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6 千秋1~5， 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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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飄綺

遠謫、漠視、古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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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4-02 14:3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16 千秋1~5， 6F

一、花色難有相似人

　　他撫著那張臉，那張和他有那麼點相似的堅毅，而不同的是有著藝術家愛皺的眉、愛笑的脣的，那張臉。
　　原本靈氣流轉、幽思重重的眼已經闔上了，有微微笑紋的嘴角，滲出的血液也抹去了，那張臉安詳無比，好像人只是睡著了，而非死去。
　　他斥退了左右，獨獨一個人坐在江邊，懷抱著那已逝的親人。是親人呵，即使感情血脈微薄，他們，難道不是親人？

　　他們是相像的、相似的：他們都姓北辰，都曾做過皇帝，都曾煩惱萬千，都曾在外流浪。但那人的流浪是瀟灑愜意的，他的是悲苦憤恨的。
　　也許不去計較那些憂苦會好些，他應當放下，他想。反正也沒多少人可以追究了。

　　他撫觸著那人的臉龐，分不清也不想分清此刻自己心裡，比較多的是怎樣的感情。他只知道他有著許多種心思，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要做，但現在，還是這麼發獃一會兒較為適宜。

　　反覆看著那人的容顏，他懷疑那人臨死前所說的同情究竟是真是假，以及那人的心軟究竟是假是真。也許那人敗了不是因為不忍心，而是因為當皇帝有些累了倦了，故意的。誰曉得呢？

　　他蹭蹭那人逐漸冰冷的臉，有些心疼的感覺。
　　「你其實原本仍可以逍遙地做你的流浪樂者的，誰要你計較這麼多。」
　　他同情那人年輕的生命，那生命原該是自由的、奔放的，那生命原本和他毫無交集地，很快樂。
　　如果那人不計較蝶姨、江修的死，將會仍然過得很開心舒適，不用做個辛勞麻煩的皇帝。如果他們的相遇不是為了仇恨，說不定他們可以成為好朋友，誰曉得呢？

　　他們有相似的花色，他這麼想。
　　那人著起龍袍，有一些不適合的正經味道，又好像是藝術家心血來潮，披上戲服要大演一場好戲。會是陳橋兵變呢？還是皇帝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戲碼？
　　是永遠不甘願穿上帝裝的藝術家皇帝吧？

　　他不明所以地牽笑著，終於放下了那人的屍身入江。
　　讓那人依舊穿戴著龍袍、皇冠逝去吧！那沾染了一點琴聲、一點樂者的憂鬱的衣袍他不願要，他不想染上那人的優柔寡斷和遊戲人間的態度個性。他有他自己的。

　　「我們很像。」
　　他望著那漸浮漸沉漸遠的影子，自言自語道。
　　「我們有相似的花色。但我是政治家，你是藝術家。你還是個虛偽的慈善家、無聊的哲學家、失敗的野心家。」
　　那影子逐漸遠去。
　　「也許是時機我們所相逢的不對。」
　　已看不見。
　　「但你還是祝福我吧。」
　　江水無波。

　　他覺得有些累了，身體上的疲倦。
　　但他仍然必須昂首闊步、抬頭挺胸地往前走。他還有很多事要忙、很多事要追逐。
　　卻忍不住在離開前再次回頭看，這是最後一次的回頭。
　　不是後悔的，而是不捨的。那安靜的江、平靜的江，埋葬了一些什麼。
　　他還是要離去，有些舊帳該忘，有的不能放下。他，還要繼續走下去。
　　因他是，元皇。

標題改自：唐五代　曹鄴　望不來
見花憶郎面，常願花色新。
為郎容貌好，難有相似人。

　　後記：我對元凰這個角色竟越發喜愛，不但寫過一個短篇了，還跟同學製作了一個有關帝王之路的小論文，現在又另闢長篇，實在影響頗大。
　　也許是因為心疼？或者是外貌？在我剛開始見到他的桌布、還沒有正式看見劇集的時候，我便挺喜歡這個戲偶，那時應該真是因為偶的外貌的關係。(笑)
　　
　　而後看著他在劇中的各種遭遇境況，又有不同感覺。看見他初始斯文、有禮的模樣，覺得他是個還挺儒氣的一個讀書人，深得我心。然後得知自己身分後的種種，則教人心酸不捨。很多人不喜歡他登上帝位後趕盡殺絕的作風，但我想我能理解，我認為相同情況下不少人應都會採取同樣的做法，或更甚之。
　　
　　怨懟、憤恨，我想他所恨的並沒有特定的對象－如大王爺等只能說是敵人或拌腳石，他不會有太多憎惡的情緒－唯有上天，是他所恨的。他恨上天讓他知道真相，恨上天讓他人形成那種正統原則的價值觀，恨他的失敗。
　　
　　忘了是在哪看見或者聽見過的，有人說恩怨分明在於一般人是優點，但在於領導者、帝王中卻是大忌。
　　我覺得元凰的確可以成為一個圓滑、圓融的人，有時候太執著於仇恨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我看到的是，他不會太計較他的敵人是否真的惹他厭惡，因為只要是阻礙到他的路途的人便是敵人。但有時敵人或許也可以成為助力，屆時是敵是友也不那麼重要了。
　　
　　他很年輕，便已坐擁整座江山。但他很寂寞，因為他的各種感情都已喪失。
　　親情，雖然現在親生父親隨時都在身旁，但我不認為北辰胤所讓他產生的感情會多於長孫太后的。
　　愛情，自從月吟荷離開，他得知他所娶的是冒充者後，近來養成的不信任感已經讓他對月吟荷徹底絕望，一個青年對於愛情應有的嚮往也不復存在。
　　友情，他殺了渡江修、楚華容這兩個重視的朋友，最後還有誰能知心？連一向最單純的祐達都仇視他了，還會有誰能是他的知己？
　　
　　能關心他始終不貳，也最能得他敬仰始終不變的只有師傅玉階飛。除了老師，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真心關愛他的？
　　玉階飛的成功在於這裡，他是真正從頭到尾對元凰好的人，而且為之鞠躬盡瘁。
　　
　　所以我想寫元凰的種種，想要試著去還原出那群人的全面。
　　這篇長篇不會是具有太多戲劇性、小說情節的小說，而會是我自己架構的短篇組合而成。我對於如何寫它已有想法，只希望能盡全力在我極少能利用的時間中完結。

[ 此貼被朧月在2005-08-17 05:38 PM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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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葉蓼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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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4)

1樓發表於: 2005-04-04 09: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了後記再回首去看文章
更能感受大大在文章中所要營造出元凰的心境

對北辰鳳先是不熟的，因尚未追趕上進度
但從一些他人摘錄的片段中，
煢兔也以為北辰鳳先穿起黃袍來硬是少了北辰元凰那自小培養出的皇者風範
很是喜愛小刀大大在文中描述北辰鳳先穿上黃袍
宛如心血來潮的藝術家要演一場大戲似的
可惜，這一場戲演去了北辰鳳先的一條命
也演去了北辰元凰的仁慈心性

如果沒有所謂的真相、所謂的正統
北辰元凰該會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他夠仁慈，與祐達打獵能珍惜人民性命救回月吟荷
（姑且不論是否受了月吟荷的外表所惑，至少在看到外貌前便先制止了祐達的莽行）
他夠體貼，能察言觀色知道三教罪人的心思
他也夠智慧，叫翠濃甘願自行離開也無怨言…
（啊！煢兔對北辰元凰的認識僅限於他去接受考驗而已=.=bb）

看了大大後記中對北辰元凰所失去的一番分析
以及文中他對北辰鳳先的各種心緒思潮
煢兔也期待著從大大文中看看這一群人的恩怨糾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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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05-22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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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徒勞辛苦君不知

　　那是很突然地。
　　很突然地，一切都那麼倉卒地鮮明起來，如黎明的猛然破曉，那野外第一聲雞鳴尖銳地揭穿回憶的水幕。
　　他不曉得他人會否有類似的情況：從懵懂的嬰孩成為兒童，會在某一個年齡的特定某一個時間，記憶的齒輪開始轉動，起步即是如今所能回想起來的最早的印象畫面。
　　那時所有事事物物均照樣發生－在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所專屬的時間－而他好像能感覺，隱隱約約間有一道黑影在注視著這全部。這全部的往事進行地依照－有如老嫗下樓的－無可奈何的慢動作所譜的劇本，然後演出的荒唐劇由那道黑影作第一個觀眾。

　　那道黑影是後來的他自己。可以從任何一段人生的時光中追思，他現在則是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忽然撞想。

　　是什麼驚人的過往呢？這銘刻他記憶肇始的里程碑。含帶著茉莉花淡淡的氣味、春風拂面醺醺的溫度，和低低呼喚、疼愛入心的……悲泣聲。
　　彷彿聞到那香，聽到那哭，感受到那催眠的氣溫，然後便驚慌地還原了這段往事的相貌。

　　應該是母后吧！母后抱著那時約莫四、五歲的他，著急的手腳不停撫著他的後腦和背脊，慌亂的櫻唇裡不停喊叫著他的小名，一顆顆剔透的淚珠從美麗的雙眼滑下他們的衣衫。
　　他一張開眼，那形象便從此烙印進他腦海－也是他記憶的起點－母后張著迷濛的淚眼，露出欣慰的鬆懈的微笑與他對視。
　　「──凰兒…凰兒……」
　　那承淚的睫漸漸靠近，然後母后一吻他的額頭，將他緊抱不放。

　　然而是什麼原因卻忘記了，未知是因他爬高摔倒，還是感染風寒。
　　只知在那之後母后仍是恢復他的莊重沉穩，彷彿那冷漠是她一貫的性格，那日激動的情緒只是偶然的出軌。
　　可那卻成為後來支持他孝心的根基，當他年幼時受到母后的責備、冷眼時，他時時以那幕印象自我說服。

　　母后的嚴厲，讓他想起仍然眼神黯淡，如那時……
　　「不准！你要記得你是北嵎將來的皇帝，如果只知沉迷於聲色玩樂，怎能治理國家？這次不能讓你跟祐達出門春狩，還有……」
　　和那時……
　　「不可以！難道你忘了自己的義務嗎？你是北嵎的皇太子，不是像北辰仲遠那種沒出息的紈褲子弟……」
　　以及那時……
　　「不可能！那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說什麼也不能讓她在我們宮裡久留……」
　　還有那時、那時……

　　思之仍皺眉，母后嚴峻的臉孔總教少年時的他恐懼。
　　但他知道，那不過是母后為他付出眾多心神精力、歲月年華後，一點剩餘的疲倦脾氣而已。
　　儘管當年，他對於母后的辛苦絲毫不曾體會，對母后的畏懼使他們的關係日漸疏遠……

　　舊事如夢。
　　衡量這股哀怨在繁多國事外的重要性，想忘，但莫可奈何。
　　早在那時他於華殿上捧著母后的屍身哭泣時，他便知，對於母后他是無法放下的。
　　雖然能在一時狠下心謀殺，雖然也曾在窮困潦倒之際咒怨過母后－因那公佈真相的書信－可是當年那淚、那香、那喚聲，仍教他無法或忘。

　　血緣未接，是否母后仍愛他？
　　是否母后臨死前還曾想到過他？是怨恨，還是哀憐？
　　「至少母后曾經是全心全力為我的。」
　　印象展開，那陣溫度襲來，那香味瀰漫，那哭泣聲猶在耳旁。
　　「只是徒勞辛苦君不知。」

標題改自：南北朝　王僧孺　秋閨怨
斜光隱西壁，暮雀上南枝。風來秋扇屏，月出夜鐙吹。
深心起百際，遙淚非一垂。徒勞妾辛苦，終言君不知。

　　後記：這一回斷斷續續地寫，自己覺得有點不太順暢。有些擔心會不會下筆得太冷漠了，但我怎麼寫似乎也不能讓人感動。（汗）
　　對於這樣的一個母親，我想是少年都會有些埋怨，畢竟那時候的孩子要的是自由不是拘束。但元凰自幼被教導以帝王之學，也知道自己的責任所在，所以應該算是個聽話的孩子吧？有一回忘了他是對鐵叔還是對誰說的，他無法接受自小以來的努力被「血統」打敗，所以想必他曾在學習的過程中遇到種種挫折。
　　長孫太后是個優秀的女子－我不想只說她賢淑－她知道所有的真相，故而最後願意被拘深宮，不再過問朝政。她原本也願意讓事實就此沉澱，讓元凰繼續做皇帝，但元凰操之過急，使得她失望了。當然如果沒有她的出宮，如果沒有元凰的滅口就不會有之後的故事，可是若真有這麼一個如果，我想元凰至少會溫暖一些。
　　現在已沒太多時間寫文章了，不曉得這篇到底能不能完結……（遠）祝福我吧！

引用
下面是引用煢兔於2005-04-03 20:02發表的: knzED~v@(
看了後記再回首去看文章 {-`OE
更能感受大大在文章中所要營造出元凰的心境 `gs,JJ6N
|+~2sbM
對北辰鳳先是不熟的，因尚未追趕上進度 3D dG$@
但從一些他人摘錄的片段中， k$_]b0D{4
.......

煢兔
你的回應很有道理呢！果真侃侃而談。

他的仁慈、體貼、智慧曾是最吸引我的一點，如今他已經歷太多磨難而成了個冷漠的帝王，教人心疼。失去了種種情感，他也，很寂寞。

很感動你的見解，真要謝謝你的回應呢！還有，可以不用稱呼我大大沒關係。︿︿
以後還請多多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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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6-06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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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大大，真感情就是好文章
大大不用刻意想要感動人，隨心而寫，盡情表達
自能感動頻率相同、觀點相同之人

煢兔以為，這篇文並無雕琢煽情、意欲挑動讀者淚線的意味
就如同北辰元凰的思緒一般，景象的回顧牽引起各人的情緒深淺有別
即便是不捨長孫太后的呼喚、體香，格殺的令諭依舊下得毫不心軟
標題名為徒勞辛苦君不知
辛苦的，是長孫太后隱瞞真相、教育非親生兒子的心？
是北辰元凰為鞏固權位、害怕他人瞧輕，而不得不冷漠絕然的心？
還是大大亟欲讀者明白、寫盡枝枝禿筆，琢磨著字句情境的心呢？

很是喜歡那幾句對記憶的描述：
「他不曉得他人會否有類似的情況：從懵懂的嬰孩成為兒童，會在某一個年齡的特定某一個時間，記憶的齒輪開始轉動，起步即是如今所能回想起來的最早的印象畫面。」
仔細想來，煢兔似乎也是如此呢！
總有些回憶在午夜夢迴時以旁觀者的身份在看著一幕幕重演
其間情緒，彷彿感同身受卻又置身事外，
然後隨著歲月與意念，或淡然、或變樣，
願意記的印象深些，不願記的有著與事實略微相左的模糊
人的過去，是由記憶組成，想有怎樣的過去，端賴如何選擇留下的記憶
北辰元凰該是懷念以往的溫情，
否則不會任由那淚光、那體香、那呼喚再再包圍、溫暖著他
可惜這般的心酸想念，長孫太后不會知情了

感念大大在百忙中抽空，執著於文海的漫遊
甚願有機會仍能繼續拜讀大作
亦願大大勿忘保重自個兒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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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10 (by 夜月) | 理由: 妳回覆的真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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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8-17 0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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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三、少年薄倖無所處

也是自從有記憶開始，祐達便與他相如莫逆。
但初始時他從未意識自己的不凡，因為每回出門總是祐達比他還鋪張。
只在後來經過暗示比較，才微有自知。

他們曾經真正交好，曾共同嬉戲、闖禍。
亦常互相欽羨，他羨慕祐達更多的自由，祐達也許羨慕他更多的零用帳戶。
或許後來祐達得知真相後，曾真正努力決心仇恨他。
但至少他還是曾很單純地向著他的。

幼時，總是祐達撲撲蹭蹭地跑進宮來，拉著他四處去看什麼稀奇的寶物。他印象深刻的不是那些珍寶的貴重罕有，而是祐達總開懷天真的笑容和對萬事萬物都富有興趣的模樣。
『元凰你看，這是姊姊送我的小鳥，我把她取名叫「小美」，很可愛吧！她還會唱歌呢！小美小美，唱幾句歌兒來給元凰聽聽！』
『我心內～思慕的人～』
『哈哈！』

他們常一同出遊，到處去發掘奇珍異寶，或者參遊名勝讓祐達一過照相癮，抑或策馬狩獵、遊賞名花。
還曾合資籌辦一間孤兒院，不同於那年他可能、隱約的沽名釣譽，祐達是真心善良的。
『「黃達」孤兒院，哈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個叫黃達的人開的，將來出來的小孩子個個飛黃騰達，哈哈，哈哈！』

聽聞北辰伯英企圖刺殺他，祐達曾匆匆忙忙地跑來探望他，慰問他的同時還不忘數落伯英。『這個豬頭啊！實在有夠糊塗的……』
那令他心裡湧起一股熱流，是祐達真誠的關心。
讓他在偏激的闇黑裡，偶爾回歸毫無戒心的自我。

『元凰啊，這是我去狩獵拍的相片喔！分給你一些做紀念吧！』
『元凰啊，這叫紫瓊寶衣，刀槍不入很管用的，來，穿上它就不用怕人行刺了！』

『元凰啊，別整天都只顧讀書，走走走我們去打獵……』
『元凰啊，你每天忙公事真辛苦，這碗四神湯……』
『元凰啊，快來看我的新收藏……』
『元凰啊……』

如今讓他常常回想起的友人，竟為祐達。
想是他永遠羨煞那種對名利權勢無心、真實善良不虛的個性，就像污穢的影，企求光的潔淨。
然而他是個讓從無心機城府的祐達，矢志憎恨的人。

『北辰元凰，我…我無法原諒你！』
那掙扎著吐出最能狠毒的話語，其實溫和地不足比擬他人，只在他的心影刻下一道痕跡。

認錯豈難？
但價值，可是他人說了算？心版上的反問綿延到童年，他們，難道不曾一起？一起背書，一起圍獵，一起挨罵，一起漫話，一起聽雨、觀花……
回神自傲輕笑，誰的原諒他從不追究，少年薄倖，自也不屑有無餘地自處。

「稟皇上：遷都在即，是否將惠王府、逸雲侯府等封押舊宅拆除移樑？」
「…罪犯長孫祐達下落？」
「據報，餘逆與前寰州族長藏匿於中原二重林。」
「嗯，讓中原人庇護無妨。拆屋著人注意柱樑不動、舊物不翻，其餘充公。」
「是。」

不否認薄倖，無從諉過。
『元凰啊──』
只是賞花冶遊，當時曾共。

標題改自：唐五代　馮延巳　舞春風
嚴妝才罷怨春風，粉牆畫壁宋家東。蕙蘭有恨枝猶綠，桃李無言花自紅。
燕燕巢時簾幕卷，鶯鶯啼處鳳樓空。少年薄倖知何處，每夜歸來春夢中。

後記：久沒續寫，現實的因素太多，也許曾有人催促（想說其實劣文無此價值），然而外務的確挺多，若有期待的朋友還請見諒。
怕感覺回不來，每寫幾個段落還要回去第一、二回看看，而較為吃驚的發現則是，曾經我的後記佔篇幅不少，正文往往不過千餘字。（汗）
辛苦大家看牢騷了。（苦笑）
對於祐達是覺得他可愛，雖然後來他也曾罵過元凰「不肖子」等類，但畢竟他確實是個單純人，要我為捍衛元凰而駁斥他也難。（事實上的確無從反駁）
祐達本是個無甚成見之人，若非長孫太后之死－參有陰謀作弄－他也不會意識到當時元凰的過分吧。楚華容之死怪罪北辰胤、渡江修交集太少不用關心、北辰伯英的死則是他自己豬頭糊塗。
原本他仍然可以很單純，只是他後來心中教人培養出朦朦朧朧的恨，大姐的委屈讓他心痛難收，但可能最後仇恨只收在心海某角，他仍是快樂開心的閒人。
祐達是劇集裡一個寶，而這個寶簡單得我不知怎麼發揮。（汗）
在這篇裡自以為寫的牽強，到底我不曾經驗宮闈生活，無以想像起王公貴族們應有的娛樂是些什麼，不過寫些可能由小說、戲劇裡得來的刻板印象，自認這一篇有點混，文裡元凰的感情也許不夠深刻。（倒）
自覺這部千秋在情一方面寫得較淡，曾說無法感動他人，但想想這般回憶字語，情感也許亦壓抑忽略拋棄，元凰應只容許朝政給他壓力吧。
另，將過去與現在的對話框做了個區隔，怕是一律的樣式可能會讓人時間順序弄糊塗，『、』這代表著過往的語句，不好意思讓看倌徒添麻煩了。

引用
下面是引用煢兔於2005-06-06 03:51 PM發表的: rtY0?
小刀大大，真感情就是好文章 Q<"zpwHR
大大不用刻意想要感動人，隨心而寫，盡情表達 vHao y
自能感動頻率相同、觀點相同之人 4Jw0m#UN1
><$hFrR!
煢兔以為，這篇文並無雕琢煽情、意欲挑動讀者祭u的意味 )2\6Fy0S
.......

煢兔

呵，可以別稱我為大人、大大之類的，某刀了解自己深淺，還不值這樣的敬稱。︿︿

你所說即便不捨，而格殺令諭仍下的毫不手軟。
那是一句我看了很痛苦，同時也不得不認同地苦笑的評語。

對於最初的記憶，我還能清晰地憶起那時在作什麼。
只是不知是否其他人也會如此，人，本就是一種神秘的生物。
謝謝你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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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08-17 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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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四、相逢莫嫌金盃少

酒。
初始他還未意識，只在朦朧間他推說自己仍能喝時，才知飲落的是醺人的烈酒。
他一直酒量很好的，雖則幼時初嚐馥醴也曾醉，但往往他是喝到後來最警醒的那個。
酒，令他想起某個友人，即使刻意遺忘，卻是在相似的宴飲場合裡不由自主憶見過去。
他們的相會，往往有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也許那是因為醉了。
仇恨地、報復地，他奉上殘忍的酒，藉口為了掩飾真相，賜醉。
許只不過是因為他醉了，以為除了名利再無真實，以為世上再無真誠感情。
且後來，他也不容許自己後悔。
即使了解友人從無異心。

想起那年，他們曾在香蝶館傾盡酒壺，蝶姨說他們兩一個是「適合品酒的人」，一個是「適合灌酒的人」。
那時的說法想當然耳他是品酒者，自詡可以聞酒香而直指其名，而另一人只適「咕嚕咕嚕」飲酒下腹。
蝶姨只是笑笑，而灌酒者江修則是氣呼呼的。
之後他才覺察到，或許自己是那灌酒者，任憑富貴名利權勢薰心，任憑殘惡狠毒冷酷嗜性，如酒一般，灌得自己再無理性。
在屍堆上的王者。

『若要我說，蝶姨是最懂花的繪花人，元凰是不懂花的賞花人。』
臨花叢，江修帶笑著說。
蝶姨是繪花人自無意見，孰不知香蝶館之主為丹青妙手，專教花苞花影盡呈畫上。
但倘若賞花，何來童懵不懂？
原來，『你只懂說，卻不懂看。』
誰不知牡丹富麗雍容，雪梅冷傲超絕，桃李芬芳窈窕，粉櫻落紛可愛。但……
──那繪花人一笑，著筆太子爺難得愣愣模樣。
那時不知，口頭浮泛的讚美其實俗不可耐，他，從未靜心賞花。

而後，當外邦異族獻奇花，也只不過是驕傲收下，徒添御花園渺渺一美。
只醉裡攜手，藉花嬌讚美人，惹伊人頰生飛霞，更是媚豔。
誰須懂花，誰須懂如何賞花。
賭氣地再灌一口瓊漿，不如醉更使人清楚明瞭而不自擾。

聽任醉意蔓延心海，往時舊事頃刻浮上。

少年相知，曾同出遊、同玩笑、同對敵、同宴酒。
在野遊的星夜，生一簇篝火，攬一罈女兒紅豪飲，任身旁翠濃氣得兩頰酡紅。
在花香飄蕩的香蝶館，捧一束山芙蓉，笑逗蝶姨更添一年芳齡，一同酣醉。
在莫名敵意包圍下，那人一劃劍刃，宏大劍氣轟出他則笑，那人喝多了。
在登基後的一次傳喚，他的陰沉他的單純，翻倒那毒酒，再寫一心機微酣。

『恭祝陛下，霸業永垂……』
他是王者。
豈在意是否殺的是自小關心自己的溫柔少婦，或多年好友。
若要他說，他們，一個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個是最好的知己。
只是為何不知，成功的帝王必須殘酷。

「陛下醉了，快扶進寢宮休息。」
啊啊，沒醉呵，他沒醉呵。
自始至終，他是最清醒的人。
清醒自己可以良善，可以狠。
清醒地意識著自我藉口其實醉了，才能痛下毒手。

「朕，沒醉……」
晃晃蕩蕩，黑暗襲來，不如泥醉而睡。
別讓往日幻影出現夢中。
──『相逢莫嫌金盃少，再喝！』
只是多少醺然，「喝啊──！」
清醒明白，自己是最鄙陋的人。

標題改自：唐五代　馮延巳　醉花間
晴雪小園春未到，池邊梅自早。高樹鵲銜巢，斜月明寒草。
山川風景好，自古金陵道，少年看卻老。相逢莫厭醉金盃，別離多，歡會少。

後記：一時無言。
我怎麼寫出這一篇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啊──（內心吶喊）
這篇哎哎唷唷地折騰了很久，真覺得很難寫，不知是劇內江修出場少還是我不留心，總感覺跟江修好像不很熟。所以這篇裡似乎沒太敘寫他。
可能也因為剛寫完第三回吧，情緒還沒整理好來。自以為這個系列適合一篇一篇隔久久地再看，不能一次讀完。（因此也適合一篇一篇隔久久地再寫……毆。）
沒連貫是原因其一，還有就是情緒、心情問題。
適合空白後，讓那憂愁再染－說起來應該算是我自己觀文習慣：慢慢來－而非陡然迭宕，不知銜接之所以然。
想趕緊把文趕完，偏偏這一部系列不能快，只能嘆自己活該也應該。
有時想想也怕自己體悟太淺，是年齡經歷所限，能開拓的視野太過狹隘。若有文理、內容、人情、心境轉折不通者，還請眾家指教。

附註：
一：「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兩句：引自唐．李白．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他們的一切都慢慢地，所有愛，所有恨。－－靜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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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飄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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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92)

6樓發表於: 2005-08-17 0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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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

五、當時共我賞花人

他一直克制著自己不去想她。
怕隨之而來的，是恨意擴大惡化了他殘忍的心思。
但後來才發現到，每當不經意想起，她的形象卻不是咄咄逼人的欲揭真相，仍是當年那個有禮謙遜、滿腹詩書的少年模樣。

常共對句，似乎那是相處間最大樂趣。
『颯颯東風細雨來，』
『芙蓉塘外有輕雷。』
同在蓮花池畔聽雨，讓不絕雨珠彈弄琴聲、詩聲、笑聲。

常共談論，論古文、論詩、論賦、論詞、論曲、論說部、論傳奇小說，像是在考較對方真否「薄禮樂、遠詩書」，而闊論高談、腹墨深淺總是探究不完。
太傅曾讚許的只有他結交的這個友人，說是切磋學問、更進知識的益友。
雖則往後他時常懷疑，她是否真心為友。

不知何時開始，她顯得拘謹生疏。
也許她已意識到男女有別－雖然口頭言道薄禮樂－即使當時無人注意。
漸漸地疏遠，除了單純的祐達一向是眾人親近的對象，她在稱謂上已越顯約束了起來──『臣下終究是臣下。』
儘管也不在意，卻是當她始終不放棄皇城血脈事實的情況下偶有疑心。

難道一則謠言，可以蔑棄他多年學習帝王之術的辛苦？難道血緣不屬正統，他就不會是個好皇帝嗎？
難道那些固執的、制式的、冷漠的虛稱，就是評斷長久交誼，而蔑嘴不值的總語嗎？
難道友情親情，竟是用那一滴輕薄的血珠衡量啊……

──臣…草臣非是質疑太子有否經世愛民之資德，然而謠言流傳未解，臣要的只是真相！
──楚華容！你這是在侮蔑元凰！
──若事實證明謠傳有誤，楚華容願負瀆褻太子聖德之責，一死謝罪！
若事實證明……
則太過傷人。

當真正在大殿上驗血，太醫宣佈結果，太后詔告他正式成為新帝、君臨天下時，他反而平靜。
回到書房，他漠然拿起匕首，狠狠地在那針刺滴血的口子上劃了一刀。
那傷口至今猶存。

曾疑惑著自我，到牢中望她，那被俘的神色冷然，見著他卻是慌亂。
『…今晚三更，祐達會來望妳。』
『元、元凰，我真的不是故意……』
『怎麼現在反倒叫起我名字了？妳不是從來不屑嗎！』
『我──！』原是有淚。『我很後悔……』
後悔是傷害愈深，自責愈疼。他轉身。『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
『…知我者，二三子。』
『也曾對床夜雨聽蕭瑟。』
『何苦一心結誓不別離。』
邁步離去，決不停留。
那微小如咽的肯定句，仍鑽入耳中。『…我們，還是朋友……』

但是、曾經……
他們曾對床夜語、秉燭夜話。
話那異境傳奇，語那治國大計。
『颯颯東風……』
自嘲，也許與她的情誼最易觸及，因那移目可見的一池粉蓮實難縛束。

「…可惜，當時共我賞花人……」
或許王者，注定無情孤獨。
他們，還是朋友，還是。
只是他，仍舊要殺，殺盡滅絕。
「──點檢如今無一半。」

標題引自：北宋　晏殊　木蘭花　
池塘水綠風微暖，記得玉真初見面。重頭歌韻響崢琮。入破舞腰紅亂旋。
玉鉤闌下香階畔，醉後不知斜日晚。當時共我賞花人，點檢如今無一半。

後記：這一篇寫得也許凌亂了些，因為自己心緒過於紛擾。
關於元凰與華容，可能劇集中比較少談及，但私心早已將華容定位於友情之不同階級。會這麼想，是因為在元凰幾個要好的朋友中，華容可以是最知己的－劇集中的說法是江修－因她所思所及皆與元凰較同頻率，不論詩文研討、經世濟民，我認為華容會是元凰在學問上最好的良伴。而華容又是傷害元凰最深的人，她探求真相的精神太急切、態度也太積極，相較於江修的全盤支持與祐達的誠心相信，華容自責之下所保證的友情太薄弱了。
這篇寫得快，但私以為要寫得好則難，單純友情的回想與連帶起的往事，有太多的素材可以構成這篇文章。文中一片「難道」的問句即是直指，直指元凰從身分地位穩固的太子爺降級為皇位竊奪者的控訴，他的憎恨。然此文單由元凰心境著手，則太過偏袒，於是我試著增加一些可能的、臆度的對話（因為劇中的對話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將一脈傾斜向元凰的自問稍稍拉回來，讓華容對真相的執著一圓可能的傷害。
然則自覺負面的內容多了，所以又寫了一段元凰與華容在牢中可能有的交談。那交談我想讓讀者意識到：可能是往時相知的言語。由過往一段摯友間會有的對語，彌補所謂友情描寫的單薄，他們──還是朋友。
這一篇在我這部小說中的地位挺重，因為它算是從單純回憶往事，正式跨度到帝王之路所有的心境的一個轉折，較起它篇只是追思憶想的溫柔表面，要多了一層現實殘酷。此可以拿第二回（敘寫對於長孫太后感覺的那回）作為對比，從第二、三回的「至少」，轉自此回的「然而」。簡而言之，前幾回的口味是較淡的，此回則稍重些。較之於第三回的輕鬆，此回則更深刻些。喔，之所以不提第一回，是因為第一回純粹為一個引子，因第一回裡的元凰與鳳先沒有過去，只能算是一個終結的「現在」，鏡框式的首段。（耶，看不出來嗎？倒。）
上文說這一篇－轉折性的一篇－要寫得好則難，故下筆雖然有如神助的快，恐怕還是不能盡得其意，或許每一大段與大段間，銜接得有些失敗而顯破碎，加上引用語句我想我操縱得還不是很成熟，可能會令人看不太懂吧。（汗）
畢竟我資歷還淺，行文之法摸得不夠透，可能還須觀文的前輩們再做指教了。

附註：
一：「颯颯東風細雨來」兩句：引自唐．李商隱．無題──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齧鎖燒香入，玉虎牽絲汲井回。
賈氏窺簾韓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二：「論古文、論詩、論賦、論詞、論曲、論說部、論傳奇小說」句：改自清．張潮．幽夢影，論閒與書部份──
積畫以成字，積字以成句，積句以成篇，謂之文。文體日增，至八股而遂止。如古文、如詩、如賦、如詞、如曲、如說部、如傳奇小說，皆自無而有……
說部：指古代筆記、雜著之類文體。

三：「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與「知我者，二三子」句：引自南宋．辛棄疾．賀新郎──
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
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東窗裏，想淵明停雲詩就，此時風味。
江左沈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回首叫雲飛風起。
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四：「也曾對床夜雨聽蕭瑟」句：改自北宋．蘇軾．滿江紅懷子由作──
清潁東流，愁目斷、孤帆明滅。宦遊處、青山白浪，萬重千疊。
孤負當年林下意，對床夜雨聽蕭瑟。恨此生、長向別離中，添華髮。
一尊酒，黃河側。無限事，從頭說。相看恍如昨，許多年月。
衣上舊痕餘苦淚，眉間喜氣添黃色。便與君、池上覓殘春，花如雪。

五：「何苦一心結誓不別離」句：改自漢．無名氏．孔雀東南飛──
……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
阿女含淚答，蘭芝初還時，府吏見叮嚀，結誓不別離……

＊特以吾妹紫熇讎喜華容，憑此文以賀妹子2005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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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8.16 千秋1~5， 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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