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30 【問寂】曲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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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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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樓主發表於: 2007-07-01 00:4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30 【問寂】曲有誤

悲劇向，慎入

　　
「你的琴，很平靜。」

低沉的嗓音輕聲響起，悠慢但穩重，穿越了錚錚清脆的絃音卻不覺突兀，彷彿只是為了相應合而吟唱的詞句一般好聽。

然而那人，容不曾改，眼也不曾抬，他的人與他的琴，一般平靜。

　　問天譴眼底有笑，薄唇卻是輕抿著不再發語，瞇起了狹長雙眸凝視寂寞侯蒼白淡漠的面容，很想知道，好友是真的人靜心平，亦或只是習慣故作從容呢？

時值深秋，然而四季之於冷峰殘月其實沒有什麼意義，那泉水始終透著春時的清涼、葉是盛夏的翠綠、風襲來秋意的蕭瑟微微，而那拂照的陽光，也似冬日半冷半暖怡人。

只是偶爾，仍會看見幾片在梢間枯黃的葉。

心思有些飄遠，問天譴面上卻無動於衷，只有撫觸手上杯身的指透露出他無意的失神。

寂寞侯不動聲色，指尖下依舊滑出好聽的如涓涓流水、如浮雲幻變清泠纏綿的曲調；聽琴者已不留心在此，彈琴人又是為何拂琴？

慢撚輕抹間，一曲也將盡，寂寞侯斂了斂眸，眼波流轉，長指輕挑──卻是一聲「錚」微的顫音，而曲有誤。

「──嗯？」

問天譴頓了頓抬睫望去，寂寞侯一曲奏畢正站起身，身後柳葉低垂，款款搖曳著無限的風情，人與柳與琴，也就浸沐在一片白絮紛飛中。日後每當問天譴憶起時，總覺那像是冷峰殘月裡拂柳一片片未盡的殘夢。

「曲有誤，周郎顧。問天譴，你可聽過？」

問天譴眨了眨眼。

「……什麼意思？」

除了四書五經，法典教條，其它書物他甚少碰觸，寂寞侯分明清楚，卻還要這般問他。

「其闕有誤，不管多麼細微，瑜必知之，知之則必顧。」

「吾知道。吾是問你，你心裡所想的意思？」

光是字面上的意思，他還懂，而經過這一番解釋，他卻也不認為寂寞侯是在稱讚自己，再看寂寞侯不經意抬指梳髮的動作，這麼明顯的弦外之音……。

靜默幾秒，寂寞侯卻是垂下眼，一手摀唇，輕咳起來。

見狀，雖明白那是好友藏下話的表現，問天譴仍是走向前，將人拉回石椅上，安頓在自己身邊坐好；寂寞侯也自己斟了杯水，慢慢啄飲。

該繼續問嗎？還是自己摸摸鼻子去找答案？

「不說嗎？」

等了一會兒，見寂寞侯仍是沒有開口的表示，問天譴兩指按著額際開始深思起來。

不著痕跡的看了問天譴一眼，寂寞侯心緒紛起，放下杯只後，便捻了黑子，接續稍早前那一盤末盡的棋局。黑子與白子，都是同一個人執子，在問天譴來到冷峰殘月前，其實已將近勝負了。

但寂寞侯並不急著結束這一盤棋。

也因此，他下棋，問天譴沉思，偶爾就是冷峰殘月裡最尋常的片景。

幾乎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問天譴才睜開雙眼，看著寂寞侯不語，劍眉斜飛入鬢形成一道銳利的弧度、湛藍眼瞳深遠而難測，表情是鬱悶的，嘴角掛著淡淡自嘲的苦笑。

寂寞侯出的難題，依以往的記錄，他多半是解不開的，除非好友肯給個提示。

「好友……。」

寂寞侯微微抬睫，對上他的眼中沒有特別的情緒。

「咳咳……好友想到什麼嗎？」

「吾實在不懂。」問天譴低聲承認。

「那麼，要不要先喝杯茶？」寂寞侯語調中沒有同情的意思，看著他輕聲的問。

然後再繼續？

問天譴抿了抿唇，無聲歎了口氣，乖乖接過寂寞侯遞來的茶水。

「問天譴。」

「嗯？」
問天譴聞聲看向寂寞侯，那人正捻著一粒白子，眸微閉著，但似乎看得比誰都還要清楚。落子的速度極緩，白子扣上棋盤。卻是死棋。

「你曾在意過眼前的什麼事物嗎？」

問天譴有一秒的愣頓，然後，不猶豫的給了令寂寞侯意外的答案。

「……你。」

寂寞侯望向他，明亮的眼睛，閃動著星子般的波光。

「咳咳……那麼，你應該會懂的。」

寂寞侯話落，黑子也同時落下，一子，定了勝負。

滿盤黑子。

問天譴閉目，感覺冷峰殘月的風，又送來一股蕭瑟秋意。

「嗯──」

那時侯，他們都想，那一聲低吟也許是一種應諾。

天半昏，雲煙稀寥寂寞。

問天譴已藉故離開，冷峰殘月又是他一個人的冷峰殘月，風拂柳葉的時侯，他想起了依然擺放在柳樹旁的琴架。

寂寞侯走到琴架前，撫了撫絃，略一沉吟，才又坐了下來。

十指挪移，彈奏的，同樣是一曲清穩卻寂寞的曲調。

只是這一次，沒有失誤。

撫畢，寂寞侯站起身，將琴收起。

曲有誤，周郎顧。因為迷戀、因為在乎，所以寧可錯彈一絃，使那人回首顧盼；這樣的心思，若是以往的問天譴，一定不會明白。

只是，這一次，自己又會等多久呢？

琴錯彈了、白子也輸盡了，越來越無法對自己掩飾，心動得徹底了。

然而，他不是能為了情拋下理念的人，卻可以是為了情而執著不悔的人……。

「咳……」

寂寞侯仰起頭，天邊，已是一輪明月。

冷峰殘月裡沒有四季之分，也所以，冷峰殘月的月，亦不曾圓滿過。

－－－

許久之後，問天譴離開的那段日子裡，他都不曾再撫琴。

那個人，離開前，仍是不曾懂。

寂寞侯淡然一笑。

執子，落下。

又是一盤殘局。

許久以後，問天譴回來過。

那一夜，臥龍居中，他與他，註定了兩人彼此殊途。

五百年後，問天譴玄黑的衣袖依然在他離去時，在身後留下一抹熟悉的氣息，而這一次他轉過身，任那陣殘香無聲消散風中。

心動過、情傷過，他卻不知道，問天譴是否懂過。

曲有誤，周郎顧。

－－－

他不曾想過自己還會碰琴，但是五百年的時間，卻也沒有讓他忘了琴絃撫過指尖時的冰冷。

那是素還真的琴。

寂寞侯坐在琴架前，十指撫絃，為素還真彈下末盡的琴曲。

「高山流水、天寬海闊，更讓素某意外的，琴聲清平，不帶絲毫秋殺之氣，看來即便屍橫遍野，也難讓寂寞侯心中一動。」

溫潤的嗓音響起，只是平靜的陳述，但素還真真正的心態如何，寂寞侯心中有幾分清楚。

「素還真真是知音人也。」

「知音、知人、難知心。」

寂寞侯微斂眸，絃絃輕顫。

「琴音一如心，不動心，則琴音清平。」

「要如何讓寂寞侯動心呢？」

「恐怕不易。」

「如果素某能讓先生心波一動……」

素還真看著他，無聲打量眼前端正的背影，語調裡的試探，漸漸道明。如今他與寂寞侯的立場可見一斑，不管看似再平和的氣氛，始終暗藏著激越的情緒。

寂寞侯抬眸，知道自己必須依著素還真導演的劇情入戲，否則他們今夜的談話，將不會有所收獲。

「就不知素賢人，要如何讓寂寞侯心波一動？」

可是，話落，卻是是兩人間的沉默。

琴音依然清平。

「這一局，你敗了。」

素還真說。

一瞬。斷絃劃空那顫微的餘音，一如急雨打入水面，在寂寞侯靜寂的心湖上，激起陣陣漣漪。

心波一動。

那或許也算是一種曲誤。

寂寞侯目送素還真的離去，蒼白的面容有一抹疲憊，胸中一緊，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喘。

「咳咳……呼……咳……」

撫胸，低喘著，當他抬起眸，望向遠處素還真艷藍的衣袖，卻彷彿看見一片玄黑的擺動。

心中不禁一悲。

「曲有誤……曲有誤……」

曲有誤、周郎顧……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學會了一笑置之。

曲曾有誤，

而他，等不到那五百年的回首人顧。

====
此篇隱含個人私心，有看過清靜大「天下第一」系列的人，或許看得出來。(笑)

這篇在動手寫前就已經決定好了結局，並且沒有更改的餘地，所以我寫起來很痛苦。
明明就知道是悲劇卻還要寫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但是，也可能是，我在試圖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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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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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75)

1樓發表於: 2007-07-03 19: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這篇一定要推一下的...
雖然其實我並不是很看的懂這究竟是在寫什麼~(恕某秋魯鈍)
不過因為這一篇裡面許多寫作手法我很喜歡~
尤其氣氛又經營的很好~
這裡面的小寂似乎總是在咄咄逼人~
不過好有氣勢啊~
很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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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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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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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2樓發表於: 2007-07-04 01: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春秋
看不懂嗎？那我想應該是我這邊表達的不夠好…（汗笑）
不過還是很謝謝你能喜歡我的寫作方式^^
自從第一篇被姊說小寂寞太受我就很用心在琢摩小寂寞了XDDD
盡量不要開小花的去寫他（雖然仍沒怎麼可以避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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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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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34)

3樓發表於: 2007-07-04 04: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推文！

雖然不是自己欣賞的配對（because I real do not like Mr.Lonely），但是同樓上道友一般，其中寫法與氣氛營造的恰如我意。

文中不斷重複「曲有誤，周郎顧」更添惆悵幾許。

下次你經過，人間已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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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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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4樓發表於: 2007-07-04 09:1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lumi於2007-07-03 20:17發表的: >t7xa]G
推文！ 7'Y 3T[
Fx2 KRxk
雖然不是自己欣賞的配對（because I real do not like Mr.Lonely），但是同樓上道友一般，其中寫法與氣氛營造的恰如我意。 1VL!0H
YlwCl4hq
文中不斷重複「曲有誤，周郎顧」更添惆悵幾部C

自己不好的配對這邊少有回的
所以很感動道友肯來指教~
用心寫的文可以得到讚美固然高興，有機會也歡迎道友指點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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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30 【問寂】曲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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