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26 【三傑/主溫藏、狼藏】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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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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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2-08-26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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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6 【三傑/主溫藏、狼藏】蓄意

那日，溫皇確實是蓄意為之。

這是一場只有兩人的酒會。千雪孤鳴不是不在，然而當他用最後一絲力氣踏進還珠樓，歪歪斜斜地倒在樓主大座上時，就已睡得不省人事。還是天地不容客一聲嘆息，將狼主打橫抱進房中休睏。
或許是缺了狼主的酒會，或許是惱怒苗疆雜事太煩，竟讓千雪勞心勞力至斯。但不論何者，都使天地不容客的酒興已失。
失了酒興的羅碧只有兩種表現，或拂袖而去，或默聲悶酒。今日的羅碧顯然是後者。可能是酒惹的禍，畢竟御兵韜推薦的酒實在太好。
而溫皇又是個勸酒的箇中老手。他一杯杯的倒，羅碧便一杯杯的飲，酒過不知幾巡，羅碧一雙金眸中的銳利鋒芒終於淡去，顯出朦朧的醉態。
溫皇傾斜身子，手壓在羅碧的膝上，他能嗅到對方身上的酒氣，以及藏在酒氣中的蠱蟲氣息。
羅碧嗅不出來，但溫皇可以。
溫皇抬頭，見羅碧酡紅的臉蛋已漸漸染上情慾，他垂著眼，睫毛撲哧顫動，很渴似的抿起唇。
「渴嗎？」溫皇問，羅碧點頭，接過溫皇滿上的酒盅，一口飲盡。他喝得太急，酒液順著嘴角滑落，還有些灑在他的胸膛上。
溫皇的舌尖滑過上唇，他竟也有些渴了，看著羅碧唇上薄薄的酒痕，聽著羅碧越發急促的呼吸。
本來。本來溫皇的打算很是單純。羅碧以純陽之體逆練陰功，儘管大有所成，身上仍留下隱疾，以往總是他和千雪藥蠱並行，將羅碧身上橫衝的陰氣壓下。
然而天允山之後，溫皇再也沒診視過羅碧，且入地門後的千雪還否記得對方功體，也是未知。直到天地不容客再出，溫皇才能偶爾的替他把把脈，哄他吃吃藥。
成為天地不容客的羅碧依舊強悍、健壯，但沉痾難治，元邪皇帶來的新傷也未完全恢復，在在使羅碧的身體情況如履薄冰。
他必須穩住羅碧。曀蠱可得償所願，此蠱蟲體型甚微，溫皇將之藏在酒中，酒香甚烈，羅碧無法察覺。
整場計畫必須不讓羅碧察覺。
蠱蟲進入體內，蠶食血氣中失控的陰陽之氣，使羅碧混亂的真氣達到平衡。只是若不能及時逼出，曀蠱將由督脈一路爬升至眾脈匯集之處。人精在腦，腎又生腦，故能逼出曀蠱的只有一法：洩精。
陽氣隨著精液流失，曀蠱也將緊隨其後。是以不出精，便吃腦。曀蠱是診治氣血失衡的萬能藥，也是折磨人的可怖毒刑。
以蠱療病，又恐羅碧不願，溫皇才佈下這局計畫。他甚至怕羅碧酒後不舉，是以酒中還參了一定份量的情蠱。
至此，溫皇簡直要為自己的貼心掬一把淚。純然的醫者關懷，純然的友誼行為，神蠱溫皇保證自己沒有一點私心。
只是。
只是羅碧正半倚在他肩上，粗重的喘息夾帶粘膩情慾，溫皇一手把脈，一手握著對方勃起的性器，對柱身萬般照顧，卻又堵著前端小孔控制射精時機。不得發洩的痛苦使那具精實軀體不斷顫抖，羅碧的手搭在溫皇的手臂上，想推開卻因氣血不穩而難以施力——溫皇想，羅碧的確被逼得太急了，他甚至半討好似的輕啄溫皇側臉，只為求個痛快。
終於，溫皇神情一凜，放開對性器的束縛，羅碧低喘一聲，顫抖著射了精。溫皇眼明手快的掐住曀蠱，火苗在他的指尖燃起，蠱蟲傾刻間灰飛煙滅。
羅碧的身子仍在顫抖，溫皇聊表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溫皇本以為這樣便告結了。

酒，越喝越醉，卻也越喝越清醒。
天地不容客想，溫皇大概從未真正醉過，才不了解這番道理。也可能千雪喝多了都先一步睡去，讓溫皇以為醉酒之人總是茫然。
這便是溫皇的百密一疏。
今夜，他的確醉了。卻還分辨得出溫皇勸酒的把戲，還能感覺到溫皇捏著他脈搏的兩指有些緊張。直到溫皇和他靠得極近，幾乎要蹭上他的鼻尖時，天地不容客差點閉上眼睛，等待一個親吻。
畢竟他不是傻子。溫皇在酒中加的缺德玩意兒，他也略識一二。天地不容客只是放縱，是一時興起，想看這死人還能變出什麼花樣，便由得對方放縱。
然而他逐漸感到不對勁了。
天地不容客稍加運氣，驚覺體內真氣失衡，陰陽之氣的衝撞感較之先前更為強烈，甚至卸去他一身氣力。他不禁惱怒，若溫皇只是想以此法逼他交媾，將承受天地不容客熾盛至極的怒火。
但溫皇的情狀又不似如此。他很謹慎，很仔細，這般神情羅碧並不陌生。
於是他再按耐下來，接過一杯又一杯的酒，任酥癢的情慾從腳趾尖鑽至腦袋。溫皇配合的撫摸著他的身軀，他喉頭滾出難以自持的喟嘆。
最後溫皇摸上他已勃起的性器，近乎專業的套弄著，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伸手想紓解慾望，卻被半途截住，只得虛虛抓住溫皇的衣袖。
在登頂的剎那，意外頓生。
溫皇掐住將吐精的孔洞，羅碧痛得睜大眼，喘息中竟帶上幾聲嗚咽，他不停顫抖，想擺脫這令人崩潰的束縛，卻徒勞無功。
溫皇仍抓著他的脈搏，很仔細，很謹慎，看都不看他一眼。
儘管酒未擾亂他的神智，卻也足以使他精神放鬆。太放鬆了。天地不容客模糊的想，他甚至以為這是一次膩人的性愛，而溫皇正一如往常地將他逼至絕境。
直到最後一刻，他終於脫離束縛，射精同時瞥見溫皇電光一擊，蠱蟲燒灼的黑煙便從指尖升起，而後化入空中。
溫皇的目的終於明朗，天地不容客卻只覺得可笑。
可笑。不過是想療傷，他也不信他會信他。
天地不容客突然很累，又很氣惱，又很煩躁。可是他慾火仍熾，而始作俑者竟彷彿大功告成一般，垂下眼像要休息了。
於是電光石火之間，天地不容客制住溫皇的心口要害，順著施力將他推倒在地。溫皇摔了個跟頭，痛得皺起眉，但當他看見羅碧嘴角溢出的鮮血時，困惑轉眼被顯而易見的憤怒取而代之。
「我救你不是為了殺你。」溫皇咬牙說道。
羅碧喘著氣半跪在溫皇身上。這一擊已用盡他可用之最後氣力，但見著溫皇吃鱉的模樣，仍值得他笑幾聲。
何況，即使溫皇面上淡然，倒下時仍再也掩飾不了他勃起的陽具。
「本座沒想到⋯⋯」羅碧緩聲道，「任飄渺竟是半途而廢之輩。」
那一刻，任飄渺乍然而起，羅碧被壓制在地，大腿被掐著抬起，架在任飄渺腰間。
「挑釁，由你而起。」任飄渺冷聲道。
羅碧一挑眉，側過頭咬住對方垂下的銀色髮絲，冷笑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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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2-08-26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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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鳴真的很累了。
苗疆永不平順，他孤身一人，幾乎體驗了一把藏鏡人所謂的抗天逆命。有些時候，當他想暫時遠離一切的時候，還珠樓就成了最好的休憩所在。這裡有酒，有床，還有他的兄弟。
和溫仔拌拌嘴，和藏仔喝喝酒，在還珠樓的日子畢竟很快活。
所以千雪孤鳴實在想說，自己經過一夜的休息，已然神清氣爽。
然而他也實在說不出口。畢竟昨夜，昨夜隔壁的房中，他的兩個兄弟打了一夜的架。他無法介入的打架。牆壁很薄，聲音很大，是他熟悉的那種聲音，卻由他從未想過的兩個人主導演出。
他很累，一肚子的彆扭無處發洩，偏偏又無人可說。千雪孤鳴怒了，一個人攤在床上生著悶氣。
房門被輕敲兩下後推開，他瞥見溫皇站在門旁，千雪孤鳴翻過身，用被子蒙起頭。
「好囉，停，什麼都別說。」他大聲的說，「我不想聽！本王很累，累到不行，讓我睡覺！」
「羅碧需要你。」溫皇淡淡地道。就這一句話便讓狼主跳起身，踞坐在床上，瞪著溫皇問：「什麼意思？」
「我在他身上用蠱。」溫皇說。
霎時，笑藏刀從床櫃飛入狼主掌中，下一瞬刀鋒離鞘，千雪孤鳴的殺氣以萬狼之力壓下，怒火燃燒在那雙湛藍色的眼睛中。
「就算你有理由，我還是會和你動手。」狼主咬牙說道。
溫皇面無表情，絲毫不在意刀刃在頸上劃出一道血痕，他冷聲道：「若你執意，神蠱溫皇奉陪。但你要用羅碧的命來賭？」
千雪孤鳴喀喀地咬緊牙關，末了仍是收刀入鞘，大步越過溫皇離開。
「你用什麼？」千雪問。
「曀蠱。」
千雪大驚，詫異地回過頭：「羅碧出什麼事了？」
「老毛病。」溫皇說，「再加上各場戰中他壓抑的傷勢。」
千雪揉著太陽穴，乾著嗓子道：「那你、你們幹嘛⋯⋯」
溫皇默然，半晌後答道：「意外。」
千雪長嘆口氣，推開隔壁房門。床上羅碧裹著被子，睡得很沉。他放輕聲音，悄聲問：「他還好嗎？」
「曀蠱已逼出，我怕他氣血仍調不穩，才擾狼主清夢。」
「夢個屁。」千雪惡聲道，「你用那麼險的蠱，也不知會我在旁接應。」
「我本是如此打算。」溫皇聳肩，「但你很累。」
千雪砸嘴，快步走向羅碧身旁，坐在床側診脈。羅碧緩緩睜開眼睛，抬起手掌，拍了拍千雪的膝頭。
「沒事。」他說，因為自己意外沙啞的聲音而皺起眉頭。
「有事沒事，我說了算。」千雪揉按著對方手掌，一聲聲數他的呼吸間距，又伸手探開衣領，搓揉羅碧的心口。羅碧長呼口氣，敞開的衣襟中隱約現出點點紅痕，千雪別開視線。
「你體內真氣應已通暢，藏仔，運功試試。」
語畢，羅碧便凝神運氣。原先體內陰氣總是下衝，與下沉的陽氣相撞，此刻卻回歸原有之位，陰升陽降，復為通順無阻之循環。行氣流暢，胸口常有的悶脹也化解了七八成，吐息蓄力皆更通達無礙。
羅碧心下大喜，向千雪點頭示意，千雪暗自運功推入羅碧體內，果然一片清明暢通。
他放下心頭大石，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喂羅碧吃了，再讓對方凝氣調息。千雪轉頭向溫皇說：「目前看來還行。等等去取藥過來，煎了。以後一週，早晚各一次。」
溫皇應聲，記下千雪報的藥材與處理方式，遣人煎藥去了。此時千雪孤鳴再也忍不住一聲哈欠，他使勁甩頭，搓了把臉。
羅碧瞪起眼睛，「休息。」他命令，把正要起身的千雪壓回床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千雪皺著鼻子，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仍是順從的爬上床，躺在羅碧身側。
他閉上眼，感到羅碧又拍拍他的頭，將被子掖緊了些，他側過頭就能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皂香，以及房外飄來的煎藥氣味。於是儘管心中有天大的不滿，狼主依舊放下，昏沉沉的睡去了。

千雪在他身旁，睡得很熟。
羅碧其實不常見到千雪的睡顏，醉態倒是見得頗多。歡喜的醉了，鬱悶的醉了，哀傷的醉了，痛快的醉了。千雪向來不會隱藏太多情緒，因為沒有必要，羅碧也樂見其成。
此時千雪鬆開眉頭，睡得很安穩又很放鬆。羅碧想起他第一次見千雪喝醉的情況。
他認識千雪時，對方已經會喝幾杯酒了。對苗人來說，酒約莫等於水，彼時千雪雖然年少，喝起酒來倒有幾分豪氣。
千雪的酒興總是很高，幾杯黃湯下肚，便拉著他東聊西扯，從武林大事談到皇室秘辛，羅碧也一口口的飲，直到千雪逐漸安靜下來。
醉了。
千雪酡紅的臉蛋映著夕陽，他瞇起眼睛看向盡頭晚霞，呢喃幾聲，抓緊羅碧的衣袖，用力拍了拍對方的上臂。
「怎樣？」羅碧問。
千雪嘆口氣，「我也不怕你笑。我⋯⋯我有時候很怕，你就這樣突然走了。」
「我能走去哪？」
「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們會走去哪。所以我乾脆自己先走了，走得遠遠的。」
「好。」
「好什麼？」
「不論你走去哪裡，我都會找到你。你不會找不到我。」
那一日，醉了的千雪伏在他肩上，一路傻笑著。他不知有什麼好笑的，但千雪的愉快渲染了他，夕陽下兩人的影子拉得極長，融成一束分不清彼此的黑影。
此時，日也斜下，千雪茫茫的睜開眼睛。
「⋯⋯我睡多久了？」
「半日。」
千雪眨眨眼睛，慢吞吞地起身，與他並肩坐在床上。
「我好像該起床了⋯⋯」千雪含糊地說，把羅碧的手抓來診脈，「你感覺如何？」
「很好。」
「嗯。」千雪搓揉著他的掌心，欲言又止，「嗯⋯⋯其他地方呢？都還好？」
羅碧轉頭看向千雪，千雪躲開他的眼睛。
「千雪，我們談談。」
「喔，我怎麼不太想聽。」
「千雪。」
「煩。」千雪提高了音量，「煩啊！我才不管你們怎麼了，你沒事就好。」
「千雪。」
「我不想聽！」千雪喊道，他揉揉鼻子，又嘆了口氣，緩聲道：「你和溫仔，也沒什麼嘛，我又不討厭這種的。」
羅碧沈默半晌，見千雪搔搔脖子抓抓耳朵，正饒有興趣的瞪著被單一角。他開口道：「你想要嗎？」
千雪一愣，僵硬的對上身旁目光，結結巴巴的問：「你、你說什麼？」
「我說過，我不會拋下你。」
「哇靠啊藏仔！天公伯啊！」千雪孤鳴大聲哀嚎，「這不是打架！不是打仗！不是在做兵呢！」
「我⋯⋯」
「我什麼我？坦白跟你說，你和溫仔能幸福快樂，我就阿彌陀佛了。我真的、真的沒有在意啦！」
「但你⋯⋯」
「好囉好囉！這話題到此為止。我要去忙，要去做事，下次見面，我們再一起喝個痛快，好嗎？」
「⋯⋯嗯。」
千雪笑了起來，用力拍拍羅碧的手背，翻身跳下床，叉腰直立，向羅碧擠擠眼睛，「伺候本王著衣嗎？」
羅碧便也彎起眼睛，答道：「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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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2-08-26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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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畢竟什麼都聽到了。
千雪孤鳴回到苗疆。他的衣裝很嚴謹，頭冠很整齊，羅碧替他多綁了兩條辮子，正垂在耳後小幅度的晃動。
——羅碧站在他身後，很有耐心的將一頭亂髮縷縷順過，帶著厚繭的手滑過他的耳垂。千雪想，但我什麼都聽到了。羅碧的喘息很沉，很低，微微顫抖的尾音散在空中，情至深處傳來拔高的驚喘，喉頭滾出難以辨識的嗚咽。
朝堂上，蒼狼擔憂的詢問王叔是否太累了，他搖搖頭，給蒼狼一個安慰的微笑。
「王叔是閒不下來。」他笑道，「王上多派點事，我才有錢去浪蕩啊。」
苗王寬慰一笑，「王叔說笑了，需要多少開銷，吩咐一聲就是。」他加緊補了一句，「王叔放心，近日苗疆各處安好，可以休息一陣了。」
唉。千雪想，唉。想閒的時候忙得要命，想忙的時候又閒得心慌。
被迫放假的王爺漫步踱回府中。他不喜繁禮，府上侍者早被遣走大半，此刻倒也樂得清靜。
清靜。太清靜了。他舒展身子躺在床上，努力地想點無關緊要的事情。
無心邀他明日去市集逛逛。前幾日各族首領在王宮齊聚，帶來的族人們有些便在城外市集擺攤，玲瑯滿目，連中原人都常特來採購。無心慣常一身黑，總該買點明豔的髮飾。
——他只聽見聲音。羅碧的髮應當散在背上，側過頭或許還可見泛紅的眼角。他看過羅碧著衣，一頭黑髮整齊的梳向後方，沿著肩頰骨落下，數不清的傷疤藏在髮瀑後，白皙的皮膚，暗紅的疤痕，蜂腰猿背，結實挺翹的臀部掩在層層衣飾中。
七巧最喜歡市集，有她在，無心和鳳蝶的興致也都更高一些。他帶著三個姑娘出去，多少會被打趣兩句，不過這可不只是他的女兒，藏仔多半正隱身不遠處觀望，但他藏匿何處都是徒然，自己一眼就能識出那雙明若皓月的眼睛。
——他只聽見聲音。羅碧的眼睛總是很銳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縱使如此，染上情慾後也會變得朦朧嗎？像朝時露珠，映出清晰透亮的雨後清晨，並隨著微風在葉面搖曳。他聽見嗚咽，羅碧哭了嗎？
市集、市集、市集。千雪捂住臉，幾近哀嚎的長嘆一聲。千雪孤鳴，夠了、夠了夠了。你都在想像些什麼？
他絕望的翻過身，將臉埋在枕中。
「你想要嗎？」藏仔說。「我不會拋下你。」羅碧說。「千雪。」
千雪孤鳴抽開枕頭，將它丟到床尾。他蜷起身子，雙手使勁捂在耳朵上。蜷曲的姿勢使他再無法逃避自己勃起的那處。
他畢竟什麼都聽到了，一清二楚。隔著牆壁，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到了。聲音，聲音最能引發想像。
如果他開口，羅碧從不拒絕他。但千雪不想這樣。
他從床上一躍而起，開始搜刮府中的酒，最好的、最劣的、最醇的、最醉的。
他必須醉一場。盡快醉一場。

「狼主。」溫皇站在門邊，淡淡喚他的名。
千雪孤鳴歪斜的坐在大小酒罈之中，瞪起眼睛大聲道：「怎樣！」
「你醉了。」
「關你屁事。」千雪又撈起一罈酒，仰頭一飲，「你能喝，我不能喝？藏仔能喝，我不能喝？」
「嗯。」
「嗯什麼？」
「嗯的意思就是，」溫皇一歪頭，「聽到。」
「聽到了就滾出去。本王今天只想一個人喝酒！喝醉！」
「但本座說過，我不喜歡你一個人喝酒。」
低沈冷冽的聲音從溫皇背後傳出，千雪一顫，灑了半罈的酒。他索性將酒罈向前一拋，溫皇接過，向後遞給羅碧。羅碧摘下面具，飲了一口。
「這樣就不是一個人喝了。」千雪嘟囔著說，伸長手去勾另一罈酒。指尖方觸及口沿，那酒罈就到了羅碧手中。
「你不讓我喝。都欺負我。堂堂王爺連酒都不能喝。」千雪碎念，手指沾著酒液，在地上劃出一個個圓圈。
羅碧簡直要被氣笑。他蹲到千雪面前，把酒罈好好的塞在對方手中。千雪反而不喝了，抓著酒罈一言不發。
羅碧嘆氣，「不是要喝酒嗎？」
千雪點頭，猛然飲了一大口，又被太急的動作嗆得狠了，酒罈還未放下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
羅碧皺眉，拍著他的背順氣，千雪突地直起身，喊道：「我就是混帳！」
羅碧一愣，「什麼？」
「我是大混帳！大變態！我不顧道義！不顧情誼！我是大色鬼！大笨狗！」千雪孤鳴吼得精疲力盡，末了已成囁嚅的嗚咽，「我、我、藏仔⋯⋯你打我吧。」
千雪孤鳴垂下頭，散亂的額髮掩住他的表情。羅碧默然，半晌後雙掌抓著千雪的臉頰逼他抬起頭。他們靠得極近，千雪瞪大的眼睛看上去竟有些委屈。
「你想如何？」羅碧沉聲問。千雪看著他，看著藏仔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藏仔的嘴唇在動，他問：「你想如何？」
被抓著臉頰，使千雪的唇被擠得微微嘟起，他的聲音也因此含糊不清。但羅碧聽得很清楚。
千雪說：「我想親你。」
於是羅碧傾身向前，雙唇交疊，很好的酒、很劣的酒、很醇的酒、很醉人的酒，霎時便都成了一個沈靜的吻。藏仔在親他，千雪孤鳴想，他在親藏仔。他呵呵的笑了起來，笑得很傻，彷彿正在親吻全世界。
「藏仔，我想親你。」千雪說，雙手壓著羅碧的肩，啃咬吸吮著對方下唇。羅碧順著他的力道向側邊倒，兩人臥躺在酒中，千雪還在笑，笑得很傻，羅碧想，笑得很帥。他的親吻很輕柔，撒嬌似的啄著眉宇、鼻尖、嘴角、唇珠，最後很緩的停在羅碧的鎖骨上。
直到溫皇聽見平穩的鼾聲時，他才緩步走向那兩人，一邊踢開地上雜亂的酒罈。
「他就這樣睡了。」溫皇似笑非笑的說。
羅碧護著千雪的頭，換了個姿勢平躺在地。他勾起嘴角，仰視著溫皇，「我說過，他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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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2-08-26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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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孤鳴確實醉了。很醉。
於是當他睜開眼時，比起太陽斜射入房對眼睛帶來的刺激，他更感到一陣錐心刺骨的頭痛。
他哀嚎一聲，閉緊雙眼，左手向床邊矮櫃摸索，要尋解酒丹。他沒摸到藥丹，摸到了人。
「靠！」他跳起身，又發出一連串的慘叫，雙手緊緊按著頭，瞇起眼睛向左邊偷看。
神蠱溫皇好整以暇的斜躺在他的床上，撐著頭看他。
這其實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兄弟們喝酒，喝醉了，躺作伙睡一夜，沒什麼大不了的。
遺憾的是，千雪孤鳴雖然頭疼的厲害，卻非酒後忘事之人。
所以他又顫顫的向右邊看去。
羅碧的背後墊了三顆枕頭，人舒舒服服的陷在枕中，正挑起眉向他看去。
「昨晚⋯⋯」千雪顫聲道，「昨、昨晚⋯⋯」
「我親了你。」羅碧言簡意賅。
喔。藏仔親了我。我親了藏仔。喔。千雪孤鳴點頭稱是，從喉頭發出類似悲鳴的應聲。他立起膝蓋，雙手環抱著頭，蜷成了一顆圓球。
「那、那——」他很小聲的問，「我們還是兄弟嗎？」
羅碧嗤笑，「說什麼傻話。你不想跟我當兄弟了嗎？」
千雪彈跳起身，整個人幾乎要撲到羅碧身上。他也確實撲上去了，重心失衡。
「沒有嘛。」千雪的頭埋在羅碧腰間，雙手環在他的髖骨兩側。「說什麼傻話⋯⋯」
「那哭什麼？」
「我沒哭。沒哭啦。」千雪的臉頰壓在對方大腿上，又乾脆滾了一圈直接平躺在羅碧腿上，羅碧的手搭在千雪頭頂，指尖在額上一下下的敲。
「我頭好痛。」千雪說。他聽見溫皇嘆息一聲，隨後一袋解酒丹遞到他眼前。
「幹嘛嘆氣？」他用腳踹溫皇。溫皇越過他躺到羅碧小腿上，眼神向左上瞄：「有人瞪我。」
「瞪得好。」千雪笑道，「你再繼續躺，輪椅就換藏仔用了。」
「唉，狼主的重量可是更勝一籌。」
「我呸，誰像你整天吃飽睡，睡飽吃。都快變成邋遢的胖老頭啦。」
「論年齡，溫皇自當敬老尊賢，大哥先請、大哥先請。」
「扯到我身上。」羅碧雙腿一震，將兩人都抖到床邊。「誰像你懶著不動。」
「是嘛是嘛。藏仔的身材可是沒話說。」千雪大笑，卻又覺得在這種時刻，提這樣的事情彷彿有點⋯⋯不言而喻的感覺。他的頭掛在床邊向下垂，發出的聲音很乾扁、很細微。
「藏仔。」他說，「但怎麼辦，我還是想親你。」
「親啊。」
「兄弟會做這種事嗎？」
他的腳後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羅碧已下床，繞到他們這一側，蹲下身盯著千雪。
「兄弟會做這種事嗎？」羅碧哼笑，抬起手使力一戳溫皇腦門，「你問他。」
溫皇連連嘆息，「狼主這是在給溫皇找麻煩呢。來，快點說會。」
千雪笑了起來，但這樣的姿勢笑太吃力。他側過身，鼻尖距離羅碧的臉頰只有一指之距。
「所以我可以親你。」他輕聲道。
羅碧瞇起眼睛笑，「廢話。」
好。很好。非常好。千雪覺得他的頭好似也沒這麼痛了。

溫皇和另外兩個人一同擠在床上。
今早，千雪還未清醒時，他和羅碧簡直在開千雪孤鳴鑑賞大會。主要是羅碧很沒有和他講話的意思，又很仔細的盯著千雪瞧，他便也只能順著對方的目光看。
溫皇甚至無聊的數起千雪的髮尾分岔。
唉。這張床實在太小了。雖然再大的單人床，擠上三個人都會顯得狹隘，但這樣一來，他稍微一動就會碰到千雪，再一抬眼就會看見羅碧。看見羅碧略鬆的衣領中，露出的胸膛。
溫皇又暗自嘆了一聲。他昨晚可是親眼看見兩位好友熱吻——好吧。不算熱吻。他們那樣子，比較像小動物討抱抱——總而言之，他過去其實不太常將兩位好友往那方面想，然而是羅碧自己挑釁的、是千雪自己要親的。於是此刻溫皇腦中，滿滿都是不堪入耳的想像。
想像。神蠱溫皇在想像方面的能力，可說是出類拔萃。連大智慧都讚不絕口。
於是此時此刻，他看著羅碧伸手撥弄千雪的瀏海，聽著千雪嘟囔的唸了幾句。溫皇忍不住嘆了更大一聲。
羅碧的目光立刻如刀般射來，那意思可能有二：「你想死？」或「你想死。」溫皇送給對方親切和藹的笑容。現在就算一隻蝴蝶飛來打斷他的想像，他都會感激不盡。
千雪又發出不知名的呢喃，他緊皺著眉睜開眼睛，下一瞬手便向溫皇伸來。
啊。摸到了摸到了摸到了。溫皇必須咬緊牙關，才能克制住臉上愉悅的笑意。
果不其然，千雪在摸到人的瞬間立即清醒，他哀嚎著跳起身，看看溫皇，看看羅碧。
溫皇仍然保持著和藹可親的笑容。謝天謝地，千雪孤鳴醒了。他快要受不了這兩個安靜躺在床上彷彿要任他魚肉的人。
接著他聽見千雪問：「我們還是兄弟嗎？」
羅碧說：「說什麼傻話。」
喔。原來我們還是兄弟。溫皇心想，不對，這聲「兄弟」的涵蓋範圍，仍有待商榷。基本上，羅碧口中的兄弟，近十成都是千雪孤鳴。
千雪撲了上去。溫皇難得的很能理解千雪，若天地不容客哪天頭殼壞去，突然說：溫皇你永遠是我的兄弟。他也會⋯⋯啊。他不會。他會先關心羅碧的腦袋問題。
千雪已經變成平躺在羅碧大腿上，溫皇皺起眉，那樣舒服嗎？但羅碧的大腿根部確實很軟且敏感，一按就能引起些微顫慄——唉。神蠱溫皇。你才要控制好你的腦袋。
羅碧瞪他。為什麼？他可不會犯下自言自語的毛病。啊，千雪頭痛。
溫皇在床邊矮櫃東摸西找，翻出千雪慣用的解酒丹。他拎到千雪面前，千雪看上去確實躺的很舒服。他謹慎的、緩慢的移動到羅碧小腿上。羅碧沒有動作。他躺了上去。
很硬。但有種難以形容的滿足感。滿足是這麼容易就能達成的事情嗎？
他和千雪胡扯了幾句，羅碧雙腿一震，他借力滾到床邊。頭下枕著被單，太軟了。
千雪仰躺在他旁邊，頭向下垂在床沿。這樣很不舒服，溫皇想，可能千雪也懷念剛才的觸感。
羅碧下床，站在他們兩顆頭的正前方，又蹲下身。
千雪說：「但我還是想親你。」
羅碧說：「親啊。」
溫皇覺得自己好似有些多餘了。他思考該慢慢滾出去，或著乾脆正大光明，一邊唸詩號一邊讓飄起的披風打到那兩個人臉上。但他身著單衣，沒有披風可飄。
千雪又問：「兄弟會做這種事嗎？」
溫皇想，他還是慢慢滾出去吧。留他們倆在這裡，要親便親，要幹便幹。
他的腦門突然被暴力一敲。過度震盪帶來的暈眩，讓溫皇卓越的思考能力一時有些混沌。
「我們還是兄弟嗎？」羅碧哼哼的笑，帶點侵略性的鼻音，真好聽。「你問他。」
溫皇還處在茫然狀態，但他很擅長嘆氣。他先嘆一聲——我們還是兄弟嗎——他真心實意地嘆一聲。
啊。所以我們還是兄弟。我們真的是兄弟。
一旁千雪正忙著想親羅碧，溫皇側過身背對他們，用一聲輕咳掩蓋自己再也藏不了的笑意。
我們還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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