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1 【双邪】禅心一种如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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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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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1-11-2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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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双邪】禅心一种如冰雪

禅心一种如冰雪

*今年双邪情人节活动作品

*禅第一人称，感谢小鱼朋友的梗

  对我来说，雪是最常见的天气。冰风岭终年寒风不歇，刀子一样的大雪刺棱棱地扎下来，撞进火堆里，烧得火焰咯吱作响，风雪声本来就大，它一响我就更听不清剑雪的声音，我烦得很，从披风盖着的干柴里抽出一根，在火堆焰底挑两下，炽热的火舌霎时无畏饮冰。剑雪说的那套佛理，通常是我不感兴趣的部分。
    大雪封山的日子，我们就窝在任何可以挡风的地方，一来一往地讲话，当然，是我讲得多。
  我并不讨厌这种天气，大雪凌厉又冷得轰烈，白茫一片少了许多碍眼的风景。剑雪说心远地自偏，我确实心不静，我忙着追杀我的仇人。剑雪呷一口冒着热气的梅花茶，雾气毛茸茸地覆盖这他，我也模糊不清地看他的眼睛。有人陪伴的时间确实更好打发，如果他能拔剑，合了剑邪之名，肯定能更快意一些。
    江湖有人浑言剑是剑者的生命，但他不愿意杀生，不愿意动粗，剑放着生锈。只陪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吞佛童子可能出现的地方。我知道他遵行秃驴那套，把生命置之度外，亦步亦趋着冥冥之中的妙法天意。我自然不会强迫兄弟，人如雪梅，自然是寒冰傲骨，这是他的行事方式。就像我把我的命握在手上。剑气一凛，斩断眼前如麻纠结。我们都不避讳将要面对的未来，倒也是一种殊途同归。
  雪停之后的无月天，我们依旧在靠在一起烘着火，讨论火的名字，他的名字，活的意义，我的意义，我的未来。他总戳到我矛盾的痛脚，翻来覆去地引着我相信他就是吞佛童子，一遍又一遍让我坚持一剑封禅的自己。提到那个名字越多，我的头疼就又开始发作。剑雪紧张地盯着我又和我保持着距离，他把杀诫稳稳地放到我的手里，好像在用糖哄小孩童。我笑着看他的多此一举，倚靠住坚韧的宝剑。
    「谁才是骗自己呢，剑雪，你骗不了我」
  来的躲不掉，我也不会躲，他肯定不太高兴我没听进去。身下堆积的雪在晴朗的夜晚有冰冷的香气，我终于占据了理论高地，虽然也近似无理取闹，学着他的样子念叨。

  「你要我活在当下，又何尝不是在回避一种历时」
  剑雪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我继续绘声绘色，枕着胳膊，引诱他打开过去的魔盒，让他跟我一起印证自我的意义。
  「剑者的预感一向准，不如我们先去找寻你的过去，一切真相大白，你也能安心拔剑....」
  我知道剑雪还是没有犹豫，因为他还是千言万语酝酿在眼中，眸里融融，在我上方。他身上的梅香和雪的味道冰凉的混在一起贴着我。
  「天涯海角任你行。做兄弟的，够义气吧。」
  我闭上眼，开始想些别的来缓解阵痛，但头疼得记忆模糊，过去好像飞荡在雪里。
    我对预感的自信来自于我对给他取名的自豪，在我和他的第一次谈话，就看出他这单纯又执拗的本质。我大言不惭地撑起他的一片天地，他对这个名字不问顶峰不置可否，狂妄的人自然与俯瞰天穹的气魄相对。

    那天是在梅花坞，没有寒梅映雪的景致，空气干而冷。我记得是剑雪头上的一簇红梅启发了我。梅上寄香魂，剑底照邪影。如同村落里野戏台唱词一样的句子拼凑出来，我喝一口酒，敬了敬此情此景两相宜的梅花，花底的人微微后仰以示拒绝，那是他第一次对我面露难色。
    我横过长笛，他也将梅叶一抿。
    是剑邪，是剑雪。我在心里叫他。我们又一来一往的音声相和。
  我记得那时一曲鹊桥仙吹毕，他再次开口，带着点说不出的疑惑和我行我素的笃定。
「我游历江湖，听闻名字也是对未来的期许...和预示」
  「你的未来掌握在你的手中，就像我的名字，封禅，封禅，一剑封禅，一念弒佛，难道我会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胡说八道」

    ...
    「就算这预示某种未来，我也有选择面对的权利，逃避是剑者最惨烈的失败，毕竟，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无惧无畏」

　　「剑雪。」

    我记得又叫了他。他毫不迟疑地抬头，名字赋予了他新的人生和意义。我灌下一口酒代他庆祝，面上落下冰凉的雪珠。
    「看，剑雪，我的预感十分准，下雪了。」
    我哈哈大笑，他也抬头观看纷纷扬扬的细雪，仿佛在把自己和漫天洁白的称谓呼应。
    「敬今夜的新雪。」

    我睁开眼，看到剑雪正在閤目小憩，黑夜中火光撩着他的面庞，暗了脸上的血色，象是一种无声的沉眠。

    雪在魔界是死亡的象征

  一句话在记忆的风雪中飘忽，我伸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想记得更清楚，却下意识叫着他的名字。
  「剑雪？」
  「何事。」
  他瞬间醒转，凑近了火堆过来望我，亮光下的五官生动鲜明。
    字眼咋在我的舌头上发苦。我摇摇头。我突然说不出那个字。
    突然冒出的片段，让我的记忆越来越混乱。自此之后，我脑中下起了连城雪，从雪花般凌乱的碎片，到密不透风的冰凌。风号雪舞间，我看到了冰风岭悄无声息的雪域，松软的雪覆着流沙，好像连我这个人也能一并埋没，先是记忆，然后是人格。
    我在圆教村的边界醒来，又追杀圣踪到村落里，然后再接上一片空白，直到剑锋擦过的伤口降降有了痛觉，才使我有了灵魂归体的实感。这次是剑雪的对着我的背影。
    「记忆失控就像高空坠落，醒来时可能摔成泥瓣，也可能留下全尸，只要回得去，就还是原来的自己。」我看着被锁链束缚的手脚，象是舍不得的千钧感伤。我笑着摇头。
    「更可能直接堕入六道轮回。」剑雪背对着的发音嗡嗡地在山洞里共鸣，混响着又变模糊。
    「生起瞋痴心，即堕畜生界。」我顺着他说。仿佛一剂谶语。
    剑雪转过头来看我。他又说了关于九峰莲湑的今是昨非，和一条久远的引线。还有关于那些举目皆非的过去，换剑、屠村、焚火，兵不血刃的朱厌，嗜血嚣浪的剑者，我缺失的记忆，和一次又一次的巧合。他湿漉漉的鼻音迟钝着，进行一场淋漓的剖白和伤筋动骨的呼应。我捂住他的双眼，他伤心，是因为太坚决。他最后的言语像洞里化开的细雪，逐渐显露出石壁遒劲的本体，滴答滴答，对坚定不移的决心来说，是一种缓慢地侵蚀。
    「你还记得我们偕伴而行的日子吗，剑雪，那是一剑封禅最轻松最有目标与自我的日子，不是茫无过日，不是孤独渺然地前行。」我不知是劝他还是说给自己，坚强顽固的小朋友，在掌心里落下的眼泪比火舌还烫。*
    「你到现在还悟不出吗...」剑雪没有离开我的手。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小朋友的问题，就被苍蝇和半人不鬼的杂碎捋走。剑雪试图分心来拉住我，他差点就能握住。只有自己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没机会告诉他我的答案。任凭他们怎么变戏法似的作弄，这幅身不喊疼，这口气也不会委屈。我相信这是一剑封禅的坚持。
    血腥的催化聒噪又漫长，我又开始归置混乱的记忆来打发他们的无用功。
    「快快想起来吧，魔界之路，魔界之路....」
    「愤怒吧...发狂吧...一剑封禅，回复你的本来面目吧」
    「是你...！竟然是你」
    「吞佛童子，你为什么不出来和我一决生死？你还我自由，你还我未来！」
    「雪在魔界是死亡的象征」
    「你的未来由你掌握，何必受困于一个名字」
    「如果你够坚定，你够自我，离开江湖，你就能得到自己」
    我的坚决...
    这头，这困惑....
    真是天杀的痛啊...
    ...
    剑雪救走了我，我来到鸿莲寺，舍生棍下求答案，打杀棒中说分明。我坦然一跪，身受棍棒，想要问个究竟。
    天涯海角，我誓杀他，这是我的决心。
    放下屠刀，舍弃血衣，这是我的决心。
    执着名字，坚定自我，这是我的决心。
    「成魔由此开始」
    「成佛由此开始」
    「贪嗔误，彷徨迷」
    究竟真相，在和尚眼中都成了执着痴迷。
    放开和坚持，是接受和反抗。是吞佛童子和一剑封禅。我坚定不左不右的行走，却预感一种松懈的偏移。
    「如果我是吞佛童子，你会如何？」
    「阻止你」「阻止我」
    蝴蝶君趾高气昂，声调扬起自信。我将回答念给自己。
    阻止的到底是谁。
    我游荡江湖一如往昔，包括头疼。江湖也依旧是沸沸扬扬的一锅汤，传着北域双邪与吞佛童子刀光剑影相杀不让的传说，来自故人。
    「传说是编织名字与另一个名字关系的网，绳结相系环环相扣，名字的背后可能是石破天惊的死结，也可能是牵引的活扣...」六丑俨然一副说书人的假正经模样。
    「吞佛，封禅，如果注定殊途同归」我将两个名字划出剑气，电光石火。
    「封禅杀佛，吞佛灭禅。旁人解，终究是千千结。」六丑移动石桌，不再跟随。
    封禅不会杀佛，吞佛是否灭禅？
    怀揣着疑问我慢了脚步，最终等来了剑雪。
    他风尘仆仆，换掉了朱厌剑，对着我已经折损的杀诫剑连连皱眉。
    走吧，剑雪。我说。
    「你找到答案了吗」剑雪问我，脚步却没停。
    我点头又摇头。我最讨厌的秃驴佛法说，回到原点即是大彻大悟。
    双邪依旧在北域游荡，我和他走过北隅皇城的旧宫阙，叹了一场成败兴亡，我想起自己和北辰胤尚有一约未完。我朝坍塌的王宫遥遥祭酒，烈酒随风清冷，像极他高处不胜寒的寂寞，而我轰烈半生相知相许，究竟是付给哪一个人。
    我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我们依旧在曾经躲风雪的山洞歇脚，生起篝火一来一往地讲话，这次剑雪讲得特别多，他讲如何被我抓住了脚踝，如何费劲力气将我背到山下。人的初遇是改变命运的磐石，我说。我的预感一向准。
    「我和雪有缘，有雪我才有命。」
    剑雪的眼睛还是和我在重伤中看到的一样。这一次他在我身边，圆圆的眼瞳倒映着清晰的我。
    「如果再遇到雪，我是不是再能改变一次命运」
    我们最后来到了梅花坞，指给他看满目凌寒的梅花，血红欲滴，明艳动人。是不偏不倚的雪中火。
    「雪火相逢，洪炉点雪」剑雪依旧在红梅枝下望着我，我捏了捏他的指尖。他还是认真地攥着我。
    洪炉点雪的瞬间，是湮灭的参悟。
    「要悟也要有命」
    雪簌簌落下，因为无风而缓慢，没有声音。点点雪珠轻柔拂面，在我们之间隔出浅浅的帷幕，剑雪抬头看着着与自己名字相应的事物，呼吸清晰，眼睫闪动。我从未如此真切地看过雪。他嘴唇开合，说着我说过的话，依旧是通透恪纯，却因为飞下的雪变得绵绵。
    我答应了他。
    我拉紧剑雪的手，按住了杀诫。


     -fin-

敢舍弃才是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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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1 【双邪】禅心一种如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