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31 秋水隨波任逍遙外傳淩雲系列更新：青銅鎖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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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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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樓主發表於: 2005-08-03 12:0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31 秋水隨波任逍遙外傳淩雲系列更新：青銅鎖 5F

這一個外傳系列，主要是講述太真君和元真君之間的事情。
時間上沒有嚴格的先後順序，基本都是各自獨立的短篇^^bb

《永路》

拋下尚自紛紜的眾人，元真君又走上了一個人的歸途。

他從來就是一個人，無論是從前在家中，還是來到聖龍口。

當家人決定將他送入道門，他沒有不滿，甚至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安排。

能夠離棄這些塵俗且煩惱纏身的世人，離棄這層令人無法選擇的血緣關係，真是再好不過。

可惜，他錯了。

道門也非清靜地，塵俗與煩惱在“清修”的外衣下愈益張狂。

這天地間再無淨土，只剩一條只有他一個人的歸途。

　

他保持著冷若冰霜的表情，無視身邊的所有人，也希望所有人能無視他。

寂寞的歸途，一段不長也不短的距離。

他就在這路上，細細品味獨屬於他自己的孤獨。

孤獨架起的一方小小的天空，就是他的屏障。

無須面對齷齪，無須面對黑暗，無須面對世人。

他只須看著自己，自己，唯一可信託的存在。

只有在孤獨中，他是自由的，他是自在的。

他，珍愛著這份孤獨。

　

猛地抬頭，赫然看到一棵樹。

木葉徐墜，低枝上掛著一柄烏鞘長劍。

元真君的心陡地一沉：到了……竟是到了……

路已盡，孤獨已到了終點。

放鬆、自在的愉悅心情刹那間就在這棵樹前崩潰。

路盡了……這孤獨的路竟是盡了……

他想哭，想放聲大哭一場，卻不能夠。

心已經更早地被冰封，不再鮮活靈動，只能任由它無法宣洩地沉痛再沉痛。

但是，這種沉痛終究是可以忍耐的嗎？

他清嘯一聲，飛縱而起，掠過樹的低枝。

一聲龍吟，長劍出鞘，去如白虹。

揮劍旋舞，卷起木葉紛紛。

意欲斬斷，結果卻更紛亂。

揮出一片劍光爛漫，白晃晃地遮遍全身。

但孤獨的天空已經破碎，因為路已盡……路已盡……

他抬起佈滿血絲的眼，盯著那棵樹，那象徵路盡的標點。

他運勁全身，挺劍向樹直刺。

劍尖帶著“嗤嗤”的破風之聲，卻在觸及樹皮之前被一聲雷霆阻住。

雷霆驟降，風雲變色。

他一下失神，劍鋒就被人制住。

面前一個黑髮紫衣的人，正含笑看著他。

紫衣人鬆開雙掌，他得以還劍入鞘。

他認得這個人，他是十三道之首的太真君。

太真君問：“外面春光正好，可願陪我走一程？”

雖是相邀，但他沒有等待元真君的答復就已一個人走在了前面。

路未盡，但卻已不是孤獨的歸途。

在這路上，即使是黑暗，齷齪，卻已有了意義。

元真君沒有回答，只微笑了一下，飄然跟隨其後。

永路，只是一個開頭……

[ 此貼被雲殤在2007-05-31 19:3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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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1樓發表於: 2005-08-03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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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寂寥》

自小居住在聖龍口，單調的修道生活使他習慣於一個人的孤寂。

無論是小時與眾師兄弟一同睡在大通鋪，還是長大受封“十三道”之後獲得獨居一室的資格。

這樣一個人的孤寂，從來不曾有所改變。

　

這樣的孤寂並沒有什麼不好。

起碼，就著窗外的黑夜，他可以靜靜地想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那是一個，他一定可以支配的世界。

而當他所想的事情得以實現之後，他所能支配的世界必將更為廣大。

　

直到，他遇上了另一個孤寂。

　

那個孤寂的人，總是一個人在課誦之後步上歸途。

不留意身邊的景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他總是一個人。

不同於他的習慣，那個人似乎竟是珍愛著這樣的孤寂。

他分明地看到，那人在看到路盡頭的那棵樹時，心中的憤恨與悲傷。

雖然明知著這樣的感受絕不相同，但在那一瞬，卻有一種共鳴在心中激蕩。

　

“外面春光正好，可願陪我走一程？”

不是下意識的一句問話。

從此那歸途上，是兩個人行進的足跡。

　

當一個孤寂遇上另一個孤寂，不是孤寂的消減，也不是孤寂的加成。

各人，還是守著自己心中的一份特別，不雷同。

只是在看到對方的孤寂之時，總有些許安慰在心頭。

這就是利用價值。

　

他相信，他們之間其實就只有赤裸裸的利用關係。

即使是在稷下學宮靜室中的如許個不眠之夜。

倒臥在散放的蒲團之上，無暇整理那釵橫鬢亂。

都不過是各取所需，你情我願。

這是作為交易、合作，最起碼的原則。

　

“邀我共飲？”看著那人提著酒壺到來，他不由得有一絲驚訝。

印象中，從未見那人與杜康相觸。

“因為我現在看到你的臉就來氣。”那人冷冷地說著，語氣中還是一貫的嘲諷。

他笑了笑，默然接受了這一番邀請。

反正在比武大會之後他已有多日不曾外出，如此調劑一下卻也未嘗不可。

　

三杯入喉，他就發現那首先提出邀約之人其實酒量極淺。

似曾相識的雙頰緋紅、眼神迷離。

但他有他的醉意，他有他的清醒。

清醒的人獨面痛苦，醉中的人不明所以。

不一樣的孤寂，卻又怎有辦法相融？

不知從何時開始，竟厭煩了這樣的孤寂。

　

“喝啊！你怎麼停住了？”

驀然聽見醉中的人模糊地喊了聲。

他笑著，自己確實只端著杯靜默了頗久了。

“酒可銷愁，這是別人告訴我的……”那人含混不清地問道：“你醉過麼？”

“你醉了。”他只微笑著答道，然後想將那人扶回房去。

手才剛伸過去，卻不防被那人猛然一手抓住。

“你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聞言卻是一怔，他分明地看到那張一向冷漠的臉上閃動的淚光。

“我……好擔心你啊……”

　

他從來不曾懷疑，自己有著操控人心的能力。

但當感受到這份真心關懷時，竟幾乎不能自已。

他們之間不是應該只有利用麼？

他們在一起時不是只為了打發些許無聊麼？

他為何竟是這樣地顫抖著——這當中本是沒有一點真情的啊！

向來自負口才的他，現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只擁著那人，讓那忘情的淚水在自己胸前肆意流淌。

　

又一夜，雪鴻道院的書房內。

商討完了公事，那人正要離去。

“今晚，留下來陪我。”

他笑著說，語氣中帶著一點強橫。

“哦？”側轉身，秀眉微蹙，又是一聲冷笑：“你也有要人陪的時候？”

“因為我很寂寞，”不由分說地將腰身一把攬過，然後在唇上印下從未有過的吻：

“你，也一樣吧？”

　

簾外星稀，戶內燈殘。

今夕誰可慰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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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41)

2樓發表於: 2005-08-03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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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星漢》

他輕飄飄地隨著空氣流動

——那感覺，就像是施展著“元神出竅”一般。

但與施展功夫不同，他心知，他的魂靈這一次再不可能回歸。

　

可是，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他想道。

雖然失去了生命，但卻可同時將“南宮佈仁”的假面具拋棄。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一樣像他自己。

　

遠處，夜色中的群山是淡淡的佈景。

天上的皓月，使樹木在地上投下了扶疏的影。

這一帶的風物，他本是極為熟悉。

但他卻已有多年不曾回到這裏。

　

人言道，落葉歸根。

這山谷雖然與他成長之地相距不遠，但究竟還是有著距離。

他只深深地記得，在這山谷中有一條小小的河流。

河流兩岸都是平地，其中生著大叢大叢的蘆葦。

在那裏，他曾聽過一段簫曲

——就跟他現在聽到的，一模一樣。

***

迎著滿天的繁星，太真君手按簫管，站立在水流中的一塊大石上。

簫聲在曠野中迴響，悠揚的，卻無一絲柔媚。

修道之人，耳不聞五音，故聖龍口中禁絕音律。

也只有到了此時，他才知曉太真君竟是如此擅長弄簫。

　

一般簫曲的路子大都屬空靈輕柔一類，但太真君奏來，卻別有一番境界。

不同于高山流水，不同于柳岸聞鶯。

如要說一個近似的感受，便如同展現在眼前的這天幕一般。

不，這天幕也太渺小了。

惟有在這簫聲中的，方是真正寥廓的宇宙！

　

那一曲終結了好一陣，他才漸漸地聽到淙淙的流水的聲音。

适才，那簫聲仿佛把這一切都掩蓋了。

他注視了太真君，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太真君的側臉。

雖然鬢髮有些散亂，沒有平日的整齊，但面容卻十分地平靜，甚至帶著點漠然。

　

“這段曲子，叫什麼？”他問道。

“是《星漢》。”太真君答。

他覺得，這確實是適合這曲子的名字。

略一沉吟，太真君卻轉過頭來，對他笑道：

“總有一天，我會將這整個星空通通攬下。”

儘管太真君平日裏經常在笑，但他相信，這是他所僅見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

有一次，他從外面要回聖龍口，途徑一個小鎮。

小鎮並不繁榮，卻也有市集，有酒館。

　

他在酒館中坐下，要了一杯酒。

不是為了飲，只為在其中稍作歇息。

　

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坐著個拉胡琴的人。

那人一邊拉琴，一邊還吟唱著：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琴聲哀怨纏綿，歌聲淒涼婉轉，使聞者不覺心酸。

他卻覺得，這詞中雖也有憂愁之感，但這琴曲似也哀之過甚了。

　

忽然，他憶起這曲調仿佛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再一想，便就明瞭。

他本該更早些想起的，只因那曲中的哀傷掩蓋了他心中清晰的星空。

　

“是《星漢》。”

太真君那樣地說，然後又那樣地笑了。

而在這琴聲中，這歌聲中，那一份苦苦相思的情意卻又是這樣顯而易見，甚至竟有點露骨。

太真君，與這個拉琴者，不知是誰在有意無意地曲解著曲子本來的意思。

　

他不瞭解太真君真實的想法，也沒有刻意地去瞭解。

雖然有最親密的接觸，但心與心之間卻隔著最遠的距離。

就如同稷下學宮與雪鴻道院——一個在這端，一個在那頭。

不切實際的希冀最好連想都不要想，直覺告訴他，這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就像是，最適合太真君的，始終是那片浩瀚的星空。

　

“宛在水中央……”他輕聲隨那拉琴者唱了一句。

一仰頭，傾盡手中杯。

***

隨著晚風，他又來到了這山谷。

岸邊的蘆葦被秋月映得雪白，流水依舊淙淙。

但他看不見，也聽不見。

他只聽得見空靈的簫聲，只看得見月下的吹簫人。

　

太真君著一身素白，赤足披髮，站在水中。

他的面容，似乎還是如當日一般地平靜、漠然。

但簫音中已沒有了星空，卻又不是酒館拉琴者奏出的那種露骨的哀傷。

這簫音中，只是輕柔，只是平和，如同一鑒平湖，毫無波瀾。

滿腔道說不出的愁思就這樣被困鎖在柔和的簫聲之中。

　

突然，一縷血紅自太真君的嘴角溢出，恍如珠淚，一滴一滴，滴在潔白的蘆花上。

而那簫音，卻仍是那樣輕柔，那樣平和。

　

是夜月白風清，沒有星光。

那簫韻中曾有的浩瀚星空，似乎在這一夜，統統成了蘆花上慢慢暈開的嫣紅。

　

雖然明知是不能夠，他卻忽然有了衝動，想要去握住那持簫的手。

但卻不由自主地浮了起，向著天空飛去，與那仍猶留戀的人越離越遠。

　

驀然，簫聲忽爾止歇。

簫管離了唇，太真君竟緩緩抬起頭。

向著天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那笑容愈溫柔，眼神卻愈是深深的淒然。

　

隔著陰陽的界限，他們對視著。

但他知道，那道迎著自己的目光實則穿越了自己的身軀，落在了茫茫然的宇宙之外。

“我會變成天空中的一顆星，在那裏等待著，等待你攬下星空的那一天。”

他笑著說道，只盼望這話能在夢中傳到那人的耳邊。

　

清風吹起蘆花漫天，襯著深黑的天幕，若星漢。

《似煙波》

他已經很久沒有到這個地方來，也已經很久沒有吹過簫。

　

從少年時起，他便很喜愛這一片山中的谷地。

有淺淺的溪流，有大片的蘆葦。

溪流激起一些水氣，常把山谷籠罩得一片朦朧。

那煙波，刹那間總讓人砰然心動。

　

而其實，他更愛的是天上的繁星。

聖龍口中入靜甚早，未及得天色黑透，弟子們便得回房靜修，不得再四處走動。

從一方小小的窗口看出去的星空，又怎比得上在這山谷中所見的那麼絢爛，又那麼遼闊。

對著這讓他心悅神往的星空，即使吹的還是那曲自小便熟習的《蒹葭》，曲中原有的淺淺的溪流卻已變成深深的河漢，進而成為天上廣袤神秘的銀河。

每當簫吹得倦了，他便躺將下來，以簫為枕，仰望著滿天星斗，慢慢睡去……

　

後來，他逐漸少了去仰望星空。

因為他深信，那星空已在他的簫中，心中。

所以，當元真君問他的時候，他的回答未有猶豫。

“這段曲子，叫什麼？”

“是《星漢》。”

這名字，才最適合由他簫中奏出的曲。

***

“那曲《星漢》，已經好久沒有聽你吹過了……”

這是元真君在完全醉倒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躺在床上，凝望著微露曙色的曉窗，心中暗暗琢磨著這句話。

　

好久……真的有好久了麼？

有多久，大概他已忘卻了。

只記得上一次吹奏時，元真君就跟自己在一起；再上一次，也是如此……

記不清了時間，但就總記得有那麼一個人常在身邊。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星漢》竟像是專為那一個人吹奏似的？

他微微一笑，中止了無謂的遐想。

無用的想法，不值得去花費時間。

　

他轉過頭，元真君還在他身畔熟睡著。

他愛看他熟睡時的臉：柔和，平靜，有如初生的嬰兒。

也不知是夢著了什麼，偶然地眉頭一蹙，連著唇角也是微微顫動。

在閉著眼簾後面，那一雙眼睛，昨夜裏究竟散發著什麼樣的魔力？

渙散的，哀切的，如煙波般朦朧，又如煙波般讓人心動。

他知道一般醉後的人總會有類似的眼神，只是看著這雙眼睛，他的視線偏偏就不能再移動分毫。

凝望著，凝望著，直到眼中的玉顏掛上了淚痕……

想到以自己平素的沈著，昨夜裏面對這樣的真情流露竟差點不能自持，他就不禁覺得好笑。

　

低下頭，湊近了元真君的耳邊，嘴唇微動，緩緩吐出些氣息——那一曲《星漢》，他便這樣吹與他聽。

“如果我跟你說，我也愛著你，是否會比較皆大歡喜一點呢？”

只可惜，他不會說。

因為他一直很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

前些天裏，組織告訴他，南宮佈仁死了。

他聽到之後有點木然，沒有什麼感覺。

然後才慢慢想起，那個不是南宮佈仁，真正的南宮佈仁早就死了。

現在死的人，曾經是他的同伴，他的師弟，也是多年來與他最親近的人，十三道的元真君。

想到這裏，他才憶起自己不是現在的龍末九，不是地藏大如，不是歿神，更不是慈海渡者，而是太真君，十三道之首。

　

臨著溪流，水中映出一人，白衣黑髮，似乎有點熟悉。

但那憔悴落拓的面容，卻讓他感到陌生。

他今日來此，並不為什麼特別的目的，因為他對這裏也沒有太多的熟悉。

或者感覺將他帶到這裏，是讓他緬懷忘卻的往事。

但這些往事既已忘卻，無論如何緬懷，都只是殘破的碎片。

唯一能感覺到的，不過是些不能捕捉的眼光神色，以及陣陣莫可名狀的心痛欲裂。

　

掏出簫管，放到唇邊，循著直覺與習慣吹出的，不是《星漢》，儼然是從前初學的《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蘆花潔白，溪流淙淙，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卻是不知在何地的分別：

那個人握著自己的手，很緊很緊，仿佛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然後，過了一陣，便慢慢鬆開，站起身，披上一件藍色的儒衫，一個人走了回去。

那個穿藍色儒衫的人已經走了，只留下自己——這個說不清是到底是什麼的存在，孤獨地留在世上——這個漆黑而狹窄的山洞中，茫然地發呆。

　

他本以為那個人早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是那片屬於他的星空中的一顆明星。

而實際上，那個人卻一直與他隔著煙波，凝望著他，宛在水中央。

　

頭一次，想為已逝的人吹一曲他所喜愛的曲子。

但簫管中吹不盡的，只是柔和的嗚咽。

一聲一聲，如同捆在心頭的荊棘，越纏越緊。

直到那不可抑制的心痛從喉頭沖上，湧出了嘴邊。

　

“這段曲子，叫什麼？”

耳邊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他驚訝地抬頭，卻只看到明月皎皎，無半點星光。

最後的一顆星隕落了，那片星空，他已經不想要了。

“是《蒹葭》。”他笑道。

未曾飲酒，卻似已醉。

或者他的眼神也是一樣的渙散，哀切，似煙波。

[注]蒹葭，即蘆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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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8-03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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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

他一直不瞭解他。

他本以為可以獲得靈魂上的撫慰——撫慰他完整但卻空虛的心。

但是他錯了。

他不久後即發現，在那具與他交歡的肉身中並沒有靈魂——只是一具純然的肉身。

每當朝陽升起，莊嚴的紫色道袍再次加諸那個肉身之上，那人的靈魂又回到他的肉身。

在那身紫色道袍之下，那人依然能夠自然而然地保持著那道貌岸然。

沉淪的，只有肉身。

不曾參與其中的靈魂，理直氣壯地宣稱自己在道德上的完美。

迎著金色的陽光，那人將傷痕滿佈的他遺在身後。

他的心不再空虛，但經已破碎不堪。

***

他承認他愛看他臉上的哀憐。

純粹放縱的欲樂只是肉身的興趣。

緊擁著火熱的體溫，讓無可壓制也無須壓制的快感自下身如浪潮般地撲上。

肉身喜歡快樂，喜歡玩能撩撥起各種衝動的玩意。

沒有靈魂的參與，肉身依然可以自得其樂。

在這之中，縱欲，就是幸福。

　

靈魂不喜歡這些玩意，低級的欲樂不能引起靈魂的興趣。

讓靈魂感興趣的，始終只有痛苦。

痛苦使靈魂倍加沉重，卻又無比興奮。

但靈魂很難讓自己感覺痛苦，便只能樂於觀看別人身上的痛苦。

所以儘管靈魂不喜歡那些玩意，但卻喜歡玩意帶來的結果。

　

當肉身開始它的歡樂時，靈魂就飛升出肉身之外。

他冷靜地看著肉身在折磨著另一具軀體，在快樂地扭動。

他一直都是冷靜而又漠然的，直到那張美麗的臉上開始出現痛苦的表情——

他笑了。

不知是因為幸福還是哀憐。

***

他懷著一顆破碎的心。

不知在哪塊碎片上才有著自己的影子。

每次剛用這些碎片拼湊出一個完整，隨即又被狠狠地摔到地上。

有那麼幾片，永不可能找到了。

他從不奢望幸福。

也許從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天起，幸福便棄他而去。

他還能祈求什麼呢？不斷地、近乎習慣性地追逐一個永遠追不上的人，所得的報酬僅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身——這具肉身給他帶來所有的痛苦，從沒有安慰。

過程中，他從不去看那個人的臉。

他不想看到那張臉上出現充滿露骨的欲望的表情。

如果可以，他寧願注視那個不在場的靈魂。

但那肉身將他覆蓋得如此嚴密，毫無喘息的縫隙。

“你的唇太冷。”

冷嗎？再冷也冷不過這句話。

但還是不無希望地想著：這究竟是肉身，還是靈魂的聲音？

突來一下劇痛，讓他的思維刹那停頓，幾欲昏厥。

懷著希望，但迎來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深重的折磨。

還有什麼可期待？還有什麼可眷戀？

難道這樣的痛楚還不夠嗎？

或者只有斷念、絕望才能超脫痛苦的此岸。

撲哧——他忽然聽到一聲笑，一聲惡劣的偷笑。

本已將意識迷漫掉的疼痛瞬間竟消失了，只剩麻木，和陣陣空虛。

他忽然醒悟到：自己也如那人一般，靈魂從肉體飛升而去。

剛才的那聲笑，不是他的，卻出自徘徊於這室內的另一個靈魂。

他忽然發現自己很可笑：原來那個靈魂與肉身，同樣惡劣。

沒有了肉體的享樂和折磨作為掩飾的藉口，他冷冷地注視著床上那兩具沒有靈魂的肉體，瘋狂地糾纏著。

他第一次這麼地厭惡自己，厭惡成為玩物：不管是褻玩，還是賞玩。

***

好象自從某一天之後，事情就變得有點不同。

靈魂儘管擅長理性的分析，但對於這些微妙的感覺偶爾還是能捕捉得到。

那些個夜裏，悄沒人聲的時候，肉身依舊他的放縱和瘋狂。

但靈魂沒能獲得他應有的快樂。

往日那張因為痛苦而變得哀憐的臉，有著最美麗的表情。

明明被快感充斥著卻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以致柔柔的唇瓣上總有一道傷痕，從不見好。

而現在，卻換成了一張麻木失神的臉。

雖然仍舊蒼白地美麗著。

低級的肉體無法作出思考，只要滿足永不可能完全滿足的欲求。

冷眼旁觀的靈魂卻因為理性而感受到憤怒。

他憤怒的不是另一具肉身之上的麻木失神，而是每次在靈魂回歸前所看到的，冷漠的、帶著嘲諷的笑容。

笑他的失敗，笑他的失察……或者還有其他。

他不能忍受背叛，任何形式的。

***

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心中無所謂悲或喜。

他能預感到即將發生什麼，儘管他並不想為此做些什麼。

而這定將與以往一般無異。

他看到那人正站在書桌前，右手握著一管筆。

就像他平時常見到的那般。

但如果是平時，現在他該能聽見一句：“你來了？”

那人向來不必抬頭，便能發現自己的到臨。

但他沒有聽到。

今天，畢竟不是平時。

書房中的窗都是閉著的，沒點燈燭，除卻從打開的門處漏入的月光，房中毫無光線。

那人徑直向他走來，隨即就將他身後的門關上。

砰的一聲，很響。

他一動不動，靜待事情的發生。

眼前一片漆黑——正好，他並不想看見什麼。

毫無意外地雙臂被箍緊，然後便感覺冰一般的吻從唇上碾過。

隔著衣衫，他聽到急促而又略顯紊亂的心跳。

他可以閉上眼睛，卻無法閉上耳朵；

他可以不看，卻無法不聽。

“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冷冷的質問，冷冷的怒火。

他沒答話，也沒爭辯，在那人面前他已經學習到沈默。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他的憤怒。

但他更加相信：什麼都不抱希望，什麼都不去想，才是保護自己的最好的方法。

“不要以為，我非要你不可。”

房門刹那打開，他感到自己被推了出去。

砰的一聲，門再次關上。

門的兩端，隔絕兩個孤獨的人。

他站在清冷的月色中，看著那扇閉著的門。

環抱起雙臂：好象已經很久，都沒覺得冷了。

“既然不要，又何必告訴我呢……”

原來這個在自己眼中一向強大的人，竟是這麼脆弱，又可憐。

除了他，又有誰能保護那顆脆弱的心不被毀滅？

心碎的人，一個就夠了；

而對於他，也許有心總比無心來得好些。

忽然之間，強烈的痛苦再次襲來。

一旦心懷希望，他的靈魂就再次沉陷到肉身之中。

忍著痛，他伸出手，推開了那扇閉著的門。

***

“你錯了。”玄真君平靜地說。

“我沒錯！”太真君大聲説道：“三教原本道爲首。如果不是我，道教哪有現在的聲勢，哪能維持到如今！我不顧自己的尊嚴，委曲求全，爲的是什麽？你，你又做了什麽？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面對太真君的激動，玄真君不語。

手掌，輕輕掠過菊花白色的葉瓣。花朵，顫動了一下。

嘆一聲，玄真君淡淡地問道：“二師兄呢？二師兄在哪裏了？”

淡如風般的話語，卻如一記重錘敲下。

在哪裏了……在哪裏了……

明朗月色，蘆花被下，迷茫如煙波的雙眼……

寧謐寂靜，孤山石洞中，灼熱的體溫……

悲山非常道内，那個被白羽貫腦，陌生的面影……

那個曾經滿心以為完全被他掌握，而又悄沒聲息離他而去的人，在哪里了？

哈。

太真君笑了一聲，又笑了一聲。

之後便像停不下來似的，一直笑下去。

何人可笑？何事可笑？

“……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玄真君的這句話被淹沒在笑聲中。

淹沒在那個用趑趄腳步離開的人的笑聲中。

太真君不知要走向何方，也許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肉身完全毀滅之前，兩個靈魂，再無相見的機會。

到底還是分離。

*如果要看此文的解釋版後記，請移步我的天空部落……因爲實在太長，比正文都長，恐有喧賓奪主之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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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8-23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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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這篇是秋水（二十）的補遺，有限制級内容，慎閱

補遺·裂痕

茫遠的一片月光，照成四周一晌搖動的雪色。

雪色中，一個深色的人影，閑坐依傍在一塊石頭旁邊。

驀然，那人轉過頭來，向他一笑。

在他的視野裏，惟有這笑是清晰的。

清晰得連嘴角的笑紋，都一清二楚。

橫空一道電光，恰似天空乍現裂痕。

繼而厄雷聲作，隆隆雷聲亦掩不過天邊傳來一句平淡的話：

“現在，暫時不需要你。”

唇上有些什麼，忽然變得冰冷起來。

***

如前兩日一般，太真君在午後時來到稷下學宮，身後跟著個隨侍的小道童。

七轉八彎來到元真君的寢室，便逕自推門走進。

小道童沒隨他進入，只在屋外支起爐火，煎起藥來。

撐起屋裏唯一的一扇紙窗，春暖和風將室內的渾濁之氣帶走，自窗邊漏入的陽光從一絲成了一束，益加照見室內的昏暗。

太真君拉著張椅子坐到了床邊。

元真君尚未醒來，眉尖卻是蹙著一峰起伏的青巒。重傷之後減了血色，唇色成了粉色，卻更惹人憐。

太真君就著床邊支著頤，眯著眼，深深地審視著。

這樣的美麗並不是常有的，就算是在平日的雲行雨施之間也不過是倏忽一瞬。

那私心裏是否願他永不醒來？

如若是永不醒來，那他只需注視這樣的美麗，卻不必面對那人醒來之後的各種煩擾。

更不用想起，這個向來對自己無條件服從的人，居然也有與他作對的時候。

“呵呵。”

輕輕地笑著：想，也終究只是這樣想罷了。

既然是自己下的手，有幾分力度自己清楚。

那掌打在後心，受創雖深，卻也不至於到今日仍舊不省人事。

哈，好一個青陽子——

“居然把腦筋動到我的人身上……”

太真君眉角一挑：

年輕人的冒險精神豈不教人可欽、可畏，又可惡？

“篤篤”兩聲敲門聲。

太真君知道是那個煎藥的小道童，於是起身去開了門。

小道童捧著藥碗：“藥好了。”

太真君把藥碗接過，和顏悅色道：“好，你先回去吧。”

閉了門，光線又黯了幾分。

藥液含在口中，舌苔也感知到當中的苦辛。

良藥苦口，現在也到了該吃藥的時候。

一手扶起半身，一手托著下巴，讓雙唇貼合無間。

舌尖嫺熟地將牙關撬開，藥汁沿著齒縫緩緩過渡到另外一人的口中。

忽然從擠壓著的唇齒間覺察到了蠕動，扶在身下的手也感應到掙扎的意圖。

於是手上加力，不讓懷中之人動彈分毫，硬是把一口藥汁全部灌完才把鉗制鬆開。

“你！”

元真君怒瞪了太真君一眼就把頭偏開，然後用手狠狠地擦著嘴角。

“喂藥而已。”太真君冷冷地說：“既然你醒了，我也沒必要這麼麻煩。”

起身往桌上拿起藥碗，又到椅上坐下。

“我自己會！”元真君劈手把藥碗奪了過來，一仰頭就喝了個乾淨。

把喝空的藥碗接過，太真君將其放在桌上，又走到窗邊，將支起的紙窗放了下來。

陽光把窗紙照得雪亮，襯在太真君身後映出了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影。

“現在……”元真君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可以問你要一個解釋嗎？”

“什麼解釋？”太真君說。

這不是一句問話，那平靜而又平淡的語氣宣示著，這就是答案。

“難道不需要解釋？”元真君對太真君的反應感到憤怒，但還是竭力把怒火壓制下來。

“我做事，總有我的理由。”

太真君側轉頭，無視元真君的表情。

雪白的窗紙，勾勒出一個深黑的輪廓。

元真君咬了咬牙，毫不退讓，沉聲說道：

“我要的，就是這個理由。”

仿佛是料想之外，仿佛是難以置信，太真君轉過頭來，直視著元真君。

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床邊。

“誰給你灌了什麼迷湯……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深沉危險的警告反而令元真君的怒火無法克制：

“我就是見不得你跟合修會勾三搭四！”

一聲怒吼出口，卻連元真君自己也吃了一驚。

“我說過了，我幫青陽子是為大局著想！”

太真君不欲再逞言語上的爭辯，行動比思想更快地佔據了上風。

順勢一扯，距離拉近，氣息相聞。

窗外麗日映雪光，元真君的臉色卻又要更白上三分。

氣虛喘喘，一字一句都牽動著痛覺：“你……做什麼！？”

太真君不語，低頭就是一陣啃吻，那雙平日便已黑漆如夜的眼中，此時席捲著無邊的黑霧，似要把人吞噬。

元真君心下一驚，不顧傷體未愈，脫手便是當胸一掌。

然而，他卻錯料了。

首先，兩人實力本就伯仲之間，若是平常對招一時半刻也未能分得勝負，更勿論是在受傷的當下；

而且，距離過近拳腳功夫反倒不好施展了，甫出手，便被太真君先發制人，扣住了脈門。

反手一剪，桎梏在寬廣的懷抱中。

意欲再次憑功體衝開囚困，未料一運功，血氣於體內翻湧，喉頭腥甜不止。

幾次糾纏，反讓太真君奪了機會，就著兩人姿勢壓將下去。

元真君只覺眼前一黑，一時緩不過氣。恍惚之間，上身一陣涼意，衣衫已被褪到手臂。

顫抖著本能往後縮，但被強大的力度拘禁著，濕膩的觸感從臉上滑下，在喉結上忽地一咬。

“嗚……”拼命擺著頭想掙開，熾熱的氣息來到唇邊，他緊緊咬著牙，怎也不肯讓那人隨意驅入。

濕熱的舌頭誘惑般描著他的唇型，把粉色染得更為透潤，大手卻伸延到下體處，狠力一抓。

元真君痛得不能自已，頭仰起如同離水將死之魚，一張一翕間給了對方趁虛而入的機會。

唇舌交遞著情色意味，元真君圓瞪雙目，望進太真君沉黑的眼內。

這雙深邃得如同黑夜天幕的眼睛，他曾經不止一次地細細看過；有時，竟似看得癡了。

那樣的沉靜浩瀚，直能把整片星空全然收納。

但在床第交歡之際，元真君總會刻意避開他的眼。

當下裏，避無可避，驟然的直視引起了他胸中一陣鈍疼。

冰冷的颶風，噬人的黑焰，越發張狂著。

這分明已不是往日的太真君了。

狠心一合牙關，鐵銹味漾在口中，那人只是稍蹙了眉頭，卻不肯退讓，反將舌頭頂入他喉間，來回往返，一次次地重複。

刺激引起欲嘔的衝動，他卻只能張口承受對方的肆虐，唾液從交接處流下。

焦慮，心痛，愕然，驚嚇，眼前氤氳一片。

太真君手下也不見遲緩，趁著身下人的片刻錯愕，早已卸去了他的貼身衣物，準確地拿捏著腿根的男物。

熟悉的技巧，低緩的喘息，炙燒的軀體……元真君腦中絞作一團，思維都似被蒸發了，身體自發地迎合著頻率，無意識地貼近對方，渴求更深入的撫弄。

感覺到那人的柔順，太真君唇舌一路而下，掠過細緻的鎖骨，輕舐著鮮豔的茱荑。帶有薄繭的指腹揉搓著元真君已然抬頭的頂端，催動著高潮的來臨。

少頃，在連續的顫動後，濁白的液體迸發出來。釋放後的短暫失神，使元真君因傷患變得孱弱的軀體更癱軟下來。

太真君抱起元真君無力的身體，讓他雙膝分開地坐在自己身上，一隻沾著體液的手順著脊樑蜿蜒而下，來到對方後穴禁地，另一手固定住他腰肢，略一施力把對方壓向自己。緊貼的下體，透過薄薄的衣袍，傳遞著蓄勢待發的熱烈。

已非懵懂少年，料悉太真君的意圖元真君當即臉上燒過紅雲，軀體摩擦間又有了反應，低垂著眉眼並不看向對方。

逡巡在元真君後穴的手指漸向腹地挺進，一根，兩根，三根……不顧對方掙扎頑固地開鑿甬道。

“啊……”

無論經歷多少次，天生不適用於房事的地方在剛被外物侵入的時候還是感到痛楚，但看到太真君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元真君強把欲逸出的呻吟壓下去。

他不願在這樣的太真君面前示弱，即使早已沒剩下任何反抗的餘力。

反復的抽插越來越順利，太真君貿然把手指都退出來，引得元真君低啞的驚喘。

就著姿勢解下身上衣物，太真君把元真君虛軟的身體稍微舉高，然後……

“嗯……”利刃寸寸沒入身體的感覺不亞於淩遲之苦，就是在被手指開發過後，撕裂般的痛還是席捲了他全身。

太真君停下了動作。就在元真君以為酷刑要結束的時候，溫熱指尖的侵入再次激發他沒頂的痛楚。

靈巧的手指硬是撬開了更大的空間，男根順勢往上一頂，長驅直進。

春日和風，明明是極好的天氣，元真君只覺身處冰窖，雞皮疙瘩泛了一身。

雙唇緊閉，儘管是幾欲昏厥，卻是不敢痛呼出聲。

這樣的羞恥與屈辱固然讓他難堪，但他更不願這一室之中的隱秘為第三者知曉。

不得宣洩的抑鬱悶在心胸，嘴角已經被利齒咬出血來，他也覺不得痛，所有的敏感集中在下體交合的地方。

濕濕暖暖，分明是裂開了。

太真君未加停頓，把那人緊鎖懷裏，隨著情欲的潮湧上下擺動。

一次次地需索，一次次的深入。

鮮血更是刺激了野性，讓利刃攻城掠地，暢通無阻。

熱液噴發在那人緊窒的體內，順著腿根流出，紅白混和，模糊得仿如現在的心情、現在的體認。

是情人？是同伴？是背叛？是傷害？

一切，已不可追究。

太真君把元真君背朝上壓在床間，不由分說再次把分身埋入，釋放著未完的欲望。

手也來到身前，掌握著對方的根部，挑逗著無邊狂亂。

悶塞在胸中的抑鬱被狂亂的情思引動，悶哼聲出，直如和鳴一樣。

床板不勝衝撞，咿呀作響，細細聽來，竟也似嗚咽般，聲聲入耳。

耳邊響起雷聲陣陣，轟隆翻滾，就算看不見，也可想見天際的電光橫掃。

元真君怔怔地看著天花板，這黑暗的穹隆，便如那夜，這樣熟悉。

天上降著濛濛雨絲，含在口中，既腥且甜。

那人一身素色，轉過頭來，向他一笑：

“你看這天下，什麼時候會納在我的掌中？”

那聲音漸遠了，那笑容漸遠了。

他要向那人報以一笑，但這樣的距離，就算呼喊也許都已不能聽聞得清。

這是回憶，抑或是夢境？

元真君只知道這斗室中，昏暗，悄然無聲。

他無言，身旁的人也沈默。

激情過後，竟是更為沉重的壓抑。

除了對方，誰能理解自己的孤寂？又有誰能把自己從孤寂中解脫出去？

要看輕，要放下，到底都是自欺欺人。

摸索著，元真君握上躺在身旁之人的手：

“我……不怪你了。”

太真君沒有說話，只披衣坐起，又將薄被輕輕蓋過元真君的肩膀，輕吻，掠過額頭。

然後起身，收拾起桌上的藥碗，開門，離開。

“砰”的一聲輕響，門關上了。

無聲的溫柔，卻比暴虐的撕裂更加疼痛。

一種痛，痛在體膚；

一種痛，直入心頭。

元真君知道，在他們之間已有了一道裂痕，永遠無法彌補。

他閉了眼，不再去聽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淚，只在裂縫間汩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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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7-06-01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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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鎖（書中之前未公開的番外）

太真君踏著夜色走進稷下學宮，深秋時節，月朗星稀，而他回到聖龍口的時候亦已西沉落日，紅霞漫天。

看見道旁有個灑掃的老道，他不覺停步問道：

「元真君在嗎？」

雖然知道問得多餘——元真君這時不在稷下學宮又會在哪里——但此時他分外想確定而已。

老道低著頭，恭敬答道：「在、在的。」然後向後一指。

「嗯。」太真君頷首，徑直就往後邊去了。

往常這個時候，元真君一般都在練功房裏靜坐。

但這時練功房的門緊閉著，旁邊一向少人的寢室卻微微地亮著光。

這倒讓太真君有些意外了。

伸手欲要敲門，卻見門邊漏出一絲亮光——原來門竟沒有鎖。

這對於元真君來說，是少有的事情。

於是他直接推門而入，卻看見——

「嗯？」

太真君隨即反手關門，『啪』一聲將門閂插上。

他看見室內當中放著個浴桶，桶裏靜靜地浸了個人，長髮披肩而下，雙目似瞑——不是元真君又是誰？

以元真君的功力，他只要來到門外他就該知曉了。

何以他現在都已經站到這裏了他還是毫無反應？

太真君悄步走近去，元真君還是斜靠在浴桶壁上，一動不動。

近了，發現他鼻息綿綿，竟是睡著了。

呵……

太真君不覺輕輕笑了起來。

×××

這幾日太真君會同佛教的地藏大如往儒教調查合修會的事情去了。

掌教不在，身為總教的元真君代行掌教事。

他生性認真又好強，眼裏摻不得砂子；而掌教、總教外加稷下學宮，諸事龐雜，他又看不得別人懈怠打混，總要親力親為。

於是大事小事忙得連軸轉，已有多日不曾闔眼。

今日終於將一切告一段落。

——明日太真君回來時，也好交待。

硬撐著疲倦回到自己的寢室，囑人抬了桶熱水過來。

本想洗浴過後便去就寢，但恰當的水溫浸得身上熱熱暖暖，更是催眠。

多日的勞累一併發作，不知什麼時候竟靠著浴桶沉沉睡去。

元真君的睡容很沉靜，沉靜得有些純真。

平日裏的元真君以幹練明快著稱，沒有多少人敢直視他那犀利的眼神；

不料現在，他肩靠桶壁斜依著，白皙的皮膚被水浸著似透明般透著粉色，沾濕的長髮貼著肌膚傾瀉而下。

——竟給人有嬌弱不勝的錯覺。

太真君不禁將手探入水中。

水還是溫的，但早就沒了蒸汽，平靜得有如水中熟睡的人。

他不覺微微笑了起來：若在這樣的水中泡到天亮，不凍倒才怪呢……

水波被攪動起，將貼在胸前的長髮蕩漾了開，看得見原來被遮掩住的茱荑半浸在水中，大概因為水溫下降，鮮豔濕潤地微微挺立著。

這情景使他的呼吸不覺為之一奪，當下一手將人自水中抱起，一手隔空取過搭在那邊架子上的淡黃色外袍，手一翻便裹在懷中人身上。

寢室的空間並不算大，多放了一個浴桶便更形狹小。

太真君只得將元真君抱著坐到床邊。床上被褥整齊，看得出已有多日不曾用過。

太真君略掃一眼後便將視線收回，身形微側，讓元真君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上；靠穩了，便用那件淡黃色的外袍細細拭擦著那身體上的水珠，動作之輕柔仿佛是在拭擦著一件易碎的瓷器。

元真君的睫毛動了下，眼睛還是閉著，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這樣子便像是那貪睡的孩子一般，明明是被驚擾了，但就是怎麼都不願睜眼。

這讓太真君不禁有了惡質的想法：一隻手從背後輕輕抱著，讓他的臉稍稍抬起；另一隻手已變拭擦為撫弄，自大腿內側至腿根處流連不去，逡巡往復。

然後，緩緩低下頭去俯就那仰起的微啟的唇，長驅而入——

「啊！」

元真君陡然驚醒，本能反應將太真君推開。太真君也沒多抵擋，只在退開時順勢握住了他的手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做什麼？」

他咬著唇，臉上燒過紅雲：他怎麼會睡著了呢……太真君是何時回來的……怎麼、怎麼會被這個人抱在懷裏……

縱然身上還披著件半濕的外袍，但上上下下早都落在太真君眼底，跟一絲不掛也沒有區別了。

「我做什麼？呵……」太真君將他拉近自己身側，湊到耳邊，聲音中透著挑逗：「我看你在裏面睡著，便撈你上來了——怎麼？不謝我嗎？」

不管經過多少次肌膚之親，在此情此景下元真君仍是難掩窘迫，努力想掙開手上的桎梏：

「……放我下來！」

勉力壓低的聲音有著輕微的、幾不可察覺的顫抖，而那幾下無力的掙扎更是加速了太真君腹中欲望的燃燒。他忽然一翻身，元真君尚來不及驚呼已被他壓在床上。

「你……」元真君急抽了一口氣。

「你不是讓我……放你下來麼……」

話聲未落，吻落如雨。

多年相處，太真君早對元真君的身體瞭若指掌。

手指自腰腹滑至根部，技巧純熟的幾下拿捏圈握已令掌中之物從柔軟變得堅硬；

另外一手自胸前撫上，指腹按壓突出的櫻點並輔以恰到好處的揉搓，更惹來一聲比一聲沉重的喘息。

他覺察到他異於往日的體貼：沒有急於攻城掠地，而是慢慢地、細細地撩撥著他的敏感。

每一下，竟是難得的帖服溫柔。

身體在催情的愛撫下興奮地顫抖，顫抖引起更深的摩擦，於是更加顫抖得無法自持。

自持……

自持……

為何要自持？

如果自持、抵抗只會換來更多的暴虐，是否只有無力、順從才能換得這一刻的溫柔？

驀然，他向眼前的人伸出一隻手——

那隻手撫上太真君的鬢角，沿著方正的下巴一路勾連，繞過喉結，解開下面的衣紐。

太真君握住那隻手，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他只是笑——儘管那笑容飄渺得像霧，卻美麗得無法形容。

太真君忍不住吻了下去，雙舌在口腔內壁衝撞糾纏。

元真君就著擁吻的姿勢解開太真君身上的衣物，忽然有一物從太真君懷中掉了出來。

未等他有所反應，太真君已在那物落地之前伸手兜了回來。

「這是……？」

「哦，方才自山下，偶爾得來的。」太真君淡淡地笑著，那表情有些曖昧：

「若喜歡就送你好了。」

一邊說，一邊拉過他的手，將那小物件套在修長的手指上。

他這時才看清，原來那是個小小的銅鎖，細緻的雲紋上有淡綠色的鏽，別樣滄桑。

握緊的時候，還感覺到有曾經貼身的體溫。

青銅鎖啊……

歡合之際容不得他多作思考，太真君將被子墊在他身下，使下身朝自己的方向抬高，手扳過雙腿自然分開——

明瞭對方的意圖，他臉上燒灼更甚。

現在的姿態比起赤身露體更令他羞赧難當。

未幾，身下陡地一痛，似烙鐵入體，寸寸掘開。

灼熱的強大入侵並不甚深，竟還似挑逗般淺嘗輒止。

但這不過是開始。

即使是蠶食終究是步步深入，每次的回抽不過是為下次的挺進蓄勢。

遞送的速度逐漸加快，引起頻頻驚喘。

「唔……啊……」

他緊抓住身下的床單，銅鎖硌得手掌生痛，但這點痛瞬間就被浪潮般快感淹沒。

不知是否因為觸覺已被撩撥得異常敏感，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愛撫都能引起陣陣酥麻；而由急速穿刺帶來的疼痛則是更大的衝擊。

身體，緊繃得有如迎合一般，不受意志主宰地渴求著。

呻吟就這樣滑出嘴邊，使他都不敢看太真君的臉，怕看到嘲笑，更怕看到自己的懦弱。

快感與痛覺互相撕扯著席捲全身，快要、快要攀到欲望的頂峰了。

這時，太真君的手似無意地拂過那已然濕潤的頂端——

原本緊繃的身體虛軟下來，宣洩過後的空白充斥了他的意識。

他趴伏在床上，輕輕地喘息，未降的體溫使肌膚泛起淡而迷人的玫瑰色。

忽然感覺到一雙手自背上撫過，最後落在了肩上；然後覺得耳根有些癢，是有人往耳朵裏吹氣。

「疼嗎？」

太真君愛憐地撥開貼在他臉上、背上的碎髮——離了浴桶之後本來已經擦乾了的，現在又被汗水沾濕。

「還是累了？」

綿軟而醇厚的嗓音撥弄著心弦，原本按在肩膀上的雙手已不安分地自腰側一路滑入腹股之間，上下摩擦著。

熟悉的技巧讓剛軟下來的軀體又有了回應，順著手勢不安地搖擺扭動著。

「嗯……不……不要……」

經過壓抑的、含混不清的抗拒在太真君聽來不過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邀約，手中的動作更快了。

身體與身體之間，沒有距離，甚至感受得到心跳；而伏在背上之人突然明顯起來的反應更是無法亦無須掩飾。

「啊！」

自背後的侵入比之前更加順利，也更加激烈。

不似适才的循循漸進，現在每一次都是齊根沒入，再無餘地。

而身前的挑逗愈發狂亂，激情將他淹沒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感覺身軀已被熱得融化了，融化在那人的懷抱之中……

窗外霹靂一響，然後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深秋的雨，就是落一陣，寒一層。

直到冬天的時候，便成了雪，結了冰。

太真君俯身抱起他無力的身軀，讓他靠著自己的胸膛坐下。

一手環過他的腰肢，一手輕摩著他的臂。

「才多久……就開始冷了……」

慢而悠長的私語，不知是說的天氣還是說的他那仍在微微顫著的身體。

太真君的擁抱更緊了些，溫柔地吻上他的肩、脖子、耳上的輪廓。

「你會……恨我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合了眼，讓太真君的吻覆上他的唇……

天亮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元真君躺在床上，手指翻轉著昨夜太真君送他的青銅鎖。

——世間流傳，執子之手，贈子以銅鎖，表示情重一生，不離不棄。

——這到底是你的無心之失？抑或是有意遺忘？

嘴角勾起一個美麗卻苦澀的笑。

他，不知道；而他也清楚，睡在他胸前的那個人也許永遠也不會告訴他。

手指在銅鎖的雲紋上摩挲著，然後，隨手扔進架子上的水盆，濺起『咚』的一聲。

青銅鎖，情同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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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8)

6樓發表於: 2007-06-01 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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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撇开天真君和玄真君来看这两个人的文
别有一番滋味呀
以前看的时候，是先看了玄天的部分再来看他们
所以总觉得失味
单单抽出来看真的很同情这两只。
一如继往的喜欢楼上清秀隽永的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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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7-06-01 19: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实这一对，尤其是大师兄，是我投入感情最多的吧……
虽然我不能认同他，虽然他们最后的结局都将是自招恶果……但是一路走到这么一步，我还是非常伤心的
人活着固然不是为了互相伤害，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只要活着就非得互相伤害不可……
不为利益，不为权势，不为其他的一切一切……只要他还是他，这两个人的命运似乎必然就是会这样发展。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其实我很爱他们的，呵呵

PS：番外篇区分开系列就是为了分别开不同的视角吧~~因为从每个侧面看到的东西，始终都是有限的^^而我又放不下这个系列中这许许多多的人，所以番外篇的分量几乎都有正文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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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31 秋水隨波任逍遙外傳淩雲系列更新：青銅鎖 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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