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家庭教师在,关于苍越孤鸣的其他诸多教导,颢穹孤鸣还是会交予他叔叔办,诸如怎么系西装领带,又如何持酒杯,再到怎么切牛排。苍狼穿着金池熨烫过白衬衫坐在椅上,身形还未长开,细细的两条腿悬空着,只足尖点到地面上,领结是祖叔叔亲手打的,却是勒得脖子有点痒。竞日孤鸣前倾身子靠在椅背,从后边覆上苍狼的手,将拇指扣好在刀柄,立起,施力,轻轻慢慢割开带着血丝的肉排。刀子锋利,苍狼会怕么?刀尖明晃晃的,扎开半熟的蛋,蛋液溢出来,在盘中黏糊一片,竞日孤鸣将鸡蛋切作小块,把叉子递到苍狼手里,就着刀面将蛋液卷入舌尖舐干净,又摆回去。你将来也要使刀的,和你叔叔一样,他会教你,再大一些,便该学用枪了,苍狼见过吗?见过的,在父亲的枕头下,在父亲房间的墙上,黑洞洞的枪口,冷冰冰的枪身,有些骇人,还是祖叔叔的房间好看些,不挂枪,也不挂打着红叉的地图,熏得好香,还有金池阿姨摆的花。 {1#5\t>9y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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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的舞也是竞日孤鸣教的,在训练完的午后,空荡荡的厅内,竞日孤鸣将他常穿的绒毛大氅脱下来,轻轻牵他的手,左边,右边,再一晃。竞日孤鸣跳的是女步,苍狼转过一圈,去轻轻搂上,看祖叔叔后靠着倚在臂弯里,好轻,久病之人,皮肤也白得不健康,日光透过窗棂照下来,看不见血色,只有衣上的叠壳胸针在闪着金光。家宴上一同跳舞的女伴看他发愣,招着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大少爷,在想什么呢?苍狼笑一声,道是方才饮得急了,有几分醉,他把目光投去角落,他的祖叔叔斜靠在沙发上,慢悠悠捻着酒杯小口地嘬,正笑着同边上的来客谈些什么。他想,祖叔叔果真是瘦弱的,腰也和女孩子一般细,他又看了看掌心,自长大后,竞日孤鸣再也没和他跳过舞,苍越孤鸣接来边上女伴递的酒,说,再跳一曲吧。 s,]6L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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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竞日孤鸣为他念诸多故事,化作泡沫的公主,不会唱歌的金丝雀,双双化蝶的爱侣,向亲叔叔复仇的王子。读这个故事时千雪孤鸣也在边上,哇靠一声说小叔你念的这什么东西别教坏我们苍狼,苍越孤鸣听得懵懵懂懂,见叔叔生气忙不迭安慰,那是坏人,千雪叔叔不是坏人,竞日孤鸣饶有兴趣偏过头,怎样的是坏人呀?是坏人的话,苍狼也会杀亲叔叔吗?还没等到答案,千雪孤鸣一把把小孩薅了起来,走走走,我们去花园玩,天天跟着你祖叔闷屋子里看这东西,迟早也跟他似的天天阴森森。嘶、你别看他天天笑,他一笑我就身上发毛.... bpzB}n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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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读的书多了,苍越孤鸣也不需他人去念,自己便能将那弯弯绕绕洋文看个明白。每天早上吃过饭出门前,竞日孤鸣在后院廊下阖眼靠着,苍狼便拿着刚送到的报纸,逐字逐句念予他听,竞日孤鸣偶尔点评几句,更多时候是问苍狼对目前形势的看法,苍狼规规矩矩去答,竞日孤鸣没作评价,只道一句,现今世道乱,苍狼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啊。苍越孤鸣看着他病恹恹的祖叔,他又开始咳呛,晚春了也缩在那件大氅里,这样颤抖的一双手,要怎么拿刀拿枪?分明这般有智慧,却无法亲上战场。祖叔叔,你放心,苍狼也会保护好你。竞日孤鸣看他表情愁苦,没忍住笑,又搂他过来在脸上吻,身上檀香的气息冲入鼻腔,扰得有些热了,竞日孤鸣只道,洋人也是这般道别,让小苍狼多加习惯。可是祖叔叔,留洋回来的千雪叔叔不这么干,他要走了,你也不亲他。苍狼没说出来,俯下身去,在祖叔叔的脸上也碰一碰唇瓣,冰凉凉的,软的。竞日孤鸣挥挥手,道声再见。 nO\|4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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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苍狼才知道,那样一双手也是会拿枪的,端得稳当,瞄准时也全然不抖,扣下扳机干脆利落,鲜血汩汩流出来,苍越孤鸣自己的手却抖了,子弹落在他以前常靠的肩头处,洁白的上好皮草染一片红,竞日孤鸣凑过来,话语带着哑的气音,却偏偏在笑。早知你的枪法被千雪教得这么差,还不如祖叔叔亲自教你。冰凉凉的唇吻上来,从面颊,到唇角,柔软的唇瓣落在未曾落过的地方,没有檀香,口中染了一片腥咸铁锈味的血气。竞日孤鸣轻飘飘一挥手,又踏着轻飘飘的步子离开,左右踉跄晃动的背影下,苍越孤鸣仿佛又回到那个下午,炉火温热,翻书声沙沙,他仰着头问,那个王子他会难过吗?千雪叔叔在边上摇头接话,拜托,苍狼你在说什么,都报了仇欸,哪里可能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