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3 【金光群侠】我们不是逗比（12F，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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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10樓發表於: 2015-06-16 23: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在俏如来的周旋之下，银燕、剑无极与任飘渺定下战期，以一剑无悔对阵剑十一，为宫本总司报仇。任飘渺欣然答应。

“太急了。”樱吹雪并不看好这场决斗。如果是她的意思，这场决斗的时间还要再往后延期小半个月，让两人将一剑无悔这一招彻底烙入骨髓才行。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以杏林弟子威胁墨潇湘的计划破产之后，苗王将一对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弟弟妹妹给提溜了回去。大概是苗王这次真的被气急了吧，千雪和清和得吃上一阵子的牢饭了。不过目的达成，难得有小妹陪着疯，千雪的心情还算不错。

清和这时候正学着那凿壁偷光的匡衡，借着微弱的灯光，抓紧时间蹲在牢房里面好好学习研究剑法。然后苗王背着手踱着步子来了。

即使是坐牢，霁月与千雪这苗疆皇亲的身份放在这里，几乎是等着苗王气消了以后必然会被放出去的。因此倒是没有人会脑子抽了故意得罪他们。整间牢房算得上是干净整洁，内部必须的生活物件一样不缺。铁制的牢门对于千雪、霁月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有跟没有基本没什么区别。牢头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千雪正在喝着刚刚弄来的酒，一边分享着飘渺剑法的剑谱，不时地提一两句建议，亦或是吐槽。

见苗王进入，两个人一个人赶紧藏起了酒坛，一个人赶紧收起了剑谱，作出“我很乖，我很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正在认真做检讨”的表情站在了原地。

苗王的思想教育也算是老生常谈了，无非就是那一套，身为苗疆皇族要有皇族的自觉，要为苗疆的利益去努力奋斗，注意自己的立场，不要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带歪云云。苗王说的口干舌燥，见这两人一个神游天外，另一个一脸的敷衍，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

“你们两个就给本王留在这里反省一段时日吧！每个人，至少写一万字的检讨书出来，写好后交给北竞王检查，不合格不准离开牢房。”顿时，狼主脸上那张滚刀肉一般无所谓的面具就崩了。他可以保证，这么狠的计策，一定是他那位阴险歹毒的王叔想出来的。

中原这边随即收到了苗疆的最后通牒，交出始帝鳞，否则忆无心性命危矣。如果说杏林那一次还带着报复的意味，这一次就是真正赤裸裸的威胁了。一个人的性命与中苗未来百年的气运相比孰轻孰重？

对于史艳文来说，对于俏如来来说，答案其实早已存在心中。只是被苗疆用于威胁中原的那个少女，她叫忆无心。

她是藏镜人的女儿。

苗疆杏林弟子逃亡一战中，墨潇湘点出了第三条路的存在。尽管到了最后，苗疆逃亡中原的杏林弟子仍是死伤过半，然而说到底，到底是尽了人事，剩下的只能说是天命了。无论如何，既然期限未至，俏如来也希望花费些气力，找出这第三条路。

假扮史艳文的藏镜人直接就坐不住了。始帝鳞一段时间以来被梁皇无忌交给俏如来保管，俏如来千防万防，却没能防范正气山庄的内贼。说到底，对于俏如来来说，尽管看出了父亲与往日有所不同，并且产生了怀疑，但是无论是对于父亲，还是对于与父亲一同返回正气山庄，联手对抗炎魔的叔父，他都是信任的。

更何况，纵然真的带着始帝鳞前去交换，也需得保证有足够的实力撑腰，苗王不至于中途反悔，导致人与王骨俱失。

可惜的是，藏镜人并不信任他。

其实，说不上信或者不信，只是已经亏欠了忆无心太多，藏镜人不愿意让她担上哪怕丝毫的风险。

牢房之内，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狼主正叹着气准备等着王兄气消了以后跟小妹一起卖个萌求个情让王兄把他们俩给放出去。王兄没有用镣铐枷锁对付他们俩，这牢房可以算得上形同虚设。不过他到底不想再惹恼王兄了。这忽然听到几名看守的苗兵正在讨论苗王以忆无心威胁中原的事情。

“那么漂亮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

“是啊，要我是史艳文，才不会为了藏镜人的女儿交出这么重要的东西。”

“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说不定他在意亲情呢？”

“当初炎魔幻十郎附身在他儿子身上的时候，也没见他下手留情过啊。”

“你们在说什么？”狼主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之后，察觉到不妙。

“千雪王爷，事情是这样的，苗王给中原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中原再不交出始帝鳞，忆无心就要没命了。”

“什么！”

“兄长。”看着狼主用两只手扒开贴条的霁月孤鸣，跟那几个看守监牢的苗兵都惊呆了。“你要做什么？越狱？”

“去救人啦。”狼主将铁条扭曲出了一个一人侧身可以通过的缝隙之后，从监牢里面脱了出来，一把将牢头手中的长刀夺了过来，在刀脊的部位弹了一下。“勉强合用。”

然后扬长而去。

“兄长留步。”

“小妹，你不打算通风报信吧？”

“带我一起走。”

————————————————————————————

“始帝鳞在这里！将忆无心交出来。”藏艳文带着始帝鳞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一手交人，一手交物。苗王检查着王骨是否完好，而藏镜人也检查着忆无心是否拆封过，哦，不对，是是否被动过什么手脚。

“大伯。”忆无心在他的怀里叫了一声，然后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别哭，大伯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藏镜人顿时手忙脚乱。他当过苗疆大将军，当过万恶罪魁，这双手杀人无数，偏偏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还是他的血脉。

“交易达成。”苗王说道。“接下来……苗疆叛徒藏镜人，杀！”

等等！我来的时候没有穿错衣服啊！藏镜人看了看身上那身史艳文惯穿的白衣。

看出了藏镜人的疑惑，女暴君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笑着说道，“这拙劣的伪装，身为枕边人的我怎会看不出来呢？”

刀、剑、女刑，道道都在往忆无心身上招呼。藏镜人一边抵挡着，心中越来越怒。

“你们要藏镜人，我就给你们藏镜人，万恶罪魁啊！”面对苗疆的一再逼迫，藏镜人终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放手开杀。

“爹亲……”大伯变成了亲爹，鲜血，杀戮，哀嚎。忆无心看着身边的男人动怒开杀的模样，内心百感交集。

“无心，怕吗？”

“不怕。”只是……后悔当初不该跟娘走，连累了爹亲。

“不愧是我藏镜人的女儿。跟好我。”

苗王一直站在一旁不曾出手，而是等待着时机。大祭司预言之中，提过光影并立，苗疆毁灭之说，如今史艳文已经与藏镜人联手，为了避免预言实现，藏镜人必须死。若是藏镜人一个人，苗疆没有把握留下他。然而如今，他的身边有忆无心。忆无心的实力太弱，参加这个级别的战斗还是太过勉强了。

“喝啊——飞瀑怒流！”拍飞了将目标设定为忆无心的几只咸猪手，哦，不，是提着兵刃的苗兵，藏镜人终于露出了破绽。苗王瞅准了机会，极招上手：“藏镜人，受死来！虚空灭·狼王印——”

藏镜人被一招击中，口吐鲜血，却仍然紧紧地从那些溢出的内息之中护住了忆无心。“虚空尽灭·皇者号天令——”苗王正待追击，突如其来一道刀光，一道剑影，分别挡在了藏镜人与忆无心的身前，拦阻住了追兵的脚步。

“千雪孤鸣！”见招式被挡下，苗王额上青筋毕现，已是怒极。更多的却是失望。“你不惜反背亲情，罪上加罪，也要袒护苗疆叛徒藏镜人？霁月孤鸣，你又来凑什么热闹？”

“咳。”清和假装咳嗽了一声，没有回答。狼主说道：“王兄，你是我的兄弟，罗碧也是我的兄弟。今日，我非救他不可。小妹，我断后，保护藏镜人。”

“藏镜人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保护了！”负伤的藏镜人不爽道。

“把忆无心交我。”清和说道，“我护着忆无心回中原。你跟狼主离开。”私自带走始帝鳞，如今暴露身份的藏镜人已经不适合回归中原，继续将这太平粉饰下去了。心知清和提出的是最优方案，藏镜人拉着无心的手。

“无心，等我。爹亲收拾了这些坏人，就来找你。”

刚刚相认就又是离别，藏镜人松开了手，忆无心目中含泪。“爹亲……”

没时间留给他们了，清和一把拉住了忆无心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藏镜人与狼主拦下了苗王，清和仍是不敢大意。如今身处苗疆腹地，要带着一个累赘去中原，以她不擅久战的功法特性不要太难。便在这时，他的面前来了一个人。令狐千里。

“主人命令我来将忆无心送去王府。保证她的安全。”

“令狐千里？”清和对这个男人很熟悉。他曾经是清和的护卫，后来因为清和翘家被甩掉太多次，被苗王以渎职罪论处，流放到了北地，后来因为立下功劳，成为了竞日孤鸣的护卫。

“主人要我转告公主，将忆无心交给令狐千里带去北竞王府，不要声张。咳咳咳……”

令狐千里我知道你是个实在人，北竞王那假装出来的咳嗽声就不要学的这么像了……内心吐着槽，清和点了点头：“你带着忆无心走吧，我去溜追兵。”

本人长期滞留仙山，小事招魂，大事挖坟，没事勿扰，美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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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15-06-18 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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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有令：公主殿下不必去伏羲深渊了。”

“你说什么？”清和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打飞面前的小兵。好容易才强行忍耐了下来。

“王上临时改变主意，下令千雪王爷前往伏羲深渊，而公主殿下只要留在北竞王府等待结果便好。”

急切之间，清和急忙离开了北竞王府。如今他有两个选择。去救苗王，或者与墨姬在第四祭坛会和，阻止伏羲深渊现世，魔世开启——清和只是稍作犹豫，便一路狂奔往第四处祭坛的方向赶去。

“时间快要到了。”墨潇湘面露疑惑之色，“难道推断有误？为何到了现在还不见人影？”

清和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王兄临时改变主意，让千雪去伏羲深渊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步霄霆，难道……”两人心中浮现出了不详的预感。

“糟糕，中计！”墨潇湘一声不好，“战策有误。”

“我看过步霄霆的那本天书。三处祭坛，以及伏羲深渊的地点都没有错。”

“那么，战策之中苗王守护的那处地点……是假的！”

墨潇湘的脸色极为难看：“现在无法判断步霄霆所在的真正地点。待到祭天大法开始，再去阻止步霄霆已经来不及了。魔世要开启了。”她随即望向清和，问道：“要不要赌一次？”

三角形的核心，就是九脉峰。一旦祭天大法启动，就可以通过王骨灵气所造成的异象判断步霄霆所在的位置，以及苗王所守护的祭坛的真正位置。因为地图上标记出来的三处地点之中，苗王所守护的那处祭坛的祭天仪式被藏镜人阻挠，并无王气异象！只是，若是赶去的时间慢了半刻，很可能只能看到一具尸体。

清和握了握剑柄，终于露出了下定决心的神色：“去九脉峰！”

赌到正确位置，并且及时阻止魔世开启的几率不足三成。救回苗王的概率不到四成。与其冒着全输的风险，不如想想怎么尽最大可能保住苗疆的战力，以及避免苗疆的内乱。

狼主正准备潜入九脉峰，忽然看到了霁月孤鸣执剑而来。

“小妹，你不该来。”

“来这里的人，本应该是我。”清和冷冷淡淡地叙述着这个事实。“想进去，可以，杀了我，然后踏过我的尸体。”

“霁月孤鸣！”

清和没有多言，剑招出手，“剑十——天葬！”狼主被迫拔刀迎战。“星辰变·万狼啸天绝！”

同样是极招出手，然而清和的打法却是不闪不避，只与他以命相搏。狼主知道清和是瞅准了自己不会真的对对他下杀手——事实的确如此。同是修习善攻不善守的星辰变，眼看就要落得两败俱亡的结局，狼主在最后一刻被迫回气收招，清和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体内。

“霁月，你来真的……”

“兄长，对不住了。”

只见天空之中，三道光柱直冲云霄。正是祭天大法开始之后，王骨所造成的特效。长剑拔出，血花飞溅。狼主陷入昏迷的刹那间，墨潇湘已经飞速出手为其止血疗伤。

“如何？”墨潇湘停手之后，清和问道。

“你出手有分寸，问题不大。按照约定，我会将他送到杏林昔日在苗疆留下的一处据点之中，然后带走苍狼。接下来，我会回归魔世。你我就是敌人了。日后战场相遇，不要手下留情。”墨潇湘的神情十分淡漠：“记得战场上先杀奶妈。”

清和一步跨上前来。“天命，不要低估自己。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与你为敌。”

“有帝尊的命令，我不能保证没有立场相悖的那天。如果魔世与苗疆为敌……”

“那么，我就当逃兵。”

“你……”

“你我二人都是穿越者。必须承认，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们不属于这方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我们。为了避免其他人知道了我们的来历而视我们为怪物，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伪装自己，使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同化。而你是唯一一个承载着我那段过往之人，是唯一一个认识真正的、完整的清和之人。如果你与苗疆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我会选择你。”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避免冲突的发生。去吧。”墨潇湘失神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脚下一片地动山摇。真正的伏羲深渊已经出现了。然而清和转身，她的目的地却是那处本应发动祭天大法，却没有王骨异象的祭坛之处。

一个男人，一具尸体。

男人是曾经的苗疆战神，现在的苗疆叛徒藏镜人。尸体是苗王灏穹孤鸣。

霁月孤鸣走上前去。跪在那具尸体之前：“王兄。”伸出手，合上了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随即站起身来。

“藏镜人。”

“你是霁月，千雪呢？”

“你竟然杀了王兄。一次又一次，大哥以命换命地护你。没有想到到了最后，夺走大哥最重要的亲人的人，依旧是你。”

“我……对不住。”藏镜人第一次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无论理由为何，就这点上来说，他的确有愧于千雪的信任和付出。“告诉我，千雪如何了？”

“身为小妹，怎会让兄长一个人去送死？既然我站在这里，他自然还活着。只是你……”清和说道：“我很后悔当初救你。我相信千雪阿兄的决定，也相信他的朋友。只是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要见千雪一面。”

“可以。”

“慢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从树林之内走出了一个身穿厚重的明黄色华贵狐裘的男人。“请带小王一同前往。”

“王叔。”清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眼神。尽管最初的计划，杀了步霄霆，阻止北竞王登基，待到苗王生还之后，恐怕死的人就是竞日孤鸣了。但是，被人耍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然而苗王既死，大局已定。清和已经没有了揭穿北竞王的必要。“请了。”

茅屋之内，散发着药香。沉睡的狼主身上裹着绷带，心跳如常，面色看上去还算不错。

藏镜人见狼主安然，目光逐渐柔和了下来。他是为了狼主能够活下去，才会豁命杀死苗王的。如今，狼主还好好地活着。他便放心了。祭天大法发动时，那道本不该出现的光柱，临时更换的战策，竞日孤鸣的到来，让他感觉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

“兄长很好。而你，必须死。”就在藏镜人松懈的一瞬，清和拔剑，对着藏镜人刺了过去。藏镜人先是惊愕，而后大怒，一招飞瀑怒潮只使出了半招，而手上力道已松。藏镜人与清和侧身而过，倏然抬手架住长剑来势，掌心一旋一拨剑赫然已深深刺入心脏！血滴落，藏镜人刚毅面容上略一抽搐，低沉声音艰难道：“……替我照顾无心。

罗碧，千雪，温皇。苗疆三杰。虽不是血脉亲人，然而与史艳文，与亲生父母遥望而不敢相认，反而相杀的那段时间里，这却是属于他藏镜人罗碧唯一的亲情、友情与安慰。狼主为可以为了救他而出生入死，他藏镜人，为了千雪，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千雪……有些事情，你永远也不需要知道。如果亲情必须依靠谎言来维系……那么真相，就让它永远沉埋吧。

今日，用我藏镜人的性命，换你在苗疆的立足之地。

鲜血湿润了持剑之手。清和看着藏镜人，而藏镜人也看着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能信任你吗？

你死后，千雪与忆无心都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我保证。

藏镜人吃力地一颔首。清和抽出剑，失去了支撑的身体倒在了血泊之中，逐渐冰冷。藏镜人的双眼还在对着狼主，然而却渐渐失去了聚焦。

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狼主微微蹙起了眉头，似乎感觉到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正在离去。

无可挽回。

竞日孤鸣的目光逐渐凝实了起来。他听懂了霁月孤鸣对藏镜人说的那句话内藏的意义。竞日孤鸣能够容忍的，只有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为何的狼主。所以藏镜人必须死，而霁月孤鸣必须杀死藏镜人，作为保证她的投名状。

到了最后，藏镜人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狼主，以及……相信那时出手救走无心的她。

“接下来，只剩下我们了。阿月，你难道没有问题要问吾吗？”

霁月孤鸣不动声色地拦在了竞日孤鸣与千雪之间。“我知道的，比你认为的要多得多。”

“哈。”竞日孤鸣不置可否。“你打算如何？”

“用苗疆公主的效忠，以及苍狼的人头，换千雪孤鸣一命，如何？”

竞日孤鸣赫然睁开双眼。“你确定？”

也不在意地上蔓延开来的血腥，清和撩起下摆，在藏镜人的尸体旁边跪了下来。身为穿越者的他有自己的骄傲。除非被逼无奈，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对着另一个人下跪。

“苗疆需要一个强大的王者。大局已定，霁月愿赌服输。从今日起，霁月孤鸣便是王上手中之剑。”魔世开启，苗疆不能乱。就身为王者的能力而言，现在的苍狼，比起竞日孤鸣来还差得很远。

竞日孤鸣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微微用力，抬起了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竞日孤鸣接受你的交易。”

能做的事情，霁月已经做绝。手段毒辣果决的令人心惊。如果这一局输的是竞日孤鸣，那么清和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灏穹那边，对他落井下石以表忠心。然而，这一局的赢家却是他。之前给出的假战策，以及后面说服了苗王临场换人，以及不将此事告知霁月知晓，便是因为霁月孤鸣的反应与平日不同而引起了他的警惕。

是的，霁月惜命，哪怕是被任飘渺追杀，最大的可能性也是求助于他的智慧和狼主的武力。若是真的得知了祭品之事想避免狼主牺牲，她七八成会设法阻止伏羲深渊的开启。而不是自愿进入伏羲深渊，成为让苗疆得气的祭品。

既然霁月孤鸣早已看出了这一局。那么她在之前的反应也值得商榷了。小王倒是一直小看了你的智慧啊，霁月孤鸣。如此人才能够为小王所用……

北竞王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悦。相反，清和的识时务的态度明明应该令他满意的，却让他很不舒服。当亲情已经不复从前，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剩下了条件交换，竞日孤鸣的竟是感到了几分酸涩。是小王的面具戴了太久，已经拿不下来了吗？

“如此轻易便舍弃了苍狼，舍弃了苗王之仇，果真是无情无义之徒。霁月孤鸣，小王没有看错你。”似是欣慰，又似是失望，竞日孤鸣掩去了莫名的复杂心绪，感慨道。

说的好像把我逼到这一步的人不是你一样。清和没有答话，只是苦恼地盯着藏镜人的尸体，思考着毁尸灭迹的方法。然后听到了耳边传来的第一道命令：“带上千雪，我们回皇宫。”

第三卷九龙变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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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5-06-19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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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酆都月一道魔化版本的剑十炸了伏羲深渊，九龙地气逆冲，灵界封印正式宣告破裂。

魔世，开启了。灵界那边首当其冲。暂且放下了对于大师兄的担心，墨潇湘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苍狼，决定抓两个苗兵来帮忙。乱七八糟地翻找了好一会儿，墨潇湘从苍狼身上找到了一串狼牙项链。

之前帮助三人摆脱追兵，取得了霜与风间始的信任，墨潇湘方能轻易下毒迷昏三人，之后掳走苍狼。只是……苍狼死沉死沉的，这个体型会不会大了点，难以拖动了点？早知道应该带个苦力来的。墨潇湘苦恼地想道。

“什么人？”驻守苗兵喝问道。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拖着一个全身血迹斑斑的男人走了出来。

“我要见你们头儿。”

“你是……”

“我是北竞王的人。”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一名身着水蓝色华服，一头蓝色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样貌十分儒雅的男子走了出来。“在下渡江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这不重要。”墨姬淡淡道，“送来的富贵，你可以要或者不要。把这样东西送去苗疆皇宫，交给竞日孤鸣。告诉他，不负所托，苍狼已经死了。再派一个人，帮我背着这个死人，跟我一起走。”

“苍狼的尸体必须留下。”

“错误的选择。怎么，你打算抗命？”墨姬的手伸到了腰间的口袋里，做出了随时准备动手的姿态。

“这……”渡江卿一时难以抉择，走上两步，探了探苍狼的鼻息与脉搏，人确实已经死了，很明显可以看出，死因是胸口上插着的一把长匕首。

几名苗兵面面相觑，看这少女的服饰应该是中原人士，这命令下的未免也太过理直气壮了。

“你跟她走。我会回去通报苍狼已死的消息。”渡江卿随意点了一名苗兵。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回去领功再说。

“领命。”

墨潇湘很快就等到了来自杏林的接应者。那名苗兵放下了尸体之后就走了。看来对这不小心接来的苦差事避之不及。

春桃走到墨潇湘的身边。“哦，师尊，这是谁？你怎么带了一具尸体回来？”

“因为你可以开始学人体解剖了。”墨潇湘说道。

“师尊，真的吗？”春桃认真地看了看苍狼的面容，“这么大费周章地带回来一具尸体……”

“你负责背回去。”

“不会吧！”虽然为了生计也摸过许多的尸体，但是背着一具死相狰狞的男性尸体，对她的心理还是一种挑战。

“小心点，他还活着。”

“哎？”春桃心里嘀咕着，心跳和呼吸都没了，这么大一把匕首插在心口处，怎么可能还活着？不过见墨潇湘心情不好，倒是没有反驳，乖乖背了人回去总部。

“春桃，吾打算远行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托杏花君照顾你。记得要乖。”

“会啦会啦，又不是小孩子了。”

春桃与墨潇湘回到了流山村之内的茅舍之中，暂时将苍狼安顿了下来。然后春桃就看到墨潇湘开始收拾东西。

“师尊，你要去哪？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那你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剑无极哦。”

“无所谓啦。反正见面也是烦恼。”

“不行。这一次我去的地方，以你的根基来说还是太勉强了。”墨潇湘微笑了一下。她打算回归被修罗帝国占领的灵界。杏林是她的心血，最初的因由，只是一群善良的人为了救死扶伤而建立。说到底，他们应该不会愿意随自己回归魔世。之希望自己能够悄然回归，不要拖累到门人弟子们。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春桃打开门，“怎么了？”

“林主，不好了！”一名缺了一只手臂的健壮男性村民匆匆跑了过来。“村子被百武会的人围住了，他们，他们说……”

“慢慢说。”春桃见这人气喘吁吁满脸慌张的样子，心里也颇有几分不安：“他们说什么了哦？”

“他们说，魔世的通道打开啦！大量的魔兵从通道之内涌出来，攻打中原，灵界那边的村子全都遭殃了！林主是魔世派来中原的奸细，这一次她从俏如来那里要来了九龙天书来看，最后一战的时候却不见了踪影，显然……显然是去开启魔世了！”

“怎么可能！”春桃说道，“林主的所作所为，大伙都看在眼里。她怎有可能是魔世的奸细？”

“可是他们说林主是魔族啊！她的手臂之上有魔族特有的印记……而且她的来历不明，显然不是长居苦境的魔族，而是上一次灵魔大战之中，从通道那边混过来的！”

“听他们胡说八道！”就在这时，只见村里的许多人都拿着武器，有的拿着菜刀农具赶了过来。

“安静。”墨潇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魔族。”墨潇湘撸起了袖子，露出了雪白的右手手臂。小臂之上，有黑色的魔纹盘旋其上。

“这……”

“但是我可以发誓，魔世并非我开启的。”

“魔族的话不能信！”

“可她毕竟是我们的林主啊！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平静生活都是她给的。”

“明明这些年战斗在最前线的是史艳文，俏如来，是天地双部和百武会群侠，谁知道那个魔族跟在后面是怀着什么不可见人的鬼心思？我们把她交给百武会的群侠就好了，杏林这边自然有冥医担保。”

“林主分明是被人冤枉的！”春桃叫到。“你们长点脑子！”

“可是所有证据都证明，魔世是她打开的啊！她要为自己辩护的话，百武会群侠肯定会给她这个机会！若不将她交出去，我们都会被作为魔族的同党审判啊！”

“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自己！”

越来越多的杏林弟子赶了过来。随着人群对话中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墨潇湘说道：“肯相信我，愿意随我去魔世的，站到我身后来。愿意保持中立的，站到我的左手边。”

杏林建立的初衷，是收容、保护、以及培养那些有着一颗善良的内心，尽管武功低微，却愿意为这满目疮痍的中原尽上一分心力的人们。随着东瀛之乱的结束，中原进入了和平期。冥医与狼主的加入，为杏林注入了新的生机。

杏花君的确是一个生财有道之人。随着组织内部的财政逐渐宽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组织，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然而，很多的东西，却也在悄然改变着。墨潇湘默认了这种改变，这半年来，她将杏林的权力和责任逐渐移交到了杏花的身上。因为她知道，在盛世之中，杏花能比她做的更好，能带着杏林走的更远。

面前吵吵嚷嚷的人群陆陆续续分出来了一波，大约有两百人，站在了墨潇湘的身后。

另外还有半数的人移动一旁驻足。有好些的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之前报讯的那名村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移步到了墨潇湘身后。墨潇湘伸出手，按住了他：“张叔，你身边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要照顾，这不仅仅是信任与否的问题。不用犹豫了，你回去吧。”

“林主……”

“站在我身后的人，日后会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不会强行要求你们离开，由我一个人来承担这些。我会给你们时间考虑。现在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反悔都还来得及。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我不会怪你们。”

中年男人跪了下来，对着墨潇湘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走到了左手边的队伍里。

“茯苓，你也出来吧。”墨潇湘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人群说道。墨潇湘的身后，一名手持算盘的白衣少女犹豫了一下，最后走了出来。

“林主。”

“你是冥医杏花君的弟子，他们不会为难你。我需要你留在中原，留住有用之身，将杏林最初的理念传递下去。”

“是。”白衣少女涩声说道，随即转头走入了左手边的人群之中。

“白芷。”

“我不会离开。”古铜色肌肤的女子以一种怪异的语调坚定地说道：“昔日我为孤血斗场的奴隶斗士，是林主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家，告诉了我什么叫做自由与尊严。族中有一句老话，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只有林主在的地方，才是白芷的家。”白芷右手握拳置于心口，冷漠却是严肃地说道。墨潇湘知道，这是出自于苗疆枭羽族的特殊礼节。

那是一个母系社会的族群，崇拜图腾，族中担任祭祀者的多为女性。那个礼节是只有敬神之时才会用的。心中是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墨潇湘看着身后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她前往魔世。

“板蓝根。”

“我是战争孤儿。家和亲人都早已不在了。也没有什么牵挂，我只想守护那些我所珍视的东西。林主，请让我留下吧，我不希望日后痛恨自己。”

他们都是人类啊。这是一条艰难的道路，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跟着她一同走到终点。除了感动之外，墨潇湘的心中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那一小撮喊着要将墨潇湘交出去叫的最凶的人被孤立在了原地，或许是发觉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又或许是回想起了昔日并肩作战的同袍之情，犹豫之后，他们也陆续加入了左手边的那支队伍之中。

“你们走吧。”墨潇湘对左手边的人群说道。“有杏花君在，百武会不会为难你们。茯苓，这些人就托付给你了。”

白衣女子目中含泪，“林主，保重。”

茯苓并不是一个蠢人。既然墨潇湘要回归魔世，那么留在人世的这些人，他们之间注定会成为敌人。到时候，他们真的能狠得下心来，对付从前的同袍吗？茯苓不知道。

“感谢你们。”墨潇湘转过身来，面对那些留下的人。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春桃，看到了刚刚伤愈还裹着绷带的白芷与板蓝根，还有许许多多跟着她走过许多风雨的弟子和村民们。

“身为人类，却愿意相信，愿意追随我这样一个魔族。”

“哪里的话，当初西剑流之乱的时候，是林主将我们从绝望之中拯救出来，给了我们一个家。我们当然会挺林主到底。”

“哈。”墨潇湘思虑了片刻，最终艰难地说道：“那么，有一件事情要拜托诸位。当初为了防止村子被西剑流的人找到，我在村子里修建了一条密道。只是，为了防止西剑流的人发现通道追进来，一旦密道的入口关闭，再次打开密道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拜托诸位为我争取这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敌人厉害，实在勉强就投降吧，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没问题。”

郭筝正率领着百武会的群侠，准备杀入村中。

“慢着。”何问天拦住了他。“让吾试试。”当初西剑流之乱时，他与墨姬一同护着俏如来冒着危险最终说服了西剑流承认天下风云碑的战约。他自认对于墨姬有一些了解，她应该不至于作出这样的事情来。想到当年史艳文被诬陷之事，这次正是他坚持阻拦着百武会大军上山抓人，而希望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让墨潇湘能有一个自我辩护的余地。

“何老，你真的打算独自一人过去劝说？他们已经被魔族给迷惑了，天知道你会遇到什么危险？”郭筝身后的群侠们纷纷附和：“跟一个魔族的奸细有什么好谈的？何老莫要听信她巧言令色之辩，反而将人给放了。”

“住口。我相信墨潇湘不是魔族奸细。”尽管命令是以俏如来的名义下的，但是何问天看得明白，真正下令的人可不是俏如来本人啊。

“墨姬姑娘，请与老夫去一趟正气山庄，向众人解释清楚，洗去身上的不白之冤。老夫可以保证墨姬姑娘的安全。”

“何老，我不能跟你们走。”

“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

墨姬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我是魔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俏如来不是多嘴之人，是谁散播了谣言，指证是我打开魔世的？”

“这……”何问天面露为难之色。“抱歉，我不能说。”

“如今百武会群侠，大半已经认为我就是魔族奸细了吧。”墨潇湘摇了摇头。“无所谓了。”

“魔族奸细，杀！”另一面，见何问天迟迟不归，郭筝终于下了这道命令。百武会群侠纷纷杀了上来。

郭筝，别忘了你的亲人还失陷在魔世的占领区之中！她到底是不是开启魔世的人……郭筝也不能确定，然而临走之前那个人的嘱咐犹然在耳：“若是她主动跟你们回去，那么只需带回囚禁，将事情问清楚即可。若她拖延时间，准备反抗或是选择逃跑，就必须杀除，以免她将中原的重要情报带入魔世之内。那时候遭殃的，就不只是百里之地了。”

既然没有妥协的可能，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步了——杀。

何问天见劝阻无效，终于叹了口气，拱手道：“墨姬姑娘，望自珍重。”

选择中立的人群走下了山区，正好碰到了杀上来的百武会群侠。正待危机之际，茯苓站了出来：“住手！我们投降。”

“怎么回事？”

“林主不愿随何老离开，又不愿意牵连到无关的人，因此我带着他们去投奔师尊杏花君。别忘了，杏林除了墨潇湘之外，还有两位林主，纵然墨林主已是声名扫地，然而冥医依旧是中原最负有盛名的医者之一。想必不会与恶名昭彰的魔族同流合污。”

郭筝检查了一下人群之中的那一张张面孔之后，没有看到疑似墨潇湘的，于是点了点头：“来人，将他们送至琉璃树下交给冥医。”

一个错身，就是永诀。林主，一路保重。茯苓默默地祝福道，目送着百武会群侠杀气腾腾地继续向山上走去。

百武会群侠与流山村内的村民，以及杏林的诸多弟子们展开了白刃战。因立场不同，双方以命相搏，一方必杀墨潇湘，而另一方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他们的林主。百武会之中倒是有一些当初天地双部的幸存者，曾经多次与杏林有过合作，并肩作战，惺惺相惜，可惜如今，却成了必须分生死的敌人。

墨潇湘踏入后院的杏花书之下，对着那棵已经亭亭玉立的大树收束心神，开始念动咒语，感应那扇“门”的存在。

留下来的这群人中，有粗通医术的普通人，有退役的老兵，有曾经的百武会群侠。村内有阵法的协助，然而面对百武会群侠，他们依旧不是对手。幸而所求者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攻势越来越猛烈，风中传来的惨叫声和血腥气息让墨潇湘心生不安。

念完了那冗长的咒语之后，墨潇湘紧紧地抿着唇，回身，裹上了厚厚的披风。风太大了，让她觉得有点冷。

冷的不是风。而是人心。密道开启还需要一些时间。她有些后悔当初修建密道的时候将打开方式设置的这样麻烦了。因为密道的另一头，是原本地门总部的旧址。

守望相助，是她当年与俏如来的约定。知道这个密道的人大部分死在了后来的战争之中，梁皇无忌与叹悲欢则是失陷在了魔世之内。只剩下她与俏如来。直到现在，她依旧相信，传播谣言的人不可能是俏如来。而俏如来……即使到了现在，俏如来应该也不会出卖这条密道的秘密。

墨潇湘回首，打出了约定的暗号，准备招呼其余的人一同离去。

村内的阵法早已开启，浓雾弥漫了整个村子。然而视野之中浓雾散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四散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的人，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影，都会让墨潇湘的心抽搐一下。

“林主……”

“板蓝根，你……”黑衣青年背着那名叫白芷的女子踉跄走到了她的面前，“板蓝根……不负所托。”话音方落，腿一软，已经跪了下来，墨潇湘急忙扶起了他。

“快坐下疗伤，你身上的伤势太过沉重。”

“救她……”黑发的青年盯着墨潇湘，定定地说道：“救她……”

墨潇湘上前查探了白芷的伤势后，微微垂眸。她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师尊……”

“她没事。”墨潇湘托着板蓝根，柔声说道。“我先为你疗伤。”

“我是服用了刺激人体潜能的药物才支撑到现在。药效一过，这个伤势已经无救了。”板蓝根摇了摇头，染着斑斑血迹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最为纯粹的笑容：“这一次，我没有辜负师尊的教诲。我到了最后也没有放手……我保护了师妹……”笑容在风中定格，头一歪，青年终于沉沉睡去，陷入了永眠。

当初，死在西剑流刀剑之下的那名女子，在他的心中，原来留下了这样的阴影。墨潇湘伸出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对不起……那一次，是我将话说的太重。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比我做的要好的多得多……”

巷战不愧是战损率最高的战斗方式。百武会的群侠在村子之内遭遇了最顽强的抵抗——村里的所有的机关和阵法，都是当初了东瀛人准备的，想不到这些陷阱最后却是用在了同为中原人的群侠身上。

墨潇湘一路走过去，出手，或是发动结界，或是施展毒术，救出那些深陷险境的杏林弟子。然而更多的，却是一路的尸体，以及已经重伤无治的人。

其中有一具尸体之前有拖拽的痕迹，尸体的手臂之上还有一根断掉的小腿，那只小腿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又走了一程，墨潇湘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头颅。那是一个半大少年的脸，她还能记得当初他对自己说过的话：“我不怕死，不怕吃苦。这世上还有更多像我一样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希望降临的人。林主，让我跟你走吧。”

如今，那颗头颅咬着另一具百武会侠士的手臂上，两者紧紧地嵌在了一起，几乎很难分开。墨潇湘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又一处陷阱之前，墨潇湘只找到了一些碎肉和残肢。看衣着，其中一具应该是一名杏林弟子的，而剩下的两三具都是属于百武会的群侠。

耳边传来喊杀声，墨潇湘匆匆赶了过去。那是一对孪生兄弟，她还记得，她是从被西剑流屠灭的村庄废墟之中将他们救出来的。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在那场大火之中瞎了一只眼睛，另一个，则是丢了一只耳朵。亲人、邻居们的死亡让他们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那段时间，他们一直彼此拉着对方的手，从来不曾分开。

墨潇湘还记得自己为了哄他俩入睡，在床前唱《两只老虎》，只为了逗他们一笑。两人的周围围着七八名已经愤怒至极敌人，配合默契，且战且退，然而身上仍是不时地多了一两道狰狞的伤口。

“你还能支持多久？”瞎眼的那个问道。

“哈，肯定比你久那么一点点。”缺一只耳的那个一脸痞气的笑容。

“不可能，我刚才可是服用了“那个”。”

“你作弊哦！”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偷偷在做什么吗！”

墨潇湘现出魔身，不过刹那，黑色魔纹长满全身，一头黑发赫然转白。长发如钢针，如绳索，或是纠缠，或是穿刺，在场的百武会之人不过片刻便尽数倒在了地上，无一生还。

“随我离开。”墨潇湘对两人说道。

“林主，你总算搞定啦。”

“我们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林主我有一个遗愿。”

“林主我还想听你唱歌。”

双胞胎一唱一和，默契至极。墨潇湘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一时之间竟然无言。

“快唱快唱。”两个人齐声说道。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墨潇湘几乎是啜泣着低声唱了第一句，一只耳朵的弟弟就已经歪着头失去了气息。

“哈哈，我赢了。”一只眼睛的哥哥笑了起来，“这歌……真好听啊。林主，你能平安，真好。”

大多从是军医开始，杏林的弟子们手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刺激人体潜能，却有着极大副作用的药物或者手段。如同这对孪生兄弟死在了她的面前，墨潇湘没能够找到一个让她能够活着带出去的人。

无救。无救。无救。

死亡。死亡。死亡。

天降大雨，浇透了一地伤心。雨中，墨潇湘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她不知道还会看到多少熟悉的人的尸体，尽管她更希望他们能够活着。直到这时，明知道若无他们的守护，自己来不及开启密道，必死无疑，然而墨潇湘还是后悔了。手指紧紧地掐入手心之中，却察觉不到疼痛。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带着血迹的笑容，在雨中化为尘泥，终成心魔。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敌人已经寻到了密道之前。墨潇湘不敢再四处寻觅，转身踏入了密道之中。

独自一人。

回过头，封闭了密道的入口，墨潇湘在黑暗中一路向前走去。她感觉很累很累，反反复复对自己说着，我不能倒下，我不能辜负他们的牺牲，我必须回去，回修罗帝国……

为他们报仇。

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光亮。墨潇湘伸手，手指穿过了那道“门”。

门外，熟悉的阳光如此刺眼。墨潇湘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流出了眼泪。地门总部早已废弃，如今已是蔓草丛生，一片荒凉。

落日夕阳之下，站着一道白色的人影。

俏如来。

“连你也来杀我了吗？俏如来。”墨潇湘仰起头，问道。

“若是来杀你，来的就不止是我一个人了。墨姑娘，跟我回正气山庄。这是误会，我会向群侠解释清楚。”

“误会？”墨潇湘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泪水尚未干涸，墨潇湘笑弯了腰。面对着俏如来尴尬的神情，说道：“你是觉得把这个所谓的误会解释清楚了，一切就可以当做从没有发生过？那些死在这场无谓的战斗中的人，就可以死而复生？”

“墨姬姑娘，我想听你的解释。”

“不需要解释。”墨潇湘抹了一把面上的泪水，赌气说道：“是我开启了魔世，是我导致灵界覆亡，是我让那些无辜村民蒙受大难。我是魔族的奸细，是中原的背叛者，从一开始我就一直在骗你，骗所有的人。”

“俏如来相信墨姬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已经拜托了何前辈保护你。为什么你没有随何前辈回归正气山庄？”见墨潇湘不愿回答，俏如来问道：“墨姬姑娘打算去哪里？”

“我想回灵界。”

“灵界已经被魔世占领，以墨姑娘的实力，若是去了，只怕是死路一条。”

“俏如来，你还不明白吗？”

“俏如来明白，只是仍是想听墨姑娘亲口道出。”

“说到底，我是魔族。无论我为人族多了多少事情，他们对我始终是不信任的。只是随便被人挑拨一下，便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认定为居心叵测。”

“那只是因为众人不够了解墨姬姑娘。”

墨潇湘站在寒风之中，涩然说道：“这两年来，墨姬自认不曾有负于中原。知道我是魔族的人并不多，能够制造出这个谣言的人，能够驱使百武会群侠杀上杏林后方的人，究竟是谁？”

“墨姬姑娘，请恕罪。俏如来无法说出那个名字。”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能，而是不忍。明知道墨潇湘对那个人的心意，然而……

“罢了。”墨潇湘转身，背对俏如来：“我要离开了。俏如来，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无期。”俏如来，若是我此行死在了回归魔世的路上，免了你我日后的兵戎相见，或许会是你的幸运。

“墨姬姑娘留步。”俏如来上前一步，拉住了墨潇湘的手：“中原通往灵界的道路已经被百武会群侠牢牢把守。俏如来愿送墨姬姑娘一程。”

“你会后悔。”墨潇湘低下头来，说道。

“俏如来做事，从不后悔。”

墨潇湘感觉自己的手中被塞进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是甘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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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围杀。追堵。然而这场闹剧之中，最关键的人却一直未曾出现。

“默啊苍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到底要困着我到什么时候！”

“你不能去救墨潇湘。”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制造这个谣言！苍离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可能会回归魔世。”

“就为了可能两个字，你就这样对待她吗？要知道，她可是……”那个少女，她可是一直喜欢着你的啊。

“我知道。那又如何？”

冥医一阵语塞。

“杏花，你了解我的作风。我没有必要去赌这个“可能”。”

“苍离，你要去哪？”

“履行矩子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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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你这是……”百武会的群侠看着俏如来与他身边的墨潇湘，犹豫地说道。

“让开。”

“可是……”

“你们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百武会的群侠们退到了一旁，任由两人通过封锁圈。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次了。若非俏如来同行，墨潇湘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自己一个人要闯过这三重封锁，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三道关卡一过，天擎峡就在前方目力能及之处。只要穿过天擎峡，前方，就是魔世控制的区域了。

“俏如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俏如来叹道：“只是，不这样做，俏如来一定会后悔。”

俏如来从来不是一个狠心的人，知道墨潇湘所受的冤屈和痛苦，念及两人在两年来并肩而行，互相扶持之情，他不忍心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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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走到尽头了。”

面前，就是难以逾越的天錾。墨潇湘静静地看着面前擦镜的绿衣男子，心头被浓雾所笼罩。

“俏如来，这次事件之中，你知道自己犯了几个错误？”

“师尊……”俏如来好像犯了错误被大人抓了现行的孩子一般站在原地，蠕动着嘴唇，最终说道：“弟子……”

“准备不足，错一。因私废公，错二。不察敌情，错三。感情用事，错四。让墨潇湘回归魔世的后果，你自己清楚。还要吾继续说下去吗？退下。”那个人冷冷地对俏如来命令道。“好好反省。”

俏如来犹豫了一下，不放心地看了墨潇湘一眼，最终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空旷的荒野之上，只剩下了墨潇湘与默苍离两个人，遥遥相对。

“你来了。”心中不详的预感终于应验，墨潇湘以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一事实。

“我来杀你。”

简单的一问一答，问的人语气平静，答得人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戴着一张永远也不可能摘下的面具。

“魔世……真的不是我开启的。”

“我知道。”

墨潇湘紧紧地抿着嘴唇。看着默苍离的态度，她已经知道了那句令她失去了一切的谎言因何而起。或许……她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她曾经对清和说过，她愿意为默苍离牺牲。她也曾经猜到或许有这样一天。只是她并没有想过，会连累这么多的人陪她一同入地狱。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恨我吧。”

“我不恨你。我只是有点伤心……一点点而已。我很喜欢你，一直到现在，还是很喜欢你。”泪水一滴滴滴落地面，她的双眼直视着默苍离，仿佛在寻找他的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内疚。可惜，她看到的只有冰山一般的冷漠回应。

“那就死吧。”

冰冷而残酷的言辞，让墨潇湘的心碎了一地。往日的痴迷与爱慕，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你做的没错。”墨潇湘垂下眼帘，说道：“你不杀我，我会回归修罗帝国，将你的情报，墨家的情报，止戈流的情报，中原的情报，全数带回。中原在军力与时间上本就是劣势，如果连情报优势这一项也失去了，这一场，哪怕是你，也很难打的下去。”

“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应该杀我。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墨潇湘抬起头来，仿佛望向极为遥远的地方。“你会为我挂上一串琉璃吗？”

“会。”

墨潇湘一直在流着泪。她没有抬手去擦，也没有伸手阻挡，只是盯着默苍离，仿佛哪怕再痛苦也要将他铭刻在心底。

默苍离从镜中抽出了墨狂。双手持剑，向墨潇湘刺去。剑势至绝。默苍离的手很稳，没有犹豫，也没有花哨的剑花，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平刺过去，穿透了时光，也刺破了墨潇湘内心的最后一丝侥幸。墨潇湘却仿佛失去了反抗之心一般，只是直直盯着默苍离，等待着这一剑的来临。

一剑穿心而过。默苍离的目光冷然不动，而墨潇湘反而向前一步，让剑刺得更深，一步，一步地贴近默苍离。直到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从相识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离他这样近。她曾经在梦中期待过这一刻的到来。却不曾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默苍离的脸上既没有成功之后得意的笑容，也没有因为她的即将死亡伴随而来的悲伤。比工艺品更加精致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不恨你。只是……遗憾。”冰冷的绝望感抽空了墨潇湘体内最后一丝气力。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张开双臂，抱住了她一直爱着的男人。

“或许默苍离……从未在乎过那个名叫墨潇湘的少女。”

“墨潇湘并不是你的本名。但是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默苍离从未在乎过你。”

默苍离毫不留情地将墨潇湘推开，墨狂从少女的体内一寸寸被抽出，滚烫的鲜血随之喷溅而出，染上了他的手，他的衣襟。见墨潇湘还未死，默苍离随即毫无迟疑，回手一剑斩向她的脖子。

“天命——”

一声凄厉的呼唤，白衣黑发，身穿道袍的青年飞身进入琉璃树的结界之内，出剑格开默苍离的攻击，将墨潇湘抢出，抱在了怀里，内息源源不绝地注入她的体内。

“天命，天命，蠢徒弟？醒醒啊！”清和一贯淡定从容的声音之内，带着一丝惶恐不安。“你怎么就这么蠢呢！你要是蠢死在这里，为师就当做……没有你这个徒弟！”

天命被晃得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送我去……鬼祭贪魔殿。”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霁月公主，你真要为一己私情置苗疆于不顾？”

清和的回答只有简单粗暴的两个字：“滚开！”说罢，撕下衣服，将天命给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阵法被破，默苍离收了剑，静静目送着清和与天命远去。最后一句本为试探。而清和的回答也证明了，她与天命二人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情报之中所知更加深厚。迷雾之中，一阵清风吹来。默苍离抬起头，看着树上一串串叮咚作响的琉璃。

弹指，一串绯色的珠子挂上了枝头。

清和背着墨潇湘在荒野之内急急而奔。像极了隔壁友棚角色破格死亡之前的flag。

“清和。”

“……你不要说话。”清和知道背上的人伤势沉重，脚步虽快，却尽力避免颠簸，以免其伤势加重。“我会送你去鬼祭贪魔殿。你不会死。”

“咳咳……”墨潇湘的意识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虽然一直将自己当做是人类，然而这具身体终究是魔非人。之前默苍离的那一剑击碎了她的肋骨，穿透了她的心脏，她却并未当场死亡。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种族，穿越来而之后，也从未见过自己这具身体血缘上的亲人。然而种族特性却在这时候救了她一命。

身痛，心更痛。

几滴温热的鲜血落在了清和的颈上。混杂着眼泪，分不清彼此。

“我曾经以为，无法回归魔世，中原会成为我第二个家。我认真地去经营了。然而……经历了多少生死，守护了多少百姓，到头来，竟比不过一个魔族奸细的身份……感情，信任，真是比纸还薄的东西……咳咳……从一开始，我就该知道……”

“别说话。”清和警告道：“你的伤势会加重。”墨潇湘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道：“对于这些中原人来说，他们可以信任史艳文，可以信任俏如来，可以信任默苍离，当然也可以信任我。信任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太廉价了。呵呵……呵呵呵呵……”墨潇湘全身发抖，忍不住神经质地笑了出来。

信任？史艳文被赤羽诬陷，身败名裂之际，信任何来？故事之中，俏如来首战失利，为默苍离夺权之时，信任何在？默苍离使用亡命水之事被揭穿，群侠要俏如来亲手弑师时，信任何存！

民心可以被利用，当然也可以被欺骗。

“默苍离又不爱你，你干嘛为他要死要活？蠢徒弟，你答应过我，如果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为我活下去。你还记得吗？”

“放我下来。”

“别闹！说好不寻死的呢？”

“……咳咳，我给自己读个大加。”

尽管受到清和的助益良多，两人同为穿越者，穿越之前便是交情不赖的友人，墨潇湘刚刚养好伤就离开了苗疆。她没有准备依托清和在苗疆的尊贵身份混上一辈子。关系再好的朋友，彼此也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于是，就有了杏林。对于杏林，墨潇湘几乎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和感情在经营。杏林属于中原，属于苗疆，属于人族。哪怕是打算回归魔世的时候，她明知对于未来魔世的征战而言，是属于反对者阵营的一股很强的力量，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它，毁灭它。她把那些年纪或大或小，理念一脉相承的弟子们都看做了自家的孩子。

父母会抚养孩子，会引导孩子。然而孩子们的未来，却由他们自己决定。

可惜……终究还是……被毁掉了。

琉璃树之下，面对默苍离之时，尽管不是真正的绝境，她却已经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反抗之心。现在想起来，为了保留止戈流这张底牌，默苍离只怕不会轻易对她开阵。没有诛魔之利的加持，默苍离想亲手杀她，并非易事。只是那一剑，终究是杀死了墨潇湘，斩断了那个来自现代的少女灵魂之中最后一丝天真与痴念。

从此，世间只余天命。

既然还没有死，她就必须回归魔世，重新履行属于天命的职责。

“什么大加？”清和一时之间没听清楚。

“就是长针啦。”剑网三万花的技能，可以加很多的血，读条时间也够长。彻底否定了自己过去一年半中所作所为的天命再次恢复了精神。她本就是一个很乐观也很容易满足的人。无论怎样，至少现在，清和还在她的身边。他还没有放弃她。

“加油，慢慢读条。”清和左右看看没人，将天命放了下来。“前面就是天擎峡了。过了天擎峡，就是魔世的地盘。我们就安全了。”他忍不住摸了摸天命的脑袋：“我会保护你。”

这种时候天命没心思耍脾气说出诸如“不要摸我的头”这样的话来，有气无力地合上双眼，默默运起了仅存的灵力，修补起残破不堪的心脉以及肺脉。

“人称一流刀一流，刀称一流人一流。”一身皮草，竖着高马尾的刀者念着诗号而来。一只眼睛被皮制的缚带所包裹，像极了前世的故事里欧洲传说中的独眼海盗。清和知道，被蒙上的那只眼睛乃是紫瞳灵睛。一旦开启，有停滞时间流动之异能。

“冷眼识世路，朔夜逐日痕；深恩不可负，尽付霜刀魂。”伴随着冰雪而来的刀客，正是最近这段时间为了万曙天之仇，一直与独眼龙争锋相对的万朔夜。二人已经达成了和解，并且，站在了他的面前，成为了清和的敌人。

“留下她，你可以离开。”万朔夜简短地说道。

“放弃这名魔族吧。”独眼龙劝道，“独眼龙不想杀人。”

清和持剑，挡在了天命之前。不要说是两个人联手，哪怕开启紫瞳灵睛的独眼龙一人，他都打不过。若是平日，碰上这种情况，清和早就逃了。然而如今，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一个他绝不能放弃的人。

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清和的面上浮现起了一贯的笑容。只是如今，这笑容不比往日的清浅平静，反而带着一抹狂态。

“多谢两位提醒。不过吾夜观天象，今天是杀人的好天气。所以，贫道、打算开杀——剑十一·涅槃！”

剑气化作双翼，清和一跃而起，不再收敛，数剑气破空而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虽然她是个蠢的让我完全不想告诉别人我认识她的笨蛋。但是今日，只要我清和还有一根手指能动——”

万朔夜与独眼龙的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危机感，双双后退，一步，两步……一阵急速的档格，凌厉的剑气飞旋而至，至此已是强弩之末，最终只是削下了两人几缕头发。

“就会护她到底！”声音极为坚定，在风中回荡。

“好招。”万朔夜忍不住一声赞叹。而独眼龙则是皱了皱眉，已经看出了这一招的破绽所在。“余力尽出，他没有第二击的能力。可惜了。”

剑十一本就是温皇在不悔峰与宫本总司决战之际，抱着必死之心悟出，取得是死中求生之意，故名涅槃。一般剑者出招，出了八分气力，还要保留两分用于变招和防御，然而这一招涅槃却是全力而出，未给自己留下一分余地。倒也相当符合任飘渺的性格，却与清和的风格相差甚远。得到剑十一的剑谱日久，清和也只是以此为印证，从未想过真的使用这一招。

“还没有结束呢。”清和一声清笑，居然从不可能之中化出了下一招来：“剑十二——跪下叫爸爸！”

那日还珠楼之内，温皇摇着扇子递给了清和一本剑谱：“不悔峰之决，虽然吾临场悟出了剑十一，然而剑十一终究比不上宫本总司的一剑无悔。那一战，是吾败了。这半年来，吾推演出了剑十二。剑十二是半成品，虽是好招，对经脉的负担太重。以你之能为，强行使用，死路一条。”

“那你给我这本我根本不能用的剑谱做什么？”

“参悟、借鉴。”神蛊温皇说道，“吾期待你能先吾一步完成这完美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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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龙没有开启紫瞳灵睛。纵然真能停滞时间，以这个剑气的密度，他也很难在紫瞳灵睛开启的时间内来到清和的面前。更何况，他看得出来，清和的真意不在杀人，而在阻拦。这样高密度的剑气根本持续不了多少时间。而剑者所要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清和无疑是一个习剑的天才。如果再给他十年的时间，或许他能够超越独眼龙，在这个武林之中创下属于自己的传说。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一个人类中的天才，却为守护一名身为敌人的魔族而死，值得吗？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树死一半，犹能存活，心死一半，又如何能活……”这一刻，万雪夜从剑招之中，感受到了剑者心中所思。心中软了三分。这一刻，清和什么都没有想。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命不能死！

清和是这世上最了解天命的人。从琉璃树下将人救出的那一刻，他明白天命心中的绝望。

中原群侠要杀她。

默苍离要杀她。

哪怕是俏如来，在面对默苍离时，也让到了一边。情愿看着她死。

举目望去，皆是一张张或者冷漠，或者扭曲的面庞。每一个她在意的人，都要她去死，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除了清和。

她愿意为清和活下去。

那么，他就要她活下去。

大地之上，纵横的剑气宛若一道墙，隔开了生死阴阳。似乎只过了一刻钟，又似乎已经过了一生一世。

直到剑气尽散，清和从空中直直跌落。

独眼龙与万雪夜两人找到清和坠落之处，却只看到了一片血迹。

没有尸体。

“去天擎峡。”独眼龙说道。

想去魔世的占领区域，必须经过天擎峡。两个重伤之人，怎有可能与他们俩人比速度？

守株待兔即可，他们逃不掉。

天命的手按在了清和的胸口之上。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根据另一个世界的医学理论，心跳停止并不代表人已经死亡。从血液循环的停止，到脑部因为失血过多彻底失去活力，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只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要救回一个血管、内脏结构被破坏的差不多的人类，凭借这个世界的医术，几乎是不可能的。连号称冥医的杏花君也做不到。

“清和。你真不该骂我蠢。比起我，你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墨潇湘苍白的近乎于透明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一对浅浅的梨涡。

“冥医救不了默苍离。可是，我能救你。”

“他能让阎王低头，我也能。天命此生，从来未曾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庆幸自己魔族的身份啊。”

天命低下头，吻上了清和的嘴唇。

——————————————————————————————————

清和表面上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但是实际上来说，他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很少执着于什么东西，但是一旦下了决定，他能够将除了目的之外的任何东西，都弃若敝履。这种取舍果断的令大多数人感到恐惧。

天命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无论是钱，还是情。可惜，人生一世，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做到无牵无挂，潇洒自如。比如黑白郎君那个逗比。天命没有黑白郎君的武力，也没有黑白郎君的洒脱。能够走到现在，她有太多的牵绊。她欠清和的实在太多太多，一笔一笔，心里算的清楚，却终究无力偿还。

怀中沉睡的白衣道者平稳地呼吸着。他的生命力很旺盛。然而近乎于病态的生命力，却与魔气纠缠，最终汇集到了面颊上那黑色的魔纹之内。那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古老符号。

天命的气息却是衰败的厉害。此时的她，原本万年不变的萝莉体型，已经成长为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的模样，生命却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伸手抚摸着清和的面颊。天命从他的脖子上拿走了一把钥匙。那是用于开启七恶牢的王钥。

“再见了。”天命将清和平放于地上，告别道：“我知道你至死都没有放弃我。抱歉，这一次，是我失约了。人这一生，总是要辜负一些人的。如果你生气了，就当不曾有过我这个徒弟吧……哈。”

天下之大，却无一席之地容身。

天命转身。方向不是天擎峡。

而是苗疆。

————————————————————————

天命独自一人，颠颠倒倒一路逃亡。她的情况很糟。全身忽冷忽热，烧的晕晕乎乎的。神智却一直还算清醒。

原本由于西剑流之战，百武会的人力不足。如今不知为何，北竞王率大军入境，中原陷入恐慌之中，这一条路来天命尽量避着人烟，加上一点运气，她终于来到了苗疆境内。

七恶牢之前。天命紧紧地握着钥匙。这里是一片山壁，她花了一些时间，摸索出了钥匙孔的位置，已觉气力不济，靠着山壁喘息了一会儿。

想要毁灭苗疆的撼天阙，应该会和魔世合作吧？又或者，已经陷入了疯狂的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天命不能确定，只能一赌。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天命抚摸着胸口之处，心脏受创，魔元受损，全身上下痛的跟要裂掉一样。即使撼天阙不杀她，她还能活得下来吗？

天命的手中把玩着王钥，却难得地迟疑了。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地浮现出清和对她说“为我活下去”的样子。不，这不正常。

一点也不正常。

手中的王钥，沉重的让她几乎把握不住。

这是背叛。清和……会原谅我吗？天命不知道。如果我死在这里……苗疆会内战，帝鬼会死在中原，最终，修罗帝国依然会败退……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侥幸生还，在撼天阙的庇护之下养好伤势回归修罗帝国……进而促成撼天阙与魔世联手，苗疆毁灭……这又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修罗帝国……苗疆……清和……

天命笑了起来。她没有什么力气，笑得声音也不大，几乎如同耳语。

明知道最优的选择是什么。但我做不到。

原来，到了最后，我还是那个没用的天命。

每一次遇到敌人，她一直在逃跑。师尊死的时候，她没能将他救回。沉沦海之战的战场上，为了减轻包袱快速逃跑，她放弃了那些受了重伤的同袍，一边哭着说对不起，一边结束了他们的生命。以为自己早已经忘掉了的东西，为什么还会再次想起？

结束吧。反正我已经很累很累了。

一点一点收拢手指，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天命运功捏碎了王钥。金属粉末状的东西从她的指缝中溢出。再也无法支撑住身形，天命靠着石壁坐了下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好黑，好冷……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抱着取暖该有多好……算了，反正也没有多久了，再忍耐一会儿……

神智，逐渐模糊。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声音问她：“你恨默苍离吗？”

恨？那日被刺之时，她已说过，她不恨。真的不恨？怎么可能？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问这么纠结的问题……比起这个，我更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好累……终于可以休息了。

——————————————————————

清和在树林内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命已经失去了踪影，同时不见了的还有之前问天命要来的王钥。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第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什么思考，什么理智，全部都不重要了，清和一路赶往七恶牢的方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那是一具蜷缩在墙边的少女尸体。关节僵硬，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死因是伤势过重，灵力耗尽。她的面容之上，勉强能看得出几分天命的影子。

“天命！你这个蠢货……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为什么带着王钥离开？没有打开七恶牢？为什么你的伤势会突然加重，而我却安然无恙？太多的为什么，亡者无言，只余下难解的谜题缠绕心间。

秋风萧瑟，天地苍茫。从此，再无知音者。

琉璃树下，今日来了一名特殊的访客。

一身白衣道袍的青年，面容憔悴，神色带着几许疯狂。

“默苍离，我是来杀你的。”

剑锋，人影，急挥而过的剑招。转瞬之间，已经是一回合的交锋。默苍离静静地低头擦着镜子，并未理会已经直指胸前的锐利剑锋。

剑锋开始颤抖。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清和干涩的嘴唇已经咬破出血。

“你无法确定，如果你杀了我，她是否会因此恨你。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从你的身上感受到杀意。”

“跟我走……去她的灵前向她道歉。”

“可以。给我一天的时间。”

“我等你。”

清和收剑，干净利落地走了。默苍离站在原地的形象已经消散——琉璃树之内布有阵法，之前那个，仅仅是幻影而已。抬起头，默苍离望向那一树琉璃。确认墨潇湘的生死，对于目前的他来说，非常重要。这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一系列布局走向。至于其他？如今的局势，他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没有用的东西。

忽然间，默苍离面色一变，吐出一口鲜血。清和脸上的魔纹，身上缠绕着的魔气，他早有注意到。短短片刻的接触，却未曾想到竟有如此恐怖的效果。迟来一步的冥医被吓了个半死。

“苍离啊！你怎么了？刚才那个人是……”

以墨家武功对于魔气的克制，还能暂时压制，只是……那样的传染力和威力，一旦在中原传播开来，无疑是一场大难。

“无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先离开了。”

“苍离啊……等等，怎么走的这么快，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本人长期滞留仙山，小事招魂，大事挖坟，没事勿扰，美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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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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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13樓發表於: 2015-06-19 13:2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愚蠢的楼主一次性发完了所有的存稿。剑影卷的细纲还没有搞定，请等我00

有评最好。让LZ知道原来LZ的文有人看。

不要催。

想了解最新进展请加QQ群

250281854

止戈流开阵

[ 此帖被蔥花在2015-06-19 13:3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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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5-07-11 03: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北竞王率军倏然入侵中原领土，又倏然退去。引来了百姓的议论纷纷，有人抱着乐观的态度说是虚惊一场，边境的百姓们纷纷放着爆竹杀猪吃肉地庆祝起来。后来，有好事者说出了真相，原来那名魔族奸细的朋友清和就是苗疆的王室成员，北竞王率军前来乃是为了接应，让他能够平安撤离。

而他帮助墨潇湘逃脱的举动，也使得苗疆的态度在中原人的眼中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数日之后，北竞王以苗王身亡，而顺位继承人苍狼失踪，魔世入侵人世，眼看苗疆要有亡国危机，偌大苗疆不可能无人守护为由，登基上位。

今日，苗疆，来了一名绿衣长发，一身书卷气的拜访者。

“你是何人？来见孤王，所为何事？”新进苗王竞日孤鸣一手手肘靠着座椅，支着下巴问道。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否则一国之君岂是这般好见的？

双目一睁，头一扬，一股如最锋锐的刀剑一般的锋芒逼面而来。默苍离逼视着王座顶端之人，语气漠然：“孤鸿寄语默苍离，见过王爷。”

“哎呀，看来先生的情报滞后了。孤王已在两日之前便登基为王了。先生多少也该尊称一声，苗王啊。”

“是不是苗王，还未可知。毕竟，苍狼未死。”

“哦？”竞日孤鸣放下手中犀角杯，身体微微前倾。“连苗疆铁军卫都没能查到的情报，苍离先生是如何确定的？”

“王爷已经从清和处得到情报，苍狼被墨姬带往杏林，之后杏林遭到百武会群侠入侵。王爷之前率苗疆大军攻入百武会后方，不就是为此？”

“或许孤王只是为了借机支援清和与墨潇湘，免得他们被百武会所杀。趁此机会与魔世合作，结束苗疆与中原之间数十年的恩怨血仇。”

“可惜，墨潇湘已经死了。纵然不死，魔世还对她能维持几分信任，也很难说。王爷再三试探，不就是因为得位不正，来的心虚吗？吾没兴趣浪费时间，魔世开启，吾来此借兵。是或者否，请王爷尽快给吾答复。”

默苍离咄咄相逼，竞日孤鸣却依旧挂着面具似的谦和笑容。他至少有七八分的把握，苍狼纵然未死，一时半会儿中原也无人可以解开来自魔世最深处的咒术。魔门世家的确精通术法，但是传承自不同流派，已经有两千年未曾交流过，燕驼龙想解开墨潇湘在苍狼身上下的咒术的同时还想保证苍狼的性命无忧，难度比用两千年前的钥匙解开两千年后的锁更大。

所以，他还是选择留下了狼主。两成的风险，竞日孤鸣承担的起。如今中原的主要敌人是魔世，而苗疆，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苗疆内患，稳定局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不会是敌人。

“既然苍狼在你之手，你完全可以可以在吾登基之前将他放回苗疆。一个年轻善良的苗王，比起吾，对中原更加有利。除非……因为某些原因，他处于无法自由行动的状态。”

“纵然错过了最佳时机，如今有苍狼在，对付你比起对付魔世，稍稍简单一点。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吾便可以将你杀下苗王宝座。只要舍得前期的投入，一个对中原抱有善意的新苗王，对中原来讲的确比王爷有利得多。”

北竞王沉思了半晌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哈。孤王竟是差一点点就相信了。苍离先生的话术当真是举世无双。孤王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未能留下神奕子。当年金碑开局之时，孤王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俏如来，让先生失望了？”

“说出你的决定。”默苍离并没有被竞日孤鸣转移话题成功。

“孤王可以派兵援助中原，但苍离先生必须将苍狼交予孤王，以显诚意。”

“不可能。”

只要苍狼对竞日孤鸣的威慑还在，竞日孤鸣就必须争分夺秒地排除那些忠诚于苍狼之人，同时对中原有所顾忌。若苍狼一死，大局已定，竞日孤鸣随时可以单方面停止盟约。明知默苍离会拒绝，却没有想到他会拒绝的如此干净利落。“既然如此……”

“王爷需要时间整顿苗疆内部，掌握权力。排除异己，对王爷来说不难。但是王爷是否要亲手杀人？所有忠于先王的，会因为苍狼的出现而叛变之人，王爷可以交给吾。吾可以保证让他们在这场大战之中，无一生还。”

北竞王饮了一口杯中之酒，故作苦笑道，“用苗疆的人马去送死，孤王却还要感谢你。苍离先生，你当真是吃定了孤王。”

“对你，对我，这是最稳妥的做法。或者，王爷可以一赌默苍离之能为。”

“比起魔世，孤王以为，苍离先生才是苗疆真正的心腹大患。孤王竟然忍不住想要杀你了。”

“王爷可以试试，以苗疆内耗过后的实力，同时对付两名智者。”藏镜人被北竞王利用杀死苗王之后死于苗疆，难保温皇借机报复。加上清和方面的因素，目前苗疆之内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是一直处于中立的还珠楼。

“可惜孤王还需要留着苍离先生对抗魔世。不过既然孤王吃了这么大的亏，苍离先生也该在其他方面作出补偿。”任飘渺的养女凤蝶与剑无极是情侣。若苗疆着手对付还珠楼，难保凤蝶不会前往中原求援。

“还珠楼方面，中原不会插手。”

两人谈妥了条件后，婉拒了竞日孤鸣的盛情挽留，默苍离匆匆离去。

现在竞日孤鸣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至少，在魔世的危机解除之前，只要竞日孤鸣表现出倾向于中原的意图，默苍离便不会为苍狼解封。三个月之后，待苗疆局势稳定下来，纵然苍狼真的回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默苍离方走不久，身上裹着一层层绷带的狼主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来。清和那一剑捅的真心不轻，虽然不是致命伤，但是常人至少得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也是狼主皮糙肉厚，现在就无视医嘱，下床四处溜达。

“王叔！霁月她还活着吗？”一句话说完，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地方的伤口，狼主疼的吸了口凉气。

“千雪，吾不是嘱咐过你好好休息了。”竞日孤鸣似抱怨一般地说道。“伤势还没好全，怎么就下床了？”

“霁月她……”

“伏羲深渊崩溃，魔世开启。霁月她未能进入伏羲深渊。”

“真的！”狼主面露喜色。“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大夫说，你还需要休息十余日，待伤势基本愈合才能下地行走。”竞日孤鸣温声说道，“别让金池为难。”

“我靠一个人躺在床上就是闷都闷死了。不过……”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千雪孤鸣一脸疑惑地问道：“最近周围怎么怪怪的？王叔为什么会在这儿？王兄人呢？为什么王宫外面的侍卫都是一身白衣？”

“这些事情事情等你养好了伤，能帮上忙之后，小王会对你一一解释。现在，先随金池回去养伤。”

——————————————————————————————————

春桃昏昏沉沉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这里是地府吗？”她模模糊糊地想。失去神智之前，她记得陷阱发动，她所在的那间房屋底下的炸药发生了距离的爆炸，燃烧着的屋顶倒塌了下来，仿佛崩塌的天空。

“春桃，你醒了。”说话的是一个轻快的女音。春桃看到了那满屋子的烟雾缭绕之中，站着的白衣少女。

“……茯苓？你也死了哦？”

“别傻了。”春桃的惊讶似乎取悦了她，茯苓笑了笑，“冥医大夫从一具烧焦的尸体之下找到了你，将你救了回来。所以，你还活着。”

“你知道林主的消息吗？师尊，师尊她怎么样了？冥医……冥医他在哪？我要见他！师尊是冤枉的！”春桃挣扎着，试图起身。“带我去见冥医！求求你，带我去见他！”动作太大触动了伤势，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开始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白布，春桃恍若未觉。

“墨潇湘死了。”茯苓的声音透着怜悯的味道。

春桃挣扎的动作刹那间停了下来。

“死守流山村的那些人中，师父也只救出了你一个人而已。其余的人……都死了。”

“为什么！”

“你想问哪个为什么？”茯苓问道。

“为什么冥医那时候没有出面为师尊辩解？事后才来救人！为什么你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你一点也不伤心哦！”

“人还活着，总要继续生活下去。伤心有什么用？”

“冥医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你也是叛徒！”春桃指责着，眼泪珠子已经稀里哗啦地淌了下来，浸湿了被褥。那日的经历，宛如一场噩梦。“他们都死了……都是你们害死的……”

春桃依稀记起为什么自己能够活下去了。房屋倒塌的那一瞬间，是一个师兄用身躯替她挡住了熊熊烈火。或许只是因为她是师尊的弟子。

“师父，他已经尽力了。”

春桃一边落着泪，一边说道：“我要替师尊报仇！”

“报仇？杀了百武会那些人吗？还是说杀了俏如来，杀了雪山银燕，杀了剑无极？”

听到剑无极的名字，春桃揪着床单的手指微微痉挛了一下。

“人魔有别。师妹，节哀吧。”

“谁是你师妹！出去！”

见春桃又发作，茯苓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屋子，带上了门。

茯苓一走，春桃终于忍不住，整个身子无力地扑在了床榻之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

一名白袍的道者，背着一柄赤红色的连鞘长剑，站在一方墓碑之前。这里是中苗边境的树林。正值盛夏。树林之内，蝉噪之声不停，然而这座墓前，在道者周身方圆三十步之内，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小心误入此处的飞鸟，昆虫，会在刹那之间化作一团黑气，随即飘散风中。

一身绿色麻衣，手持铜镜的俊秀男子缓缓走入了这三十步的死域之内，驻足而立。那层如同死亡一般如影随形的黑气，在靠近他的时候便被一层看不见的气流屏蔽在外，找不到丝毫缝隙入内。

墓碑上，刻着一行字：吾友天命之墓。

“她叫天命。”

“她叫什么不重要。”道者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说道。“她曾经很喜欢你。从我认识她开始……直到，你杀了她。她绝对不是开启魔世之人。以你对她的了解，应该能轻易判断出来。被她全心全意所喜欢着的那个人误会、伤害的感觉是怎样的，你能够理解她的绝望和痛苦吗？”

“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我看过《羽国志异》。天降孛星，引祸于世，其光熠熠，祸乱九界，一翼降灾，一翼弥害。策天凤或许是一个野心家，但默苍离不是。”

“嗯？”

“她曾经说，你的面具，比王叔更多。而你的真面目，被掩盖在层层面具之下，很少有人能够真正了解。”

“人与人之间，本就真假难辨。”默苍离琉璃色的双瞳被掩盖在了长长的睫毛之下，看不出悲喜。

“知己难得。这句话，我赞同。清和这一生，或许只有这一名知己。如今因你而被埋在黄土之下。”

“这世上，恨我的人很多。想杀我，你得排队。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已经排满了。先来后到，你恐怕还要等上很久。”这一句话，乍一听倒是有些像前世三弦口中常说的那句来生已经排满了，谈人生和谈来生都得排队，但是实际上却是不同的。清和从默苍离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这一世，他是墨家矩子。他的命属于墨家，背负着止戈流的传承，也背负着九界和平的责任。纵使有愧，在找到传人之前，他不会死，也不能死在别人的手里。而他负过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太多的血债，要真一一偿还，是多少条命也不够还的。

“我不会等你。”清和伸出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黯然说道，“这样的执着，已超越了单纯的爱或者恨。我不是我那蠢徒弟。你不值得我付出这么多。”为了救天命，清和不顾自身安危动用了剑十二。然而到了最后，她依旧死了。默苍离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敌人。但是根据天命的剧透，默苍离最终死在他自己的心魔之下。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人定胜天。直到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人力有时穷。再多的努力也抵不过天命注定。

“或许，她没有死。”

“你说什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清和浑身一颤。刹那之间，头脑之中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希望与恐惧交织，理智被完全推出了脑海之外，清和压抑不住自身的情绪，几步走到了默苍离的面前，厉声问道。

“网中人数次被杀，却数度复活。炎魔幻十郎修有魔气，也能以度灵之法重生。她能受吾刺心一剑而不死。你用了剑十二，全身经脉尽毁，不过数日之内便能够恢复如初。魔世之中的种族众多，许多特性大异于人类眼中的常识，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天命的死，在清和的眼中是一个谜团。他一直不相信天命就这样死了。然而却又不得不相信她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使用过剑十二的他几乎已经可以跟死人划等号。将一个死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清和不敢想象。然而他的心中却一直怀着一丝希望。既然天命能受默苍离一剑穿心而不死，既然网中人可以一次次死而复活——虽然这很可能是蜕变大法的功劳，但根据魔门世家那边的说法，蜕变大法本身只是一种形似蜘蛛的上古魔族的特性，它的后代因为血脉稀薄的缘故，只有修炼这种功法，才能把这种特性激发出来。因此这种功法并非人人都可以修炼。

更何况，天命曾经开玩笑一般地跟他说起，根据那群编剧的尿性来看，元邪皇的遗物凑齐之后，很可能会导致元邪皇复活。魔族之中，死而不僵的例子不要太多。天知道天命这具身体上流着的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上古血统？说不定……

把棺材挖出来，里面会是一颗墨绿色的大茧？清和胡思乱想着，望向默苍离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敌意与戒备。

这犹豫与思考不过在弹指之间便已经完成。清和抽出佩剑赤霄红莲，一道剑气捅开了那座新坟——反正以他的实力，要护着重伤的天命从默苍离手底下跑路还是很简单的。

不愧是与任飘渺一脉相传的飘渺剑法。精确的定点挖坑救援能力是杠杠的。棺材盖子被掀开之后，棺材之内传来一阵扑鼻的恶臭。露出了一具因为温度太高而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没错，保护尸体不腐的方法很多，可惜清和一种也不会。他所能做的只是弄个看上去还行的棺材，挖个坑把尸体埋下去罢了。清和的眼泪刹那之间奔腾而下，再也收不住了。

“她还活着。”面对即将抓狂的清和，默苍离冷静地一句话，让他已经杀气出鞘的剑停了下来。

“你身上有强烈的魔气。”

“是……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东西。”清和凄然道。

“尸体之上，并无魔气残留。”

“嗯。”清和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像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般瞪大了眼睛，就差拿出本子做笔记了。“然后呢？”

“墨家尚贤宫之内，有关于上古魔族的记载。上古魔族之中，很多种族体内生有魔元，魔元不灭，魔族不死。你身上的魔气，很可能是她为了救你而留下。具有强大的感染能力，触者即死，你应该已经发现了。”

清和愣了愣，想起变成黑烟的那些无辜小动物们，点了点头。

“上古魔族可以依托魔元复活。她的魔元在你的体内，如果她还有复活的可能，关键必然在你的身上。”默苍离意味深长地瞥了清和一眼。“多加保重。你的性命不属于你一个人。”

默苍离说出的那番话冲击力实在太大。以至于直到他转身离去之后，清和依旧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艰难地重新将棺材合上，埋了回去，然后迈着双腿走到了林子附近流过的溪流之畔。

清澈的水流之中，印着属于他的容颜。面颊上有一道意义不明的黑色花纹。清和伸出手，抚在了那道纹路之上。紧紧地抿着唇，擦干了尚未干涸的泪痕。

默苍离回到了琉璃树下。风吹过，树上的琉璃彼此撞击，发出了一阵悦耳的脆响。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串琉璃，挂上了枝头。

之前对清和说的那些，半真半假。记录中的部分是真的，但是根据他的判断，墨姬还活着的几率几近于无——上古魔族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保证清和在短时间内远离人群，避免魔瘟扩散的手段。

面容无悲无喜，默苍离仰头看着一树琉璃，心头涌出一阵疲惫。不知道这一次，俏如来能不能带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死亡。

“苍离啊，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担心死了——”冥医咋咋呼呼地走了过来，看到了默苍离的神色不对，连忙住了嘴。

“只是出去走走。吾无事。”默苍离将目光从琉璃串收回了手中的镜子之上。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擦镜子运动。

“唉，苍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冥医见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羽国的事情，杏林的事情，我未曾瞒过你。”

“上一次那串琉璃是给杏林牺牲的无辜弟子挂的。这一次是……”冥医已经猜到了。“是墨姬？她真的……已经死了？”

“杏花。杏林的牺牲者中，有你的弟子。墨姬是你的朋友。你应该像他们一样恨我，然后离开我。”

“苍离，你不可能救所有的人。你的苦衷我能理解。这个时候再赶我走，太迟了。”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死。”

“那我死的一定会很有价值。杏花君将以此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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