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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19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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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8 [日月]惜〔完〕
1
那年冬，村子遭大雪封山，通往外鎮的路讓雪崩填得平平滿滿，別說常往來城鎮的幾位叔伯，就是熟悉村子一草一木的“百事通”曾老爺子也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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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商量著，除了等雪停疏通道路，這可再沒別的法子。好在村裏向來自給自足，食物用度都還齊備，倒也不至山窮水盡的地步，村裏人平了心，就當休歇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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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無風，靜簌簌下過半晌雪，天氣也略轉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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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倚著門燒水，柴禾幹濕幹濕的，燒得又慢又緩，頗費一番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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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一會火，發一趟愣，突然感到涼意。自打沒了功力起，他還沒什麼自覺，總以為功體還如前般，就不怎麼上心，每每弄到身體不适才幌過神，急忙配藥煎汁調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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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兩回就算，連著幾次下來，自己也怕了。這樣雪天，別說藥草，就是進鎮買也沒路走，到時可又連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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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談無慾立刻進屋補衣，直把自己裹了裏三層外三層，複又出門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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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進一出間，遠遠的通往村中那條小路，有人影小跑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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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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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泡了壺熱茶，遞給冷到直戳手的蔣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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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近三十的男人是村裏最有經驗的獵戶，家裏三個兒子子承父業也是個中翹楚，每回打山中回都捎給談無慾一些野味，讓有意疏遠村中人的談無慾頗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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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早來煩談先生，對不住。”蔣三叔捧著茶杯，一生老實的人竟有些舌頭打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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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談某受三叔不少照顧，三叔不必這麼…見外。”談無慾說著斟酌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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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居到這裏，跟村裏人不是很親近，又不願惹人反感，總保持若有若無的距離，必要時也施以援手，把過往所學的藥理等派上用場，這些無非就想圖個呆下去的理由。蔣三叔的妻子是他治好的，三叔一家感恩，自然更親近些，而他平日受不少照顧，怎麼也該稱一聲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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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先生，既然你說不見外，有件事還請你幫忙。”三叔憨厚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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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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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跟媳婦去鎮裏添東西，趕上媳婦發病，碰巧有位心底極好的先生，開個方子，又花錢買藥給媳婦熬了，這才能平安回來。我過意不去，想報答他，人家倒什麼也不求，我只好請他來家住幾天，順道嘗嘗山裏新鮮的野味兒，本想昨天就走，誰知前晚路給雪埋了，這下走也走不了。那先生人品極好，學問又高，咱家粗人娘們的，話也說不了幾句。……談先生你醫術好，又從村外來，學問也高，不知道能不能讓他過來住幾天……哎，三叔不會說話，你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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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人抓了抓頭，面上猶豫又誠懇，想來經過不小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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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談無慾並不想答應。他本來就不喜歡和人親近，何況還是陌生人。但三叔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要不答應，也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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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一下，在城鎮能出手幫助窮鄉僻壤的人，又沒多少可圖，應該只是路見不平，不會太難應付，如果認出自己來……心下凶光一閃即逝，面上絲毫痕跡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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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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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料到事情這麼順利的蔣三叔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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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雪再大也下不過十數日，等能通山外的路最多二十天，住個幾日也沒什麼麻煩，對方相助三叔不求回報，也是心存仁厚之輩，何況又通醫理，談某反無不見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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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立刻喜道：“好好……談先生多謝多謝，我這就去領人，飯後立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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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應承著將三叔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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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飄起雪，輕飄飄，淺淡淡，細碎得仿佛鋪了一天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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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看著輕浮的雪屑，心底一片清清白白，他覺得該在這樣的天裏想些過往，而真回頭去想，腦中反而空蕩，剩下一天地的寧靜肅白，唯有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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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飯後，他依然坐在門外顧爐火，順道揣本雜記閑讀。等三叔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小路盡頭，他才回過神，憶起應下的事，起身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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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走幾步，視線掃過三叔身後一抹人影，豁然睜大了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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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坐在桌旁，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事後他想他還處於震驚中，但他明明清醒得很，只是頗感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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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在一旁忙著介紹：“談先生，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救我媳婦一命的素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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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眉目分明到死無法忘卻的容顏揚起一抹涵養的微笑，有禮有距地施禮：“在下清香白蓮素還真，先生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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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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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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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十年，談無慾終於再次聽到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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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錯覺，這跟他說話的人，聲音，樣貌，合該熟悉非常，但他卻只感到無邊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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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回過神，嘴裏下意識吐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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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談兄，素某有禮。”對方雅笑，眉目清淡，沒有絲毫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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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微張了張口，發覺不知說什麼好，乾脆又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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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在旁誇讚素還真醫術高明，對他救了蔣大嫂一事感恩戴德，把過程繪聲繪色講給談無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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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在一旁不時自謙，既不打擾蔣三叔雅興也不顯得太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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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聽他說，一反常態不嫌膩煩。事實上他寧可蔣三叔說得越多，越詳細。他不知道如果蔣三叔不說話，這氣氛會變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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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長的談話總有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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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說得口乾舌燥，抬頭看看天色，又說了麻煩談無慾之類的話，向素還真行怠慢之禮，就要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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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送他出門，又囑咐他不可輕看蔣大嫂的發病，需好好照料，便看他小跑著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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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神，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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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倚著門框，背著屋內火光，正靜靜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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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平淡無奇，沒多少新意，更沒多少含義。談無慾曾經見過這種眼神很多次，但他實在無法想起曾經自己是怎樣面對這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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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讓開？還是繼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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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沒給他多少選擇，素還真自行讓開，頭也不回進屋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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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愣了愣，隨後也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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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越來越弱，屋裏穿流的風刺骨襲人。談無慾添上新炭，空氣陡然暖和起來，燒得火苗劈啪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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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視火光出神，手裏一盅茶溫熱了掌心，卻溫暖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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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坐在桌旁，逕自翻讀他下午打發時間的雜記。那不是本多了不起的書，談無慾記得在入村前，正好鎮上有人擺了書攤，他見了喜歡，也沒多想就買了回來，入村後忙著同村人往來，漸漸忘了他買過這本書，直到今晨翻查藥典，才看見擱在角落裏染灰的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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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很安靜，火勢漸漸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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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繼續想些有的沒的，直到再找不出任何可以想的過往，他才突然想起：那本書很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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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轉去看素還真，發覺對方早已放下書冊，側著頭凝視他。視線一個膠著，他立刻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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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動了動，卻連單音也發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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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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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絞盡腦汁了想，除了最後一次師父歎息的眼神，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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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尷尬，必須說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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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這樣想，可是他還沒找好說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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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先開了口：“沒想到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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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得這樣直接，倒叫談無慾愣住，口中頓也不頓接道：“好說，沒想到武林泰斗的素賢人竟會來此鄉居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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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一半，留一半，談無慾猛然醒覺，素還真怎會因一個鄉下老農的熱情邀請，就來山中吃幾天野味？……腦中萬般疑慮，暫按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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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不以為然：“何必留話，你一向清楚得很。”他順手將書放置一處，留心屋內兩圈，搖頭歎息，忽然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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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雪天，你上哪兒去？”談無慾在他身後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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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不留客，劣者也不想多作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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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蔣三叔跟你提起時，難道你心中一點底也沒嗎，如今再來客套，不嫌太晚？何況天凍地寒，你素還真來此地自然別有目的，何苦連累我這一無所知的人，擔個待客不周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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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回聲，唇角一片冷淡：“劣者的確不曾想起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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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坦然而直接，刺得空氣冷寂一下，雖然只些微兩三秒鐘，談無慾卻著實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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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和素還真相處得太少，或者早過數年，他不再記得如何跟眼前人相處，一瞬間的惶惑迷茫在鳳眸間閃逝，待到察覺，眼前只是素還真驚愕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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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日子，他的確變得太不會在人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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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氣惱，他不理素還真，嘴上說：“山裏有山裏的規矩，素還真你久經江湖，要在這小地方栽了，現下沒人救你，自己想清楚吧。”說著取過一件披風，二話不說出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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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漸漸小了，山村中他住了多年，早就熟門熟路，下雪的天氣也不是沒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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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開危險地帶，時時注意腳下被雪覆蓋的路面，談無慾小心翼翼地向村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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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凍得冰冷，他不停搓著手，到村中，遠遠見到三叔家的燈還燃著，於是走上前，猶豫著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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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了，蔣三嫂見是他，吃了一驚，忙讓進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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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滾熱的毛巾讓他搓手，又取了暖酒來，給他灌一杯，這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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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奇怪看他：“這深更半夜，談先生怎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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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客套道：“我擔心三叔你不懂藥劑分量，所以來看看三嫂的藥，是不是都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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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嫂又給他添上一杯，感激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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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感動道：“唉，媳婦這病勞你再三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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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別這麼說，我來村裏多年，也受三叔三嫂好些照顧……”到底不是慣常講情面話的人，談無慾頓了頓，繼續說，“能幫上點忙，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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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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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嫂抹了抹淚，強顏歡笑道：“婦人這身子，本來是熬不過幾年。”說這話，她按住身邊男人緊張的手，續道，“如果不是先生您來村裏，給婦人下方子，上山采藥熬來，婦人怕早已去了……不單如此，談先生來村裏，治病不收分銀，開藥都是自個兒上山采的，村裏男人小孩大字不識幾個，采藥這事幫不上您，倒讓您添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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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邊聽邊點頭，三嫂對他笑笑，又道：“前幾年李嬸子去了，村人要給她下地，談先生來了，把過脈說沒死透，活神仙樣給治好了，現在人一家子上鎮裏過，每年都捎些好的來給先生；袁大爺前陣子的傷風，還有郭家小娃兒的寒症，談先生做了那麼多事，村子裏真是感激都來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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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越聽越茫然，他記得他到村中時，為了跟村人融洽圖個可留地，是做了不少事，但叫人一件件說出來，心中反而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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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嫂又續道：“談先生，婦人粗淺，說些話您別往心裏去。……依婦人看，談先生樣貌才氣這樣出眾，想必有個緣故才來咱村中的……將來，將來還是要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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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談無慾一愣，就見蔣三叔連忙止了他媳婦的話頭，這才心中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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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談先生別忘心裏去，我媳婦她說話不知輕重，沒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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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點頭道：“談某知道，三嫂也是一番心意。”見蔣三嫂欲言又止，蔣三叔用眼神示意她別再說了，心中一點溫暖淡淡融開，忽然道，“三叔三嫂，我來這麼久了，你們也別太客氣，直接喚我名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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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這怎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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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一向敬他，反而不知所措地站起身看三嫂，三嫂到底是有些見識的婦人，隨即打圓場：“談先生這樣講，三叔三嫂要再見外，就不是個話了。不過三叔三嫂都是粗人，不好叫名字，喚你小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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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見了，連連點頭。談無慾也欣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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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談無慾替三嫂把過脈，又交待了些煮藥須注意的，三叔便取了蓑衣要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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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屋，才發現天已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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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星子亮得賽珍珠似的，只空氣還絲絲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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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歎道：“這雪總算停了，過明個兒晌午，該是化期，天愈發要冷，小談你家幾床被子不妨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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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道：“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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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思襯：“不行，回頭我找孫大娘再給你抱床新的，化雪天寒得很，凍壞你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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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再三推讓，無奈三叔執意，也不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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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今天一樣是推讓別人的好意，再不得已接受了，但心中卻是暖暖的，全沒以往那些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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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送他一段，說：“今天讓你難做了，媳婦她沒別的意思，就怕你哪天走了，大家心裏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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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點頭，三叔見他若有所思，又歎道：“小談啊，你知道村裏窮，年年生病看不起大夫，自從你來了，就是咱村裏的福星啊！……可是別人看不出來，三叔還不知道嗎？看你年紀輕輕就一頭白髮，想來也受了很多委屈。……可人哪，委屈不能當一輩子吃，怎麼說都要往前頭走，憑你的手藝，將來去皇宮給皇帝看病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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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哧”一聲，談無慾忍不住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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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還一臉正經：“哎！真的！三叔這話可不是吹。想三叔見了多少人，你嗎，少年白髮而已，沒什麼大不了！人家說你，那是嫉妒你醫術好，怕你搶他飯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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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忍不住打斷道：“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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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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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你想得那麼好，真的。”談無慾難得一臉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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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搖搖頭：“你嘛，這讀書人就是太謙虛了！謙虛是好事，太謙虛就不好，你還是個大夫，那麼謙虛做啥？？三叔不吃這套，咱村人人不吃這套，有本事的往那一杵，看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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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吧，三叔也該回去免得三嫂擔心，剩下這點路，我走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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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沒送你到家門口我不放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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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放心的，村裏我也住了好多年，倒是三嫂病才有起色，回去多看照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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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進蔣三叔心裏，他猶豫了下，說：“好吧，我走了。……哎，小談啊，剛剛說那些話，不為別的，只想告訴你，村裏人都把你當自己人了，也很需要你，但是你有大好前途要走，我們也不能欄著你，儘管去，以後飛黃騰達了要還有心，就回來看看村裏幾個人，也算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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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聽了這話，心中久久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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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又囑咐了他路上小心等話，又舉起手上蓑斗笠嘲道：“嘿，這玩意白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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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轉身朝來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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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淡淡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不知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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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許久，忽然身後有細微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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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遠了，你還要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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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皺眉，轉身從素還真身邊穿過，也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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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這性子，到底還是……”素還真又在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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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談無慾停下腳步，“你信不信今天只要有一成功力，談無慾就算拼了命也要砍下你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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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無辜狀眨眨眼，戲謔道：“怎麼，不擔心連累你這一無所知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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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冷笑：“大不了我殺光全村人，再尋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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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淡淡道：“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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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挑眉：“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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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現在的你，不會。”素還真悠然自得走上前，“這些年來雖然你醫術有那麼一絲絲長進，但是功夫和教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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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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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半夜在外吵架成什麼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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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突然上前一指點中談無慾的穴道，把人扛上背直接朝來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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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你幹什麼！你放我下來！！”談無慾氣急敗壞，“你……你信不信我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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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成功換來肇事者一個輕笑，微帶諷意的嗓音道：“堂堂月才子談無慾，也懂得咬人這高招了嗎，不錯不錯，很有長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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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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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夠了麥叫了，你的腳程太慢，這樣走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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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施展輕功，朝小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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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談無慾醒來，窗外已經大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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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床梳洗過，發現桌上放著一碗蓮子粥，不由滿頭黑線……這山中怎麼會有這東西！再去看素還真，那臨時搭起的暖鋪上半個人影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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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大概去辦事了吧。談無慾默默喝粥，心中卻想，這再等一天半左右，雪就會化得通路，雖然對村人講是危險了點，不過身懷絕技的素還真，不過九牛一毛……事實上大雪封山算什麼，他素還真連天山險峻絕壁都能上去，被小村子困住？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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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心中越鬱結，自己一身功體全被無忌那混賬小子收走，害他像個落魄人四處藏匿，不得已隱來這偏遠山地，還不能有所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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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門外響起一聲清脆的嬌聲：“談先生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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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忙走出去，發現孫大娘抱著一團厚實重物，朝他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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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蔣三叔交待我，一定要選床最暖最舒服的棉被來給談先生你，我想這兩天寄住的素先生也在呢，正好送兩床來，你們一人一床不會受寒。”孫大娘將被褥放下，四處不見素還真，奇問，“素先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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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道：“他去透風了，山裏景致好，天又晴，說要四處走走看看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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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是眼下雪還沒化透……”孫大娘擔憂之色盡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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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都交待清楚了。”談無慾回以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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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不打擾談先生了。”孫大娘笑起來可算別有風情，她年紀不慎大，只是嫁人嫁得早，膝下一男一女都還年幼，須等她回去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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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孫大娘了，這裏有些驅寒的藥，家中兩個孩子不要被凍到。”談無慾將藥包遞給孫大娘，又交待了使用方法。孫大娘連連道謝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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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回頭拆被褥，一床丟在素還真鋪上，一床擱自己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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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下，腦中昨夜三叔三嫂的話又攪擾不停。談無慾手輕撫被褥，看得出巧手人的功夫，這樣一床棉被而已，當初他叱詫江湖時，收到的賄賂何止千銀萬金，自己尋到的又何止百寶千奇，但他從來沒像好好撫摸這床被褥一樣，好好揣撫過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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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唇角泛起淡淡笑意，溫暖而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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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一聲輕歎，談無慾回過神來，素還真神色複雜地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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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卻功力以來，警覺性並沒失去，可素還真一來一往，他竟然全沒了察覺，昨夜跟三叔對談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難免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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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並不理他，坐回自己鋪上，拿起被褥稱讚道：“被套繡工真巧手，也挺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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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不理，說了句“我去做中飯”，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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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望著談無慾離去的身影，心下百感交集。他如何不知？方才談無慾一臉溫暖平和，竟是在此地有了深紮眷戀之情。然而……他是月才子談無慾，那個曾經同素還真聯合算計歐陽上智，能令江湖震動的統轄文武半邊天的月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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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年的事，素還真多有不滿，也覺得談無慾所作所為，事後給武林很大添患，然而談無慾之能，談無慾之才，素還真如何不知。他是他的師弟，在風波不停水波不寧的現下，怎能由他空懷一身智才甘於在一方小山村當個大夫終老……武功沒了可以練，重要的是他的“心”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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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三叔那晚一席話，談無慾的反應素還真歷歷在目，他清楚談無慾跟他所認識的那人已有所不同，心境全改的談無慾，會是中原正道不可多得的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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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眸斂眉，素還真在心中暗暗思量，他並不著急，在達到原本目的前，應該還能再加上這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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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爐冒著熱氣，談無慾怔怔看著，早已神遊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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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天時間，他居然跟素還真在同一屋簷下，現在還要共進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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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怎麼了？過去一直想殺的人在眼前，對方也該對自己深惡痛絕，怎麼會如此平和，毫無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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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像回到半鬥坪時代，然而時間怎可能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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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閉目微定心神，不願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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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中午非常平和，素還真相對客套地稱讚下談無慾手藝，談無慾也謙虛一二，就陌生人般各自低頭進食。飯後談無慾刷碗，素還真又出去做他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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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談無慾忽然說：“房租我不收，晚餐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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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十個字，讓素還真愣了，談無慾沒給他反駁時間逕自回角落拿書，身後素還真漾出一抹笑，無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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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素還真卻再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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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漸漸融化，這一帶還好，若往深林裏去，許多雪洞隱藏崩塌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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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翻過一頁泛黃，心中難掩莫名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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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這樣兩天了，手上捧一本書，讀又讀不進去，也不知想什麼時常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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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沒回來，也已經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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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這樣想，猛地驚醒過來，細緻的眉深斂著，糾結般咬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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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自己要跑出去，這回怨誰？死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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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篤定“素還真不可能會死”，然而那點不安和急躁仍然消退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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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咬咬牙，丟下書本取過披風，臨行前狠狠啐道：“素還真！最好你別害我丟人交不了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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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口，一抹熟悉的嗓音響起：“耶，好說好說，素某再如何也不敢連累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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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那熟悉得眉目分明的笑靨，近在咫尺，卻似遠在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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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一聲風塵僕僕，渾身掛著雪塊，有些同他衣服融於一處又不化盡，光看就讓人起一身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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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談無慾傻傻沖著自己，雙眸失神不知悲喜，卻顯是安心的表情，素還真閉口不語，亦是靜靜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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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先回神，避開那深如幽潭的靜眸，口中冷冷道：“你要敢帶這身雪塊進屋，我跟你沒完。”末了，又加句，“晚餐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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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淡淡道：“豈敢勞煩談兄，不過談兄要跟素某如何‘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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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張口結舌，這當口素還真已掠過他洗澡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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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第一次懊悔，他幹嗎要對小山村裏的民言民語這般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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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上素還真心情大好，談無慾猜他任務完成，因而這般輕快，想起“沒完”事件，心下更是鬱結，把雞肉當素還真的肉般狠狠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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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見他慍色，也不說話，更是輕鬆恣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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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餐飯吃得隔霧看桃花，遠近皆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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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素還真忽然說要賠兩天前翹掉做法任務的罪，自告奮勇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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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技藝高超，談無慾自然樂得享受，也覺理所當然，不過素還真竟然出門隨身帶茶葉，還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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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素還真竟然擅自把談無慾放櫃中的上好茶葉拿出來，當下讓談無慾二度張口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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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茶葉就是先前李嬸子一家從縣城托給他的生辰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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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談無慾到村中時，胡謅了生辰年月應付要給他說媒的三姑六婆，蔣三叔一家也是確曉他的生辰才有了“少年白髮”的說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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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茶葉談無慾收著，平日裏用不上，沒想到才來幾天的素還真竟然知道藏在櫃子裏！虧他還藏得那般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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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見他不解，故作神秘道：“好茶，自然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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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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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談無慾不再跟他囉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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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嫋嫋，醉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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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引人懷念的味道，讓人陷入對往昔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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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素還真，有多久沒有一道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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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不只是十年的睽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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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低眉斂眸，溫雅嗓音似霧縹緲：“你我許久不曾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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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談無慾難得沒有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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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和平寧靜，這樣一生終老，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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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猛然逼視談無慾，一字一句道：“只是，談兄不會真想一輩子呆在此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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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終於聽出點不對勁，皺眉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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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認真的神情讓他沒來由心慌意亂，甚至有些淡淡的懼。談無慾心下清楚，這是作為武林神人江湖上打淌過來屬於素還真的氣勢和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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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素某隨便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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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談無慾不樂意了，“說話一半留一半，非是你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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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某說什麼，談無慾會不清楚？”三分微諷，三分帶刺，素還真神情自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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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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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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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那素某換一種說法。”素還真放下茶杯，“在武林水火紛爭，患難不息的今時今日，只有你談無慾龜縮一方狹土，只求溫飽度日便能高枕無憂，難道不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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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冷笑：“素還真，我到今時今日究竟誰害的，況且，還不到仰仗我這等半廢軀體給蒼生謀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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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淡然道：“你有今時今日全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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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嗤”一聲：“既是我咎由自取，那還談什麼複出？素賢人你開玩笑吧，談某能有命捱過下半殘生，也無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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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正色道：“既然你知道錯，那合該好好修行，回歸正途，功體一事也非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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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省下，多說無益。”談無慾冷冷起身欲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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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皺眉：“你還是如此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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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什麼？你想教訓我不思長進？”火光下談無慾似嘲非嘲的冷冷面容，讓素還真猛然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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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過這麼久，已不是能這樣對他說話的年歲了，為何自己未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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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猛然警醒，他再看談無慾，後者早縮回床，脫衣去鞋就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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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歎息，素還真熄了燭火，也回自己鋪上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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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夜無話，各自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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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素還真也沒向談無慾道歉，談無慾也沒再擺怒色，那夜的對話仿佛從未發生過，在各自默契下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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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一日，雪終是化了，素還真要啟程，蔣三叔一家同談無慾去村口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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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恩人離去，三叔和三嫂均是熱淚盈眶，依依不捨，蔣三叔甚至說“難得咱村小談跟素先生談得來，不如再留幾日，我和媳婦做頓好吃的大家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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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還真婉言謝絕，稱有要務在身，耽擱這幾日，不能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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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無慾至始至終冷著張臉，不說好，不說話，淡淡兩字“保重”，聽不出多少誠意。
Q~,YbZ-7
素還真心中留意，忽然湊近談無慾說了句話。
#V_GOy1-
W j MRH+
積雪初融的午後，素還真告別眾人獨自一人向村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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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天地間，他身後一條長長腳印綿延，一頭向村裏，一頭向村外。
Of7 +/U V
村裏這頭盡處，站著若有所思的談無慾。
*^X bDg9
幽淡的蓮香還縈繞鼻間，那人的背影卻遙遠的不可望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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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卻深深紮入心底，再無法忘記。
t/p $
<Gb %un y
“你我還會相見，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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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a4uc
nkY@_N
〔完〕
每一段旅行是每一次邂逅…… 再次出发，再次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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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ren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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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19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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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抽真欠抽……越看越欠抽 囧
]q ktj=p
=!.m GW-Q}
于是说谈谈要怎样跟师兄没完捏？
q~Jq/E"f
奸笑看娘子，人家好奇得紧
[ 此貼被lanrenwang在2007-10-19 09: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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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rr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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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腮思考，這樣的素還真確實……欠扁，就小談的角度來說。
LI W*4r!
很少看到描寫這個時期小談的文呢。
Faac]5u:*
素還真的銳氣展露無遺啊~
+"!aM?o
小談的神韻也是非常好~
Fr:5$,At7-
撲住霜，大愛這篇呢~~啃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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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bubu布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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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閒人說話怎麼句句帶刺啊- -
NGTe4Cr x
是看我們小談好欺負啊!
Pv){sYUh
真可惡><
hnxc`VX>g
有夠壞的啦~
JLm @Ag
F[E? A95W
唉~
t _c?Wp~tH
不過這算是要用激將法的關係嗎
1y [B[\
w6zB Vi
日月終終要同一片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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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s
重新启程，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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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相公：
2p<Aj !
Z)9R9 s
抱抱相公∼師兄那就一說嘛∼不用太在意^o^
Z^_>A)<s<
|C-y}iQ:6~
給石頭：
x ^vt;$
~j& ?/{7I
抓頭，其實設定他們在這個階段重逢有點難度，彼此的性格不太好磨合><
2R ptxb_@
阿素那個參照舊劇跟小談互動的模式，他以前對小談說話就是這樣，而且早期保留一些鋒芒和犀利比較好吧……畢竟還不到圓融通達高杆境界。
dgc& [
想寫小談的一種“變”，希望有寫到><小談變了，阿素以往對他的想法也會不一樣了吧……
J r*"V`
抱石頭∼謝謝喜歡∼
<GZhH:
,"G \f1
給newbubu布布：
!Q)3-u
X47!E |*
我自己很喜歡那句“這些年你的醫術”blabla，因為阿素說過小談這些年你的武功有一絲絲長進但是教養嘛……之類的，小談被刺激了XD〔我是壞人^o^〕
Fd8hGj1
Yj8&
u0]q`u/ T
謝謝送花的道友們^^
每一段旅行是每一次邂逅…… 再次出发，再次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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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靈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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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19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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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的內容出乎小女子我的想像
`A{'s %$?!
沒想到篇中的小談是被無忌害得無功體的時期...而非後來的退隱
/Ynt<S9"
3- )kwy6L
阿素怎麼這麼欠打啊 = ="
l $ Zs~@N
說話字字帶刺
m X:bA5db
但... 他應該狠期待與小談相見的那天吧
8S= c^_PJ
也許十年來
i tW~d
他在等的就是小談的改變吧?!
R=86w_
~UW{)]_jox
樓主的文筆真的很棒耶~
va+m9R0
文中描述的景象在我腦海一幕幕想像
7b,A Q 9
不過...
)$F6
我把小談的形貌想成後來出現的他
V*uEJ6T
以前小談的模樣...
UP*yeT,P,
不說也罷 XDD
我的命刻著布布之名~來世若有心願，萬水千山，願與君歸於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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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ss
重新启程，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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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馥靈彤：
Bf(Mot^
dcR6KG 8
想寫小談在沉寂到再出間的故事，所以有了這篇><
%9.bu|`KK
雖然能揣測小談沉寂間的變化，但是素談這段時間互動我寫不好，沒有預測的範圍，只好從了以往的方式，也儘量縮短相處時間><都是我功力不夠的意思。
dr>]+H=3 E
謝謝道友喜歡這篇拙文><
C64eDX^
新偶是很漂亮^^不過以前的小談舊偶也不錯∼
K1 6s)S'
LVWxd}0
再次谢谢送花的几位道友><
每一段旅行是每一次邂逅…… 再次出发，再次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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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ghai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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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好像好几年之前看到过，总觉得是一种淡淡的抑郁啊。
B1HQ z@ ^
再想想现在已经是天涯不见了的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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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yesbeag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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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7樓(canghaisu) 的帖子
日月只有刀戟戡魔时候是圆融的吧……此后��论什么时候多少都带刺 小谈有理直气壮的锐气和偏私 素还真有放眼天下的气度和目标一个嘴硬心热 一个嘴软心硬……替小谈冲空气打拳 下辈子做个遥遥相望的日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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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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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再怎么变，也回不到半斗坪那会了，不过有新的开始也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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