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05 【藐烽云X挹天癒】臣子（9F更新12~1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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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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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9-05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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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5 【藐烽云X挹天癒】臣子（9F更新12~14正文完）

严格点说应该是治玹天X玄魁敇天

第一章
玄魁敇天是在一个春日登基的，他记得那天风很温柔，戍边多年的治将军特地从边关赶回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
那是玄魁第一次觉得殿前那段路竟然这么长，百官分列两排，垂首等着他步上王座。从治将军身边路过时，玄魁望了一眼治玹天——治将军的次子。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该给治玹天一个职位才是。
昔日太子如今称帝，太子伴读这重身份也不适用了。
治玹天生在尚武的治家是幸也是不幸。
治家三代随先祖戎马疆场，先祖建国之后便长年戍守边关。玄魁早些年去边关时便是跟在治将军身边与边关三族作战。那时候治将军拍着玄魁的肩膀称赞道，玹天肯在武学上下你一半的功夫也不至于窝在都城里不学无术。
玄魁听了心里不太乐意，但出于礼貌没有驳斥将军的话。那次玄魁回宫后立刻找父皇给治玹天谋了个官职，虽然官职不大但总能让他在家里抬起头来。
玄魁坐在陌生的皇座上，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水澈元年冬，治家因密谋造反锒铛入狱。
治家这次造反由治将军主谋，门下食客或多或少皆有参与。玄魁虽借机夺回了军权，但却觉着这虎符属实烫手。
已是深夜，玄魁合上折子微微叹了口气。
治家造反败露后他收到了多份折子，皆认为他将治家人流放了之过于仁慈。可是……
离开御书房后玄魁到了东宫。
他见房里灯火通明便知道治玹天还没睡下，在门外犹豫了半晌还是准备转身离开。
“陛下既然来了，何不入内？“
玄魁这才推门进去。
他下令将治家人下狱时便将治玹天软禁在这里，这段时间来玄魁都躲着他。
玄魁进门的时候治玹天刚搁下笔，他见了玄魁撩了衣摆正要跪下却被截住，“起来吧。”玄魁托着他的手臂扶他起来，手掌触到他指尖的时候觉得像入手了一块寒冰。
“朕来是想告知你……”玄魁望着治玹天金绿色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朕将治家流放了。”
治玹天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意外，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似地说道：“陛下不该这样做。”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朕已经……”“正因为是大罪，所以臣才说陛下不该这样做。”治玹天打断玄魁的话，“陛下登基不足一年，护国将军便备足了人手谋反夺权，陛下认为这局布了多久？”他见玄魁不应声，又提起已故的太傅：“文太公若知道陛下这样做定也不会答应。”
“你让朕如何！”玄魁不经意提高了声音，“那些人……那些人是你的父母兄弟，他们大逆不道，你让朕如何？难道让朕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玄魁攥紧了拳头，他想不通，权势就真的这样让人上瘾么？护国将军、定国侯的称号还不够么，非要坐上那把龙椅才甘心么。
治玹天撤了一步单膝跪下，徐徐道：“依国律，谋危社稷者当株九族。”
玄魁怔怔地看着他，看治玹天云淡风轻的样子有一瞬间以为他在讨论他人的生死。
水澈二年春，玄魁登基满一年的那天，治家人因密谋造反皆被诛杀，治玹天因迷途知返勤王有功，官复原职不做惩处，又念治家三代为国立功，特赦治家长子刚满月的女儿交治玹天抚养。
大臣们听了无不叹息，斩草不除根，必成大患。

第二章
春去秋来，护国将军谋乱之事已过了近四年。四年里，治玹天为玄魁出谋划策对外逐渐并吞了边关三族中的劫、御两脉，只剩荒禘统治的明脉一脉。对内，治玹天建议玄魁提拔文臣广开民智，重农耕商贸，加之天时地利，祇脉可谓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当年的治家被查封，玄魁命人保留治玹天的卧房与书房的摆设一件不落搬进宫中。府上其余的古玩字画或金银财宝，该入国库的便入国库。
四年来，治玹天除了曾与玄魁往边关一趟外，始终留在玄魁赐给他的封云宫中不曾离开。治玹天不出门，玄魁倒是殷勤造访，几乎每日早朝后、就寝前都要往封云宫中走上一遭。
今日是立冬，玄魁命人准备了几碟饺子送到封云宫，临去前又拿了两本折子放进袖袋里。
玄魁到封云宫的时候一名女童正在院子里扇着蒲扇给炉子生火。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热气，玄魁看她穿得单薄连忙解了披风大步上前给那孩子披上，顺势把她抱起来，皱眉问道：“他怎么放你一人在这里？”
“啊……是陛下……”女童低着头回答道：“主人说陛下很快就来，让我烧水泡茶。”
听到“主人”这个词玄魁轻轻蹙了下眉，这孩子是当初玄魁特地留下的，也就是治玹天的侄女，治玹天为她起名轻非滟。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治玹天也有意瞒着。玄魁不清楚治玹天的考量，就如同他至今仍想不通治玹天当年为什么要背弃治家。
这四年来治玹天屡立奇功，也多次加封官职，如今治玹天已被玄魁册封师宸，俨为玄魁御用智囊。
玄魁用披风把轻非滟的腿裹住，把她抱进屋里。
治玹天本在看书，见玄魁进入连忙将书扣在桌上。玄魁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把轻非滟抱上软榻，还把披风的系带给她系上，责备治玹天道：“这么冷的天你让一个孩子去给你烧水？你封云宫里的宫女太监是朕派给你供着的么？”
治玹天也不解释，低垂着头不应声。
“陛下……”轻非滟不知道玄魁为什么突然发火，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偷偷拽了玄魁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道：“滟不是有意……陛下莫气。”
玄魁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这孩子本该是治家的掌上明珠，公主一般宠着，可如今……
“没事没事，朕没有生气。”玄魁拍了拍轻非滟的头，叫来宫女将轻非滟抱下去。
轻非滟趴在宫女肩头回头看着治玹天：“主人……热水……”
“你下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治玹天跟在宫女后面出了房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水壶。
“你没有告诉她身世。”玄魁看着滚烫的水从壶嘴流入茶壶，冒出蒸腾的水汽，自语般说道：“你在盘算什么？”
“时机若至，臣会告知陛下的。”
玄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你竟然……她可是你的侄女！”
朝中早有传闻说治玹天用治家人的骸骨铺平了自己的仕途，玄魁初闻还有些愤愤不平。但他万万没想到，治玹天竟然连一个四岁的娃娃都算计进来，还能面不改色的说什么“时机若至”，这世上究竟什么不在治玹天的算计之内？
治玹天见玄魁真的发怒，单膝跪在玄魁面前。玄魁见他这样反倒不气了，叹了口气道：“罢了，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总不至于害她。”
“臣唯一不会害的人只有陛下。”
玄魁摇头苦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推到桌边，叹息似地说道：“是啊。当初你为了让朕能够立威连你自己都算进去了。”
当初护国将军挑在玄魁刚登基还没稳固局势的时候兵变，若不是治玹天假传圣旨让寂狼带着禁军先一步围剿了治家，这龙椅说不定真就易主了。玄魁碍于与治玹天多年情谊想将此事轻拿轻放，谁知治玹天谏言从严处理此事，还留计百余条详述如何并吞边关三族、如何重农商、如何斡旋百官等等。
“那时朕总以为你会给治家求情，所以才躲着不见你。”玄魁打开桌子上的食盒，把还冒着热气的饺子一盘盘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他特地留了最后两盘，“这些给滟留着。”
治玹天叫来宫女，让人把饺子给滟送去。他回来时发现玄魁已摘了面具随手扔在桌子上，碗里还有半个饺子。
治玹天看了看那个象征着帝王权势的面具，又看了看嘴角还沾着酱油的玄魁。
祇脉帝王面具脱胎于中原的冠冕，因祇脉历代帝王均在沙场度日，华而不实的冠冕只会耽误他们作战，于是太祖仿照冠冕设计了这个面具，面具通体金色，覆盖额头、鼻梁等处，自鼻梁至眼尾由极细的金链连接，象征帝王是非分明。近耳处镶嵌了数颗宝石，寓意充耳。
玄魁当然不是第一次摘了面具见治玹天，只是较上一次也有些时候了。他用袖子擦了嘴角，抬头见治玹天尚未落座，提筷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吃过饭后，陪我出去一趟。”
治玹天垂手应是，坐在了玄魁对面。
治玹天这里有几身玄魁的便装，吃过饭后玄魁熟稔的进了治玹天卧室，从衣柜里随便摸出一身衣服换上。
那是一身蓝色的衣袍，是玄魁还是太子的时候他们二人出宫时玄魁让治玹天挑的。
玄魁把龙袍随手往治玹天床上一扔，袖袋里的奏折掉了出来，他把奏折放到治玹天床头，回头提醒他道：“这两本折子是给你的。”
治玹天停了停，问道：“是与荒禘有关的事情么？”
“此事不急在一时半刻，先陪我出去走走。”他说完领着治玹天往后院去。
治玹天的封云宫处于皇宫的西北角，从后院翻出去再翻过红墙就出宫了。玄魁每次微服出宫都从封云宫出去，再从封云宫回来。
玄魁骑在墙上低头看着治玹天，问他：“要我帮忙么？”
治玹天仰头望着他，见他神采奕奕嘴角上扬，蓝色的眸中仿佛盛着满天繁星，忽有时光错乱重回幼年的错觉。
那年玄魁才十岁多一点，说是想出宫看看就拐了治玹天这个太子伴读一同翻墙出宫。只是他没想到治玹天功力不够不能像他一样跃上城墙，他就骑在墙头伸手去拉治玹天。因为耽误了太多时间，两个孩子被巡逻的禁军发现，扭送回了大殿。
治玹天摇摇头，翻身上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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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9-05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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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对玄魁来说，少时他总觉得宫墙外才是天下，他在宫中见的不过是天下的冰山一角。现在他才明白宫墙外是天下，宫墙内也是天下。
玄魁背着手走在前面，治玹天跟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
都城不设宵禁，虽是冬日街上却十分热闹。玄魁穿梭在人群里时不时缓下脚步等一等身后的治玹天。他在一个卖空竹的摊位前停下，治玹天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他知道玄魁在想什么，每次出宫玄魁都会给轻非滟买点礼物，有时候是泥人有时候是糖葫芦，杂七杂八的小礼物能堆成一堆。封云宫的宫女太监之间有些闲言碎语，不外乎纳闷玄魁为什么对轻非滟这样上心，也有人借着治玹天对轻非滟的态度揣测起玄魁和轻非滟的关系来。宫中有轻非滟是玄魁私生女的传闻，不过也仅仅是传闻而已，这话治玹天知道玄魁却没听过。
玄魁挑了个空竹请摊主用纸包了，回头叫上治玹天准备找个地方歇一歇。
没走几步有个茶摊，玄魁要了一壶茶挑了个地方坐下。“明脉派了使者来，你觉得荒禘是什么意思？”他说着倒了一碗茶递给治玹天。
治玹天接了却没喝，回答道：“使者是谁呢？”
“国舅和凤翥。”玄魁看了眼治玹天手里的粗瓷茶碗，问他：“喝不惯？”
治玹天在治家虽不受待见，但大小是个少爷，得治家荫庇，自幼养尊处优，街上这几文钱一壶的茶治玹天当真喝不下。
他点了下头，把茶碗轻轻放在桌上。忽想起一事，治玹天道：“听说寂狼的妻子近来身体微恙，寂狼告假还家？”
“嗯。”玄魁点了下头，他猜出治玹天要说什么，接着道：“送了些补品也让太医去了。”
“寂狼因当初的事情始终心有惴惴，陛……”他停了停，换了称呼接着道：“吾之主这番作为希望能解开他的心结。”
当年治家父子预谋叛变时治玹天先一步以假圣旨命令寂狼抄了治家，因寂狼早前曾随治将军在边关呆过一阵，寂狼这番作为令他颇受争议。玄魁让其统领禁军也有让他离开军营的意思。
“若和凤翥此次是只身前来的话，便让寂狼去边关镇守吧。”
“哦？”玄魁纳闷道：“为何是寂狼？”
“和凤翥若孤身前来，荒禘意战非和。如今边关是劫鏖主镇守，此人乃劫脉降将，而且能力有限，不堪重任。”
玄魁嗯了一声，“和凤翥大概得过个几日才能到，不如先传令让劫鏖主小心边境。”
“也可。”
治玹天跟在玄魁身后往回走，玄魁记得守卫换班的时间，所以很轻易就避过他们同治玹天回到了封云宫。
玄魁换回衣服，由着治玹天将他送到封云宫门口，临走时治玹天看着天边孤月轻声道：“陛下该纳妃了。”
玄魁皱着眉头沉声追问他：“你说什么？”
治玹天摇摇头，“这事儿应有大臣谏言过才是。”依着玄魁的年纪，就算不立皇后也该有几名妃嫔，朝中老臣最乐于插手这种事，绞尽脑汁把自家女眷送进宫里。
玄魁一时语塞，之前是有几位大臣上折子建议他立后纳妃。他把折子驳了，在朝上暗示各位大臣手别伸太长也别管闲事，大臣们才消停一些。他没想到治玹天也会提起这件事。
“治玹天，”玄魁连名带姓喊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是怒不可遏声音却偏偏冷得像冰，“这话朕说过一次，也不介意再说一次。朕——”
“陛下的心意臣明白。”治玹天打断玄魁的话，低首道：“臣从不奢望太多。”
玄魁不满的哼了一声，转了身越过治玹天往回走：“朕今晚留宿封云宫。”
治玹天应了一声，跟在玄魁身后往卧房走。

第四章
玄魁有时候会想自己也挺荒唐的。
和治玹天第一次媾欢时他还是太子，因着闲来无聊拐了治玹天一同南下游玩，这一玩就是两个月。
他拐了治玹天去青楼，明明是祇脉最大的青楼，但那花魁竟还没有治玹天好看。
玄魁借着酒意抱住治玹天的脖子，朝他耳朵呵气，嘀咕着，我喜欢你。
同样喝了酒的治玹天抱着玄魁的腰，吻着他的脖子，含混的回应他，我也喜欢你。
玄魁对治玹天说自己已记不住那夜的事情了，其实他说谎了，他记得自己主动含住治玹天的肉棒用脆弱的喉咙挤压硕大冠头，也记得自己跨坐在治玹天身上用贪吃的后穴吞咽柱身，还记得治玹天抱着他热切而痴恋呼唤着，吾之主。
以前治玹天称玄魁为殿下，后来称他陛下，只有玄魁出宫或者不便让他人知晓身份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
吾之主。
玄魁不喜欢这个称呼，他更希望治玹天能叫他癒者或者直接叫他挹天癒——他南下游玩时用的假名。
月光透过未关严的窗缝挤进屋内，在石砖地面洒下一片清辉。玄魁侧过头，望着地上光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荒唐情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玄魁已记不住自己和治玹天睡过几次了，但每次治玹天都能将他照顾妥帖，帮他清理身子按揉酸痛的腰腿，动作熟稔的像是频繁出入情场的嫖客，但玄魁却清楚知道治玹天是多么洁身自好。
是了，每一个流程、动作治玹天都在脑海里排演了无数次，玄魁想要情事，他便给他绝美而享受的情事。
但是，玄魁觉得不对，至少不该这样。
每次情事，只有玄魁在享受，在呻吟，他想听治玹天的声音，听他在耳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爱你。
玄魁感到身上的被子被往上拉了拉，紧接着便听到治玹天的声音：“陛下还未睡么？”
他转过头看着治玹天，对方猫眼石一般的金绿眼眸仿佛在一瞬就夺去了他的神识，令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玄魁嗯了一声，在治玹天吻他眉心的时候下意识闭了眼睛。他不自觉的贴上治玹天的身体，治玹天却不为所动只是伸手搂住他的肩膀，“陛下该休息了，过后还要上朝。”
玄魁蜷起身子缩在治玹天怀里，他能清晰地听到治玹天规律的心跳声，听到治玹天绵长的呼吸声。玄魁闭着眼睛，听着令人心安的声音不知不觉睡着了。
或许是太累了，玄魁很晚才醒，醒来时已经临近早朝时间了。他来不及和治玹天告别，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往大殿去，临走前说下朝再来。
治玹天送玄魁出门，转头吩咐宫女准备一些糕点送到厅上。他则回到书房仔细阅读玄魁昨天留下的奏折。
一封奏折是边关传来的，说是探子探听到明脉大肆练兵，数量之众令边关守军心有惴惴。另一封是转呈的明脉国书，意在派人前来为玄魁贺寿。
怕是贺寿为虚探听为实啊。
边关三族以明脉势力最强，劫脉次之，由于御脉领土在祇脉、明脉中央，当初攻打御脉时治玹天有意留出中间地带，只占领了御脉三分之二的领土，剩下的三分之一名义上还是御脉的领地，但实际上已由明脉控制。中间地带不存，祇脉、明脉的争端日渐浮上台面。
治玹天搁下九厄揽袖研墨。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墨块在砚中研磨的声音会让他放松下来，也能让他更好的思考与谋划。
祇脉虽并吞了劫、御两脉，治玹天为防内乱谏言玄魁注重内政，打通三脉隔阂。在治玹天的建议下，祇脉近几年着重发展农商，三脉子民平起平坐，其乐融融生活富足。祇脉兵力大多在边境提防明脉，守将定期轮换。最近几年没有战事，如果明脉突袭，只怕抵挡不了多久。
治玹天从未天真的认为祇脉和明脉能够和平共处，但现在确实不是并吞明脉的时机。
“主人。”轻非滟抱着书站在书房门口怯生生地看着治玹天。
“进来吧。”治玹天将墨块搁下，让轻非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轻非滟将书本摊开，仰头望着治玹天：“主人，今天讲什么？”
“接着昨天的讲吧。”治玹天将书翻过一页。
轻非滟自幼聪慧，一双大眼睛更是闪着伶俐。她虽称呼治玹天为主，但治玹天待她周到，不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宫中的闲言碎语治玹天清楚但不打算解释，或许用不了几年这些风言风语还能助他一臂。近来治玹天亲自教她读书识字，轻非滟颇具慧根，治玹天所教一学便会。
治玹天为她讲了一阵书，看散朝的时辰快到了便让轻非滟回去。临走前轻非滟怯生生的看了治玹天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说吧。”
“主人，滟的父母是谁？”
治玹天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但轻非滟知道治玹天生气了。她缩着脖子惧怕地望着治玹天，但眼睛里还有几分坚定，好似很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们……”治玹天停下话头，把轻非滟高高抱起，四岁的孩子已经这样沉了啊。轻非滟的眉眼有几分已故兄长的模样，治玹天忍不住想起他那已经死了的兄长，还有治家许许多多的人。
“主人？”轻非滟很少能从这样的角度看治玹天，她不懂治玹天为什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又或许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她才能明白这样的眼神何其复杂，那是回忆的眼神。
“师宸，陛下正往封云宫来。”宫女低头禀告，将治玹天从回忆里拉了回来。他将轻非滟送给宫女抱着，嘱咐道：“陛下若来了着人请去厅上。”他又摸了摸轻非滟的头，“这个问题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轻非滟被迫接受了这个敷衍的答案，跟随着宫女离开了。

玄魁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封云宫，宫女依着治玹天的吩咐将玄魁领到厅上，躬身回禀：“师宸很快就来，请陛下稍待。”
若是别人向玄魁说这种话可说是大逆不道，但在治玹天这里反倒正常，玄魁也习惯了，他挥挥手让宫女下去，独自一人在厅上坐了，等治玹天来。估计治玹天也知道他为着什么来的。
很快，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中，对方加快脚步来到玄魁面前，躬身问安。
无需行跪拜之礼是玄魁多年前给治玹天的特权。
玄魁晃晃手，开门见山道：“明脉的事情你怎么看？”
“一方练兵，一方派使者前来，荒禘心思值得玩味。”
玄魁垂了下眸，询问道：“要战么？”
“要是现在兴战，祇脉必败。”
“为何这么说？”
“祇脉前些年吞并劫、御两脉，将士疲惫，物资粮草也耗费不少，近一两年才略缓解。反观明脉，自祇脉吞并劫御两脉开始就按兵不动，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得了御脉三分之一的领地。疲兵对精锐，祇脉胜算无几。”
当初攻打御脉的时候是治玹天建议不要吞并御脉全境，留出与明脉的缓和空间，谁知荒禘竟先吞了中间地带，其心昭然。
“使臣近几日就到，朕想先晾他们几天，你觉得呢？”
治玹天点头，表示同意，“来者是客，礼节上不可怠慢，但态度上也不能卑微。”
“那明脉使者一方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先探探他们的意图。”三言两语间玄魁便将两国外交之事全然交给治玹天，态度竟似对待一件寻常小事。他注意到治玹天微皱了眉头，似是不甚赞同，追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请陛下派灵鮶协助。”
“好。”玄魁不假思索答应，后知后觉治玹天点名要灵鮶协助的原因。
自治家被灭族后，治玹天便住进封云宫寸步不出，玄魁明白这番自囚的举动是为了安抚朝堂大臣们，也有传言是玄魁看中治玹天之才华才将其赦免软禁在此。但不论是哪种看法，治玹天不离封云宫确实让治家谋反所造成的影响以最快的速度平息，这才能有后面并吞劫、御两脉的事情。
至于灵鮶，他本是劫脉的武将，玄魁发现其理政的天赋，将他转为文官，但官职比以前高上一格。灵鮶也不负众望，玄魁交办的各项任务均能出色完成，这几年已连升三级。治玹天点名让灵鮶来，协助是假，监视是真。治玹天要形成“玄魁让灵鮶监视治玹天”的氛围，这样他才能离开封云宫。
“其实你……”玄魁话说一半又停下了，治玹天又怎会是听劝的人。
“朕不曾怀疑你。”玄魁望向治玹天，对方晶莹眼眸深邃若渊，让玄魁轻易跌落。“你用自囚平息大臣们对朕的抱怨，朕始终觉得没有必要，但朕尊重你的决定。”他起身，笔直地站在治玹天面前，“这天下不仅是我的，也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想要那龙椅，告诉我，我让给你。”
治玹天一愣。他不曾想过玄魁竟会直白的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放下身份，以“我”这样的自称与他交谈。他向前一步，将挹天癒拥在怀里，他很小心，像是护着一件稀碎的珍品。
这一生，有这样一个人，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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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23-09-06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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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明脉使者团在五天后到达都城。虽不意外见到国舅和凤翥，但没想到和凤翥会带着才九岁的荒天尘。
荒禘的独子，明脉的储君。
荒禘让荒天尘一同来访的用意治玹天一时半会儿还琢磨不透。
治玹天一行将使者团安排在客栈。这是祇脉国都最大的客栈，也有在此设办国宴的先例，将和凤翥等人安排在这里不算失礼。
客栈装潢豪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每阶都放着花盆，颜色不一，品种不一，甚至花期不一，但此时此地，却是争奇斗艳。
“舅舅你看！”荒天尘拽着和凤翥的袖子指着台阶上一盆白色牡丹，样子很是兴奋：“是你养的白圆子！”
和凤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悦地用凤和之杖锤了他一下，“那是白修罗。大惊小怪什么。”
荒天尘捂着脑袋，委屈地撇撇嘴。
和凤翥换上礼貌微笑，对治玹天拱手道：“皇子年幼，未见世面，让师宸见笑了。”
一旁的灵鮶沉默地看治玹天与和凤翥寒暄，突然明白治玹天在客栈里布置花卉的用意。
国舅和凤翥果真如传闻一般醉心花草。
白修罗真名为鸣凤花，有红白两种，白色鸣凤花又名白修罗，红色鸣凤花又称红娘子，二者皆为祇脉独有。和凤翥竟一眼辨出与白牡丹极似的鸣凤花，甚至还说出了更少有人知的白修罗这一名称。
治玹天将和凤翥一行请上楼，口中道：“时候不早了，各位便在此歇息。明日再由在下领各位游玩一番。”
和凤翥面露疑色，在治玹天望向他的时候却未有表现。治玹天也看懂了和凤翥的疑惑，但丝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治玹天留下一队人马护卫，带着随行的官员离开了。
名义上是护卫，实际上是监视，这点心计和凤翥还是能看出来的。

治玹天回到封云宫的时候轻非滟还未睡下。
窗纸上落着她小小的身影。
宫女说她仍在读书。
治玹天在窗外站了半晌，拇指不住磨搓着九厄。九厄是玄魁登基那年命工匠赶制，在治玹天生辰那天由玄魁亲自赠予。自那之后，治玹天九厄从不离身，熟悉他的人甚至能从他抚摸九厄的动作看出他的心事，一如当下。
他在犹豫，在纠结。
治玹天在窗外站了足有半个时辰，他能找到一千个理由支持自己那样做，也能找到一千个理由反对自己那样做。
许是读书读得倦了，也许是被治玹天矛盾的心情影响，轻非滟起身，径直来到房门前，推开门探出脑袋对治玹天道：“主人站很久了，是有事要吩咐滟么？”
治玹天失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沉默地望着她。
“主人？”轻非滟读不懂治玹天眼中的含义，懵懂地看着他。
“上个月陛下赠你的衣服还在么？”
“在。”轻非滟点头。
她不懂治玹天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就为了问这个么。
“明天穿那身衣服，吾要带你出去。”
轻非滟一愣，确认治玹天不是诓她后开心地跳了起来。
治玹天虽自囚于封云宫，但并不拘着轻非滟，轻非滟若是出去治玹天从不干涉，但碍着治玹天的缘故，轻非滟并不敢频繁离开。
“是去哪里？御花园么？”
“哈，”治玹天见她兴奋的样子难得一笑，“这个季节御花园有什么可玩的，明日带你出宫。”
出宫这个词太过震撼，轻非滟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四岁了，从未离开过皇宫。
轻非滟兴奋得一夜未眠，天还没亮就起床把治玹天说的那身衣服翻了出来。
那是一套月白色的冬衣。玄魁说轻非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月都会给她做新衣服。入冬后天气冷得快，玄魁便让人给她做了身冬衣。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颜色，但比起出宫玩耍，不喜欢的颜色也变得可爱起来。
天亮后，轻非滟穿着那身衣服兴致冲冲地去找治玹天。治玹天打量她一番，手指磨了磨九厄，叹息似地道：“回去换了衣服吧。”
轻非滟不明白治玹天朝令夕改的缘由，但仍乖巧点头，回去换了身自己喜欢的衣服。
治玹天牵着她的手离开封云宫，走过长长的宫道来到红墙之外。
灵鮶很诧异治玹天带着轻非滟。
依着计划，今日治玹天打算带明脉的人前往国都左近的园林逛一圈。两国外交的大事上，带个孩子未免太儿戏了。
灵鮶正想建议治玹天将轻非滟送回去，刚要开口，治玹天却道：“出发吧，我有分寸。”
治玹天坐进软轿，将轻非滟抱在腿上。
“主人，我们去哪里呀？”
“去园林。”治玹天从手指打理了下她垂落的发，“今天还有很多人，去了之后不要乱跑。”
“嗯，滟记得了。”轻非滟乖巧的点头，见治玹天欲言又止十分困惑。
和凤翥在见到轻非滟时表情同灵鮶一样。
怕皇子无聊，特地给皇子寻了个玩伴。
治玹天是这样解释的，但和凤翥一个字都没信。
和凤翥和治玹天并辔而行，荒天尘和轻非滟坐在马车上。
和凤翥瞥了眼治玹天，口中道：“令嫒生得乖巧，是随了尊夫人么？”
治玹天嘴角含笑，答道：“国舅说笑了。滟非吾女，实是陛下寄养在我身边的。”
当年治家谋乱一事明脉略闻风声，玄魁起初要将治家流放后来不知何故改为将治家上下满门抄斩，只留了治玹天和一个满月的娃娃，依着年岁看，应是轻非滟了。
和凤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治玹天微笑，未予解释。
这一局，成了一半了。

第六章
入夜，封云宫。
轻非滟和荒天尘在园林里玩闹了一整天，随治玹天回宫时已是疲惫不堪。
“玩得开心么？”治玹天牵着她的手走在送她回房间的路上。
“嗯！”轻非滟开心的点头，“皇子很厉害，识得很多花草，有一些滟都不曾见过。”她怯生生地抬头看了治玹天一眼，见对方低头看她又匆忙移开视线。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滟……还能再见皇子么？”
“很喜欢皇子么？”
“嗯。”
宫中没有与轻非滟年纪相仿的人，封云宫里的人虽对她照顾得当但总是有些疏远。唯一算是亲近的人便是治玹天了，但治玹天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时刻陪伴她。
治玹天沉默着把她送回房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结果会是他想要的。
轻非滟晃了晃治玹天的袖角，言辞恳切：“主人能陪滟睡觉么？”
治玹天嗯了一声，坐在床边任她抓着自己的袖角。
“睡吧。”
轻非滟到底是个孩子，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治玹天小心翼翼地将袖子从她手里拽出来，为她仔细掖好被角。
“师——”门口有宫女急忙来到，刚要开口说话治玹天立指贴在唇上让她安静。治玹天则慢条斯理的起身，关好房门后宫女急切道：“陛下来了，正在厅上。陛下不知何故龙颜大怒，让师宸见驾。”
治玹天则不慌不忙，随意嗯了一声，转向前厅。
临进前厅时，治玹天屏退众人独自进入。
玄魁摔了个茶盏，大声道：“我祇脉是没人了么，要滟去抛头露面！”
玄魁本就反感治玹天将轻非滟视为随从教养。因着屠灭治家一事，他害得轻非滟失了父母，待她心存愧疚。这几年他对轻非滟的事情颇为上心，他知道宫里有些闲言碎语，但一来清者自清，二来众人若将谣言当真，对轻非滟还能存些礼数，是以轻非滟若使孩子性子，宫里的人也是不敢得罪她的。
治玹天垂首不语，玄魁哼了一声，转身背对他也不言语。二人沉默对峙了一炷香之久，治玹天单膝落地，“臣有一请求，望陛下恩准。”
玄魁这才回身，寻了椅子坐下，“起来说话。”
他语气平和许多，想是已经冷静下来。
“臣想请陛下将滟认做义女，封公主封号。”
“朕看你是想给明脉送个人质。”玄魁冷哼一声。
“是。”治玹天倒也大方承认，“和凤翥前来实为探查祇脉兵力，臣虽有意将他带到远离兵营的地方，但一两日后他便能察觉端倪。而且……”他停了停才接着道：“三族尚未完全统合，明脉策反御脉、劫脉之人易如反掌。”
玄魁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治玹天依言落坐。
玄魁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这茶端来太久，已经半凉，颇为涩口，正如他卡在喉间的问话：你对滟没有丝毫愧意么？
闻言，治玹天蓦然攥紧九厄。

夜已深，荒天尘却没有丝毫睡意，亮着眼睛抓着和凤翥的袖子撒起娇来：“舅舅，你就跟师宸说一说嘛。”
和凤翥拂开他的手，颇为头疼的按按额角：“就那么喜欢那个女娃？”
“什么女娃，人家有名字的，叫轻非滟。”荒天尘气鼓鼓地纠正和凤翥。
和凤翥抽出袖子，“好好好，轻非滟轻非滟。”他心不在焉地应和一句，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敷衍荒天尘道：“你先睡吧，让轻非滟再来陪你玩几天的事情等明日我和师宸商议。”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出门时小声叮嘱门口的明脉护卫看好荒天尘。
一想起荒天尘他就头疼。
这次出使祇脉，表面上是给玄魁庆贺生辰，实际上是想探听祇脉的军备情况，以及吸收一些御脉劫脉的人马。祇脉和明脉早晚会打一仗，越早做准备越能占得先机。只是想不到这次出使第一个障碍竟然来自荒天尘。
九岁的皇子突发奇想，藏进赠送祇脉的礼物木箱里，被装在马车上一并带走。也多亏了箱子没有上锁，要不然荒天尘得活活憋死在里面。和凤翥想派人护送荒天尘回去但又不放心，加上荒天尘苦苦哀求说被困在宫里太久只是想出来玩玩，和凤翥架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好上奏荒禘此事，并将荒天尘带在身边。
回到房间，和凤翥收下来人呈递的书信，挥挥手让对方退下。
书信里写了众人暗中联络御脉劫脉之人的结果，大部分人给的回复颇显犹豫，想来只要明脉在边境加一把火，这些人自然会倒向明脉。
和凤翥看着火舌舔上纸张，白纸黑字烧得干干净净。
深入敌营，不得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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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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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23-09-0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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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到达祇脉国都的第四天，和凤翥终于见到了玄魁。
和玄魁的交谈算不得舒畅，玄魁言语间颇多试探，和凤翥不得不小心应对。不过好在荒天尘闹着要见轻非滟，打断了二人的互相试探。
“让陛下见笑了。”和凤翥拉住胡闹的荒天尘，向玄魁道：“皇子与轻非滟一见如故，同游园林后皇子颇惦记此女。不知陛下可否全了皇子的盛情？”
玄魁看了一眼荒天尘，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滟在师宸府上。”
玄魁这话说得十分有技巧，滟在治玹天住处不假，但他却没说治玹天的住处就在宫里。
荒天尘哪懂大人们的言语机锋，懵懂觉得见不到轻非滟了，哭丧着脸，只差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
玄魁搁下茶盏，看了眼落寞失神的荒天尘，不禁纳闷荒禘把这孩子一并派来的原因。作为已经九岁的皇储，荒天尘的表现还太稚嫩，心事外露，让人一眼看到底。
那自己的九岁呢？
玄魁失神片刻，招来候侍的太监：“让治玹天面圣。”
太监喏了一声，加快脚步出去传旨。
不多时，治玹天便领着轻非滟面圣。
玄魁见到治玹天向自己行跪拜之礼时愣了几秒。他不曾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角度看着他。这段距离太近也太远，近的是他能清楚的看见他，远的是他与他竟这般生疏。
好在玄魁的失神并没有持续太久。荒天尘见了轻非滟一改方才的颓靡之色，眼睛都放出光来，要不是身旁坐着和凤翥，荒天尘直接冲上去也不是不可能。
“赐座。”
宫人手脚麻利地搬来桌案摆在和凤翥对面，桌案刚摆好就上了瓜果、酒水，仿佛早就知道治玹天会被召来。
和凤翥看看治玹天又看看龙椅上的玄魁敇天，心道这样才对。
在明脉时他听说过太多这对君臣的故事了，同进同出同眠同寝，接见外臣这种大事治玹天没理由不在场。
轻非滟站在治玹天身后，时不时偷偷看荒天尘一眼。她自以为无人察觉，可这点小动作大人们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朕在青清园养了数条锦鲤，皇子若有兴趣可由滟领路游玩一番。”
“好啊好啊！”乍闻可以和滟一起，荒天尘兴奋的忘了礼数，开心地蹦起来，直到和凤翥瞥了他一眼才安分下来，向玄魁拱手做谢。
轻非滟看看治玹天，见对方点头便向玄魁行了一礼，和荒天尘一同离开。
殿上只剩玄魁、治玹天与和凤翥三人，一时间氛围严肃起来。三人各怀心事，各不言说。
和凤翥为自己倒了杯酒，遥遥向治玹天举杯：“早闻师宸文韬武略，在下钦慕已久，这几日相处在下更是佩服，此一杯敬师宸。”说完，他将美酒一饮而尽，末了又示了空杯，逼得治玹天不得不饮。
龙椅上的玄魁目光凛冽若冰，看着治玹天将那杯酒饮下。
果然将治玹天的酒暗换成清酒是对的，清酒里还兑了一半白水。
治玹天不胜酒力的事情只有玄魁知道，因为治玹天只在他面前饮酒。
宴请外臣历来用祇脉特有的纯酿，此酒味甘而烈，治玹天第一次喝这酒的时候只喝了不到一坛就酩酊大醉，靠着彼时还是太子的玄魁肩头沉沉睡去。
那天……
龙椅上的玄魁抬袖掩去嘴角抽动，以免和凤翥察觉端倪。
宴会过后，和凤翥欲带荒天尘回客栈。荒天尘和轻非滟恋恋不舍地告别，又说若有机会定会带她去明脉玩玩。和凤翥听到这话神色微变，沉沉地看了治玹天一眼。

客栈。
和凤翥招来心腹，要他联系明脉安插在祇脉的所有眼线，只问一件事：轻非滟的身世。
两天后，和凤翥看着手下呈递的结果惊出一身冷汗。

第八章
距离玄魁的生辰尚有八天，宫里却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一同忙碌起来的还有灵鮶。
玄魁派他协助治玹天接待明脉使者，灵鮶当然不会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真的是去协助治玹天的。他关注着治玹天的一举一动，将可疑行为写入奏折呈递玄魁。玄魁甚至允他随时进宫，这更让灵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灵鮶提的折子玄魁是打心眼里一个字都不想看，但他不得不看，不仅要看，还得仔仔细细看，朱字御批也要写得工整。哦，玄魁还得时常传召灵鮶，询问治玹天的事情。
玄魁正式接见和凤翥后，治玹天依旧每日带轻非滟前往客栈，或带和凤翥游玩，或在客栈吟诗作对，谈诗词歌赋。
玄魁生辰的前两日夜里，灵鮶匆忙进宫，请求面圣。
治玹天欲勾结明脉意图谋反。
玄魁沉着脸，脸上的面具也显出几分阴鸷。
被扰了清梦，谁都不会太开心。
灵鮶跪在殿下，噤若寒蝉。
此时此刻，治玹天站在封云宫的门口抬头看着灿烂的星空。
轻非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漫天星辰或明或暗。她记得治玹天曾说这些星辰又叫天象。
“滟。”治玹天低头看着身边的孩子，叹息似地说道：“你的眼睛很美。”
轻非滟还没想明白治玹天这句话的意思以及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又听对方道：“荒天尘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会保护你。”
“皇子为何要保护滟？”她懵懂地发问，隐隐约约觉得今天的治玹天有些奇怪。
她只知道今天治玹天与荒天尘的舅舅聊了很久，但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聊很多。
“去睡吧。”治玹天说完摸了摸轻非滟的头。
轻非滟点点头，独自走开了。
看着轻非滟的背影，治玹天没来由的想起了埋在治家坟墓里的嫂子。他又想起玄魁的那句话：你对滟没有丝毫愧意么？
他愧对的何止滟一人，但他这一生唯有一人不可负。

玄魁生辰那天举国同庆，同时一道圣旨送到了封云宫，接旨的不是治玹天，而是轻非滟。
玄魁将轻非滟认做义女，封安国公主。
轻非滟懵懵懂懂地接过娟黄圣旨，在众人簇拥下往大殿走去。她回头去找治玹天的身影，对方却只是站在封云宫门口，望着她。
“主人……”
她微弱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她转过身想回去，治玹天却摇了摇头。
这一幕就这样被烙在轻非滟心头，永远。
轻非滟若傀儡般被带去大殿，谢恩受封。龙椅上的玄魁在她看来有些陌生，她被迫改了对玄魁的称呼——父皇。但轻非滟知道，她想象中的父亲并非这个模样。
玄魁生辰过后的第三天，明脉使者离开。
冰河化冻冬去春来之时，明脉进攻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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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23-09-08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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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快到高潮部分了吧？喵喵你做了什么 “好事”？！不知道鱼看出来了多少，期待看鱼的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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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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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23-09-08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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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魁看好自家猫猫啊！感觉喵要把自己作进去，不知道鱼能不能及时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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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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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23-09-10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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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明脉突袭边境，祇脉守军不足已丢三城。御脉皇族僰君倒戈，献舆图于荒禘，明脉再克二城。
短短十天的时间，祇脉已丢了五城。这五城本就是御脉的国土，被明脉攻下玄魁并不心疼，只是叹息未得休养又陷战火的御脉百姓。
明脉攻下五城后并未乘胜追击，反是安营扎寨，好似要长驻。
殿上的玄魁把折子丢在桌子上，略显疲态。从明脉兴兵以来，弹劾治玹天的折子如同雪花似得涌向玄魁案头，仿佛骂得凶些明脉就能退兵。
与此同时，来到前线的和凤翥亲率十人小队从小路直奔祇脉国都。

夜。
封云宫。
玄魁躺在治玹天身边，他盯着地上的窗影，沉沉问道：“你觉得和凤翥还有多久会来？”
“最多五天。”治玹天闭着眼睛，声音有点慵懒。他停了停，问道：“寂狼那边怎么样了？”
“正按计划进行。”
治玹天不说话，在脑海中推衍自己的布局。他这局布得很早，早在预料到父亲迟早谋反的时候就开始了。推衍至最后，治玹天发现这局成败的关键不在自己身上，而在于玄魁能否信任自己。
他会么？
治玹天自问，又觉这个问题可笑。
“你还没睡么？”躺在治玹天身旁的玄魁转过头看他。
屋子里很暗，唯一的光亮是月光。
治玹天的脸隐在阴影中辨不分明，玄魁凑近了些，将额头贴在他颈侧，正色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治玹天眼睛也不睁，闷闷道：“吾之主这话该对荒禘说。只要他收手，吾就收手。”
荒禘早有逐鹿天下之心，蛰伏多年不过是要看玄魁的能为。从祇脉并吞御脉劫脉开始，又或者更早一些，四脉注定统一，端看是谁战到最后。
玄魁将手搭在治玹天腰上，提醒道：“明脉不比祇脉，你……”玄魁话未说完，温热的双唇贴在他唇上，迫他停下话头。
玄魁有些意外，但没推开治玹天，反而拥住他的腰，允他继续胡作非为、以下犯上。
次日一早，治玹天醒得稍早，他小心翼翼的起床梳洗，收拾停当后又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玄魁。
玄魁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今日没有早朝，他想多躺一会儿。
“陛下该起了。”
治玹天的声音打破宁静，玄魁懒懒地抬了下眼皮。他不喜欢治玹天称他陛下，这是在提醒他身份，身为祇脉之主，他要为祇脉考虑，要将个人情感放在祇脉利益之后。他喜欢治玹天称他癒者，然而这称呼从他登基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了。其次是吾之主，但治玹天也并不常这样称呼他，只有在玄魁可以暂放“祇脉之主”这一身份时，治玹天才会这样叫他。
“嗯。”玄魁应了一声，又沉默半晌才动作。
治玹天没有叫宫女侍奉玄魁起床，而是亲自取来玄魁的衣服，一件件为玄魁穿戴。虽然玄魁不喜奢华铺张，但这毕竟是帝王的服饰，即便是便装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治玹天微微拉高衣领，掩去玄魁脖子上的红痕，一丝不苟地为他调整腰带、挂上配饰。
一切收拾停当，治玹天站在玄魁面前，凑上去轻吻了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治玹天要退开时玄魁却勾住他肩膀，重新吻了上去，放肆的、凶狠的吻了上去。
“答应我，平安回来。”玄魁将额头贴在他唇上，要了个十分别扭的额吻。
治玹天垂眸，沉默以应。
“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好。”
治玹天目送玄魁离开，忍住了将他送到封云宫门口的冲动。
玄魁离开封云宫时将至巳时。午时，灵鮶受召入宫；午时二刻，禁军团团围住封云宫；午时三刻，师宸锒铛入狱。

小小的气窗在地上洒下光线，让治玹天可以判断时间。他坐在枯草堆上，沉重的镣铐让他行走、举手都十分困难，这镣铐远重于其他犯人的，想来是灵鮶的安排。
“治玹天投敌叛国”一案玄魁全权交给灵鮶审理，一时间满朝文武无不巴结灵鮶。“陛下面前的红人”，灵鮶新的名号。就不知灵鮶在这名利场内能保有几分清醒了。
治玹天不必特地探听也能猜出大臣们的想法。一部分人摆出诸葛在世的态度来，说什么治玹天早有谋反之心，治家不过是他谋反路上的一颗棋子，又说什么陛下当初就不该心怀仁慈，治家九族杀得干净怎么会有今日之事。还有一部分人扼腕叹息，骂治玹天是白眼狼，受皇恩浩荡延命多年还位极人臣却不知足，偏生去勾结明脉，前途尽毁。除却这两派，还会有人议论轻非滟的处境。轻非滟是治家之女，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后有流言风起，加上玄魁将轻非滟认作义女，轻非滟的身世一时间扑朔迷离起来。
同一时间，一条消息在坊间不胫而走。
街上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讲一段二男夺一女的故事，说到正兴起时又停下捋了捋胡须，台下人不住催促才继续说下去：“且说这贵女虽定下婚事嫁给侯爷之子，但心里又放不下太子，便在新婚前夜约见了太子。成婚一年之后，贵女生下一名女儿，彼时太子也已登基为帝。可惜，不足一月，侯爷谋反被捉，满门抄斩。奇怪的是，皇帝杀净侯爷九族却独独留下贵女之女、侯爷之孙女。”
嗑着瓜子的中年女人吐了瓜子壳，啐道：“这皇帝和贵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女孩是谁的种还不一定呢。”
轿上的灵鮶放下帘子，让轿夫接着往皇宫走。
轻非滟真的只是义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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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辰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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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23-09-10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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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4樓畢小馳于2023-09-08 09:14發表的 : RT+_e
啊啊，快到高潮部分了吧？喵喵你做了什么 “好事”？！不知道鱼看出来了多少，期待看鱼的应对！ ~F=,)GE

喵的布局从第九章就逐步开始啦，至于鱼的方面，这里先卖个关子，嘿嘿，请期待后续

引用
引用第5樓煙霽于2023-09-08 15:46發表的 : }?XNA.Wz
玄魁看好自家猫猫啊！感觉喵要把自己作进去，不知道鱼能不能及时拉回来。 @mId{w z

玄魁那必须得看好喵喵，看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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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23-09-13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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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治玹天在入狱的第八日失踪。
玄魁接到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将手中茶盏摔在地上，寂狼、灵鮶跪在殿下，噤若寒蝉。
“一个治玹天都看不住，朕要你们何用！”玄魁稳住怒气，又道：“通缉治玹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就不信，明脉敢救这样的人。”
殿外，轻非滟的贴身宫女小跑着离开。
与此同时，前一日还身陷囹圄的治玹天此刻已穿着华丽，躺在八匹骏马拉动的豪华马车上。他面前摆放着许多瓜果，均是一等一的好。
“师宸投之以桃，吾禘报之以李。”和凤翥摘下眼镜，此前的儒雅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凌厉。“合作之事，吾禘已释出诚意，接下来该师宸了。”
治玹天无所谓的晃晃手，慵懒道：“合作好说，不过吾有一个条件。”
“哦？”
“吾要玄魁敇天的命。”
和凤翥失笑，“师宸对旧主还真是不留情分啊。”
“情分？”治玹天坐起来，上下打量了和凤翥一番，问道：“玄魁敇天灭治家满门，就连个娃娃也不放过，你说，这样的人吾为何要对他留情？”他停了停，又道：“若荒禘灭你和氏一族，只怕国舅要比吾做得更绝啊。”
“哈。”和凤翥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治玹天，“师宸的要求，吾代吾禘答应了。玄魁敇天的命，明脉会留给师宸自行发落。”
双盏轻轻一碰，象征一份名为背叛的盟约已成。

前线。
这里本是御脉的领土，后在治玹天的设计下归附祇脉，如今，同样因为治玹天，这片土地又属于明脉。
荒禘征用了当地最大的府宅作为行宫，和凤翥将治玹天带到这里，僰君也在。
“久见了，僰君。”治玹天大大方方的打招呼，僰君哼了一声，一副厌烦模样。
“僰君勿恼，”荒禘缓颊道：“禘不会委屈尊夫人。只要事成，禘便将尊夫人送还。”
“你最好说到做到。”僰君拂袖离去。
荒禘见僰君离开，目光放在治玹天身上。“早闻师宸擅操人心，禘今日一见深感佩服。”
治玹天摆摆手，“奉承可免。吾无武艺傍身，自然要有些别的长技，否则又怎能活到今天。”
“祇脉国都盛传玄魁敇天与令嫂有一段感情，不知师宸对此事……”
治玹天笑了一声，“说书人无来由的杜撰你怎会认为是在映射玄魁敇天和阿嫂？”治玹天坐在旁人搬来的椅子上，手指轻叩扶手，直视荒禘道：“你想找玄魁的软肋，让明脉在这场战役伤亡最低。轻非滟确实是个突破口，但你最好知道轻非滟真正的故事。”
“愿闻其详。”
治玹天说的故事较坊间流传的更平淡些，无非是未谙世事的太子爱上毫无家世背景的女子，女子为其诞下一女后亡故。恰逢治家谋反，又恰好治家有一名年岁相似的女童。半年后，治家女突发疾病一命呜呼，有人拎着一竹篮将另一女婴送入封云宫。
“那轻非滟……我是说师宸的侄女，真的是突发疾病而亡么？”和凤翥问道。
“当然不是。”治玹天摆手，“是中毒而亡。”他见荒禘仍有疑惑之色，补充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你在祇脉的眼线查一名叫寒鸢的女子。这女人原是青楼妓女，后被人赎身，再之后便少有人知她下落了。”
“咦，师宸这话就见外了。师宸交禘祇脉边防图，又指点禘以后狨换取僰君协助，明脉能攻到这里，全都仰仗师宸。”荒禘语带轻松，似乎已全然信任治玹天那番言辞。他当然并非信任治玹天，只是想起探子回报玄魁敇天曾因治玹天将轻非滟带去给荒天尘做玩伴而大怒一场。荒禘初时还奇怪玄魁敇天之怒气何来，如今结合治玹天这番说辞，一切就都解释通了。
“好说了。就如吾与国舅所说，这五城是吾释出的合作诚意。祇脉的国土吾毫无兴趣，吾的目的只有一个，你若是能助吾达到目的，祇脉的国土便做谢礼。”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治玹天在府宅住下，荒禘又给他派去护卫。治玹天要了地图和一些御脉的书籍，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凤翥隔天来一次，每次走的时候都能拿到治玹天的“锦囊妙计”，前后一个月，原本的御脉领土全数纳入明脉版图。
荒禘十分高兴，设宴庆功，治玹天自然在列。
“幸有师宸运筹帷幄，禘才能攻下御脉。这次出征，师宸居功至伟。”
这一个月，治玹天只凭军情战报获取信息，更推测了祇脉的各种因应手段并给出对策，可说是算无遗策。
荒禘十分欣赏治玹天的才华，想将治玹天纳入麾下的想法愈加强烈。
“不过御脉而已，吾禘言重。”治玹天与荒禘轻碰一杯，将酒半饮半倒。
荒禘看得分明却没说什么。
治玹天早就说过自己不胜酒力，身为智者应当时刻保持清醒，酒是迷乱意识之物，理应慎之。
旁人见此情景颇为不悦，不过荒禘都未有表示他们也不便多言。
庆功宴半途治玹天借口困顿先行离开。荒禘给了和凤翥一个眼神，和凤翥会意，暗派人手跟踪治玹天。
治玹天将故事讲得十分合理合情，但荒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治玹天若真恨玄魁敇天入骨，在祇脉多得是机会报仇，为什么要投靠明脉？还有寒鸢，祇脉确有其人，是祇脉最大的青楼的花魁，身世可怜流落风尘，后被一个叫挹天癒的人赎身，之后便下落不明了。
宴席散后，荒禘说要透透气叫来和凤翥二人一同往后院去。
“原皇，你觉得治玹天是真心投靠禘么？”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现阶段治玹天能为吾禘出谋划策。”
不管治玹天是不是真心投靠，御脉的领地是实打实的落在荒禘手中，这是沉甸甸的实绩。
“属下猜想，治玹天之异心玄魁敇天未必不知。据探子回报，自治家谋反之后玄魁便将治玹天软禁于封云宫，这几年来除却当年玄魁亲征劫脉以及接待属下出使之外，治玹天不曾离开过封云宫。从上次属下出使的情况来看，玄魁还派了名官员监视治玹天。想来治玹天这样的人，最是不甘被困于笼中，他对玄魁的恨可想而知。”
荒禘点头，“治玹天能为禘所用最好，若是不能……”荒禘看了和凤翥一眼，对方垂首道：“属下明白。”
过了一会儿，和凤翥派出的人回报说，治玹天回房之后便睡下，不见可疑。

第十一章
庆功宴之后的第三天白日，荒禘亲自拿来祇脉的地图到治玹天房间去。
治玹天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图，手指点着祇脉国都，问荒禘道：“为了这里，吾禘愿意做多少牺牲呢？”
“此话听来，师宸是有多个办法帮禘拿下祇脉了？”
“劫、御、祇三脉接壤，其中劫脉与御脉接壤最多，边境连绵。现在御脉已在吾禘手中，”他指了指三脉接连之地，“吾禘要吞祇脉要从这里下手。”
“为何呢？”
“祇脉并吞劫脉御脉后，这里变得龙蛇混杂，三脉之人共居，十分混乱。吾禘可派小队混入其中，分别渗透劫脉和祇脉。”
“只是渗透？”荒禘不解。
治玹天点头，“这里消息最多，吾禘知道的越多，越能占得先机。”
明脉祇脉在边境对峙两个月有余，互遣小队滋扰，胜负参半。此时，荒禘派出刺探情报的小队也回来了。
有说劫鏖主被派到劫脉和御脉的边境带兵，似有作战之意。
有说祇脉禁军统领寂狼被派入大营统兵。
有说安国公主闹着绝食玄魁哄了几日才有好转，为此玄魁还特地免了几日的早朝，只为了多陪陪这位公主。
“哈，都说是红颜祸水，想不到这位公主年纪不大，却是个祸水的胚子。”荒禘不无调侃的说道。
“哦？”治玹天幽幽道：“就算是祸水，淹的也是祇脉。就不知吾禘有没有把握让皇子治住这祸水呢？”
“嗯？师宸何意？”
治玹天指了指离前线最近的几个祇脉城池，“两军对阵已有两月，对方早就疲惫懈怠，夜间奇袭可一举夺城。这两城离它最近，此城受攻必向两城求援，可在途中埋伏伏兵，一举拿下三城。”
“只是三城？”和凤翥奇怪。
“三城就够了。派使者向玄魁敇天求亲，就说为两族交好欲让皇子迎娶轻非滟。”
“玄魁会答应么？而且，皇子还不到成家的年纪。”
“无所谓，要的只是轻非滟在明脉，什么明目都好。至于玄魁会不会答应……哈，”治玹天的手指又指向另外一处祇脉的草原：“祇脉可没有在这里陈兵，通过这处草原再往西三百里左右便能直入劫脉腹地。玄魁一日不允，那便让他一日丢一城。”他又看向荒禘，“明脉在祇脉朝中应该还有人吧？”

明脉攻下劫脉、活捉劫鏖主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祇脉国都，一时间举国震撼。没过几日，明脉想迎娶安国公主和亲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早朝上，玄魁将明脉求亲的国书扔在地上，怒道：“这是求亲？这是逼朕投降！”
殿上文武百官战战兢兢，有个胆子大些的官员谏言道：“明脉来势汹汹，祇脉已难抗敌，不如答应和亲求一个喘息之机。”
“说什么喘息之机，大人分明是怕了。陛下，求亲之事万不能应。”
朝堂上百官各抒己见，主战者有之，主和者亦有，往日庄严的大殿变得乱糟糟，若菜市一般。
玄魁冷冷的看着殿上诸臣争吵，心里思忖着寂狼昨日呈上的军情。
玄魁三日未有回应，祇脉连失三城。
战况日渐不利，让安国公主去和亲的声浪日渐高涨，消息自然也被轻非滟听到。她不懂什么叫和亲，只听照顾她的婢女说是让她去明脉，以后也可能回不来了，但是如果她去了明脉，战乱就会停止。这让她想起治玹天很久以前给她讲过的昭君出塞的故事。
轻非滟正思索着，婢女跑来说陛下来了，轻非滟这才起身往大厅去。
“参见父皇。”
父皇这称呼她已叫了数月，但仍不习惯。
玄魁弯腰把她抱起来，沉默地看着她。
玄魁至今仍不懂治玹天为什么要牺牲轻非滟。
这是治家最后的血脉了。
真的要将轻非滟送到明脉么？那个不谙世事的皇子真有本事保护轻非滟么？而这一切又真的能像治玹天排布的那般进行么？
玄魁将轻非滟抱紧了些，轻非滟搂着玄魁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滟……愿意去明脉。”
玄魁一愣，将她放下，问她：“谁说让你去明脉的？”
玄魁不意外轻非滟能听到风声，但意外轻非滟明白和亲的含义。
“大家都说如果滟去了明脉，祇脉就不用打仗了。”她停了停，看了眼玄魁的脸色，接着道：“主人有跟滟说过昭君出塞。和亲就是让滟做和昭君一样的事情吧，滟可以的。”
自打将轻非滟认作义女后，玄魁对她宠得越发明目张胆，结合坊间种种流传，轻非滟是玄魁私生女的事情已是众人默认了。若非如此，玄魁又何必反感和亲一事。
玄魁遣散众人，牵着轻非滟的手在宫中散步，不知不觉竟又走到封云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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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23-09-16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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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长恨无疆用斗笠掩住容貌。好在此时下雨，他身着蓑衣头戴斗笠也不显奇怪。
这样的鬼天气里，守城的明脉士兵也很懈怠，随便检查了一下就放长恨无疆进城了。
临走前，长恨无疆看了眼城楼，然后才离开。
当日夜，被荒禘“请”到明脉皇宫做客的后狨见到意外访客。
第二天，身在御脉的僰君收到一张字条。
同日，祇脉传来消息，玄魁敇天答应和亲，却也要亲自送轻非滟出嫁。
和亲是假，御驾亲征是真。
和凤翥将消息带给治玹天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情绪波动的痕迹来，可惜，和凤翥失败了。
治玹天淡然的哦了一声，揽起袖袍磨墨：“本在意料之中。玄魁亲征早有先例，吾禘也应跃跃欲试才对。”
治玹天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同为一方之主，同有雄心壮志，荒禘早就将玄魁当做可堪一战的敌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亲上前线。
和凤翥点头，“确实。”
这时有婢女敲门进入，将一壶热茶放在一旁桌上，行礼后便又退下。
和凤翥闻了闻浅淡的茶香，失笑道：“让师宸喝这种陈茶太过失礼了。这丫鬟太不懂礼数，在下会亲自管教。”
治玹天笔尖一顿，淡然道：“有劳国舅了。”
和凤翥嗯了一声将整个茶盘带走。
治玹天却将目光放在了窗边。
那是一盆和白修罗极似的花卉。
数日前，和凤翥说着怕治玹天思乡，将这盆花送入治玹天的房间。白修罗可以入药，而治玹天又懂医术，所以一眼就认出来这盆花并非白修罗。
白圆子。
荒天尘当时无心一语却给了治玹天一点提示。荒天尘在客栈将白修罗认作白圆子，说明至少他见过一种和白圆子十分相似的植物，结合当时和凤翥的反应，白圆子大概率由和凤翥种植。
治玹天曾取一片花瓣试验药性，此花本身无毒，可是和他屋里的熏香混合，便是一种慢性毒药。短期内并不致死，但会让他意识昏沉。不过好在这种毒并不难解，他谎称喜喝菊花茶，让婢女准备。这样的府宅不缺香茗，但治玹天点名要的菊花茶却太过普通，府上没有备着，婢女只能拿陈茶糊弄治玹天。陈茶不能解毒，但能延缓毒性，只是没想到撞见了和凤翥。
看来荒禘还未信任他。
治玹天将目光移到桌上的地图，大陆以西，串联四族的连绵雪山。

风雪呼啸，众人早已弃马步行，一个个身影在风雪中忽隐忽现。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穿行雪山，只知道统领说他们成功与否关系着祇脉存亡。
“休息吧。”走在最前的男子停下脚步，让众人原地休息。他抚摸着腰间的剑柄，计算时间。
那个女童，也该到了。

明脉国都。
荒天尘听到轻非滟要嫁给自己的消息时惊讶大于喜悦。轻非滟虽是他在祇脉那段时间唯一的玩伴，他也喜欢和轻非滟玩耍，但说什么嫁给他未免太过夸张。在他的世界里，婚嫁应是大人的事情才对。
照顾他的婢女掩嘴笑着，说道：“皇子想多了，分明是祇脉怕了，送个人质过来。”
“人质是什么？”荒天尘懵懂的问。
“就是……哎呀，皇子别想那些，总之不用把那位公主当回事儿就成。”
荒天尘心说这可不成，起身往花园去了。他想把舅舅养的白圆子拿给轻非滟看。
荒禘虽不在宫中，但他手下能臣众多，代为处理要务完全不成问题。其实这也是荒禘一直以来颇为忧心的问题，明脉才俊众多，但大多擅长文治，满朝上下能上战场开疆辟土的官员，荒禘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这也是荒禘此次不得不亲征的原因。
荒禘出征数月，虽然每天都有简报呈来，但他仍是没来由的心慌。攻下劫脉祇脉之后荒禘本打算先回宫坐镇，但治玹天却谏言让他暂留前线，至少先留在御脉，等玄魁敇天将轻非滟送到边境后再离开。
荒禘询问原因，治玹天解释说玄魁亲征必然带了精兵，若能恰当布局或许可以在迎接公主之日一举歼灭祇脉兵力，届时祇脉既无国君又无战力，取祇脉领土易如反掌。荒禘认为治玹天说的有理，便暂推了回宫的行程。
再过五日玄魁也该到了。

第十三章
因着一场大雨，玄魁一行迟了三日才到边境，但荒禘万万没想到，这三日竟是治玹天早早就算好的变数。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人马突然袭击依靠雪山为地利的明脉都城，消息传到荒禘那里时都城早就易主。荒禘本想利用后狨要挟僰君带兵往明脉援助，谁知僰君一到明脉御脉边境就倒戈，将随行的明脉士兵杀得干净。
前有祇脉，后有御脉，是不是还缺了劫脉？
荒禘自嘲的想着，和凤翥慌张来到大殿，汇报长恨无疆杀劫鏖主夺其伏骧令，还救走了被囚的劫脉将士。
四脉中，唯有劫脉最为特殊。劫脉人由来认令不认人，持有伏骧令之人便可号令整个劫脉。当年劫鏖主依仗伏骧令率部与祇脉作战，后来玄魁敇天不忍双方士兵伤亡，约战劫鏖主。若劫鏖主胜，祇脉立刻退兵，割让与劫脉接壤的五城，十年之内绝不兴战；若玄魁敇天胜，劫鏖主交出伏骧令，劫脉自此归入祇脉。那战结果可想而知。这次玄魁派劫鏖主回劫脉统兵，特地将伏骧令交还，以利其所为。荒禘活捉劫鏖主也是为了伏骧令，却只得到了块假的伏骧令。荒禘还曾为此大发雷霆，是治玹天劝他……
等等，治玹天？
荒禘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带着和凤翥赶去治玹天的房间。
告诉他捉后狨为人质要挟僰君援助的人是治玹天。
告诉他留劫鏖主一命以求伏骧令的是治玹天。
告诉他要安国公主和亲的人是治玹天。
甚至，将他留在前线导致国都沦陷的人也是治玹天。
“治玹天！”荒禘一脚踹开大门，却见治玹天正坐在桌边，悠然地倒了杯茶。
治玹天见荒禘一脸怒容却不见慌乱，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和凤翥见状指尖一弹一道内劲将茶杯击碎，洒出的茶汤将上好的红木腐蚀。
“果然是你！”荒禘上前两步想抓住治玹天衣领，但在最后关头冷静下来，“哈，师宸真是好算计。禘可是被你骗得团团转。”
治玹天袖袍一扬，笑道：“那吾禘可想通这局了？”
“你假意投诚，让禘得了御脉劫脉放松对你的戒心；你安排人手翻越雪山突袭都城；你误导禘，让禘以为轻非滟是玄魁敇天的死穴，得了轻非滟就能以她为要挟令玄魁让步；甚至，僰君倒戈、劫鏖主被杀都是你的谋划吧。”
治玹天的指尖微微勾起，习惯性的去摸九厄，突然想起他并未将九厄带在身边，只好将手搭在桌上，五指轻叩桌面。“吾禘只猜对了一半。”治玹天补充道：“我利用和亲的事情拔除了你在祇脉的眼线。”
那些主张和亲的官员们十有八九是明脉的人。和亲事件之后，玄魁敇天早就命人暗中除掉这些人了。
治玹天见荒禘脸色不善，继续火上浇油道：“此外，我散播陛下与阿嫂有染的流言，让全天下都以为滟是陛下的私生女，坚定让你以滟为人质的决心。还有，我还特地让国舅见到灵鮶，在祇脉时，我言语间也暗示自己被陛下软禁、监视，如此，你更易确信我恨陛下入骨。”
荒禘掌凝杀招，击毙治玹天只在举手之间，但却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你激怒禘，想让禘杀你，禘岂能让你如愿。”
和凤翥上前两步封了治玹天武脉，又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治玹天挣扎间听到荒禘悠然道：“就让禘看看，师宸和天下，玄魁会选何者。”

不知怎的，玄魁敇天自将轻非滟留在小城，率军往前线去的路上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似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会的，治玹天那么聪明，肯定能全身而退。
玄魁虽然这么想着，但仍不禁握紧缰绳催马疾行。
及至树林，前方却有一队人马早早等待，看打扮似是劫脉之人。
玄魁勒紧缰绳缓下速度，他身后的人不明敌我，纷纷刀剑出鞘，一副要大战的样子。
领头的那人看玄魁靠近却不动不闪，只是摘去了头上的斗笠。
“是你？”玄魁自也认识长恨无疆，但也只是认识而已。
当年祇脉攻打劫脉之时，眼前这人称得上是员猛将，祇脉战士在他手下伤亡不知凡几。那时是玄魁亲自出手将之打败，玄魁敬他勇猛，未下杀招。但战场上刀剑无眼，玄魁误伤其手筋，听闻那战过后他被劫鏖主边缘化，后来便不知下落了。
长恨无疆从怀里拿出伏骧令，玄魁眼神一变，急忙问道：“治玹天怎样了？”
长恨无疆将带来的劫脉将士与玄魁带的祇脉将士并做一路，和玄魁并辔而行，路上将治玹天交代的事情告知。
“他让我劫走后狨，许诺僰君事情结束后放他们二人隐退山林。另外，他还让我杀劫鏖主，夺走伏骧令。”
玄魁点点头，视线不自觉地看向长恨无疆的右手，“当年……”
长恨无疆活动了下手腕，解释道：“他治好了我。”
玄魁略一思索便知道长恨无疆是治玹天准备的一支伏兵。
“明脉那边如何？”
长恨无疆以为玄魁问的是荒禘所在的前线，回答道：“细节不清楚，只知道荒禘仍在前线，和凤翥也在。”
“吾不是说荒禘，是指明脉国都。”
“寂狼已经得手。他带的人控制住了皇宫和城楼，守个三五天没问题。”
玄魁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解决了荒禘，这场战事就能彻底结束了。
这场战争从明脉侵略祇脉为始，以祇脉彻底统一四脉为终。
这是治玹天长久以来的擘画。

第十四章
玄魁和长恨无疆一行人马不停蹄，小半日就到了荒禘所在的城池，这也是之前约定的由明脉迎接轻非滟的地方。
玄魁虽将轻非滟留在安全的地方，但也将这顶花轿带来了。
城下，玄魁正要命人喊话，城门打开，一人被推搡着走出城门，而他身后，跟着荒禘与和凤翥。
治玹天有些懊恼自己慢了一步，若是早些将那杯毒茶饮下，事情就不会到如今田地。
“玄魁敇天，你还真是好算计。”荒禘将刀停在治玹天脖子上，“但是，你的师宸如今在禘的手里，你救还是不救？”
玄魁沉沉地望了治玹天一眼，对方冲他摇了一下头，但玄魁视而不见，问道：“你要什么？要朕退兵？”
“退兵？”荒禘嗤笑一声，“当禘是三岁小孩么。禘要你带来僰君的人头。”
话一出口，治玹天就知道荒禘的意图。玄魁这番亲征是要背水一战，带的是精兵强将。荒禘要玄魁转道去打僰君，造成祇脉防备空虚，荒禘趁虚而入夺下祇脉。届时，若僰君胜，荒禘坐收渔利，若玄魁胜，祇脉明脉再次对垒，局面一如从前，不过是氛围更加剑拔弩张些罢了。
“荒禘，”治玹天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勉强开口：“吾一介乱臣贼子，陛下何必救我？彰显他仁爱淳厚的名声么？”他暗自握紧拳指甲在掌心里划出深深的月牙痕迹。他实未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时毒发，未免玄魁担忧只能强忍。“何况，玄魁敇天于吾有灭门之仇，吾宁死也不要让他救！”
治玹天料想过如今的状况，但没想到受威胁的人是玄魁。若是祇脉随便一位将领领军，一个声名狼藉的治玹天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重情，永远是玄魁的弱点。
在治玹天原本的布局中，此刻应是祇脉将轻非滟交给明脉，长恨无疆携劫脉作为一支伏兵猝然发难攻入城池。事实上，玄魁见到长恨无疆时并没有想过让长恨无疆先行一步在周围埋伏，这也导致了局面进退为难。
玄魁虽然听出治玹天那番话的意图，但他并不想那样做。没了治玹天，这天下也将变得可有可无。
局面僵持中，只听一声翎羽震颤，突来冷箭洞穿和凤翥的肩膀。玄魁得了一隙，驭天锋剑鞘击在荒禘的刀上，荒禘不及落刀玄魁便欺身攻上，肩膀一撞将治玹天推到一边，与荒禘缠斗起来。
治玹天望向冷箭方向，竟是僰君。
僰君击退明脉士兵后本想固守御脉不出，这场战争不管是玄魁敇天胜，还是明狴荒禘赢都无所谓。他只想后狨安好，御脉介入的越少越好。僰君虽然这样想，但后狨更有远见一些。她劝说僰君帮助玄魁敇天，一则明狴荒禘喜怒无常，若他得胜未必会遂行承诺，反而过河拆桥的可能更大，二则寂狼攻陷明脉国都若祇脉在此战中落于下乘难保寂狼不会兵行极端，届时御脉必受牵连，三则玄魁敇天宅心仁厚，吞并御脉后善待御脉子民，僰君并无治国理政的天赋，若是只求偏安一隅，玄魁敇天定然应允。
那场四脉混战打得昏天暗地，史书以惨烈二字草草带过，唯有亲历者才知这二字的真相。
荒禘战死，和凤翥殉主自尽，玄魁重伤昏迷。
长恨无疆护着治玹天和玄魁退回未受波及的小城，轻非滟听闻此事不顾婢女的劝阻一路跑去。彼时随行军医正在房内为玄魁医治，玄魁带来的随行官员扬言要处死治玹天，长恨无疆自然不允，双方气氛紧张。
轻非滟挤到人群里，把一卷帛书塞给治玹天，解释道：“这是父皇让滟交给主人的。”
治玹天的毒性仍未完全消退，帛书被治玹天攥了片刻才展开。
遗诏。
玄魁在诏书里还了治玹天清白，并将皇位传于轻非滟，由治玹天摄政辅佐。
原来，报着必死之心的由来就不止治玹天一人。
房门吱呀响了一声，大臣们团团围住军医，七嘴八舌地问玄魁的状况。
伤势虽重，性命无碍。
听闻这八个字，治玹天紧绷的神经一松，立陷昏迷。

治玹天所中之毒虽不致命但甚是难缠。御医们不知他是何物致毒，只能几番尝试。
玄魁纵然忧心，但善后的工作不得不做，他只好每夜抽空去看望片刻。倒是轻非滟每天都往治玹天那里跑，一呆就是一天。
有御医提出治玹天在明脉中毒，不若先复原他在明脉接触的人事物，或许能有线索。玄魁命人寻找当时治玹天经常接触的人，也找到了治玹天在荒禘身边时所住的房间。
御医看着白圆子纳闷御脉怎么会有白修罗，但细看才发现这只是一种和白修罗相似的植物。御医们从房间里的摆设入手，倒真发现了白圆子和熏香混合之毒，这才医治好治玹天。
此时，他已昏迷两个月之久。
治玹天苏醒，玄魁第一时间来到封云宫探望。
明明分别不久，却是恍若隔世。
治玹天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玄魁。他抱着永别之心离开祇脉，虽然承诺了会平安回来，但他知道那只是让玄魁安心的谎言。他不曾想在自己谋划了那么多，就连亲侄女也算计进去之后，上天仍愿网开一面，允他暂留人间，留在玄魁身边。
玄魁被他炽热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借着为他整理被子移开目光。
治玹天将右手伸出来，握住玄魁的手。
玄魁以为治玹天会责备他亲征，在治玹天原本的计划里自己还是坐镇祇脉威吓荒禘的，但他实在是担心治玹天的安危，也怕不明真相的大臣们轻易舍了他的性命。
“怎么？”玄魁用另一只手帮他掖了被角。
“突然很想你。”治玹天停了停，拉着玄魁的手来到唇边，在他手背轻轻印了一吻，邀请道：“有兴趣陪我游玩么，癒者？”
玄魁一脸嫌弃地把手抽出来，数落他肯定是睡迷糊了，但又扬着嘴角问他：“去哪里玩？这次可不去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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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9.05 【藐烽云X挹天癒】臣子（9F更新12~14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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