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17 【人天】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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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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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樓主發表於: 2021-06-18 00:4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7 【人天】过雨

*私设、架空、ooc、大概是温柔攻x撒娇小白蛇（怎么看非常君这种人都不可能真的温柔啊..）
*只是一个片段小故事，没头没尾没剧情，给人点梗的。
===

大清早的天才亮，非常君转个身往边上一摸就摸了个空。他初时以为是自己转错了边还是没睡醒，待一只手从床里摸到了床沿边上都是个冰凉才发现…玉逍遥真的没了。
奇了怪了…睁开眼，他微微起身，单手支颐斜躺在床上，身上搭着的薄被一半被揭开，带着他那一半都只剩下个被角在身上，睡长发迤逦蜿蜒于衣边榻上，些缕虚掩着散开衣襟的胸膛。还有些困倦的一下下扇动着眼睫，他寻思着平时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的玉逍遥这一早能去了哪里…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得有一个时辰了，入睡前的闷热已然消殆，难得凉爽，又是悠闲，最想陪在身边的人却不晓得疯去了哪里，让非常君好不惋惜，只得叹了一声。前两日端午，正是热得时候，别人家都是阖家团圆热闹非凡，他却只能因为某人躲在家中关严实了门，别说是吃粽子饮雄黄酒好好和身边人温情一番了，他门外头连片艾叶都没放，光是顾着别让玉逍遥热晕过去都废了不少心力。本来算出端午过后会有一场大雨他刚好可以借此契机将漏了的都补回来，这下好了，合着他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玉逍遥啊玉逍遥…”他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轻声苦笑，上抬的眼看去镂刻春花秋月的窗，乌云蔽日掩去多余的天光，留一段晦暗沉沉在窗边一面云母屏风上，带着水汽潮湿的冷风习习吹动了手边落下的纱帐，吹得人也怠惰，没精打采。
…还是先起来吧。
非常君心道，指尖流连过身边空无一人的床榻。
…
约摸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的非常君背着手站在长廊边，无言的看着雨水自滴水檐上像串断了线的琉璃珠子似的滴滴掉落，打湿了其下一株早就蔫儿了的惨败紫堇，冰冷又无情。紫堇此花又名夏天无，本就意味着不存于这炎热时候，平时该在夏日到来前结果掉落，埋伏于地下，但这一株残花居然留到现在，看来是要彻底枯败，再无生机了。一念及此，非常君眨了下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忽而又想起了玉逍遥。
过了端午，未来的日子将会一天比一天热，以他推算，这两天该是这个月里最凉快的时候了，玉逍遥想出去走走也是应该，毕竟他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之后…是回山中避暑，还是先劳累个小半月，去瀑布那边呢？
愁啊愁，非常君叹息，一门心思都为一个人发愁。
习烟儿自这条长廊的另一端一溜儿小跑过来，见他凝着眉眼一直抬头看着雨幕不说话，以为是心情不好，便小心的将要说的话自己先过了一遍，再扯了扯他那垂下的袍袖一角，仰着头问：“觉君有心事吗？”
“嗯？”垂头去看小童，薄情的眉眼染上一丝笑意，非常君柔声问：“何故有此一问呢？”
“...因为不常见觉君这般愁眉苦脸的模样。觉君有事，可与习烟儿商谈啊。”
“哈…习烟儿多虑了。如今我一身清闲，还有什么好愁苦呢？不过是忧心那个人罢了。”非常君说着，抬手搭上小童头顶，轻轻揉乱了他的发。“习烟儿觉得，咱们今年是去山上的竹苑小住呢，还是白瀑那边的别院？”
闭着一边眼睛往后退一步躲开那只手，习烟儿歪歪头，说：“觉君错了。这种事，觉君才是真该和那个人说才对。你往年都是随他欢喜，今年怎么能让我做了他的主？只是他那人本就轻浮的很，说不定两边都不想待，又想什么花点子。”
“说的倒也是…”笑了一笑，非常君道：“那便待他回来再说罢。我如今还有些上半年的琐事未处理，你先去打点，我待会要出门。”
“好。”乖乖点头，小童转身又朝着来时的路跑去，非常君一路看过他小小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转过身微微弯腰，挽着袖子伸手从廊柱边拨弄着那一株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紫堇。他有一双看起来像文人的手，白皙修长，略浮病态，点滴雨珠落在干净的手面上更显文弱，看似只能提笔握书，剪花弄叶…忽的，方一面还温柔抚弄花叶的手指略略一使劲，竟将它连根拔起，而他只冷淡的瞥过一眼，便随手扔在了脚边。
既然没用，就别在他的花坛中碍眼了。
…
这边的习烟儿刚打点好，又将非常君的伞拿出来准备候着他出门时，不经意向着大门边看了一眼，却发现一大清早可能天才刚蒙蒙亮就不晓得跑去了哪里的人正蹲在自家大门口。想了一下，小童还是走过去，发现他真是好笑，居然蹲自己门口在那啃桃子，难不成还怕别人在里面偷吃了他的桃？
“你在这做什么。”
“啊？…哦，习烟儿啊。”手上拿着个还剩一半的脆桃，玉逍遥咔嚓咔嚓啃得正欢快，看见是日常服侍的小童非常好心的从一边的篮子里又挑了一个来递了过去，“喏，吃不？”
摇摇头，习烟儿将他的手推下，道：“觉君醒来不见你，问了好几遍。以你平时那个懒倦的性子，怎么今日起得这样早还出去了？”
“喂…你这样说得我好像很差劲似的…”停下了啃桃的动作，玉逍遥说得有几分无奈，明眸中似有几分不认同，细柳眉梢一边轻挑，桃子汁水滋润过的唇色鲜红，在这阴雨天里看着别是动人。许是本体天性缘故，他不爱穿宽袍大袖的衣服，每每非常君挑了料子给他裁衣裳，都要嘟囔一句说那样的衣服穿着他总觉得挣一挣就能从里面脱出来，极不快活。非常君是顺他顺得无法无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便将他的衣服都让人改了样式，颇像武者的衣裳，袖口收紧，长袍改端，大摆收尾，腰间紧束的腰封细细箍出一截女子都要艳羡三分的细腰，不盈一握。这一身看着虽不如长袍风流闲适如扶风杨柳，但胜在他一张脸靓丽青春，气质活泼机敏，纵然满头银丝，握成一把往上绕几圈再用支簪子别着，也是少年气十足，如早春探出墙头的那一枝红杏，又如深秋里洒落金叶簌簌的银杏，挺拔俊秀，谁见了都难免怦然心动。
习烟儿认识他还不久的时候，曾问非常君，这世上还能有这般好动活泼的蛇？非常君那时只但笑不语。过没多长时间，侍候一段时间的起居后，习烟儿才真真明白了，这世上就没有不懒的蛇。
今天这一身衣裳是水蓝色的，虽然他橱里大都是这个色，但穿在这个人身上啊，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能感觉他将一个颜色都穿得鲜活了起来，明明都是一样的，日日见着，又觉得在他身上有所不同。例如今天吧，他大抵是心情不大好，平日里这件应该穿着跟个晴空一样的，今天却覆了灰蒙蒙的一层，像罩了件绡衣一般。此刻他手里捧着也不知道从谁家偷来的桃嘟着嘴索性坐在了石阶上，如画眉目间罥挂愁绪轻撩，长睫似飞羽落花簌簌眨着，全然没了有时习烟儿所见到的，那份难以言喻的成熟媚好，仿佛眼角眉梢都勾勒风情万种的模样，却像是个不得趣的小孩，坐在家门前要等着人来哄。
想着想着…这哄的人就来了。
轻微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停在身后，习烟儿回头看了一眼，走回去将手里的伞递过去后也就忙自己的去了。非常君拿着伞，提着衣摆跨过门槛，站在了还在兀自望呆的玉逍遥身边，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道：“玩够了吗？”
粉白的桃瓤开始变色了，玉逍遥赶紧又咬了几口，一边嚼着一边将手里没送去的那个桃递了过去。“吃吗？”这一次，他没再被拒绝，非常君低手拿过，柔声笑问：“是城外陈农户家的，还是城中豆腐西施的？”
“都不是…”
“哦？那是…”
“是东门一个阿婆送给我的…”想了想，玉逍遥又接道：“但你还是给她送点钱吧，白吃人家东西总是不太好。”闷闷的说完，边上站着的人却没有给他回话，他一声不吭的咬着桃子，倏然感觉到非常君弯下腰，撩起了他放下的长发。
如掬一捧清冽的泉水，非常君挽着手中银白胜雪的发，凑近后闭着眼轻轻嗅着其间淡淡的花草香气，似如呢喃着问：“又是何人何事惹你不开心了？你不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可你又这样，却让我如何是好？玉逍遥啊…”任由他缎子般的发丝自指缝间溜走，非常君微眯着眼，指尖轻柔的勾过爱人雪白的下颔让他直视着自己，指腹极是亲密的揩过了他唇角边的残汁，“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呢？嗯？”
颤巍巍抬眸，在看见熟悉的笑脸后又立即低了下去，玉逍遥小声道：“...没什么。”
“真的？”
“真…真的。”
“那好吧。”手里的桃子到底还是还了回去，非常君直起身子，望着没有要停的雨，打开了伞，对还坐在石阶上生闷气的玉逍遥笑道：“我有些事，去去就回。在这段时间里，你不如先想想今年去哪里避暑吧，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也知道，顾及一下，挑个喜欢、称心的便是。我会差人送钱去东门，你若是觉得不错，就让他们包下树，日日摘了新鲜的送过来。至于今天的事…你不想说，我不强求。”语毕，他含笑转身，撑着一把显眼的华伞，步入雨帘之中，清逸的背影在烟雨蒙蒙中渐行渐远。
本还香甜的桃是越嚼越没味，玉逍遥一时心里也憋了股无名火，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篮子里，拍拍手就回房去了。习烟儿在一边看得无语至极，一是无语玉逍遥这无端端的耍性子，二是无语咱们家那个觉君哦~脾气不要太好吧…都这份上了，害宠呐？
走过去往竹篮里一翻，好家伙，粽子桃子艾草也就罢了，这下面藏着的这瓶雄黄酒是几个意思？端午那大太阳晒着现形没成功，想干票大的？？
搞不懂。
…
虽然是回房去了，但是也没完全回去。
玉逍遥走到适才非常君曾停驻的那条长廊边，倚坐着美人靠缓缓趴在上面，安静望着檐外的模样离奇到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留在这里的有多少个年头，非常君就有多少年没过过端阳节了。虽然他修为不差，年岁也挺大，但还是挡不住天热得狠了。从前在山涧里，冷了就睡，热了就下水里泡泡，或者现了原形掩在重叠的草叶下，撑个个把月也就过去了，可那时候的他无牵无挂，谁也不用顾忌，待人世间走一遭，跌跌撞撞的留着这个人身边，才晓得原来要留在凡尘里，有好多好多规矩。他必须得一天到晚的保持人身免得吓着别人，纵然非常君宠他可允许他在房里化形，可这始终跟从前的自由不能比。他不愿意被端午那大太阳晒着去看龙舟，也不喜欢艾叶刺鼻的味道，更别提那和了雄黄的药酒…他只要打开酒盖闻上一闻就能晕好久…非常君怜他，知晓他不耐热，更心疼他每年过了端阳就日渐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消瘦，过了端午后总要陪着他搬去凉快地儿，无论是山顶上的竹苑，瀑布边的别院，一连数月，如此多年，却从无一句怨言…
“非常君啊非常君…”垂下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玉逍遥抬腿缩身，腰肢柔软，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溜去在某人家的紫藤花架上，恰逢雨丝风片，听见有人笑语，便自垂挂的花下探出了小脑袋去凝望。
快停吧快停吧…玉逍遥在心里祈祷，快出太阳吧。
…
每年的这个时候，在带着玉逍遥避暑去之前，非常君都会将上半年所有的事都交代完，毕竟他这一去，可是要等到七八月份再回来的。
他回到家的时候，距离出门差不多过了有两个时辰，可雨还是没停，虽衣涛袖摆不曾沾上一丝一滴，沿着青石板砖走过的路迹上却难免留下些许顺着雨水流淌的血红。
小童递来一方干净洁白的帕子后帮他收了伞，他仔仔细细的擦过手，淡然问道：“玉逍遥怎么样了？”
“还在生闷气呢…也不知道到底谁敢惹他。反正不是我。”无奈的说着，习烟儿接过非常君擦完手的布帕，想了想又道：“他今天一大清早出去，我还以为是自己去玩了，但刚才我看了他带回来的竹篮，里面装的却是端午应节的东西。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他最讨厌的雄黄酒。”
长眉轻挑，非常君笑得有些疑惑，似是在问这句话的真假，但他是个聪明机巧的人，不过弹指间即刻想了个明白，招手唤来童儿，叮嘱了几句。
得了令的习烟儿赶紧跑去准备了，非常君笑着，掸了掸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闲的朝着房边走去。
远站在长廊一端，他就看见了倚在美人靠上的玉逍遥，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居然不晓得什么时候睡着了，是说怎么那般安静。非常君哭笑不得，伸手过去将他散在耳边的一缕发捋在耳后，动作温柔至极。
静默凝视，自春花秋月的眉眼，至红杏桃李的含笑唇角，指尖轻轻滑下露出衣领外的那一小截雪颈，勾过腰间坠着的脂玉络子，和发丝差不多细的流苏穗子擦过皮肤，丝缕滑下。他背映着雨落千千，声声淅沥在耳，点滴都随着柔顺滑下的三千白发流淌入了心间，好似见一轮朗朗的明月在卧。
非常君横手将人抱起准备进房去睡，如是抱了一朵碧空中卷舒的白云般软乎，可还不及跨进房门，玉逍遥便悠悠转醒，眨着惺忪的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后抬手揽住他的脖颈，靠在他怀里含糊着说：“...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还要睡吗？”
“不睡了…”他说着，还在非常君身上蹭了蹭，好像是忘了早上的事，掩着睫道：“…可我还想你抱着我。”
非常君最是拒绝不了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当即笑着点头，抱着他坐在了廊边，牵过他的手问：“...不生气了？”
玉逍遥叹了口气，说：“本来就没生气…只是…”
“只是？”
小孩一样一下一下的晃荡着腿，玉逍遥想了想，小声嘀咕：“你对我好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闻言，非常君笑笑，挑着玉逍遥的下颔在他唇角边轻吻了一下，道：“原来就为了这点小事…从前不就和你说过了，你留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你说得轻巧。”长眉一蹙，玉逍遥往后躲开非常君的亲吻，抽回手按在他脸边，“都不想想我什么心情…凡人一年四节，你与我在一起后就没再过过端阳，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不知道这些节日代表着什么吗？你好歹抱怨一句，我心里有个底，可你一个字都不说还老是什么事都惯着我，弄得我的心都轻飘飘的，生怕你心里有怨却为我压着…”
非常君安静的听完，顺着他的长发，道：“嗯…所以，你歇了两天今晨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出去采买应节的东西，想给我补个端阳？”
“本来是说今年端午一定清醒陪你过的，可天好热，我才出门就热得晕乎乎的，一觉醒来都过两天了…而且今儿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呢，可是…”说着说着感觉都要哭出来了，玉逍遥靠在非常君胸前揪着他的衣服，委委屈屈的道：“...我才回来呢，突然就下雨了…那这不就没太阳了吗！”
“哈哈哈哈…”非常君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气得玉逍遥锤了他两下，挣扎着从他怀里站了起来。“我一门心思都想着你，你居然还笑我？！”
“是我错了，哈哈…对不住对不住。”难掩笑意，非常君牵着他的手站起来，向前两步逼得人不得不靠在了身后的廊柱上，一手抚上对方细瘦的腰侧，一手则轻轻摸过了滑嫩白腻的脸颊，低声道：“非常君原以为你我之间由我一人付出即可，毕竟当初是我要你留下，是我对你沉迷…你肯在我身上花心思，我真的很高兴…”
离得太近，近到双方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哪怕肌肤相亲都不知几数，在如此明确的表白下还是让人不由得红了脸，胸膛中一颗心跳得好似要从喉头蹦出来一样。玉逍遥偏过头轻咳两声，道：“...明年吧，明年一定补给你。”
“呵…你既有心，又何必等到明年呢？”
言谈中，习烟儿端着食盘走来，道：“觉君，你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玉逍遥一看，发现他手上盘中放着的，正是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去皮切块的蜜桃，应该是才做出来的几个小菜，煮好的粽子，还有…一壶酒。
撇撇嘴，习烟儿又道：“就是这个粽子…不晓得是哪个手笨的裹得，下水都散了。”
“喂…”玉逍遥不高兴了，“不就散了点吗，哪儿笨了？这是粽叶的问题！”
“你这么说…这不会是你裹得吧？”习烟儿狐疑的望了过去，玉逍遥摸摸鼻子，转过了头，“...哼。”
“我真是佩服死你了。”翻了个白眼，习烟儿从两个人身边绕过去准备把东西放屋里，玉逍遥顺手拿了个粽子，一边嘀咕一边剥开了，“...反正都是吃糯米，散了点不照样能吃吗。”他嘀咕完，递在非常君嘴边，带着一丝小骄傲的笑道：“快尝尝，虽然是我现学的，但这东西差不多都一个味，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非常君低眼看着这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的“粽子”苦笑，张嘴小小咬了一口，玉逍遥就又不高兴的嚷道：“咬这么小作甚，多咬些！这里面是有毒要毒死你怎地！”
好吧好吧…暗自叹气，没办法的非常君多咬了一口，嘴里细细嚼着，糯米香混着粽叶香气萦绕唇齿，也就是平时那个味。不过啊…别人家包粽子里面都得搁点蜜枣火腿什么的…他这粽子，完全就是个白米的啊…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味道怎么样？”看着玉逍遥那亮晶晶的好像在说求夸奖求抚摸的眼神，非常君歪歪头，道：“...你尝尝？”
“嗯？…唔！”
不及思量，便被按着颈后与其唇齿相依，从不对他设防的齿关自然而然的打开，迎着他勾动沉寂的舌尖撩拨，浅浅糯香间夹杂的是熟知的冷冽淡然的雪味，引人不由自主的想更进一步去了解，所谓雪冷霜寒又是如何滋味。
端着空盘子从房间出来的小孩见怪不怪的捂着眼绕过去，一伸手正好接住了从某人手里掉下来的粽子，腹诽着离开了。
这一吻结束，玉逍遥搂着非常君的脖子，咂咂嘴后疑问道：“...没什么味道？”突然又想起什么，他眨了眨眼，“啊…我忘记搁馅儿了…”
非常君无奈的笑，道：“糯米本有甜香，便是不放那些也自有风味。虽然模样不大好看，但味道还成。真是辛苦你了。”
“你这样说我总觉得你是在嘲讽我哎…”
“我怎么会？进去吧。”非常君说罢，牵着玉逍遥往房中走去。待看见桌上的长颈白玉酒壶，玉逍遥怔了一下，非常君默然将他所有表情动作看在眼底，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倒下两杯酒，手指有些许的颤抖。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
视线望过门外霡霂雰雰，春日里披垂摇曳的紫藤花架上如今挂上荚果累累，恍惚间想起某一个三月里，也是这样的细雨溟濛，他与旁人说笑间，一转头便看见了藏在花蕾间正好奇看来的一尾素练小蛇。非是与寻常人看见蛇一般的惊慌失措，那时他凝视了许久，心里只赞叹天地间竟会有如此美好的生物，蜿蜒优美，纯净莹洁。
再回神，对座的人有三千雪发似九天银河倒泻，微风清扬，露在衣外的肌理也是腻滑白净，似昆山玉琢，望来一双雪青的眼也含情，脉脉涓涓…他好像是说了什么，非常君没听清，只看着他红润的唇翕张开合，隐约带笑带俏，过于诱人。
眼见玉逍遥端起酒杯，非常君向自己杯中一瞥，发现杯底些微红粉碎末，心下当即了然是何物，赶在他饮下前抓住了他相较普通男子要纤瘦许多的腕，略微有些迟疑的道：“...这可是雄黄酒。”
“怎么。”玉逍遥笑弯了一双眉眼，“你还怕我现形吓着你吗？”
非常君垂眸，摇了摇头。
以玉逍遥的功力，怎么可能还挡不住这点雄黄，只是他由来厌恶这味道，光是闻一闻就觉得刺鼻难受的很，非常君实不想让他为了自己不舒服。也曾见过他执着的要尝尝，结果就是晕乎乎的躺了许久，热得汗湿了全身，也吓得非常君手都在抖，陪在他身边陪了整整一天一夜不敢合眼。
“端阳罢了，你既有此心意，不做这些也是无所谓的。”说着，非常君转手就要去拿下那杯酒，玉逍遥赶紧将它端远了，又牵下他担忧的手，笑道：“既然我不怕，你也不怕，那不过是一杯酒，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见对方面上不减忧色，他又道：“上次是我没把握好份量，又是烈酒，一口气喝了太多，今天我改了量…不会有事的。”言罢，长如舍子花蕊的眼睫簌掩，玉杯抵唇，他毫不犹豫了喝下了手里那杯他素来最厌恶的雄黄酒。
难以言喻此刻心情，非常君摇头低笑，挽袖提筷，夹了些菜在他碗里，也将自己那杯酒喝了。憋着一口苦辣的玉逍遥强忍着没摆出嫌恶的表情，赶快多吃了几口菜压了压酒气，方才他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桌上菜虽不多，却都是他爱吃的。非常君此人向来心细体贴，事无大小都太合他心意，有时甚至让他有种莫名的自卑感，连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到底有哪里能值得对方对自己这么好。
“怎么了。”瞧了一眼玉逍遥碗里只咬了一小口就放下的糯米藕，非常君问：“不合你口味？是桂花糖少了，还是…”
“都不是。”又倒了杯酒饮下，在这难得的凉爽天里却倏尔有些燥热，玉逍遥眨眨眼，指尖牵了下领口，才道：“...你喜欢我吗？”
非常君有些讶异他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也直白的回他，“当然。”
“可是啊…为什么呢？”没坐一会儿，玉逍遥又开始发懒劲儿，歪歪斜斜的靠着桌子，抬手支颐，“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有哪儿值得你喜欢了？这些都不需要理由吗？”
“喜欢需要理由吗？”非常君笑了一笑，也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这…”相对的眼神不自觉的先行躲开，玉逍遥嗫嚅着，轻声说：“...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自然是因为你对我好，又事事都顺着我啊。”
“既然如此，是除我之外，谁对你好，你就会喜欢他的吗？”
这一下，可把玉逍遥问倒了。他自然明白这个“喜欢”不是朋友间的喜欢，而是如他们之间这样可以随意亲吻拥抱的喜欢…想想这么多年过去，对自己好到这般由着自己随心所欲的人不过就非常君一人，而与自己这般亲密无间的，好像也就他了。
玉逍遥低下头摇了摇，回答他不是那样，也是回答他自己并不清楚。
“情爱一事，总来得突然，于我倾心在你，并无甚理由可言。若你坚持要问…”深邃的眼，再度望去对方身后的烟雨迢遥，非常君顿了一下，轻声似忆，“就当是你我初逢那天，那场雨下得太轻，风吹得太淡吧。”
“呵呵…”玉逍遥低眼，握着筷子在碗里画圈，道：“真像是你会说的话呢…听得人云里雾里的，感觉还挺有道理。”
举筷自他碗中夹走早被筷子尖蹂躏的莲藕，非常君重挟了片新的过去，笑道：“不说这个了。之前问你的，今年想去哪里？”
完全忘了这壶里装得是什么一样，玉逍遥自斟自饮，已是三杯。他平时酒量不错，一坛没问题，如今三杯下肚，却有些头晕目眩，不由扶额垂眼，话都说得有些含糊了，“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都差不多吧…”
见他样子有些不对，非常君蹙眉，有些担心，却见对座的人颊生红晕，耳尖红得都要滴血一样，玉白的手扯开了领口，露出一截隐隐都生雪光的脖颈。
“…玉逍遥？”
“这个酒…”越发感觉有一股炽热从腹中烧到身上，再是轻薄的夏装在此时都闷得人烦躁不已，身上汗涔涔的，玉逍遥忽感酒气上涌，冲得自己脸颊发烫，双眼迷蒙，眼前的人看着都有些模糊了。“好烈…”
“哈…都让你不要逞强，偏偏不听。这哪是酒烈，怕是药性上来了。”非常君笑着，伸手去用手背贴着他泛红的脸颊，略略惊讶于感知的高温，心下难免又有点担心，刚要收手回来询问两句，玉逍遥却抓住他的手蹭了蹭，睨着一双缠绕百般柔媚的眼，像含了一汪春水般润泽。“你…”疑问未脱口，他又款款起身，踌躇两步，于难明深浅的幽邃目光注视中依依下坐，手臂上揽，轻声喃言，“我热…你身上好凉…”
不知原因，非常君体温较常人是要低些，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冰凉。玉逍遥曾惊讶于世上竟有凡人与自己一样没什么温度，非常君只笑言或许因为自己的血是冷的，凉薄之人，自然是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时的玉逍遥所知世事不多，不知该如何去理解他的话，只觉得夏天里抱着他十分舒适，因而格外黏他些…但其实直到如今，玉逍遥还是看不出他有哪一处凉薄，竟至冷血。
耳鬓厮磨，药力催化下依性而为的人此时动作更像是蛇之本性，非常君不动不摇，笑而不语，只待一双滚烫的手摸在自己颈边又下移去腰封后时才按住了，双眼微眯着，道：“...酒，你是故意的。”
玉逍遥因而动作一顿，秀眸微睁，是意图被人发现时瞬间的无措，但随即他便释怀，靠在非常君肩颈边，吐气如兰，“这些雄黄不会令我昏阙…却会让我浑身燥热…心慌难耐。”
“你给自己下药，又这般乖巧…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在向我求欢吗？”
喉间低低的笑出声，玉逍遥闭上眼，上前去献上了一个轻如鸿羽般的吻，“…当然可以…你接受吗？”轻笑数声，非常君在他腰边掐了一把，逗得人咯咯直笑，挑眉道：“乐意至极啊！”
言罢，他起身就要往床边走去，玉逍遥扯扯他的衣袖，说：“床上被褥厚重，我待着热。”
“那怎么办？”非常君问完，玉逍遥就笑着朝桌上斜了一眼，他立即会意，袖子一挥将桌上那些碗筷杯碟全推去了地上，瓷器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酒水洇湿了地面，露出其中湿润的一摊红。
坐在桌沿边上不大舒服，玉逍遥往里挪了挪，分开的腿夹紧了非常君的腰身，各自的一双手胡乱且急迫的解着对方的衣服，像急于挣脱一个束缚了自己的牢笼。他穿得轻便，三两下就脱得只剩一件单衫半挎在肘边，散下的长发半盖着雪白的胸膛，衣摆下露出一双细白的腿，半遮半掩的模样撩得人心痒。文人风骨的手探在他的腿间抚弄，冰凉的像是滑动的蛇，令他不由仰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环抱着对方的肩颈，再低头去亲吻。
迫不及待的手一路抚花弄玉，停留在不盈一握的腰侧，非常君摩挲着手下滑腻的肌肤，一眼瞥见地上凌乱的兰衫，凑近在玉逍遥耳边道：“...我今日出去，为你挑了匹布做夏装，待过两天裁缝送来，我们再走。”
玉逍遥有些哭笑不得，喘了两口气后才哑着嗓子有些撒娇抱怨意味的说：“…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非常君笑笑，没有反驳，他无奈，下颔搭在对方肩上，搭在腰边的手下滑在尾椎边揉弄，修长的指逐步探在身体幽深处，这让他手臂一紧，不自觉细细呻吟。“呃…反正…反正还不是蓝色的…啊、轻点…”指甲尖搔刮过柔嫩的内里，痛楚之余更涌出点滴甜蜜，玉逍遥咬唇，脸颊轻轻蹭着非常君的下颌，像在讨好一般。
“这次换了个颜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一定也很合你。”非常君笑道，拨开了玉逍遥披在身后的发推着他慢慢躺在了红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脸上些许困惑的迷茫神情…不管欢好多少次，每一次在开始前，他总是会一脸懵懂无邪的模样，好像从未经过人事，只一直处在高高的云巅之上，让看着的人啊不由自主的就想拉着他往最深的泥潭里堕去，看着他沾染满身的污秽还要他乐在其中。指尖缠绕着一缕他凌乱铺在桌上又如雪水般自沿边流下的长发，非常君俯身，吻在他眼上，转眼见门外风雨不住，昏暗阴沉，如火如荼的榴花也好，翠绿生枝的杨柳也罢，都在一场烟幕里，疏远寥落。
缓缓，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揽住他的颈，唤回他忽远的心思，以一个有着花草冷香的吻，俘获了他全部的心神。

轻解薄罗裳，共试兰汤，双双戏水学鸳鸯。水底辘卢声不断，浪暖桃香。
春兴太颠狂，不顾残妆，红莲双瓣映波光。最是消魂时候也，露湿花房。

…

一大清早太阳刚升上天空，将裁缝新制的一件夏装送去非常君房里后，习烟儿就开始着手收拾要去避暑的物件了。这一去要数来个月，需要带的东西可不少，尽管早做了准备，临行前还是得检查一遍。
正当小童在心里默算的时候，一个身影慢慢悠悠的从身边走了过去。眼角余光瞥见那是件月白色的轻衫，习烟儿还在心里想是谁呢，抬眼一看，却是难得起早的玉逍遥。
“你…”揉揉眼睛，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可那一头霜雪般的白发，杨柳枝条般箍出的腰身，怎么看都是玉逍遥啊！“你怎么今天穿这个色的了？还和以前的款都不一样！”一袭月白罗衫清雅动人，两袖宽阔似盈有风，鲛绡纱衣朦胧如烟，衬他一身霞明玉映，媚好多情…看惯了玉逍遥穿水蓝便装的习烟儿跺了跺脚，有股说不出的懊恼。
玉逍遥挑挑眉，笑道：“这不是你才拿去给我的吗。非常君说要我现在就穿上，那不就穿着了？”言罢，他微微笑着，翩然转身，流云白靴步步轻盈，欢快的朝着前方走去。
“唉！你去哪儿啊？！”又不声不响的走，习烟儿气得头上都要冒烟。这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上拍了拍示意他消气，让他不由回头，又当场愣住…
“觉君…你这是…”惊愕的眼神扫视过一身书生打扮的非常君，习烟儿声音都颤抖了…非常君无奈的叹口气，意料之中的将他的惊讶收归眼底，手中折扇一展半掩在面前，颦眉苦笑，“玉逍遥非要我与他二人先行，路上只好作此打扮，习烟儿你勿太愕然…你只管收拾好东西，与往昔一般前去白瀑别院就好。”
“不是…觉君！我的觉君啊！”实在忍不了了！习烟儿一把揪住非常君的袖子，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问道：“你真的会不会太纵着他了？怎么他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呢！！”
晨阳尚弱，浅照门内一寸，临于衣边，非常君轻摇折扇，细细思索着习烟儿的话，心里也知道，确实是自己太纵容了，可是…遥望长街一边，都走到中央的人或许因为他迟迟没有跟上，又转身朝着这边跑来…他白发如霜，一身风流，或可行风走雨，睡云卧月，也可潇洒天下，花间独酌…就是这样的人，却甘愿留在自己身边，长久陪伴，不弃不离…如此，怎能不骄纵？怎能不溺宠？
“我爱他…自然爱他所有，也愿将我之所有…一并奉上。”
言尽，作书生打扮的非常君再不多言，轻笑着跨出门槛，走向迎面而来的那个人。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榴花红艳，白发相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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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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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17 【人天】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