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1 [玄瑕/问荧问/青静]病房爱情故事（4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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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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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1 [玄瑕/问荧问/青静]病房爱情故事（4F完结）

搬一搬4.25发在LOFTER的文！

*未来医疗朋克？cp无主副，按出场先后排。玉儒无瑕=郁无瑕。养父子是真·无差，因为我自己都站不稳……

*预警：玄瑕和青静有性暗示。有人物死亡。非常有病！不要当真！

1.

病房建成不久，郁无瑕就住了进来。

他不愿安分在床上躺着，穿了件条纹病号服，趴在窗台上朝外看风景。

说是看风景，其实也没什么景可看。上城钢筋水泥的丛林整齐划一，就像普世的条条规矩。而肆意生长的下城，从这里自然是看不到的。

夏承凛站在他身后，轻触虚拟屏，将调出的病历收回终端：“我很抱歉……”

“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是我该对你说句节哀。”郁无瑕偏头看他，甚至还勾起一缕自嘲的微笑，“死的是你的亲人。我只是自困太深。”

不久前，爱病被医学界定为疾病。不会爱，或者不好好爱的上城人，一旦被查出，就得被送到医院去。

这是一种新鲜的疾病，而郁无瑕就是这病的新鲜患者。

他爱夏戡玄，结果夏戡玄自杀了，甚至还是他发现的——于是，他爱一个死人。

这显然是不对的。

夏承凛是夏戡玄的继承人，接下了夏戡玄的公司，也接下了照顾郁无瑕的责任。郁无瑕是个漂亮男人，但夏承凛对他没什么想法。他曾是富家少爷，现在又是总裁——这种身份总让人浮想联翩，编出些荒唐混乱的戏码来；但夏承凛本性善良，从小家教又极好，只是上城一个认真负责的年轻人罢了。

这日，夏承凛在移动枢纽遇到了云忘归。他这位老同学明明也在职场混了好几年，还是一身的青春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能混进周围院校的学生堆里——或许，是因为他出身下城，现在也能以探亲为由，时常回去吧。

穿着休闲夹克的云忘归一抬胳膊，动作熟稔地搭上夏承凛的肩膀：“又去陪护啊？”

刚刚下班的夏承凛西装笔挺，却丝毫不在意他随意的亲近：“嗯。医生说亲人开导有助于爱病痊愈。我姑且算是他的亲人。”

“你可别是被当成替身了！”云忘归半是玩笑，半是担忧，“或者，你一不小心爱上他——他是你长辈的情人，到时候你也得去治爱病。”

夏承凛早就习惯他口无遮拦，倒没生气，也开口打趣他：“比起担心我，最好先担心你自己。你整日吹嘘自己女人缘好，可别忘了，不专一也算爱病。”

“呀！”云忘归夸张地叫了一声，“我那只是助人为乐啊？下城治安不行，弱者真的很需要帮助！我顺手帮了那些女孩，她们自然会感谢我了。你不也在下城收养了一个小孩吗？哎，反正，我，清清白白！”

“既然如此，那我这次也是同样——助人为乐而已。”夏承凛笑了笑，微微低头，“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只愿能帮他尽快走出伤痛。”

其实，夏承凛不想让云忘归担心，隐瞒了郁无瑕病情的严重程度。

郁无瑕清醒时，总对他讲起昔日与夏戡玄相处的点点滴滴，分明是越陷越深；而不清醒时，甚至会否认夏戡玄已经死亡，偶尔还真的会把他错认成夏戡玄，让他颇为头痛……

夏承凛一路沉思，行至病房门口，刷了植在手背上的终端。

身份认证通过，绿灯亮起，病房门缓缓而开。

病房有面墙被郁无瑕贴了一张宣纸，夏承凛走进屋时，郁无瑕正提笔，在纸上填着今天份的九九消寒图。住进来第二天，他就问夏承凛要来了文房四宝，开始了这项工程。

作为一个上城人，郁无瑕大可以直接用终端自带的绘图功能写写画画，他只是不愿。夏家是上城大户，但论出身，郁无瑕也不输给他的情人夏戡玄。郁无瑕的祖辈中有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因此他自幼习书学画，好笔墨纸砚——就算在上城，这也是十足小众的爱好。

郁无瑕与夏戡玄起初也正是因为这点爱好走到了一起。

夏家富，却不是暴发户，是一代代经营积累出来的。下城三代入上城，上城三代出贵族，夏戡玄就是这样一个上城家族培养出的真正贵族。贵族自有贵族的风雅，闲暇时夏戡玄时常焚香抚琴，吟诗作画。

夏戡玄清高自傲，他所用的笔墨纸砚自然不是俗物，于是郁无瑕来他办公室陈述工作时，盯上了桌角一件笔洗。

夏戡玄见他在意，随口问他，你看这笔洗如何？

“紫口铁足，金丝铁线——哥窑青釉已不多见，我平日用的笔洗也多是合成材料。敢问您这是古物，或是仿旧时式样？”

夏戡玄没料到下属中竟有这样的识货行家：“古物稀少，纵使重金求购，亦难寻得愿意出手之人。此件是上世纪仿制。”

“上世纪啊……已经有些年头了……”郁无瑕脾气不算好，一开口就能把对面杀到人仰马翻，凝视笔洗的目光却有些亲切，抬头望向上司时，眼神也总是明亮柔软的，“器形古朴大方，而开片细腻——适合您，很好看。”

夏戡玄与他对视片刻，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亡羊补牢，那他现在开始计划也为时不晚。

数月过后，郁无瑕又被喊去了夏戡玄的办公室。他有些失态地指着桌上一件上等豇豆红笔洗，震惊道：“这个？送我？这礼物未免太贵重……”

夏戡玄正色：“通体正红，全无瑕疵——郁无瑕，它适合你。”

他起身，拿起礼物，从办公桌后走出，先望手中物，再望眼前人，开玩笑的口气与布置工作也没有太大差别：“比起你，它倒更丰腴一些。”

郁无瑕习惯穿红，这天也不例外，就是更彻底一点——他整张脸，甚至整个身子，都红透了。

夏戡玄轻触他眼角泪痣时，郁无瑕闭了下眼，微微瑟缩，却没有躲开。

“或者……‘美人霁’更似你？”

这个故事夏承凛还是从郁无瑕那里知道的。

郁无瑕已经填好了今日的素梅，用夏戡玄送的大礼涮了笔，晕开一片赤红。九朵素梅八十一瓣，八朵七十二瓣已经染了朱液。他复蘸黑墨去写字，“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九字八十一笔，尚差最后一字九笔，就完成了。

见夏承凛进来，郁无瑕眼中闪过欣喜。他走上前：“还有九日，你怎么就早到了呢？”

夏承凛叹气，不动声色地避开：“我并非夏戡玄。”

郁无瑕愣了一瞬。

“抱歉……”他望着夏承凛，“你的眉眼与他非常相似。但你终究不是他。你是个好小伙子，这点就不像他。”

猝不及防收了好人卡的夏承凛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道：“无事。”

他看着郁无瑕又回去洗笔，笔洗里红色的废水瞬间被墨汁染成乌黑一片。

“画完这幅图，夏戡玄会回来。”郁无瑕笃定道。

夏承凛离开时还是忧心忡忡，想着郁无瑕何时能康复，却没料到后续发展。

九九消寒图还没画完，郁无瑕的爱病就自己好了，倒不如说，他一开始就是装病——夏戡玄根本没死，只是来了招金蝉脱壳，跑去下城和老友搞事了。

这件事，郁无瑕心知肚明，而且当了从犯。他爱夏戡玄，也心疼夏戡玄。夏戡玄的理想过于高，爱用的手段又过于绝，天底下能理解他的人太少太少。

郁无瑕想，他终究是不理解夏戡玄的——就算是在彼此距离最近之时，夏戡玄进入了他的身体，而郁无瑕望着夏戡玄的眼睛，却不能走入他的心灵，只得不断与情人交换一个个潮湿的亲吻，仿佛这样就能懂他更多。

因此，得知夏戡玄有位同道好友时，他比起怀疑和嫉妒，更多的竟是宽慰。

郁无瑕协助夏戡玄伪装了自杀现场，随后装出受打击太大，精神失常的样子。他沉吟，他失神，他画着九九消寒图，说“夏戡玄会回来接我的”……作为夏戡玄的情人，郁无瑕爱病的症状越是严重，反而越让人觉得，夏戡玄是真的死了。

他们这事搞得太大，竟然想利用与上城植入终端相似的技术，在下城人身上植入芯片，以约束他们的行为，整肃下城的秩序。阴谋败露，郁无瑕前脚出了病房，后脚进了牢房——还是和夏戡玄一起。

夏戡玄一语成谶，有瑕疵的美人霁，终究更似郁无瑕。

他还是病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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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随后住进来的问奈何，正好就是和夏戡玄一起搞事那位。

他是被圣龙重案组二把手静涛君亲自押来的。静涛君表示，问奈何经过多次私下改造的身体在牢里怕是撑不了太久，也挺不过手术的折腾；而他正巧患有爱病，不如送来医院治一治，权当临终关怀。

“你大可让我死在狱中。”问奈何见过太多消亡，甚至主宰过好些人的命运，谈论自己生死时的神情也是淡漠的。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情意……”病房中只有他们两人，静涛君便不再掩饰，“多年前你自上城而来，养我教我，却又不告而别，让我在下城街头自生自灭。玦残何——我不负责任的养父，我残忍的恩师——你可料到有今天？”

问奈何靠在床头，皱眉扶额，看起来很是虚弱：“是你……我忘记了。你竟能活到现在，并进入上城的管理层——我当初并没有看错人。”

静涛君冷冷嘲弄：“以你这副残破的身体，要记挂那么多人，确实勉强。我不过你的棋子，无用便随意弃之，你忘记我是理所当然。”接着，他话锋一转，“你对现在的养子荧祸却不同，该利用他时，你迟疑了，才给了我揪出你的机会……你爱他，却不承认。自诩无情的人，罹患爱病，令人扼腕啊！”

问奈何不愿多谈与荧祸的关系，没有理会静涛君，用终端打开一个小册子——这是他入院时院方植入的，用以配合治疗。

扉页上是四行字。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挥霍的，身体、金钱和爱；你想挥霍却得不偿失。」

「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你想挽留却渐行渐远。」

「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回忆的，灾难、死亡和爱；你想回忆却苦不堪言。」

他扫了两眼，关闭终端：“这种作品，倒被用来治疗爱病了。”

静涛君不以为然：“有何不可？正是畸形的悲剧才能令人醒悟，不正确的爱只会导致灭亡。”

问奈何十足虚情假意地赞叹道：“你当真博闻强识。我该叹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么。”

“你离开后，我也不曾停止精进。”静涛君显得毫不在意，甚至亲切地坐到了病床侧，为他拉了拉被角，“如今我倒要感谢你的离开。若不是被你遗弃，我早该死在你的计划中，断不会有所提升——更不会遇到青阳，走到现在。”

问奈何似乎来了些兴趣：“哦？青阳子……重案组组长，你的伴侣。你们的爱，没有问题？”

“我们的上城身份是合法渠道获得，多年前登记伴侣关系，感情和睦，性生活和谐；没有用新技术生育，但领养了一个女儿，手续齐全，完全符合规定，现在不小了，在外地上学——问奈何，虽说我曾是你的学生，但你有爱病，我就一定要有？”静涛君不豫，“我尚有公事，告辞。”

哈，你就一定没有吗？那你在下城行动时，对青阳子的暗示和诱导又是为何？

病房门缓缓关闭，问奈何轻笑一声。

静涛君，你这傲慢与控制欲，还真像是我教出的。

他下了床，从不多的随身物品中取出纸笔。

荧祸来见问奈何已是一周过后。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进上城，就是被拘捕；但他的所知所做实在有限，问奈何又细细抹去了于他不利的证据，所以他只是被调查了几天。

他恢复自由时，静涛君抽空见了他一面。这位自称“哥哥”的人对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但说出的话实在是让他不安。

“荧祸，你可要多陪陪问奈何。他不说，但他爱你……而你，也爱他。”

荧祸倒是明白，自己对问奈何有超过养父子之情的爱意。他的养父，美丽，强大，睥睨一切，怎么不让人心醉？

起初，他确实只有孺慕之情。问奈何对他不算好，经常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把他交给莫如絮照顾，或者就把他独自扔在九曜居；但问奈何的养育之恩是实打实的——他是荧祸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唯一的依靠。自打荧祸记事，问奈何就一直站在他身前，仿佛在等他追上来……

他不知这感情是什么时候变了味道，但背德的不伦之恋就像是下城阴沟和墙缝里的老鼠蟑螂，不知从何而来，却每朝每夕在见不得人的夹缝中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荧祸第一次明显意识到不对劲，是又一次看着问奈何打算出门的背影。他又要走了……我要追上他，我要追上他！追上他——

然后呢？

回过神时，少年已经扑上前，抱住了问奈何。

他的养父僵硬了一瞬，吓得他赶紧松开了手，垂下了头。

问奈何转过身来看他，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

“荧祸，你长大了。”

“你生气了吗？”荧祸怯怯问道。

问奈何摇头，转身离开九曜居，仿佛这段小插曲从未发生。

问奈何是荧祸解不开的迷。他从不向荧祸透露详细计划，只在需要他时给他指令；而平日问奈何也从不表露情感，对他一直若即若离……

他……爱我？荧祸抚摸自己的嘴唇。

据说，吻是爱意的表达……但他与问奈何……

甚至连一个吻也没有过。

荧祸取出临时身份卡，刷开了病房的门。他生在下城长在下城，自然没有植入终端。

问奈何正躺在病床上，似乎是睡着了。他目光冷冽，闭上眼时倒是柔和不少，但荧祸不喜欢，因为这时的问奈何，周身死气太过沉重了。

荧祸轻手轻脚把饭盒放在床头。饭盒里装的是新鲜的豆腐脑和蛋羹，他也是初次尝试制作，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他放好饭盒，发现问奈何已经睁了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吵醒你了……”荧祸轻声说，他面对问奈何时总是小心翼翼。

“无妨，我只是闭目养神。”

荧祸搬了把椅子，放在问奈何床边：“你感觉如何？饼干不好消化，我做了豆腐脑和蛋羹。”

“有心了。”问奈何点点头，“难得你换了花样。”

“第一次做，可能不会太好吃……”荧祸打开饭盒，“是元佛子教我的。”

“元佛子……你也有朋友了。”

“不可以吗？”

“可以。你交到朋友，我很欣慰。”

入院后，问奈何其实是被软禁，但他这次出人意料地老实，甚至积极配合治疗，打定主意要在病房里安稳度过最后的时光。

这只是最寻常的一天，荧祸又来照顾他。

问奈何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每天荧祸来陪护时，他总会再教养子些什么，仿佛要榨干身上所有的剩余价值。荧祸不愿见他这样，但这是问奈何的意思，他不好违抗。

今天，问奈何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荧祸想着，收拾完饭盒，坐到床边，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

“荧祸，帮我换件衣服吧。今天的课程比较正式。”

荧祸有些不解，但还是按他指示，取出一套白色西服。

问奈何自己脱下了病号服，露出单薄的身体。

早些年他还没有这么瘦……荧祸仔细地为他披上衬衫，扣上扣子，动作间，指尖蹭过养父的胸膛。心疼，苦涩，愧疚，居然还有隐隐的激动……荧祸一个分心，没收敛好气息，微微喘了一声。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在妄想！

荧祸自己也觉得羞耻，全身血液呼啦一下子涌上了头。他窘迫万分，正想退开，问奈何却已经不紧不慢地穿好西装外套，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

问奈何把养子拉向自己，拉到极近的距离，盯住他的眼睛。

“今天，我要教你的，是吻。”

语毕，他当真对着养子的嘴唇吻了上去。

荧祸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嘭一声就炸了。

问奈何在吻他。他的吻似火舌又似冰锋，激得荧祸动弹不得，况且他本身就没有丝毫经验，只能笨拙地被问奈何带着节奏。问奈何的舌缠着他的，转过他口腔的每一寸，仿佛参加一场宫廷舞会，又仿佛举行一次帝王出巡。

他还没来得及完全进入状态，问奈何就放开了他：“会了吗？”

荧祸疑惑地点头，又迷茫地摇头。

“你来实践一下。”

荧祸凑上前，轻轻将嘴唇贴上去，又试探地伸出舌尖。问奈何松了牙关，开门揖盗，他便从善如流了。荧祸在问奈何的陪伴下四处地探索，带着无限的依恋感受他的气息。少顷，问奈何要拿回主动权，荧祸急忙更卖力地证明学习成果……于是他们就在口舌上较起劲来。

所以，这一次的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到最后他们都有些窒息，才放开了彼此。

连着两个吻，来自渴望已久的人，荧祸有种身处梦中的眩晕：“吻只能给爱的人……所以，你果然……”

问奈何游刃有余地反问道：“你说呢？”

荧祸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问奈何异常的神情，没有缘由的更衣，还有方才的吻……

可怕的预感攫住了他。

“静涛君说你的爱病就是不承认爱……问奈何，你……你痊愈了！我……我们……我们回九曜居……好不好……”荧祸语无伦次，几乎是在恳求。

“傻孩子……”问奈何的声音竟然带了些笑意，他伸手抚摸荧祸的头顶，“我们是养父子，上城的医生怎么容得下这种感情？”

其实，问奈何没有把话说完。

他与荧祸的爱不会被认可，远不只是因为乱伦。

毕竟，荧祸，本就不是普遍意义的“人”——他是问奈何的造物。

问奈何的大脑被他自己摧残过太多次，记性早就不行，所以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何时决定永远对此缄口不言。或许，是荧祸为了护他，主动暴露自己，拦住青阳子时；或许，是荧祸为他熬药却怕他苦，又做了小饼干时；或许，是他午夜时分骤然惊醒，发现荧祸趴在床边睡着，还偷偷抓着他的衣袖时；或许，是更早……

思之无益。

现在，这个秘密终于将随着他的肉体一起被火化。此后，世间再没有一个代号为“锁”的人造小孩，而会多一个名为“荧祸”的，真正的人。

问奈何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释重负一般：“我死后静涛君会针对你，但你不必担心。我枕下有一封信，你尽快将它……交给莫如絮。”

死。

“不！不……”荧祸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枕头下，取出了信：“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莫如絮有终端，你可以用终端传讯……”

问奈何微微抬手，被荧祸一把抓住。

“上城的终端，我终究用不惯。”

他闭上双眼。

荧祸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手捏着信，一手攥着问奈何，泪水已是满脸纵横。

他忽地想起，自己幼时总是难以自制地想去拉问奈何的衣角——问奈何是他的一切，他怎么敢失去？

他高高在上的父亲总是冷漠地甩开他，他也从不多言——问奈何是他的神明，他又怎么敢僭越，怎么敢渎神？

而现在，荧祸再也不用怕失去问奈何，也终于能紧紧握住他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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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9-05-11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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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问奈何临终的话还真说中了，静涛君确实有意调查荧祸，却没能成——有人一纸状子告到上面，指出他患有严重的爱病，精神状态欠佳，必须暂离职位。发信人对他了解颇深，除了阴魂不散的问奈何，静涛君不做他想。

组里的人一开始都把这封信的内容当成无稽之谈，毕竟谁都能看出他们组长和副组长默契非常，情比金坚，俩人到大办公室走一趟，小的们都能被闪到睁不开眼，被狗粮噎到不想吃晚饭。

察觉到问题严重性的只有静涛君本人。

经过强制体检，他确实被查出爱病，还是比较罕见的一种——静涛君是爱青阳子没错，但他爱的是过去的青阳子，一个活在他记忆里的青阳子。

有些事，既然藏不住，索性就别去藏了。

静涛君爱病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半个月后，青阳子来病房探视他时，他向青阳子坦白了之前行动中自己谋划的一切。

最终，他说：“青阳，我还是喜欢过去的你，在下城叱咤风云的你。”

“这就是你故意安排组员采取有风险的手段，甚至将组员当做诱饵，导致数人伤亡的原因？”青阳子强压火气，“也是激我发怒，使我误杀线人，又差点击毙夏戡玄，险些失去后续线索的原因？”

“这只是只是一方面，你的行为是受我误导，你并无过错；另一方面，这样布局的确引出了幕后黑手，我们的计划成功了。”静涛君鞠躬，却没有一丝愧疚之意，“我为此次行动导致人员伤亡道歉。重案组相对独立，你就是我的直属上级——青阳，你可以随意处置我，哪怕是要我为牺牲的线人和组员偿命，静涛君也没有任何怨言。”

应付疯子很难，应付冷静的疯子难上十倍不止。冷静也就罢了，偏偏这疯子还聪慧到奸巧，坚韧到固执。

“静涛，这件事……你当真使我愤怒！”青阳子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搭档和伴侣。他知道静涛素爱兵行险招，但此时静涛表现出的对人命的轻视已经令他陌生了；而他本人，也确实铸下大错……

青阳子深吸一口气：“此次行动虽然成功，但你我都有重大过失。等你痊愈出院，我手头的后续工作也大概结束，到时我会向上级申请派出调查组专门处理此事。”

“若是之前的你，定不会说出这种话。”静涛君叹息，“青阳，你既然有实力，就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去实现自己的抱负，确立自己的秩序，何必顾忌使用哪种手段？我信任你的决定，也可以为你周全一切。”

青阳子出声喝止：“静涛！不要再提！身在上城，自然应当依上城规矩行事。”

“所以我才会说，我更喜欢之前的你。”静涛君不为所动，“如今你只能尝试说服我。而昔日，你在下城，想让谁闭嘴，有的是方法。”

“哈哈哈哈……好个‘有的是方法’！那今日，如你所愿！”

青阳子暴起，一把揪住静涛君的领口，将他扯到身前，凶狠地堵上了他的嘴。

这是一个野蛮至极的吻——甚至很难算是吻，倒更像是撕咬，血腥味很快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们多久没有过这种粗暴的吻了？反正，进入上城后，这是第一次。静涛君只为青阳子的强硬惊了一瞬，就立刻投入其中。

用你的力量来支配我啊！我会彻底服从你，但你必须是我想要的样子！

他被盛怒的伴侣禁锢在怀中，无止无休地索取……静涛君有些喘不过气，轻轻挣动。通常，他这样表示抗拒时，青阳子会停下，但这次没有。静涛君开始慌张，不由挣扎起来，想偏过头避开，但青阳子无动于衷，甚至一手紧紧箍上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后脑，使这个吻变成了彻底的强迫。

在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青阳子终于放过了他。

静涛君站不住了，跌坐在病床上，急促地喘着气，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哈……青阳……”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提起膝盖，顶上伴侣两腿之间，“你果真……不让我失望！”

青阳子骤然发力，把静涛君掀翻在病床上。

“我从没有忘却在下城的日子。但如今身在上城，只有依照上城规矩才能不断向前。这也是我的不择手段——为了更高的目标。”他哑声说，“静涛……如果这样才能让你明白我本心依然，那我不妨强硬！”

这次，静涛君倒是真愣住了。

“受教……”他笑道，尾音又被青阳子吞进腹中。

这天过后，静涛君似乎真的被“说服”了。他开始配合治疗，频繁与主治医师见面，体检的各项数值也越来越好。

“明天又要去体检……”静涛君有些不满地抱怨，“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挺正常了，却还要住院治疗。”

青阳子注意到他关闭了终端上的电子书，似乎还是心理学相关，不由笑了。静涛可真是努力想要出院……

他抚上病人的后背：“这间病房很新，设施很好，你在此也不用操劳……多住两天也好。”

“比起住院休息，我更愿意一直在你身边，劳累些也无妨。”结合多年，静涛君打直球早就十分熟练。

“明天的结果出来，你应该就能出院了。准备好接受审查了吗？”

静涛君云淡风轻地笑笑。

“自然。”

体检的结果表示，静涛君完全康复。

这天下午，青阳子亲自开车接他回家。静涛君不喜人多，因此他们的家在上城郊区，周围没有什么住户，清闲是清闲，就是不太方便。

冬季的天色阴沉，似要落雪。

青阳子将他送到家门口。

“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会晚些回。你不用等，早些休息。”

“嗯。”静涛君点头，你去吧。

青阳子离开后，静涛君走进家门，反手切断了智能家居系统的电源。

他自储物间翻出一本收纳册，其中是他与青阳子尚在下城时的书信。在下城时他们没有植入终端，因此常用这种原始的交流方式。这些书信内容丰富，原原本本保存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的种种计谋，自然还有他们的激情。

月影小时候，还曾经坐在他膝头，听他讲这一封封信的故事……

当时的他们，年轻敢为，野心勃勃，仿佛无所畏惧。

他花了几个小时，将每封信都细细读了一遍。

天色完全转黑。静涛君把所有回忆放在客厅的木地板中央，点燃了信纸堆。

随后，他挨着这篝火坐下，温起了一壶酒。

入夜，青阳子收到了静涛君发来的终端通话。

“青阳，还不回来吗。”

青阳子看了眼时间：“处理完手上最后一份文件就回。不早了，你先睡下吧。”

“那我……不等了……”

“静涛，是家里冷吗？你声音有些抖。家居系统故障了？”

“咳……青阳，我不会……咳咳……再冷了……”

他听到了空气焚烧的声音，热浪也透过虚拟屏扑面而来。

青阳子失声咆哮：“静涛！不可寻此短见——”

他自办公室冲出，一边打开终端用自己的权限调动消防，一边向停车场狂奔……

他这分明是病得更重！为什么能出院？

突然的配合，心理学书籍，主动提出的会面和体检……

此前，他曾对静涛说，服从也是一种不择手段。

条条线索连在一起，青阳子心如刀绞。

静涛对医师做了什么？催眠？还是其他……

而远处的夜幕早就被染上妖娆的红。

「上城郊区一栋住宅突发大火，致一人死亡。死者患有精神疾病，初步判定，此次大火正是死者所放。」

这条新闻在上城传了有一阵子，之后慢慢也成了旧消息，淹没在每台终端如海的数据里。

多年后，记得静涛君的人谈起他时，还是会摇头：明明像个水做的人，却浇不灭自己的心火。

随后，青阳子抬眼，目光温和地，无奈地，落在呼啸而过的岁月中遥遥远去的某一点。

那赤红的一夜过后，他也患上了爱病——与郁无瑕当时装出的病因是同样，但他是真病，且缺了反转。

毕竟，他的爱人是真的回不来了。

有风吹过一片焦黑的火场，青阳子亲眼看着灰烬就像他年轻时见过的雪片那样纷纷扬扬。

恍惚地，他想起初遇静涛正是在一个雪夜。他们两人的开篇再烂俗不过——下城幽深的巷子里，被围堵的少年干翻了一票小兵，却无力再抗衡最后几人，冒着热气的血滴滴答答砸在脏污的积雪上，他一双蓝眼睛却高傲决绝，甚是漂亮。当时青阳子也年轻，算个小混混，什么手段都敢使，却见不得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欺凌弱者”，上去三两下解决了挑事的人。

自此，那双美丽的眼睛就看向他了，只看向他，至死不休，直到现在，还常常在他梦里注视着他——平静地，柔软地，欢喜地，调侃地，迷恋地……悲哀地。

他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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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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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9-05-11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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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看青阳子这样子，就知道他是个爱病晚期。

但他终究没被送进医院。

因为人们发现，完全合乎规矩地去爱，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太难了。

爱病！谁没有啊！治不好的！还治个什么呀！人们说。

于是再无人去治疗爱病，病房也改为他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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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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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

4樓發表於: 2019-05-11 18: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注释：

1.九九消寒图是进入冬至后的日历，每日一笔，八十一天后图成，冬天也就过去了；放在这里就是“夏戡玄要回来了”。九九消寒图有很多种，为了突显儒门文化素养，让玉儒画九写九一起来了。

2.老夏用哥窑是因为开片让我想到他自杀。送玉儒豇豆红是因为衣服颜色。顶级豇豆红，通体正红没有瑕疵；略次的“美人霁”或“美人醉”，色如豇豆，有斑点或绿苔。

3.洗脑小册子扉页四句话出自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小说写的是病态恋情，里面的话却被印在治病册子上，所以问和静杠了起来……

4.“不可寻此短见”是京剧《霸王别姬》项羽劝虞姬的念白，反反复复好几次。静不是想要青的霸王天下吗，这个梗一定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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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2-05-11 09: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一点没看懂，为啥静涛君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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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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