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18【剑雪，穿越】穿越之后，在梅林中遇见你【十三】1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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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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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樓主發表於: 2011-11-03 22:3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1.18【剑雪，穿越】穿越之后，在梅林中遇见你【十三】13F

虽然两个坑没填再开新坑很不道德，但是我还是好想写这篇o(∩_∩)o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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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穿越之后，在梅林中遇见你
腊月寒冬，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洁白。
我站在麒麟湖边的腊梅林中，望着冰封的湖面和岸边积雪的松柏，品着清冷的花香，蜜黄色的花蕊掩映在冰雪之下，天地尽皆悄然。
麒麟湖，是一湾人工开凿的湖迫，座落于校园外的密林之中。这里是情人幽会的好去处，不过，天气这么冷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有人跑到户外来挨冻的。这倒正合我意——我最喜欢的便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独立天地之间的感觉。因为那样安静清幽的环境，可以让人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即使在严冬，也有一种温暖的感动——只为这一刻的存在而幸福的感动。
闭上眼，我静静地站在林子里，很久。有时候我会想，即使下一刻我将死去，那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徘徊心间的暖流，使我睁眼面对迥异环境的时候，显得分外平静。

红白的梅林，落英缤纷。触手的花（梅）瓣，温润莹洁，带着一丝凉意，无声地诉说着眼前这一切的真实——这不是幻影。
无所谓了吧，我深深呼吸，清冷芳幽的梅香盈满胸腔，占据了所有的思绪。即使这一刻天崩地裂，有这一缕梅香，有这一丛梅林，真的无所谓了。
伫立的脚步不曾移动半分，连想动一下的念头都没有。我只想珍惜这一刻难得的清宁。

耳边隐约传来似笛非笛的声音，清越平和，在这寂静的梅林中响起，却不显得突兀，倒是分外和谐，勾起了我的好奇。
闻音知人。曾经学过一两年古琴，对音律虽不精通，也还是有些体悟的。听这曲调，虽不熟悉，然音声悠扬，令人闻之而心生平静之感，想必这奏曲之人也应是位颇好清静的隐逸之士。
不想打扰，便放轻脚步，循声音而去。绕过梅树，眼前现出了树下的一道绿色身影——一身黑绿的古代服装，熟悉的墨绿和浅绿交织的长发以及蔓延生长的海草头，碧蓝的眼，亮绿的眉，白布包缠的双手，还有唇边吹奏的绿叶……那个人是……
剑雪无名！
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劈，脑中嗡鸣，心脏剧烈鼓动着就要跳出喉咙，全身的热血倒冲头顶，仿佛有火在灼烧。耳中再也听不进悠扬的旋律，鼻腔再也闻不到芬芳的梅香，眼前一阵虚晃，差点栽倒地上，心底的那份平静却是荡然无存……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剑雪无名，真的是他！

曾经幻想过多少次？如果有一天，当真让我穿越到霹雳的世界里，当真遇到那个人，会是怎样一幅光景？要说些什么才能和他攀谈，与他做朋友？
双脚仿佛灌了铅，沉重地抬不起。但是看着那倚靠梅树下，闭目吹奏叶笛的平淡身影，我忽然明白了。
——原来，只是这样看着你，我便满足。
无论是在屏幕上看到，还是此刻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你真实的容颜，都令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那个人就是自己！

我听见心底叫嚣的呐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之后，我想当时我是用一种既热切又温柔的目光注视了他许久吧，就像注视着曾经的自己。
一曲已毕，余音袅袅，化作漫天飞舞的梅雪，悠悠飘落。

我并没有向他走去，他却垂下了手，向我伫足的地方望了过来。英气的面容，清澈、锐利、深邃的眼神，暗蓝的眸底。有一道清越平和的嗓音，清晰嘹亮如鹤鸣，传入耳中——
“你是谁？”
我缓步向他走去，面带淡淡的笑容，回答着他的问题，出口的声音平和得令自己也感到讶异。
“我是冷清雪。”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思考的神情，一双碧蓝的眼宛如赤子的明眸，干净澄澈，又如一渊幽深的潭水，沉静深邃。神态安闲，却又透出浑然天成的清冷，那是剑者独有的气质。
“冷清雪是你？”
“是。”我肯定，迎视着他的目光，不曾躲避。
“那吾是谁？”
他微低了头，微微蹙起了眉，眼中泛起了涟漪，里面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一片茫然。轻颤了眼睫，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那是哲学上经典的三个问题。
果然是问题宝宝啊，不过……我牵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会问出这么简单又深奥的问题，这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凝视他的面庞，凝脂般光洁的皮肤，我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你就是你。”
“为何吾不是其他的人？”他疑惑地看着我。
乍闻此言，我有一瞬怔愣。联想起方才的对话，心下恍然：莫不是他将我和冷清雪当作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吧……那么，呵呵，看来我得暂时替代封爸向宝宝好好解释一番了……

“你就是你，当然不是其他人。”我续道：
“就好像我是冷清雪，冷清雪就是我。并不是说我是其他什么人，冷清雪这三个字是别人对我的称呼，是我的名字，而名字只是旁人给予的虚拟代号。”
“那为何吾无名字？”
看着剑雪英俊的面容染上一丝稚气，我陷入了小小的挣扎——到底要不要盗版封爸的命名权呢？好想试一试啊……
“名字是由自己的亲人或者朋友，在自己出生后不久所赠予的，我的名字就是父母所取。”
我知道他醒来的时候一莲托生已经圆寂。但若果真得见，也许老和尚会像一步莲华对着洗白后的吞佛童子一样对他说：你是鸠槃神子？
话毕，我察觉到他幽蓝双眸中的一闪而过的黯然。我知道他又忆起自己唯一一名来不及交谈的亲人了。
“我的亲人？”看他模样，应是想起了一莲托生。
“在我醒来之时，他已不在。”
他的声音清亮依旧，但是，我感觉得出其中的一丝遗憾和失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在我心里，他是个敢于直面现实的人，并不需要我的安慰。但，话毕竟由我起头，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况且别人说话，我若不应接，却也是不妥的。虽然我觉得这样做并无意义，但还是向他道了歉——
“抱歉。”
“为何抱歉？”他不解地抬头。
“因为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所以我觉得心里愧疚了。”
“为什么提起我的伤心事，你会觉得愧疚？”
我笑了，十万个为什么终于来了……
思考了一下措辞，我向他解释道：
“因为人总是希望生活能够开心快乐，在生活中有意或无意地回避令人伤心的往事。如果不小心被提起，那么提起的人为了向对方表示安慰，会通过道歉或者转移话题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愧疚与关怀。这是人与人之间互相友爱的一种表现。”
“哦……”
看着他明了的表情，我笑得满意。
“所以说，你关心我？”
眉头一跳，我看着他，猜想自己的神情该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味道。
该说什么好呢？关心是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说得太直白就失味了啊，小朋友……
但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让我又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这时的剑雪，额头还是一片光洁，没有艳红的火焰纹络。他还没有自己的名字，想来是还未遇到一剑封禅。修长的翠绿双眉，像两条绿色的毛毛虫爬入鬓角，在两鬓蜿蜒两绺亮绿的发，颈项两旁也分别垂下两股，散落胸前。
虽然他失了记忆，但是对于正常的情感，却不是全无感知。

缓和了面部表情，我轻笑起来。既然人家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何不坦率承认？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暖暖地笑，看着他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心里却有满满的感慨——其实，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只是隔在两个世界，我们不曾相遇，你不曾知晓而已。

“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人，也是第一个说关心吾的人。”
风过，带起一阵落花如雪，在半空翩翩起舞。空气中流动着寒梅清冽的冷香，和着漫天雪尘，悠然飘落，坠于尘土。我看见他若有若无的笑，轻浅柔和，不着痕迹。探究的眼眸，好似暗夜悬于头顶的启明星。

心里有些温暖，也有些诧异。温暖是因为那句‘关心’，诧异则是因为那‘第一个遇见的人’。
第一个遇见的人？难道他方才苏醒不久？
一时间，脑海里思绪翻腾，令我有些恍惚。

“你在想什么？”
“啊？”
听到他的问话，我才回过神，迎向他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我尴尬地笑了笑。
“为什么又道歉？”
这一问问得莫名，却在情理之中。
他的眼神有些不解，表情却诚恳，不带一丝做作，那是剑雪无名独有的风格，搭配着这张英气俊美的脸，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吸引力，令我移不开目光。

“道歉是因为尊重。”
“人与人交流，总是渴望得到尊重。如果一方在认真陈述观点的时候，另一方却在走神，这是对陈述者的不尊重，会令人感到不愉快，甚至惹人生气，引发双方矛盾纠纷。所以，当自己走神的时候，向对方道歉，是一种尊重和礼貌。”
“尊重……礼貌……”
他敛下了眼睑，低声重复，仿佛这两个名词有着不容忽视的意义。

[ 此帖被小琴在2011-11-18 19:5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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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1樓發表於: 2011-11-03 22: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其实我想过很多种写文的风格，可是发现，我其实最想的是表达自己的观点，喜欢看着剑雪在梅林中吹笛的那一幕，所以咱就来穿越一回，用自己的眼睛看着真实的剑雪，做一回入世的出世人吧~~~希望各位不要嫌弃啊~~~我会把空间留给封爸和宝宝滴~(*^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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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2樓發表於: 2011-11-04 18: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
我习惯了一身运动服，有时寒冷的天气，也熬不住羽绒服裹粽子似的折磨。来这里时穿的便是一身藏青的黑色外装，个子不高，毛衣又多穿了几件，所以，此刻的我看起来应该还是蛮肥的模样。

我看了看满地的落花，已经铺了白白的一层，也不怕弄脏衣服，干脆在他五步远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经过这么一阵，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坐在地上望着天空，偶尔瞥他一两眼。他靠在树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等日头偏西，他才又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仍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坐着。
“你还没离开？”
我苦笑了一下，“我没地方去啊……”
他没说话，站起来就要走。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跟着他，可又怕像荫尸人一样被吊起来。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我还是跟了上去，好在他没真把我吊起来。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下路，来到了市集。虽然平素就不太爱上街，但是真亲眼见到古代的集市，还是很让人兴奋的。看到摆摊的小贩和商铺，卖餐点和各种货品的生意人，我不禁想起了自家楼下的那条小巷，虽然风格不同，但是人来人往，也都是在为生存忙碌着。

肚子叫了，我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以后吃饭怎么办……我可绝拉不下脸开口求人收留我包吃包住……太丢人了！

这么一恍神，我就再找不着剑雪的身影了。我有些着急地在原地转来转去，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盯着我看，我突然有些害怕，好像这些普通百姓都是豺狼虎豹般的猛兽，而我则是被他们盯视的猎物。

当我终于忍不住周围怪异的目光，想要逃离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喝，一名扎着粗布头巾的中年妇女从包子铺里冲到大路上，拦着要出门的人指着鼻子大骂。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听到她喊叫，顿时停下脚步围观，不一会儿就挤满了人。

“看你一副斯文的模样，居然吃霸王餐，真是个败类……小子！别走！”

人群里传来泼妇骂街的吵闹声，隔着十来米远都听得一清二楚，那架势，绝对一悍妇！我打了个哆嗦，正感叹时，又听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来，一名妇女哭嚎着蹲在地上，身边一个男人仰面躺着，一动不动，死了一般。围观的几双眼睛愤怒鄙视地看着信步走出的英俊少年，左手拿着个咬了一口的包子，正是剑雪。

他从我身旁擦肩而过，向市口走去，我不解地看了看背后骚乱的人群，赶紧跟着离开了。

回到梅林，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剑雪坐在梅树下啃包子，我在另一棵树下泛起了愁。低血糖的脑袋有点脱力，望着头顶繁复密堆的梅花，心里只想着，要是树上的花全都变梅子多好啊……

挨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再回市集一趟，想办法弄些吃的。
于是，我摸着原路回到了小镇上。快到晚餐的时间了，不少小摊都收了，只有沿街的门面铺和街拐角的面摊还在营业。
我在大街上晃荡，从街头走到街尾，寻思着到哪家铺子帮点忙换顿饭吃。路过白天那家包子铺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哭喊声，不过门面只留着足够一人进出的入口，其余都让门板遮挡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从粮铺到客栈，再到布庄，我一家家试过，都被人推了出来。和善的向你摇摇手拒绝，凶的看你纠缠不放，出口便骂，自己都觉得窝囊。碰了一鼻子灰，我转到街角的面摊，想放弃，却又停住脚步，还是决定再试一试。

摆摊的是位老人，看起来还挺健朗，留着白胡子。破棚子下的两张木桌旁，有两三个客人，有的在吃面，有点在等，那老人锅里还在下着，低着头，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我做了一番心里建设，迈步向小摊走去。

那老人见我站在他锅前，抬头看我，一脸热情地笑着招待我，声音非常爽朗，令我一下充满了希望。
“小姑娘吃面吃馄饨？先那边坐下来。”他伸手指了指桌子那边，我不好意思地吱唔起来。
“那个……老爷爷，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没有钱，肚子饿，我帮您做事，您能给我一碗白面吃么……”

我的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因为我看见老人洋溢着热情笑容的脸突然崩了一角。我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心里蛮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中转没一会儿就掉了下来。我转身要跑，没几步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回头一看，是面摊的老爷爷。他一边拉着我往桌边走，一边伸手大力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别走，来来来，先坐下，爷爷请你吃面。”

听了他的话，我反而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连道谢都忘了说。老爷爷又安慰地拍了拍我，才回去下面，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猪肝面到我面前。
我抽噎着向他道谢，老人笑了笑坐在我身边，这时吃面的人都走了，他也得了空闲。我一口一口吃完了面，看着碗里的猪肝发呆。

“怎么不吃？”
老人看我没有动猪肝，奇怪地问。
我能说我不吃荤吗？会不会太挑？好浪费……别人的一片好心……
“唔……我…我不想杀生……”

来这儿之前，无论在学校还是去饭馆，吃饭总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不过好歹我也坚持了一年多下来，这一会儿真的要破功了吗……‘不想杀生’这个理由会不会太冠冕堂皇？可是我真的没有找藉口啊！虽然确实闻起来挺香……

“不想吃就算了，放着吧。”
不知老爷爷是不是可怜我才没有指责我浪费食物，不过我还是很感激的。
他人不知从哪摸出一个茶壶，倒在茶碗里，喝了一口。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冷清雪。”
老人的声音很爽朗豪迈，让我想起了大学里最尊敬的太极拳老师，不由倍感亲切。
“看你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吧，从哪里来的？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我不是本地人……”这是真的，两个世界隔太远了，但是穿越这种事情怎么解释呢？
“我是和家人走散了……我是从中原来的……”

想了想，这里可能是北域，虽然我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中原，但我是中国人啊，中原当然就是中国，这样不错，也好理解些。

“哦……那你父母呢？”
“我父母……找不到了……”
“你家在中原哪？爷爷送你回去，可好？”
“呃……我没有家了……”我发誓绝对不是想让老爷爷收留我！
“那你干脆到爷爷家来吧，爷爷一个人过，你给爷爷当个孙女，可愿意？”

我一惊，抬头望着老人慈祥的笑容，灿亮的黑眸里是热切期盼的光。鼻子一酸，嘴角一撇，我又要哭起来。

“哭什么呐，别哭，吭？”老人拍拍我的背，震的我整个人跟着一抖一抖，心里却觉得非常温暖舒坦。
要答应吗？我真的差点就答应了，如果没有想到剑雪还在梅林里的话。

“谢谢老爷爷，可是，我还有个朋友……想去找他。”
“哦，你朋友在哪，离这儿远吗？”
“不远。”
“我送你去？”
“没关系，谢谢老爷爷……我可以再拜托您一件事吗？”
“你说。”
“我以后可以来您这帮忙吗？我会努力学习做各种事情，只要一天三顿白面就好，我不要钱……”
“行啊，你来吧，呵呵，傻孩子。”老人爽快地笑起来，见吃饭有了着落，我心里也有了底。
“嗯，那爷爷您每天什么时候开铺？”
“天气冷了，我现在差不多卯时将尽才开，你迟点来没关系，不帮忙也行，爷爷请你。”
怎么能白吃白喝……我算了算十二辰，卯时将尽，也就是快七点的样子。
“爷爷，我会早点来的。”
说着，我站起来，向老爷爷道别。
“丫头，回去小心点吭？”
“知道了！”

我离开小镇的时候，时间已经挺晚的了，街上的店铺差不多都关门了，冬天的风有些冷，可是那碗面和老人的笑容很窝心，很温暖。我又回头望了一眼，老人已经在收拾摊子了。

循原路回到梅林。林中一片漆黑，我心里一凉，难道他走了吗？
没有燃烧的篝火，夜空也是暗灰的一片，见不着月亮，我失魂落魄地在林子里晃。
“唉……”
早知道，我还不如到老爷爷那儿去呢……我背靠着梅树，忍不住叹气。
“为什么叹气？”
“啊！！！！！！！！！！”
近在咫尺的背后，突来一道清亮的嗓音，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我尖叫着拔腿就往林外狂奔。跑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剑雪的声音……
顿住脚步又折回头，梅树下，一颗脑袋幽幽地朝我转了过来，在黯淡光线的映衬下散着阴森惨绿的光，诡异无比，我吓得差点又要转头跑开。
这小子上辈子肯定是个鬼胎！大晚上出来绝对吓死人！
是说他确实是鬼族魔胎……
看清他的身形，我松了口气。
“你没走？”
“去哪里？”
“……怎么不升堆火？”这样我就知道你在林子里，也不会被你吓个半死……
“火是什么？”
“……”
“……燃烧时会发出光和热的形态代名词……”
“形态代名词？”
“就是描述事物状态的一种说法……”
“哦……”
终于不问了……
“那火是什么形态？”
“火啊……”我想了想，与其描述，不如让你亲眼看看。
“你等等，我升个火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堆了些残枝，问题来了，钻木取火？这一地的枯枝，最粗的也就比大拇指粗一些，都是秃头怎么钻？打死我也不相信自己能钻出半点火星来……若是让宝宝来，貌似也行不通，他好像根本就没见过火，能力很强，但是尚未激活……
额滴神呐，我站在一堆树枝面前呆了……
“火在哪里？”
闻言，我幽幽地转过脑袋，使出了十万个为什么终结武器——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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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3樓發表於: 2011-11-05 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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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在梅林中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头有点发热，我就知道不好了……
那么晚被宝宝缠着问了一大堆问题，大冬天的不说没床没被子，连个挡风的墙都没，半夜硬是给冻醒好几回，醒了睡，睡了醒，我都可以想见自己的黑眼圈了。抹了把脸，摸摸头发还算不乱，掸掸裤子上的灰，天已经差不多亮了，因为要赶早去打工，不敢睡懒觉，是说也睡不着就是了。
看看对面的宝宝，还靠在树下睡得安稳，我试探地轻叫了他。
“醒了吗？”
他没答，不过，我肯定他听得见，自顾自说道。
“我出去了，估计晚上才回来，拜拜。”
说完就出了梅林，向小镇而去。

到市集上，路上的行人不多，除了早起挎篮子采买的妇人，最显眼的就是包子铺那家进进出出的许多人。
“起这么早干嘛呢？”
我看见那铺子挂起了停业的标识，许多人穿上白色的丧服，在屋里张挂着白缦什么的，应该是死了人吧，估计是昨天的纠纷。
“唉……”
叹了口气，我快步走到街角，老爷爷果然已经在摆摊了。

“爷爷，我来了。”
“丫头来啦！”
老人正放下架在桌上的长凳，听到我叫他，转过了头。我跑过去帮着把剩下的凳子也放下了。
“没吃饭吧，我给你下面去。”
“谢谢爷爷！”爷爷，你真好！
一会儿，爷爷端了碗青菜面过来，我吃完，就跟着帮忙给打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
爷爷的面摊客人也不多，就是早晨，中午吃饭的时候人多点，和我们那儿差不多，都踩着点。人一走，我和爷爷就都闲了下来。
我指着那碗里的一个碎银子和一枚铜钱，问他。
“爷爷，这个钱怎么算？我是说，多少个这个可以换一个这个？”
老爷爷笑了。
“银子是按斤两算的，铜钱是按文。”
“一枚铜钱是一文，我知道，但是多大银子是一两呢？”我看着那碗里形状不一的碎银子，暗诽古代的货币流通太不科学了。
“这就看你自己掂量了，做生意的，银子一入手就知道个大概斤两了。”
他拿出其中一枚碎银，掂了掂。
“一般这么大小的，差不多就是一两，一两银就是一千文铜钱。”
“哦……”我也拿出一个试试重量，“那黄金呢？”
“黄金也是按斤两算，一两金就是十两银。不过寻常百姓，通常见不着金子的。”
我点点头，忽然想，要是用黄铜熔铸成金子的模样，或者其他长的像银子的金属呢？只要重量差不多，不是很容易被骗？就算密度硬度不同，难道还要每次都拿秤称斤两，再用牙咬咬？这么麻烦，都不知道会不会把牙磕掉了……不过没办法，掉到这个世界来，就得适应环境，钱啊……真讨厌……

一天忙到晚，面摊的生意也差不多了，老爷爷说没我什么事了，让我随便去散散玩玩，也可以直接回去，临走时塞给我一个布包，里面有三张饼，爷爷说是自己烙的，给我尝尝。我很开心，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粮铺，布庄，客栈还是照样做生意，包子铺继续筹办丧事，街上的行人，回家的回家，小孩子三五个一起嬉闹。我摸摸怀里的饼，有饭吃真好。要出街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个事，又跑回去向老爷爷讨了个小东西，然后才往梅林去。

为什么不向老爷爷借宿呢？有房，有墙，有床，有被多好？其实我也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一直想体验野外的生活？也许是因为剑雪在梅林里？漫步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白天的时候头还有些发热，现在倒没太大感觉了，大概挨过来了吧，希望不会真的发起烧来……

回到梅林，里面还是一片漆黑，有了经验，这次我在梅林里转了一圈就找到了树下的人。是说，他真的就一直躺在这里……
我偷笑了笑，又堆起了地上的树枝，取出向爷爷借来的火折子，猛力一吹，也好在这天还没下雪，地上的树枝多半都干透了，火苗一会儿就冒了上来。
听到响动，宝宝果然又坐了起来，好奇地凑近了，看着越燃越旺的篝火。
“这是什么？”
“这就是火。”
“会发光发热的火？”
“没错。”
火光之下，我看着他双眼充满了好奇，向着燃烧的篝火伸出了手。本来以为他是想凑近点烤火而已，哪知道宝宝一只手毫不迟疑地伸进火焰之中想抓，我还来不及叫，他就烫得缩了回去，连带着后退好几步，甚是忌惮的模样。
“痛！”
“你还知道痛啊，笨蛋！”
我走了过去，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有些烫红了，也还算他反应快，没有伤着，把他手摊开来吹了吹，应该是没事。
“笨蛋是什么？”
“……”
我抬头，凉凉地看着这个比我高一个半头的大宝宝。剑邪的高大威武形象，在我心里彻底粉碎。
“笨蛋是你。”
“我是笨蛋。”
他依样画葫芦跟着我认真重复，我直接笑喷了，他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是吾之名字吗？”
一阵冷风吹过，我好像听到了乌鸦的叫声——孩子，能别一脸认真地开玩笑么……

“咕叽……”
咦？谁的肚子在叫？我好像才吃过……
我看着宝宝，宝宝也看着我，眼神很茫然的样子，还有点涣散。
“你肚子在叫？”
“好像是……”
“肚子饿了？”
“这里难受。”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胃。
“这说明你饿了，要吃东西。”
我好笑地看着他，取出了怀里老爷爷给的饼，递给他，他垂眸看了一眼饼，又瞥了我一眼，一口给回绝了。
“我不要。”
“诶？为什么？”
“昨日也有人说给我东西吃，吾吃了，她却叫人打我。”
“？”
应该不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吧……
“那他打你是他不对，我不会打你的。”我打得过你么……
“真的吗？”他睁着碧蓝的眼眸看我，眼神里透着一丝怀疑。唉，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多么英俊的一张脸，怎么就配了这么秀逗的一颗脑袋……
我手里捧着饼，望天感叹：“真的……”

接下来几天，我都是白天出去给老爷爷帮忙，晚上再回到梅林里陪剑雪。但是，自升火那一夜后，我果然还是发烧了，几天熬下来，老爷爷发现不对，才知道我一直是在野外露宿。他带我去看了大夫，抓了药，让我一定在他家好好休息，我只能应下，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剑雪的。应该不会离开梅林吧，他那么喜欢梅花。我安心在老爷爷家养了几天病，当然免不了要喝超级苦的中药，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老妈喝中药，脸上会那副表情了。那药闻着是很香，喝起来就不香了。
病好之后，爷爷不让我露宿野外，让我一定待在他家里，还说把剑雪一起接来，大家挤一块儿，我是真的很感激他老人家。

这天，我和爷爷说去找剑雪，一路跑去梅林，心里念叨着：宝宝，你可千万别乱跑！

几日没来梅林，想来早梅的花期也该过了，枝上的梅花也不复初见时的繁盛，只留着些残花败蕊还挂在梢上，连梅香都明显淡了。我还是在那棵树下找到了他，依然是悠闲睡觉的模样。其实我很好奇，剑雪总是在树下一睡就是一整天，难道是和一莲托生学的禅定？不过宝宝的样子很安详，这点我喜欢。
正想着那人，那人就睁开眼睛了，蓝眸里有一丝惺忪的睡意，真的是睡着了呢。
“几天不见了呢，还好吧？”我朝他笑笑，他没有坐起来，依然靠着梅干，只是把头稍稍转了个方向，对着我。不过，总觉得他的脸色比起从前，好像更苍白了。
“……”他没反应，我走近点蹲了下来，托着腮问他。
“你为什么那么爱睡觉？从早睡到晚，不会觉得头昏吗？”
“咕叽……”
他刚张口想说些什么，肚子已经抢在嘴巴前面抱怨起来。
“你又饿了……”生病前的几天经常听到他肚子擂鼓。
“好像是……”他的声音有点虚弱，但是高八度的嗓音依旧清亮，我倒也没有太在意。
“起来，我们吃东西去。”
他依言听话地站了起来，这次，他跟在我身后又重新回到小镇上。
我没有钱，只能带他到爷爷的面摊上吃面了。爷爷还是一样的热情，像第一次招待我一样，又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猪肝面，招呼剑雪不要客气。
我看着那碗里的猪肝暗叫不好，宝宝是吃素的，忘记和爷爷说了，这下又得浪费……但是下一刻，我完全呆掉了——
我看到了什么？宝宝在吃肉！而且是猪肝！哇！六月飞雪啦，宝宝你怎么能吃得那么香？！
思维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我连宝宝的爱称都脱口喊了出来。
“宝宝……你在吃肉……”
我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说：你是和尚，要守戒律啊，怎么可以开荤？但是人家没理我。
我一直站着看他把那一整碗面，连肉带汤，都吃干净了，就差没把碗吞下去。不过这是好习惯，不浪费，我喜欢！
回过神来，我坐在他对面，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你不是吃素吗？”
“吃素？什么意思？”
“就是只吃蔬菜水果，不吃肉类食物的意思。”为什么这种问题也要解释？
他低头很严肃地思考了一阵，抬头又问。
“肉不能吃吗？”
“不是不能吃，只是你不是佛门中人吗？”提到佛门，宝宝的神情变了，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是向往？认真？还是有些迷茫？不过，他倒是很肯定自己出自佛门这一点。
“我是佛门中人。”
你看你自己也肯定了，还要我说什么？你又不是破戒。我理所当然地看着他，不过，后者还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为什么这样看我？”
“……佛门中人不是不杀生的吗？”
“我没有杀生。”
“可是你吃肉了啊？”
“为什么不能吃肉？它又不是活的，我并没有杀死它。”
“你没有杀，别人杀了啊。你想想看，你吃的肉是动物身上的吧，动物本来是活的吧，你要吃它的肉不可能光割它肉不伤它性命吧，你现在吃的肉是死的，但是其实那是别人杀好了你才能吃到。你要吃，所以别人才杀，你不吃，别人就不杀，所以你其实是间接犯了杀诫。”
“所以我以后都不能吃肉了。”
“呃……不是不能，是不该……”总觉得好像是我在禁止你吃肉一样。
“不该？”小朋友又在思考了。
“吃不吃肉是自己的选择，你是想吃肉呢，还是不想呢？”
“我不想杀生。”
剑雪说这话的时候很诚恳，我看得出他眼眸里的悲悯，真是好孩子啊。
“嗯，我支持你！”
于是乎，我成功的把宝宝骗到素食者行列里来了……

然而好景不长，剑雪在爷爷家住了不到两天，麻烦就来了。

那天下午，包子铺的女掌柜路过，正好瞧见剑雪在帮老爷爷收拾东西。剑雪的衣服一直是那一套，没有变过，他的容貌也极有特色，女掌柜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如果她当场就骂开了，剑雪或许还有机会躲到小镇外去，但是她偏偏没有，而是不声不响地回到包子铺，叫来了官府和一大批人，将老爷爷的面摊团团围了起来，说剑雪杀了人，要抓他回去。我看得出剑雪对这名妇女印象并不好，官差和围观的人都指着剑雪厉声斥责，老爷爷帮我从中协调，但是对方态度强硬，最后打了起来，酿成了一场悲剧，也终于提醒了我另一样东西的存在——朱厌。

那一日，我亲眼看见剑雪手执朱厌时嗜血的眼神，荡出的剑气将所有的官差和那名妇女带来的人都绞成了碎尸，血雾飘散如天降红雨，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惊恐地看着对面浑身染血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快逃！快逃！这个人太可怕！我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沉郁的痛悔和无奈。即使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有些心痛，我却始终没有敢追上去。

当时我没弄明白老板娘怎么会指认剑雪杀人，后来过了很多年，再回忆起来的时候，我才想通了很多事情。

第一次到镇上的那日，不通世事的剑雪因为一个包子和女掌柜起了纠纷，而那时剑雪刚苏醒不久，对太多的事情不了解，对自己的力量也无法完全掌控，所以他失手打死了女掌柜的丈夫。

还有一个好笑的事情。剑雪为什么会总是一天到晚躺在梅树下睡觉呢？据某人自己回忆，一方面是因为喜欢梅林的安静，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时他不懂用钱去买东西填饱肚子，所以整天睡觉，节省体力，饿得慢……所以我生病的那几天，他就一直睡，饿醒了就啃我留给他的饼，然后继续睡，等我回去的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饿得差不多了。我当时听得一头黑线，还被一剑封禅指着鼻子骂我这个‘娘亲’当得太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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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1-11-06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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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丫头，出门在外要小心，可知道？”
“我知道了，爷爷。”
“嗯。”
  老人转过身去，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捧着银子的手有点沉重，看着老人孤独的背影，心里很酸，眼泪在打转。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也从没有机会和自己的奶奶好好说过话。爸爸总说爷爷是个大好人，说他心非常善。年纪小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在意，长大了，才发现自己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在需要的时候，给予关怀。在这即将分离的时刻，望着老爷爷的背影，心里有种感觉——好像又要失去了。
  突然想到了《飘》，巴特勒驾车时对斯嘉丽谈起孩子们未来会是什么模样时所说的那段话：孩子们似乎总是与我们背道而驰，但是在他们前行的道路上又总是重叠着老一辈的身影，我们不也总是批判自己父母那辈的人？多么讽刺的循环，即使是报应，不也很有意思？
  其实最美好的童年，还是要有一位老人的陪伴吧。父母的爱平淡现实得难以察觉，工作和家庭便已耗去他们太多的精力，却是少了老人看淡世事，心无挂碍的温暖和慈祥。不过，若是孩子只得了老人的宠爱，而失了父母的管教，那就走上另一种极端了。四世同堂的家庭会是什么样子呢？一定很幸福吧，如果彼此关心。可是，如果一个亲人都没有呢？
  不知道剑雪现在在哪里……
  妈妈，我不见了，你现在是不是很着急？

  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只手在轻拍，抬起头，看到了老爷爷慈祥的脸，带着饱经风霜之后的淡然，有温暖，也有遗憾？
“爷爷……”
“江湖上的事情很复杂，爷爷帮不了你多少忙。”
“爷爷已经帮我很多了。”

  剑雪离开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心里空荡荡的，很茫然。那次血祸之后，极少有人来老爷爷的铺子上吃面，镇上的人见了我们，也多是争相走避，这里已经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了。我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但老爷爷却说不碍事，搬个家照样过日子。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想起剑雪，一想起剑雪就会想到那日漫天的鲜血，还有他伫立血雨之中的漠然残忍。剑雪是无可奈何的，就像被太瘦生逼杀的那次一样，他后来不是也很后悔吗？可是，为什么那种残忍还是如此鲜明真实地刻在脑海里？剧本和现实是不同的！我害怕他了，害怕剑雪。
  站在出镇的牌楼下，最后一次回望这个小镇，冬日的阳光温暖金黄，洒满空落的街道，淡化了记忆中的血腥。
  现实和剧本是不同的。编剧的人写了一段精彩的戏，灿烂耀眼如划过夜空的流星。但是在流星进入大气层之前，又有谁看到黑暗宇宙中的一粒小小的灰尘在靠近？不论过往如何，这一次我不要逃避。剑雪，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就让我亲眼来见证。
离开小镇，我先去了梅林，果然，剑雪已经不在这里了。花季过了，梅枝上连残梅的影子也消失无踪，只剩光秃的枝干在伸张，就像宝宝的海草头。
  “唉……要到哪儿找他呢？梅树伯伯，要是你能告诉我就好了。”
  伸手抚上粗糙的树干，闭眼，静心，感受掌心的脉动和树皮寒凉的触感。温度降下来了，连带着流动的空气也有些冷意。
  我想起了许愿树的故事，虽然眼前的只是棵梅树，不过，有心就可以了吧，只是没有带子怎么办呢？包裹里只有一件换洗的外衣，还是粉色的古装，思来想去，也只有脑袋上扎头的绳子能和彩带扯上关系。真的要献出去吗？我就这一根了啊，而且黑色的好像不太吉利，我可不想为这种事撕扯自己的衣服啊，而且也撕不下来……唔，想到剑雪手脚上缠的布带了，下次我也缠，但是好麻烦，还是空无一物的手自在得多。
“反正我也没什么愿要许，求别人不如靠自己。嗯，走人走人。”

  是说该去哪儿找剑雪这是一个问题，出了梅林没走几步我就愣了。早上离开的小镇叫锦德镇，是北隅皇朝管辖范围内一个位处比较偏僻的小镇。北域很大，北隅只是其中比较繁盛的一个国家。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冰风岭和梅花坞的存在，剑雪估计也不会直接跑那儿去。
“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呐……”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一道温润儒雅的嗓音由背后传来，转过头，却看来人一身翠绿衣衫，右手执一柄绿色绒扇，乌发星目，碧玉斜簪，好一名俊秀儒生！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方钩连。”儒生且吟且行，缓步踱来。“在下玉阶飞，姑娘因何在此嗟叹？”
  玉阶飞！北隅的皇太傅，鞠躬尽瘁的‘卧龙先生’啊！
“嗯？姑娘怎样了？”儒生见对方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温声开口询问。
“啊……没什么，玉……”玉阶飞？玉叔叔？还是玉先生吧。“玉先生您好，我叫冷清雪。”
“冷姑娘是遇到了什么疑难吗？”姑娘……冷姑娘……真冷……不过，玉阶飞啊，好人啊，能人啊，一定能帮上忙啊！
“唔……是这样的，我在找一个朋友，我们走散了。”
“原来如此，那姑娘和你的朋友是在哪里走散了，可有线索？”
“我们是在前面不远的锦德镇走散的，当时出了点事，他一个人离开了。”我指了指梅林的南面。
“嗯……若姑娘不嫌弃，阶飞愿一尽绵薄之力。”
“谢谢您，玉先生！”上钩了，是说我实在太幸运了！落魄的时候遇到了爷爷，茫然无路的时候竟然又碰到了玉阶飞，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不用客套，说说你的那位朋友吧。”
“嗯，谢谢。我的朋友叫剑雪，他是……”
于是我将剑雪的模样特征和独爱梅雪的喜欢都告诉了玉阶飞，又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原来此时的玉阶飞还不是北隅的皇太傅，只是一名闲云野鹤之人，此次外出是为游历，途径梅林也是偶然。
“如此说来，姑娘的朋友不通世事，应是与女掌柜发生了误会才导致惨剧的发生。”
“嗯，我相信剑雪，他不会杀人……应该说他不是故意的。”
“无妨，既然他爱梅雪，我们便由此找起。”
“嗯。”

  事实证明，即使是先天人，在缺乏信息和人脉的前提下，想要找一个行踪飘忽不定的人是非常困难的。一连十数日，踏过荒僻的雪山峰岭，去过城镇的市集，依然没有剑雪的踪迹，再这样找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方圆数十里寻过，仍然杳无音讯，也许你的朋友已经走太远，我们不如换一种方式找寻。”
“是什么方式？”我跟在他身后问。
“委托他人代为寻找会更快捷，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也许可以帮我们。”玉阶飞摇扇前行，即使时至寒冬，也没见他多添几件衣服，手上的那把扇子摇地分外刺眼，虽然是看起来很保暖的羽绒。
“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新崛起的组织，接受委托，经营各种生意，我们先去再说。”
“嗯，好。”

  我是遇到了好人，但是剑雪却未必如我一般好运。他遇上的是另一个人，一个为他带来无尽杀戮的人，然而，那也只不过是麻烦的开始。

  雪地高峰之上，有一绿衣少年独坐，身前一臂之处，朱厌拄地。
“为何杀人？”少年注视着眼前的剑开口，赤色的剑身散出隐隐的红光，似是回应。
“但是我不想杀生。”少年说完，剑身再次闪烁。
“嗯…好吧。”少年并指轻抹剑锋，殷红的血顺剑刃滑落，朱厌轻震，有金红二色的佛魔之气互相纠缠。
“朱厌，你怎样了？”正在少年疑问之时，风中气息一变，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嗯？”
来人是一青年壮士，方脸浓眉，身背长剑，黑衣罩袍，见少年收剑欲走，开口急唤。
“朋友请留步！”然少年并未停步，“朋友！”
“好狂傲的剑客。”黑袍的青壮士看着少年剑客离开的背影，举步跟了上去。

  入夜下起了雪。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赶着回家，店铺也多关了门，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了。
行步在街镇上，看着熟悉的店面，他又想起了那个锦德镇。

“小伙子，买包子啊？”他闻香走进了一家店铺，一个忙碌的妇女热情地朝他笑道。
“包子？”他看着眼前冒出热腾腾香气的白色物体，本能的欲望告诉他吃了这个东西，肚子就不会难受了。
“吃什么包子？”
“随便。”
“要几个？”
“嗯……就一个吧。”
“给你，三文。”
他接过包子，就着嘴咬了一口，味道香软，很好吃。
“诶？你怎么不给钱啊？”妇女见他转身要走，冲出来拦住了他。
“钱？那是什么？”他疑惑地看着刚才还一脸和善的妇人，瞬间变了脸。
“钱就是钱啊，看你穿得也挺斯文的，别装疯卖傻，快给钱！”妇人上下打量着他，口气很凶。
“吾没有钱。”
“没钱？没钱你也敢来吃东西啊，你以为我王记包子铺是什么！敢来这儿吃白食，看你一副斯文的模样，居然吃霸王餐，真是个败类……小子！你别走！”
很多路人看着他俩停了下来，将他们围在中间，他们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有的姑娘看着他移不开眼，有的对他指指点点。
“就是你小子吃白食是吧，你找死啊！”又出来一个男人伸手要揪他衣襟，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他看着那男人的手就要碰到他，心里突来一股强烈的憎恶。

你敢碰我？……杀了他！杀了他！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有些阴沉，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他已经翻手一拳将那人砸倒在地上。他看着那人在地上扭了一下就不动了，心里有些慌。妇人扑在那男人的身旁哭，众人指责的声音更大了，他有些不明所以。

杀了他们，把他们全杀了！

那个声音又在叫嚣。

阿弥陀佛，生灵可贵。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记忆，带着暖洋洋的温度，平抚了躁动的心绪。

我不想杀生！

坚定了信念，不理喧闹的人群，他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他看着面摊铺上一个碗里装着小石头一样的白色东西，还有金属样的圆形中间有方孔的扁扁的东西问。
“这是钱啊。”那个让他叫她清雪的女孩笑笑地看着他说。
“这就是钱？”这就是那个女掌柜和他要的东西？
“对哦，它可以用来买吃的东西填饱肚子，不过你要给人帮忙，然后别人才会给你钱，你拿着这些钱就可以去买东西了，以后就不用饿肚子了。”
“要怎样换？”
“你看啊，这个是铜钱，这个是银子……”她解释得很细，很耐心，他懂了，朝她笑了笑。
“哈哈哈，宝宝就是宝宝，虽然是哲学属性的，但是刚出生，果然还是需要娘亲滴~~~”
“我的娘亲不是你！”他皱眉，虽然这个女孩很亲切，但是他还是很肯定她不是自己的娘亲，嗯，脑袋里浮现一朵黑莲，还有师尊的枯骨，他的娘亲应该是他们才对。
“额……”他看到对面的人一脸窘迫的模样。
“木关系啦，反正你娘亲很多，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嘛，唔……宝宝啊，你一定要幸福，不然娘亲们会哭死的！！！！！！”
“……”他看着那人痛哭的模样无语了。

“我是笨蛋。”
  话一出口，她的唾沫喷了他一脸，他抹了抹脸，皱眉看着眼前狂笑的人，有些莫名，忽然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情景，原来这就是吾之名字啊。但是为什么她又突然不笑了？怎么她的眼神那么怪？吾说错什么了吗？
“剑雪，我给你起个名字好吗？”他看着女孩低头祷告着什么，犹豫了好半天对他说。
“好，但是剑雪是什么？”
“额……那就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嗯……什么意思？”
“就是有剑又有雪的意思……”她用食指在地上写了两个字，他感觉那字非常熟悉，好像以前看过。写完那两个字，又看她在那两个字底下写了一窜符号，那些符号他就完全不认识了。
“上面的是什么？下面的又是什么？”他指了指上面的，又指了指下面的问她。
“……你不认识字？不会吧……”她一脸惊愕。
“不认识。”他无辜地看着她拜倒，嘴里还不住地念叨：“OTZ，你真成宝宝了……”
“欧梯累又是什么？”
“……”
“到底是什么？”
“口头禅而已……”
“口头禅？是佛门禅法的一种吗？”
“不是，口头禅是指代人习惯性说的话，因为经常挂在嘴边，所以叫口头禅，你看和尚经常打坐参禅，这是他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吧，你把自己的嘴想象成和尚，它说的最多的话不就是和尚做的最多的事么？嘿嘿……”
“原来如此，那我要好好修行这门禅法。”他极严肃认真地看着她说，但是她又囧了。
“剑雪，我教你认字吧。”她对他说。
“好。”
“那我们从最基本的《三字经》开始。”她想了想对他说。
“三字经？”
“对。”她又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两个字不对！”
“诶？哪里不对？”她看着地上那句习相远。“没错呀…”
“肯定不对！”
“嗯…？哦！我知道了。”她把那两个字涂改了一下，变成了另一种模样。“这样就对了吧…”
“嗯！”
“那咱们继续……”

“就是他杀了我丈夫！官爷，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妇人有一瞬怔愣。
“跟我们走！”几名穿着红衣的官差向他吼，上来就要拉他。
凭什么！你们凭什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们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一群蝼蚁！你们又算什么！
  又是那阴沉的声音在嘶吼，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眼前突然一片黑暗，让他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余一个念头——杀！杀！！杀！！！
  再睁眼时，唯剩漫天血雨，一地哀鸿，他看着她和老人惊恐的眼神，心痛了。
血！血！！血！！！还要更多的血！！！！赫赫赫赫……
  紧握手中的剑饮血，发出兴奋的咆哮，那是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朱厌的声音。
为什么兴奋？朱厌……

  望着满天飘飞的白絮，思绪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已经不想再看到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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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1-11-08 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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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凌烟阁本是唐太宗李世民为表彰功臣而建的一座高阁，内中藏有二十四幅真人大小的功臣画像。然而在北隅，凌烟阁却是一处有名的酒楼兼情报站暗杀组织。

“唉……”
玉阶飞与冷清雪对坐在靠窗的一张桌上喝茶等待着寻人的消息，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着急无益，耐心等待吧。”玉阶飞绒扇轻摇看着对座愁眉苦脸的冷清雪。
“唉……”闻言她看了看玉阶飞，想说些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又成了一口叹气。
“看来那名朋友对你意义非凡。”
“嗯。”她点点头，觉得也没什么其他可说的。
蓦地，又想起那日他离开的背影和眼底的神伤，当时间淡化了记忆中不堪的色彩，唯一记得的只有一双挣扎的眼眸和一份深刻入骨髓的情感，在安静下来的时候凌迟着一颗悔恨的心。
“我当时应该追上去的。”她捧着茶盏轻转仿佛在鉴赏一件瓷器般自言自语，只是低垂的双眸有掩不住的黯淡。
“事已发生，追悔无益，不如好好把握未来的机会。”
“也是。”
“听说又有一大批人挑战剑邪去了。”隔桌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小公子八卦的声音，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剑邪两字却是如惊雷一般将冷清雪劈醒。
“又去了，真是不要命，也不看看人家什么级别，自己什么级别，抢任务也不能玩命啊。”另一个穿暗红长袍的公子哥儿手里持着酒杯抱怨起来。
“人家爱去关你什么事儿啊？”那小伙子不满道，“唉，我也想去看看那剑邪耍剑是个什么威风样儿，明儿我也拜师学剑去。”
“嘿嘿，这才是你真心话吧？瞧你小子那猴样儿，肉没几两，估计没爬顶上就给人刷下来了，连人家的面儿都甭见了。”
“我跟他又没仇他刷我干嘛？我还带钱去请他回来当我师尊呐！”
“人家是邪，剑邪，谁稀罕你那点破钱。”
“怎么不稀罕了！我就不信他剑邪就不用吃饭睡觉不使钱！只要他肯教我个一两招就行，咱要求也不高。”
“我看你钱还没送到人家跟前，脑袋就搬家啦。”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见过剑邪的人都是死人，”说着那红袍公子斜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手势道，“全死了，懂没？”
“对不起！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说的那个剑邪他在什么地方啊？”这两公子哥正聊地气劲，突然听到有人插话，转头看，却是一粉衣的姑娘，身边还站着一名手执绒扇的绿衣儒者。
“你问剑邪？”那红衣的公子奇怪地打量着冷清雪。
“嗯，麻烦你们告诉我好吗？”她恳切地请求着。
“哦……他在城南五里外的一座雪山上徘徊。”
“谢谢你！”说完那粉衣的姑娘和绿衣的儒者便转身离开了酒楼。
“那两人也去找剑邪？就那儒生瘦瘦弱弱的样子？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年轻的小公子撇头指向出门的两人问道。
“谁知道呢，你管人家送死干嘛？”红衣的公子有些不耐烦了，“喝酒喝酒，管他什么剑邪人邪的。”

雪岭荒地之上，数十名蒙面刀剑客围攻一灰色人影。
“杀啊！”
“抢下他手中之剑！”两名带头的刀客与剑客一声号令，众人一同围上。
“哼！就凭你们？”灰色人影手持长剑，斜拄地面，剑身散出耀眼寒光。
“杀诫半斜影，剑风不留人！”低沉的笑声是对对手的轻藐，是对自身实力的骄傲。

只见那灰色人影身不动，剑不动，寒光一闪，迎面冲来的两名黑衣人顿时头颅爆裂，身体颓倒在地。提剑斜劈，一道旋风剑气扫向再次冲上的人流。而在战圈之外，密切默默注视战局变化的两名领头之人分别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巾细细擦拭双手和面颊后蒙于口鼻之上，而后打开了一青色瓷瓶，有缥缈的白烟从瓶口溢出顺风向战场飘去。

“呃啊！！！”数名外围的黑衣人正待冲杀，突然惨叫着倒地，眼眶中流出黑色的脓血。风越急，毒素扩散越快。一时间，战场中，从外围向内依次推进，黑衣人纷纷哀嚎着倒下，眼角都流出黑色的脓血。很快，空气中的毒素便到达了仍在持剑对敌的灰色人影附近。
“嗯…”见敌人莫名倒下，灰色人影立刻察觉对方下毒，竟是连自己同伴一同毒杀！
“做杀手做到你们这种程度，真正失格！”鄙视对方的同时，灰色人影瞬间封住周身要穴，闭塞毛孔，屏住呼吸。
“下三滥的手段，呃啊……”灰色人影突然一阵摇晃，身形不稳，长剑杵地支撑住身体。“怎会？”灰色人影一时愕然，毒素却在体内疾速扩散使得气力一空，握剑的手再无力道，渐渐虚松，人，倒落雪地。
“哈哈哈哈，剑邪，任你剑法高强，封闭毛孔呼吸，你料不到这毒沾肤即入！”见目标倒下许久不动，两名黑衣人缓缓靠近倒地的‘剑邪’。灰色的人影现出了真实面貌，却是一棕发青面的剑客。
“嗯…取剑带回！”另一名黑衣人言罢就要俯身拾捡那人虚握手中的剑。“不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察觉不妙之时，虚握剑柄的手突然一紧，长剑倒斩，黑衣人的身躯顿时左右分家，由下至上被硬生生斩成两半向两边倒了开去。
“走！”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被杀，心中一惊，正要退离，只见倒地的人猛然立身，剑锋一旋，一道暴风剑流扫将过来，黑衣人避之不及被剑气绞成碎片散落一地。
“我死，也要拉你们下来陪葬！赫赫赫呃……”消灭最后的敌人，青脸剑客终于不支，仰面倒下，杀诫脱手落地，发出铿然一响。

“到顶了……嗯…？有血腥味！”就在战斗结束后不久，玉阶飞与冷清雪也来到峰顶。
“啊！！！！！”虽然已经历过一次血腥的洗礼，但再见修罗之景，她仍是忍不住本能地畏惧，双手抱头退缩。
不行！为了剑雪，我一定要适应！不能害怕！
下定决心，再睁开眼，她努力不去看遍地惨不忍睹的尸体，只用眼角余光一一瞥过，直到最后，来到一处断垣之下，看见一名倒地的棕发青脸之人。
“没有剑雪…唉……”她低头看着面前青脸棕发，眼角流出黑血的人，先是一阵毛骨悚然，随即愣然，最终恍然！
“啊！！！！！是封爸！！！”
“小心剧毒！”玉阶飞见她俯身就要碰触地上之人，立刻拉住了她。自方才一路巡视过来，周围枯木皆黑，地上的尸体七窍俱都流出黑血，他便判断出必是有人曾在此打斗并于空气中投放剧毒，幸而这高岭之地四野开阔，劲风常吹，不一会儿便散尽了风中毒素。
“那怎么办……”
闻言，玉阶飞脱下披风罩在地上之人身上，方才将他扶起，运功替他压制剧毒。
“他体内的剧毒暂时压下了，但三天之内必须找到解药，否则还是会毒发身亡。”玉阶飞收了功说道。
“他中的是什么毒？”
“是一种名为风中仙的剧毒。”
“风中仙？”
“是。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为他解毒。”
“嗯，好！”
于是玉阶飞抱起地上之人，二人依原路下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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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1-11-08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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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风中仙是一种罕有的奇毒。除了毒性剧烈之外，它还有一个特点，正如它的名字，这种毒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而是一种烟状物质，无臭无味，使用时将其逸散在空气中，如缥缈云烟，沾肤即入，顷刻间便毒发。不过天下剧毒有法有解，凌烟阁是个好地方，也多亏是在凌烟阁，换取解药才方便不少，而事实上，围杀封爸的人也正是出自凌烟阁。不过他只是中毒，身体上倒没有什么伤痕，服下解药之后，次日便醒了过来。

“为何我会在此？嗯…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哦，是玉阶飞先生救了你。”我笑笑地看着他。
“嗯…？我的剑呢？”他在身边一阵翻找，遍寻不到随身佩剑的踪影。
“额……我忘了拿回来了……”
“救我的人呢？”

封爸的眼神是很犀利的，青蓝的脸如果在黑夜里乍见之下，一定会被当成青面鬼……话说，为什么这两只都那么有吓人的本事？游魂都比不上……

“你等等，我去叫他。”于是我跑去隔壁请来了玉阶飞。
“你醒了？”玉阶飞随我来到一剑封禅的房间，见他已无大碍，对他说道。
“嗯，听说是你救了我？”
“是冷姑娘要救你，吾只是略施援手而已。”说着，玉阶飞扇子指了指我。
“多谢二位相助，在下一剑封禅，或者你们可以叫我…人•邪。”
“人邪…北域传奇的三名刀剑客之一，想不到能在此相遇，玉阶飞有幸了。”玉阶飞对着一剑封禅俯身一礼。
“哈，好说，不用客套。”
“冒昧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知你是否认识另一名名号剑邪的剑客？”
“嗯…剑邪，传闻中与我齐名的人……不认识，你们找他？”原来还没遇到宝宝……
“他是冷姑娘失散的朋友。”
“嗯…他是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我可以帮你们留意。”
“还是冷姑娘说吧。”玉阶飞看看我。
“嗯，好。”我应道，“他叫剑雪无名，是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最大的特点是有一头墨绿的长发，尤其是头顶那丛弯扭得很像海草……哦，还有他的眼睛是碧蓝色的，穿着一身黑绿相间的棉布袍。”
“你…就是那个问题小孩的娘•亲……”封爸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随即又阴沉了下去。不过，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封爸有点怨念…宝宝，乃对封爸说什么了……
“你认识剑雪？！”
“哈哈，岂止认识，而且非常之熟！”非常之熟…非常之熟…呜…我嫉妒了！不过为什么封爸你那么咬牙切齿…
“他在哪里？”
“跟丢了。”
“跟丢了？在哪丢的？”
“圆教村。”
“！”

“唉……”跟着一剑封禅走在荒野道上，我一路叹气。现在剧情到底是演到哪里了？怎么才数个月宝宝就打出了剑邪的称号，还碰到了吞佛童子…会不会进展太快了……但随即想到雪落的禅声那一幕——一道冲天的血流刺痛了眼，惊得我冷汗涔涔。
“老叹气做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走丢了而已。”一剑封禅走在我前头道。
“唉…你不懂…”封爸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宝宝，万一他受伤没人照顾怎么办？你怎么都不急着找人，还在这荒山野岭闲晃…
“是啊，我是不懂，不懂你这个娘亲是怎么生出这么恶劣的小朋友。”说着他还转过头上下打量起了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真是他娘亲吗？”
“…你才恶劣呢！宝宝很可爱！”我看着前面的人，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俩窟窿。
“是哦，真可爱，可爱地让人恨不得一剑送给他去死！”
“你说什么！”一剑送给他去死…一剑送给他去死…一剑送给他去死！封爸，这是你说的话吗？！我怒了，吞佛的那一剑又在锥心，要不是跟着你见到宝宝的机会大，我一定还跟着玉阶飞！“哼，我不跟你计较！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跟你很熟吗？”为了讽刺他，最后一句我刻意用非常礼貌温婉地语气说出口。
“不熟，一点都不熟，不熟到你一见面就跟着我走，你说是吗？哈哈！”他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只觉得脑血管就要爆裂。
“…我惹你了？”
“没有，你没惹我。”不过是你带出的好小孩儿惹我了，一剑封禅唇角勾笑，心里吐槽。

“既然你要与他同行，那么阶飞便送姑娘至此。”凌烟阁内，我决定和一剑封禅一起去找剑雪，遂向玉阶飞辞行。
“玉先生，多谢您这几个月的照顾，真的谢谢您！”
“相逢自是有缘，不用客套。”

玉阶飞真的是个非常温文尔雅的人，只是最后的结局挺让人惋惜，他也是一个执着的人啊……

“不过，阶飞有一言赠姑娘，希望姑娘铭记。”
“是什么？”我好奇。
“天命不可改，人力有时尽。若他日姑娘遇难，记得循七星向北而行，或有一线生机。”
我会意地轻笑了，天命就是指那个了吧，真抱歉，我早已想好了。他看了看我，知道我懂了，就要告辞。
“玉先生，你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嗯……”
玉阶飞啊，好人一名，忠臣一名，虽然北辰元凰不太争气，但是人家帮我太多了，大恩难忘，大德无双，就算泄漏天机我也得帮！不过，北辰皇朝的事我记得不是很清晰，只知道有个地理司是坏蛋觊觎龙气，三王爷毒害了他的皇帝兄长，还有一个楚王孙是邓九五，不过有这些线索相信对他而言足够了，只是希望他不要真的动用什么乱天浑地诀就好。
“玉先生，这封信给您，请您一定要记得看啊！”看了一定要记清楚内容！防微杜渐啊…希望可以改变结局……
“多谢姑娘，请！”
“请！”
其实封爸也给了玉叔一张剑风帖，几年之后，这帖却是辗转到了北辰胤手里，也免了他在枯佛精舍耗了那么多时间。那时适逢邓九五作乱，就是他发信来向封爸求助，只是，玉叔却再也没来。后来地理司还是进了宫，楚王孙的势力也没有被及时压制，皇帝的儿子还是被狸猫换太子，我才知道，原来玉叔根本就没看我写的信，因为泄漏天机会使我未来的路更加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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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1-11-10 0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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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再见到剑雪是在梅花坞，但那已是三年之后的事情。其实三年前，当得知封禅与剑雪在圆教村换剑的事情之后，清雪曾去过梅花坞和九峰莲滫，但两处都找不到人。她也向封禅提过在梅花坞定居，但是比起梅花坞，封禅更喜欢巅峰之上的风雪。

三年里，大半时间她是待在冰风岭跟着封禅学剑，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改变宿命的结局。当然，她的剑法不能和封禅比，不过怎么说也是明师，她还是很努力学习的，封禅也说她学得不错，有他两三分功力，保命够了。余暇的时候，清雪会去梅花坞，一待就是两三天，理由很简单，路太远……

那日的梅花坞，一如既往，梅红满梢，芬芳馥郁。清雪靠在梅树下的一个石堆上闭目休息，一如剧中剑雪初出场时的情景，这是她三年来乐此不疲的游戏，只是，她休息着休息着就睡着了……

梅林外，一道绿色人影循香而来，在白梅树下发现了熟睡的白衣少女。待看清那少女的面容时，他有一瞬的怔愣。他走近那少女身边，就近着打量她熟睡的容颜——那是一张记忆深刻的面容，一如三年前初见时的亲切可爱，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丝忧愁。

思绪又陷入了回忆，他想起了记忆中的小镇，曾经，当他不得不离开生命中另一名重要的朋友时，他想起了眼前的这个姑娘，只是再回首时，已人去楼空。当他站在空荡荡的街角时，他想起了离开那日她眼中的惊恐，心又在隐隐作痛，那是另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伴随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不经意间瞥见她遮在袖袍下的长剑，原来她也踏上江湖了吗？他想，这个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女孩还是像平凡百姓一样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比较好，江湖的恩怨纠缠不适合她。想到这里他皱起了眉，三年里，他遭遇了太多，已不复当初的懵懂无知。那个觊觎他宝剑的人，那群追杀他的刺客，这其中有太多的血腥杀戮，虽非本愿，但剑邪的称号代表着无尽的江湖是非，而她太过单纯脆弱，也许自己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

然而他却不知，在这三年里，她受尽了良心的谴责，到处寻找他，只为解一个宿命的悲剧，只希望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从怀中取出一件黑色的袍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又凝望了一会儿她熟睡的脸，带着一丝对生命最初美好回忆的留恋和温暖。

梅林里，微凉的风徘徊不去，卷落片片梅瓣，如雪似雨，悄无声息。他望着满树梅红，久久伫立，直到另一名颓丧的少年到来，那是又一个被命运捉弄的伤心人。

“啊！！！！！！！”一声愤怒的嘶吼响彻梅林，震醒了熟睡的人，发泄的巨石，在清风中消散，只余四散的尘埃洒向一树梅红。

清雪从睡梦中惊醒，突地坐直起来，一眼便看见身前站立的人。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任凭身上的黑袍滑落尘埃，就是叫不出他的名字，眼神却始终无法移开。熟悉的碧蓝眼眸，熟悉的亮绿发丝，熟悉的海草头，他的着装没变，只是额上多了一道青白的抹额，眉心露出一角殷红。

“清雪。”他对她笑，脸上是有她许久未见从未见过的温柔暖。
“剑…雪…”她哽咽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决堤的洪水流下。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剑雪……”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为何又道歉？”记忆中，她好像总是在道歉…他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她曾经教他的那样，安慰着她。
“因为…因为那时候…我看着你…一个人……离开，却没有…追你，反而…丢下你…一个人，对不起！呜呜……”她抬起头，断断续续地哭诉。
“我相信你，别哭了。”原来自己从不曾孤单，原来一直都有个人在牵挂自己，他笑了，笑得很轻柔，如温暖的春风，抬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碧蓝的眼眸里有浅浅的涟漪。
“嗯，我不哭…”她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一个，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就是十八层地狱我也要跟着你，绝对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孤单，要是违反的话，要是违反的话……”她想着该要什么样的惩罚，一时却想不出来。

“不需要保证，我相信你！”看着她一脸认真又懊悔愧疚的模样，他笑了，心里暖暖的……不需要保证，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呜呜……”我相信你…只是简单四字，却在三年的梦里频频出现，伴随着暖暖的感动与深刻的遗憾，就是这四字，为这四字，在所不惜……她忍不住又撇下嘴角呜咽起来，止住的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落在衣襟上，打湿了一片。

伤心时有人安慰，寂寞时有人陪伴，于是这伤心，这寂寞就有了底线。一个人的绝望，两个人来分担，于是这绝望便不再是绝望。

名战看着树下相依偎的两人，心中无限凄凉。他想自己也是一名伤心人，自己也曾如此哭泣，那时也曾有人眷爱宽慰。他看着依靠在青年怀中的少女，满心羡慕，回想自己，飘泊天涯，却是孤身一人，只有仇人愤怒耻笑的眼神，历历在目，令他忍不住痛声嘶嚎。

“啊！！！！！！”他扑在梅干上狠命地捶打，哭泣着发泄满腔悲愤。

这又一声哭泣终于将久别重逢的两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清雪看着那边独自伤心的人，不由有些惺惺相惜。
“剑雪…”她话还没说完，剑雪就开口道，
“我知晓。”她看着他轻轻地笑了，剑雪再不是宝宝了…便起身向那边哭泣的人走去。

名战正自悲戚，忽闻身后有人呼唤。
“打扰一下，请问你为什么在此哭泣？是有什么伤心事吗？”那是一道女子的温柔嗓音，名战转过头，看见来人正是方才梅树下的那名少女。
“我…嗯…”名战本有些犹豫，但当他看见少女手中持有一柄古铜长剑时，心里又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于是收拾起悲伤，恭敬道，“姑娘，在下名战，冒犯了。”
“…名战？”清雪看着方才犹自痛哭的少年，眨眼之间就变得如此平静认真，一时有些傻眼。其实，这一半是因为名战对她有所求，另一半则是因她身上所带之佛气具有平抚人躁动心绪的作用。不过，当她听到少年报出姓名时，她就了然了…这就是那个在剑雪面前毁伤梅树的少年。
“名战，幸会，我叫冷清雪。”礼尚往来，清雪不因他人落魄而轻贱了眼前的少年，并主动向他提供帮助，她对他温柔地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多谢冷姑娘！”在饱尝世态炎凉之后，再面对这温柔关怀的笑容，名战心里忽然找到了依靠，涌起阵阵暖流，对未来再度充满希望。“实不相瞒，在下身负家仇族恨，誓要求得名师，学习上乘武学，站在武者的顶峰…可是…可是…我找了许多的派门，他们都不肯收我为徒……”言至后半，他又忍不住啜泣。
“嗯…”
其实清雪早就想好了要介绍他去找叶小钗，虽然可能因此为叶小钗带来些麻烦，不过也算是这俩师徒有缘，只要事先交代好可能的危险，问题是不大的。
“名战，你别伤心了，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这个人他不畏强权，也许可以帮助你。”
“是哪一位英雄，还请姑娘不吝告知，名战感激不尽！”说着，他便连连鞠躬，身体力行向清雪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那个人叫刀狂剑痴叶小钗，是有名的刀剑客，你可以去找他，只是他肯不肯收你为徒，这就要看你的决心了。”她笑看着他道。
“武林名人叶小钗…嗯…无论有多少困难，名战誓要拜他为师，学习最上乘的武学！”他坚定地说，清雪看着他笑了。
“嗯，加油！叶小钗就在琉璃仙境，你去找他吧！”她本想说送他去的，但是又想想这是他自己的人生道路，总归还是得靠他自己走下去。
“多谢冷姑娘！”他对着清雪又是一躬到底，“姑娘今日之恩，他日名战必涌泉相报！”
“不必客气，你快去吧！”她笑笑。
“嗯！冷姑娘请！”
“请！”
于是名战离开了梅花坞，只是这一次，他是满怀信心地走出，也没有在剑雪走后再去捶毁梅树。

待他离开之后，清雪才又回过头向剑雪走去。方才剑雪一直靠在清雪适才睡过的梅树下闭目休息，耳朵却将二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等二人谈完，听到清雪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才又睁开眼来转过头看她。
“你还是没变。”他看着她，眼中充满笑意。
“我？”清雪有些不明所以，“我什么没变啊？”她咕哝着问。
“没什么…”他笑着上下打量起她来，“其实你也变了…”
“诶？”她大惑不解…怎么一会儿没变…一会儿又变了…“我哪里变了？”她有些赌气地问。
“你…长高了。”他眼角的笑意不减，依旧是醉人的温暖，如融冰涣雪的春风，拂过心田，滋润着寂寞的麦苗。
“额…我好像没发现……”她没料到对方指的是这个。
闻言，剑雪起身站了起来来到她身边，伸出左手轻抚了抚她的头，手掌从她头顶平划到自己的下嘴唇，然后又向下移到了自己的脖颈处道。
“从前你只到我这里，现在，你又长高了半个头…已经到我这里了…”他又将手抬高到下嘴唇的位置比划道。
“好像是真……”她感受着剑雪的手掌在头顶的发上摩挲的轻柔触感和他掌心的温度，心里一片柔软和满足，不自觉在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抬头望着他道，“剑雪，你也变了哦…”她笑地促狭。
“怎样说？”他不解地问。
“嘻嘻…你长大了！不再是宝宝了~”她笑得开心，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吾从来不是！”剑雪固执地偏过头去，脸上有些微红，显是对这个称呼非常不满意。
“不过…你也没变~”清雪看他害羞的模样，心里笑开了花，呵呵呵…宝宝啊，调戏人的功夫，你还是太嫩了点哦…
“如何没变？”闻言他又转过头来。
“因为你还是剑雪…那个在梅林里吹奏叶笛的无名剑客·剑雪无名！”
“嗯…哈！”他笑了，笑得开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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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1-11-11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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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剑雪和吞佛宿命的一战有两个关键要素。第一自然是封禅本身的原因，第二则是诸多外界干扰的因素，例如太瘦生，六丑的盗版一莲托生品，以及最重要的阴无独和阳有偶这对连体婴儿。谈无欲是好说话的人，清雪将对付出手金银的秘密告知之后，他也就答应了不将人邪剑邪的事情透露出去，毕竟一莲托生品本意是对付圣踪的。但那对连体婴儿却是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剑雪，你不去冰风岭看看封爸么？”清雪看着躺在梅树下的人问。
“他好好的，不需要看。”他闭着眼回答。
清雪默了。
“他一直在找你。”
“一人一途，有缘自遇。”他睁开眼看她，道，“你回去吧。”
清雪知道他是刻意躲着一剑封禅，她看看剑雪，又看看他背上的朱厌，叹了口气，只得依言回到冰风岭。

只是，虽然六丑没有放出风声，但人邪剑邪破金银的消息还是在江湖上传开了。理由很简单，因为人邪破了枯行者半身金封，只为了等一名挚友，而剑邪也破了盲女的半身金封，只为了一曲鹊桥仙。而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后来，六丑也就干脆搬出了一莲托生的名号，坐实了这个事实。

清雪回到冰风岭的时候，一剑封禅与蝴蝶君的架还没打完。她无聊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雪岩后取出一剑封禅藏的酒坛，揭开封盖，然后又取出了埋在雪地里的另一个瓶子，倒了些晶莹的液体进去，又撒了些梅花瓣。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迅速地收拾了犯罪现场，又坐在雪地上等着人邪回来。没多久，一剑封禅就回来了，只是脸色比以往更青了些许。

“封爸，乃回来啦！”清雪笑迎了上去，看到一剑封禅阴沉的脸色，识趣地收起了笑容。“发生什么事了么？”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扫兴！”他取出藏在雪地里的小酒坛，还没入口就闻到了梅香。
“你又在我的酒里掺水。”他盯着对面的人，清雪闻言嘿嘿地笑了起来。
“一点点嘛，饮酒伤身，淡一点的好。”
一剑封禅不满地哼声，还是照样大口喝下。

自两年前清雪外出了一段时间之后，她便主动提出要替一剑封禅打理生活琐事，包括比武之后的擦剑，时不时下山打酒，当时封禅兄还挺高兴收了这么个徒弟懂得孝敬师尊了。但是后来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这徒弟每次买回的酒都掺了水。起初他以为是她被老板框了，后来他自己买酒回来藏在雪地里，可是等他外出再回来的时候，那酒又成掺水的了，他才知道掺水的不是老板，根本就是这丫头搞的鬼。

他不是没训过她，甚至想着法儿地把自己的酒藏好，不过每次都能被她给挖出来。无论他好说歹说，她依然坚持将掺水进行到底。后来清雪看一剑封禅实在烦了，灵机一动，又在他酒里添了一味料——梅花坞的梅瓣。于是封禅默了，这掺了水的酒从此喝地不亦乐乎。

“师尊…徒儿知错了，徒儿帮你擦剑！”她装起愧疚地模样道。
“哼。”
清雪接过封禅递来的杀诫，一样取出怀里的小瓶子，将亮晶晶的液体倒在手帕上，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擦拭着剑身，一边擦一边念般若波若密多心经。

按理说剑是剑客的性命，是不轻易假手他人的。但是如果有一个人在你醒着的时候软磨硬泡地求，在你睡觉的时候千方百计地偷，而这个人又是你好朋友的好朋友，你又偏偏杀不得她，那么你就可以想见这结果了。

清雪说她喜欢这清圣之剑的气息，一剑封禅想他要是真相信了那才叫见鬼了。后来烦不过她，料她也没那心思，没那本事抢他的剑，也就让她擦了罢，是说每次剑被她擦过都变得亮锃锃的，焕然一新。所以他也就干脆乐得享受，不反对了。

“喂，已经够干净的了。”一剑封禅看着那边擦剑擦地乐此不疲，脸上一派平静地学和尚念经的人皱眉……“擦剑也要念经，你干脆出家当尼姑算了。是说，为什么我一剑封禅认定的人不是和尚就是尼姑？唉…真是败给你们了…”他扶着额，重重叹气。

“哦……”清雪收起了手帕，将剑递了回去，在一边地上坐下……其实我比较喜欢道教，要不是为了你和宝宝，我一定支持破封印，开玄宗，找苍大拜师去……

“对了，你不是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谁破坏你和蝴蝶君的决斗？”印象中是邓王爷吧，不过既然没有人泄漏人邪剑邪的秘密，那又会是谁呢？

“邓九五。”一剑封禅又灌了口酒，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径自升起了火。“这是一名废人要我转交给你的。”

“废人……”她大脑有些当机，但接过信一看，原来是谈无欲发信来通知她江湖上流传的关于人邪剑邪破金银的事情。
还是惹上邓九五了……清雪忧愁地皱起了眉，不过虽然惹上了王爷，但只要一剑封禅不去婆罗寺放火，想必太瘦生也就追不过来。看紧了这两只，问题应该不大。麻烦的就是那对连体婴儿啊……

清雪看完了把信丢火里烧了，一剑封禅也不问她什么事，只是望着明亮的火焰出神，突然问她。
“你当初是怎么给剑雪解释火的？”
“诶？”清雪一呆，回忆了一下呐呐道，“…燃烧时会发出光和热的形态代名词……”说完，她看到一剑封禅锁起了眉头。“怎么了……不对么……”
“没有…真不知道这个小朋友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他甩了甩头，拨了拨火堆，又开始出神。

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就在清雪去梅花坞找剑雪的时候，那对连体婴儿转来了冰风岭。一通疯言乱语之下，却使吞佛童子的名字在人邪心里再次起了涟漪，异邪的追杀也随之而来。

梅花坞内，清雪站在梅树下凝望，枝上红梅盛艳，枝下的人却愁眉苦脸，时不时地叹气。
“你站很久了。”另一边躺在树下的人道。
“…也许可以洗脑……”她自言自语。
“洗脑？谁呢？”闻言，剑雪睁开了眼。
“但是他们已经引起异邪注意了……”
“嗯？”
“吞佛童子会被逼出来的……”
“你说什么！”听到吞佛童子的名字，剑雪坐不住了，清雪一惊，转过头看他。
“什么事……”
“你刚才说吞佛童子怎样了？”
“我提到吞佛童子了么？”我明明在唇语，说出声了么…真是坏习惯……
“为何你会知道吞佛童子的事情？”剑雪坐直了，紧紧盯着她看，忽而又眼露猜测神色，“莫非是一剑封禅！他又变身了？为何吾没有感应……”
“还没有…你别急哈……”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清雪赶紧澄清。“别太担心，我天天在他酒里掺莲华圣露，杀诫也用露水保养得很好，吞佛童子没那么容易蹦出来，哈哈哈……”
“莲华圣露，那是什么东西？”
“是我向一位佛门高僧借来的，可以克制吞佛童子的魔性。”想起当初跑去净琉璃那儿的事，真也是一波三折，碰了一鼻子灰，所幸东西是要到了，人也见到了。“那位大师说长期服用确实有帮助，但是如果被异邪和邓王爷缠上，一直被逼杀，那结果还是会很麻烦。”

她想了想，还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剑雪，你也知道朱厌是吞佛童子现身的一个关键，为什么不毁掉？”
“它是故人唯一所留。”剑雪抽出朱厌剑，轻抚剑身。
“你还在找你的过去？”
“过去，随缘。”将朱厌放回背后，他又靠了下来。
也许只有了解了过去，他才方得下朱厌，但是放下了朱厌，若不毁掉，始终是个麻烦。
“剑雪，我给你讲个故事…”她在他旁边盘腿坐下。“一个关于佛与魔的故事。”
“佛与魔的故事…是什么？”
“嗯…故事里的佛者叫一莲托生，而那个魔叫鸠槃神子。”说完，她盯着剑雪的脸看了看。
“鸠槃…一莲托生……”他觉得这两个名字非常熟悉，努力地在脑袋里搜索着记忆。清雪看着他陷入沉思，没有继续说下去，在一旁静静等待。
他思索良久，最终，在尘封的记忆之中，又再度现出了雪山岩洞内的景象。
“雪山冰堑，枯骨。” 忆起过往的同时，他的身上仿佛有一道枷锁被解开，一道气劲自周身散发，弹落了衣襟和发上的梅瓣，扯起垂落的长发倒冲上头顶飘扬。
“师尊…一莲托生……”
“你想起来了？”她看看他依然有些迷惑的样子问。
“不完全，只记得一个名字…佛与魔怎样了？”
“佛渡化了魔。鸠槃神子是桀骜不驯，博学好思辨的魔物，遇到了一莲托生，据说是被其感化而甘愿受渡，羽化之后留下了魔胎。”
“然后呢？”
“然后那个魔胎就是你。”话毕，清雪看出了他脸上的吃惊。
“魔胎……不可能，吾是佛门中人。”
“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但这是真的，你和吞佛童子都是来自异度魔界。”
“你如何确定？”
“我说我知道许多过去未来的事情，你信么？”她苦笑了一下，伸出食指在地上画圈圈。
剑雪看着她掩饰情绪的小动作，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相信你。”
清雪的手一顿，泪珠子啪嗒一声，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又是这四个字…每次梦到那场宿命的对决你都在说这四字，现在又拿这四字来戳我心脏，怪不得封爸说乃恶劣……
“为什么你又哭了，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吗？”他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清雪拿袖子抹了一把脸，又续道。
“你没说错什么……”
“那你为什么哭了？”剑雪依然固执到底。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无奈，“我感动的还不行么……不要问为什么，因为你说你相信我，所以我感动了，感动不需要理由。我们继续说佛魔的事情。”她立刻把话题叉开。
“宝宝，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记清楚！绝对不能忘记！这是为了你和封爸未来的幸福……”
“是什么事情？”剑雪看她说得严肃，问道。
“不管未来是吞佛童子来逼杀你，还是你要唤回一剑封禅，躲开他，不要和他决斗，有些事情不是面对就可以解决的，该逃避的时候就要逃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连你都死在吞佛童子的手上，那还有谁能帮封爸？你知道我只是个三流的打手，连自保都成问题……”
他看着她忧愁焦急的脸陷入了沉默……死在吞佛童子的手上…这是未来的结局吗……原来你是在为这个担心……
“我明白。”剑雪平静道。
“你不明白！”她一掌怒拍在地上，扬起一地尘埃和落梅，扭头恨恨地看着他，泪花儿止不住地往下滚，嘶哑着嗓子朝他吼，“你要是明白就不会被他骗了！”
“清雪……”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痛苦绝望的模样，靠近了，伸出手在她脑袋上轻柔地摩挲着，无声的安慰——这是她教的。
“没用了！”她忍不住有点抽噎，“伤太深了！除非你和封爸幸福，否则我一辈子都开心不起来……呜唔”说到最后，她死命地咬着牙不肯哭，眼泪代替声音在脸上肆意宣泄。
她又抹了一把哭红的眼睛…心里很清楚…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们刚说到哪儿了？”脑袋被激烈的情绪冲得有点晕，她回想着刚才的对话。
“你伤心，我们改日再聊这个话题。”他不想看她为他和一剑封禅的事如此伤脑筋，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必须由他们自己解决。
“不行！今天一定要说清楚！”她已经忍了三年了，再忍下去，即使不发生什么意外，她也会发疯！
“坦白说，剑雪，其实我并不认同用杀诫压制吞佛童子的人格，那对他本人确实很不公平……”这话她说得很无力，“但是既然他已经被压制了，你又那么喜欢他，那就只好把他压到底，反正他最后也会被一步莲华给洗白，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他洗白。”
“如何洗白？”
“怎么洗白这是个问题，一步莲华被善法管着出不来，我去万圣岩求过，但是没用。和尚的脑袋都秀逗了！”她气愤道。
“嗯……”这话连师尊一起骂了……
“不过，莲华圣露很好用，只要杀诫佛性不减，一时压制他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又多了两个很严重的问题。”
“是邓王爷？”他猜测道。
“嗯，”她回想着记忆里的剧情，吞佛往往都是在封禅被逼到极限的地步才出来。“还有一个就是阴无独和阳有偶，不过现在就是再杀这两个人也没用了，异邪已经盯上封爸了，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逼他变回吞佛童子。你不可以和他们单打独斗，一定要找人帮忙，六丑废人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
“六丑废人？不认识。”
是么…也对，他没受伤，自然不认识……
“还有一个隐忧，”她将目光飘向了他背上的朱厌，“…趁现在事情还不麻烦，剑雪…我们找一个人换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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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1-11-13 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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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密林小径，清雪领着剑雪，两人一前一后，行进在通往九峰莲滫的道路上。

“我们要去哪里？”跟在清雪身后的剑雪问道。

“九峰莲滫。”清雪没回头，边走边答，两人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一路前行。

“九峰莲滫？”闻言，剑雪的眉间凝上了疑惑的神色，依然跟在她身后，道，“那里并没有其他的人，你要找谁？”

“破戒僧。”她仍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嗯？”剑雪看着前面的人有些纳闷，自两人从梅花坞走出一路至此，清雪似乎异常的沉默，再不复往日的嬉笑，即使问她话，她也是答地简单干脆。

“清雪。”剑雪顿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人又向前继续走开了一段路。

清雪边走边思考，忽然觉得身后安静得有些诡异。一回头，赫然发现，剑雪在离自己身后三丈远的地方伫足，没再跟上来，于是又转回头来到他跟前，不解地问，“怎么突然不走了？”

“你方才想什么，想地那么出神？连吾叫你都没听到？”他的心里有一丝不安。虽然她说她知道许多关于过去和未来的事情，但是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其实她还隐瞒了另一些更为重要的事，只是她不说，他也不知道，但这股隐隐的不安，却令他有些坐立不宁。

“…唔…我在想怎么解决败血异邪的问题……”

“是真的吗？”剑雪看着她吱唔的模样，不大相信，又问，“仅仅如此？”他紧紧盯视着眼前的女孩，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探得某种信息。

在他印象之中，清雪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不是她不撒谎，而是每次她撒谎，不是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人，就是口里吱吱唔唔。即使只是多隐藏了一分无关紧要的细节内容，只要她自己认为是应该坦诚相告却没有说出来的，她也是会表现得极其别扭不自在，即使是不通世故的人也能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所以说，她是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

“……”清雪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正不知要如何转移话题。忽然，身后的小林中，传来了幽幽的箫声，听着有些耳熟。抬头，她看见剑雪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面上又染上了一层缅怀的神色，竟有些沉浸在这哀伤的乐音之中。

她看了看剑雪的模样，没有说话，也跟着静静地听起了密林里传来的箫音，由远及近，徐徐而至。箫声悠扬，如鸾凤鸣翔；箫声哀婉，如深闺泣诉。声声句句，满是浓浓的情与割舍不下的爱，震入两人内心深处，令人不由得一阵神伤。
一曲终了，两人不约而同地闭目，敛阖的眼睑掩去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于剑雪而言，那悠扬凄婉的声韵勾起了一段过往的回忆，但似是而非的茫然，也只是平添内心的失落之感；于清雪而言，她听到的却是演奏者心中纠葛的一段难解的爱恨情仇，那是一名痴情女子寄语曲调之中的苦苦哀求。

清雪转身，见来人是一名白底衫罩橘纱的女子，面若桃花，神色恬静，金发在微风中荡漾，模样十分秀美。

“恩公。”那女子朝两人开口轻唤。

“诶？”清雪呆了一下，这四周除了她和剑雪就没有其他的人了，她是在叫自己，还是在叫剑雪？

她傻愣愣地眨眨眼睛，又看向剑雪，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迈步就走，头也不回，直接与那名年轻女子擦肩而过。清雪赶紧跟了上去，背后那名女子随后跟上，口中声声呼唤：

“恩公…恩公，请留步……”

若不是那声恩公和眼前女子不变的穿着，清雪怕是也认不出眼前之人便是盲女月无波。

她手中既无拐杖探路，走路也平稳如常，眼眸更是清澈宁静得不带一丝涣散。从外貌上看，完全是一名正常人。

月无波啊…果然和屏幕上看到的一样漂亮呐……剑雪的唯一一名女性朋友啊……

她想起当初看见盲女找上剑雪时的那一幕——盲女娇羞的模样，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羞涩。那时她还想，为什么盲女不甩了邓王爷，和剑雪凑成一对？两人其实挺般配的，俊男美女啊……

不过，有一点却是令她万分不爽的……

人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如今人家眼睛又不好，宝宝你走那么快，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在后面追着你跑，太削人家姑娘家的面子啦！

哼！

清雪跟在他身后，忽然顿住脚步，气愤地伸手一扯，拽住了剑雪披肩而下的衣襟。走在前面大踏步的人被她这么一拉，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就见清雪一脸不满地瞪着他，登时一脑袋的问号。

“为什么拉吾？”

“你就不能等等吗？”她的声音有些怨念，“你就不能听人家说两句吗？”怨气更重了……

剑雪看看她，有点无奈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襟，这时盲女也追到了近前。

“恩公，请听无波一言，无波便不再打扰。”

清雪静立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眼前的盲女娴静优雅，完全看不出是个练武的人，更看不出修炼金银双绝掌所带来的副作用。她心里不由赞叹：真不愧是美女啊……想当初霹雳里美女众多，但让她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却是不多，月无波绝对是其中排得上数的，尤其是那张粉嫩得白里透红的爱心美人脸。

“当年蒙恩公解救，无波得以脱出金封，免去一死，今日才有机会与女儿夫君团聚…”盲女转过身，又续道，“无波感激不尽。”说着她向剑雪微微一礼。

“道谢不用，直说重点。”剑雪的回答虽不失礼，却也不亲切，依然是平平淡淡，声调却高昂得紧，似乎这已是他的习惯，不过，总是带着一丝不耐烦。

“无波想再求恩公一事，求恩公剑下留情，放过我的夫君，莫使无波家园破碎。”

“金封之苦，无情已明。”

剑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满的情绪——既是对邓王爷，也是对盲女。清雪听了一愣，心神有一瞬的恍惚——宝宝，你今天这么说别人，却不知道，日后自己也是要陷入一场情感挣扎的……

“虽然她对我无情，但是我不能对他不义啊……”清雪看着盲女神伤的面容，心里有些触动，有些心痛，潜藏的某些记忆又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

“我曾恨过，怨过，但他毕竟是我的夫君，是我女儿的父亲……恩公，人谁无过…我知道我的夫君做了许多上天害理之事，但是我与女儿会尽力约束他，改变他。请恩公念在无波漂泊多年，终于一家团聚，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痴迷是苦。”

“痴迷不苦。为了我的女儿，我心甘情愿。恳求恩公再助吾一次，莫杀吾夫君……”

“人不犯吾，吾不犯人。”言罢，剑雪不再停留，就像剧中一样，潇洒离去，徒留盲女在后依然恳求不断。

  痴迷是苦，此为正解；痴迷不苦，亦为正解。剧里看到和现实中亲眼所见，果然还是不太一样。看剧的时候，眼球是跟着剑雪走，如今在现实中遭遇同一番对话，换了一种心情，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她倒是更偏向盲女了，只可惜她也是一名被欺骗的人。

  她心里很同情盲女，其实还有好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一个太过慈爱的母亲。归根到底，还是因了那句“为了我的女儿，我心甘情愿”。结果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地步，到死都活不出邓九五的一个骗局。清雪有些伤心，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爱她至深，为她劳苦奔波。移情之下，忍不住就将这盲女与自己的母亲重叠在一起，想要伸出援手拉她一把。

“无波……”姐姐？还是阿姨吧…人家女儿都和我一样大了…“无波阿姨，你别难过…剑雪说到就会做到……”不过剧里好像就没做到…“那个啥…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太相信你的夫君和女儿…因为她们有可能是骗你的…”

  说完，她又觉得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说好像太失礼了，又补充道：“我只是说有可能…真假你还是得自己考虑清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盲女被她突来的话弄的一愣，那边清雪看剑雪就要走远，也来不及再多说，只得匆匆道了别。

唉……都是被骗的伤心人，自家事也是一锅乱……剑雪啊…乃也不省心……吾这个娘亲当得好辛苦……

清雪一路怨叹着追上了跑得老远的剑雪，继续跟在后面走。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人，心里回想着方才他和盲女对话的一幕幕情景——好像剑雪对陌生人都是冷冰冰的，莫非当初救盲女真的只是因为一曲鹊桥仙，一时兴起才……

看着这个曾经崇拜的偶像，现在不离不弃的好朋友兼亲人，她突然又觉得有点陌生。

那种感觉和看剧的时候很像，但是与她三年来真实经历的一切却又完全搭不上边…难怪封爸说宝宝千变万化，多重人格…

“唉……”她低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再踏一步迎头撞上了一堵肉墙。肉墙被撞，依然巍立不动，她被撞弹了回来。

原来剑雪走在前面，听到她在背后叹气连连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她，两人正好对撞上了。

“你又在出神，是在想什么？”

    额滴神呐……

清雪感觉额头一滴冷汗滑落。

宝宝你的眼神可以不要那么犀利好么…那质问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大家长的老爸正站在女儿跟前训话哇……

高了半个多头，差距居然这么明显……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宝宝的蓝眼睛是很漂亮的。只是此刻被这么严厉的一双眼睛盯着质问，她再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不过，剑雪似乎不太高兴，但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在想刚才那个阿姨的事…”

“嗯？”剑雪看了她一眼，回身，又缓步前行，边走边问，“与她何干？”

“我就知道…”清雪叹了口气，继续跟上，“宝宝…我问你，你恋爱过吗？”不用想，这答案肯定是无。

“无。”

“那你成过家生过孩子带过小孩儿吗？”这答案也是无。

“无。”

“所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宝宝你不懂爱情……”

“那你又爱过吗？”剑雪皱眉反驳道。

“当然。”剑雪背对着清雪，看不见她脸上浮现的一丝回忆之色，“痴迷是苦，痴迷不苦，到底苦是不苦，还是得自己体会了才知道。”

“你今天特别感慨，特别奇怪。”

“说我怪，你也差不多。”…一会儿像小孩儿，一会儿又像长辈…她在心里暗暗添了一句。

两人一路走来，脚步不知不觉就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站在小镇的入口，清雪呆了。

“我们本来是要去九峰莲滫的吧……”她转头看向剑雪问，后者潇洒地一捋胸前长发，回答的掷地有声：“是。”

“那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想到未来可能的麻烦，清雪并不想多做拖延，问题始终是越快解决越好。

“着急无益，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解决，慢慢来，先休息一下吧。”说完，他径自走向一间茶棚，点了些蔬果和热水，取出随身的梅花茶包，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清雪面前。

“这是吾用夜梅制成的暮雪茶包，你试看看。”

“嗯。”她就着茶杯小尝了一口。

  暮雪茶包泡在热水里，梅花香味四溢，浓郁而清冽，入口平平淡淡，不似绿茶的回味余甘，却有另一派恬静怡然，淡淡的化在口中，似有还无，经久不去，弥平了清雪心中的那点躁烦，也让她暂时享受这一刻的清静，不再烦恼关于朱厌和宿命的那些事情了。

“如何？”他问。

“嗯，感觉很好。”她舒展了愁眉，淡淡道，心想：这暮雪茶淡得自然，梅香浓却清而不腻，倒是挺合她的口味，尤其是那种似有还无，凌空步虚的禅意道境，也就当得这样的评价了。

  剑雪坐在对面，看着她重归淡然的反应，心里觉得很满意，也端起了自己的那杯，悠闲地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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