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22百年斷頭文-【兵燹3 】- 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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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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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5-20 18: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22百年斷頭文-【兵燹3 】- 3F

昨天看超級霹靂會介紹兵燹，赫然想起自己曾經有過這篇文

【兵燹－夫與妻】

什麼武器最凶猛最尖銳？

－是劍？是刀？還是槍？

以人為武器最是凶猛、最是尖銳。

以人為武器者稱之為－兵燹。

*****

小屋。
女人嬌嫩纖指收攏前襟，遮掩大片美好春光，美麗的眼注視床上臉部扭曲的男人。

男人，通常都是死在石榴裙底下。
剛強如鄒縱天亦是如此。

「為...什..麼？」

鄒縱天俊美的臉孔此刻看起來無比恐怖。他的五臟六腑彷彿正被無數的蟲蟻啃蝕著，而這樣的痛楚已經蔓延到胸口。他忍著痛，忍著喉中鮮血，咬牙問著他的妻子－他這一生最愛也最信任的女人。

曼天情裹著繡襪的纖足向後退了一步。
她一直都是個小心的女人。
她雖然在鄒縱天身上下了蟲蝕，但難保她的丈夫聽到答案之後不會跳起來殺了她，所以她退了一步。

為保自己性命，既使在面對勝利的場面時她仍然得時時留心防範可能的轉變。
小心，是她的保命之道。

「沾血冰娥。」曼天情說，眼睛注視著鄒縱天，沒有任何感情。
「一把劍讓你殺了我？」鄒縱天問。身上的痛楚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被妻子背叛的痛楚。
「不只是你，天兒也是。」
「天兒？！你連兒子也殺？」他已經無法感覺到痛楚，渾身只是氣憤，無法置信：「你竟然連親生骨肉都殺？！」
「只要是姓鄒的我都殺，不管他是不是我生的。」

女人一直都是可怕的。
她就像採蜜的蜂，飛舞時嬌俏可愛，動怒時卻是會螫人要命。
曼天情就是這種女人。
平時柔順的只有丈夫，天地之間只有鄒縱天；但原來，蜂針早已藏在床頭的鴛鴦枕縫裡。

「哈哈哈哈，是我大意。」鄒縱天大笑。「的確，姓鄒的你都殺。」一雙眼鷹鷙的瞪著漫天情。

十年前漫天劍莊上百餘口一夜之間悉數死在鄒縱天劍下。
他的目的，只是為奪一把傳說中的沾血冰娥。
鄒縱天血掠漫天劍莊時不只帶走沾血冰娥，還帶走了曼天情－有「冰崖玉雪」之稱的漫天劍莊二夫人做為戰利品。
十年來，這件血案一直無人聞問。
因為，當時的武林重心在中原。只有在中原發生的武林血案才叫血案，才有人睬；只有在中原武林發生的人命才叫人命關天。
這不是埋怨，只是事實的陳述。殘酷的事實讓漫天情無可選擇的委身於殺人兇手。

「當年你為奪劍殺我漫天莊百餘人，我今日只不過要物歸原主罷了。」

女人一旦懷著怨恨就很難消失，尤其是像漫天情這種善於記憶、工於心計的女人。
她的怨恨是可怕的，隨著每一天的流逝而增加、隨著每一次鄒縱天在她身上的滿足一次又一次而成長。
終於，在孩子落地，她看到鄒縱天欣喜若狂的神色的那一刻起，漫天情除了痛恨鄒縱天之外漫天情更痛恨那個孩子。
因為，這個才剛出生的孩子竟然帶給她的仇人這麼大的快樂。而她，卻為了鄒縱天的這份快樂得要忍受那份撕心裂骨的生產痛苦。
她恨！恨鄒縱天，也恨他兒子！

正面迎擊永遠比不上背後捅上一刀來的讓人錯愕，來的有效。
因為，會被人在後背上刺上一刀的人，除了肉體的痛，往往，最大的痛來自於心口的痛。因為，被背叛的滋味就是一種心痛。
所以，漫天情選擇殺了那個孩子，在他周歲的那一天，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她親手殺了鄒縱天的孩子。

鄒縱天高興的給孩子起了名叫「繼天」，簡單明瞭卻意涵深遠。
他要孩子繼承他，取名為「繼」，繼承他的天。
孩子死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不會哭。畢竟，那是仇人的孩子。
但是，為了讓鄒縱天對她放心，她選擇嚎啕大哭。哭的像是斷了心腸的母親，哭的比鄒縱天還要傷心欲絕。然後，鄒縱天對她更是寵愛非常、呵護備置。然後，就是在雲雨之後，男人最是脆弱之時，一場床第謀殺戲碼於焉展開。

鄒縱天痛苦難當。
他痛！他愛漫天情，想要跟她一生一世。可是，漫天情卻要殺他。漫天情要殺他無可厚非，他早也預想到可能會有這一天。可是他要她，希望藉著骨血親情讓他們之間的情仇能夠跨過那段血腥。但，女人的執著毀了他的夢想。

夢想一旦不存在，活著就是一場虛空。

「劍，我原是可以給你的。我說過，只要是你要的，天上的星我也會為你摘下。但，殺了繼天卻是你最大的錯誤。你不該殺了我的繼承人。」

像困獸做最後的拼搏，鄒縱天忽地縱身撲向漫天情。左手五指曲成勾狀，直探漫天情眼鼻口等臉部三大要門；右掌直削如刀，毫不留情的向漫天情柳腰切去。漫天情上身險險躲開利勾手，腰身卻硬生生被橫砍了一刀。鄒縱天左手再成刀形，眼看著就要順勢向下劃過漫天情額際。一道劍氣倏地劃過手刀，鄒縱天左掌漾血，刀形已破。

「阿剛！」漫天情一個扭身掙脫鄒縱天牽制躲到來者身旁，神態嬌弱歡喜，像見到情郎一般。

如何才能徹底殲滅敵人？乘勝追擊是一種方法，給予第二次重擊也是一種方法。如果兩種合而為一，敵人必死無疑！

鄒縱天雙目來回不停的在漫天情和男人身上穿梭。而慕容剛一張臉剛強直勁的臉上毫無表情，一對俊目也仔細的盯著鄒縱天。

「哈哈哈哈，我的好朋友跟我的妻子，哈哈哈哈.....」

他大笑！漫天情與慕容剛什麼時候搭上的？鮮血終於在盛怒之下噴口而出，空氣中瀰漫著腥的臭味。

「快，他的罩門在脅下！」漫天情見狀大喊，慕容剛一手持劍一手捻著劍訣刺向鄒縱天。

長劍無情，人亦無情。慕容剛長劍直遞，劍光飛舞如霓虹萬千，氣勢不凡。鄒縱天受毒在先，又急怒攻心而毒走全身，縱有豪世殺招面對妻子算計與好友逼殺一時之間卻也是無力可施，只有赤身裸拳對付慕容剛。劍來招往之間，漫天情見一時片刻拿不下鄒縱天，她心急，舉起雙掌互擊兩聲，隨即出現三名蒙面黑衣客加入戰局。

刀光劍影之間，四個男人做武力的拼鬥；劍聲拳影之外，女人銳利的眼亮著精算的光彩。

三名黑衣人是聽到漫天情擊掌才現身，顯見早已潛伏在現場多時，能夠摒住呼吸而不被他發現，可見這三人功夫定是超人。以一敵一鄒縱天尚且吃力，如今面對四名高手，鄒縱天心知今日是一番苦戰。苦戰難免，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活著，可以報仇，為自己也為天兒報仇。既然要活著，又為什麼一定要耗盡體力面對惡戰才能活著？

勝了這一戰並不代表勝利，殺了漫天情和慕容剛才是勝利。一時的失敗不代表永遠的屈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真正的英雄不在乎一時的失敗。

所以，鄒縱天停手，慕容剛也停手，三名黑衣課也停手，漫天情也停手。
每個人都停手，每個人都在等著其中一個人動手。
然後，小屋裡一片沈寂。
然後，鄒縱天忽然倒地。
然後，一場以人為兵器的殺戮就此開始。

然後，開始又在二十年後......

[ 此貼被lumi在2007-05-22 16:5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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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7-05-20 18: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5.20 百年斷頭文-【兵燹 2】

【兵燹2 】

很美。
星星很美，月亮很美；但他知道，他更美。
他習慣將自己美麗的容貌躲藏在面具底下，一張白面具底下。

-面具是老頭給的，在他很小的時候。
那時候，他就像現在這樣，伏在溪邊看著自己的容貌映在水面上。

「很美是吧，我的男孩？！」老人道，目光盯著水上的影像。

他回過頭，見到老人手上一張面具－蒼白而邪美，像老人的眼睛。

老人其實並不老，只是一頭灰白的髮，滿臉的膿瘡和頭頂上的癩痢讓人覺得噁心、害怕。老人身上也許髒，但不臭。可是卻有一股腥味！像是有好多蟲子爬在豬肉上的味道，這種味道讓人更不敢接近他。

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又醜又噁的老人身旁卻帶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

「美麗的臉孔是武器，我的孩子。」老人道。忽而哈哈大笑，一雙肩膀振的聳高。

男孩盯著老人，他早已習慣老人忽喜忽悲的情緒。
從他有記憶開始，老人就一直是他唯一的記憶。老人只是個記憶而不是親人、不是朋友、更不是父親。老人不曾對他笑過，雖然，他總是輕聲的跟他說話。但，輕聲說話不代表慈愛、不代表和善。有時，輕聲細語的威脅比大聲恫嚇來得更有效果，更容易讓人成為驚弓之鳥。

面具在老人手裡揮來揮去，像一張有生命的臉。

老人忽然蹲下來，與男孩齊高。

老人道：「美麗的臉孔是武器，越是貴重的武器越要好好保護。」

老人將面具遞到男孩眼前，他低聲誘道：「來，戴上面具，他會好好保護你的武器。」

「我的臉。」男孩說，眼神清澈。

老人聞言笑了笑，道：「好孩子，你很聰明。」

老人雖然不慈愛，但他從不吝於給人讚賞。
於是，那張面具成了他的臉。

後來，老人不見了。臨走前給了他一把刀和一本刀譜。老人說他是聰明的，老人錯了，他並不聰明，而是絕頂聰明。

聰明與絕頂聰明是不同的，它不僅是腦力上的差異同時更是身體各方面反應上的差別。

聰明的人也許懂得如何舉一反三、懂得如何將原本的東西練的精粹；但，絕頂聰明的人除了舉一反三之外，更懂得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去蕪存菁取得最精華的部分並且衍生出自己的精華、自己的風格。

他的風格就是：在精華中找精華、在極致中找極致、在絕快中找絕快。他讓自己成為刀，一把極致、華麗而絕速的刀。

刀鋒過處皆成烈焰。

老人沒給他名字，也許忘了給。所以他給自己一個名字：兵燹－兵火連綿的烈焰。

他想，很適合他。

兵燹美麗的眼細細掃過手中面具的每一絲線條。
就像在欣賞極致的藝術品，他知道，他的這張臉跟他的臉一樣完美。只是，沒想到這樣美麗的臉居然也會出現另外一個人手上，而且，是個女人！

女人很美。已近中年的徐娘之態卻是風韻十足。

女人有著無上權勢，衣著華美，說話時聲音如出谷鶯鵲。
又細又白的肌膚，柔漾的眸滿懷情愫的盯著他瞧。

女人，是禍水；越是美麗的女人越是禍水。

「你不問我為何有這張面具？」女人纖薄的純吐著輕語。
「也許你想和我配成一對。」兵燹輕挑的道，面具下的表情誰也看不清是否有異。
「也許......」女人輕嘆口氣，將手上面具放在桌上，道：「二十年前，我兒滿月，我為他準備了一對面具......」
「就像我臉上這張？」兵燹問。他覺得女人在演戲。
「也許！」女人原本黯沈的眸忽而明亮，她朝兵燹踏上一步：「你能不能把面具拿下，讓我看看你？」
「想看我的臉？可以！」兵燹扶扶面具，朝女人頸邊輕聲道：「你得先讓我看看你胸口的墨點小痣才行！」
「你！！」

兵燹當然不知女人胸口是不是有痣，他也沒興趣知道。只是，把弄人心實在是太有趣的一件事。當一個人有求於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就好像是一隻搖尾乞食的狗，可憐可笑。

兵燹只不過是把雞腿露出來讓女人對著他搖尾巴，他用雞腿向女人搖了搖，女人便自以為雞腿是她的撲過來就咬。而他，不過就是在女人撲咬的一瞬間又將雞腿丟的遠遠的，然後看著女人夾著尾巴的困窘模樣。

他覺得好玩，除了舞刀弄血，他覺得人心更好玩。

玩火者往往自焚。他知道，卻不害怕。
如果火不燒著自己，又怎能知火的猛烈與醇美？

戴上面具，緊緊繫上絲帶。
他有兩張臉。
一張，是母親給的；一張，是老頭給的。
但，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所以，他又給了自己一張；所以，他有三張臉。

一個有三張臉的人是什麼樣的人？
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不過，他的風格就是：在極致中找極致。所以，有三張臉也許更容易找到他要的答案。

------

我其實是非常同情兵燹同學的。
他的人生可說是在一連串的陰謀中展開，也在一連串的計算中有了無奈的結束。

看著他倒在大冰原的冷湖邊，鮮血落入湖，那冰藍的眸色中是否正透露著安慰的神情呢？

也許他想，這樣的結果是好的吧？
因為，人間已無他追求的目標。

想著，就心無端的疼了起來…….Q_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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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5-23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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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0 百年斷頭文-【兵燹3】- 3F

【兵燹3】

慾望，每個人都有慾望。

有人要錢，有人要權，有人則是要人。

男人要女人，女人要男人。只要是人，都會有慾望。不論貧窮或富貴，不論男人或女人。

他也是人，所以也有慾望。

他的慾望很簡單，想得到卻很困難。

----

秋殘，枯枝楓紅。
人立，夕影斜陽。

燕子丹孤身立於楓林，他面對著一座孤墳，等著一個不願被他等待的人。
夕陽拉長斜影，遠處，細碎腳步聲傳來。
紅髮，如夕陽燦目；女人，似烈火金烏。來人一頭紅髮，嬌豔的容貌帶著病色。

風過，楓落。
枯紅楓葉落在孤墳上，蓋造了一座孤肅冷寂。

「我以為你不會來？」燕子丹道，一雙眼揪著面前的墳碑。墳造的漂亮宏偉，碑也打的莊嚴肅正，碑石上寫著「醉輕侯之墓」。

「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但，今天是父親忌日。」女人低道，雙目挾帶複雜的情緒。

「所以你來。明知會遇上我你還是要來？」燕子丹轉身，背後的燦眼夕陽正逐漸被夜幕攏罩。

就在燕子丹動身的一剎那，女人雙目緊閉。

「請你回過頭吧，大哥。別讓我見到你的臉...... 」女人哀求道。

沒有一個女人會有勇氣去面對一個強暴她的男人。即使，這件事根本錯不在她，但她就是沒勇氣去面對。

一年前的今天。

日出時，她仍是一名如花的少女。為愛情狂，不顧禮俗的追著她要的男人。就在陽光遍灑的時刻，一個男人，一個她從小信任尊敬的男人用他手上的劍殺了她的父親。日落時，這個男人，用上天給他的武器毀了她。從那一刻起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個男人要毀了一個女人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

男人身上天生有兩把劍 —— 一把，在手上；一把，在身上。
男人手上的劍只有在面對敵人時才出手。它刺穿敵人的身軀，要敵人的血餵劍。
男人身上的劍負責摧毀女人，它刺穿女人的身體，要女人的心養劍。

男人的劍殺了父親、毀了妹妹，千飛島一夕劇變，罪魁禍首，正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從小口喚「大哥」的男人。
如今，她沒有勇氣面對他。她的心裡養了一把劍，每次憶起這段不堪，劍身就就像孩子餵奶般的漲大幾吋，割的她的心好痛、好痛。沒錯，她懦弱、她害怕。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資格去責備她的怯懦與逃避。
如果是一般男子欺負她，牙一咬，劍一抹，烈火性子的她也勢必天涯海角找到賊人，親手洩恨。

然而，女人絕大多數是軟弱的，燕飛紅恰恰若在軟弱的這一群上。
燕飛虹的軟弱在於她所面對的是她的大哥。
當身體被貫穿的那一刻，除了身體的痛，也是心被撕裂的痛，更是她燕大小姐自尊被踐踏的一無是處的痛。
一個女人，沒了身子、沒了心，當最後的自尊也消散的不見蹤影時，她的軟弱，應該是可以被體諒的。所以，燕子丹照著妹妹的要求，他又轉過了身，面對著父親的墳，也面對著眼前逐漸降臨的黑暗。

-------

日落，夜沉。
寂靜楓林寂寞人。
兩個可憐人沉默了一個黃昏。

燕飛紅首先打破安靜。她道：「白馬死了！」
「我知道。」燕子丹回答。
「他一直對我很好。」燕飛虹又道。

燕子丹靜靜聽著，颯颯秋風吹的寂寥。

「即使白馬不喜歡我，但他對我很好；即使白馬知道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他還是對我很好；即使白馬臨死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他還是對我很好。白馬....他...一直對我很好。」

燕飛虹一直說著，簡單的說著，說著一個男人的磊落與體貼。然後，眼淚撲簌簌的流下，在她美麗的臉頰上畫出兩道銀光。
燕子丹仍是無言。
他無言以對。當初，就是為了打擊川涼劍帝才失了心的污了自己的妹妹，到頭來，白馬縱橫卻對這頂帽子毫不在意。

低嘆一聲：「他來找過我。」
「我知道。」
燕子丹又道：「他來找我為你討回公道。」
燕飛虹聞言笑了笑，笑容悽楚：「所以你殺了他。」
燕子丹看著妹妹孤單的背影，他語帶微咽：「公平決鬥，刀劍無眼。」

短短八字，道盡江湖人的一生信念。

三個月前，白馬縱橫在一家酒館裡找到喝的爛醉如泥的他。二話不說，白馬一把抓起他的前襟，不顧滿場驚叫的對他下了戰帖。

「給你七天時間醒酒！酒醒之後，臥天石一戰。」
「為什麼要等七天？」他瞇著醉紅的眼問。
「公平決鬥！」

白馬只回了這四個字。
然後，他就將他身旁所有的酒瓶、酒罐全部打碎，安靜的待在他的身邊等他酒醒。
然後，白馬為他找回了千飛劍。
然後，一場決鬥展開。

當劍尖互指著對方時，他忍不住取笑白馬：「如何，這頂帽子你戴得舒服嗎？」
白馬聽了只是微微皺眉，他放下了劍，精眸仔細的盯著燕子丹。

「這一場決鬥不是為我。我生性不羈，不會對這種事掛心太久。」

他也放下了劍，注視著白馬縱橫。他道：「你終是男人。你的女人有了別人的孩子，你會毫不在意？」

白馬道：「當然，我在意！所以我逼著飛虹說出真相！」

燕子丹道：「你認定飛虹不會背叛你？」

「飛虹也許驕縱，但她一直都是個忠於自我的女孩。如果當初她認定了我，她就永遠都不可能會背叛我。」

「所以，你來，是為了飛虹？」燕子丹問道，目光有著了然。

「是！」白馬點頭。

「你不願佔我便宜，所以等我酒醒？」

白馬又點頭。

「你要一場公平決鬥，所以進了當舖為我贖回這把劍？」燕子丹又問。

白馬又點頭。他的劍緩緩舉起，劍尖指向燕子丹－他的大舅子。

「好！白馬縱橫不愧是飛虹看上眼的男人。為了飛虹和你的這一片心意我會盡全力跟你打這一戰的。」

「多謝！」白馬縱橫說完，低聲一喝，人隨著劍往前噴發，一場因為女人而牽動的男人決戰於焉展開。

燕飛虹是促成這場戰役中的決定因素。
這場決鬥，成就了白馬縱橫光明磊落的英雄之名。
只是，刀劍無眼之後留下的卻是一場辜負－辜負了一雙期待歸程的眼。

「白馬是個好漢！」燕子丹低嘆。

燕飛虹起初只是安靜的沉默著，一會過後，她突然道：「人死了，就什麼都不是！」

不等燕子丹回答，燕飛虹又道：「白馬死後我終於明白而且清楚的看清一件事，那就是：這個世界只為男人而轉。」
頓了一下，燕飛虹續道：「白馬為我抱不平找你鬥劍，他死了，留下我一個人。他明知我性烈如火，怎麼可以作出這種不負責任的決定？而我恨你，不是因為燕子丹污了我的身，而是因為燕子丹毀了我的心目中的大哥。」

「...飛虹」燕子丹不知該說什麼，他的虧欠說不出口。

始終不願面對燕子丹的燕飛虹突然轉過身看著燕子丹，她一字一句的說：「我這一生被三個男人所負。第一個，燕子丹。他殺我父親，毀了我心目中的大哥。第二個，白馬縱橫。他不愛我卻對我懷抱著俠義情懷。」她眼露痛苦：「他為我出征只是認定這該是英雄豪傑都該做的事情。所以他死了！死的光榮，死得其所，死得後世尊崇。那我呢？後半輩子的孤寂向誰說去？！他明知我心裏只有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別人！他把我丟著去作他的英雄，自私的英雄！」

「飛虹，你冷靜點！」燕子丹低道，他覺得飛紅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只聽得燕飛虹口中冒出第三個人的名字，震得燕子丹一陣心跳加速。

「鄒縱天。沒錯，第三個男人就是鄒縱天。哈哈，哈哈哈！」燕飛虹輕笑，笑的如花亂顫，不可自拔。

「你見過他？！」燕子丹一個箭步扯住妹妹雙肩，卻突地發現燕飛虹腹部插著一把短刀。

「飛虹！！」他驚呼，迅速扶著妹妹躺下。

「是，我見過他，鄒縱天才是誤我一生的最大元兇。」血絲沿著她的唇角流出，燕子丹用著他的衣袖擦拭，自欺欺人的以為可以減輕妹妹的痛楚。

「飛虹，別怕，哥哥在這裡.......」

「大哥，我明白你是受到他的謆動才會作出殺父辱妹的事情來，」她眼露諒解，說道：「大哥，他是個魔人，他的目標不僅只是要找父親復仇，他還要你成為凶器，成為他的兵刃。」燕飛虹痛苦的咳嗽著，好像要把整個心肺都掏出來那樣的咳嗽著。

燕子丹心急，不停撫著妹妹的胸口又用手去接著妹妹吐出來的鮮血。：「飛虹，別說，大哥都明白，你不要再說話了......」

燕飛虹抓著燕子丹的手，喃道：「大哥，我要去追白馬了，希望他不會跑的太遠。不要找鄒縱天報仇，別成了他的劍，大哥。」

「.... 好」反握住妹妹的手，燕子丹輕輕應道。
他沒有流淚，只是輕輕笑著，像過去那樣淡淡的笑著，溫柔的哄著：「你安心的去追白馬吧，遲了，他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謝謝....大哥。」

這是燕飛虹短暫的一生所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不是怨恨、不是怒罵、不是痛苦。她帶著笑容離開人世，沒有說清楚原諒了燕子丹還是氣煞了白馬縱橫。人的一生，沒有明白也沒有清楚。也許，她的人生不需要去原諒或懷恨誰，她只要專心的做她自己想做、想追求的就好。

燕子丹看著妹妹，妹妹的手失了力道，緩緩的垂落在她的身側。
妹妹帶著笑容，像過去那般快樂的去找她愛的男人。
留下來的，是一個浪子。

浪子，是永不回頭的。
就像一把已經開鋒的劍，除非劍斷，否則，江湖路上永遠都會有颯颯劍聲。
同樣的，除非他死，否則，鄒縱天永無安寧之日。

看著妹妹的笑容，他只能對妹妹說抱歉。
他已成兵器，就在妹妹笑容僵絕的那一刻。
他成了欲殺鄒縱天的兵器，而且，鋒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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