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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9 【鹿狐】狐嫁女(架空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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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茱萸山有一位名叫占帻的书生,字云巾,文采过人,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考中解元,但一直到三十岁还没有参加会试。朋友好奇地询问原因,他就说:“我崇尚古时隐士的做法,结庐而居,与疏梅为伴,同花鹿作友,研习筮卜数术,这不是比在官场中汲汲营营地讨生活要自在得多吗?”于是熟识的朋友都称呼他为“鹿巾”,又号“参天鹿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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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风雪大作,许多人家都加固门窗,以便保暖。鹿巾却像平常一样,每天坐在四面通风的庭院中看书喝茶,丝毫不觉得寒冷。到了黄昏的时候,忽然有一名披着白裘的少年走进院子,向他拱手作揖,又笑着说:“我从前就听说过鹿巾先生的才名,今日不告自来,是想要交个朋友,还请您宽恕我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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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斥责道:“不经允许就擅自走进别人的居所,这是君子能够做的事吗?何况天色已晚,在这种时候拜访陌生人,也并不是守礼的人会做出的举动。”少年听完,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改变,只是连连告罪,又奉上礼物,不等鹿巾推拒,就快速地离开了。而雪地上竟然连脚印也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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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心中暗暗诧异,就用从前所学的卦术进行占卜,果然得到了凶兆。“山中没有人烟,看来这名少年不是鬼魅就是精怪。”有了这样的想法,第二天鹿巾便一早起床,准备好符纸朱砂,在屋舍周围设下降妖的阵术,等待妖怪再次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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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门外果然有步声徘徊,不得入内。鹿巾知道是术法起了效果,又过了一个时辰,院子外面安静下来,出去一看,见到雪地上有许多错综的爪印向山林深处退去,有附近的猎户辨认出这是狐狸的踪迹,惊讶地说道:“常听人说茱萸山中有花神和狐仙,今天才知道不是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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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旬,天气更冷的时候,狐仙竟然又带着一名八九岁的女童上门拜访。两人怀抱宝物,远远地站在院子门口行礼。鹿巾端详他们,觉得并无恶意,便将之前狐仙相赠的礼物原封不动地取出来,对二人说:“我只是一介凡人,不敢与您这样的神仙交往,唯恐折损自己和家人的福寿。这些贵重的财物我实在消受不起,还请您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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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道:“先生智慧过人,既然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身份,还请宽恕我的无礼行径。我叫做琴狐,虽是山野妖类,祖先却是上古时期舒龙氏的后代,一向在茱萸山中清修求道。因为偶然帮助过百姓,受了香火供奉,勉强也算是地上的小神。几次拜访先生,实在是因为有一件不情之请需要您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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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着身边的女童说:“这是我的女儿,小名叫做水仙,乃是山中草木精华凝成,因此天生在瑶池案前留名,并非妖族精怪。今日前来,是听闻先生有一名外甥,与小女年龄相仿,想要与先生结两姓之好,成秦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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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听完,仔细看了看女童的面相,说道:“令爱幼年时气运较弱,但额头隐隐有华光闪耀,并非无福之人,想来你是想以姻缘缔命,帮助她度过眼前的劫难。”琴狐便又是连连作揖,态度十分恭谨有礼。女童也一样跟着父亲一起向着占云巾行礼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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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果然本领过人,一看便知,鄙人也不敢多做隐瞒。此女幼年失怙,身单体薄,日夜昏睡,每年只有数九隆冬才能醒来,长此以往,精气不足,性命只在旦夕之间。在下为活她性命,曾经祈求谪仙指点:只要在在她十岁以前用这根金丝红绳与贪狼星君牵命寄魂,就能够平安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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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听完他的话,沉吟片刻,说道:“纵然我的外甥是贪狼星转世,但他此身只不过是一介凡人,又怎么能与神女成就婚姻之好呢?这样恐怕要折损他的寿命。”琴狐连忙解释:“只是在月老庙前焚香祷告,并非真正婚姻嫁娶之的约定。”又笑说:“令甥的姻缘另有奇遇,并不是我这样的地仙可以说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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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于是点头道:“那么我去与他的母亲商议,如果长辈同意的话,我家门口放上一双活雁,一篮鲜果,便算是文定之礼了。”又掐指占算,“若文定已成,腊月二十七日就是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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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便应道:“城外的月老庙往东三里有一间小院子,那就是我暂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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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商议完毕,第二天占云巾便去拜访他的妹妹,询问亲人长辈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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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的妹妹叫做香如昔,年轻守寡,教导儿子却十分严厉,因此他的外甥风云儿虽然年幼,却非常聪慧,连县丞都十分欣赏他,与他父子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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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如昔听完鹿巾的讲述,向他说道:“这是一件助人的好事,而且对孩子没有损害身体的危险,我们为什么不乐见其成呢?但是请兄长不要告诉风云儿对方是神女仙子的身份,我担心他年纪太小,会因此产生骄矜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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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鹿巾就请山中的猎户捉了一对活雁,又摘了一篓黄柑,一并用红布盖上,放在庭院门口。第二天见到地上空无一物,就知道琴狐父女已经知情。到了腊月二十七这天,鹿巾换上节日才穿的新衣服,带着外甥一同来到琴狐的居所,将小水仙接到了城外的月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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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让两个孩子跪在月老像前,磕头焚香,又取出金丝红绳,系在两人的手腕上,口中祷告:“姻缘一命牵,福寿共双全。”如此诵念三声,红绳发出莹莹光辉,就此消失不见。占云巾便知道法术已成,再看小水仙的面色,果然病气已去,唇色也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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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喜不自胜,向舅甥二人一揖到底,感激涕零道:“先生与小星君对小女有活命之恩,从此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占云巾微微让开一步,并不受礼,说道:“此事已毕,你我还是各自归去为是。”便将外甥送回家中,自己又回到茱萸山里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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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总有人来到鹿巾的门前闲逛,又或者是探头往庭院里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每每询问,又总是告罪说是从此路过,并没有别的事情。这样过了一旬,占云巾不胜其扰,又适逢元宵佳节,便干脆搬回妹妹家中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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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如昔听说此事,向占云巾道:“不知是谁在说兄长认识狐仙,这些天在城中已经传遍了,想来是结亲那日有经过的路人看到了什么异状。”占云巾一时无法,便在妹妹家长住下来,等待事件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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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县令叫做上官争先,曾经是占云巾书院里的同学,因为读书的见解不同,与他有过很多矛盾。这时听到了市井里的传闻,就遣衙役去将占云巾带到府衙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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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并不愿意去和县令对峙,对来到家中的衙役说:“我已经考取了举人的功名,没有犯罪失察的错误,县令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难道是想要蔑视学府吗?”衙役不敢与他冲突,匆忙地道歉后就离开了。县令知道以后,虽然心中十分气愤,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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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鹿巾读完书,正准备睡觉,忽然窗外一阵风吹树叶的声响,而后就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夜间鬼魅来访,恐怕是有凶兆,占云巾摆开算筹,想要卜测运势,门外的人已经开口说道:“深夜来访,实在无礼,但事出紧急,还希望先生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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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认得是琴狐的声音,就放下算筹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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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衫,身上的璎珞玉饰仿佛也少了一些,看起来很有些狼狈的样子。占云巾担忧他是有了什么困难,连忙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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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说:“鹿帻先生,今天我的同族在城中玩耍,听到县令大人想要派官差来捉拿你,恐怕你有劫难了。”占云巾就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琴狐,并说自己并不惧怕上官争先,只是不愿意无事生非,已经将人打发走了。然而琴狐仍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劝他说道:“虽然先生光风霁月,并不畏惧权势,但小人的心思难以预测,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更何况先生虽然有防身的本事,但您的妹妹与外甥只是无权无势的百姓,县令是本地的长官,如果他对您的家人不利,那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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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却说:“只要我的家人不去做违法的举动,自然每夜都可以高枕无眠,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琴狐又再三相劝,最后鹿巾生气地说:“既然舒龙先生这样看待占帻的人品行止,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夜色已深,占某家中没有多余的床铺被榻,先生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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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看他这样固执,只好无奈地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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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正是春天,百花盛开,南域按照习俗举办花筵,未婚男女都可以一同游园赏花,结交朋友。鹿巾因为年龄已长,从来不会出席这样的宴会,但城中有一位名叫雪鹭的才女,曾经与他有过婚姻之约,后来因为俗事耽误,就此搁置了,双方也渐渐失去了交往。今年的花筵雪鹭特意给占云巾送了一份邀请帖,鹿巾本来并不想去,香如昔却劝解道:“你是男子,行事应该气量大度,既然鹭君主动邀请,并没有畏畏缩缩的态度,兄长又何必推辞躲避呢?”于是占云巾带着信帖前去花筵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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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筵上奇花名品数不胜数,很多都是常日难得一见的名贵品种,占云巾虽然对男女交际没有兴趣,但花木草石的美致却很得他的心意,因此游览得十分尽兴,流连忘返,不亦乐乎,以至于把与鹭君的约会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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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会之人认出他是有名的鹿帻先生,也纷纷上前搭话,谈到花草的话题上时,鹿巾就夸夸而谈,言无不尽;谈到狐仙山神的疑问上时,鹿巾就板起面孔,一言不发地走开。于是众人都纷纷猜测:鹿巾家中恐怕真的有狐仙守护,因此才不愿意开口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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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有一个侄子叫做桐吟,为人十分纨绔,每天在城里胡作非为,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都称他作桐衙内。桐衙内虽然年逾二十,家中姬妾众多,却仍然没有婚配的妻子,因此年年都到花筵上大肆吃喝,看到美貌的少女便要带回家做妾室。此时看到鹿巾为人清高的样子,县令又宿与他有怨,便气不打一出来,喝道:“将他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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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四下蹿出七八个青年将鹿巾按倒在地,这些人穿着平常的衣裳,并不是县衙里的差吏。鹿巾虽然四肢有力,体格不弱,却双拳难敌四手,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喝问:“占帻没有犯罪,怎么可以随意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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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衙内叫人搬来一张太师椅,在花园里坐下,向围观的众人道:“大家有所不知,我半年前在书画铺的老板手里买了一张前朝名家的画作,被鹿帻先生借去观赏,在下敬仰鹿帻先生的学识,恭恭敬敬地遣人将画装裱整齐,送到了先生家里,谁知一借不还,前天我的叔父请人帮我讨要,却被占先生打了出来。虽然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大家,但这样无礼的事情,在下也是难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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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有个素来仰慕占帻的书生,知道这是栽赃诬赖的行为,想要出口帮占帻说话,但一看到桐衙内身边围绕的壮汉,又惧怕得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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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看到自己的境况,挺直脊背站了起来,对桐吟说道:“今日我为鱼肉,难以敌众,但要我承认莫须有的罪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何况若有官司,应该去到官府中诉讼,任意动用私刑,实在令人不齿。”桐衙内顿时大怒,正准备叫手下动手,一名少女从花园的亭子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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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年纪不过十四五岁,遍身绫罗,容貌美丽,却梳着丫鬟的发髻,自称是蓝绣郡主的婢子,因郡主访友至此,正巧遇到这桩官司,就让她过来问一问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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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道:“郡主请问公子,不知这幅借而不还的画作,是哪位名家的哪一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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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吟疑心这是有人假冒官家,正想发作,又害怕真的是皇亲国戚,如果唐突得罪,叔父一个小小县令恐怕也无法保全,想了一想,回答说:“是丹霞子所作的一副画屏,此画是一套四幅,小生有幸得到其中的一件,还没有来及仔细赏玩,就被鹿帻先生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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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听完,冷笑一声:“丹霞子的作品举世难求,就连大内皇宫之中也未必有所珍藏,南域小小的书画铺子里怎么会有遗存?我看是桐衙内白日发梦,神志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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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吟就指着人群中的一个青年道:“那是书画铺的少主人,你们家的生意,你总不会不记得吧?”青年汗水潺潺,不敢不答,磕磕巴巴地回话说:“是有,是有一幅丹霞子的画,是传家宝,衙内实在喜欢,家父就卖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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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就转而问他:“请问少主人,是丹霞子的哪一幅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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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又答:“是……是玉川仙人月下赏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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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一听就拍手笑着说:“真是巧了,原来是这幅画。桐吟公子,你不用担心,这幅画是鹿帻先生借给鹭君欣赏,我们郡主偶然见到了,心中喜欢,又借走了三个月,今日正是来还画的。”说完回到亭子里面,说了几句话,捧了一只盒子出来。桐吟和占云巾都伸头去看亭子里面的人影,但纱幔重重,不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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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将盒子打开,果然是一卷画,又将画卷展开,正是仙人赏桂,月下听香的美景。占云巾凑近了细看,在“非比寻常”的落款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太极八卦印,确实是丹霞子的亲作。一时满心疑惑,回头看向桐吟,他也是一幅如坠雾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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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向桐吟笑道:“既然公子在此,此画便物归原主,奴婢也可以向郡主复命了。”又对鹿巾行礼道:“鹿帻先生,鹭君请您前去一会。”占云巾冷冷看她一眼,又对桐吟说:“今天的事情如果还有见教的话,桐衙内请直接去茱萸山寻找占某吧!”便随着婢女往亭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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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吟虽然心中愤恨,终究不敢当着郡主的面与鹿巾作对,一时打骂了几个仆下,带着手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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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到了亭子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他冷冷地开口说道:“舒龙先生,请现身吧。”话语未落,只见婢女的身体发身长大,面容骨骼也慢慢变化为琴狐的样子,就连衣衫饰品也全然变回了原貌。琴狐见鹿巾面色不虞,怒火炽盛,便告罪道:“事急从权,实在不是有意冒犯鹭君与郡主的闺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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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生气地说:“蓝绣郡主虽然与雪鹭是闺中密友,但去年已经订婚待嫁,怎么会此时来到南域?雪鹭更是早就搬去了她外祖的家中居住,已有多年没有回来访友,桐衙内只要有心查访,很快就会知道真相,到了封山围剿的时候,就算你是地仙天神,也难以逃过这样的天罗地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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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笑道:“原来先生是担忧琴狐的安危,殊不知琴狐却更担心先生的平安。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倘若在下没能及时赶到,先生又怎样脱身呢?”占云巾怒意未减,傲然道:“桐衙内不过是县令的子侄,未必就敢当众将我打死了。等到公堂对峙的时候,占帻自有诉讼申辩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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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狐知道这是占云巾犯了士人的左性,并不与他争辩,而是走上前去,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轻声宽慰道:“琴狐自然相信先生有洗刷冤屈的办法,只是牢狱艰苦,为什么不能避免这样的罪难呢?先生受苦一天,关心先生的人也会煎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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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便沉吟不答。琴狐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便柔声细语地劝解了起来。两人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各自分别,回去自己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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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桐吟回到县衙,与县令说明了花筵上的事情,县令果然惊讶道:“郡主与鹭君都在外地,怎么会在城里游园赏花呢?”桐吟又把仙人赏桂图拿出来品评,却见画中散发出一阵桂香,画上的仙人竟然像活过来了一样对着桐吟和县令盈盈一笑,转身向画上满月飞去,眨眼就没了人影,画纸也变作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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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叔侄大惊失色,以为遇到了鬼魅,跪在地上祷天祝地了一番,将平生所作恶事统统忏悔了一遍,见没有下文,才敢站起来喝茶压惊。桐吟思索片刻,对县令说:“我看占帻或许真的结交了狐仙妖怪,今天这样事情是他暗自做了妖法搞鬼,不如去请道长来做法镇压,驱邪避鬼。”县令自然点头同意,第二天就在城里张贴榜文,寻僧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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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有一个头戴高冠的年轻文士自称善以推背图预言吉凶,就此揭下榜文。县令召见他询问道:“本官是要找镇压邪祟的高僧名道,阁下只有预言的本领,恐怕难以胜任这样的任务。”文士答道:“在下任云行,曾经在东海学到了异族的术法,推吉断凶,除魔降妖,无有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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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看他口出狂言,十分不满,就问道:“那么请阁下推算一下本官张榜所为何事吧。”任云行屈指算了两算,开口道:“大人忧心的事情想来是在空林溪畔了。”县令惊异地说道:“原来先生有这样的本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呢?”任云行道:“不过是放血取茸这样的笨办法罢了,并不艰难,只是需要大人配合在下才能成功。”于是县令将他留在府里,奉上美酒佳肴,好好招待了一番,第二天就带足人手,一同上茱萸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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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了鹿巾的院门之前,桐吟让手下前去敲门,不过两三下以后就有人来应门。鹿巾看到是县衙的人前来生事,并不发怒,只是脸色十分不耐烦。桐吟见状,抢先开口说道:“占云巾,有人检举你藏匿妖类,今天我们是前来查处捉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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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说道:“子不言怪力乱神,占帻遵循孔夫子的教导,怎么会与神鬼为伍呢?”县令说:“占解元不用生气,是与不是,等任先生作完术法就能够知道了。”说完,就有一众差役上前布置香案符纸、朱砂木剑等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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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先是画了两张朱砂黄纸,占云巾认得是道书上的驱邪符咒,又见任云行举起木剑,口中喃喃诵祷,原本晴空当头的天气顿时乌云密布,惊雷声声,一株奇花宝树拔地而起,上面挂满了写着人名的木牌。任云行又是一指,两张木牌自枝头落下,一左一右,飘到了占云巾和他的手中,上面写的正是两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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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宝树化作星光流散,四野充满奇异的芬芳香气,在场众人见到了这样的景象,都以为是神仙下凡,纷纷下跪磕头,更有人惊吓之余痛哭流涕的,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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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对鹿巾说道:“先生的名号已经和在下的一同挂在了预言树上,这一局赌的是先生的朋友是否能逃得过这殛心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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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空中雷声滚滚而至,威力无穷,鹿巾抬头观望半晌,并不说话,只伸手在木牌上写下了一个“活”字。他随身没有带得笔墨,这个字是刺破手指,用血写成。任云行微微一笑,伸手沾取朱砂,在自己的木牌上写了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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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写完,空中雷声大作,碗口粗的闪电径直向鹿巾的房子劈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电光不停,雷声更紧。只见鹿巾的居所轰然倒塌,废墟中传来一阵哀嚎惨叫的声音,因为过于凄厉,竟然分辨不出是人声还是妖怪。三道惊雷落下,乌云仍然没有消散,任云行笑道:“殛心天雷一共九九之数,先生的朋友恐怕难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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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巾并不看他,只是向废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问话道:“你怎样了?”废墟中却无人回话。鹿巾便转身向任云行的香案走过去,也取了两张黄纸出来,用手上的鲜血画了符咒,这才看向任云行说道:“占云巾的筮卜之术,还没有失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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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第二轮天雷已经轰然落下,废墟之中的痛呼惨叫声音渐弱,想来是已经抵御不住,难以坚持。占云巾扬手将两张符纸点燃,香烟袅袅,竟然化作两道锁链的样子,直上云霄,将空中滚滚的天雷连缚带拉,通通引到了占云巾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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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云巾凡人之躯,一击之下已经惨叫出声,身上皮肤皲裂,鲜血淋漓,衣衫发冠更是化作焦灰,连头发也如火烧一般。边上像县令衙役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可怖的情形,一时间吓得两股战战,涕泗横流,连滚带爬地四散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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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一轮的三道天雷过去,鹿巾已经趴倒在地,鼻息微弱,离死不远了。桐吟和县令抱在一起,不敢上前察看,只向任云行喊道:“先生!先生!可是已经成了?”任云行道:“殛心天雷一共八十一道,现在雷云未散,自然是要继续的。”桐吟恐惧地问他:“县令大人只是想驱逐刁民,并不打算闹出人命,就算先生此刻打死了他,那也已经足够,恐怕不用再学伍子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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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笑道:“天雷只劈活物,倘若鹿巾身死,自然是不会再劈他的。”两人在这里对答,天上乌云又是一阵轰隆作响,第三轮天雷即刻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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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废墟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爬了出来,众人屏息细看,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白狐。只是皮毛倒翻,遍身伤痕,显然是刚刚天雷之故了。任云行看着它哈哈大笑,得意地说道:“鹿巾啊鹿巾,你的好朋友看来很关心阁下呢!”众人听了,知道原来这就是鹿巾交好的狐仙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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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狐口中哀鸣声声,凄惨无比,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鹿巾的脸颊边上,一人一狐首颈相交,血泪相融。旁观的人里面有心软的,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心生同情,一齐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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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对白狐说道:“你与占云巾人妖两类,违逆天常,这是上苍降下的惩罚,并不是我逞凶斗狠,与你们有什么私怨。”白狐狠狠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口中凄鸣一声,向任云行的腰间扑去。任云行一时不察,阻挡不及,被白狐从腰上的暗袋里叼去了一卷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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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画轴迎风展开,任云行知道不好,高喝一声,举剑向白狐刺去,但白狐身体灵活,避开了这一击,转身叼住占云巾的衣领,足下发力,一人一狐纵身跃入了那画卷之中。只见那画中山水花鸟,万种风光,此时又添一狐一鹿,依偎在林间小憩。任云行知道已经无可挽回,心中大为恼怒,收起画轴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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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见状,忙向他问道:“先生,此事可是已经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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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恼火地说:“鹿狐二人已经逃进了山河社稷图之中,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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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大喜过望,连连拜谢:“先生果然是神人异士,这样的本领,就是在皇城之中也会有所建树的。还请先生随我回府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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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冷笑一声,说道:“我与鹿巾的赌局已败,无颜领受大人的厚礼,咱们就此别过吧!”话语未落,天雷倏然而降,正好劈在一旁的桐吟身上,桐吟并非神仙妖精,更无法术护身,一劈之下当场气绝身亡。县令吓得跌倒在地,抱住了任云行的大腿,哭喊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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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云行将他一脚踢开,笑道:“天雷劈完了罪大恶极之人,自然停下。”说罢,天上降下一座虹桥,任云行踏上便走,霎时就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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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雷滚滚而下,像县令、衙役、恶霸等平日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之人,纷纷化作了雷下亡魂,其余没有大罪的也都被吓得神志失常,一直等到几日后有猎户经过才救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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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县令意外横死,原先的县丞叫作攀玉趾的便升作了县令,他与鹿巾的外甥风云儿向来亲近,知道鹿巾亡故以后,便干脆将他收为义子,接到自己的家中教育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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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茱萸山附近的猎户之中,除了狐仙与花神的传说以外,又多了一则鹿仙的传闻,据说如果有罪大恶极的人经过这里,天上就会降下神雷,惩罚恶人,这是因为有鹿狐双仙镇守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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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兴起的无聊之作,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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