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2.17 【金银】（倦收天/原无乡）二十四行歌（0304,1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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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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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12-15 20:4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2.17 【金银】（倦收天/原无乡）二十四行歌（0304,12f

二
十四行歌
01.
己巳年，凛冬，小寒。
扬子江，广陵。
瓜洲渡。
中夜星光低垂，霜重苍劲，放眼望去，茫茫物景皆是索瑟萧肃。
江面黯然晦涩，水波沉沉好似浆拌，折不出月华冷然光彩。纵然有前人诗意赋性，流传一篇文采风骚，可时节更迭，非是那年的旖旎忧伤春色，此刻便不适宜在船头
调试清音七弦，拨弄春江花月夜了。
却偏偏有一人，凌波踏水从容而来，不轻不重的念了一句：“江天一色无纤尘”。
那人鞋边叠着的琉璃玉髓附着了溅起的水花，珠玉与水色莹莹点点更加通透。他一身金衣刺纹流风广袖，即使在黑夜这般耀眼的光华也不可忽视，朔风吹扬了软纱的
单层暖色披风，飘飘洒洒，乘风御浪，浑然不似凡人。头上是稍作变换的齐云远游冠，现下的儒生最喜欢的样式之一，但在冠檐上扣了个暗金与纯白双色的太极图
案，竟然是个道士。
而在船上的那位听到这句诗，手下怒沧琴旋即音起少商，钟鸣明朗，复又由金入水，转化冬羽，漫漫声律柔和清浅，与江波烟淼一同流泻开来，古韵遗风，温婉悠长
却不哀戚，正是春江花月夜。
一阙将尽，苍揉捻了轻颤的琴弦，慢慢抚顺平静下来，他先开口说道：“倦收天，久见了，请坐。”
倦收天踏上这叶兰舟，他临风而立，落落生姿，长江天水在他身后重新归于暗淡，回道：“苍真是好兴致，远火低星，孤舟抚琴。借用一句‘多谢残灯不嫌客’，先
谢过弦首好意。”他这么说着，也没有坐下，反而拿着银箸去挑亮那船栏挂着的昏黄明灭的灯盏，火光扑扑的重新光明了，照着这一方。
很久以前，现在，以及往后，都有人说过，当倦收天站着的时候，对方的压力会很大。
于是苍起身，他紫衣长带，飘然仙身俊俏疏瘦，是另一种风格，说道：“我却不想回你‘孤舟一夜许相依’。倦收天，我这兴致全在于你之执着任性，中夜寒江，月
缺阴郁，霜雪衰叶，此番景致难得道友视之无意，不拘于物，倒让我随歌扣弦来和，终于不显突兀了。”
倦收天放下银箸，道：“任性与率性差之一字，好友的意思十分清楚了。”
苍避过这个问题，说道：“我之重点分明在前半句，此次道玄的邀请，你那时不给湘君面子，是回绝了的。现下你也到广陵来了，依你之任性，定不是为这事，自然
不能一夜相依了。”
他转过身来，烛火下神色清淡，双眼迷蒙，好似半梦非梦不甚清醒，又问道：“好友到底为何而来？”
倦收天轻笑一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银票，孤零零的在风中抖着，说道：“好友没听过吗，‘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当然是来花钱的。”他松了手，那
张银票很快便被江风翻卷着吹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花钱，苍表示他不相信。
因为等他们下了船，广陵客栈大堂里喝了两三杯冬霜酒，给小二付钱结账的人是冷别赋。
四方的八仙桌，只有他们三人，冷别赋对面还空了一个位置。冷别赋说道：“对了，前几天有人拿了这一折文稿过来，问我能不能看懂，我是没办法，先让他回去
了，好友不妨一试。”他从袖袋里翻出薄薄的一册书卷，先递给苍。
苍随意翻开了，说道：“初看好像是琴谱，封面又写着十二，难怪那人要来找你了。”又传给倦收天。
冷别赋说道：“但只是好像了，打谱的人再怎么有个性，也不会把琴谱画成圆圈的。”
倦收天瞥了一眼，那上的字迹墨痕都有些模糊了，纸页微微泛黄，是有些年月的样子了。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刚入北宗的时候，画的桃符都不长这样，实在难
看。”
他这么一说，更看不出是什么了，冷别赋收了回来，说道：“看来两位道友也是没有办法了。”
正说着，客栈里走进了一人，他白衣软绸云肩翻折，作书生打扮，鬓角边装饰着两团绒毛，衬得年轻些许，面容温和文雅。他隔着半个大堂，“冷道长。”
冷别赋回了一声：“原公子。”
原无乡自然坐在那剩下的位子上，他左边是金衣明耀的倦收天，忽视不得，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心里对这位道长倒是有些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又觉得自己实
在是失礼了，连忙收回了视线。
倦收天不动声色，给他看着，也不说话。
冷别赋递过了那本文稿，说实在抱歉，看你这么心急，深夜还来找我，但无奈帮不上忙。
原无乡接过，翻了开来，说道：“今夜小寒，扬子江边的望江楼上，同窗请先生吃饭摆了一桌，我喝酒乏了到外面吹风，它便飞落到了我手里。”
原无乡从袖中摸出了那从天外飘来的薄薄的纸。
是一张银票。
苍睁开半眯的双眼，抬头看着坐他对面的倦收天，倦收天不闪不避，倒了杯冬霜酒推给苍。
原无乡抚平了这张银票，把它夹到那本文稿里，接着说道：“我等了会儿，也不见有人寻来。这才想兴许是一个征兆，我若来找冷道长，会有好消息的。看来，是我
想多了。”
苍淡淡开口，问道：“原公子，不知这封面写着十二的文稿是什么来历？”
“最近收拾旧书的时候翻到的，看起来是我的字迹，但其中的意思，竟然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原无乡接着说道：“以前病了一次，我记性不好，容易忘事……这文稿我再想想吧。”
夜色深沉，客栈大堂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但原无乡是要离开了，他明日还有一堂六朝的诗赋课要上。
苍说道：“黑夜难行，妖魔邪魅，原公子路上小心了。”
等原无乡走后，冷别赋直叹道：“你刚刚何必吓他，他不过是个书生……倦收天你去哪？”
“倦道长这么正直，又喜欢打架，当然收妖去了。”
淮海路上的店铺三三两两的还开了几爿，街上灯火稀微，勉强还能看清前路，原无乡慢慢的往柳湖苑走着，倒也不在意方才苍说的那句话。
他的注意力，全然都在倦收天身上了。冷别赋和苍，一者淡然冲素，一者玄虚太和，都犹如惠风，可以用修篁或清音比喻。但这个道长与他们都不一样，原无乡模模
糊糊想着，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说来与为他施过针的翠萝寒面目有些相似，难道是这个原因？
原无乡想不出来，这时吹来阵阵罡风，吹灭了他手里的镂花灯笼。
苍说的那句话，竟然是真的？原无乡定了心神，想着夫子说的另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季节风大很正常，他安慰自己。
月光被也阴霾掩去，四周一片黑暗。
在这沉沉的无尽黑夜中，自他身后传来了行步声，原无乡进退不得，终于回过身去。
黎明前的暗黑最是深重，于是曙光的初现也渲染的格外浓烈。
倦收天一步一步走来，他背上金剑明耀灼灼光华，驱散了周身妖异诡氛，那光亮映入原无乡微蓝的异色双瞳中，连着他的隽秀眉眼，静默神情，都极为清晰。
清晰的都化作无数白芒，不断在他脑中闪回，纷纷扰扰。原无乡张口欲言，那个名字几乎要说出来了，又生生卡住。他终于只是说道：“道长，你……”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在长久的离别中，他忘却了很多事情，包括你，而你明明已经知道了。
从深重到稀疏，荏苒轻薄如纸，也飞灭在过往青烟中。
握手已违。
倦收天神色寂寞，他走到原无乡身边，接过原无乡手里的雕花灯笼，重新点燃了，又轻声回道：“夜间风大，走吧。”

[ 此帖被池塘在2015-02-17 00:0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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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

1樓發表於: 2014-12-15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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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当家的金鱼脑又发作了？倦老爷一贯正直的腹黑！（被揍）
大大的文古色古香特别美！！（崇拜眼）
设定感觉好棒啊啊啊啊啊！！！！！
坐等下文！！！！！！！！！！！！

-你听说过黑海王吗？
-是何方神圣？
-就是……一个……一个很爱慕你的人。
-哦！
-你偷偷的说，你也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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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12-16 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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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谱上画的圈圈是饼嘛

小芳丢张银票，居然就被银票【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捡到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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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12-16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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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原無鄉會忘了倦收天？？？
而且好像也不再是道門中人，所以已經投胎輪迴了嗎？

幾多愁向東流載滿身破碎溫柔
念歌詩嘆分離負千古美麗傳奇
願世間煩憂化飄雲飛霜
任太虛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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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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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3)

4樓發表於: 2014-12-16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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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期！待！
文笔和细节描写一下子就抓住眼球了！！
第一章感觉多是铺垫和伏笔，难得能看到四人同台也是很惊喜
原公子似乎不会武？是取不会武的原设吗？
目测是架空，蹲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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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xkxygj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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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4-12-17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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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棒的文，看到苍和冷别赋在一起感觉真好。
设定和伏笔很多的样子，倦收天记得，原无乡却不记得，期待后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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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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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4-12-19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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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keenlyonly于2014-12-15 22:49發表的 : mF!/8qk
小当家的金鱼脑又发作了？倦老爷一贯正直的腹黑！（被揍） is=sV:j:
大大的文古色古香特别美！！（崇拜眼） f[,9WkC
设定感觉好棒啊啊啊啊啊！！！！！ fw>@:m_bK
坐等下文！！！！！！！！！！！！ *M5: \+

对啊金鱼脑也很萌的，
我感觉用词重复度高了先歇会换换感觉。。。
就是个失忆梗，谢谢小花~

引用
引用第2樓lissania于2014-12-16 06:25發表的 : p7(Pymkd
琴谱上画的圈圈是饼嘛 8r '
小芳丢张银票，居然就被银票【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捡到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utiupW

这是在暗搓搓的吐槽五线谱啊【更不对
小芳后来说自己画桃符，他飞银票差不多就这意思，在苍面前做了小动作

引用
引用第3樓wei358于2014-12-16 13:02發表的 : 7q bGA K
為什麼！為什麼！！！ WqN=D5
為什麼原無鄉會忘了倦收天？？？ hoxn!x$?
而且好像也不再是道門中人，所以已經投胎輪迴了嗎？ [% chN/

失忆失忆失忆，轮回太高深了玩不起……

引用
引用第4樓chuer于2014-12-16 19:23發表的 : V~LZ%NZ8
好！期！待！ SsA;T5:6
文笔和细节描写一下子就抓住眼球了！！ Ore$yI}!m
第一章感觉多是铺垫和伏笔，难得能看到四人同台也是很惊喜 ?]gZg[
原公子似乎不会武？是取不会武的原设吗？ 0P`wh=")
目测是架空，蹲等下文！ ~ZU;0#

太羞涩！不想回你了！【不
本来想跟着剧情走的刷刷妖市线，大概写个二十四章不行就十二再短能凑满六章也好，结果，
冷大大……
好了，设定今晚全喂海里了……
谢谢小花

引用
引用第5樓gxkxygjy于2014-12-17 23:56發表的 : R_h(Z{d
很棒的文，看到苍和冷别赋在一起感觉真好。 /=Ug}%.
设定和伏笔很多的样子，倦收天记得，原无乡却不记得，期待后文啊 o D;

银票失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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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4-12-30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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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15 【金银】（倦收天/原无乡）二十四行歌（02,7f

02
之前在广陵客栈里，冷别赋先与原无乡说起那折文稿的事情，后来多半是苍道长心思迂回不着痕迹的套了些话。倦收天倒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冷高样子，似乎没有什么兴致，看上去不好说话，原无乡也不能贸然的同他说点什么。
但倦收天方才那六字，说的极是清和绵软，甚至有些失力。这倒与原无乡想象中该是嚣张的，全然意气的模样差了许多。看来有的时候，外表确实不能作数的，比如冷道长都这样寡淡素净了，竟然是个土豪，而苍道长看不出深浅，分外的超脱俗世，好似已入仙道之境，偏偏喜欢八卦。
至于眼前这位道长嘛，原无乡跟上他的脚步，心里想着这样那样的形容，总之十分的温暖，好似凛冬消融后的春阳。
而躲在两条街外喘着气，表示刚刚受到了极大的精神与物理伤害的小水妖，是一定要狠狠否定原无乡这种不切实际的文人情怀。
他方才施展妖术，要夺取原无乡的道元，本来是可以轻易得手的。但他在自己的阵法里直接被人拎了出来，那拂尘甩在他身上，差点要打出原形了。
“这个人，你不可以碰。”倦收天背对着他，只给了个侧脸，这冷艳半面如刀削般深刻，鹰眼藏戾，眸中带杀，无形威势胁迫。更不用说那背上正对着他的金剑，剑鞘上雕琢的太极轮盘飒飒声动，剑气冲荡，好似他已经是剑下幽魂。
呸，道长就可以随便吓人吗？
冷别赋静静的出声：“你又不是人。”他面容素净平和，温文儒雅，并没有倦收天那般的霸道威慑，只是一个道长突然间接了一个水妖的话，怎么看都是要吓晕的。
另一边苍道长是淡然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慢悠悠的走上来，说道：“你吓坏他了。”
深夜同淮海路隔了两条街的盐阜路西道口，两个道长再加一只吓晕过去的小水妖，还有风声。
冷别赋心中有疑问，今年道玄的例会选在广陵城，来来往往的道士很多，更不用说还请了别的流派的高层，一般的小妖能避则避，并不至于在这时候冒出来。他在等苍解释，但后者避重就轻，反而问冷别赋知不知道这次会议要开几天，他还要在年前回转道境。
“苍。”
苍回他：“这嘛……苍不是苦境之人，对苦境地理风俗少有了解。”他语气清淡，接着说道：“但长河入海，百川归流皆是自然规律，若有逆行倒流，是异相。”
冷别赋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又仔细的看了眼那水妖，准确的说，是海妖。他从东海逆冲长江而入，又被倦收天翻了浪潮化作道劲伤到，还在水下受了苍的怒沧琴清音涤荡，好不容易瞧准了原无乡没有防备，想用他的道元弥补自己先前损伤。
冷别赋说道：“这几日为了原无乡的事情，我并没去江边，只在城里。你和倦收天今夜渡江而来，那里怎么了？”
“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不见月光，这一段已被污染。”苍这么说着，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样子，他见过的事情太多，尚不至于为这点纠结，又说道：“但说来湘君是治水专家了，听闻当年二十八洞天道脉逆转都能解决，有他在此，广陵城岂非更容易。我地理不好，却也知道篁翠东风在楚地湘江，这次竟然选了千里之外的吴国邗城，看来他《周易》那几篇学的都不错，至少比我好，算的很准。”
冷别赋早些年离了道门出去游历，道玄地位最高的便是慕峥嵘了，有他们两人，道玄的会议还轮不到慕潇韩。但在二十八洞天灾祸中，他出手相助，甚至不幸失去了妻子，往来名声渐大，地位也跟着上去了。况且慕峥嵘是他大哥，冷别赋又不管事，除了倦收天一直不给他好脸色，别说道玄，苦境道门都算是认他的，就连苍也和他略有交情。
苍那句话说的不够含蓄，冷别赋无奈说道：“测算演练是你的技能，慕潇韩哪里会了，好友多心了。”他到底还是道玄的人，况且这时候他们的猜测都太过惊悚，苍在怀疑一个道门的领袖，冷别赋甚至考虑了一下它的合理性。但没有直接证据，无非就是巧合了。他拖着那只水妖往回走，又说道：“好了，我们先回客栈，再过三日就是道玄例会，还有什么疑惑一并问慕潇韩。”
他们方才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见倦收天回来，自然是不再等下去了。苍与冷别赋沿着来时的路又走了回去，大街上安安静静的，已经将近寅时了，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明。走过二道河，苍问道：“对了，这次北宗请的是倦收天，但是他拒绝了，南宗那位呢？”
“南宗那位道友听说是与倦收天同修的，不过在道羌一战中受了伤，退了下来。现在道磐主事，他必然是走不开的，就像慕潇韩如果去请北宗道魁，也是失礼了。”
苍又问道：“这位道友……？”
冷别赋说道：“好似人称银骠当家，至于名字……我并不是道真一脉，还真不清楚。”他笑道，“不过听上去很有钱的样子。”
六朝锦绣，画桥水畔，月明华屋。
柳湖苑已在眼前，瘦西湖寸土寸金的地段，确实是很有钱。
原无乡从倦收天身后快走几步到高院朱门，正要敲门，他抬手又迟迟不肯落下。倦收天提了雕花灯笼，当他看不清楚，便凑近了给他照着。
“道长……”原无乡声音闷闷的叫他，他转过身来，深长的身影被花灯细碎的微光拂照的昏暗，投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晦涩难辨，“你……”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这后半句却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但在倦收天听来，不过是又一遍的人生何处不相逢，纵使相逢应不识。只是不应该是这三个字啊，哪怕是怎么来的这样慢也好，现在你可以扶我了也罢，都不应该是这两声陌生的道长。
可既然他忘记了，一次两次又有什么差别。说的好像原无乡要是第三次还这么说的话，你就要生气了。但又怎么会呢，无论多少次，还不都是一个结果。
你根本不能告诉他。
浓尽必枯，前尘陈迹多少的风雨同行路，过往种种，都如流年和逝水，终究是无从说起。
所以倦收天只是问道：“怎么了？”他额前金发一缕垂下，半遮住飞扬上挑的眼尾，衬着昀昡昳丽的琥珀色瞳仁，颇是温柔。
原无乡犹豫了会，避过倦收天视线，说道：“想同道长说谢，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垂下眼眸，总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那微蓝底色与青碧细致修饰的异瞳半闭着，不敢看倦收天。
“倦收天。”
原无乡重复了一遍，这平仄的转折在他说来声韵清正，带了书卷气。他唇色珠光晶润，半开半阖间呼了些暖气，消散在寒风中。
倦收天看着他认真的想要记住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想要怎么谢我？”
原无乡抬手去拍门，他扣着狮口的铜环，说道：“红炉金尊满酒，绿绮伴客弹琴。倦道长喜欢哪一种？”
同修几百年，倦收天从来不知道原无乡会弹琴。事实上，修道的生涯茫茫无止境，琴剑均可作为修炼的方式，比如苍和冷别赋，都是精通的。并非倦收天轻看器乐，他不过是沉心剑术，少有关注而已。至于原无乡，另外的兴趣在厨艺。
倦收天看着原无乡走进柳湖苑，他止步不入，说道：“无论是哪一种，今夜都太晚了。”他同原无乡告辞，约定了日后再见。
原无乡原本是要留他的，但话还没说完，给他开门的最富师弟便毫不客气的关上了深绯的木门，隐约有些失礼。原无乡面色尴尬，只当是因为自己回来迟了。他回到房里，把那折文稿摊在书桌上，里面夹着的银票孤零零的留在他指尖，今夜，倦收天同它一样来的突然。
烛火扑腾着被吹灭，原无乡不再多想，趁着还有两个时辰，铺了羽绒的被褥睡了过去。

[ 此帖被池塘在2015-01-02 12:2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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