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0 【默欲】深海的記憶(現代paro，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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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een8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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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06-20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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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0 【默欲】深海的記憶(現代paro，完結。)

現代paro，科學的部分全用掰。
不科學的部分全部都是我這個社科人的錯: D，可能會有字句修改以EP更新為主↓
https://episode.cc/read/linchen5487/my.210620.123417/0

*序*

在裝入那人的晶片卡時，即便是默蒼離這樣理智的人，也躊躇了許久。

這是他留在尚賢宮唯一的東西了。
如果試驗品的負載太重燒毀，幾乎等於失去所有⋯

思尋至此，默蒼離冷笑一聲，帶了點淒切的意味。他早就知道無論結果如何自己都是徹底的失敗了，卻還不甘心的想留下個什麼紀念。
不成功便成仁吧，默蒼離不再遲疑，把晶片插入插槽，機體發出高速運轉的嗡嗡聲，他很快便機體心臟的門關上，兩側的人工皮膚像被施了魔法，貼縫接上後便找不出半絲非人的破綻。

—「正在驅動程式」—
—「請勿關閉電源，已載入58%、68%⋯」—

過了片刻，到藏在耳下的顯示螢幕到了100%，淺藍的光影便已消失。從外觀上來說，他和一個真正的人沒有的任何差別。
默蒼離正坐在他的對面，心中的落寞難以言喻，伸出手，輕撫他耳畔不會再因敏感而悸動的鱗片。

他們努力這麼久的成果，如今用名為自私的虛偽念頭重現於世。

人工皮膚底下傳來溫度，他知道那是即將開機的信號。默蒼離將手指抽離，逃避般的負手背對，明知人工智慧不會有和雛鳥一樣的烙印現象，他仍不敢多看一眼。
輕的一如風靜水止的畫面，打破沈靜的是久違的聲音。

—「你好，我是封鱗非冕欲星移，居家型人工智慧，編號KBDXB-03。」—

和他的聲音一摸一樣，也還保有原廠設定，該說幸運，03機型的外觀設定是男性，若當時搶救出來的是05或後面一點的號碼，可能就要性別錯置了。

—「初次見面，鉅子，希望我們能和睦相處。」—

默蒼離睜大眼睛一怔，掩藏不住身上細小的顫動，回身看他，剛開機的人工智慧已經能從對方的臉上讀懂驚訝的情緒，學會了困惑同時帶著一抹無奈笑意的表情：「難道是我做機器人失敗？嚇到鉅子了？」

那句初次見面，是欲星移加入尚賢宮時，對默蒼離說的第一句話。

[ 此帖被colleen84530在2023-09-04 14:1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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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1-06-2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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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作為一個居家型人工智慧機器人，欲星移絕對是可以被扔進不可燃垃圾裡的那種。

「根據我的觀察，你根本沒有朋友，所以接待這方面可以說是不必要。」
「因為你本身的潔癖，身上和環境的細菌髒污基本上你不會容忍它出現超過十分鐘，你家的掃地機器人和洗碗機智能程度也相當高，不需要我多此一舉。另外，這個家的日曬方位不好能曬衣服的時間很短，為求效率，洗好的衣服用烘得比較快。」

看主人的臉色逐漸陰戾，號稱智能的機器人依然笑臉盈盈的說道：「所以我要做的，頂多就是幫你折衣服，端茶倒水，吃飯聊天嘛。」

「......」默蒼離在心裡做筆記，下一代居家型智慧機器人得刪除自做聰明的功能。然而更煩人的還在後頭。

「其實我覺得比起家事，你更需要──」
「閉嘴，現在。不要再降低我對你的評價。」

但欲星移依然不屈不撓的大聲插嘴：「事實上，從雲端數據統計的資料看來，像鉅子這樣擁有高成就高才能，私生活卻過得這麼清心寡慾，有極高的證據證明可能有心理或精神上的變態。」
默蒼離翻了一圈白眼還不夠，他甚至感覺自己房子裡有點缺氧。

「我的身體構造你了解，外觀是男性也有男性生殖構造，但也有陰道構造唷，這個機型設計師還真的是往真．居家的模式設計呢...雖然沒辦法自行分泌體液，但情趣用品店可以買的到...你要去哪？待會準備要試試看嗎？」
欲星移眼神閃亮閃亮的，嘴角勾著自信的微笑，一臉寫著：「放心，作為一個高智能人工智慧，連高潮都絕對會是真的，只要你夠有技術。」

默蒼離深呼一口氣，用他最嚴厲、冷漠、殘酷的方式說：「沒、有、性、趣！」然後用力甩上家門離開家裡。
可憐的密碼門在連續幾天的摧殘下，開始有些不靈光的。不過稱職的居家型機器人除了被植入本人的學識和記憶外，本身也內建程式驅動看家修物的本領。一般等默蒼離回到家，都已經修好故障了。

光是這兩天，他就已經提出做愛邀請整整五次，要不是有實際上的障礙，默蒼離真想直奔海境把躺在加護病房的那隻植物魚抓起來吼，到底在珍貴的記憶晶片裡記錄了什麼鬼東西！
可每每想到那天一動不動的他被移送回海境的畫面，默蒼離的氣焰就像給冰涼的海水一澆，只餘乾澀通紅的眼無奈地眨呀眨。

外頭下著要大不大的雨，往窗邊一瞧，還能看到先前他坐副駕上畫的小魚。

他記得那時他們也在爭執人工智慧的道德問題，默蒼離的頭往椅背一仰，想起欲星移微濕的指頭調整他仰起的角度，略帶靦腆的說這樣比較不窒息。
明明本人連告白都不敢，機器人的他卻大膽奔放成這樣，默蒼離稍勾起嘴角，陷入回憶。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植入真人的記憶！老先生已經同意試驗了，他的家屬也同意！為什麼不行！』
『家屬要的不是這個人的存在，是要他無窮盡的工作和錢！上次你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連話都說不完全了。仿真人工智慧和人終究不同，它們永遠不等於真人。』
『你不能因為簽下同意的其中一個家屬是有家暴前科和沒有工作的尼特族，就擅自揣測...他的那位長子明明很有成就─』

『欲星移，我們製造這種仿真人人工智慧的原因是什麼。』默蒼離的語氣似命令要他回應，車裡的濕氣和外邊一樣凝滯，欲星移扁著嘴，他不開心的時候就會這樣：『是為了補足人力缺口，促進整個九界的科技發展。』

他扭過頭畫著車窗，金色的眼沒什麼活力的映在窗底。不得不承認，人工智能的發展到了現在的程度，已經產生了許多他們未曾想過的負面效應。歧視、不當利用、貧富差距加劇...包含他們爭論道德問題，不少跡象顯示，人工智慧出現至今，負面討論和聲浪有增無減。

默蒼離堅決反對這種只要有錢，就能使科技就會淪為共犯結構的使用方式。

『但這位老先生，他是現代發展太空業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沒有他...』
『他死了，太空業也許會停滯幾年吧，但終究會有人突破他的成就，就像他也突破了過去太空學家的研究一樣。』

『就像海境故步自封到現在，不也出了青奚宣和你兩個異類，堅持要和外界接觸，才會在政治和科技上進步。』
欲星移靜了，車外的雨聲取代了爭執後的硝煙，卻滅不了他仍想試驗的心情。默蒼離知道勸不動，仰頭嘆了口氣，作為有抱負的科學家，誰不想存在更久一些，見證科技的突破呢。

忽然脖子一涼，他反射性地一縮，欲星移的手滑過他的頸後，壓低的聲輕輕地說：『這個角度...比較不會窒息，鉅子。』

若不是那場意外，祝融燒毀了大半個尚賢宮實驗室，默蒼離不會知道慌亂中他從火場裡帶出來的珍貴資料裡有欲星移私下製造儲存的記憶晶片試體，也不會害原已在火場外的欲星移為了救他，再一次踏進鬼門關。

這場意外不僅讓許多科技成果毀於一旦，也燒出了尚賢宮實驗室的惡名，如默蒼離貪婪要求更多的錢才肯進行仿真人實驗的流言，以及私人對談中惡毒刻薄的言詞錄音外流，還有大火後拍攝到過分淡漠的神色，都招來許多負評。
最終他被重重輿論壓力趕出了尚賢宮。海境王室接回了重傷昏迷的欲星移，再度封閉起王國的大門。

如今無處可回，在自己家裡啟用欲星移留下的記憶晶片的默蒼離，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笑話和混蛋。

[ 此帖被colleen84530在2021-07-06 11:0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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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m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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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1-06-20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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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嗅到一点点虐的味道……
太太请继续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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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1-06-21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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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樓mammal于2021-06-20 22:59發表的 : H1I^Vij
怎么嗅到一点点虐的味道…… u<Y#J,p`e
太太请继续嗷！ B*N1)J\5

這篇文的原意就是要虐教授...!!!(摀心肝)
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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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leen84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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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1-06-2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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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

雖然消沉挫折，但默蒼離並非坐以待斃的人。

實驗室大火以來，他便一直找尋意外發生的原因。默蒼離始終不相信那只是什麼機械走火還是故障，尤其在事後警方調查的失火部分證據指向自身時，答案就更明顯了。

默蒼離在看守所閉目養神時聽新聞裡老七氣憤尖銳的聲音咒罵著自己，對外宣稱他已經被逐出尚賢宮，所有研究高階人工智慧的計畫會由他們繼續接手。默蒼離邊聽，可以料想未來玄之玄會讓記憶晶片全面的商業化，以科技發展和控制為名用機器人譁眾取寵，開始感到無可奈何的窒息。
幸運的是，警方調查證據過程陷入膠著。交保那天，俏如來已經成功搶到研究室副主任的位子。

不愧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啊，默蒼離想。他相信即使自己意外葬身火窟，以俏如來的能力，他也能擔當的起尚賢宮被賦予的重任。

看到儀錶板上顯示冥醫的來電，默蒼離按下車上的電話鈕，不疾不徐的問：「有消息嗎？」
「蒼離啊，你聲音不大對勁，還好嗎？需要我開個藥給你...」
「不用，我很好。說重點吧。」聽到藥，默蒼離莫名其妙想起欲星移之前和他垃圾話講的什麼提升性慾的壯陽藥，煩躁的捏了捏額心。私自調查期間他只和杏花君通話，就算沒有進度發展也盡可能壓抑自己脾氣，畢竟杏花君只是友情協助，他並不想把他捲進這場漩渦之中。

「基本上已經確定事發之前那個尼特敗家子有領出一大筆錢，但不確定用哪去了...他平常就經常這樣領光他老爹的戶頭，也沒有證據他有和玄之玄他們串通。」
「太空人老爺子插管之後就說不出話了，就算有表達什麼也被他家人防的密不透風的......煩死了。」

「明白了，多謝。」默蒼離歛目，依然是沒有太多收穫的一天，他已經習慣了。伸手正要結束通話，冥醫又急忙說：「俏如來說他從熟人那裏得知，欲星移對光有反應了...」

默蒼離的手滯在半空，僵了一分鐘，感覺整條手臂都痠疼了起來。聽他沒掛斷也沒回應，冥醫又說：「抱歉，明明你說過你不想知道...但是今天俏如來說起這事的時候哭了，所以...」

在連夜奪得尚賢宮副主任的位子被他誇讚時都沒那麼大情緒波動，欲星移在晚輩面前還真是做人成功啊。
「沒事，謝謝你，杏花。掛了。」

回到家，密碼門不太靈光的閃了兩下，家裡傳來貝多芬《悲愴》第二樂章的琴聲和飯菜香，默蒼離家自然是沒有鋼琴，單純是居家機器人的內建功能之一，欲星移做家事時就會放來增加做事的氣氛，和他本尊在實驗室做事時一樣。
像默蒼離這種音樂白癡也聽得出他每天播放的音樂有些不同，共通的特點就是樂聲聽著有些淡淡的哀愁。

「鉅子回來了，」欲星移從廚房探出頭說：「晚餐已經弄好了。」
機器人無需進食，再加上默蒼離吃飯也不講話，無聊的緊，於是欲星移弄好吃的就坐在對面，偶爾看看書或電視說點話，笑說電視上的玄之玄鼻孔越來越大了，他每天這麼生氣大叫遲早聲帶出問題。

每天這樣相處下來，互動模式就和同居的伴侶一樣。奇怪的是，他從沒問過植入的記憶本體現在人在哪裡。
到了晚上，一般居家型機器人會設定待機休眠，比較富裕的家庭甚至還給這種居家型機器人單獨一個房間。欲星移卻打一開始就藉口自己需要默蒼離的房裡的除濕器保護機體，加上自己這塊晶片是試驗品，出問題可以馬上叫醒默蒼離幫他維修。

事實上他也沒有開玩笑，到目前為止，有兩次他發現自己晶體加載溫度過熱，機體溫度發出了警示聲。

第一次發熱時默蒼離才剛入睡，欲星移原不想吵醒他，皺著眉，喘了幾下依然喘不過氣，最後攤在默蒼離床邊的椅子上粗喊著：『鉅子！』急促的呼吸聲和火場的惡夢重疊，把沉的科學家驚出一身冷汗。

記憶晶片的技術還不夠成熟，載入的記憶過多計算太複雜，機器人無法負荷就會像這樣發燙。他邊修邊說，體表發燙代表裡面線路在燒，雖然有安全閥設計不會機器人不會自燃，但照這樣下去，燒個三次裡面就會壞光。

欲星移對於自己真的即將成為廢五金也沒太大反應，反倒是關心起默蒼離：『你手腳好涼，在發冷汗。剛才嚇到你了嗎？』默蒼離不回答，他就繼續說：『抱歉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不然之後要是有狀況，我叫你師兄好不好？』
默蒼離內心一動，仍強作面不改色的問：『你又知道我想起什麼。』
『恩...系統開始運轉正常了，那就這麼決定了，入睡以後，我就叫你師兄。』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欲星移皮皮的笑了一笑，退回床邊：『我不知道，關於這個的指令程式剛才燒壞了。』

後來欲星移又發作一次，第二次的狀況又比第一次嚴重的多，他整個人像破爛的小機器人一樣，關節發出不自然的金屬噪音，後頸顯示電源和選擇功能的螢光屏幕閃爍了幾下也正式壽終正寢。
可就算正經歷對機器人來說的絕症，欲星移也不忘耍嘴皮子：『師兄，你真的不打算趁最後試試看嗎？和同性做愛不走後門的機會可是非常難得欸，雖然我也有後門而且很乾淨啦。我查過其他使用心得，這個型號的居家型機器人下體的敏感度不比普通人少...』

雖然頻頻提出做愛邀請，欲星移卻從來沒有踰矩的動作。也許是本身記憶晶體指令設定不完全，或者是在幾次故障下燒壞。即便後來讓他睡在身側，他也不曾跨越那條線。

但那一天還是來的太快，默蒼離不得不承認，他仍沒辦法做足面對失去他的準備。

[ 此帖被colleen84530在2021-07-05 23: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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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1-06-21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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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看(・∀・)！！
我奶一口最後真的欲星移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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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1-06-21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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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5樓yeqingmei于2021-06-21 20:11發表的 : s|[>@~gXk
好好看(・∀・)！！ hW^,' m
我奶一口最後真的欲星移會醒 9t`;~)o

是葉大夫!!(ᗒᗨᗕ)哇好開心~~謝謝喜歡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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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1-06-22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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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

那是個快下雨的夜晚，空氣飄散一股霉味。
那天本該是滿月，烏雲卻遮蔽了天空，所以欲星移在室內循環播放著《月光奏鳴曲》。他說，這天是他高中時參加音樂比賽得冠軍的日子，每年到這天他就會開酒聊表對前人的慰藉。

「從小教我鋼琴的老師很嚴格，一直嫌我哪裡彈的不好態度有問題，好幾次被他氣得不想練了。」
「結果到我比賽那天他突然就沒了，後來去老師家幫忙整理遺物，發現他寫的譜，以前聽都沒感覺，後來我怎樣也彈不出像他一樣的旋律。」
機器人眼神悠遠，說起未曾提過的往事，交織著複雜懵懂。「為了讓幾百年後海境的小朋友跟我一樣有音樂素養，我只好犧牲自己，目標是做出比錄音音樂盒更厲害的機器人，讓他保留生前的記憶和技術，演奏注入情感的歌曲和永久的創作下去。」

這對於不懂音樂的人又沒差，默蒼離說，對一個木耳來說機器和人彈的不都一樣。

「你就為了這個理由跑來學做機器人？」
「本來我的自然科學能力就很好，」欲星移自負的撥髮一笑，「而且嘛，學音樂的出路和薪水太少了。」

臭美，默蒼離想，但還是讓欲星移去拿紅酒出來。他幻想如果欲星移沒有放棄音樂應該也不會落魄到哪裡去，可能會留個到肩的長髮，上台綁個油亮的小馬尾，神氣的穿黑色燕尾服演奏。他一個進演藝廳就會睡著的人一輩子不會有機會認識鋼琴家，而欲星移也不會遇到莫名被縱火燒成植物人這種衰事。

而就在默蒼離漫無邊際的亂想時出現異樣。
一瓶上好的紅酒滾落地上碎了滿地，血紅酒液沾濕了衣服，為最後一次的故障添加了不少色彩。玻璃劃破外層細嫩的人工皮膚，由內核到外層散發著棘手的熱。默蒼離要把他抱回房間修理，他所有的工具就放在枕邊，欲星移卻阻止他。

「來不...及啦，所以說嘛─春宵一夜...值千金...」
破碎的字句夾帶機器的聒噪，默蒼離要他別說話。人型機器的手腳失靈的扭出不自然的形狀後下墜，又燙又重，腳趾上嵌著碎玻璃，抱了兩次都失敗。

默蒼離想乾脆衝回房間拿工具修理，欲星移又拉住他，狼狽卻用全身的力氣捉住他的手腕。

「不用修啦...你就是、晶片的製造者，就算修、好了，還能有幾次使用、呃、機會？」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默蒼離忍不住吼出聲，欲星移眼神越來越渙散，蒼白的像高燒重病的人，表現著病態反應的機器人在他眼前奄奄一息，像忍耐著極端的痛楚，還受居家型機器人的程式驅使著，說：「沒辦法再幫你整理家裡和...收拾這桌殘局，真是...抱歉。」

「這些給其他機器人做也無所謂，別再說了，先忍耐一下─」
「那你、非要修好我的理由又是什麼？」

默蒼離怔了一怔，忽然明白，其實問題的答案都早已知曉。

「師兄啊...」人聲混雜機械的不諧和音，機器人的指端連結不到焚燒的主控，冰涼的覆上默蒼離的手也沒辦法分享溫度。

「製作當下我就猜，第一個、啟用這塊晶片的人，會是你。」
「我想證明、植入真人記憶的機器人實驗會成功，我們可以保留人的知識和經驗不斷創新...所以我做了一塊晶片。你一啟用，我就贏了...」他笑的苦澀，努力撐著想摸默蒼離的臉和脖子，這個駝背的角度難怪會老是感到窒息啊，最後還是沒力氣的垂下。

「但結果，我還是...得不到最想要的東西...」機器人沒有安裝淚腺，主機的內核瘋狂發熱也發不出半滴眼淚。想留住已逝的人，想做沒辦法做到的事，可笑的是就算得到了，又代表什麼？那些超出機器人的計算能力能夠思考的問題，是鑽研一輩子也無法深銘於心的情感。

晶片無法承載機器人獲知的渴望而自燃，便是證明。

「理由和你一樣，」默蒼離拾起他已無知覺的手指湊到臉畔，輕輕摩娑幾乎和本人一模一樣的掌紋觸感。
「我只是不想就這樣失去你。」
「自私也好，卑劣也罷，如果只能用這種方式再見，再重來一次，我也會選擇這麼做。」

細的幾無法聽聞的火星的聲將欲星移的瞳孔線路燒斷，他知道他已經看不到也漸漸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仍貼上那雙顫抖的唇瓣。
如果閉上眼，就能完全不去感受內心的衝擊和悸動，此刻的默蒼離更願意和他調換。
那一吻於欲星移失去重心倒在他肩上終止。令人不安的噪音不再，耳孔散出一縷灰色煙霧，發熱的機體像那天從火場拖出的一具具屍體，逐漸冰冷僵硬。

默蒼離抱著他跪坐在地上不知道多久，起身時腳都麻了，甚至感受不到刺進腳底的玻璃碎片的痛，一拐一拐的把欲星移抱回房裡。拿起鑽子打開頸後的機體主機時，他想起欲星移第二次上床邀請時就威脅過再囉唆就要把他打成廢鐵丟進焚化爐，結果自己也姑息到現在。

晶片插槽傳出一陣燒焦味，明知機器人和晶片都已無修復可能，科學家的還小心翼翼用夾子抽取插槽。漆黑機體的周遭凌亂的電線，默蒼離不注意碰到他以為早壞掉的螢幕開關，而後自垂首的欲星移口中聽到完全不屬於他本人聲音的一段錄音。

『救...救我，我不想...這樣活下去。』

那天晚上下著滂沱大雨，俏如來在11點被急促的敲門聲喚回連續加班走神的意識，到門口看到久避不見面的師尊，揣懷個包裹，一身狼藉的站在沒有門簷的雨中。

俏如來被這一幕驚的瞪大眼睛，不顧兩人現在不方便私下會面或有接近的舉動，正要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單薄濕透的人，被默蒼離用他揣在懷中的溫暖包裹給頂住。

「師尊...？」
默蒼離眼神無光，視線黯然轉移到別處，嘶啞的說：「欲星移自己做的記憶晶片，藏了太空人老先生生前的求救訊息。我已經截錄出來了，你拿去做聲紋比對，配合你手上的證據，應該可以找到扳倒玄之玄的關鍵。」
「！！師叔他...」

俏如來永遠記得那一天遙望雨中師尊頹然離去的背影，從天而降的斗大水珠落在地上，把星子都墜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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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1-06-2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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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

後來俏如來拿著聲紋比對的資料，結合老先生長子的證詞，成功舉發了玄之玄勒索鉅款私下進行植入真人記憶的實驗。

實驗過程中老先生不停掙扎，導致進度一度中斷，玄之玄起先還好言相誘，逼著那一家子把老人束縛在病床上強制插管。
可即使如此，後續的工作也不順遂。
研發不夠完全的晶體支撐不到半月就燒毀，錄取記憶的過程這一家人更是多次想放棄實驗。只是受玄之玄威脅貿然中斷實驗會讓這他們家全都進監獄。
最後長子承受不了良心譴責，哭著向俏如來自首留下口供。

負責提款給玄之玄的那位敗家子在事跡敗露後躲躲藏藏一個多月才在骯髒的街區被找到，承認是受到玄之玄的指示才縱火燒了實驗室，整個事件才算告了一段落。

俏如來以實驗室負責人的身分在媒體上向民眾致歉，並在因火災致死的多位合作夥伴的靈前淌淚送上遲來的慰問。人們也開始討論起科技倫理，仿真機器人是否該像克隆人一樣受到法規的限制？什麼樣的人能擁有？該由什麼樣的人來掌控這項技術？

因為這場意外死傷的技術人才和和遺失資料眾多，俏如來在法院正式宣告不起訴默蒼離的時候還親自到庭前接風洗塵，希望他回殘破的實驗室幫忙，不過被默蒼離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兵荒馬亂之際，最後默蒼離只好聯絡先前在國外研究教導過的學生來尚賢宮協助一個頭兩個大的師弟，雖然後來聽說並沒有幫到忙，反而讓繁忙的尚賢宮更加雞飛狗跳，這都是後話了。

那宅在家不去實驗室工作研究的默蒼離究竟在做什麼呢？就冥醫觀察，恩，應該是治療情傷。
去他家串門子，開門就是琴聲撲耳而來，要知道默蒼離這個人從來就沒有音樂涵養，尤其工作狂一發作就是全然的靜，再能放鬆身心的陽春白雪都能被他評斷的是噪音汙染。
這樣的人不肯去上班窩在家看書，還反覆聽差不多相同的音樂，簡直反常到了極點。
問他原因，也只得到一個慵懶平淡的回應：「想聽出這些聲音有什麼不一樣。」

俏如來想到那天深夜師尊來到他家，他問師尊要不要把欲星移藏匿被害人證據的事一併供出。雖然三師叔平常待自己很好，但殘酷真相擺在眼前，俏如來心痛之餘仍冷靜理智的分析供出師叔的利與弊，也只得到默蒼離不冷不熱的一句：「隨便。」

最後俏如來選擇不說，原因...大抵還是不忍躺在病床上的師叔吧。

在一切塵埃落定的三個月後，夏夜的霪雨漸轉為初秋的涼風，銀杏樹上的綠色枝枒開始變成金色。尚賢宮實驗室新年度招收的研究員裡也有來自海境的成員，據傳是過去欲星移在海境培養的學生，和俏如來關係挺好。

雖然已經不參與實驗室的項目，默蒼離還是會三不五時受到各種演講或教學邀請，一般他都婉拒，只出席尚賢宮的入所和畢業典禮。

某天他被俏如來煩去醫院探望一個極度崇拜他前任鉅子默教授迷弟，希望他能給受傷的研究生一些精神上的鼓勵。拖了好久，默蒼離才不情願的到醫院，在護理站等他的冥醫把早上買好的花和一盒司康餅塞到他手上，仔細叮嚀說雖然人家很喜歡很崇拜你但你可不要再打擊人家了，復原也需要靠精神力支撐。

默蒼離煩躁的說可以了吧，接下手上的東西像討債一樣往迷弟待的單人病房，連門都忘了敲的直接拉門進入。
見了病床上的人，默蒼離忽然當機一般，暫停了運作。

病床上的人也被突然的拉門聲嚇的一時啞然，手指不自然的捲著幾個月沒剪的海藍色披肩長髮，內心激動難以言喻。就這麼對視了三分鐘，實在害怕好不容易來了的人又轉身離開，只好乾乾的笑了兩聲：「...好久不見，鉅子，你過的還好嗎？」

沒有回應，欲星移只好在尷尬中繼續說道：「我過的...也不算好，三個月前醒了，全身痛得要命，肌肉都鬆掉了...接連做了大大小小的手術和復健，身上有很多燙傷後植的新皮膚，現在傷口癒合的還不錯。」

欲星移嚥了口口水停頓話語，見默蒼離還是沒有說話，有些喪氣。見到他情緒很激動，心跳數可能都要破百了，結果卻還是安靜到不行，胸口悶悶的也不敢喊不舒服。

他清醒後還昏昏沉沉了一段時間，知道了火災事件的始末後一直想連絡默蒼離，又慫的不敢打電話。礙於身體還沒完全復原，一直到了尚賢宮新生儀式前才又回來到中原，透過俏如來和硯寒清來回想法子不斷利誘拜託才見到人，卻相顧無言。

欲星移知道自己沒什麼理由感到委屈，但還是忍不住垂頭嘆氣。俏如來雖然安慰過他說師尊不是刻意不打聽他的事，默蒼離也不主動探知其他受波及比較小的師叔們的消息，但欲星移還是心有芥蒂，擔憂自己在師兄心中的模樣究竟變了多少。
他聽見靠近病床的跫音，手指緊抓著床單。心裡想這：算了吧，放下禮物然後離開吧，然後我也會放棄...

「我只問你一件事，」默蒼離終於肯開金口，欲星移更緊張的縮了下脖子，聽他輕輕嘖了一聲，把花扔在床上霸道抬起他的臉逼著和默蒼離四目相接。
「機器人一直鬼打牆的重複指令說要和我上床，是你自己寫的程式嗎？」

不到一瞬的時間，從默蒼離勾起的地方，到他直視的欲星移整張臉辣的通紅，嘴巴一開一闔像從水裡撈出的胖頭金魚一樣，一直「我、我、我...不是...那個」講不出完整句子，語言組織的比壞掉的機器人還差勁。

默蒼離更湊近他一分，威壓的氣氛瞪視著病弱無助的小魚又問：「說清楚！是、還不是！」
「是我！對不起！當時的我太幼稚了，對不─」

那吻和銀杏葉飄落在頭頂一般輕盈，讓身上灑上落葉的人捨不得太快撥開，閉目感受葉落的觸動，和離去時心頭的一絲猶還不足的心緒。

「確定是本人就好，不然我以為機器人被感染色情木馬病毒。」親吻後默蒼離平淡的說，一副做學術研討一樣的口吻。

「那...我也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欲星移猶還在夢幻一般點揉著嘴唇，怯聲的說。
「說。」
「你真的有答應和機器人做愛嗎？你用哪裡？後面還是陰道？機器的感覺和人─」
「......你不是說問一個問題。」

「喔，抱歉。」欲星移道歉上頭了，心裡莫名油然升起一股嫉妒的扁了扁嘴唇。甚至很想魂穿到那段機器人和默蒼離同居的日子，看那一人和機器人究竟是怎麼互動的...
「沒有。」聞言欲星移才鬆了口氣，然後開始後悔錄一堆低級指令的自己，當時到底著了什麼魔啊...更丟臉的是鉅子師兄還聽了這麼些天。

默蒼離坐在病床床沿，初秋的微光穿過樹間隙影撒在闊別重逢的人身上，金黃的樹葉自遠久以前吹來重生的希望。

「剛才你說全身肌肉都鬆了，等你出院後可以到我床上重新練回來。」第一次開低級玩笑後鬢角遮掩的耳尖有點紅，惹得病床上的人害躁的哭笑不得。看他笑了，默蒼離才又恢復那張不冷不熱的撲克臉，說想上床前先彈琴給我聽吧，不滿意就不用來了，欲星移一陣抗議裝疼說你這是折磨病患，我都多久沒彈琴了復健也都還在做晶片的改良研究......

躲在病房外偷看的冥醫和俏如來看了最後兩眼才退出去，杏花君鬆口氣說：「好加在他們沒打算直接在病床上開戰喔。」
俏如來低聲淺笑著，彷彿是自己心頭的重石被拿下一般。

END
*銀杏的花語是堅韌和沉着，同時也代表着純情~(上網查到的XD

[ 此帖被colleen84530在2021-07-05 23: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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