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1 【罗岁】田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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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

樓主發表於: 2023-11-21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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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罗岁】田螺子

说太岁是名樵夫，往常爱好是捉鱼，今日他扛柴来至溪边正是林间雾霭散去，日光无遮无拦倾泻的好时候，他将木柴一搁置，熟稔削起插鱼的竹竿。

老林，独溪，孤身人，他习惯于日复一日如此平淡寂寥的生活。

说太岁挽裤腿下水，初冬溪水冰凉刺骨，如针扎似牙咬，非常人可受，然而他一脸平静，无半句怨言。

倏忽地，清澈溪底有亮光在闪烁，折射自日光的光线过于炫目，令说太岁难以视而不见。

说太岁并非好奇心旺盛的人，不过这亮光仿若有生命，在呼吸在跳跃，欢快地向他发出邀约。

他不由心动了，他踩着水朝那边去，待来到时只见一个静静躺于溪底的大田螺，螺壳上有两枚类似水晶的透明色硬角，正是那处在折射炫光。

这么大个田螺，若叫其他路过的人看见，定是抱走大快朵颐，说太岁却心无旁骛，因为他只爱吃鱼。

说太岁弄清何物后转身去插鱼，留被嫌弃的大田螺尴尬地躺在原地。

在说太岁看不见的身后，那个大田螺竟然晃了晃滚动起来，灵活地滚至说太岁腿边。

说太岁为此一惊，山野妖精他略有耳闻，莫非田螺里边住着田螺精？他立即选择抽身上岸换别处捉鱼。

日暮西沉，早间的诡异事已被说太岁淡忘，他踏暮色而归，木柴变卖作铜钱，现如今是一身轻松。

推开木屋咿咿呀呀的门，入目是漆黑，说太岁桌前点灯，当暗转明时，桌上赫然躺有一个长角的大田螺。

说太岁的疑惑多于惊恐，家徒四壁的孤身汉，田螺精图什么？

“你有事吗？”

回应他的是田螺的沉默。

“哑巴？”

说太岁向来言简意赅，耐心更是不多，问话无果后扛起大田螺扔出门。

可怜大田螺泥里滚了滚，又滚回门口。

逃不过，赶不走，总不能把田螺烤了吃，毕竟他只爱吃鱼。

说太岁无言以对，弯腰将大田螺抱去清洗，泥污冲刷干净后，螺壳两只角被月光清辉笼罩，流光溢彩，格外好看。

说太岁觉得这大田螺适合做摆件，便把它放屋内靠窗唯一的柜上，吹熄烛火上榻安眠。

翌日天光微亮，说太岁转醒，大田螺已不在原来位置，而是出现在他鞋边，他为之皱眉：“你没事吧？”

说太岁无可奈何，只好把大田螺抱回原位，收拾一番出门砍柴。

夕阳拂照归家的背影，说太岁临近家门，却见袅袅炊烟，他加紧脚步到院中，一条火堆上炙烤的鱼映入眼帘，火堆旁是那个安静的大田螺。

“多谢。”虽然与大田螺语言不通，但是说太岁能够感知那份真挚好意，他坐大田螺边上轻抚那两枚小角，“山下有传闻，妖物化形前最为脆弱，如你是需要一处庇护之所，我收留你，待你想要离去时，亦可自由离去。”

大田螺看来是听得懂人言，它震动一下算作给说太岁的回应。

“你我要有一段相处的时间，我叫说太岁，而你，我暂称田螺子，你答应吗？”

田螺子再次震动，显然比起之前更为开心。

说太岁与田螺子达成共识，心思就扑在那条烤鱼上，虽然不知田螺子如何捕鱼烤鱼，但是说太岁没有深究的欲望。

自此之后，说太岁一平如镜的生活泛起涟漪，刚开始，只是说太岁早出晚归享用田螺子为他准备的一条烤鱼，后来，说太岁会向它转述山中和山下的见闻，再后来，说太岁会带田螺子一块泡澡，而说太岁发现，每日醒来时，田螺子与他的距离愈发近了，不经意间，已是滚进怀里。

说太岁不是块不通情的木头，田螺子表现的喜爱，他心领神会，只是不知如何揭破窗户纸。

春暖之际，说太岁发觉大田螺内异动频生，似有什么要破壳而出。

与田螺子相处的时光不多矣，说太岁竟是心生不舍，他自出生孑然一身，而今有牵挂、牵绊，体验过温暖，又能甘心再坠冰寒吗？

这日春意盎然，说太岁为田螺子擦拭螺壳与小角，这已成他的一个习惯，如同为田螺子晨起洗漱。

“田螺子，与你说起过的白梅花林，你想去看吗？”

田螺子以强烈震动表达它的期待，说太岁一笑，安抚田螺：“我昨日路过，目睹白梅花满山遍野盛开的景象，猜想你一定为之向往，今日我们便一同去看。”

说太岁怀抱田螺子踏上山路，一步一步极为慢，他有预感，今日他们将要告别。

天苍苍，野茫茫，一人一螺终是到达白梅花林。

白梅皎洁幽香，风吹如雪洒落，飘落田螺子角上好似冒出一朵花。

说太岁在白梅树下倚坐，他无言，气氛奇静，手掌不断摩挲螺壳，条条纹理早是铭记在心。

临别时，千愁万绪道不尽，说太岁说不清，他最后一下是抚摸在田螺子两枚小角之上，而后撒手留下决绝离去背影。

“师父——！”

说太岁回首，田螺破壳，白袍少年朝他飞奔而来。

白梅花开会给人一种幸福而宁静的力量，引领旅人与孤影寻获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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