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1 【双桥/赭墨/苍翠】模范社畜金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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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樓主發表於: 2023-08-21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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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1 【双桥/赭墨/苍翠】模范社畜金鎏影

摸鱼存档。

       金鎏影毕业时在他们那届很是有名，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呼声震天的动员会上，金鎏影塞上耳塞，紫荆衣扯他袖口，金鎏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阶教后门拉开条缝，吉他袋的影子消失在门缝里，不用想就知道苍又签完到就溜了。天天带着乐队不务正业，看他以后怎么找工作。金鎏影哼了一声，冷笑着继续写他的申论模拟题。

       他们还算幸运，没赶上什么就业压力。金鎏影在一堆岗位信息里挑了十拿九稳的公法庭，笔试面试一路绿灯。后来他去教务处办手续，在门口遇见苍。校园自助打印机不太好用，打一会卡一下，金鎏影出来还看见苍抱着夹子等，很有耐心的样子。他瞄了一眼，英文成绩单自带红章，苍的绩点比他高，都是选修课拉上来的，金鎏影对此嗤之以鼻。他说你申了哪里啊，不是应该结束了吗，怎么还折腾呢。苍说offer拿了几个，但我最后选的项目是双专业的，得再补一套材料过去。他语气平平淡淡，金鎏影却觉得戳肺管子，迅速离开了。

       公法庭呆了一阵，金鎏影感觉被骗了。这事和他想象的差距有点大，理想中身着法袍手持法槌威风凛凛的样子有但不多，操碎心磨碎嘴跑断腿的日子过久，整个人像挂在悬崖上，苦中作乐都难。他计划着熬到庭长的位置，结果发现做庭长也好不到哪里去，摸鱼划水的同僚毫无进取之心，想做一番事业的同僚攒几年经验下海跑路，徒留他们临近退休的老庭长吹胡子瞪眼。时间久了，他变成庭里为数不多的中坚力量，职级按部就班晋升，记功表彰该有都有，反而被期待和虚名架到进退两难境地，就连静默期也得顶住压力来上班，是个人都夸他劳动模范。

       那会公法庭搞了个半吊子视频系统，三方轮流掉线，开庭调解效率极低。金鎏影坐在空荡荡的法庭里，面前是一台很卡的旧电脑，摄像头只拍得下自己的脸，他面无表情说当事人，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见。

       姥无艳那边是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滋啦滋啦的信号声，杂音里她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说我不同意，他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帮我调调啊。

       金鎏影狂吼，恨不逢不来开庭，你能联系到他吗？不然我直接缺席审判了？

       姥无艳卡在一个模糊的角度，视频系统提示他当前庭审已超时。

       金鎏影瘫坐一会，书记员是借的，天是阴的，人是疲惫的，整条走廊掉根针都听得见回音，只有摄像头里的审判员们与信号斗智斗勇。

       他回家很晚，紫荆衣已经睡过去了，金鎏影便去了客卧。第二天闹钟响了好几遍他才爬起来，紫荆衣还在睡，金鎏影气不打一处来，掀开空调被把紫荆衣拉了起来。紫荆衣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金鎏影说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上班要晚了。紫荆衣从他手里扯回被子，说上班？金大法官，我们公司关门都快一个礼拜了，你问过我一句吗？金鎏影自知理亏，说对不起，是我太忙了，但……紫荆衣说算了，跟你的当事人和书记员相亲相爱去吧，我不用你操心。金鎏影想还好上午没有安排开庭，就说不，我请半天假，我们好好谈谈。紫荆衣翻个白眼，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张床的位置。金鎏影躺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够到床头柜上的啤酒瓶，是自己买回来的精酿，后来陆陆续续都被紫荆衣喝掉了。金鎏影说这么重要的事，好歹让我和你一起扛过去吧。紫荆衣说但是我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过。他把手放在金鎏影掌心里，金鎏影圈住他手指，说我对你有信心。紫荆衣说你最近办的劳动争议是不是多了？大家都没什么信心。金鎏影抱紧他，说会慢慢好起来的。紫荆衣说是吗？我逛了一周人才市场，大家比我还迷茫，干脆搞个公司贩人算了。金鎏影笑出声，说就算你全职家里蹲也没关系啦，我们没贷款，已经算是跑赢了。

       哄好紫荆衣，金鎏影疲惫地睡下去，结果梦见公法庭积了几千个未结案件，自己首当其冲，被挂到立案大厅滚动屏幕上丢人现眼。苍走进来取号，还是那副半睡半醒的样子，甚至给那个内容拍了照留念。金鎏影冒着冷汗醒过来，不知道哪件事噩梦指数更高一点，紫荆衣做好午饭过来喊他，金鎏影说你等我五分钟醒醒盹，后者就轻快地走出卧室。金鎏影摸手机看时间，朋友圈里有远方的美景也有眼前的苟且，苍发了一片天空，位置是本市的机场。金鎏影有点意外，他以为苍应该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生活里了。

       他打开工作电脑时墨尘音在四奇群里发消息，说苍回来了哦，大家一起吃个饭？紫荆衣说好啊，我随时都有空。金鎏影想起，当年墨尘音差点去了苍那个乐队，后来还转发过几次苍的专辑消息。某种程度上他是羡慕墨尘音的，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墨尘音那样容易获得快乐。

       而赭杉军只发了个表情，他和墨尘音一直在一起，好像大家都默认了他会支持墨尘音的大多数决定。紫荆衣戏称他们互为彼此的一致行动人，赭杉军还认真地说这个形容很贴切。他们是另外一种类型，没什么大起大落，就平平淡淡把生活过下去。放在前几年会被紫荆衣嘲讽太无趣，只有经历了紧随起伏的持续跌落后才能认识到平平淡淡也是幸福的组成部分。金鎏影翻了翻开庭日历，说苍什么时间都好吗？我下周三有空，晚上见个面？

       墨尘音行动力超强，很快就发来好几家离公法庭或者他们小区很近的高分店家。墨尘音说你们选，选好了我去定。金鎏影说还是让苍定吧，我吃什么都行。

       聚会那天下午庭审结束得早，金鎏影脱下黑色法袍，换回自己的衬衫。那件衣服价格不菲，是为了参加表彰大会买的，只在重要场合穿过几次。镜中的自己依然年轻，裹在挺括布料里的身材依然挺拔，抬起手腕就能看见金色袖扣闪闪发亮。

       墨尘音给他的位置是家私厨，菜品支持预定，晚上八点之后上线清吧功能，也可以小酌。墨尘音没说是苍考虑到公法庭有纪律才选了这个不太起眼的地方，而金鎏影想，纪律纪律，他被纪律束缚太久了，偶尔放纵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金鎏影提前了十分钟，还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像以前那样抽签排位，他被安排到苍身边，怎么坐都觉得别扭。大家天南地北地聊天，赭杉军诚实地谈起业务量减少带来的降薪，墨尘音说所以我们才这么闲，苍说我也一样，紫荆衣抬头看了眼金鎏影，说从头再来需要魄力啊。

       八点过，赭杉军拿来酒单，紫荆衣找个理由提前离场，金鎏影知道他最近重新跑网约车，这个时间还能有点生意。后半场只剩四个人，金鎏影端着杯子插不上几句话，全靠墨尘音缓解尴尬，感觉自己仿佛无故缺席了故友们这几年的人生。他没有再关注过苍，时间悄无声息从所有人生命中流过，一晃苍已经毕业数年，刚开始好像有独立的音乐工作室，后来渐渐没了水花。临走前金鎏影去洗手间，苍站在镜子前，看起来有点恍惚。他走到苍身边，说你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苍说家里蹲呗，还能做什么。金鎏影笑笑，说那岂不是屈才了。苍说哪有，只是这样的话，开支还能比赔本少一些。金鎏影慢条斯理擦干手，诡异的愉悦感油然而生。风向使然，最近公法庭招来的新人个顶个的万里挑一，他做入职培训时望过那些稚嫩的脸，判断有多少人会坚守下来。苍永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倒是很想知道，没有更强大的制度体系托底，苍能走得多远。

       金鎏影说你住哪里，需要我叫个车吗？苍说多谢，不用了，等下小翠会过来。金鎏影点了点头，他上一次听见翠山行的名字是在制作人榜单上，苍不在，苍拉起来的队伍却没有散班。刚刚那点愉悦感消失无踪，他们终究是来自不同世界、活在不同维度里的人。

       后来苍沉寂了一阵，再出现就是一鸣惊人的新人导演。紫荆衣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公法庭的绩效考核越发没有人性，金鎏影在调解指标里焦头烂额，紫荆衣以解压为名拉着他看电影，电影结束之后开始放苍参加的发布会。背景板闪闪发亮，苍从容地念获奖感言，风度翩翩与记者互动。镜头扫到台下，坐在最前面工作席的五弦整整齐齐露出标准微笑。金鎏影血压蹭蹭往上涨，一抬手关了电视，说解压是不可能解压的，我们下回别看了。

淡定地吃粮，没溜地做饭，健全地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