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3 【意九意无差】【意琦行×九千胜】定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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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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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6-23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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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3 【意九意无差】【意琦行×九千胜】定风波

一个很长的预警：时间线为九千胜和意琦行成名前，架空世界观设定。设定意琦行武力值暂且不如九千胜，意琦行会在文中有大概两次的升级过程。慢热且清水，自己圆了不少设定，其他霹雳角色随机出没，请注意避雷。

一

绍晖六年，江湖中颇有名望的“山林大夫”文熙先生下了帖子，时隔二十四年，武林大会再启，欲再兴中土武林盟，为各门派招揽人才。此召一出，便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天下英雄豪杰自五湖四海而来。
纵是孟春时节，第一波春潮来临之际，凛江之上便已热闹起来，到了初夏，画舫楼船更是络绎不绝，沿途村寨生动活络，就瞧那嫩绿的柳树上，连莺儿和喜鹊都格外繁忙。从城外往城内而行，运河水路上便渐渐多了画舫楼船，都是些精巧的样式，物件和装饰都小小的，和着水乡软语，颇有股别样柔情。如果忽视这儿人的泼辣爽快性子。
这条画舫倒似不赶时间，就顺水慢慢地飘着，缓缓近了岸，与另一条泊在江边的打了个照面，程廉掀了竹帘看去，就见那一船上卷着帘子，正坐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正自斟自酌，不知是哪家的少爷，赶了个早来此美景雅致之地消遣。他回过身放下帘道：“原以为我们已算得上早，不想还有人比我们更闲。”
“还是个远道而来的，难得。”
搭话的，是个长手长脚的小青年，面貌本该是颇端正的，眉宇间却总有股愁意，给这极清秀的脸上添了一点苦相，旁边坐着的那个秃头的小和尚倒是瞧着神色更开阔松快些，只是抬眼间有些傻气。
“哦？贤弟方才也瞧见了？”
“那狐毛领的大氅可不是此地之物。楚地多水域，开春湿冷，多以厚棉衣裹在外衫里面防寒。初春农耕忙，更不会着大衫，约莫是打北边来的。”
“小子眼力不错。”方才对面抱着包袱打盹的一行僧此时倒开了口，不待再说，船却是靠岸了。
程廉又向那船里望上一眼，正瞧见自酌之人瞧过来，遥遥举杯，清风拂过，银发飞扬，掩住了面庞。

看过了凛江不算看过澄州，瞧过了街巷瓦舍，才算真正感受到澄州与京城的不同。五步一水十步一桥，这城简直就是建在水上的。昨夜刚下了雨，石板路上还泛着潮气，安顿好了行装打客栈里头出来，小青年看看身边踩水玩的小秃驴默默挪到程廉的旁边，手里一把笏一样的扇子轻轻敲，一面走一面往四周瞟，心里想着，方才婉拒了坐木筏子去小楼实在有点失策啊。这澄州是个十足十的水城，虽也叫州，却只算得上个大一点的镇子，街巷里跑得没一个是带轱辘的、四条腿的，全是各式的木筏在水上漂来漂去，若是腿儿着去，或许迟早走得断了。他一面犹豫着，一抬头，却见那正要寻的地方就到了。
梅雨时节便是时时多雨，人人怀里揣一把油纸伞，下起雨也不急，就往旁边的茶馆酒庐甜水铺子下躲，齐刷刷站满一溜人。程廉刚一进门就看见那个白衣服的异乡人坐在靠窗子的一桌前，一坛酒，几碟小菜，喝得甚悠闲自在。楼是个雅致的楼，景也是雅致的景，打支起来的木窗往外瞧去，就能见到隔着两条水路对面的商铺。布店里隐约挂着绸缎，八宝铺关着半扇门，斜对面的茶楼里说书的正到了兴头上，不少人踩着门槛踮脚往里张望，随着水汽若有若无萦绕鼻尖的脂粉香正来自于旁边的小楼旁边的胭脂阁。雨渐渐大了，打水上集过来的人渐渐填满了小楼的几张桌子，小二掀开雨棚在廊下加几条桌凳，打外面又进来一人。
他没打伞，只戴了笠帽蓑衣，在门外雨棚底下摘了滴水的雨披，立在墙根，进屋的脚步一顿，显然是已见着没了空座，于是要了酒菜，就在廊下坐。水乡的屋子都立在水里，下头石墩子抬高地面，屋里到屋外要走五六级台阶，那戴着笠帽的人就走下去寻摸个清净位子，正巧，就坐在那白衣人眼皮底下。模样实在可以说得上是极端正深刻的，看他负剑而来的一照面，便为那通身的清贵高洁气派吸引。程廉坐在靠过道的那一侧自然也看见了，自认看人这么多年还不曾看错过谁，这样的派头，莫不是哪个山庄门派的青壮生下山来了？他望了一眼对面的小青年，被回以轻轻的摇头。公孙瑕戡瞧着这人的样子倒有些暗自心惊。来之前自觉对如今武林形势已做了不少功课，但今日所见，前后这两人显然都是非凡高手，吐纳腾挪已非常人可及。他瞧着那神情淡漠的“蓑衣道士”坐下，旁边一直闲闲赏景的白衣公子就先开了腔。
“雨下得大了，先生不妨屋里坐坐，莫教这淫雨潲着。”
那蓑衣道士长长的青蓝头发束成马尾坠在身后，虽有蓑衣，却也湿了半边的衫，闻言半仰起头看向这屋头与他说话的人，又转回身去，后背挺得颇正直。
“不了，进门怕是要沾湿你们的衣裳。”
白衣公子托着腮，懒懒地，倒也不在意他这生硬的拒绝，自言自语起来。
“春三月，夏九旬，麓凛西月三百里，唯余江天两茫茫，诗里说得倒是半点不错，一到了季节，麓水凛江到西月湖一带的州县，就只剩下江水映天了。先生一路漂泊至此，实在辛苦。”
那蓑衣道士夹菜的身形微微一顿，背着身应了一句：“尚可。”
“澄州尚在凛州之内，等过了西月湖，到了嘉洵就好了，那里的菜肴口味更清淡爽口些，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顿顿饭里添辣子。”
蓑衣道士听出话外音转过头来，正巧与那双漂亮的狭长紫眸对上。
“古丈毛尖是此地特产，我正打算尝尝，可惜没有共品之人，今日有缘遇见先生，可否赏脸一品？”
蓑衣道士面上神色不显，忽而转过身去，正瞧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柱杖乞儿乞行至此，手里一个破碗，拖着条断腿，身上混着泥臭，连脸蛋也长得皱皱巴巴。这蓑衣道士摸了摸袖袋，倒真摸出几个铜板，一面轻轻叹气，一面往那破碗里搁，还不等那铜板落下，外面便冲进来几个大汉，个个虎背熊腰，为首的一个尤其横眉立目、髭须纠缠，一把拽住那乞儿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你这小瘸子，敢偷大爷的钱袋，脑袋不想要了！”那小乞儿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又瘦小，故而立时被拖得双足脱地、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屋里屋外人全探过头去瞧热闹。
蓑衣道士显然是不常遇见这般情状，有些无措，却也站了起来。
“几位壮士，有话好说。”
“好说？你他娘的让我怎么好说？！这小兔崽子不是头一回偷了，前几回就趁我们兄弟几个一起喝酒，今儿被我逮了个正着，细芽儿少管闲事！”
“我没...我没偷！是你，是你嫌我们碍着你的档口，砸了我娘的豆腐摊，还给我腿也打折了！”说着，这小孩儿哇的一下哭出来，一边喝酒看闲的人也都嘁嘁喳喳起来。
在这一片嗑瓜子花生的义愤填膺里，几个原本坐在廊下的也围了上来，一时间，躲雨的倒都不在意这雨了。那白衣人离得虽近，却神色淡淡的，往自己杯里续了酒，似觉无趣一般。
那蓑衣道士负手在后，只轻轻往他身后一瞥，朗然道：“虽不知你与这小兄弟有何纠葛，壮士好歹也是丐帮出头的汉子，做起扒手来，倒是轻车熟路。”
众皆哗然，白衣人一听，眼里多了些笑意，只见那壮汉脸上挂不住了，开口就骂，撸了袖子将小孩儿往地上一掼近前去仰头比着那比他还高半头的蓑衣道士的鼻子尖。蓑衣师兄默默退开半步，虽则自己半身的雨水未干，也似顶嫌恶一般蹙起眉来。
“丐帮向来劫富济贫，何时却也打起布衣百姓的主意来？！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武林帮派笑话！你不必恼我识破，将那几位兄弟的钱袋子还了去，我被这小娃儿摸走的这一个，就不追究了，权当给几位消遣酒肉。”
此话一出，几个合伙的壮汉脸上全变了色，在后面的一个藏着的率先闪了出来，一拳直冲面门，旁边的同伴立时反应过来，抬腿就踹，欲擒这白面的道士于地。岂料，这道士掌心一提一按，水袖轻翻在空中画出道白虹，气劲微泄，刹那间，几个人就飞将出去，直摔进绵绵密雨中，竟是连一招也没敌过。而后凌厉眼风扫过那搂着拐杖的小孩儿，硬生生给那孩子吓得说不出话。
“去给那几人的钱袋子捡了来归还众人，我的那一个，就当请他们看大夫了。”说罢就坐下吃饭，全当没事人一样。
众人见热闹散了，也各自散了，有想搭茬的凑上来，却被那冷冰冰的神情止住话头，悻悻转回头去，酒馆里却确确实实热闹了起来。
白衣人指尖轻轻敲着膝盖，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那背影似也知道落在身上的视线，手上筷子舞得更快，顷刻便见了底。烟雨来时容易去时难，他知晓若真待雨停，怕是要等到明日，况且身上还湿着，便站起身来，一片白衣却在他视线前方停下。是方才那个搭讪的异族公子。
“细雨霏霏终未得歇时，既要走了，先生不妨将这伞带着。”
那蓑衣道士看了看他手里的那柄崭新的油伞，还带着桐油和松墨的香味。
“多谢。”
撑伞走进雨中，一枝梅花从伞面上绽开，半挡住飘在背后的青蓝发尾。白衣人抄手站在雨幕前目送，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见面。

二

有缘的千里来相会，这话是不错的，比如他出了门，就在兰汀唱晚遇到了昨天遇到的那个蓑衣道士。这会子蓑衣道士倒没披蓑衣，伞袋同剑袋绑在一块背到身后，于人声鼎沸之外柳下独立。他一见那青蓝的发就觉眼前一亮，收了手中折扇信步行去，蓑衣道士也似有所感一般转回身直直看向他，毫无意外的神色。
“真巧，又见面了。”
“不巧，在等你。”
“等我？”
“还你的伞。”
白衣人看看他手中的伞，轻声笑了。
“一把伞而已，倒教先生这般珍重。”
“一把良山策居士所作、宋简之亲题的伞，的确值得珍重。”
“先生好眼力。”
“赞缪。”
他颇有些深意的望他一眼，被回以坦坦荡荡的目光，二人默契移开视线，谁也没有再提及这把伞的来历，隔着一条水路望着栈道上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
兰汀唱晚，作为澄州地界最为兴盛的一处游乐的泊港，向来是最受各路民间富豪喜爱的所在。澄州城内没有水走不到的地方，而所有的水路，又都会汇集到这一座港。传说此地原为一座荒芜的水域，有女名苔娘，家住附近的渠水，因其美妙歌声而为豪强所掳，报官却因官匪勾结而未果，致使双亲被迫害至死，在得知家亲尽丧后，夜半至此，唱尽世间冤屈，而后投江，躯体化作片片芳汀。这兰汀唱晚就是当年苔娘投身之处。因凛江怜她，故而澄州内部的水系连通于此，所泣血泪化作一棵参天巨树，正是他们二人所倚的这一棵，而眼前的泊港不见什么碑牌遗迹，唯见络绎不绝的江湖人士和一队队披着彩衣轻纱的乐伎舞姬。
“武林大会设在襄宛，无怪乎此地成为各路英杰汇聚所在。先生迢迢而来，也是为了赴这场盛会吧。在下最喜结交各路豪杰，一见先生便有意攀谈，也正是因此。此前之事，先生将自己的盘缠送与那乞儿，不才心中钦佩，更因那时没能出手相助而懊悔不已。而今先生特地等在此地更将这伞还与不才，不才便斗胆相邀同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对了，这是先生落在茶水铺前的玉佩吧？那日在酒庐看见先生腰上戴着，想是走路时落下了，如今更该物归原主。”
蓑衣道士冷眼瞧着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玉佩，果然是送去当铺的那一只，不过转眼便明白了，这白衣翩翩的公子哥是给他留面子呢。早先看他打量自己，这时候才明白，原来那是因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所戴的值钱物事全不见了。因着前儿“帮衬”了那一回，身上一个铜板也无，连住店钱都掏不出，只好把身上的值钱物件拿去当了，想着到了襄宛，熬过武林大会，再寻个武馆镖局赚盘缠。心里记挂着这价值不菲的伞需得还了去，才来此过江必经之路等人。没想到，这人不但有心，还愿意接济他，顾念着他或许不愿被人戳破如此拮据窘态，更自贬只称欲与他结交。虽则他很有些习武之人的清高，不愿与那些酒肉者同列，本不想与这公子哥多言，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这样谦和有礼貌的人。
蓑衣道士想了想，现下终于愿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这一看倒有些心惊。这人居然这般年轻，一眼瞧过去，武骨风姿，却不是个普通人，不，该说，这分明是个世所罕见的高手。他出山游历有些年头，虽一向爱混迹山林，不大往人堆里钻，却也见过些个市井里的奇人，更访过隐居深山的高人。这一个，与其他的都不同，不仅是他通身的气场，尤其是那一只手。这只伸过来的手极美，修长匀称有如女子，手上看不到茧痕，甚而连骨节也瞧不见，露出来的一截腕子和小臂却显出这只手是如何灵活有力。那白衣人还端着手，即便举了这么久，也不见一点不耐的神色，甚至于连动也没有摇动一下。
蓑衣道士正色，向他抱拳。
“多谢兄台相助，既然是被你捡到，想来这玉佩也与你...与你有缘，不如就送与你吧。”
蓑衣道士头一回说这样的场面话，尚且不大适应，那白衣公子倒是不大在意，只深深望他一眼便大方收下。
“既如此，某便不多推辞。还未请教先生尊名。”
“在下尘外孤标意琦行。”
“尘外孤标、瑰意琦行，松姿鹤骨、傲雪凌霜，倒果真人如其名。”
“过奖。兄台如何称呼？”
“家姓玉，山野粗人，名字鄙陋，不足挂齿。看面相，我似较你虚长几岁，又觉亲切，便斗胆称一句意兄弟了。”
“玉兄请便。”
经这一遭，两人倒熟络起来，这位玉公子又是个能言善道的，意琦行这般再不会讲场面话的人也被他的诚恳温和所打动，渐渐敞开胸怀，更一同坐进玉公子叫来的画舫里喝酒。意琦行望着对面盘坐的贵公子，今日他倒没穿那样招摇的狐皮大氅，一袭假山南底的纱袍，里头晴山蓝的衫子，鬓发半束，以雪灰纱的玳瑁抹额收着，虽则与他坐得不近，怪意琦行眼力太好，这样昏黄的灯下，玉公子颊上显出一点潮意，抹额里大抵是掺了银线，随他转脸而泛出粼粼的光。下晚江上的热气退了，合着水汽显出闷来，彩灯挂上，雾一起，画舫晃晃悠悠飘在江上，倒有种人在画中游的感觉。意琦行瞧着他这般矜贵的模样，又想起那狐皮大氅，心里忽然有了个影子。这个玉公子，约莫就是出自传说中那个隐居山林却出了无数奇人异士的玉门世家了。

玉门世家，自先朝便一直隐居山林的习武世家，曾在无数武林经传秘籍中留下过自己的痕迹。数百年来无数武者倾家荡产欲寻访玉家却终不得见，而后便有人传言或许这只是一个传说，世上并无什么玉门。但意琦行出身战云界，一个离中土遥遥万里的虚空国度，却也在家藏武史典籍中见过玉家留下的痕迹。玉家在几百年间断断续续走出过不少人，甚至他们中的每一个在当世所用之名都颇如雷贯耳，却不约而同隐藏了本家名号，只留下一个曾用玉姓的传说。
想到这，意琦行抬眼望向他的耳朵，与众不同的绿色玉质珊瑚耳，这也是他们家族的印记吗。玉公子注意到他的眼神，却并没有多做解释，反而在不经意间转头，让他看得更方便。意琦行一愣，才觉这样盯着人家的脸看失礼，反而收敛视线，专心吃饭了。
意琦行自认不轻饮酒，更不是谁的酒都值得他饮，如今坐在这灯火绚烂的画舫里，倒有种莫名的感慨。这算是为了他打破自己的规则吗。他不知道，小心探寻心底的那一点界限，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在意这一点小事。面前的人丝毫未曾察觉他这一瞬的纠结，手中一柄竹扇轻摇，动作柔和地连小飞虫都不曾惊扰他身侧。此刻瞧着他的模样，倒莫名觉得此前态度太过冷漠是他的错，哪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名俊美的君子。
原本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自对岸缓缓飘来的一阵香风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那香影影绰绰，半遮半掩，混在一众脂粉香里并不出众，却带着些许迷醉。意琦行不胜酒力，原已半醉，闻见这道香倒觉更昏沉些，先是视野一沉，继而倒有些如梦似幻了。他瞧着玉公子的珊瑚耳上缠绕着开出一从赤色花朵，极艳丽，那花似乎一开始便长在那里，又缓缓向下生长，爬了半边肩膀。意琦行自是知晓玉公子相貌昳丽非常，却未曾知晓还有如斯殊美异象，不自觉更口干舌燥起来。几乎是同时，心下一惊，热意已上了头面。
这香不对。九千胜几乎是在一瞬间，指尖一颗核桃将船舱卷帘放下，自袖袋中翻出一粒药丸含在舌底，而后立即起身凑去看意琦行。这香极为霸道，意琦行此时已看那幻镜中的花开遍九千胜半边身体，更贴近了来，被他执起左手指按内关列缺，掌心更一记猛按，逼得他立时清醒过来，疼得汗珠也淌了下来。
“这个含在舌底，这里不对，得快走。”
意琦行左手掌心被他按出分筋错骨的痛觉，只一动他便知晓多半真是筋脉移了位，为延缓那香对人的影响，也立刻重视起来。夏季傍水不比在其他地方，热气氤氲难散，香化在水汽里被吸入体内更加难以对付，此时唯有闭气而行。两人踮足离船，疾行水上，只见同他们一般的几条画舫已远离兰亭渡口，游至江心，不断有人如他们一般逃出，毫不犹豫扑进江水里，夜雾弥漫中，香气已然十分浓厚。路过一船之时，有几人自舱内脱出，爬至船尖，却未有动作。只一眼瞥去，意琦行便动了，纵身一翻，已在半空中滑出去数丈，踏水再起，便飞至那几人身侧。完好的右手抓起一人扔飞出去，再自己捞过一个，这时最后一人才得以脱身站起。
“能动吗？”
“走！”
双足一踮，两道玄白身影疾掠出去，如惊飞鱼鹞。玉公子之快更超意琦行所想，前手刚将人抛出去，他便已接了人先往岸上奔去，意琦行见状，轻功更提，正赶上最后一片衣角奔上岸去。
落了岸，两个被一路挟着的人刚一放下便颠仆踉跄起来，玉公子手里那个更直接瘫软在地，被同行的那玄衣汉子一边膀子一个架了起来。
“方才多谢二位少侠出手相助。”
“此地不便久留，他二人中招不浅，需得尽快解了。随我来。”玉公子二指在那两人胸口天突戳了一下，一提一按护住大穴，几人自架起来的竹桥往城心去。
意琦行欲问那岸边其他人便不管了吗，却没出声，随他往小巷而去。几人却是到了玉公子下榻的福来客栈。
上了二楼，开了门，一个娃娃脸的小厮瞧见这几人脸上的严肃模样，想贫嘴的心也没有，只得迅速开了门，将凳子搬来给几人坐。
玉公子转身先问意琦行:“你还行吗？”
“他们怕是要撑不住。”
玉公子看一眼他被自己按过的左手，扯着衣袖拉过来掰了一下，被错住的筋脉就复了位。
“云墨，备几碗青豆汤……还是洋芥汤吧。”
“欸。”
那娃娃脸领了令便去烧水备汤。
意琦行盘膝在矮脚榻上坐下来心无旁骛地调息，几个周天运过去，才觉出内里那一股极柔和模糊的热流缓缓散去，残留一点莫名的灼意。再睁眼时，原先昏着的两人之中已经醒了一个，玉公子正运劲给那玄衣汉子调息。只听得外面敲门声刚响，便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那被唤作云墨的小厮，另一个不过刚及冠的样子，意琦行瞧着，一时竟觉得有些眼熟。
那及冠的小子走进来，开口先对着那玄衣汉子唤了一句:“门主，孙欢来迟，还请门主责罚！”
云墨有些意外地转过头去，手里还端着茶盘，药汤险些洒出来。
“呀，原来你是孙欢！”

看官满意，写手开心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