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10 繁行夏。龙宿&剑子&佛剑.附。{寄影四时歌}序。和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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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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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繁行夏。龙宿&剑子&佛剑.附。{寄影四时歌}序。和续文。

繁行夏
他若将他寂寞寥落的眼神抛向空中，恐那银河都会做他的眼泪。
惜，情像雾，最终渺若风云。
恨，怨如刀，最终万劫不复。
那年，峻眉如洗，雨落如初，谁又见过，谁又见过……

佛剑走时，来见了一次剑子。
“好友，走时我来相送。”剑子为佛剑手中的茶杯续茶。
佛剑平直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他晃了晃杯子，水纹一波波的散开。像这夏天的温度，一波波的袭人。风，偷偷的掠过，玩弄着佛剑耳际的发。
“嗯，多谢。”佛间声音低沉。多年来，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低沉，不论做事还是对人。
“生分了，好友。”剑子微斜目光看向窗外，夏，炎热，飞越过青绿的世情，直灼满腔不甘的人。剑子问道，“虽知不该问，可归期何时？”
佛剑眼眸微闭，“三千尺尘，万朵莲花。相逢梦中吧。”
剑子缓慢泯了一口清茶，呵呵的叹了一口气。有水滴飞溅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想起。只当祭奠这样在一起的日子吧。
——君问归期未有期。
夏，原也是这样伤离的季节。
佛剑走时，剑子站在叉路口想为什么不下雨，然后就真的下雨了。天就像突然被这伤离隔开了一条口子，一声惊雷夹着雨倾洒而下。
剑子站在雨中，一直等，一直等。却没有等到，佛剑回头的一点意象。
雨停了，雨停了。白衣湿透，有没有流泪。剑子手指滑过自己的面颊，心里恍惚。
——真是冰凉。

龙宿站在凉亭里，看着大雨轰然而下，眼神微默。手中的扇也停了摇晃，湿湿的泥土气味，在鼻尖下不停的嬉闹。人间的柳最不堪折，翻阅着时间，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丝恨，一缕欲让你难以割舍。
远远的，龙宿看到朱红的门柱旁立了一幕惨白的身影。
没有伞，衣依旧湿透。

剑子啊。剑子。
龙宿几乎可以想到，剑子被雨水淋湿的样子。他以脸对着天空，像要饮一场痛快一般。
洗眉。
“他走了？”
“嗯。”
走了也好，这样潇潇洒洒的，人一生有一次这么样的孤独也好。

坐在凉亭中，龙宿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情。泛黄的页角，慢慢用手指将他抚平，然后他摇了摇扇子，倦怠慵懒的对剑子说，“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没有你。只有我和佛剑。”
顿了顿，他又说，“可能只是佛剑一个人的故事。”
剑子笑了笑，“华丽龙宿的故事，我有不听的本事么？”
龙宿一笑，便闭上眼睛，开始叙述。

而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也是一个干枯又炙热的夏季。
幕仙凤匆忙来报，一推门却看见了龙宿正在更衣。
上半身的裸露，瘦得让人惊心。
龙宿不以为忤，只是问道，“什么事情。你如此匆忙。”
幕仙凤急道，“言歆在密林中寻到佛剑先生的指环——”
还不待幕仙凤话说完，龙宿已经飞掠出门。他随手一抓一件轻纱，披在身上，立于在院中相候默言歆面前。
默言歆将指环呈上。龙宿用指细细的抚了一下指环，沉吟道，“是佛剑的。带我去密林。”

“200步外的密林处，我寻得这个指环。指环放在很显眼的地方，似乎就是为了让人找到他，而放的。”默言歆站在龙宿的身侧，手指向一片阴暗的树林，“原先似乎有点打斗的声音，所以属下才过来查探，但是等到属下至此地，并没有佛剑先生的影子或者是打斗的人影，而这指环就放在树下。”
“这指环是佛剑的。九残天河。这上面的字我认得。呵。”龙宿忽然一笑，向前走了两步，竟有好几个杂乱的脚印，“言歆，你可听说过西佛国与中原交会处的一个门派，叫作残门。”
“言歆不知。”
“那是一个只有女子的门派。也都是些可怜的女子。他们或被人抛弃，或在江湖中受尽苦难。有一次他们中的几人偶尔汇聚到一起，便自发的组了这个门派。残，指的是他们过往，也只他们对待男人的那颗心。”龙宿轻轻的握了握佛剑的指环，“说起来，他们并不是什么正经武学门派，但他们有一种步法确实全天下都想窥之一学的。言歆你看这些脚印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其实，这便就是那残门引以为傲的步法——云纵之术。”
“尊主是指，佛剑先生是被这云纵之术所困，最后被擒？”默言歆说出这话，自己都微显疑惑。
“呵呵，残门还没有这个本事。只是不知道天下第一的佛剑分说又要做什么天下第一的事情了。”龙宿轻轻缓缓地笑了起来，眉角一勾，都是决然的自信。
默言歆看着龙宿的笑容，心中涌起了绝对的信仰。
“嗯？”龙宿忽然回掌相送默言歆出了密林。默言歆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劲风猛刮，龙宿身上的白纱衣也被吹得飘忽不定。耳边听龙宿说道，“告诉凤儿，今天不用等我回去吃饭了。”

龙宿长身玉立，身外，七道身影围着龙宿疾走。
龙宿一笑，道，“雕虫小技，就可以困的住我？你们以为我是那好心佛剑么？”龙宿内里在指尖汇聚，林中树也被他的内力激荡影响。他身上的白纱一抖，飘飞起来，挂在了树枝上。
极白晰的皮肤在灼热的阳光下，泛着不真实的刺目的银亮色彩。背脊上爆起的几条青筋竟作龙形。龙宿手指一划，紫光锐利的纵横在密林中，极光一般扫过整个密林。
几声痛哼，有鲜血飞溅。
“执首！刚才那是剑断繁华？”声音刚落，七道身影忽的全部退守。
猛然龙宿左上空幻影现，一个白衣女子急掠而下，手中短刃，刺向龙宿背脊。龙宿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身背上，指尖紫芒顺着手指的角度刺向半空中女子。女子根本来不及躲避，身形一顿，又一闪，幻灭在空中。
一捧鲜血在半空中飞洒而出。
只听一个女生道，“掠世独立！”
龙宿刚转身，右面的剑锋突袭。龙宿也不看，脚下一错，腰身极具柔性的反倒下去，此时平平一道剑锋划过面上。龙宿感到鼻尖微痒，竟是一根银紫的断发。
“可恼！”龙宿左脚一踏，旋身而起。食指紫芒射向残影，残影一顿。又是一地鲜血。
一声击掌，“迷踪踏歌！”
三道人影又自三个方向袭来，龙宿再不想战下去，一连串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动作飞掠而过来人，手指如剑在残影中来回穿梭。龙宿人如狂龙一般，夹着疾风劲雨之势，在林中搏杀。
那声音也好像伴奏一般，不停的道，“世有狂龙！远遁江海！山岳吴恒！”
龙宿听着极烦，最后一掌击向那声音原处，只听一声炸响。
那声音干涩道，“寒怒天峦！”随即咳了好几声，又道，“剑掠迷世远山寒，他是门主要找的人！”
龙宿微疑，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飞身跃向说话人的藏身处，却见一张字条定于叶上，“西佛国边，中原之缘，残门素菜，请君品尝。”
龙宿手指轻点字条，字条瞬间灼燃，化作了一捧烟火。
龙宿回头看了看天，才觉得皮骨都是灼热的，他回首拿下挂在树上的白纱衣，随便的披挂在身上。
龙宿走过密林，恰是晌午，阳光尽其能的灼烧者，连树叶的墨绿都挡不住他的热烈。谁又能想象的道，就是刚刚还下了一场雨。
龙宿忽然想起的事实，刚刚好像真的下了一场雨。只是太寂寥了，突然会忘却什么。

“那样的时候，我还从未想过会去西佛国。你那时候也不在，现在想象，也不知道你那时候去干什么去了。”龙宿以扇微遮面道，“剑子，不如我们做个交换，你说说你当时干什么去了，我接着往下说。”
剑子笑了笑，然后道，“不如这样，你先培养一下我这个人的好奇心，然后再来谈谈这次交换。”
龙宿看起来很无聊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没意思，没意思。剑子越来越古板了。”
剑子看着龙宿那让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只得陪笑道，“这还不是衬托你的有意思，有意思。”
龙宿哈哈笑了两声，闭上眼睛继续叙述起来。
剑子听着听着，竟觉得龙宿的面容越来越模糊，模糊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夏日的光影，那么极暗又极亮着。
——那时候，你就一个人承担下来了。
——那时候，我就真的离你曾远去过，远去过。
——那时候，门前垂柳，堂后飞花。

隐云城像一道疤一样横亘在中原与西佛国之间，那本是一个环山环水的小镇，却偏偏因为战乱而裹上厚重而丑陋的城墙。
龙宿坐在车上，对车外的默言歆说道，“去找找有没有白衣的女子。”
默言歆微默一下，他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街角一个白衣女子，于是对这车中的龙宿道，“尊主，人已经到了。”
“叫他带路。”龙宿淡淡的道。

满桌的菜肴，却只有两张反差极大的坐凳。一张是有靠背椅雕琢繁华，另一张则是一个普通甚至有些简陋的方凳。
龙宿笑了笑，眉目间有一些清爽的凉意。
龙宿堂而皇之的坐在了那张精工雕制的凳子上，好整以暇。
水晶制作的门帘一阵响动，一只手拨开了水晶珠粒。很好听的女子声音道，“叠翠见过儒门龙首。”
叠翠坐于方凳上，道，“残门小地，蓬荜生辉了。”
“不如爽快些，有话直说。”龙宿眉角微挑，危冠上细珠微晃。
叠翠看向龙宿嘴角的笑容，眼中忽然腾起了一种羡慕，然后哀婉却又决绝得道，“事，只能长说，而求，可短说，我要你的血。算得上是一命换一命。”
龙宿微微笑了起来，声音轻缓，像是一切早就在意料之内，“佛剑此作当真就没有让你有半点明白么？”
叠翠扬首轻笑道，“那是他欠我的，欠我的。他杀我夫君，难道我不可杀他？”
“你又知道你夫君多少？”龙宿眉头微微皱，眼角余光直刺叠翠的眉角，“你恐怕终你一生只知道他姓季名沫，你可能只知道他是季家独子，那你知不知道你燕家灭门的时候，他在哪里，你流落异地为酒奴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你可又知道，佛剑为何要杀他。”
叠翠猛然摇头道，“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
龙宿也不理叠翠，只是继续的道，“残门之残，不仅指身，也指心。我知你们一个个都是可怜的女子，我也知你们一个个都是家破人亡，我更知你们为何宁愿流落异乡也不愿回中原。可，燕叠翠，难道为了一份感情，你就忽略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东西。当自己是一个孤儿，无过去，唯有未来？”龙宿扇面上的几个红钻折着光映在白玉酒杯上，扎着叠翠的目，“我说的这些，你恐怕这么多年也听过一些，你也知道一些。我想你还认识你夫君的笔迹，而我的血——”龙宿笑着笑着，忽然眼光极亮了一下，“你要的起么？你承担的起么？”
龙宿将一本泛黄的册页放在桌上，起身离去，走的清雅盎然。而在叠翠的感觉，他一路苍凉背行，留给自己酷烈之夏，那薄薄的册页，如骄阳一般灼痛眼角。直到她抬头看向这个夏天的天空，才明白这个夏日的大美。
我只有将你刺得这般痛，你才能一点一点地明白这个世间的真实。而醒着的，醒着的，都是一些苦难的，却也真实地东西啊。
叠翠扬首，那么一滴泪像隔着辽远辽远的时空，挂在自己的眼角。她忽然想到佛剑。
我如果太痛，被他刺得不能言语。那时候，我还能去找他换得一丝寄尉么。

那极细极细的手指，摩挲着泛黄的页脚。一会卷起页角，一会又放下。叠翠闭着眼睛，手指轻按太阳穴。
“秋，九月。桂花香十里，得见叠翠之父母，家资过万，人行德义，昨日与兄弟谈及舒城粮草之事，有意求其捐助之。”
“冬，十二月。卧于燕家，夜里，弟子来报，有盗窥燕家久已，想及甚多，搁笔。”
“冬，一月。上元前夜，亲眼见五十盗入燕家，藏身于暗处，事先派亲兵送叠翠往山东，流落千里，勿怪吾。而后，派五十亲兵，绝杀五十盗于舒城后山，取金钱，舒城围解。”
“冬，二月。往山东寻叠翠，佳人为酒奴，心中久苦，不得言，矗立门外良久，离。”
“夏，七月。心中覆苦无限，求解脱，寻高僧，在楚城得见佛剑分说，求佛剑分说照顾叠翠，得诺。”

夏七月。夏七月。
叠翠仰起头看看向窗外，阳光从窗与窗的缝隙间透出来，像龙宿眼角的余光一般犀利。
白纱的阁楼下，一个和尚背着一把巨大的古剑走入依翠楼。一片喧哗，妈妈却已经依了上去，问，“大和尚也来这里啊？”
“找她！”和尚目光淡定却罩住了她，白沙一晃罩住了和尚半个身子，只有一半佛珠散着青光。
妈妈一心调笑，道，“找她做甚。”满楼都在等着看笑话，她看着和尚，眼里竟有泪花，白沙一晃，和尚道，“赎她。”
一片谩骂。
“臭不要脸的表字，勾搭上和尚了！”
“哈哈，竟是个花和尚。”
“大和尚，你那个大盒子里面不会放的都是姑娘家的肚兜把？”
一片笑声中，她看向他。穿越了无数的戏虐谩骂。他依旧低垂着眉目，仿似有什么勾起他耳际的银发。他的身形依旧挺立，而他的表情，她看的模糊。那便是最后的悲哀，在人世中最肮脏的地方，在人世中最真切的刻薄中，在人世最无情的场所，岁月哀伤，谁骑马客京华，红楼梦好，谁不把这里做他乡。
自己的一生都在纸上，风吹雨打。
飞檐外的风铃叮当一阵猛响，天涯感慨，沧海最外。
她一步步走向他，无声的低泣，“大师傅，你走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抬头，宝相庄严，“我赎你。”
她的身子和心都在猛颤，她盼望了多少日的一句话被一个陌生人从嘴中念出，世间的东西都是这样的么。你越想得到，你越是南辕北辙的相远离。
你可以不顾世俗，不顾眼光依旧用手将我牵出这灰黑的地方，再以你的眼光将我渡化，难道，你就是那传说渡我的佛？
——踩着七彩的云，宝相庄严，路过的地方菊花暗托莲花，带着沧海桑田的温暖。
他伸出手，白沙一抖，自房顶滑落。她也伸出手。这世间上最真的一握，她能感到他掌中老茧处的薄薄的温暖，她泪花轻涌，猛然，她跪了下去，在他的脚边。

叠翠走在黝黑的耸道中，心里乱如麻，她不敢见佛剑，却有极想见佛剑。那个眉目总是低垂，那个眸中总有年华的人。
救她，又杀她的人。

幕仙凤将一些小菜摆在凉亭的石桌上，又为龙宿轻缓的披上了一件外衣。龙宿摆了摆手，轻轻地笑了笑。
剑子眉目淡然地听着龙宿说话，道，“那年的夏，应该也是这般热烈吧。”
“没有好奇心的人，你知道那年夏的有多热么？”龙宿微微睁开眼。
那年的夏，好枯好干。

夏八月，夏八月。
一场大雨，滂沱而至。她冲出古寺，对这老天爷喊为什么，几乎歇斯底里。
竟是他杀了他，当她问及他时，他说的那么水波不兴，答的淡定从容，没有一丝哀伤。她濒临绝望，她抓起他的古剑，那么沉重，双臂酸痛，她想杀了他，然后自杀。那样混着血肉也好，自己没有绝望。
可他抬眼看她的一瞬间，模糊的表情，一片安详。她兀自的痛了一下，抛下了剑，飞奔着跑了出去。
站在大雨里哭。
一道闪电划亮了她的脸，她大声地冲着那屋内的身影喊，“我终有一天会杀了你，会杀了你。”
是怨恨和那莫名的痛，一直支撑她活到现在吧。
叠翠低头苦笑，这一生，不是在等便是在找，她生活的真正意义又是什么，而在这样的寻找中，几个流转之后，夏八月又来了。

风一起，蝉鸣了好几声，却忽然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烦。
“如果让你选，你选什么？”龙宿忽然问道。
剑子摇摇头道，“过去还是未来？”
龙宿笑了笑，“不要回避问题，先答来。”
“这似乎不是我的选择范围。什么要开始，什么要结束，我只是顺其自然。”
龙宿低头笑了笑，然后侧脸看像凉亭外面阳光中的尘埃，“我呢？可能会把时间停下来。”
剑子心里一惊看像龙宿。
——原来你也有不甘的时候，你也有不控的时候，那时候你要怎么办么。
——来，寻我把。如何都好，我不会背转我的手。

“那时我也不知道，佛剑的辛苦。后来想想，佛剑分说也是这世上第一了。”龙宿声音轻转，一点点变得细微起来。
隔着如小孩手臂一般粗的铁栏，叠翠寂寞的蹲下，偷偷的看向佛剑。
“为什么不走呢。我知道这根本拦不住你。”叠翠说话时候不敢向佛剑，只是看着地面。
“明白了么？”佛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遇见了。我想知道，你要让我的心破碎到什么程度呢？”叠翠的眼泪一点一点地在地面上聚集起来。
“破了也就透了。因为你求得，是求不到的。”
“你不怪我？”叠翠微微扬起眼光。
“我从未怪过任何人。”佛剑不再言语，进入蝉定。
“你再怪我。”叠翠低低的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有了小小的欢喜。
就让我以小人之心度你的君子之腹，让我这么掖藏着一点点小小欣喜，让我以为我为你造了一些业障，让我以为你偶尔的回头是因为我，而不是因为你的顿悟。

夏日午后，龙宿坐在凉亭中，远远的看到叠翠缓缓行来。
“龙首好。”叠翠将册页放在石桌上，静默的看着龙宿的眉目。
“永生好么？”龙宿问道，眼睛依旧是闭着的，他似乎根本不想让叠翠答，继续说道，“一个人永生，在夜里永生。然后看着别人生老病死，自己一个人过。而你，要得到底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佛剑的一次回眸。你自己又明白么。你自己的心，你又看清楚了么？”
龙宿起身，摸了摸册页的页角，那卷曲的纷乱，“让已死的人复活，带着满心的伤痛，再来面对你不知所措的选择，是万劫不复，还是此生背离。你围佛剑，你威逼我。你清楚这一切你所做的到底为了什么么？”
叠翠缓慢的站起来，她不知如何答，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茫然就这么一圈圈把自己包裹，那是最最空茫的问题，就像你站在旷古的草原上，面对着亘古的寂寞，面对着恒大久长的人生生出的疑问。那些疑问会使你怀疑自身，怀疑存在，怀疑这个世界的根本。
而在明白这一切的之前，你要将心口上寂寞的疤痕一次次的揭开，直到再没有什么可以攀附在其上面为止。
那是何种的痛啊。
“而你的眼泪。为谁而流？”
叠翠惊，龙宿走。
夏日的花开的繁盛，天光云影的，龙宿穿花扶柳的走，他的最后一句话像惊雷一样打在叠翠的心口，让叠翠思考着多少年来都不敢思考的问题。

“后来，我也是知道一点。起码走的时候，我知道叠翠还在身后。”

山无棱，天地合。
叠翠站在屋中隔着窗透着一条细缝看着背身的佛剑。那丝丝凉凉的银光和他微侧的眉角，佛剑一直沉默着，微听到龙宿说，“该回去了。”
然后看到佛剑点了点头。
冬雷震震，夏雨雪。
叠翠的食指摩挲着佛剑印于窗纸上的灰影，微一用劲，“波”刺破了影。
马车起尘，龙宿上了车，阳光暗了暗，一朵云遮了遮，现世的温暖。佛剑回头看了看四周，叠翠心里微晃，一痛一酸之后，眼泪又漫了出来。
那年夏七月，白纱下，洁白的手。
叠翠伸出手，就那么空空的伸着。
那年夏八月，黑夜里怨毒的眸。
佛剑掀开了车帘，缓步上了车。
你听过摩登伽女么？那愿为了爱去三千青丝常伴阿难身旁的女子。你知道一碗水之恩，那便是一生得一面之缘的最初。
叠翠的手就那么空空掠着风，食指微凉像抚着佛剑世界的外墙，好痛，根根如刺。
乃敢与君绝。
阳光又亮，激起地上的尘埃，叠翠的心如尘埃，纷纷绕绕，时间的轴在她脑中断裂，唯留了一些残缺的画面。
龙宿的倦怠。佛剑的淡然。
交织着世间的景致割乱。
岁月无声的将世间拖曳着走，时光转过小桥，断裂无声的眸。左瞳上的第六根琴弦，越停越久，落满尘埃。夏秋冬春，唯夏花开有声。
尘埃不见咸阳桥。
你不要走的太急，我追不上你。

叉路口。又是一场雨。
佛剑站在雨中，银发贴在脸颊上，剑子撑着伞，龙宿站在身侧。
没有什么话，只是相互之间都点点头。
龙宿摇了摇手中的指环，脸上有笑。佛剑还一笑。
雨停的时候，佛剑已经走远了。那细细的尘道上，唯一行清淡的脚印。
而脚印的另一端，两条岔路上，也各有一行脚印。
分开走，代表心与手指也分开守候。
阳光拨开云朵，直射下来，将泥土的湿气挽起蒸成水汽，花开得声音此起彼落。
夏的繁盛，预见莲生，有人一路经行，佛座莲花。

阳光静好。佛剑将自己手中的馒头掰了一半，给身边的一只小猫吃。他嘴角擒着笑，风徐徐来，伴着花香。
阳光静好。剑子正在抹额头上细细的汗，“啪！”一声，刚装好的伞柄，有崩断下来。剑子无奈的摇摇头。
阳光静好。龙宿懒洋洋的以手撩发，另一只手一拨白玉琴，悠悠扬扬的声音流向不可知的远方。

那场夜雨，为你添衣。指掌相错，怨憎会，爱别离。我只要知道你仍活着，我只要知道你还在这世上，即使隔着千山万里的距离，在一个夜空下，享受着时间给你我不同的风景。
世间惟有浩劫，而我们各自都愿为了对方一身如寄。

[ 此貼被琴瑟在2006-10-17 00: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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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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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6-10-10 22:5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序{江山美人}。
如果那份缠绵还在，那我便可不再等候。
落晚秋，岁寒冬，明晓春，繁行夏。
谁在身边。
枉凝眸，枉回首。
500年，500年，500年，又500年。
你我终成传奇。
我曾约共赏花，你曾约我共饮茶，我为你杀尽天下，你为我沉默年华。
我的眼眉、掌纹、唇角，你的白衣，旧伞，薄剑。
那年亭栏，那年绵雨，那年暖茶。

——听说你找我。
——恩。
——干什么？
——喝酒，喝茶，聊天。
——唔。
——花开了么。
——开了。开了。

桃花乱乱的飘落，小指互相勾连，我还在冬天徘徊，而你已撑伞去了春天。
我站在树下，时光花开，撇断眼光。我低垂眼眸，你从极远的地方来。
来问我，
——你可好。

整篇寄影四时歌已经完工。最后一片忽然想到佛剑就写了。有些偏离主题，但我就是这样的，想到就写。偏了就偏了吧。
正篇的顺序在序中已经说明了。
白夜行和枉凝眸都是一些碎碎念的状态的东西。学校晚自习上到22：40，这让我很郁闷，然后突然想到龙宿哥哥，于是就写了。也没有什么缘由。。

明晓春。
岁寒冬。
落晚秋。

本来是想把整理了的放上来，发现字数过大。只好像这样了。

白夜行。
“如果我在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将剑刺入我的胸口么？”
他将剑微微移动，突然间私心裂肺的疼痛，血如泉涌。
将双眼轻缓的闭上，天幕的一白，一蓬鲜血溅在衣袖。
——好痛。
指腹微微触摸伤口，眉梢劲挑，眉头紧皱。那是你在我身上刻下的印记，所谓不死不灭，我这一生——他的眸睁开，水滴石穿的泪。
眉目那么短，天涯那么长。
而你，又在哪里？

那根细长的手指摩挲着老榕树的枯皮。
好刺目的阳光。他开口，一阵翻涌的血腥，阳光被树叶打压得细碎凌乱，那么挥洒如归人的思绪一般铺展在他的发上、眉上、颊上、鼻上、颈上、白纱衣上——还有那寂寞昂扬的嘴角上。
他还在笑，只是嘴上挂着似血似泣的哀伤。
银紫的长发散乱披肩，他已将龙冠挂在檐角。
心口上巨大的痛楚袭来，他猛地一咳，鲜血像小溪一样顺着自己的齿缝溢漫而出。指头微抹，红似初嫁女子的朱砂。
“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非杀不可么？”
我的微笑，你的眉角，连在茶与酒的清雅醇厚之间。
疏楼一场雨，还再下。

初时，不该走这条路，又看见你苍白眉目，破旧纸伞。
初时，不该向这边转，又触到你骄傲微笑，扇面柔软。
“你……”剑子的伞从掌间滑落，雨猛然击打鼻尖。
龙宿闭目，双手下垂，低首，泪无声，唇微动。“你……又见面了。”好干涩，像是漠北传来的声音，爱到苦干都找不到绿洲。
剑子掌锋，白芒现于剑锋。龙宿凝目相候，紫龙以有微动。
我们都给了互相再一次的机会，结局还是一样么？
雨跌落，人俩亡，错身。
剑子单膝跪地，肩肌猛然爆血。
——痛。
——又是那个地方。
一道冰冷无情的疤，刻画着过往的年华，压碾之后将他扭曲着放进伤口。
龙宿的剑伴着一声清脆的回声，摔落在脚边。
细雨缠绵。长发卷曲。是我的眸割伤了你的手，叫你握不住剑，握不住伞。
连世上的挣扎和道义都扔下。
龙宿转身，空空的伸着一只手，雨水顺着掌纹，绕过指掌，错位年华。
剑子的背好暗，那苍白郁暗在龙宿眼中无限扩大，直到这天地唯留郁白，眼眸中唯有孤独。我的手指好痛，卷曲着灵魂，还有整个干枯的夏。
剑子缓慢站起来，转身抬头，凝视着龙宿。那眸中愤恨、伤痛、欢喜、哀怜、懊悔都在糅合着，参合着，一湖水，一湖水一般映着龙宿银紫的发。
如果天涯朝暮，梦醒江湖还是那身白衣与那柄旧伞，还是那抹巧笑与那对眼眸，我也仍站着，你也仍在。
——而我要追求的，你要留下都还在么？
剑子伸手，掌纹相扣，那四冰凉的雨水蔓延过双手之间的缝隙，好冷，好冷，剑子猛地使劲回拉，龙修身自歪斜。
——你还在我肩头。
剑子的手指插进龙宿的发里，一点卷曲而上，细细潺潺，湿湿腻腻。
我很痛，也很累，我在这里无声的哭泣，肩肌的血又算什么。
龙宿缓慢的抬头，看着剑子的眉目，突兀寂寞纵横干冷，泪却悬挂。
那样的泪可算一地胭脂。
——那是什么味道。
泪伴着雨，人的伤心混着天的低泣，那时什么味道，龙宿缓慢的伸舌，轻点。
好干，好涩。
心中狂涌的痛，震的他身子猛颤。
剑子用力握住龙宿的手。这是你握之间唯一的距离与惟一的维系，我的左掌，你的右手，你的右脸，我的左眉。
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那么那么痛。
我想把什么都忘掉，不再去理会什么未来的抉择。
我站着，拥着你的肩头，感受着孤瘦一场伤，一场快乐。你站着，靠着我的肩膀，将时世一盘棋还我，灯尽油枯。
回廊转，檐牙高。
雨好乱，打着两人的皮骨也好乱。
“剑子，我……好累。”几乎是梦中呓语，龙宿幻灭的微笑参杂着转世的痛。
剑子提起龙宿的手指，放在嘴中。
——这是你欠我的。
脱化了时间，这是你欠我的，他狠狠的咬下，牙齿几乎触到骨，血腥漫过唇齿。
——我的左肩，你的右掌。
这样便一样了吧。
指腹轻轻摸过嘴角，目微眯，有鸟飞过，那是什么味道。手指停在齿间，鲜血流潱嘴角。
渐渐干涩的生命，背转了一生对你瞭望。撑起伞，白衣都郁暗苍白，血顺着左肩缓慢流下，“走吧，天涯初恨——”
“老死不相往来。”丹凤眼角，似朱砂的血被手指渲染上了巧笑的嘴角。
我所追求的，你所梦想的，都背对着一直走，一直走。
可谁又知道，谁在不甘心的时候回过头，回过头。

枉凝眸
像是我经历的沧海，又踏过了群山，停在一段比路途还要深刻的倾目之前。
转握你无情的手指，背对着春草的岁月。
唇寒齿冷的说，“几个世纪，几次寒暄，几许相许。”
真真无情生命。
红楼隔雨相望冷。朱灯，飘影，泊风声。
谁在以红颜薄命对人世无情。
手指一折人间无字书的页脚，又两只蝴蝶飞过眼界。
谁追谁讨。
你说人世，苍狗看云，无须徘徊争锋情，有血有泪的生命，越是感激，越是深陷囹圄。
结果你还是那么挑剔，在我的鬓角处寻经年的脱出生命的白影。
“老了。老了。”
老到不懂热情，老到不远清醒，更不愿去想互相之间因何怨念，怨念为何。
你我掌依，掌纹翻译，三十三，三十四。
拔剑还有声音。
冷眼惨绿，少年意志。
坐在三更天的黑暗里，一掠自己的发，带了些海潮的气息。你听到海的声音，那都是我的感慨和叹息。
画了一生一世，千山万壑的爱情。
白衣如果不翩跹，眉目如何如飞檐。
我落雪的唇上压碾着你的齿印，轻轻一咬便有绝世的欢愉，谁不要谁了，你给我说清楚。
我明明还在老树下，等着你撑伞经离，面纱落地。
如果还执拗，便不要去思考，疏楼一场雨，雨下凝眸意。
送君远走，送君远走，那时西风正相候。
不催君归，不催君归，江湖不愿人寄尉。
即使我，一个人弹琴又吹箫，一个人喝酒又烹茶，一个人谈天又说地，我也可过的自在潇洒。
千万里，千万里，隔着冰峰的利器，手指与心，唇与齿的距离。
你的眉峰山峦猛聚，我的嘴角再无相依。救你，救我，一个意义。
你是我今生最真的超拔与援引，我说过，在没有什么痛苦，大过我失去你。
无解的生命，千载的相遇，旦暮的差距，新芽白发的悲泣，最后转身的背离。
“你说你懂我，可你不是！”
“我说我懂你，可我不是！”
你看，你我是不是这世间最好的搭配。
起码，我的手指滑过你的眉目时候，有暖意，暖开一片一片和煦的春意。
而今，夏走，秋来，冬又近。
谁又要先开口，说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枉你凝眸请了一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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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

2樓發表於: 2006-10-11 07: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終于，這一系列要結束了么？明明還意猶未盡的說（其實是某遠還沒看過癮^^)搖旗吶喊，大人把這個系列盡可能延長下去吧！雖說一年只有四季，但還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哪～
其實，最初看到《落晚秋》時，感覺上很不適應，文裡的個人色彩太鮮明了，原創人物很搶戲，作為主角的龍劍，其作用反倒讓人很難不聯想到推動故事發展幾字……這這讓身為龍飯（雖然看起來很不像＝＝）的我有點黑線（汗｜｜｜）當然即便這樣裡面的龍首大人仍然是華麗無雙風華絕代誰與爭鋒……（以下自動省略幾百字）的～～～那時只是單純喜歡琴瑟大人的文字，滿目繁華中的一點傷感，無論場面有多熱血情節有多緊張，骨子裡卻是極清冷極靜寂的，半分也熱鬧不起來。那份冰涼，非要逼著觀者也沉下心來看不可。用大白話感慨一句就是，為蝦米，為蝦米有那么多傷透了心的人啊……＝＝
接下來的歲寒冬、明曉春直到繁行夏，一路看下來，看出了滋味也找到點頭緒。到此，才恍然，傻眼，又頓悟。原來，龍劍同人也可以這樣寫！這樣的敘事這樣的組合不禁讓我想起了旁邊某個鄰居在平安時代有一對搭檔，白衣紅唇的翩翩公子和他那個至情至性的忠厚朋友……倒不是說人物像（汗死！），而是同樣的通過兩人間的互動引出一個又一個精彩故事，既有同人裡難得出彩的原創人物，又不會淡化原本主角的形象，二者相得益彰。而兩人的情深牽絆也經由一次又一次的發生而在觀者眼中顯現成形……這樣的安排，妙哉
至于說到那兩只主角，竊以為，大人筆下的龍劍還是少年意氣猶存的。在某遠看來，無論是依龍麟的厚度，還是老道的腹黑，這兩人都不會把自己逼到一個絕境上去，我說的是心。不是用情不深，而是以其歷盡千山萬水的修為而言，兩人都已具備太過充足的理性可以把彼此間關系控製在一個最穩定和諧的范圍，過了，就趕緊調整，讓彼此都覺得舒服了才行，遠了，又能主動去找對方，怎么也要熱絡起來才好。兩只千年老妖了，無論有多少的情仇恩怨，是誰負了誰又是誰信誰，只要彼此都明白到最后，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值得守住的，要做到相逢一笑泯恩仇，恐怕並不是太難的事。聲明，我無意對大人筆下的龍劍評長論短，更不想比較和原劇人物的相似度，只是說說自己的一點理解而已^^
順說，現在回頭看才發現原來三篇裡三個女子分別對三教頂峰動了心啊～雖說可能動心的層次程度並不一樣。這裡面的女子，都是很得人憐的聰慧之人，也是薄命司中掛了號的……

偪仄人間世，逍遙未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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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9)

3樓發表於: 2006-10-25 01:1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这样一篇细心的评论。其实是因为学校太没人性，那个作业阿。~~胆寒~~~
不过休息了一周之后。已经开始动笔写下一篇同人了。
恩。恩。。说得对，我的确把他们俩的感情都激化一点。当时写着写着问了下铺那个女人的意见，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那个女人悄悄的说~你说，互相折磨怎么样。
然后我就郁闷的一点点地向那边靠过去。
最后在修改的时候慢慢还是忍住了。改掉了很多。
其实还是想试探一下这样的感情是怎么样的。这还是我初次写这类王道配对的文。
也应该能看出来，前面是我是很乖的~我是真的在写友情阿~只是自己越写越暧昧起来。。最后暧昧到自己都受不了之后。。就放弃了。
至于。。悲剧~恩。。原谅我吧。我已经很努力让它看起来像喜剧了。。。被众人群殴。。。
最后还是谢谢你~~~

哎呀呀。又要回学校上课了。。继续我的辛苦吧。为虾米我们的语文老师长得不像龙宿哥哥，要是他长得像龙宿哥哥，150的卷子我给他考上个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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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0.10 繁行夏。龙宿&剑子&佛剑.附。{寄影四时歌}序。和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