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25 【银卧】一葉知秋1~18，2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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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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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5 【银卧】一葉知秋1~18，23F

第一章

銀狐還記得，臥江子曾經對他說過，當秋山谷出現第一片紅楓的時候，他遇到了銀狐。

那麽說著的時候，臥江子輕輕地搖著翠綠的葉扇，竹葉特有的淡淡清香隨著柔柔的微風在空氣裏彌散開來，透著一種清秋的氣息。

銀狐不喜歡那樣的臥江子，儒雅俊秀的面龐映著白玉一般柔和的微光，看上去就像隨時會消失一樣，讓銀狐莫名地感到不安。

臥江子是看著銀狐長大的人，在銀狐的記憶裏，百十年來臥江子始終是一個讓他看不透的人，就像秋山谷外的那條江一樣，平緩清澈卻深不見底。

臥江子很少提到遇到銀狐之前的事情，即使銀狐不罷休地追問到底，臥江子也只是搖著葉扇輕笑不語。

那個時候，臥江子眼睛裏深邃迷蒙的琥珀顔色看上去是那麽地遙遠，讓銀狐總是耐不住性子地首先打破沈默。

銀狐討厭那個他不知道的臥江子，在銀狐看來，秋山谷裏的臥江子只要是一個悠閒的世外書生就足夠了。

站在冰河天川，銀狐覺得，到中原之後自己似乎越來越追不上臥江子的腳步了。

雖然有心識傳音，但看不到臥江子說話時那種淡定悠然的笑容，銀狐總是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聽到了臥江子的聲音。

輕輕地微合了眼眸，冰一樣冷冽的刀氣在冰原上風一樣地迴旋著，銀狐聽著紅狐刀在鞘中發出的細微鳴響，收斂起心神。

輕靈犀利的刀氣劃過葉口月人堅實的衣甲，發出枯葉破碎一般幾不可聞的輕柔哀鳴，然後片片白衣飄落似雪，紛紛揚揚的紅色血雨濺落在冰層上，開成星芒一樣的朵朵豔紅。

收刀回鞘，看著自己腳下的血污狼籍，銀狐有些不滿地輕輕皺了皺眉，靈活的耳朵抽動了幾下，悄無聲息地化成流星一般的銀光離開。

銀狐知道，被看破了寶甲弱點的葉口月人已無法對自己構成太大的威脅，因此臥江子才放心大膽地把自己算計了進去，對此銀狐並沒有什麽不滿。

真正讓銀狐不快的，是明知臥江子遇到了困難自己卻無能爲力，在被算計了的現在，自己擔心的還是那個溫文的人是否安全。

被切斷了的心識傳音讓銀狐有些焦躁地搖了搖尾巴，手握緊了紅狐刀的刀柄，流暢簡潔的花紋印在了銀狐的手上，和他心裏對臥江子的擔心一樣深刻。

銀狐追求刀的快意刺激，但這並不意味著銀狐不會思考，動物敏銳的感覺讓他能抓住一些別人刻意想掩飾的東西，比如臥江子有所保留時閃爍的言辭。

還是很早的時候，銀狐就發現，每當臥江子有什麽事情瞞著他的時候就會格外地多話，在被自己點破之後則又變成格外地沈默。

雖然臥江子看上去只是一個文弱書生，但是銀狐很清楚地知道，臥江子一旦認定了一件事情，無論發生什麽樣的變故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定。

銀狐自己也是這樣的脾氣，所以他從不阻攔臥江子做任何事情，可是現在銀狐有些討厭這種默契。

能夠造成臥江子的困擾一定是一件非常棘手難辦的事情，無法爲臥江子分憂的沮喪心情讓銀狐不由自主地想歎氣，耳朵和尾巴也有些沒精打埰地輕輕晃著。

冷冽的風斷斷續續地送來臥江子的聲音，聽到那熟悉的帶笑聲音，銀狐的心情立刻好轉，微眯了一雙璨金眼瞳看著一點雪白在自己的視野裏漸漸放大。

銀狐很喜歡臥江子的聲音，清泠一如秋水的聲音在和自己說話的時候總是帶上了一種溫溫軟軟的感覺，也許連臥江子自己都沒有覺察，那樣的聲音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臥江子還是一身翠綠的老樣子，不過白皙的面龐比起記憶中的豐神俊秀憔悴了不少，身體也有些消瘦。

一直以來臥江子都是這個樣子，總是牽挂著旁的事情而疏忽了自己，幾天不眠不休也是常有的事情，以前還有銀狐不時提點著，這一陣子銀狐不在，只怕這老毛病更是犯得變本加厲了起來。

銀狐才剛抱怨了幾句，那邊臥江子已經笑眯眯地搭了腔，說某只寡情的狐狸大俠丟他一人獨守空山，朝思暮想之下茶飯不思，自然是沈腰潘鬢消磨了。

看到銀狐臉上有些狡猾的笑容，臥江子還未來得及閃避便已落入了銀狐懷中，有力的手臂緊緊環在腰間，另一隻手還得寸進尺地撫上了他的鬢髮。

看著平素淡然的面龐暈開了些許桃花一般的豔色，銀狐笑得很開心，臥江子的伶牙俐齒銀狐是怎麽也敵不過的，可銀狐一旦將那些近乎輕薄的話語付諸行動，臥江子就會變得羞澀起來。

感覺著懷裏清新的氣息，銀狐笑著說：“你的頭髮還沒白，不過腰倒是真的又細了些，這難道就是你們文人口中的‘不盈一握’？”

一邊說著，銀狐一邊壞心眼地故意在臥江子腰間摸個不停，讓怕癢的臥江子忍不住笑著討饒。

看著那個放棄了徒勞無功的抵抗，難得這樣開懷大笑的人，銀狐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有空餘的時間嗎？”

猜到了銀狐的心思，臥江子笑著點了點頭，果然，只聽銀狐又說：“你難得來中原，我先帶你四處散散心，麻煩的事到時候再說。”

任由那只性急的狐狸說一不二地拉著自己就走，臥江子嘴上喊著慢點慢點，臉上的笑容卻掩飾不住地綻放了開來，真是一隻體貼的狐狸，不是嗎？

[ 此貼被紫色月琉璃在2006-03-25 01: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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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6-03-01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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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認真計較起來，銀狐並不是一個合適的旅伴，眼中只有最終目的地的銀狐是不會有那個閒情逸致欣賞沿途風景的。

臥江子卻是一個連山野小花也懂得賞鑒其妙處的風雅文人，這兩人以往的出遊總是在銀狐的催促聲和臥江子的抱怨聲中度過的，到底風景如何往往兩人都說不清楚。

這一次銀狐卻一反常態，不但耐心地陪臥江子細細看過一草一木，而且還講起自己遊歷中原時聽來的傳說故事。

當臥江子笑眯眯地說著能得銀狐大俠如此盡心相伴，實在是受寵若驚的時候，銀狐也只是狠狠地瞪了那個裝糊塗的人一眼，然後拉著臥江子向下一個地方走去。

銀狐一向寡言少語不是因爲他不擅言辭，天天被臥江子那樣的人耳濡目染著，縱使無法青出於藍卻也是不差的，只是他那冷傲的個性讓他不屑與庸人多話罷了。

在習慣了臥江子溫溫軟軟的聲音之後，銀狐就更不想和別人說話了。

銀狐喜歡和自己談話時臥江子帶著一點點頑皮的聲音，可見到臥江子的時候銀狐一眼就看穿了那人笑容下的無奈與疲憊，拉著他四處走也只是希望臥江子能暫時忘記煩心的事罷了。

臥江子何嘗不知道銀狐的用心，只是難得見到那只冷淡的狐狸如此體貼入微，便忍不住想逗逗他，原因無他，也只是不想讓一向我行我素的銀狐被自己的責任困住了腳步。

聽著銀狐用一貫冷清的聲音說著自己經歷過的點滴往事，臥江子覺得，自從銀狐來中原之後，自己似乎越來越跟不上銀狐的腳步了。

銀狐天性好動，自他拿起紅狐刀的那一刻起，臥江子便知道，小小的秋山谷是留不住這只不安於室的狐狸的。

果不其然，自搬至飛銀蒼澗之後，銀狐便在天外南海四處尋找敵手，十天半月也想不起回秋山谷看看故人，銀狐到了中原之後兩人之間的聯繫更是僅靠心識傳音來維繫。

有的時候，在結束了傲刀城裏繁忙的雜務之後，臥江子總會想起銀狐那清清冷冷的聲音，然後歎息一般輕輕地笑一下，拖著疲累的身子回房休息。

不是沒有想過用心識傳音和銀狐談談天，可又擔心打擾了銀狐和他那些新朋友們的興致，臥江子從不主動呼喚銀狐，而銀狐每次找他，不論多累臥江子都會打起精神陪他。

站在王隱的墓前，臥江子看著銀狐，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麽瞭解銀狐。

在臥江子的記憶裏，心高氣傲的銀狐對一切都是不感興趣的冷漠，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可現在講著王隱故事的銀狐，金色的眼瞳裏燃燒著熾烈的火焰，手也不自覺地握緊了紅狐刀，那是臥江子不熟悉的、燃起了男兒熱血的銀狐。

王隱，臥江子曾在銀狐口中無數次聽到這個名字。

許多個夜裏，聽著銀狐不停地說著王隱如何如何，臥江子總是忍不住覺得有些悲哀，什麽時候開始，他與銀狐之間的話題竟只剩下那個從未謀面的中原人。

臥江子敬佩王隱孤身深入敵陣的幹雲膽識，但他仍放不開心底那份介懷，讓他在面對銀狐激動的聲音時怎麽也無法像平常那樣微微地笑出來。

覺察到臥江子有些低落的情緒，銀狐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徑直拉著臥江子去了他在中原尋下的居所，銀勾蒼月。

恬靜的江水溫婉地環著一片清淨的林野，頗有幾分秋山谷的韻味，讓臥江子生出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銀狐看著臥江子饒有趣味地在銀勾蒼月裏四處打量，也輕輕地笑了起來。

銀狐清楚地知道，身爲傲刀城的軍師，臥江子身上承受了太多的責任與期盼，從前便常常見他忙了一天之後整個人癱軟在床上一動不動，累得連話也不願意說。

可是，孤身一人在陌生的中原，銀狐總是忍不住擾了臥江子的清夢，平日秋水一樣的聲音摻上了睡意朦朧，讓銀狐一面不舍他的辛苦，一面貪戀那使人聽上了癮的聲音。

臥江子從不干涉銀狐，因此只是簡單地詢問幾句便不再多說，銀狐只好講起自己的經歷，久而久之，“王隱”竟成了他們說的最多的話題。

許是心識相通的緣故，銀狐多少明白臥江子的感覺，可驕傲的銀狐怎麽也說不出他其實只是想聽臥江子的聲音罷了。

暫時放下心頭的包袱，臥江子心血來潮地突發奇想，尋了幾樣菜蔬說是要重溫當年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感覺。

銀狐眯起眼睛心情舒暢地看著那翠綠的人影忙裏忙外，愉快地輕輕晃了晃雪白的尾巴。

臥江子雖然是一個早已達到辟谷境界的修道人，對可口的小食卻是很有研究，尋常菜蔬到了他手裏也能變成精致的小菜，各色點心更是讒人得幾乎要讓人將舌頭一起吞下去。

從小吃著臥江子做的菜，銀狐早已被養刁了胃口，到了中原之後吃不到臥江子親手整治的飯菜更是覺得犧牲頗大，始終念念不忘。

看著忙碌中依然優雅淡定的臥江子，銀狐有一種恍惚中又回到了秋山谷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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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6-03-01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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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臥江子有些愛上銀勾蒼月了，一馬平川的綠野上嵌著銀鏡一般的湖，池花對影落之間月影蕩漾，有一種分外的開闊，似乎連心都變得寂寥了起來。

不同於秋山谷的層巒疊嶂，也不同於飛銀蒼澗的飛瀑湍流，銀勾蒼月就像是一個浮在塵世裏的夢，安寧中也暗藏著浮華與躁動的塵囂。

溶溶月色流瀉一如連接天地的迷蒙白霧，將一切都變得細膩了起來，班駁的點點月光好似飛舞在淡淡夜色裏的雪白梨花。

銀狐抱著紅狐刀，依在樹幹上靜靜地端詳著樹下的臥江子。

皎潔的月色把天地間的一切都洗成了柔和的白，籠在臥江子的身上，仿佛清冷的寒玉映出的光暈，看上去就像一個幻象。

臥江子輕輕地搖了搖手中的葉扇，好像扇動了他周圍的月光一樣，泛起水一樣的漣漪。

銀狐突然自樹上躍下，猛地將臥江子拉入懷中，直到鼻端彌漫開了清新的竹葉氣息才深吸一口氣，略略放鬆了鉗制的手臂。

微微地轉身，臥江子只是靜靜地看著銀狐，眼睛裏面落入的星光安靜得深邃，透著淡淡的笑意。

知道銀狐所作所爲必定有他的理由，臥江子只是靜靜地看著銀狐，等著一個理由。

放開臥江子，銀狐的聲音冷靜得全不見方才的衝動，他的話卻讓臥江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銀狐說：“剛才你看上去就像要消失一樣。”

臥江子笑了，他沒有想到一向注重實際的銀狐竟會有這樣的擔憂，可是在看到銀狐嚴肅認真的表情時，臥江子的眼睛裏卻一點一點褪去了笑意，籠上了月光一樣歎息的色彩。

看到臥江子習慣性地微蹙了眉尖，那樣淡定中帶著輕愁的眼神讓銀狐不由地想起了傲刀城裏那個運籌帷幄的軍師，明明真切地存在於眼前，卻好像海市蜃樓那樣可望而不可即。

當銀狐正想鬆開仍舊環在臥江子腰上的手臂時，臥江子已探出白皙的雙手輕柔地細細整理著銀狐的衣領。

怔忪之間，臥江子溫溫軟軟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只要你需要，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溫柔的語調讓銀狐想起遙遠的過往，那個時候幼小的銀狐還只是一只怕生的小獸，整日寸步不離地粘在臥江子身邊，像是擔心會被丟棄一樣。

那個時候，臥江子總是蹲下身來，輕柔地細細整理著銀狐的衣服，帶著水一樣的笑容溫溫軟軟地說：“臥江子會一直在銀狐身邊。”

那個時候，自己好像硬是拉著臥江子打勾勾了吧，想著許久以前的點滴，銀狐不禁扯動唇角笑了起來，曾經以爲自己已經把那些陳年往事遺忘得一乾二淨，卻發現那是心底最鮮活、最溫暖的記憶。

看著身前溫和精致的面容，銀狐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順著青綠色的柔軟發絲，堅定地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臥江子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而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流暢地動作了起來，卻一直沒有說話。

自知自己遠不如臥江子那般耐得住性子，銀狐索性捉住臥江子的雙手，直視那雙琥珀一樣的眼睛，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

臥江子笑著點了點頭，那只倔脾氣的狐狸是決不會把指環交給自己的，若不帶上他，自己用什麽籌碼去和葉口月人談判？而且，似乎從小到大，自己從沒拗得過這只頑固的狐狸。

貪看臥江子帶著一點無奈、一點寵溺的柔和笑容，銀狐忘記了放開緊握著的臥江子的手。

習慣了銀狐偶爾的親密動作，臥江子似乎也忘記了將手抽回。

銀狐生了一張比一般女子還要俊俏的臉，每當看到那張臉的時候，臥江子總會想起那個一身紅衣一舞傾城的女子，雖身爲下賤，卻心比天高。

開始的時候，臥江子總是在面對銀狐的時候想起那個絕色剛烈的奇女子，引來銀狐不滿的瞪視和手腕上深淺不一的尖牙印。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縱然是面容相似，臥江子也可以細細分辨出兩者的不同，銀狐不是她，俊秀的容貌掩不了英氣勃發，端的是無匹的冷傲刀者。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那個只要想起就會連呼吸都變得痛苦的女子漸漸被眼前總是冷著一張臉的銀狐取代，心裏面充滿了秋山谷那種遠離俗世塵囂的幸福與滿足。

相處了這麽多年，銀狐對臥江子的行爲舉止可以說是了如指掌，看到臥江子那悠遠的視線，銀狐自然知道他又透過自己看到了那個女人。

臥江子從未在銀狐面前提起過那個女人，但臥江子那秋水一般籠著輕愁的神情卻讓銀狐不情不願地瞭解到她在臥江子心目中有著怎樣重要的地位。

銀狐知道，自己和那個女人長得十分神似，不然臥江子看著自己的眼神不會總是帶上不自覺的迷惘與哀傷。

可是，銀狐更希望落在臥江子眼裏的，不是往昔的亡者，而是如今的自己。

心裏這麽想著，銀狐有些惱怒地俯首，張口啃上那細緻的臉頰，試圖拉回臥江子不知飄到何處的神思。

臉上驀地一痛，臥江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堪堪對上銀狐璀璨的金眸，那裏面的執著美麗得讓人無法呼吸。

“我不是她。”

看著臥江子的眼睛，不給他任何閃躲逃避的可能，銀狐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鄭重地說道。

聽到銀狐這麽說，臥江子只想歎氣，原以爲自己已經將心思藏得很好，卻還是被這只敏銳的狐狸覺察了。

銀狐的表情讓臥江子明白，這次他不會再放任自己如此自欺欺人下去，於是索性細細端詳眼前早已爛熟於心的面容。

清俊的面容、如畫的眉目，當年繈褓中的小小嬰孩已長成了昂藏七尺的男子漢，連自己都必須微仰起頭才能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讓臥江子不由感歎起時間的神奇與無情。

看著銀狐，臥江子的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柔和了起來，帶起了水波一樣瀲灩的笑意。

銀狐只是靜靜地看著，等著臥江子將要說的話。

臥江子說：“我知道，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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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6-03-01 0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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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銀狐一直以爲刀鋒上極致的刺激才是自己一直以來最想要的生活，無論是四無殺陣還是刀劍爭鋒，銀狐看重的，不過是“趣味”二字。

但真切地看到臥江子溫和如春風的笑靨，銀狐才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渴望成長的孩子，最後的歸處仍是那個一年四季楓紅如火的秋山谷，飛銀蒼澗與銀鈎蒼月，不過是他旅途上暫時休息的驛站罷了。

有的時候，銀狐不得不承認，臥江子是一個很神奇的修道人，就像現在，臥江子只是簡單地默默臨水垂釣，銀狐卻有一種仿佛回到秋山谷的錯覺。

銀狐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臥江子總是喜歡拉著自己去江邊垂釣，古樸的直鈎上沒有餌，清冽冽地在水裏蟄伏著，像是一個格格不入又楔而不舍的不速之客。

狐狸總是沒有耐性的，坐不了多久便起身自顧自玩耍去了，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才滾了一身泥出現在臥江子面前。

空空如也的魚簍顯然無法滿足小狐狸的轆轆饑腸，將臥江子的“單純效法古人”視爲推脫之辭，急於一飽口腹之欲的小銀狐也只有自力更生了。

那個時候總是可以看到一隻濕漉漉的小狐狸滿臉不情不願地渾水摸魚，咬牙切齒的模樣活像和魚兒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

後來，銀狐常無端地認爲，自己討厭沾濕毛皮也許就是從那些遙遠的黃昏開始的吧。

銀狐討厭釣魚，卻純粹地認爲臥江子釣魚的畫面很好看。

澄靜的江面水波不興，一身翠綠的臥江子懶懶地持著釣竿坐臥江邊，就好象是畫龍點睛一樣使整個畫面頓時鮮活靈動了起來，充滿了一種可以讓人安心的味道。

銀狐窮極無聊時胡思亂想，臥江臥江，也許就是指那人臥釣江邊時的悠閒與愜意吧，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在漸漸領悟出零式刀法之後，銀狐也喜歡上了那種坐臥江邊、獨享一片寧靜天地的感覺，不過他始終還是不喜歡釣魚，銀狐覺得，那種附庸風雅的事情，只適合臥江子那樣整日無所事事的書生。

在銀狐的記憶裏，臥江子是一個近乎無所不能的智者，銀狐從未見過臥江子驚慌失措的模樣，哪怕是在天外南海危如累卵的現在，那個垂釣的身影依然那麽安適，仿佛自亙古以來便沒有什麽可以動搖那份寧靜。

銀狐不由地懷疑，那種寧靜其實只是一種虛假的表像，掩藏與其下的其實是一個和普通人一樣、活生生的臥江子。

覺察到銀狐靠近，臥江子收拾了漁具站起身來，葉扇飄搖之下淡定悠遠的笑容像緩緩流淌的秋水，與平時無二。

銀狐突然有些討厭看到這樣仿佛天下盡在掌握的臥江子，這會讓他想起傲刀天下的軍師，而不是秋山谷裏的臥江子。

心血來潮地在臥江子臉上輕輕地啃上一小口，那人猝不及防下眼眸裏真切鮮活的驚訝讓銀狐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臥江子也大概明白銀狐這樣做的用意，只能無奈地笑笑，任由那只我行我素的狐狸拉著自己往前走。

看著與邱霍嶺葉口舌爭鋒占盡優勢、氣定神閑的銀狐，臥江子心裏莫名地感到失落。

不知不覺間，銀狐早已長成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強者，這是否意味著從此以後銀狐便不再需要臥江子了呢？

那個整日叫著“臥江、臥江”跟在自己身後的小狐還猶在眼前，一眨眼卻已經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自己身前，臥江子有些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感歎。

葉口月人特有的、金屬一樣無機質的聲音在冰風裏更顯出一種刀劍碰撞一般的質感，引起心臟一陣又一陣的緊縮，讓臥江子不由地皺了眉，藏在葉扇後的視線也開始遊移不定了起來。

敏銳地覺察到臥江子的失常，銀狐乾脆利落地結束了談判，拉起臥江子徑直離去。

面對沈默的銀狐，四周不同以往的沈重氣氛讓臥江子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葉扇，琥珀色的眼睛裏明暗閃爍不定。

許久，臥江子才歎了一口氣，剛要開口卻一下子被銀狐擁入懷中，銀狐低喃的聲音聽上去有一種不真切的溫柔：“我會等到你自己願意說。”

臥江子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當自己爲了不願意說出口的原因而支吾其詞的時候，總是有一個人用一點無奈、一點寵溺的聲音說：“我會等到你自己願意說。”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秋山臨楓臥江子。

銀狐清楚地明白，臥江子閃躲的眼神和難得的沈默之後一定藏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可看到靜靜佇立的臥江子，銀狐突然便失去了追問的勇氣。

那樣的臥江子看上去太過虛無縹緲，像一個隨時會消失不見的幻影，讓銀狐只能以懷中熟悉的氣息來確認他的真實存在。

似是感覺到銀狐心中的不安，臥江子溫溫軟軟的聲音柔柔地響起，一遍又一遍輕聲呢喃著銀狐的名字，像咒語一樣驅散了不安的情緒。

略略鬆開雙臂，銀狐有些貪戀地深深呼吸著熟悉的竹葉清香，定定地看著臥江子，說：“我只要你是臥江子就足夠了。”

臥江子輕輕地笑了起來，琥珀顔色的眼睛被夕陽映射出流光溢彩的美麗，仿佛可以就這樣看盡地老天荒。

輕輕回抱住銀狐，臥江子的聲音聽上去宛如天籟：“我永遠是銀狐的臥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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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銀狐一直認爲自己對臥江子而言是一個不同於其他人的存在。

正如除了臥江子之外，沒有人能肆無忌憚地接近銀狐，除了銀狐之外，也沒有人曾見到過臥江子率真的一面。

每次想起，銀狐總是忍不住想笑，誰能相信，那個淡定溫文的臥大軍師居然也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耍小性子呢？

那個時候，每天早上，臥江子總是以夜觀星象爲藉口，賴在被窩裏怎麽都不肯起身，直到銀狐不耐煩地拔出紅狐刀，臥江子才老大不情願地爬起來，一面慢吞吞地穿衣梳洗，一面念叨著擾人清夢者的不是。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銀狐有些不記得了，明明還能清楚地回想起臥江子抱怨時斂眉的神情，卻怎麽也想不起那時的秋山谷是怎樣的模樣。

在銀狐的記憶裏，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臥江子高，應該是他還沒有搬去飛銀蒼澗的時候的事情了。

後來，後來臥江子就成了傲刀天下的軍師，不論什麽時候都是羽扇綸巾的儒雅模樣，再也見不到秋山谷裏那個睡眼朦朧卻真實得可愛的臥江子。

有的時候，銀狐想起秋山谷裏那個會賴床的臥江子，會突然覺得那副孩子氣的模樣才最適合臥江子。

臥江子睡著了。

平緩而綿長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房間裏低得幾不可聞，更顯出一場好眠的難得。

看著臥江子臉上掩飾不住的疲倦，銀狐知道，這是臥江子離開秋山谷之後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穩。

在傲刀蒼雷身邊時的處處謹慎、在蟲族之亂時的殫精竭慮、在葉口月人大兵壓境時的小心周旋，鮮血鑄就的責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個時候，臥江子終於可以偷得一夜安枕。

銀狐忽然有些不習慣，他總是認爲臥江子長袖善舞、足智多謀，足以應付一切棘手的難題，卻和那些盲目的人一樣，漸漸忽略了一個事實：臥江子也只是一個人，他不是神。

回想起那次蟲族進犯，自己竟因一時意氣之爭攔下了向獸族求援的霍真，銀狐覺得自己實在太任性了。

在那樣生死存亡的關頭竟做出如此兒戲一般的舉動，臥江子一定很爲難吧。

可是事後臥江子卻只是笑著說還真像某只我行我素的狐狸會做的事，全無半點怨言，讓銀狐在心中苦笑，他竟忘了，臥江子就是這樣一個什麽都自己一力承擔的人。

銀狐不是第一次見到臥江子語帶隱瞞的樣子。

那種無奈又堅忍的神情，銀狐在追問自己的父母時見過、在問及何謂“不在十二個時辰內出世”時見過，在今天談起葉口月人時又見到了。

一開始，銀狐只是單純地以爲臥江子只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世，可如今，種種迹象表明，臥江子和葉口月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銀狐幾乎可以肯定，臥江子不但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而且和他們關係匪淺。

好幾次，銀狐想逼臥江子把一切都說出來，可一想到臥江子黯然的表情便怎麽也下不了狠心。

銀狐有些害怕。

小的時候，臥江子曾無意地給銀狐講起他母親的故事。

看到臥江子用那麽溫柔美好的聲音講述那個女子火一樣熱烈飛揚的舞蹈，銀狐害怕，臥江子所有的柔情都給了那抹記憶裏的火紅，沒有留給自己分毫。

紅狐。

臥江子呼喚這個名字的時候，甜美而悲傷的聲調讓人動容，心底汩汩地漫過絕望心傷。

哪怕臥江子看到的是紅狐也罷，只要他還在我身邊就好。

有的時候，銀狐心裏偶爾會冒出這樣沒志氣的想法，可銀狐除了嘲笑自己之外別無他法。

那個人是臥江子，銀狐只能認了。

紛雜的思緒讓銀狐來不及去思考，如果臥江子就是自己的父親，那會怎麽樣？

在銀狐眼裏，臥江子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臥江子撫養銀狐長大成人，如父；臥江子教銀狐如何做人、如何使刀，如師；臥江子喜歡和銀狐對飲閒談，如友；臥江子是銀狐唯一的牽挂，像情人。

這樣的臥江子如果突然變成了父親，那可真是一個拙劣的笑話，於是銀狐下意識地否定了這種可能。

銀狐要的，唯有“臥江子”，如此而已。

臥江子睡著的時候會空出一半的位置，那是和銀狐生活近百年留下的習慣。

銀狐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突如其來的寒冷讓臥江子瑟縮了一下，身體本能地向熱源靠了過去。

秋山谷的冬天總是特別冷，臥江子雖然不懼風雪，但每到冬日偏低的體溫總是讓他貪戀銀狐的溫暖，定要銀狐陪著才能睡得安穩，久而久之便也成了習慣。

搬到飛銀蒼澗之後，銀狐總是會在冬天想起縮在火爐旁的臥江子，然後拎上酒順流而下，去看望那個畏寒的人。

每一次，臥江子總是在銀狐告辭的時候故做瀟灑地送別，眼睛卻緊盯著銀狐的一舉一動，那小孩子一樣的神情總能讓銀狐暗自笑上好幾天。

後來偶爾聽神梟說起臥江子當年爲了救起自己，曾不慎跌入冰河天川，以致寒涼入骨，才會格外畏寒，銀狐不由有些懊悔自己那時的惡劣。

想來，這是自離開秋山谷以來第一次與臥江子如此靠近，銀狐看著身邊的臥江子，仔細裹緊了被子，滿意地漸漸睡去。

銀勾蒼月的清晨總是特別熱鬧，早起的鳥兒湊在一起歡唱，有些嘈雜的大合唱拉開了一天的序幕。

銀狐緩緩睜開眼睛，不意外地發現窩在自己懷裏的臥江子好夢正酣，沒有半點要起身的迹象。

將擡起的手收了回來，銀狐打消了叫臥江子起床的念頭，繁雜的城務讓臥江子難得可以這般偷得浮生半日閑，讓平時勞心勞力的人好好休息一下也是應該。

銀狐輕輕動了一下，卻感到臥江子往自己懷裏縮了縮，半睡半醒之間含糊不清地咕噥著什麽，讓銀狐一下子想起了那個像孩子一樣喜歡賴床的臥江子。

略收了收環在臥江子腰間的手臂，銀狐決定難得地放任自己睡一個早覺，畢竟春眠不覺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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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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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5樓發表於: 2006-03-01 05: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六章

一邊慢慢梳理著一頭淡綠色的長髮，臥江子一邊對著鏡子怔怔地出神。

鏡子裏的這張臉是如此的熟悉，讓臥江子幾乎想不起另一張臉的模樣，只能依稀記起那逆風飛揚的綠發，像青色的火焰一樣灼傷人的視線。

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秋山臨楓臥江子。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是一百年前，還是兩百年前？

臥江子習慣性地微皺了眉細細回想著，卻只能無奈地放棄。

並不是那麽久遠的往事，卻早已隨風飛散，只留雪泥鴻爪一般的殘片供人追思。

臥江子還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遠比現在的銀狐還要囂狂，少年的幹雲豪氣讓他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內，除了一直陪在身邊的黑髮友人。

後來，後來紅蓮火焰一樣的紅狐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平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妙的曖昧，剪不斷、理還亂。

銀狐踏入房內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臥江子。

隨意地披著月白色的中衣，一頭柔順的長髮沿著臉龐披散而下，蜿蜒曲折地在衣衫上流成一脈春水，幾縷頑皮的長髮還落入衣襟內，若有若無地與隱約可見的精致鎖骨悱惻纏綿。

臥江子輕蹙著眉尖，投向銅鏡的眼神迷茫而悠遠，琥珀一樣的顔色像融化了一樣，輝映著點點金陽，散發出一種疏離于人世的美好。

平時最恨讀書的銀狐不知怎的，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詞，“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渡香腮雪”，活脫脫便是寫的眼前的臥江子。

這樣的臥江子，看上去有一點飄渺，又有一點豔色，讓銀狐怎麽也移不開膠著的視線。

看臥江子的神情，銀狐便知道他又在回憶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過往，只是那樣柔和而懷念的神態竟流瀉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情，讓銀狐不悅。

銀狐討厭沈溺在往事中的臥江子，那樣的臥江子好象處在一個無法碰觸的世界裏，遙遠得可怕，好在臥江子畢竟不是整日傷春悲秋的儒生，銀狐也不去計較他偶爾的想當年。

可最近臥江子頻頻地想起從前，讓銀狐不由得不擔心，現在的臥江子會不會在某一個清晨突然消失，變成一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默不作聲地拿過臥江子手裏的梳子，銀狐耐心地梳理起一頭長髮，而臥江子只是對著銅鏡笑了笑，任由銀狐動作。

銀狐很喜歡臥江子的頭髮，柔軟順滑，迎著陽光泛起綢緞一樣的光澤，溫潤如玉的牛角梳穿行在這一片柔和之中，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淡雅的輕淺綠色在自己手裏流動，仿佛掬水月在手。

還記得在還是少年的銀狐又拒絕了一個向他示好的獸族女子之後，臥江子笑著說銀狐眉如遠山，一看便知是薄情之人，喜歡上他的女子真真不幸。

那個時候，銀狐順手抓了臥江子的一縷長髮，反唇相譏道人言發柔者必心善，可臥江子卻偏偏是個凡事斤斤計較的，真可惜了這麽一頭比女人家還難得的如雲秀髮。

銀狐還記得，那個時候臥江子搖著頭連連歎息，直說狐狸才是牙尖嘴利又睚眥必報，他不過說了一句薄情，竟被銀狐如此反咬，真是遇人不淑。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銀狐喜歡上了替臥江子梳頭，那種冰涼又溫柔的感覺像臥江子一樣，讓人上了癮一般眷戀。

柔順的長髮只這麽一綰一挽，便成了整齊的髮髻，最後再別上發飾便完成了。

每一次替臥江子梳頭，銀狐都有一些莫名的感歎，只這麽一綰一挽，眼前的人便成了無所不知的秋山臨楓臥江子，這實在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扣好外衣上最後一粒盤扣，卻見銀狐仍盯著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麽，臥江子在那雙失神的金眸前揮了揮葉扇，打趣地叫道：“喂、喂，某只神遊天外的狐狸大俠，回魂啦！”

銀狐回過神來，看著一臉看好戲神情的臥江子，忽然促狹地一笑，說：“我只是在想，難怪古有張敞畫眉，個中樂趣果然要親自體味才能得其真髓。”

看著一下子怔住的臥江子，銀狐難得好心情地開懷大笑，拉起不知在第幾百遍念叨狐狸牙尖嘴利的臥江子大步走出門去。

臥江子看著銀狐，一下子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才好。

臥江子不是不知道銀狐的心思。

從銀狐一再拒絕那些女子的示好、從銀狐事無巨細的關心、從銀狐有意無意的親密動作，臥江子早已看出了連銀狐自己都尚未理清的感情。

可是臥江子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銀狐是紅狐和他的孩子，臥江子一直將銀狐視如己出，加上銀狐早慧，臥江子在和銀狐相處時不由帶上與故人相處時的感覺，因而又如知己良朋，臥江子實在很難把這樣複雜的情感簡單地定義爲愛情。

臥江子知道，自己應該也是有一些喜歡銀狐的，不然不會放任他如此親昵自己。

可是臥江子不知道這種朦朧的感情是不是愛情，更不知道這種感情是因爲銀狐，還是因爲紅狐和他。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更何況是感情這種糾葛不清的東西，縱使聰慧睿智如臥江子，也無法完全理清。

看著臥江子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銀狐自然知道罪魁禍首正是自己先前那句曖昧不清的玩笑。

其實銀狐自己也不甚清楚他對臥江子的感情是否可以稱之爲愛情，但是那種想要獨佔臥江子的感覺卻錯不了，便下意識地這麽說了。

銀狐從來不是一味逃避的懦夫，不是麽？

銀狐知道臥江子心思重，哪怕一句尋常話也要放在心裏再三思量，可看他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又實在忍不住想歎氣，臥江子這種性子真是典型的自討苦吃。

握緊了臥江子的手，銀狐說：“難得偷個懶來中原一趟，還不好好遊覽一番，在那邊想些有的沒的，真是不知好歹。”

聽到銀狐這麽說，臥江子輕輕地笑了起來，四周的氣氛也一下子輕快了起來，有一種幸福的味道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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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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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1)

6樓發表於: 2006-03-01 05: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故事的开头是银狐得到了苏扬的指环，卧江子为了天外南海去中原找银狐。

血印里卧江子和银狐让琉璃哭了又哭，然后再也狠不下心去看那一段，所以写文只是单纯地想让琉璃喜欢的卧江子幸福罢了。

也许故事的细节、前因后果、时间顺序都会有些变动，但是，琉璃只想让卧江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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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琉

無盡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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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6-03-01 06: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一口氣看完，只有兩個字浮現腦海──溫柔
大大用溫柔的文字，行雲流水的寫出溫柔的臥江銀狐，和兩人之間溫軟的互動
感覺很平淡的幸福，讓人禁不起微笑^^

不過銀狐好像一直擔心臥江會離他遠去ˊ口ˋ
是因為臥江始終給人非凡塵中人的感覺，還是因為臥江老是限在銀狐所不知道的回憶裡？
臥江懷念的人，除了紅狐，那個”他”不知道是誰呢？

兩人的關係似乎在迷霧之中，不過小讀者覺得這樣的他們，好可愛唷＞~~＜
他們之間亦師亦友，似情人又似親人，這樣的感情，不知將要如何定位？
期待大大的接續ˇ

我到現在還不敢寫臥江子，因為怕動筆就哭了……
謝謝大大讓他們在您筆下幸福，也謝謝您和我們分享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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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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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6-03-01 06: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唏嘘～～琉璃的文真是好，这样的银狐和卧江子才是我们心中期盼的，不必理会中原正道叶口月人，也永远不必想起末世录的那一段…………

希望他们能永远这样悠闲幸福下去，即使两人什么也不说明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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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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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6-03-02 05: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七章

在臥江子的記憶裏，如此悠閒地在中原閑庭散步一般走馬觀花似乎還是第一次。

在他還不叫臥江子的時候曾來過中原，不過那個時候往往有任務在身，不可能容許他四處遊山玩水，縱使臥江子有這個心，那個凡事認真的黑髮友人也不會放任他如此逍遙。

臥江子還記得，有一次他實在不耐煩友人的喋喋不休，索性切斷了通訊，一個人縱情山水去了。

在回去的時候，臥江子是做好了接受任何處罰的準備的，畢竟自己的舉動太過任性，可面對他的寬容時，臥江子總是會不自覺地任性，這還真不是一個好習慣。

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他瞞下了臥江子的任意妄爲而將責任自己一力承擔，但從那次之後臥江子再也沒有機會去親近中原風物了，因爲他不願意再連累好友。

後來，臥江子常常想，也許自己太小看他了，一頓皮肉之苦便換來了自己的固步自封，那貌似忠厚老實的皮相下面還真是狐狸心腸，難怪會和紅狐一拍即合。

想到這兒，臥江子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不禁有些懷念那些早已變成人們口耳相傳的故事的逝水年華。

感覺到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臥江子知道，這是那只彆扭的狐狸大俠在抗議他的分神，索性轉了視線笑眯眯地看著銀狐。

直到銀狐不自在地說：“看我做什麽？我臉上又沒有風景！”，臥江子才笑著去看中原如畫的多嬌河山。

銀狐有些後悔當初沒有仔細聽王隱說那些掌故趣事，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可以叫做什麽“千金難買早知道”？

銀狐清楚地知道，臥江子想起以前的事情的時候就會露出那樣的笑容。

雖然不喜歡那樣遙遠的臥江子，銀狐卻不得不承認，那個笑容很溫暖，好象可以一直暖到心底一般。

銀狐覺得，自己有些嫉妒那個可以讓臥江子如此微笑的人，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紅狐。

似是注意到銀狐的不滿，臥江子用他特有的、溫溫軟軟的聲音淡淡地開始講一些中原的典故，水一樣清澈的聲音漸漸吸引了銀狐全部的心神。

銀狐覺得臥江子對這片山水實在太過瞭解，有些感覺如果不是親歷其境是無法體味到的，但銀狐知道，“臥江子”從未來過中原，那一切只可能發生在他出生以前。

雖然知道臥江子不會說，銀狐還是問了，果然，臥江子只是說那都是他從書上看來的。

也許銀狐的失望表現得太過明顯，臥江子難得地開口解釋說，他未遇著銀狐之前確實來過中原幾次，但均是行色匆匆，什麽風景都沒有看到，至於那些典故，本是他去中原之前做下的準備，沒想到竟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這番說辭讓銀狐的金眸重新閃爍了起來。

從前銀狐問到這類事情的時候，臥江子不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就是推說什麽“天機不可泄漏”，氣得銀狐每次都想拔出紅狐刀。

如今，臥江子竟會顧及到銀狐的感受而解釋，這是否說明，在臥江子的心中，銀狐的地位並不輸給那些虛無飄渺的過往？

銀狐沒有問出口，他害怕臥江子的回答會讓他明白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癡人說夢，更害怕他唐突的追問會勾起臥江子心底不願言說的傷。

看著臥江子興致勃勃地指點江山，銀狐覺得，現在這樣也便夠了。

看著破碎的衣甲如折了翅的蝶一般片片飛散，臥江子覺得有一點難過，那飛濺滿地的藍色血液更讓臥江子忍不住微皺了眉尖。

葉口月人、玄空血劫，這是多麽熟悉又多麽陌生的名稱，如果可以，臥江子寧可永遠都不要面對那可以預見的一切。

不遠處，銀狐恣意揮灑著寒霜一般的刀氣，狂暴、冰冷而又駭人，連臥江子都能感覺到銀狐心中燃燒著的無名業火。

自從銀狐知道獸族是葉口月人的奴隸之後，心高氣傲的他似乎把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一身白甲的葉口月人，刀法也越發淩厲了起來。

臥江子不想看到這樣的銀狐。

銀狐如此仇視葉口月人，臥江子無法想象，如果銀狐知道了一切，他該如何去面對。

還有他，如果他知道銀狐變成這樣，會不會後悔當初的一切？

“臥江子！”

銀狐的聲音把臥江子拉回了現實。

發現自己竟然在滿是刀光劍影的戰場上出神，而一個漏網之魚已趁著這個機會沖到了自己面前，臥江子只能自嘲地苦笑一下，眼睜睜地看著刀鋒帶著寒芒呼嘯而來。

縱使他已是秋山臨楓臥江子，他還是無法對血脈相連的葉口月人痛下殺手。

千鈞一髮之際，銀狐淩厲的刀氣破空而至，化解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危機。

看著安然無恙的臥江子，銀狐既安心於他的毫髮無傷，又對他的不閃不避感到惱怒。

秋山臨楓臥江子能爲如何銀狐再清楚不過。

雖然臥江子總說自己是文弱書生，但銀狐知道，如果那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認真起來，恐怕連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銀狐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能讓凡事小心謹慎的臥江子在這生死一瞬的戰場還如此牽挂。

見銀狐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臥江子自然知道是什麽惹得銀狐如此不快。

其實臥江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會在戰場上如此大意，究竟是因爲想起他，還是因爲太過相信銀狐的能力。

看到銀狐瞪著一雙金眸不依不饒地盯著自己，臥江子無奈地笑了笑，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拿這只固執的狐狸越來越沒有辦法了。

輕輕歎了口氣，臥江子放棄一般地說：“畢竟他們也是你父親的同族，我實在有些不忍心。”

沒有想到臥江子會這麽說，銀狐怔了一下。

從臥江子零碎的隻言片語中，銀狐早已猜到自己的父親不會是獸族，可聽到臥江子如此坦白，卻讓銀狐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己的父親是葉口月人，而母親卻是爲奴的獸族，銀狐忽然覺得這一切實在很可笑。

鬼使神差的，銀狐脫口問道：“那你呢？”

沒有想到銀狐會突然將問題指向自己，臥江子怔了一下，而後笑著說：“我只是臥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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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25 【银卧】一葉知秋1~18，2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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