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5 【风雀】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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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ylins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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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0)

樓主發表於: 2020-11-15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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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 【风雀】来世

　　若說愛一個人痛苦一世那也就罷了，可弁襲君是帶著記憶輪回的。他總忍不住去找杜舞雩，有時候找得到，便默默看他，有時候一生都在找，最後死在路上。

　　這一世很順利，在杜舞雩29歲時便找到了他，此時的弁襲君28歲，他孤身一人，杜舞雩也一個人。

　　杜舞雩初見弁襲君時覺得他有些熟悉，但記憶裏從未出現過這個人，約莫是哪里遇見過，左右是不認識的，也不必打招呼，便低頭擦自己剛見了紅的劍，這一世的他是個江湖人，過著刀口舔血行俠仗義的日子，劍才是他的夥伴。

　　弁襲君見他神色冷淡，只顧著擦自己的劍，猶疑半晌，鼓起勇氣問道：“禍風行……”他話還未完，杜舞雩動作一頓，抬起頭來道：“你認錯人了。”弁襲君一愣，苦笑道：“抱歉，你們長的太像了，閣下怎麼稱呼？”

　　“杜舞雩。”名字還是一樣。兩人一時無話，杜舞雩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毫無興趣，雖然覺得此人總有些熟悉之感，但兩人萍水相逢，轉身就是陌路人，實在不必費口舌與之打交道。

　　弁襲君與他攀談，問杜舞雩接下來有何打算，杜舞雩看他一眼，說一路行俠仗義，最後找一個適合退隱的地方，這便是他的打算。

　　杜舞雩擦乾淨劍，用中指輕輕撥了一下劍鋒，便起身準備離開，弁襲君見他走遠才起身跟上去跟在他身後，小心隱藏著自己的行跡。

　　杜舞雩一路向南，路遇一幫劫匪想要劫財，杜舞雩身手俐落的緊，將一窩強盜打得七零八落，卻見一人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把石灰朝杜舞雩撒過去，杜舞雩武功雖好，卻沒料到對方有如此下三濫的手段，登時中了招，雖堪堪躲過要害，卻惹得滿頭滿臉都是石灰，被迷得睜不開眼，只能靠耳朵聽敵人的動靜，一時間僵持不下，那邊還有未被收拾乾淨的劫匪，見此紛紛撿了刀朝杜舞雩沖過去，杜舞雩躲過一個卻躲不過多人的圍攻，一把大刀從他面前砍下去卻絲毫不知，眼見杜舞雩性命攸關之時，弁襲君才終於現了身。

　　弁襲君擊退那人，尋了一圈，趁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取了為首的性命，樹倒猢猻散，其他人見老大沒了，忙不迭的四散逃開，弁襲君也不追，低下頭仔細察看杜舞雩的傷勢。

　　杜舞雩受傷不重，只是臉上的石灰卻要慢慢清理，好在沒進眼睛，並不礙事，弁襲君小心翼翼的為杜舞雩擦拭著臉上殘餘的粉末，呼出的氣息拂動了杜舞雩的睫毛，撥動的卻是弁襲君的心。

　　清理完畢，杜舞雩睜開眼發現是剛才的人，因為救了自己，他的態度比之前好上一些：“多謝。”弁襲君搖了搖頭說不必，便走到一旁去閉目養神，杜舞雩覺得此人實在是奇怪，對自己似乎有話要說，看他的眼神也很複雜，杜舞雩看不懂那其中意味，不過既然救了自己，那便是恩人。

　　杜舞雩問弁襲君要往何處去，弁襲君遲疑片刻，說沒有目的地，杜舞雩見他武功不錯，便邀請弁襲君與自己一路同行，弁襲君遲疑片刻便同意了，恍惚間想起許久之前，他與禍風行相遇時也是如此，此時心境雖與當時不同，際遇卻奇跡般的重合了，像上天給了他機會重新來過。

　　兩人在一起話雖不多，卻有一股別樣的默契，杜舞雩表面冷淡，心中也有自己的理想與堅持，雖不欲與外人說道，但兩人日漸熟稔，偶爾與弁襲君聊到興致濃處，便與平時判若兩人，少有人見他如此模樣，弁襲君便是其中一人，前世見過，如今再見又是另一番滋味。

　　弁襲君聽他說話時，總想起當初與自己說要建逆海崇帆的那個眼睛裏放著光的禍風行，一腔熱血透過眼睛也熱了他的身體，讓弁襲君也忍不住為之振奮起來。

　　一晃便是幾個月，兩人感情日益上升，杜舞雩儼然已經將弁襲君當做自己的好兄弟，可弁襲君卻並不為此高興，甚至一天天憔悴下去。

　　深夜夢醒時總會想，若是不喜歡杜舞雩便好了，可就算杜舞雩帶給了他許多痛苦，卻還是忍不住愛他。弁襲君自知自己不是飛蛾，飛蛾還敢撲火，他只敢遠遠的看著，可那燭淚滴下的瞬間，還是燙得他忍不住捂著心口抽泣著喊疼。

　　從噩夢中醒來時，杜舞雩正坐在他床邊。屋子裏的燈火昏黃，模糊了他的面容，弁襲君滿頭大汗，眼神迷蒙，腦海一片混沌，不知為何杜舞雩會在這裏。

　　“你剛剛邊哭邊喊禍風行。”杜舞雩說，“你還問，你還他了嗎。”弁襲君睜大雙眼，未曾想自己憋在心裏許久的話，竟在這種情形之下被杜舞雩聽到。

　　杜舞雩抬起頭認真看著弁襲君，輕聲問：“我一直有個問題，這個禍風行究竟是你什麼人？”他想起二人初遇時弁襲君叫他也是喊的這個名字，如今想來這個人對他一定很重要，思及此，杜舞雩內心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卻又說不出來哪里怪異。

　　弁襲君久久不說話，整個房間裏只有兩人的呼吸聲，正當杜舞雩想說若是你不願說那便不說時，弁襲君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說道：“是我心儀之人。”

　　“他在哪里？”

　　“死了。”弁襲君似輕描淡寫說出這話，仿佛已經放下，禍風行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哪里知道，眼前這人的心儀之人就是他自己，甚至已帶著記憶追尋了他幾世。

　　弁襲君深覺自己再這樣就瞞不下去了，他不欲告訴杜舞雩真相，便說自己有事將要離開，杜舞雩點了點頭，與他約定弁襲君完成自己的事之後可再來與他會合。

　　弁襲君與杜舞雩分開卻並未打算離開太遠，仍是隱了行跡跟在杜舞雩後面，雖有幾次險被發現，卻還是躲了過去。

　　杜舞雩一路上結了不少仇家，原本殘餘勢力不成氣候，不曾想竟有人想到聯合起來圍攻他，原本弁襲君一直在他身後默默跟著，可此時弁襲君正好有事離開，杜舞雩終究在敵人的圍攻之下氣空力盡，等弁襲君趕回來時人已渾身浴血，只留最後一點氣力。

　　弁襲君悲憤之下幾招就將敵人殺之殆盡，他抱著杜舞雩不知如何是好，看見杜舞雩渾身是血，便以為他受了很重的傷，巨大的悲愴讓他腦海中一片混沌，他口中喃喃，幾近瘋魔：“禍風行，我、我帶你去看大夫……”

　　杜舞雩虛弱至極，卻仍是不忘糾正道：“我不是禍風行……”

　　弁襲君卻不再聽他多言，幫杜舞雩封了穴道止了血，抱著他就朝最近的大夫住處急趕而去，杜舞雩早已在途中昏死過去，全然不知弁襲君是何等焦急，幾乎失了自己的儀態。

　　等禍風行醒來已是第二天，此時弁襲君正守在他的床邊睡的正香。

　　禍風行盯著弁襲君的睡顏，腦海中卻是當時弁襲君喊他禍風行的情景，他直覺禍風行與他有一定的聯繫，自己記憶中卻並沒有這人，或許真是因為他與禍風行長得挺像？

　　可禍風行是弁襲君心儀之人，若是因為自己與禍風行長得像，那自己豈不是就成了禍風行的替身？如此一來，弁襲君對自己這麼好也就有了說法……

　　思及此，杜舞雩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又升了起來，還未等他細想，弁襲君便醒了過來。

　　沒等禍風行說話，弁襲君見他看著自己，問道：“你醒了，怎麼樣，可有不適？”

　　杜舞雩搖了搖頭，問他道：“我與禍風行真有如此相似？”

　　弁襲君一愣，幾乎要說出真相來：你何止是相似，你本來就是他……但他只是點了點頭：“你們二人面容是很有些相似……”

　　杜舞雩便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斟酌片刻道：“可我不想當替身。”

　　弁襲君不知杜舞雩在說些什麼，他何時將他當做替身了，便沉默起來，杜舞雩便覺得他是被說中了心思，心中有些生氣，語氣也越發嚴肅：“我還是方才才想通此中關竅，原本以為你我二人是真投契，卻是你早有預謀。”

　　弁襲君見杜舞雩生起氣來，想反駁卻又無從反駁，他不明白杜舞雩到底知道了些什麼，只能推斷是禍風行惹了他生氣，可他又能如何解釋呢？

　　兩人雞同鴨講半天，竟鬧得最後不歡而散，弁襲君第二日便準備默默離開，杜舞雩卻攔住他道：“你倒是與我說說禍風行。”

　　弁襲君沉思片刻，給出了答案：“與你一樣。”杜舞雩一個生氣便拂袖而去，可沒走幾步，卻聽身後的弁襲君問道：“你可相信輪回轉世？”

　　杜舞雩轉念一想，得出了一個猜測：“你說我是禍風行轉世？”

　　弁襲君點頭稱是，繞是杜舞雩這樣不喜怒形於色的人都被氣得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讓我如何相信你？”算一算弁襲君與他年齡相當，為何他就知道自己是禍風行的轉世，還刻意來接近自己。

　　弁襲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我已經追了你幾世了。”

　　他將自己幾世以來的經歷一一講與禍風行聽。他說前世的他名字也叫做杜舞雩，禍風行是兩人初相遇時的名字，又講到禍風行有一世成親，新人拜堂時弁襲君正坐在院外的樹上，身著一襲紅衣，好似成親的是他自己；又講到禍風行有一世成了聞名天下的大俠，卻因為仇家太多時常到弁襲君的藥廬來療傷，殊不知自己是為了他才學的醫……他言辭懇切，容不得人不信。

　　杜舞雩被說服了，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表示，第一世的禍風行不能接受他，可如今的自己卻已經是另外一種心境，聽弁襲君講自己的前世，如同是聽另外一個人的故事，卻又能從那故事中找到一些零碎的東西，拼湊出當時自己對弁襲君的想法。

　　那時的他與自己背道而馳，如今卻不會再因為這種事情分道揚鑣……晚上杜舞雩思考著輾轉反側，在一腔紛亂思緒中睡去。

　　第二日，杜舞雩找到弁襲君，問他能不能先不要走，自己實在還需要一點時間接受這個事實，弁襲君搖了搖頭拒絕了，卻給了一根孔雀毛告訴杜舞雩說，若是想找他，將這根孔雀毛拿到兩人初遇的地方燒掉就行。

　　杜舞雩忍不住問道：“若是我死了，你會如何？”

　　“不如何，下一世接著找你。”弁襲君有點難為情，說這句話時撇過頭去。

　　“何必？”杜舞雩苦笑道，“你該去過自己的生活。”

　　弁襲君搖了搖頭：“我早已習慣了。”

　　……

　　兩人分開之後，杜舞雩遲遲沒燒掉那根孔雀毛，卻還是在幾月後與弁襲君見了面——仍是因為他遇到危險。

　　解除危險後弁襲君想走，杜舞雩喊住弁襲君，將那根羽毛拿了出來，說：“我想通了，咱們在一起吧。”

　　弁襲君睜大眼睛，等了許多世的一句話，如今竟真有機會聽到。

　　“下一世你若還要繼續找我，這根羽毛帶上。”杜舞雩想了想，又解下了他劍上的劍穗，拉過弁襲君的手放進他的手裏，“如此，也算是定情信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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