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01 蓮生上部02【一劍封禪】，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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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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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樓主發表於: 2010-04-30 10:4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5.01 蓮生上部02【一劍封禪】，3F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執行鎖定操作(2022-02-17)

舊文重貼給一度中斷數年沒有玩同人的朋友看

當初蓮生全文是發表在創作線上，今天看了來問文章的朋友的留言，去搜了一下才發現創作線上關版了（後知後覺的某枝冰）

忘了當年發表在上面的文是否自己都有備份= =”
不過不見了就算了，繼續寫吧（喂）

這段時間一邊忙報告一邊擔心開題考一面跟醫生打交道，每次心情煩悶時就生病，一面吃藥一面想著幾年前鬼門關前跑時，那位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醫生（現已不看診）交代的話。

這輩子有過數次，聽過：妳沒救了，或是妳可能活不過30歲了。

但是病得心煩意亂時卻又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會死在這一年。（我一直覺得多病的人或是年長的人對於自己的死亡是有預感的）

於是有時候很計較著自己做了什麼，轉念又想到也許不消幾年這些事對我而言也毫無意義了，便又覺得計較也沒什麼意義了。

大抵上而言，我還是比較喜歡積極點過生活，也討厭自己充滿著負面消極思想時出現在別人面前，不想影響到別人。

心情迭盪起伏的嚴重時，就不怎麼想跟任何人說話，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這麼喜歡寫作吧。（笑）

回頭開啟檔案把為了付印而縮起來的段落重新加上，看著文章想著當年寫作的種種，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蓮生和流月完成於我大失眠的那一年，在那一年裡，我幾乎不曾在床上睡著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亮，是家常便飯，偶爾在天快亮時突然陷入短暫的睡眠（或是叫做昏倒？），就這麼過了一整年，甚至在失眠超過三個月，治療亦毫不見起色時，躺在床上對我而言是一件難以言喻的恐懼之事，只要無法在躺上床的幾分鐘內睡著，我就知道自己今晚會醒到天亮了，即使疲倦至極，還是無法入睡。
從小我就是個多夢的人，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夢，差別在夢多夢少，或是夢醒後記不記得而已。

曾經跟一位老朋友聊起這件事，他聽了後非常的疑惑，告訴我他是個少夢的人，活了二十幾年做過的夢屈指可數。

我才突然發現原來我入睡後的世界不是跟每個人都一樣的。

而蓮生這個以夢交疊的故事，是在多夢的我，完全沒有夢（因為睡不著）的那年，在夜裡寫完的故事，或許它取代了我那一整年的夢也說不定（笑）

記得我跟現在的老闆之一（我有數位不同的老闆，因為我幫很多人工作）亂聊時提起過大學時無法入睡的那一年，大概這輩子從來沒有失眠過的老闆從此把這件事當成笑話（？），常常在我忙得團團轉時，說反正妳不用睡覺的嘛！

嗯…這真是不怎麼好笑的一件事。

如果他親身體驗過那一年，我因為太久沒有好好睡著而極度恍惚，發生過騎車與人在山道上對撞（即使看到了卻閃不開來車，前不久看新聞才知道原來睡眠不足的人開車相當於嚴重酒駕的人），因為極度疲倦加上營養不良（睡不著的那年我吃的比平日更少，因為食慾被嚴重影響）所以在失眠的下半年短暫的入睡總在血染臉頰和枕邊中驚醒，還嚇到睡在對面床的室友過，以及幾個月嚴重的暈眩（為了趕課只好拜託同修一堂課的學妹把我載去教室坐好，免得撞傷路過的人）…等等林林總總的事，也許他就不會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可以說笑的地方了。

雖然聽過不只一次的死亡預言，不過我目前還很幸運的活著，也希望能繼續打破死亡預言活下去。

人生嘛…既然來了，總是得做點事再走，就算只是一個夢，也會希望夢結束時，回想起夢時，能說得出一兩個讓自己開心的地方。

希望蓮生這個故事能讓看文的朋友有所感動，不管是有夢還是無夢的人。（笑）

蓮生

人生的故事，說上一遍就要花去一輩子的時間。
有些人，卻願意再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重複一個故事。
相同的故事。相同的命運。相同的開端。

那麼，已知曉故事結局的人，會否再步上相同的結局？

【楔子】
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都幾要忘了鳩槃荼的名字，只記得他為入佛門的鳩槃荼起的新名－鳩槃神子。

許是一個私心，他將不該予魔的字冠到他的名上。

一個名喚神子的魔，曾經是一個在善惡兩端中徘徊的鬼。

他們兩人一同創造一個不可能的可能，與上天和命運打了一個賭。

命數，是天定。命運，卻是半在天，半在人。

他在入佛門的第一天，便立誓將捨身以求證道，而上天果真給了他兩個極端的試煉。

一個是如燄般狂狠的魔，徹底的冷酷，看似瘋狂的行徑卻處處不失分寸；一個是寒若嚴雪的魔，卻是外寒內熱，披著雪衣的外貌下，是極為暖情的心。

渡化這個念頭，在初遇雪魔後便深植入心。

雪魔有一個名字，鳩槃荼。他在少年時，曾在華嚴經上見過這個名字。他以為那是一個遙遠的傳說，就像是伏羲女媧一般的古老。

看似少年的魔聞言噗嗤一笑，在他的面前俐落的盤起雙腿坐下，告訴他一個很久遠卻沒有延續的故事。

鳩槃荼，是他們的名字，一群魔，或稱是一群鬼共同的名字。事實上名字於他們並無意義，只不過是人對他們的稱呼。

他是增長天二部鬼類之一，沒有歸屬，也沒有所謂的同伴。以噉人精氣為生，行疾如風，無事時會作弄路過的行人，甚至是魔物，沒有正邪的觀念，也不懂什麼叫做善惡。

這樣的鳩槃荼，卻有著讓人自生親近的容顏，以世俗的看法，鳩槃荼生得極為美，卻不是無法直視的美貌，是鄰家人一般教人心中自生親近，又更似它鄉遇故友的熟悉感，在初見的當頭，油然而生。

澄澈的藍眸如同無雲的晴天，找不出一點接縫，似是可以一眼穿透，卻瞧不見底處。

鳩槃荼，時而如經歷世事的老者，時而有若方出世的稚童。明亮的大眼總是因著好奇而發亮，甚至在初見時，面對身為佛徒的他，鳩槃荼在揮劍逼殺前，偷偷跟蹤了他數日，只是因為好奇。

在鳩槃荼第一天跟上自己時，他就發現了，卻刻意的不動聲色，讓鳩槃荼輕易的跟著自己，卻始終無法真的靠近。欲擒故縱是兵家的戰略，也是一種手法。

    因為好奇心足以害死一隻貓，也可以害死一個魔。

鳩槃荼一路跟著他，最後被他影響，決定棄魔入佛，待到功成日近，如燄火般的狂魔出現。

為了助鳩槃荼脫盡最後一點魔氣，他已耗去大半的功體，而為了燄火般的狂魔，他捨盡最後的功體，鑄成一口劍，名喚「殺誡」。

脫魔而去的鳩槃荼，將最後的一點魔氣，留在坐化而去的蓮蓬之中，而後蓮花合苞，沉入汙泥深潭之中，等候新生。

蓮池裡的花苞含著將綻的新生，而坐在蓮池邊的他，卻已走到了生命的盡處。
雖然他們兩人的性命已走到盡頭，但是他知道，他與鳩槃神子共同創下的變局，現在才開始。

[ 此帖被冰心橫世態在2015-11-29 14: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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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1樓發表於: 2010-04-30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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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生

第一章【再逢】

玻璃圍幕的大樓，一棟棟聳立在規劃整齊如棋盤線的四線道旁。

銀色的鏡面上，橙紅如透進了血絲的卵黃的夕陽，勾在鏡面上閃閃爍爍，切碎的光芒在城市裡點綴著淒涼無華的光芒，隨時將淹沒在將起的霓虹燈後。

向晚的街道上，湍急的車流，在衛星導航下如同噴射而出的星子般交錯而過。

背著橫過胸前的暗綠色書包，壓低頭上的壓舌帽，半遮住臉，一名少年，依常微低著頭，與三兩成群，正高聲交談著的人錯身而過，悄悄繞過夜幕升起，卻才開始燦爛的大街。

纖瘦的身形在林立的大樓間顯得渺小，擦身而過的行人，誰也不曾投予彼此多一分在意。

這個城市早就死了，死在百年前的大戰之中。

所有的人在戰火轟隆之中，目送居住了數千年的世界，投身在如獄火的烈燄之中，飛衝至天空的覃狀雲，四處噴濺的毒氣和碎裂飛射而出的鐵片星火，將逃命不及的人削成了悲涼的斷面，為了活著，為了擠上唯一的一艘能供平民搭乘的太空船，沒有上帝派來的諾亞選取適合生存的人，只有失去人性的殺戮，才是生存的唯一條件。

擠上太空船的人，一同逃到了一個飄浮在外星中的人造城市，一個育人工科技在如死星一般的星球建起的世界。每夜太陽西沉後，天空中最大的一顆星，就是懸浮在黑洞般的夜空裡的母星。

人們迅速的重新建立起秩序，迅速的再度發展出一套體系，但是已扯破的人性，在新建起的城市裡，已難以回復過去的時光。

過往的日子，過往的一切，都已在百年的時光後，遠遠拋卻。

少年壓低帽沿，急步走入滿是雜物的防火巷中，而後在一間透著紅色燈光的日式建築後面停下腳步。
正想拾階而上，卻聽到一聲虛弱的輕喚，「劍雪…」

抬頭，入眼的蒼白容顏令他一愣，連忙上前接住往地上撲倒的身子，伸手撫上她的額際，「妳在發燒。」

被扶住的人，雖免於撲倒在地的命運，卻嘔的一聲吐了出來。陣陣帶著酒味的酸氣直衝入劍雪的鼻中，令劍雪不由得微蹙眉。

雖仍是昏眩得難受，但是女子仍是勉強朝劍雪一笑，「劍雪，你快進去，金姨正缺人手。」

見她連站都站不穩，自動忽略她的話，劍雪做了結論。

「送妳回去。」

劍雪將書包往背後一甩，就要扶著她往前走，卻見她連連搖頭。

「劍雪，我不能走。鳳姊稍早打了電話給金姨，說是她家裡有事，今晚不來；無極又鬧性子不肯表演，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要是我再離開，你要金姨怎樣辦？」

看著女子苦笑的臉，劍雪睜著明亮的藍眸，直指事實，「妳留在此也幫不上。」

未等女子回答，一道帶著威嚴的嗓音已然響起，「所以我得找人代她上場。劍雪，我還在念著你怎麼沒來，原來是和君憐在這裡。」

望見身著大紅和服，雖是已年近四十，卻仍是豔光照人的女子，劍雪低喚了聲，「金姨。」

「劍雪，吹雪居內所有的服務生，就你的相貌最為清秀，也只有你曾跟著金姨學過舞。雖然你不是舞伎，如果你還叫我一聲金姨，今晚的表演，金姨得拜託你，代替君憐上場。」

聽見金姨的話，雖已暈得幾要昏厥，但是君憐仍是勉強開口，「金姨，這樣好嗎？劍雪年紀小，要是惹惱了他們…」

「所以我讓劍雪自己決定。」

看向一臉平淡的劍雪，帶著笑卻不見笑意的丹眸中只有勢在必得，是給予選擇的問話，卻是不容選擇的暗示。

劍雪自幼就是她看著長大的，雖然身世背景造成劍雪與人的溝通有極大的障礙，很多時候看起來像是沒有靈魂的瓷偶，冷冷冰冰的模樣，但是她心底知道這個冷冷的瓷偶底裝的是遺落在數萬光年外的真心。

看了紅唇始終含笑，卻帶著令人驚心的寒意的豔容，再看向已幾要昏倒的君憐，微蹙秀眉，藍眸閃過一抹光華，劍雪平聲木然而答：「讓我上場。」

聽到劍雪的話後，金姨頗為滿意的微微一笑，「劍雪，你真是個好孩子。」

穿著金姨替他選的深綠色和服，並戴上覆住大半張臉的面紗，只露出繪著亮粉色眼影的雙眼，與鼓手一同在臺後等候出場的時間。

在等候間，劍雪同時打量著在吹雪居工作數年，頭一次進入的表演廳。

吹雪居的表演廳，不過六十坪左右，臺下卻坐著滿滿的人。

不同於每夜來自四面八方的客人，今夜的吹雪居被一個特殊的組織包下。

自後臺看出去，為首的男子一頭及肩的白髮，以著極為俐落的剪法，削出了層次，臉上戴著一張醜陋似鬼的面具；男子的身畔坐著數個人，皆是一身全黑色的裝扮，也各自戴著面具。

在男子右側不遠處，是一名身材頗高的男子。不同於其他人全身黑色的打扮，簡裁大方的白色綴以紅飾的衣袍，以及衣擺下貼身的紅色長褲，有著時下的流行，襯著男子由數條髮辮，和繪有特殊圖騰的紅色陶珠為裝飾而盤梳起的高髻，卻混出一種詭異的氣息，倒像是祭壇上主祭的祭司。

這是一個混亂的時代，所有的人皆我行我素的打扮，常常錯身而過的是身著中古世紀的蓬蓬裙的女人，或是在下一個街角忽然教你似是誤闖入古中國的戰過時代。

人們用復古又怪異的裝扮和生活習慣以及刻意擬古的用語，在意識的深層處緬懷自己被丟在數萬光年外的歷史。

破滅的時代裡，在這個戰火餘孽下生存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尋找不到自己真實的身份證，就像是無頭蒼蠅一般的活著。

因此，劍雪對於眼前一行人的特別裝扮，也只是多投了一眼，便失去了興趣。只有始終獨樹一格的男子，讓他無法自己的頻頻回望。

男子正隨性的倚站在觀眾席旁的造景欄杆上，隨性的動作，透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優雅，像是正閉眼小憩的豹子，即使正在休息，依然無法消除致命的氣息。他有著一頭過腰的紅髮，如燄火般燒灼著向他投以注目的人。

由於距離的遙遠，讓劍雪無法瞧清靠在欄杆上的男子是何種模樣，但是那如火般的紅髮，卻令他心頭陡地一跳。

來不及弄清楚心頭突然的悸動因何而來，出場的鼓聲已然響起，劍雪只得起身，揮動手上的彩扇，專心聽著鼓聲，隨著鼓手一同緩緩出場。

耳畔一片肅靜。
　　
手持太鼓的鼓手，坐在舞台的另一端，低頭敲著。
　　
劍雪獨自一人，站在上場後忽然覺得非常遼闊的舞台，聽著有節奏的鼓聲，轉扇，旋身，每一個動作皆是又緩又柔，就像是頭頂不斷灑落的人造雪花。
雖然極為緊張，但是劍雪仍是全神貫注的聽著鼓聲，並且認真的做完每一個動作。
　　
時間不斷流逝。
耳畔越來越靜。
　　
心跳的聲音，在舞步的急旋間，竟緩緩消失。
　　
甩出的衣袖在空中不斷的翻飛，與雪花交擊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寂靜。
　　
彷彿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他一人在獨舞。
微瞇的眼眸中，倒映的只有全然的雪白，像是無盡的雪地。
　　
　　
很久以前，他好似也曾有過如此的感覺。
寂靜的四周，只有風聲狂嘯。
他持著長劍，踏著舞步，在耳畔的響聲陪伴下，忘棄自我的舞著。
　　
是了，耳畔的響聲。
　　
他記得，在他持劍而舞時，耳畔不斷的傳來陣陣。
咚、咚、咚咚咚…
他極力轉過頭去，隔著雪花，努力的想看清楚聲音的來處。
卻只看到火燄，在眸底躍動，豔紅的顏色，非常的溫暖。
非常的溫暖。

但是他瞧不清，瞧不清在火燄那頭的容顏。
　　
是誰在那裡？

恍神的剎那，及地的裙襬困住了步伐，劍雪連忙想穩住腳步，卻踩著地上未融盡的雪，滑了出去。

「劍雪！」驚嚇的大吼。

擊鼓的鼓手見狀，連忙將鼓一拋，向前撲了過去。

劍雪看到雪花被自己滑出去的衝勢激起，紛亂無章的飄著。

臺下的人騷動了起來，似是皆被眼前突來的情況嚇住。

劍雪無法停下腳步，頭頂大盞的藍色燈光，在急速滑行間，令他昏眩。
劍雪！

好像有人這樣對著他大吼過。

但是他想不起來，為什麼想不起來？

叩的一聲響起，膝蓋先著地。

光裸在衣袍外的腿，擦得滲出了一片紅，點點噴濺在雪上。

劍雪屈身跪了下去，痛楚在傷痕處爆開。因痛楚而逼出的淚在眼眶底打轉，劍雪努力忍著不讓眼淚掉下，卻見到一方白色帕子。

「很痛吧。還站得起來嗎？需要吾抱你起來嗎？小朋友。」

渾厚的嗓音裡隱隱透著笑意，在劍雪的頭頂響起。

幾乎是打從骨子裡的發顫，劍雪像是被雷擊般的愣在當場。然後，在來不及反應間，已被扶起。

雪花緩緩飄落，入眼先是令劍雪心跳幾乎當場停止的燄髮，而後是一雙帶著冷厲殺氣的精眸，但是此刻正透著些許的笑意，因此緩和了許多。

與瞠大著雙眼的劍雪對看了片刻，那人神情忽地有些古怪，上揚的劍眉微微一蹙，「吾認識你嗎？吾總覺得吾好像看過你。」

一語方出，說話的人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荒唐可笑，微攏雙眉輕笑出聲，「真是太奇怪了，抱歉。」

不是！

看著仍扶著自己的人，劍雪的眼淚不知怎地，無法自抑的滑落。

「別哭，乖…雖然吾的話很像彆腳的搭訕，但是你也不用哭吧…」

帶著嘆氣的笑語，在頭上再度傳來，劍雪想搖頭，卻無法自己，濃濃的悲傷自心底不斷的湧出，將他淹沒。

心頭再度抽痛。

在劍雪未及開口前，但見一名矇住雙眼的少年，忽然默不吭聲的向前，握住仍扶著劍雪的手，微抬下巴，似是在詢問著仍扶著劍雪的人。

沒有言語，但是少年的舉止，卻讓劍雪非常清楚的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敵意，而劍雪亦幾乎是在同時對眼前的少年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厭惡感。

沒來得及釐清自己的想法，前來的金姨與鼓手已接過劍雪，「劍雪，你的腿在流血！小劉，快扶劍雪去休息。」

金姨邊說著，鼓手小劉牽著劍雪就要往後臺走去。

「去休息吧。」

那人渾厚的嗓音穿過人群不斷走出而有些嘈雜的人聲，清楚的傳至劍雪的耳畔，劍雪這才大夢初醒般的回過頭，卻見那人已旋身與矇著雙眼的少年一同往門外而走。

目送他越來越往門邊移去的身影，劍雪驀地一陣心急，像是別過數年的至親，在短暫的相聚後即將離散。眼看他已消失在門前，劍雪猶如著了魔般的甩開扶著他的小劉，顧不得腳上的痛楚，急步衝上前，揚聲大喊，「不…別走，等、等！」

「劍雪！」

沒有料到劍雪會突然如此做，鼓手小劉先是嚇了一跳，而後連忙追上，卻險些撞上在門前停下步伐的劍雪。

「劍雪？」

看著臉色微白的劍雪，小劉擔心的輕喚，卻見劍雪只是望著已沒有人跡的門前，海藍的美眸中盡是若有所失的茫然。

「劍雪？你怎了？在看什麼？」

讓小劉的聲音一嚇，劍雪猛然回過神，一股無法釐清的空洞感瞬間侵襲而上，猶如心頭被刨走了一塊似的，胸口又熱又痛像是被硬生生扯去血肉，劍雪再也無法自抑的痛哭失聲。

「劍雪？你怎了？別嚇我，很痛嗎？金姨，妳快來啊！」

抬頭看了眼天空，紫色的夜幕上，細薄的弦月牽著一抹靜謐的淺笑，劍雪低頭看了手腕上的錶，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竟已經三點了。

自從那日見到那名燄髮男子之後，像是被抽走了根神經似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小劉說劍雪若有所思的時候變長了，常常一個人發著呆，也不知道在看哪裡。

這對劍雪來說極不尋常。事實上，劍雪甚少掛心，即使是朝夕相處的人，也不見得能在他心上駐留，更何況是只見一面的人？

一隻手忽然搭上了劍雪的肩頭，令劍雪渾身一繃，猛然回頭卻見到色無極的笑臉，「劍雪，我看你一臉疲憊的樣子，先回去休息吧。」

看著劍雪微透著遲疑的眼神，知道劍雪已有些動搖，色無極忙再加把勁遊說他，「回去吧，反正客人也差不多都回去了，沒什麼事。」拍拍劍雪的肩頭，她笑吟吟的催促著他，「我會幫你向金姨說一聲。路上小心。」

想不出推卻的理由，朝她一頷首，劍雪背起放在櫃子上的書包，匆匆走出後門，沿著彎彎曲曲的防火巷低頭急急而走。

穿越過數條無人的大馬路，將鎖在公車站牌上的鎖解開，騎著自行車一路暢行無阻的急急往十多分鐘車程的E區趕去，正對著夜空的是比月亮更大的星子，在百年前的大戰中毀去的藍色，燒成了一片焦土，投映在夜空上的是滿目瘡夷的坑疤，猶自哭唱著無人聽取的哀歌。

出神的看著眼前巨大如木桶的星子，劍雪常常有種自己的靈魂並不在身上的錯覺。懸在夜空裡的死星，是新世界裡人們最傷痛的記憶，但是他卻有種身邊的一切才是不真切的感覺。

夜裡的治安極亂，不時得出動武裝警察震壓暴動。劍雪不敢多有耽擱，迅速的趕向自己居住的方向，卻忽然聽見書包裡傳來一陣熟悉的鈴聲。

我是蝴蝶君，我很貴，所以我的電話，能接到是你的福氣…

不等那令他啼笑皆非的鈴聲響完，劍雪立刻從書包裡找出手機，啪的一聲掀開手機蓋。

不等劍雪開口，習慣先發制人，充份貫徹敢說的人贏的蝴蝶君已劈頭交代了一串，「你要回來前順道幫我買份消夜，欸…等等…慕老頭說他也要一份，唉呦！你竟然敲我的頭！我要掛電話了，不理你了。阿雪，你要記得幫我買就好。」

未來得及出聲，電話已被掛斷，劍雪只好盯著螢幕略鎖秀眉，繼續騎著自行車，同時留意著附近是否有仍在營業的店家。

滑過下坡的路段，終於看到遠遠有一盞昏燈，劍雪連忙跳下車，將自行車往牆邊隨意一靠，而後走進巷子裡。

向賣黑輪的店家點了數樣東西後，趁等待的時候，同時四處張望著。

為了替蝴蝶君買消夜，因此劍雪在平日不會逗留的D區停步。

不同於E區，D區即使半夜依然有許多店家營業，此地亦是治安最差的一區，平日劍雪是絕對不會靠近此處的，但是現在已經半夜三點，不到此處，他也無處可去。

正在四處張望，忽然聽見一聲重物墜地的響聲，而後是一連串的槍聲，並且不斷的朝劍雪所在的地方靠近，劍雪仍未反應過來，卻見店家已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餐車往店內一拖。

「抱歉，我們不營業了。」

「什麼？」還來不及弄清楚，鐵門已當著劍雪的面轟聲掉下，並且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不斷的靠近，伴隨著許許多多的尖叫聲，劍雪連忙轉頭拔腿往巷子外急衝。
才跑了幾步，又聽見一聲槍響，已近得就彷彿是直接打在耳畔。劍雪連忙趴倒在地，然後又是數聲槍響呼嘯而過，數聲哀號聲斷續的響起，而後四周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劍雪趴在地上等了片刻，四周仍然一片寂靜，在心底評估過情況，劍雪開始以著匍匐前進的方式，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動。

眼看自行車已就在前方，劍雪沒再遲疑的站起身，正想衝上前騎上自行車，卻聽到一聲悶哼，劍雪警戒的回過頭，同時以手成刀劈出，劈出的手刀沒有砍中以為的突襲，卻被用力撞倒在地，而後又是數聲不斷的槍響。

屏息靜待，同時努力抑止想推開壓覆在身上的人的衝動，待四周再度陷入一片寂靜後，劍雪連忙輕拍了拍壓在身上的人，想叫起他，卻覺得手上一陣溫熱，劍雪連忙掏出背包中的手機，用手機的光一照，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竟全是血！

該救？不該救？

習慣了漠然的心，記取必須自我保護的教訓，拒絕淌入無關己身的渾水。思索過後正想推開已陷入昏迷的人，入眼的燄色長髮，令劍雪登時呼吸一窒。

是他！

心頭瞬間揪緊，劍雪連忙檢視著已陷入昏厥的人，這才發現他的背後正插著一支造型奇怪的武器，鮮血不斷的自傷口處汩汩流出。

不再遲疑，劍雪使盡全力扶起他，而後急步跑向自行車，先扶著他坐上了後坐，而後將書包的帶子用力扯下，將他的雙手緊緊綁在自己的腰上，拚命的飆回E區。

眼看熟悉的舊洋房出現在眼前，劍雪連忙扯開嗓門大喊。

「蝴蝶君，快出來幫忙！」

「好了，我來了，別再叫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著一層層樓的燈被亮起，急急往門邊靠近，邊嚷嚷著，邊快步衝了出來，卻在看見劍雪的模樣時緊急煞車，「哇啊啊…阿雪，你殺人了？」

海眸迷茫的看向不斷的轉圈圈的蝴蝶君，劍雪有些無力的說道：「不是，你快幫我扶他下來。」

「好。」停住仍在轉的腳步，蝴蝶君斂起玩笑的神色，上前幫著劍雪將昏厥的人扶了下來，而後背起了昏迷的人，同時問道：「阿雪，這個人是誰啊？」

無法釐清心中的著急是何故，劍雪只明白，自己一定要救他，「這不重要，他就要死了。」

衝向前推開大門，讓蝴蝶君順利走上樓，才走過二樓的樓梯，已見到穿著長睡袍，手持煙斗的慕少艾睡眼惺忪的自上方探頭往下看。

「劍雪，發生了什麼事？」

「學長！」望見慕少艾，劍雪連忙衝上前揚聲大喊。

「嗯…？」定睛看向蝴蝶君背上的傷者，睡意頓時消失無蹤，「將他背上來。劍雪，你去敲素還真的房門，叫他來幫我。蝴蝶君，你隨吾進房來。」

經過數個小時的搶救後，慕少艾與素還真總算鬆了一口氣。

才走出房門，只見蝴蝶君已直接倒在劍雪的腿上酣睡，而劍雪則是一見到他們，便立刻睜開了雙眼。

「沒事了嗎？」見慕少艾步出，劍雪連忙問道。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還有，劍雪，這是他手上握的東西，吾和素還真討論過後，決定交由你收著它。」慕少艾邊說著，同時拿出一個銀色的圓盤，放至劍雪的手上。

「這是什麼東西？」被對話聲吵醒的蝴蝶君，莫名其妙的問道。

「不知道，改明兒個找人研究研究。吾先去睡了。劍雪，人就交給你照顧了。還有，吾的床給他了，所以吾去你的房間睡。」

語罷隨性的一擺手，慕少艾便穿著拖鞋，拖著步伐往樓上而走，而素還真則是拍了拍劍雪的肩頭，朝劍雪一笑後亦跟著離開，只剩下蝴蝶君與劍雪兩人面面相覷。

無言的對看了片刻，蝴蝶君突然伸手拍了拍劍雪的頭，「劍雪，反正他一時半刻間醒不了，你就先睡吧。我也回去睡了，有事打手機叫我。」

「嗯。」

「那我去洗澡了，等會兒去學校又可以見到阿月仔。阿月仔，吾不愛錢，也可以不愛其他人，就只愛妳一人…」

聽著蝴蝶君邊走邊哼的歌，劍雪忍不住微彎唇，目送蝴蝶君消失在樓梯間後，劍雪起身走進房內。

臉上的奇異騷動，將劍雪自睡夢中喚醒，睜開眼，卻見到一隻手正停在自己的臉頰上，令他嚇了一跳，幾乎是出於直覺的拍開對方的手，而後倏地坐起了身，這才發現被自己救回來的人已經醒了。

「你是誰？吾好像見過你…」

渾厚的嗓音帶著疑惑傳了過來，劍雪還沒來得及回答，卻聽到略帶驚訝的低喃，「吾想起來了，你是那夜的舞伎！此地是…？」

「你受傷了，我帶你回來。」

「謝謝你，嗯…」回答的同時，那人努力想撐坐起身，卻扯動了傷口，一時臉色微白，劍雪見狀連忙阻止他。

「別亂動，你傷得很重。」

向前扶住他，卻見他盯著自己的臉看了一眼，而後視線移向他穿著緊身短牛仔褲下露出的雪色長腿，神情閃過片刻的迷惑。

「你與吾是什麼關係？」

「什麼？」沒來得及消化他的話，卻聽見那人又再度開口，卻是微蹙著眉。

「一個姑娘家會穿這樣靠在男人身上嗎？」

什麼？

讓跳躍過大的問題困住，劍雪呆了片刻，未來得及回神，卻聽到一陣誇張的笑聲從門外傳來，劍雪頓時一陣尷尬，連忙低聲說道：「我不是女的。」而後回過頭朝看向仍在笑的慕少艾。

看著劍雪無措的眼神，慕少艾強抑下笑意，「好、好、好…吾不笑了，看起來他應該已經沒事了，吾去買晚餐，你和他聊聊，有事素還真就在樓上，大叫他就會下來了。」語罷慕少艾刻意探頭看向劍雪身畔的人，朝他微微一笑，而後才關上房門走下樓。

待慕少艾離開後，那人臉透歉疚之色的開口，「抱歉，是吾失言。」

看著他明顯帶著歉疚之色的臉，劍雪搖了搖頭，「沒關係。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你突然不見，你的朋友應該很擔心。」

「吾叫…」那人開了口，卻又忽然頓住，臉上閃過一抹困惑之色，「吾叫…」

睜大眼盯著他由一臉的困惑之色，漸漸的陷入迷惘，甚至略發白的臉色，劍雪有些遲疑的開口，「你…該不會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吧…」

與他對看了一眼，卻見他滿臉的茫然之色，劍雪先是頓了片刻，而後倏地瞠大美眸。

不是吧…

【輪迴】
已成廢墟的舊城。時光像是被戰禍的兵燹一同毀掉，昔年滿佈著火燄的火城，如今只剩下冷冷清清的寒風在空洞的迴廊間恣意迴盪。
穿過長廊，以朱厭俐落的掃去橫擋在面前的斷柱，一步步，踩著他始終不變的步調，緩緩走向魔城深處的寒池。
在池畔停下腳步，往池中看去。
飄浮在池中央的人，依舊閉著眼沉沉而眠。
金色的長髮在湖水上漫開，隨著他的步伐而輕搖的湖水，托著浮在湖面上的人，似是一張透明的軟床，但是睡在上面的人卻再也不會醒。
停下步伐，伸出手，催動魔氣，受到牽引的人緩緩漂向他的面前，彎身抱起池中的人，細細端詳。
過往的烽火，已止了息；曾經拚得忘棄自我的爭奪，已成了難以回想的過去。
只剩下孤獨和寂寞，一同深深困鎖著他。
休休，往事已盡，難回首。
但是他不甘如此。
曾經他背負著開啟赦道的任務，在苦境獨自飄蕩數百年。而今他將再度尋找開啟舊日時光的那一條通道，為自己重寫一個未來。
低頭在那人額心的燄印輕輕一吻，背後又是一陣撼動天地的雷響與劃破天際的紫雷，他輕撫著懷中人被水濡濕的長髮，小心的將人放回池中，而後開始他的尋找之路。
一個尋找過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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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2)

2樓發表於: 2010-04-30 11: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還沒看正文
但是光看到作者說的那段經歷
有種眼睛霧霧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我身邊也是很多人失眠阿
家人,朋友,甚至我也是
常常是想睡覺但是睡不著
或是給夢到讓我驚恐的事物,醒了之後反覆不得眠
還曾經睡眠不足不小心被摩托車撞到
(結果那時候買了一袋子雞蛋,我受傷了雞蛋沒事情= =)

先來搶沙發,身體很要緊,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一生氣就肩膀痛，肩膀痛就更生氣。

頂端

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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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3樓發表於: 2010-05-01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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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一劍封禪】

詳細檢查過之後，素還真這才自床畔起身，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劍雪。

「他的腦部並沒有明顯的外傷，而且身體的狀況也頗佳，除了那支貫穿背部的武器造成的傷口，並沒有其他的傷口。晚點等少艾回來後，吾再與他討論。吾會先與臥雲聯絡，安排他去臥雲的醫院進行腦部段層掃瞄，再做更詳細的檢查。劍雪，你先別急，看他還記得什麼，要他慢慢想，想到什麼就跟你說。」

「嗯。」

低應了聲，走至房門口送素還真步出，正欲關上房門，卻被素還真握住手腕，看了他一眼。

意有所指的瞄了眼房內，素還真刻意微提高音量說道：「劍雪，你到吾的房裡來，吾將他的藥給你。」

嗯？

心有疑問，不吭一聲的走出了房門，默默跟著素還真走上樓，一直走到四樓，素還真才停下了腳步。

「是什麼事？」

看了眼劍雪不自覺微顯緊張之色的臉，素還真彎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頭，「不是太嚴重的事，你別緊張。」

「嗯…？」

「只是，方才吾在替他做檢查時，發現他的右臂上，有一個奇怪的印記，不像是胎記，倒像是吾大學時代，無聊時拿來當做打發時看的咒印一類的書上的圖案，只是時間太久了，吾也無法確定那是不是真的是咒印。」

一推鼻樑上的眼鏡，直對上鎖著凝重的藍眸，「不過吾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絕不單純。劍雪，他的復原狀況非常的好，比一般正常人都要好上太多了。像那種創傷，常人沒昏個兩三天，已是奇蹟，他竟能在一夜過後清醒，而且吾方才替他檢查時，他的傷口已經開始癒合，照這種速度，他明早應該就能下床了。但是吾要你看著他，在我們弄清楚他的身份前，不要讓他離開屋內，你明白吾的意思嗎？」

語罷素還真意味深長的望著兀自陷入思考中的劍雪，但見劍雪沉默了半晌，這才眼帶堅決之色的頷首。

「吾會盡力攔住他。」雖然劍雪無來由的想相信那不知身份的人，但是他知道素還真的考量是對的。

「吾現在要與臥雲約時間，可能會在今天半夜時送他前去檢查，你先去買晚餐吃，吃完休息一下，順道向你的老闆娘金姨請個假，學校那邊，少艾已經要蝴蝶君幫你向學校請假，這幾天你暫時留在屋內陪他。」

「嗯。」輕應了聲，接過素還真放至他的手上的空藥袋，轉身下樓。

推開房門步入，卻見到那人已坐起，正靠著床頭櫃看著頭頂的燈罩上懸掛的水晶裝飾品，隨著水晶的輕轉而移動的眼眸，透著不自覺的留戀。

與他一同看了片刻，劍雪這才開口，低聲說道：「那是學長的寶貝。」

回過神，他看向劍雪，「吾聽他們都叫你劍雪，那是你的名字？」

「嗯。」

「你的名字真特別，為什麼以雪為名？」

看了他一眼，劍雪低聲說道：「是一個人取的。」

「哦？想來那個人必是你極為重要之人。他是你的家人嗎？」

「吾不認識他。」

「你不認識他？」好笑的重複著劍雪的話，那人搖頭嘆笑：「吾還以為失去記憶的人是吾，看來你也該檢查一下了。重要的人，怎會是不認識的人？」

「無須認識，吾知道是他。」

認真的眼神，不容質疑的肯定，讓他啞口無言。沉默了片刻，微蹙眉，「不認識，又怎會知道是誰？又不是誰？」

沒有回答他的話，劍雪只是沉默的轉過身，往房內的浴室中走去，而後端著一個塑膠盆子出來，在他的身畔坐下，將盆中的毛巾拿起，擰乾後握住他的手，不吭一聲的擦拭著，一切似是理所當然。

任劍雪握著自己的手，銳眸直盯著劍雪的臉，「你生氣了？」

依舊沒有回答，劍雪只是將毛巾清洗了後，上前扯開他的衣領，改而擦著他的肩頭。

抓住劍雪正要扯下自己的衣襟的手，他微蹙眉沉聲喚道：「劍雪。」

如海般的眼眸，不帶一絲情緒的激動，直望進他深褐色的眼眸，「沒有生氣，只是沒有必要回答。」

與劍雪對望了片刻，那人先是低笑出聲，繼而放聲大笑，「哈…你說得沒錯，你確實沒必要回答吾的話。」

沉默的看了笑得開懷的男子一眼，不知為何，劍雪竟覺得心頭有陣奇怪的感覺，好像他也跟著開心了起來。不理會心頭奇異的念頭，劍雪只是繼續替他擦拭身子的動作，卻被他握住衣襟擋下。

「吾已好了很多，讓吾自己來吧。再說，吾也不想在才剛認識的人面前裸體，吾還沒有如此的開放。」朝劍雪一笑，他接過了劍雪手上的毛巾，而後望著劍雪，似是在等劍雪回應他的話。

沒有拂逆他的意思，劍雪轉身走了一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回頭，「想吃什麼？」

「隨便。」回頭給劍雪一個淡笑，而後他又逕自轉過身擦去身上的血跡。

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劍雪這才轉身走出了房內。

進入速食店時，速食店的大螢幕大聲的播放著今日的新聞。

穿過冗長的人群，等候買便當的同時，劍雪心不在焉的聽著新聞，直到一起令他驚訝的新聞播出，引得他回頭而看。

「道教組織玄宗與佛教組織聖域於今日凌晨一點左右，在D區交戰身份不明的異度客，雙方對戰中波及夜歸的路人，造成死傷慘重。記有兩百一十二人死亡，三十八人重傷，十七人受到輕傷，與聖域和玄宗對戰的異度客則全數消失在現場。

本台獨家專訪道教南華分會會長赤雲染女士，她指出異度客在對戰中遭受不明外力強行遣送至另一個空間，但是數月前在J區犯下多起寺廟連續縱火案的吞佛童子，則未一同被遣送至另一個空間，行蹤成謎，目前警方已封鎖該區，進行更嚴密的調查。

本台在此配合警方作業，於下段廣告後播放數月前吞佛童子縱火的新聞畫面，請民眾配合多加注意，如有發現，請向當地分局舉報。」

強抑住心底的驚訝，力持鎮定，若無其事的買了便當，而後匆匆趕回，到了門口，卻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進入，因此劍雪便在門前站了許久，直到房門霍地被拉開。

「劍雪，你為何不進入？」微挑眉，低頭看向提著便當，顯然已經站一段時間的劍雪，他有些莫名所以。

看見眼前的人，方才的新聞在腦海底一閃而過。

眼前的人就是吞佛童子？

「吾在等你。」沒有流露情緒，劍雪簡單的說了句，並看向他露在大敞的衣襟外的肌膚，上頭的血跡皆已被擦拭乾淨，只剩下衣袍上的血痕，令劍雪微蹙眉。

等蝴蝶君回來後，去向他借件衣服。

「敲門不就好了嗎？」失笑的看著劍雪認真的臉，頓時有股濃濃的無力感湧上。

沒有回答，劍雪只是逕自繞過他，而後走入房間內，並將袋子裡的便當拿出，往桌上一放。

在桌前坐下，正想接過便當，卻見劍雪又默不吭聲的走向前，而後逕自掀開他的衣襟，看向自背後穿刺而過的胸口，熟稔的動作，彷彿是劍雪早已習慣了如此做，令他忍不住笑道：「劍雪，你與吾不是只有一面之緣嗎？為何吾一直覺得你對吾的態度，像是我們已認識很久了？」

他的話像是一記悶棍，直打在劍雪的心頭上，令劍雪頓時一愣，好半晌只能瞠大著美眸，看著他帶笑的俊顏。

確實，他們兩人不過是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因何自己卻一直無法自己的想要照顧他。即使是與他比鄰而居，已有數年的蝴蝶君，劍雪亦是不曾如此的對待。

見劍雪半晌沒有答話，顯然又陷入神遊之中，他沒有再追問，隨口轉移話題，「我們吃飯吧。」

「嗯。」

鬆了口氣的一頷首，劍雪連忙將便當拿予他，而後自己亦在一旁坐下，低頭爬了幾口飯，卻見坐在旁邊的他始終沒有動筷子，只是盯著他直瞧。

見劍雪抬頭看向自己，他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吃素？」

「嗯。吾不喜歡吃肉。」

「為什麼？你的年紀，不應該學人家吃素，這樣不好。」邊說著，他以筷子將便當中的排骨俐落的切成兩半，挾了一半往劍雪的飯上一放。

「吾不要吃肉。」盯著飯上的肉塊，劍雪忍不住微蹙眉。

耐著性子看向不自覺的微嘟著嘴的劍雪，他忍不住放柔了臉上的線條，輕聲問道：「為什麼不喜歡吃肉？」

「天生萬物而共存，為何要為了一己的私慾而傷害牠們的生命？」

與他對視，澄澈的藍眸裡，閃爍著堅決的光芒，猶如正在發光的藍寶石一般。

「生命的淘汰，是天地間本來的道理，動物，植物都一樣。如果照你這樣說，是否連菜也不能吃了？因為它們也是生命。」

沒有回答，劍雪只是與他無言的對看，顯然對他的話有意見，但是卻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看了劍雪一眼，他起身走至窗臺前，將窗上的盆栽拿了下來，放在劍雪的面前。

「如果吾現在將它連根拔起，你覺得怎樣？」

看向他帶笑的臉，劍雪坦白的直言道：「很殘忍。」

「所以其實並無差別。人生而在世，本就有必須維持自己生命的義務，為此，必須吃，必須用，勢必得有所取捨。所以…聽話，乖乖吃掉它，你耗了很多體力，應該要多吃點東西才行。」

語罷他伸手摸了摸劍雪的頭，令劍雪微愣了下，而後才不自在的低下頭。

雖然對他的話仍是有意見，但是不想拂逆他的好意，因此劍雪還是低頭勉強自己吃了口碗裡的肉，而他這才跟著吃起了飯，才吃沒幾口，卻見他挾著菜頻蹙眉。

「真油，而且也太鹹了，你平常都吃這個嗎？」看向滿臉莫名其妙的劍雪，他擰起劍眉，沉聲問道。

「嗯。」劍雪仍是繼續吃著飯，藍眸卻直盯著他，像是早就知道他會繼續說下去。

而他果然開口，「自己在外面住，就要多照顧自己，這種東西，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無言的看著蹙著眉低聲叨念的他，沒有被挑起厭煩，劍雪只是認真的聽完，而後解釋，「在外居住，一切從簡。」

「不行。」斬釘截鐵的反駁他的話，見劍雪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忍不住笑開了薄唇，伸手再度摸了摸劍雪的頭，「明天開始，吾煮飯給你吃。」

「啊？」驚訝的微啟絳唇，劍雪正想拒絕他的好意，卻聽到一聲響亮的大叫。

「真好，我也要！」

「呼呼，也記得算吾一份。」

回頭但見仍背著書包的蝴蝶君與手持煙斗，笑瞇了雙眼的慕少艾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口。

「但是這樣太麻煩…」劍雪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蝴蝶君已急步衝入，搬了張椅子，硬是擠到兩人中間坐下。

「反正多一份碗筷而已，阿雪，是兄弟就別那麼小氣。」抱住不知該如何反應，表情僵滯的劍雪，一臉可憐兮兮的說道，見劍雪沒有開口，他立刻轉頭正色看向笑看著他的人。

「我是天字第一號可愛的蝴蝶君，請多多指教。」

「呼呼，吾還是第一次聽見人家自己說自己可愛，吾看可愛沒有，臭屁倒是包準的。」笑瞇了雙眼，慕少艾跟著步入房內。

「看來你已經沒有大礙。」

不滿被忽視，蝴蝶君揚聲叫囂著，想拉回他的注意力，「慕老頭，你給我解釋一下，你是什麼意思？」

「呼呼，孩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看來你的國文造詣，有待加強了。」

看了眼笑著調侃蝴蝶君的慕少艾，他一抱拳，正色沉聲道：「多謝相救。」

「不用了，藥師吾只是順手而已，要謝，就謝他吧，是他硬將你從鬼門關前拖回來的。」

以煙斗指向一旁的劍雪，而後抬手輕掩面，打了個呵欠，「真累，劍雪，你的床吾睡得不習慣，你就帶他到你的房間去吧，吾要補個眠了。」

「抱歉。」望著慕少艾疲憊的臉，劍雪歉疚的起身，收拾桌上的東西後，朝已準備上床就寢的慕少艾一頷首，而後拉著還想繼續鬥嘴的蝴蝶君，與已先行走到房外的人，一同往樓上而走。

在四樓的樓梯口停下腳步，憶起他仍穿著染著血跡的衣衫，劍雪回頭看向蝴蝶君，「蝴蝶君，吾想先向你借衣服給他穿。」

「劍雪，我很貴，所以連帶我的東西也很貴。」看著劍雪認真的表情，蝴蝶君微微一笑，拿出不知從哪裡變出來的算盤，煞有其事的撥弄著。

「吾會付錢的。」非常認真的口吻。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他頓時冷下一張俊顏，沉聲道：「劍雪，別理他，這分明是敲詐。吾的衣服可以再另外想辦法。」

「但是你的衣服不換不行。晚上你還必須去做腦部段層掃瞄，不好穿這樣到醫院去。」

「我們不能向趁火打劫的人低頭。」非常堅決的口吻。

這次劍雪終於妥協在他的堅持之下，「嗯。」

喂！

看著眼前滿臉認真的兩人，蝴蝶君忍不住開口，「開個玩笑不行啊…你們兩人真是沒有幽默感，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語罷，卻見劍雪一臉贊同的看著自己，蝴蝶君幾乎沒當場氣到吐血。

「你這個沒良心的劍雪，枉費我將你當做兄弟看待。我以前是很吝嗇沒錯，不過為了阿月仔，我可以改變。我現在愛的是阿月仔，雖然錢多也是不錯…喂喂…聽別人說話沒聽完就走很不禮貌，你們兩人給我站住。」

連說帶唱的表白，但是那兩人卻絲毫沒有受到感動，反而互看了一眼而後欲走入房內，他連忙搶步上前攔下他們。

笑吟吟的搭住劍雪的肩頭，蝴蝶君提出了交換條件，「衣服我可以借，但是記得菜要幫我算一份。」

看向蝴蝶君，劍雪誠心的說道：「多謝你。」

「不用客氣，誰叫我們是兄弟嘛，對不對？」目的完成，他笑著攬住劍雪的肩頭，頗為得意。

一陣渾厚的嗓音冷冷響起，「只要菜不要其它對吧？」

「咦？」

與蝴蝶君一起驚訝的看向滿臉正經之色的他，卻見他若無其事的說道：「吾會記住的，劍雪，我們走吧。」

語罷他拉著劍雪，不等劍雪反應過來，將房門一開，而後推著劍雪走入房內，待房門關上後，他這才忍不住笑彎薄唇，而劍雪則是看著笑得頗為開懷的他，亦跟著微微勾唇。

「喂，劍雪，你不能這樣啦…」

門外蝴蝶君不甘心的哀號聲仍在響，劍雪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不過還是決定將蝴蝶君暫時拋到腦後。

誰教蝴蝶君每次總喜歡開他玩笑！

因為到臥雲的醫院做徹底的檢查，忙了一整夜，因此第二天劍雪累得昏昏沉沉的睡，一直到一陣突兀的冰涼感貼上他的臉頰，這才將劍雪從睡夢中驚醒。

「早。」見劍雪睜開眼，他笑得燦爛的打聲招呼。

仍帶著幾分睡意，迷迷糊糊的在他的幫忙下坐起身，劍雪伸手隨性的爬梳著凌亂的長髮，並同時往牆上看去。

知道劍雪在看什麼，他開口說道：「已經十二點了。」

將仍覆在劍雪的額頭上的毛巾拿了下來放至劍雪的手上，而後抓起床頭櫃上的梳子，極其熟練的梳整著劍雪的長髮。

「嘖嘖嘖，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盯著無論怎樣梳也梳不直的頭髮，他滿臉的驚訝。

「吾的頭髮一直都這樣。」低聲回答，洗過臉後，劍雪的睡意已全消，這才瞧清楚他不知何時將原本梳著繁複的髮辮的長髮全拆了下來，只用一個髮圈俐落的將一頭燄髮梳成一個馬尾，穿著蝴蝶君出借的長袖襯衫以及黑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了許多。

「真是特別。」放棄再繼續與劍雪的頭髮奮鬥，伸長了手越過劍雪的肩頭，拿起床頭櫃上的另一個髮圈，將劍雪的頭髮俐落的紮起，而後拉著劍雪站起身。

「特別？」重複著他的形容詞，劍雪滿臉的錯愕。

「不然呢？這種髮型也不是每個人想梳就梳得出來的。好了，快去吃早餐吧。」

拍拍劍雪的肩頭，牽著劍雪往桌子前坐下，果然見到桌上已擺著兩個白色的大圓盤，盤子上各有一份沙拉以及煎好的培根和烤得呈現金黃色的吐司，還有以著俐落的刀工雕出的一隻用蘋果削成的兔子。圓盤的一旁，是兩杯牛奶。

「吾找過你的冰箱，只看到這幾項東西，所以就先將就著用。等吃飽後，再上街去採買。還有，為什麼你的冰箱裡有很多的酸梅，一罐一罐的，堆滿了大半的冰箱。雖然它對身體沒有害處，但是光吃那個也不太好，吾真的覺得…」

聽著他又再度滔滔不絕的念著，劍雪只是瞪著雙眼看著桌上的餐點，有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講了老半天，見劍雪一直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餐桌，他奇怪的問道：「怎麼了？為什麼不吃？你不喜歡？」

「不是…」連忙將眼眶底打轉的淚水偷偷擦掉，劍雪抬頭認真的看向他，「謝謝你。」

看著劍雪滿臉認真的表情好半晌，他忍不住撫額低笑出聲，「劍雪，這只是小事，不用這麼認真的道謝。快吃吧。」

語罷他伸手再度揉了揉劍雪頭頂的捲髮，而後逕自吃了起來。

生平第一次吃到專為自己做的早餐，受人重視的感覺，讓劍雪心頭一陣說不出的感動。

再看了他一眼，劍雪這才低下頭安靜的吃著。

察覺劍雪的情緒波動，他抬頭看了正低頭努力吃著以掩飾情緒的劍雪一眼，而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用餐。

吃過飯後，劍雪用鴨舌帽將他一頭過於搶眼的燄色長髮全部小心的藏進帽中，而後與他一同到街上採購。

拿著出門前，素還真與慕少艾和蝴蝶君塞來的清單，他們在大賣場中找了近兩個小時，總算將他們三人開出的清單上的物品找齊，也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清點過所有該買的東西，確定沒有遺漏後，劍雪正想找他一同去結帳，卻見他站在一個陳列櫃後朝他招手。

快步走了過去，入眼的是一個滿是染髮劑的陳列櫃。

「劍雪，吾想將吾這一頭長髮，暫時染成別種顏色。」

看向盯著陳列櫃上的各種品牌的染髮劑的劍雪，他沉聲開口。

無言的盯著他，雖然知道他的用意，但是想起他那彷彿在躍動著的火燄似的長髮，劍雪一時覺得心頭有些難過。

看著已經開始研究著不同廠牌的染髮劑的他，劍雪沉默了片刻，用力一咬唇，還是上前握住他的手，而後頭也不回的往前直走。

「劍雪。」

被牽著走了數步，他這才反握住劍雪的手，開口低喚的同時，並停下腳步，令劍雪不得不也停下腳步。

瞭然的看著雖是不說半句，但是眸底明顯的黯然了幾分的劍雪，知道他的難過，他故作輕鬆的打趣道：「吾覺得換個顏色，其實也不錯。反正人帥，不管哪種髮色都一樣好看。」

盯著他的笑臉看了半晌，劍雪這才遲疑的點了點頭，「嗯。」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好，劍雪，你就給點意見吧，看你覺得什麼種的髮色才配得上吾。」

拉著劍雪走回染髮劑的陳列櫃前，推著仍是僵著身子的劍雪蹲下身子，與他一同研究著各種不同顏色的染髮劑。

看了架上許許多多的顏色，劍雪皆是不滿意，直到略偏紅的深棕色映入眼簾，劍雪忽然覺得心頭陡地一跳，眼前又再度出現了一個人影。

仍是模糊不清的模樣。

像是要充滿無盡的天地般的雪花，在呼嘯的強風中飛舞著，溫暖的火燄後，隱約可見那人正坐在火堆之後。

但是與眼前的染髮劑相同顏色的長髮，在雪花翻飛間飄動著，劍雪忽然覺得呼吸一窒。

劍雪尚在恍神間，帶笑的嗓音已然響起，「劍雪，你也覺得這個顏色不錯嗎？那就決定是它了。」

看向已站起身的他，劍雪深吸了口氣，平復過於激動的情緒，而後連忙追上。

回到屋裡後，沒有染過髮的眾人，便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要怎樣使用那罐染髮劑，而他則在眾人討論間，已逕自解開紮起的長髮，帥氣的坐在一旁的高腳椅上。

「劍雪。」

低聲的叫喚，傳入耳畔，劍雪連忙自研究著說明書的一群人中走了過來。

「你幫吾染。」

修長的手，指向放在桌上的染劑以及手套，褐眸中有的只有全然的相信。

「嗯。」

輕應了聲，默默戴起手套，而後持著扁梳小心翼翼的梳理著充滿光澤，像是有著自己的生命般的長髮，握著手中的長髮，不知為何，熟悉的酸楚再度盈滿了劍雪的胸口，令他幾要當場淚落。努力忍住自遇見他後莫名發達的淚，而後開始將染髮劑梳至髮上。

原本仍在研究著的眾人，則不約而同的停下。

與素還真互看了一眼，兩人一左一右的拉住蝴蝶君，往房門外而走，而後將房門掩上。

在房門外等候了數個小時，終於見到劍雪前來開門，並走了出來，而後是吹風機的響聲，在房內響起。

又等了數十分鐘後，房門霍地被拉了開，仍是過腰的長髮，但是已變成了深棕色的長髮，梳成簡單的長辮隨意的放在胸前，而修許沒有紮上的長髮，則放肆的在眼前飄動，只不過是換了個髮色，但是卻猶如換了個人似的，原本充盈在他周身的殺氣，剎那間減弱了許多。

褐色的長髮，配上自他清醒後一日日轉青的臉色，與新聞畫面上縱火的吞佛童子，已儼然成了兩人，但是眼前的人卻更教劍雪覺得熟悉，像是他們已認識了許久一般。

「嗯嗯，還不錯。」

慕少艾笑瞇瞇的下了結論，而劍雪則是完全呆在當場，只能盯著含笑看著自己的他，微啟絳唇，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雪花緩緩飄落。

火燄仍在燃燒著，搖曳不定的火光，照在雪白的雪地上，深青色的天空，如此的寒冷，北風也毫不留情的吹著，但是他卻覺得非常的溫暖。

為什麼？

火堆後的那人，原本正一手抓著樹枝，低頭翻動著正在燃燒的枯木，在他走近的同時，緩緩抬起了頭。

微微撩動的薄唇，似笑非笑的俊顏，直望向他的眼眸，滿滿的關懷之情，像是正燃燒著的火燄，只是兩眼相交的一瞬，他卻已全然明白。

一劍封禪。

他聽見自己這樣叫著。

火堆後的臉，與眼前的臉，在如幻似真的眼前重合，劍雪再也忍不住脫口喚道：「一劍封禪。」

「阿雪，你說什麼？」

聽見他的叫喚，蝴蝶君莫名其妙的回過頭，卻聽見素還真擊掌笑道。

「聽起來不錯，這段期間，你暫時就以此為名吧。」

沒有反對，『一劍封禪』只是看向瞠大雙眸看著自己的劍雪，而後朝劍雪伸出手。

「劍雪，今後，一劍封禪要請你多多指教了。」

愣愣的看向朝自己伸出的手，劍雪像是著了魔似的，顫抖著伸出手，與他牢牢交握。

抬頭但見一劍封禪朝他彎唇淡笑，眼神相接的一刻，劍雪赫然一愣，竟再也移不眼！

千佳^^
感謝你的關心
你也要多保重
失眠是大問題
還是儘可能的試著找方法解決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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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01 蓮生上部02【一劍封禪】，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