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12 【溫俏】讀心術（20F更新下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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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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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8)

20樓發表於: 2014-07-12 19: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實在無法說明這兩週慘烈的忙碌程度。。。
不過從不拖稿變成拖兩週，應該足以證明我快忙瘋了，忙到連想死的念頭都有了ｏｒｚ

－－－－－－

炎魔幻十郎的敗亡之路終結在兩日後，政府軍在轟炸後的廢墟內，找到他的屍體。

很顯然炎魔不是死於戰爭。他的頸動脈與氣管被尖銳物切斷，地板上散落著被破碎的黑膠唱片；傾落牆角壓著的唱盤上、還有剩餘的半塊黑膠，再唱不出不死鳥的川流不息。

至於逃亡去投靠炎魔幻十郎的金融大盗任飄渺，則是身受重傷、被史艷文及其長子合力逮捕，戴著手銬腳鐐躺在醫院。

俏如來把自己在房間裡關了三天，不停地思索著這一切的故事；最後，終於得出結論。

「父親，」

他走出房間的時候，史艷文一人坐在客廳裡，家裡其他人都被打發出門；這恐怕是父親早就算好的事，刻意隻身在此等他攤牌。「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我？」

「精忠，你怎麼會這樣想？」

史艷文臉上依舊是和藹的笑容，就與過往二十多年一樣，一直都是他最崇拜、最敬愛的父親。

數月之前，俏如來幾乎無法與史艷文對答超過兩句話，他總是為自己藏不住心緒而更加慌亂；但此刻他想透了一切，竟不在乎父親會不會知道他的心思。

反正，現下他心底除了溫皇，也不再有什麼需要隱藏。「打從炎魔幻十郎在半年前逃獄之後，父親就盤算著有天讓溫皇去對付他吧？」

「這確實是無計可施時的一種考慮。」

惡人還需惡人磨，當初史艷文將任飄渺禁在小島上，便是看上他的可用之處。任飄渺智謀夠高、身手堪稱能打，擁有讀心術、又有禁不起挑釁的任性；更重要的是，無論對於罪責或誤會、他向來懶得解釋，用來進行那些不可明言的秘密任務，是最適合的人選。

計劃成功而且沒有鬧大的話，就裝作沒這回事；計劃失敗、或者成功但惹議的話，就直接把責任推給任飄渺，反正他也懶得辯駁。

就像此次一樣。

史艷文敢說，任飄渺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有關於他接近炎魔是任務的事實，就算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他也不會說。

「西劍流戒備森嚴，他接近炎魔幻十郎時父親你根本不可能監控溫皇的行動。你擔心溫皇可能在完成任務之後一去不回，或者甚至挾怨報復；像他這樣正邪難辨的人，就算就此真投靠炎魔幻十郎，也不是太意外的事。」俏如來明白，正與他在小旅館擔心的事情一樣，溫皇凡事順心而行、難以捉摸也無法被控制──

任飄渺不在乎名聲，不在乎任何人──他連自己都不在乎，也不在乎成功或失敗；沒有在乎的事物，便是沒有弱點。

所以，需要有一個關鍵，能保證溫皇願意回來。
那個關鍵可能是一個條件，或者是一件事、一樣寶物，或者一個人。
他竟有這個榮幸，成為父親手裡重要的一步棋。
太榮幸了。

史艷文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他真該感謝那個小島上的溫皇，還他一個聰明伶俐的大兒子，竟能把一切都想得明白，還能有勇氣站在這裡質疑他；但另一方面，他卻不能留下投靠炎魔的任飄渺。「這些事情我自然都考慮過。」

「所以，你就讓我去小島上牽制溫皇。父親你讓叔父送我去，是怕親自送去會不慎讓溫皇知道你的心思，叔父什麼都不知道，正好是最適合的人選。」

俏如來的聲音越發趨於低啞，父親連叔父都能瞞騙，利用他也只是份所當為。「你知道溫皇會為了我回來，而我會為了父親你、放棄跟他走……」

他無法再講下去。
不管是哽在喉間的酸澀、或者接下來的問題，都讓俏如來無法再繼續下去；若是他真問出口，父親無論答與不答、對他們都太過殘忍。

是不是，溫皇對我有了特別的情感時，你終於慶幸計畫成功？
是不是，讓我連三次試圖自殺卻不成功，也是計畫的一部分？
是不是，連讓我知道我的病都是計畫的一部分？

俏如來泫然欲泣，一聲冷冽打斷他腦袋裡不停浮現的質疑──

「別講得好像一副都是別人對不起你。」

「教授？」

熟悉的綠影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大門口，今日比起平日授課解惑似乎又多了幾分氣勢，俏如來愣愣地看著默蒼離站到史艷文身邊，開口便是晴天霹靂。「計畫是我定的，我不是你的教授，調查員才是我的本業。」

白髮青年震驚到幾乎無法言語，他跟在默蒼離身邊學習了四年，也做出一些成果、發過幾篇影響係數極高的論文，教授如今竟說他不是教授。

「打從你父親知道你的問題開始，他就拜託我當你的老師，希望如同這世界上所有藏不住心思的人一樣，給予完整的保護；你會知道你的問題，完全是個意外。」默蒼離原本說話便少帶情感，此時更是半點不留情面。「我原以為，我給你的訓練足夠讓你度過這個打擊，沒想到你做不到。」

「教授……」俏如來熟悉默蒼離的說話方式，教授平日對他已是夠溫緩，但此刻這樣的言語，只差沒說出『你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灰心喪志的人沒有價值，你連生命都想放棄，我願意利用、你還該感激。」默蒼離甩了下衣擺、轉身離開之際，在門邊停下腳步。「現在，你已沒有利用價值，若你想自盡，我不會阻止你；史艷文也還有三個孩子，你想死便死。」

「你們，」白髮青年低垂下頭，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紊亂，但他幾乎無法分神去在意這件事。「……會如何處置溫皇？」

他聽見默蒼離推開門的聲響，扔下的一句話像是刀尖，劃碎他僅存無多的天真。

「炎魔幻十郎已經伏誅，投靠炎魔幻十郎的任飄渺，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

「嘖，真狼狽。」

黑髮男人躺在病床上，艱難地挪動了下被纏滿紗布又上了腳鐐的右腿，沉重的鐵鍊在地板上拖行出金屬撞擊聲；引來門外看守的警察不耐地敲了敲了他的門。「任飄渺，別製造噪音，很吵。」

「真過份，動一下也不行。」抗議似地再動了幾下左腿，讓鐵鍊在地上又磨出幾次聲響；而後溫皇不得不停下動作──不是他打算不與外頭的警察作對，實在是傷重無力、腳鐐又太沉，只能鬧到這個程度。

「任飄渺，重傷的人安份點好嗎？」

溫皇真心地不想與外頭的人對話。上手銬他沒意見，但腳鐐真是這世界上最不優雅的東西了，特別是這種鐵鍊一路連到外頭警察手邊的，又重又吵。

用這種東西鎖住從來沒有逃跑紀錄的金融犯，真是太沒品味了。

話說回來，就算他沒被上手銬腳鐐，光憑他左邊氣胸、右邊血胸、右上臂肱動脈破裂、左小腿腓骨骨折、右大腿股四頭肌槍傷、脾臟破裂併後腹腔出血……被四科不同外科醫師開過刀的結果，恐怕也是動彈不得。

全身上下都是開刀的傷口跟引流管，左右胸各一條胸管接胸瓶讓他覺得自己根本像個翹翹板；他本來還被插了氣管內管，還好在他戴著手銬還能自拔三次的抗議之後，疲於奔命的醫生決定暫時不再把他的氣管內管插回去──

反正他的血氧濃度其實好得很，氣管內管在他身上唯一的功能只是讓他不能講話而已。

加上上一回，他已經輸給史艷文兩次了。

上一次，負責蒐證他的策天鳳在任務中意外死亡，接手的史艷文無趣得緊，數年的交手過程千篇一律，讓他在百無聊賴中決定被逮捕，這樣就不用再與史艷文打交道。

這一回，他早已明瞭史艷文的計畫，明白他一旦跨進這個局、一路走下必然走到死路去；人都不能有弱點，可他不但自己創造了弱點，而且這個弱點還是對手的兒子、一個什麼心思都藏不住的白髮青年，走到這步田地只是意料之中。

果然，仁義之士才能得天疼惜，不然史艷文怎能贏他這樣多次呢。

想來史艷文對他也不錯，單人房──因為沒有人想跟投靠恐怖份子的金融大盜一起住，也不進來監視他──因為沒人想靠近他被洞悉心思，還有電視看──因為這樣他才能安靜點不吵鬧。

若是史艷文能再把俏如來親手奉上，他就承認史艷文是個不錯的老丈人。

所有的新聞都以國際英雄的頭條報導史艷文與他的長子，不外乎是掌握情報、適時攻堅、逮捕漏網之魚任飄渺云云；這有什麼可讚譽，說穿了不過是把他丟到炎魔旁邊，然後等著他私放西劍流的幹部出去透漏情報，再到俏如來身邊等著捕抓他，這也能說嘴啊？

他唯一驚艷的，是這個把他與俏如來利用到淋漓盡致的計畫，縱然他願意入局、早知結果如此也甘願認敗，但他卻不認為史艷文有這麼心狠手辣。

俏如來把他交給史艷文的時候，雖然是背叛了他，但紅色羽睫下撲簌的淚水掉得他心都要酸了，恨不得再給一個擁抱、一次親吻，任何能給予安慰的方式他都想做；反之，那刻史艷文卻仍掛著溫雅的笑容、一絲動搖也沒有，難道俏如來對史艷文而言不重要嗎？

溫皇連轉了幾台，正覺得無趣，閃過畫面角落的那身綠影讓他回過神──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他絕對不會認錯；無論那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字，那就是策天鳳。

原來所謂的在任務中意外死亡，是死亡到檯面下繼續籌畫啊。
難怪史艷文會有這麼一手好棋，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既然，策天鳳還沒有死，他怎麼能坐以待斃呢。

黑夜來臨的時候，溫皇咬下床單上固定胸管的胸管鉗，夾掉幾支傷口縫合釘、拉直做為鐵絲，花上好些時間，終於拆下手銬。

他對各式各樣的手銬都熟，這小東西向來好辦，要不是他身受重傷、雙手被分別銬起，解個銬哪需要這麼多時間。

不過，腳鐐就麻煩了；要是今晚沒解決這個腳鐐，他還得在天亮之前把自己銬回去，這麼落漆的事情他才不想做。

腳鐐到底該怎麼辦呢。

就在溫皇研究之際，病房的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這意外來得太快，他尚不及將自己銬回去，索性便大大方方地抬起頭，想來就算是天兵天將或者牛頭馬面走進來也驚擾不了他──

咳，他決定收回方才的話。

「前輩。」

頭上蓋著兜帽的白髮青年一手緊抓著史艷文的識別證，另一手握著的鑰匙很快地把腳鐐解開了來；這自由來得太快太輕易，溫皇竟一時無法反應。「俏如來，你怎麼來了？」

他試圖去讀青年的心，那裡什麼都沒有；這表示青年目前的行為，並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直覺使然。

想到此處，溫皇難免有些欣慰，至少這不是又一個史艷文或策天鳳的計策。

白髮青年早已在三天前作出了抉擇；在他被青年親手送到史艷文手裡的時候，他便斷了那些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的期待。

如果沒有這份期待，他不會帶著俏如來出任務；如果沒有這份期待，他不會回到俏如來身邊；如果沒有這份期待，他或許真會與炎魔幻十郎結盟。

他一點都不怪俏如來，終究，選擇史艷文才是正確的。

他傷得太重，若是當時俏如來選擇帶他走，或許他已經死在逃亡的路上，但必然心滿意足；此生，神蠱溫皇若也能與人並肩、走在目標一致的同一條路上，縱然是死路也能說得上是此生無憾。

那樣死或者好過這樣活，他溫皇的人生不求長久、不過要個刺激痛快。

他不否認確實有例外。他曾想過，如果白髮青年願意跟他過，平靜安穩也不失為一個選擇；只是事實證明，他這樣的人、畢竟沒有這個緣份。

無論是往死裡去、或者是逃出生天，他這一輩子，註定都是一個人。
那麼，俏如來，你來做什麼？

「……」

掩不住心底的激動，白髮青年抿緊了唇，忽地撲進溫皇懷裡、將人緊緊抱住；他到這裡來的一切都未經思索，與默教授對話之後他只想見溫皇，至於其他的事，他完全沒有計畫。

連溫皇會不會相信他、能不能原諒他，都沒有想過。

「哎，怎麼這種時候，會連讀心術都無用了呢。」

黑髮男人嘆了口氣，他還真沒辦法從俏如來的心底讀到任何有意義的想法，唯一有意義的字句就是他的名字；好吧，他承認這真是令人打從心底愉悅。「俏如來，我要離開了。」

「前輩，這裡是五樓，外面的警衛還在，你要怎麼、」

俏如來的話尚未說完，溫皇已經解下了自己腿上的紗繃，綁著床單與點滴架，瞬間拉出一條十公尺的距離。「這樣垂吊下去，應該可以到達離地兩公尺的地方，兩公尺跳下去應該還好。」

嗯，如果他沒有斷腿重傷，兩公尺真的是還好沒錯。

讓紗繃在俏如來腰間繞上兩圈，結結實實地打上幾個結，溫皇打開窗，示意俏如來先跳出去。「你先下去，我會把點滴架末端固定好，可別告訴我你拿著史艷文的識別證走進來、放走了重犯還想從大門走出去。」

俏如來在一片黑暗中到達地面，黑髮男人拉回紗繃，過了幾分鐘又窸窸窣窣地沿著牆邊滑行而下，自剩餘兩公尺的高度躍入他的懷抱、絲毫不差。

「好孩子，接得真好。」

溫皇的誇獎絲毫不帶虛假，從他懷裡離開之際還順道在他頰邊輕啄了下，俏如來微紅了臉，他還以為溫皇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俏如來，我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啊。」

笑吟吟地敲了敲從方才就停在旁邊的黑色Porsche Panamera Turbo S，溫皇看著慢吞吞地從車上走下來的白衣男人，搖了搖手指。「酆都月，動作太慢了，而且這台車我坐不慣，太窄了。」

「樓主，我已經在這裡等你四十八小時又六分鐘；全世界都在說你會被判死刑，你卻躺在醫院不動，我一度以為你不想要命了。」白衣男人的語調平穩，對溫皇的調侃毫無反應。「另外，要在夜裡出任務要找黑色的車，你純黑色的車只有這台Porsche，看在它的價格跟性能上，請不要嫌棄它。」

「看來副樓主這是拐彎怪我騷包了。」喜歡買銀色、白色跟寶藍色的車，難道錯了嗎？

「喜歡獨領風騷，向來是樓主的作風，酆都月不敢冒犯。」看了看錶，酆都月拉開車門。「時間不早，樓主請上車吧。」

「俏如來。」

下顎朝著車門方向抬了下，溫皇示意俏如來上車，後者卻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動；溫皇蹙了下眉，凡事總有捨才有得，難道到了這一步、俏如來還能若無其事地回到史艷文身邊嗎？

「老實說，我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抓住俏如來肩膀，溫皇半推半押著人上了車；夜晚，從酆都月腳下的油門踏板、高速馳向未知。

俏如來甫一上車便發現副駕駛座上還有一名紅褐髮色的男子，但溫皇似乎沒打算提及，僅是拉著他因緊張而微微發顫的手，好聲好氣地安慰。「俏如來，如果你對史艷文還有任何愧疚，就當做你是被我綁架吧，嗯？」

溫皇的語調聽不出有玩笑意味，但是這樣的言語又很難說得上是認真，俏如來正不知所措著，副駕駛座的那人倒是回頭了，一開口、爽朗豪邁的聲音便響徹半空──

「心機溫，你綁架藏仔他姪子都不怕他來砍你哦？」

這聲音很耳熟。俏如來回想了下，叔父平時豪爽愉快又充滿垃圾話地講電話時、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就是這個音調；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跟父親截然不同的個性，難怪對叔父的胃口。

白髮青年兀自想著，溫皇突然伸過手來、透著兜帽輕按他的額際，他才突然驚覺自己又在這樣多人的場合想得太多；心下一冷，腦裡的思緒瞬間變得紊亂不堪，卻聽得溫皇閒適慵懶的聲音。

「哈，我都被判死刑了，還有什麼好怕。」拿起座位後方準備好的衣物，溫皇完全不避諱車上還有三個人，自顧自地一邊脫著病患服一邊聊天。「話又說回來，狼主，你是不是欠我什麼東西？」

「有、有嗎？」

被喚做狼主的男人像是有些心虛，溫皇卻一點都不打算與他客氣；只見溫皇脫下了病患服，露出一身的傷；除了那些顯然是開過刀、插過引流管的傷口之外，還有一道道無法解釋的長條狀瘀傷──

是鞭痕。俏如來抓緊了自己的衣擺，他確定在他們離開小島之前，溫皇身上並沒有這些傷痕；溫皇也不是易與之輩，想在溫皇身上留下鞭痕，只有兩種可能性。

一種是將他擒抓綑綁，另一種是他自己願意。

不管是哪一種，俏如來都覺得難受。

這一頭俏如來還在胡思亂想，那一頭溫皇卻是對著狼主笑了笑，語帶揶揄，「有關於炎魔幻十郎與任飄渺的秘密，應該只有你聽過啊。」

「我、我那時候喝醉了哪有聽那麼清楚……」看見溫皇滿身傷痕，狼主才嘟噥了兩句，想想反正什麼事也都瞞不過溫皇，反抗不如自首，索性放棄掙扎。「好啦！我承認是我跟我家那個說的！你也知道，男人在床上偶爾需要一點別人的八卦來調劑情感……」

「你跟競日孤鳴也需要調劑情感，這天底下還有誰不需要調劑？」溫皇幾乎是啐了一聲，這真是本世紀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他的兄弟拿他的祕密去跟競日孤鳴作床上調情的話題？他還不知道自己這麼萬用。

俏如來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就瞪大了眼睛。

競日孤鳴，人稱北競王的那個國際龍頭3C產業的執行長？被票選為全世界熟女最想嫁的、最有價值黃金單身漢的那個競日孤鳴？真看不出來叔父的這個朋友竟然這麼有兩把刷子，可以把到競日孤鳴……咳，他不該有這麼無禮的想法。

聽到競日孤鳴四字，又聽到俏如來心底直白的腹誹，狼主像是被高壓電電到一般跳了起來，半個身子伸到後座去摀住溫皇的嘴。「不要把他的名字講出來！」

唉，就說男大不中留，被賣幫數鈔票還順帶提醒大家不可以告訴別人；溫皇搖了搖頭，狼主平常明明很聰明啊，怎麼遇到競日孤鳴，腦袋就變這麼簡單。「狼主，不是我說你，競日孤鳴跟你這麼久了，床上應付你，下床就把你給的情報交給策天鳳，嘖嘖……貌合神離，你會想調劑情感也是可以理解啦。」

「心機溫，就跟你說不要一直講他的名字！等等，策天鳳？你是說我家那個一天到晚在嘴邊唸來唸去的那個神奕子？本狼的頭號情敵？那不是死了嗎？」

狼主本來還在納悶，史艷文怎麼會知道炎魔幻十郎對任飄渺存有特別的心思，這件事情若是他不說、溫皇不說，便是只有競日孤鳴知道，但是史艷文跟競日孤鳴又搭不上線……結果搭上線的是神奕子？有沒有搞錯！神奕子沒死？！

「沒死啊。就是沒死，還用了你給的情報，史艷文才能排出這麼一道妙計；如果此次任飄渺真的被處死，狼主你也算是凶手之一哦。」

刻意強調了『凶手』二字，溫皇看著狼主不安的模樣，心下終於有些愉悅感；這幾天他每每想到競日孤鳴、策天鳳跟史艷文利用了俏如來跟狼主來設計他，雖然他早在計畫開始之前就知道這是個局、也自願踏進設好的局裡，卻還是覺得不舒坦。

「至於沒死的策天鳳，現在的名字，我想應該是、」說到此處，溫皇又摸了摸俏如來的額角，此次他的手指越過了兜帽，指尖微涼的溫度傳遞在白髮青年臉上。

「我的老師，默蒼離。」俏如來平靜地唸出這個名字。現在，他大概可以拼湊出這整個故事了。

「嘖嘖，當策天鳳的學生，沒有點本事怎麼活得下來。」溫皇想，難怪他特別喜歡俏如來這孩子，果然是一塊璞玉、還是被策天鳳雕琢過的璞玉。「好吧，狼主，我被你害得差點慘死，欠我的你也該還了。」

「嘖，你那張嘴怎麼這麼會講。」被講得無話可說，狼主一臉無奈地從公事包裡拿出一份護照與機票，塞進溫皇手裡。「拿去拿去啦！」

「俏如來的呢？」

「我沒、、、」才要說沒準備，又想到謊言對溫皇無效，狼主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另一份護照跟機票，遞給俏如來。「好啦好啦，拿去！不准跟藏仔說是我給你的！」

「俏如來，」

白髮青年在溫皇玩味的眼光中翻開護照，上頭有他的照片與前幾次出國的出入境紀錄，他看不出這本護照與他原本的有什麼不同、或者這本就是他原本的護照？但他的護照明明被父親收起來了……

他尚不解，溫皇低沉微涼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指尖在他的掌心迴旋，劃下他早已熟悉的那個問題。「這次，你又有選擇的機會了。」

『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

午後，涼風吹來一陣微寒。

白髮青年坐在木製樓房的二樓花台，眼光望向不遠處的尖石形雪峰，看著大片霧氣飄過、擋住了半空的纜車、掩住了山峰頂端，也捲起他陣陣倦意。

一時迷濛，像是身在夢中。

他曾有過很多選擇的機會。

當年，他可以選擇不相信女孩說的話，不相信自己藏不住心思；
當年，他可以選擇一個人活下去，也可以選擇一個人死亡；
他可以選擇不相信溫皇，也可以選擇不跟溫皇走。
他也可以，選擇永遠站在父親身後。

但他卻選擇了站在溫皇身邊，選擇了與這個男人浪跡天涯。

能知曉天底下所有人的心思，與心思會被所有的人知道，其實都是一樣的悲劇；他與溫皇相處越久、越能明白這人的玩世不恭，越了解、便越想留在溫皇身邊。

一件雪白毛毯自背後覆上肩來，緊接著藍衣男人徐緩而溫涼的話語，藏著一絲細不可察的笑意。「穿這點衣服、不著鞋襪坐在融雪的季節裡，看來我家是藏了個天使；天使大人，你剛剛是不是要飛走了？」

「溫皇前輩，對不起……」

「俏如來，你無須自責。」就著毛毯順勢讓白髮青年躺入自己懷裡，藍衣男人手下微一使力，將人抱進了房間。「這一天，終究要來。」

他們來到這個國度之後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但原本平靜安穩的生活，在俏如來出門遛達時不慎撞上來遊歷的雲十方──那是父親的部屬──之後就受到了威脅。

他們搬遷了幾次，總在看見附近出現調查員時、就必須再遷居，來到這個人口稀少的無煙城，也是兩個月前的事；溫皇的資產龐大，生活一直不是問題，但這樣逃亡的日子能撐多久，誰也沒個準。

白髮青年時常想。如果他沒有撞上雲十方，如果他撞上雲十方之後沒有脫口而出對方的名字，甚至如果、當初他不要跟溫皇走，也許父親就不會繼續追捕溫皇。

「前輩，如果我、」俏如來躊躇著，終是沒有把話說完，他知道溫皇聽得見。

如果我回到父親身邊。

「當然不可以。」在心底盤算著是不是該訓練俏如來把話說完的勇氣，溫皇用指節在青年額上敲了兩下。「你上次答應跟我走，到了抉擇的時候卻選了史艷文；這次又答應跟我走，不可以半路棄我而去，任何理由都不可以。」

「但是、」

「我已經決定了，如果這一次他們找來，我不會逃。」

在俏如來驚訝的眼神中聳了聳肩，溫皇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也算是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而史艷文也被認為是英雄；大英雄帶著英雄的兒子在外逃亡，這聽起來真不合邏輯，不是嗎？「我為什麼要逃？任飄渺已經死了，史精忠被他父親囚禁了，在這裡的是溫皇與俏如來。」

「前輩，他們會殺你。」他們已經逃亡了一年有餘，這些日子以來，俏如來最常做的噩夢，便是默教授與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炎魔幻十郎已經伏誅，投靠炎魔幻十郎的任飄渺，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無論在夢裡或在現實，無論聽到這句話多少次，他都覺得如果自己不做些什麼，就會很快地失去溫皇。

「他們要殺的是任飄渺，而任飄渺早已經在那場戰役之後，因為投靠炎魔幻十郎而被處死。」將懷裡的青年摟緊，溫皇心底盤算著應該再讓樓下那人等待久些。「但我是溫皇，俏如來，你不必擔心。」

「前輩，你跟炎魔幻十郎，到底、？」

「交易，商人與買家的關係罷了。」

他一點都不想回想那三天的經歷，雖然他是無所不能的神蠱溫皇任飄渺，但是跟炎魔幻十郎相處還是蠻令人不悅的。「他對任飄渺有興趣，而任飄渺接了殺掉他的任務，這不正好是你情我願？無論任飄渺與炎魔幻十郎發生過什麼事，都與你我無關。」

「炎魔幻十郎，為什麼會對溫皇前輩有興趣？」

「人要對什麼有興趣都很難講。」溫皇想著，他的俏天使這問題還是挺天真的；他總不能說是因為他翩翩風采瀟灑迷人臉蛋好身材更好會賺錢會理財又會煮飯，所以才會被看上吧？「就像我對俏如來有興趣，也很難說出為什麼。」

「前輩……」

白髮青年的臉頰瞬間紅了起來，溫皇一方面在心底佩服著自己用這一千零一招轉移話題，竟永遠不會失效；另一方面又趁機在青年唇上輕輕啄了下，然後牽著青年的手走下樓。

「老實說，我剛剛在火車站前看見你父親了。」邊走邊說，溫皇很盡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咦？！」

俏如來被這句話震驚到無法言語，待得回過神的時候，溫皇已經準備打開大門了。「我想，既然他都親自來了，就讓他見見你吧。」

即使是曾經被當作棋子，即使是曾經被放在天秤上測量為可被犧牲的那一部份，俏如來依舊思念他的父親，雖然他從來不說，溫皇也能聽得見。

「但前輩你怎麼辦？」

「我綁架他兒子，自然是束手就擒啊。」

說著聽起來像是玩笑話又似乎很嚴肅的議題，溫皇一邊笑著一邊打開了門；門後，熟悉的白衣男人正提手看錶，看來是等了段時間。

「精忠。」一見門打開，史艷文便走上前兩步，靠近站在溫皇身後的白髮青年。

「父、父親。」一個箭步擋在溫皇前面，見到父親的喜悅與怕失去溫皇的驚慌交雜，俏如來實在沒那麼多心思去思考為何溫皇要將父親帶到家裡來。「你不能帶走溫皇前輩，他是我放的，如果你一定要找人交差……」

「如果我一定要找人交差，你就願意跟我回去嗎？」

「我、」

「嘖嘖，老丈人。」把俏如來拉回自己身邊，溫皇像是與史艷文挑釁般地、揉了揉青年的白髮，試圖讓俏如來放輕鬆點。「要帶走人家的寶貝，是需要有點本事的，你當年讓羅碧把他送到島上給我、還揚言只有我能救他，現在就別想將人要回去；不要忘記，任飄渺清楚你這些年來所有的跨國計畫。」

這是威脅，有弱點的人才會拿別人的弱點要脅。

史艷文自然清楚這幾年他與策天鳳利用任飄渺都去做了些什麼事，任何一件事抱出來都能上國際新聞頭條；他原本是吃定了任飄渺不屑解釋，但眼前的溫皇卻與任飄渺不同。

不再是那個毫無弱點、什麼都不怕的任飄渺，而是有了弱點、會畏懼失去的溫皇。

「所以殺人滅口確實是個良好的選擇。」白衣男人的手按上腰間的配槍，看似堅定而冷冽。

選擇威脅，就要有被滅口的心理準備；這種事情，史艷文與溫皇都懂；但溫皇擁有讀心術，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史艷文的掙扎。

「當然，我完全相信史艷文你有這個能力，你大可以繼續利用俏如來，完成所有你想做的事，俏如來對你而言就是可以被犧牲利用的棋子。」

到底要被放在計畫裡犧牲幾次，才會讓親生兒子死心？到底要在算計裡當幾次棋子，才會讓俏如來放棄史艷文？這個父親又到底有多少勇氣，能剝奪兒子多少次幸福快樂的機會？

史艷文本質是個善良仁厚的人，溫皇知道他不會開槍；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會帶他來見俏如來。

過往史艷文有過太多機會可以殺溫皇，此時此刻絕對不是選項，就算溫皇多麼努力激怒他，他還是不會開槍。「反正，你還有另外兩個兒子不是嗎？」

「……」白衣男人望向溫皇身邊的青年，他親生的、乖巧的大兒子正微微搖著頭、用慌張卻仍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仍有期待，他的兒子從未放棄他；史艷文鬆開手，嘆了口氣。「我要跟精忠單獨談。」

「讓史艷文就這麼心甘情願地回去，看來俏天使真有安撫人心的魔力。」

在雪毯裡將懷中赤裸的青年緊緊摟住，溫皇的話語雖是稱讚卻帶著不滿；方才他在火車站外等了幾十分鐘才等到送走史艷文的俏如來走出，時間久到他差點以為史艷文順手把他的俏天使帶走了。

如果現在失去俏如來，他當真不能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前輩。」俏如來微微低著頭，深紅色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神，溫皇卻很放心，他讀得到俏如來的心思，無比堅定而平靜。「你不會背棄我吧？」

「俏如來，任何承諾有其時限，我只能承諾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們都是死過那麼多次的人，生命的盡頭對他們而言從來不算什麼；俏如來閉上眼，心下掂算著自己與溫皇的年齡差距，或許最後是誰先離開誰、還未可知。

「小傢伙別瞎操心，我是標準的老不死。」輕擰了下俏如來的鼻尖，男人拉起青年的手，微帶粗糙的指腹在掌心輕劃──

『別在乎時光，讓我一輩子陪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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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思

腦洞森林的腦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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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55)

21樓發表於: 2014-07-12 20: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又酸又痛又甜QQQQQQQ
懷秋的故事
每一次都好讓人期待啊!!!!!!!!!
俏如來的掙扎
溫皇的強勢
終是盼到俏如來了/////////////
好喜歡好喜歡懷秋大人的所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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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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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14-07-14 22: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1樓(曲思) 的帖子

噢噢，我最近好忙（每次上來都要哀嚎一下）
我還以為我的溫皇都很溫柔咧，這篇有強勢嗎，有嗎有嗎～～
是說沒有好好寫一下溫俏的幸福生活實在太可惜了
可是我實在太忙無法想像他們的美好（喂）
只好請讀者自行腦補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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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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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23樓發表於: 2014-07-14 23: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雖然經歷了一翻波折但最後溫溫還是抱得美人歸了~
懷秋辛苦了~即使如此忙碌還是記得把這篇完結Q///Q
太忙沒辦法想像他們的美好是XDDDD
沒關係讀者還是可以腦補的!!!
相信經歷這麼多事的兩人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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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n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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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14-07-16 18: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好棒！終於有個完滿的好結果！俏哥真的很善良。

我覺得如果劇裡面他跟空哥立場對換他是絕對不會捅spa的。教授也不會選空哥當傳人。

期待其他文章，這篇有番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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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or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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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25樓發表於: 2014-10-17 23: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為溫皇身上的彈管揪心，一旦有了弱點，就有所畏懼，自然也懂得反撲，其實另一個更揪心的是俏俏被家人犠牲，溫皇和俏俏果然很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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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步荻影

夢。是圓不了的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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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0)

26樓發表於: 2014-10-19 17: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次食完!!!灑花花~~~

設定和劇情都好棒!!! 可惜短了點無法滿足步某啊啊啊啊啊XD

希望有番外篇~~~> ///// <

覺的不管是能聽見別人內心聲音或是被別人聽見內心聲音都真的很痛苦

因為內心真的是最黑暗骯髒充滿慾望的只是人類懂得用理性壓抑而做出不同的行為

還好俏俏和溫溫能夠把這不幸變成上天的禮物!!! 太為他們開心了~~

p.s. 前幾章有提到俏俏如果有拍性愛影片...麻煩給我一片感恩(被炸飛)XD

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蓮華。

噗浪: http://www.plurk.com/kure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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