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0 【苍雁】空幻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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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6-11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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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0 【苍雁】空幻生花

原作向ABO并没有什么用的ABO设定

——

　　苍越孤鸣睁开眼，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直冲冲往肺腑里灌，瞬间恢复了七八成清醒。
　　点亮视野的那片光零零碎碎，顶不住四面八方时强时弱的风势，烛火似的抖抖晃晃，稍得喘息，晕开一圈一圈朦胧的昏黄。
　　即便经历变故，苍越孤鸣依旧算是个心思简单的人，梦里由祖王叔把着手习字，坐在王叔肩头府里府外跑，与早已不全的王族亲卫君臣同乐，或怅惘或欣喜，总多是旧事与祈愿。
　　哪里做过这样的梦，千重森寒千方百计钻进厚重的衣饰，毫不留情，甚至可说饱含恨意地刮痛肌肤，仿佛着意要削去什么一般。
　　孤独的黑暗无边无际，苍越孤鸣所能观视的，不过周围方寸。他谨慎地前行，落处如水，一步一步波纹粼粼，又如镜面，冷硬泛光，和平地并无差别。
　　风里吹来若隐若无的淡香，零散的星火争相如花绽放，光辉骤起，绵连成片，刹那照亮了脚底的水中月、镜中花。与苗王面貌一模一样的青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兀自停在原处，而苍越孤鸣对此一无所觉。
　　他望着前路，踟蹰一瞬才迈开步伐。
　　原来除了自己，这地方还有人在。
　　那人负手而立，垂首像是陷入沉思，长发与衣袂随喇喇冷风飘扬，幽魅鬼影似的，融进千灯辉煌之下被忽视的阴影，天衣无缝。
　　苍越孤鸣沉声道：“雁王。”
　　“哦，是苗王，幸会了。”
　　雁王随手捋额前垂发，笑意抹过眼角，拖出危险而妖冶的血色。
　　“这是你的梦境？”苍越孤鸣一句疑问方出，就闭了嘴。
　　原因无他，从前与这人相会，方学得一个认知，柔软唇舌也可以是真刀实枪。动辄“愚蠢的气息”、“我佩服你浪费筹码的能力”，即便是对彼时的大智慧所说，指向的依然是他，性情温和如苍越孤鸣，回忆起来也不免感到不快。此刻的问题，显然全无必要，倒是意外没被嘲讽。
　　雁王平摊掌心，召出数粒断云石，面上流露不易察觉的异色，尝试操纵数次后，凝视浮空旋转的圆石微微蹙眉。
　　苍越孤鸣见他放下手，断云石失力坠落，直直穿透镜面的阻隔，一声也无，正惊讶地想分辨去处，看清雁王脚下的倒影，寒意袭上心头，“你先前是在看自己？”
　　嗤笑让苍越孤鸣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多余的提问，然而这场景未免太过古怪了。
　　他看到的的确是“雁王”。
　　漂浮在幽暗中，长发披散，面貌稚嫩，十五六岁的少年紧闭双眼，沉睡的无知无觉，想来正深陷安然的美梦，叫人不由自主艳羡他的无忧无虑。
　　“看够了吗？”雁王忽然道。
　　三颗断云石飞来，苍越孤鸣被轰退数步，“你！”
　　“我如何？苗王是否对我太放心了？”
　　雁王话音未落，颀长身形陡然一顿，苍越孤鸣料准时机回招，正疑惑他为何未能如从前一样接稳，反而硬生生被压制三分，甚至漏出急促的喘息，四下突然冷风大作。
　　风吹来曾经捕捉过的冷香，光影飘摇下那双狭长的金眸明明灭灭，锐利渐退浮起迷蒙的艳色，苍越孤鸣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原来你是——”
　　——坤泽。
　　回答他的只有断云石。
　　苍越孤鸣定住心神，不让身为乾元的自己受到影响，稳稳接下接连不断的攻击，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多。
　　若说此地是真实，镜面之下的少年从何而来？
　　若说此地是梦境，雁王的异状作不得假。
　　周旋中苍越孤鸣明显发觉他功力不可同日而语，数次回力不及，终于无法支撑，断云石纷纷落入泥沼般消失无踪，雁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苍越孤鸣百般犹豫，还是上前扶住了人——真是出乎意料的轻，从前看山川异志上说羽族骨骼轻巧，同鳞族一样与中原苗疆人体质殊异，居然是真的。
　　回过神想了什么，他有点尴尬，“你……你无事吧？”
　　“无事。”
　　雁王实在半句话都懒得说。
　　他险些要被梦里都同步的恶劣情况气笑了，不痛快的很，无奈气力几乎被体内汹涌的暗潮抽空，不得不借身旁人撑住。所幸苗王明显是个乾元，防备之下着意收敛的气息聊胜于无，还能稍稍有助平复，到底仍是不足。
　　雁王心生懊恼，打定主意醒来要寻准备安神香的凰后的麻烦。入睡前感到有些不适才令人燃香助眠，未料撞上久未降临的雨露期，一场梦凌乱无端，还让莫名其妙的人见证他的失态。
　　若是俏如来也就罢了，偏偏是苍越孤鸣，愚蠢的让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苍越孤鸣。”开口发觉声息低弱，雁王更加不悦，“这是我的梦境，也许你离开的契机，正是杀死主人。”
　　“……你救过我。”苍越孤鸣低声道。他曾因铁骕求衣一事放言报仇，也在元邪皇手下受他帮助脱险，要对一个因体质实力大打折扣的对手出手，实在做不到。
　　“哦，你的良善令人惊叹了。”
　　察觉苍越孤鸣极力想松手，又碍于温厚脾性帮忙扶着他的矛盾，雁王觉得无比有趣。他越发无力，心念一动，索性卸了力气，迫使苍越孤鸣随他委顿在地。
　　想到那个与年少时的自己面目相仿的东西，雁王不动声色望去，果然还在，就在一无所知的苗王身后，浮浮沉沉。
　　他不得不称赞愚蠢有时候也是一种绝妙的好处，至少没可能做这类梦，沉沉入眠也不肯放过自己。
　　可苍越孤鸣又是怎样来的，难不成安神香上附了什么术法不成？
　　雁王又不痛快起来，瞥了眼苍越孤鸣，心思莫测。
　　这些智者看人总透着一种冷酷，他们看的不是人，是预定的所有进展，人不过他推进计划的必需品，无怪乎牺牲时无比果决，必要时不吝啬舍弃自己。哪怕雁王是个坤泽，雨露期也不会让他失了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的脑子，苍越孤鸣因那打量的目光不适，皱眉道：“看来雁王已经好转了——”
　　雁王蓦地扣住他的手腕，灼热的呼吸吹到脸上，坤泽气息喷薄而来。
　　苍越孤鸣本能地头晕目眩，防备只松懈一瞬，已被压在身下。他怒意陡生，发现雁王也是强弩之末，压抑着低喘，面上泛红，不知何时还隐隐约约浮现了蛛网一般的斑驳血痕，触目惊心的好似一碰就会碎。
　　苍越孤鸣顾忌这奇怪的变化，忍着薄怒道：“请松开。”
　　“苗王听说过八寒地狱吗？”
　　“是说此地吗？是适合你的地方。”
　　“听你这样说真是令我意外。”雁王似笑非笑，叹了口气，“太冷了。”
　　苍越孤鸣想起些往事，难得语气不佳，“我记得，你的世界，由你做主？”
　　“好提议，可惜你来之前我试过，失败。”
　　“失败是成功的垫脚石。”
　　“苗王倒是记得牢，其实我现下倒不大在意，也算因祸得福。”
　　雁王笑了声，面色顿时一变。
　　发现他眉角冷意并非指向自己，苍越孤鸣悚然一惊——他分明平躺在镜面之上，雁王却在看他的身后。
　　“做主的是我，其实也没有差。”响起的温和嗓音不属于对视中的两人，“上官鸿信，你说是吗？”
　　苍越孤鸣直觉身子骤然轻如鸿毛，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像那些断云石一样陷入了漆黑的泥沼。
　　原来镜面之下没有水，什么也没有，只有浮动的黑暗温柔地包裹了他。
　　腰被圈住，冰冷的气息贴上耳畔，苍越孤鸣忍不住偏过头，清秀的少年凝视成熟的多的雁王，“你看到他，有没有想到我？”
　　苍越孤鸣曾经看到过的那些记忆，理解的不理解的，因环抱着他的不知该算作什么的东西，不再被刻意封存，此刻都冒了出来。
　　雁王的梦境，或许也是他永无止尽的噩梦，一切与他无关，他却在这里，真正太荒谬了。
　　或许上天终于察觉他的错位，铺天盖地的倦意向苍越孤鸣袭来，意识挣扎着要脱离虚幻的躯壳。他的视野里理应只有雁王，恍然间却看到了大片盛放的花，嫣红的，绚丽的，哀戚的，赤红鲜艳欲滴，然后他真正沉没，消解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雁王对苍越孤鸣碎裂成渺茫光影，片刻无形，完全无动于衷，只冷冷道：“还不出来么？”
　　先是指尖，再是手掌、整条胳膊，少年整个跨越阻碍来到镜面之上，勾住雁王的颈子，像寻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未长成的少年贴近极相似又风华截然不同的脸，鎏金眸子里是一种天真的残酷与嘲讽。
　　“如果你仍是安居雁地的王，如果你没有遇到策天凤，如果你身边有更多可以相信的人，如果你刺下了那一剑，如果没有俏如来，如果你杀死俏如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
　　雁王一掌将人拍开，用断云石化成的长剑，干脆利落削去那颗多话的头颅。
　　截断的发丝飘散零落，深色染上凶戾的红，灼人刺目。雁王摇摇晃晃起身，面无表情踢开分截的身体，头颅与躯体无声沉没了下去。
　　握剑的手刺痛阵阵，表面红痕开裂，缓慢地渗出了鲜血。
　　怪诞梦境不知何时才会终结，他漫无目的前行，步步生花。
　　青白的，削瘦的，舒展优雅的五指，尽是些被挥剑斩断的残肢，来自那些不断冒出、想要拖拽住他的“上官鸿信”。

wb@失忆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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