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17 【溫俏】心律不整六題（24F更新至題六，本題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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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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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4-05-30 00:51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6.17 【溫俏】心律不整六題（24F更新至題六，本題完結）

聽趴趴貓的話來嘗試短段子，免得常爆字數。
疾病不重要，借題發揮。
實在不知道能掰出幾題，不敢寫題數。

－－－－－－

題一。讓心跳一下

大學附近的巷弄裡新開了家小小的咖啡店，就在租屋處外頭不遠。

小小的巷弄僅容一台家用轎車勉強緩速通過，咖啡店也很不起眼，白髮青年每天走路上下學時總要經過幾次，每回都沒看到什麼顧客。

從店門看進去，可以看見擺滿了一整片牆的書籍，小小的吧台裡似乎有人一直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他探了幾次頭總是看不清楚吧台那人的樣貌；青年不特別愛喝咖啡，卻向來喜愛咖啡店慵懶的氛圍、飄散著咖啡香的空氣、配上幾本泛黃的舊書。

找個機會進去光顧看看吧。青年總是這麼想，卻一直沒有踏入。

這日經過時，見到門上貼了「誠徵晚班工讀生」的告示。

沒有顧客還需要找工讀生，真是太特別了；不過如果是晚班的話……

等青年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推開了咖啡店門，「請問，你們是不是有找工讀生？」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寂，青年往前走幾步，看見吧台後有個藍衣男人、坐臥在躺椅上沉睡。

「抱歉，請問你們是不是、」

「又睡著了！給我起來！」

不知從哪蹦出來的馬尾女孩，拿著馬克杯往藍衣男人頭上重重一招呼，後者應聲而醒，抬手按住頭、一臉哀傷──

「鳳蝶，妳又打我，這樣好嗎？我要是被妳打死了……」

「少貧嘴，我是在救你。」

瞪了藍衣男人一眼，馬尾女孩這才轉過身，對著白髮青年點點頭。「你好，我們是有找晚班工讀生，只要晚上六點到九點就可以，一週工作五天、你可以自己選擇星期幾工作，若是臨時不能來、打個電話就好。」

「那麼，工作的內容？」白髮青年環顧四周，這家咖啡店看起來真不像是有顧客上過門，工讀生到底能做什麼呢？

聞言，馬尾女孩再次瞪了藍衣男人一眼。「叫他起床。」

「咦？」

白髮青年花了好些時間才搞清楚狀況。

老是睡著的藍衣男人叫溫皇，是咖啡店的老闆，一直以來都有心搏過慢的問題；每回心跳慢下來他就想睡，睡著之後心跳就更慢，但卻拒絕裝置心臟節律器，早已被醫生預言他必然在某日深眠中無預警死亡。

開這家咖啡店，原意是讓客人來來去去、可以減少溫皇窮極無聊而想睡覺的時間；但開了咖啡店之後一個客人也沒有，倒是讓溫皇大剌剌地在吧台裡想睡就睡。

名叫鳳蝶的馬尾女孩是溫皇的養女，最近想參加國家考試，晚上六點到九點要去補習，必須離開溫皇三小時這件事、讓她一直感到不安，總覺得可能補個習回來溫皇就死了，於是決定找個工讀生來幫忙。

「我跟你說，老頭他有背著移動式心電圖，監視器在電腦旁邊，如果心跳還有四十，就不要吵醒他；如果小於四十，就拿馬克杯打他頭。」

鳳蝶看著吧台後又沉沉睡去的溫皇，聳了聳肩。

白髮青年開始他的工讀生活之後，咖啡店的客人就多了起來，讓他與溫皇每晚都忙著煮咖啡；而他一次也沒見過溫皇打盹，每次望向監視器，溫皇的心跳總有一百多下。

「溫皇老闆，真的有心搏過慢的問題嗎？」

晚上九點收工打烊，白髮青年打理著最後一組客人留下來的杯盤，再為溫皇煮了一小壺伯爵茶。

「你懷疑我啊？真令人傷心，我一向以誠待人呢。」藍衣男人慵懶地啜著伯爵茶，在躺椅上瞇起眼睛。

「不，只是……」白髮青年想著，他來這裡打工一個月了，溫皇的心跳一直都維持在一百以上，根本就是心跳太快吧。「跟鳳蝶小姐描述的，不太相似。」

「噢，你說那個監視器，」滿意地跟白髮青年一起看向電腦旁的監視器，藍衣男人逕自撈了塊白髮青年做的手工餅乾放進嘴裡。「我沒告訴過你嗎？那個心電圖的導極，我趁鳳蝶出門的時候貼在阿月身上了啊。」

聽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被喚做阿月的瑪爾濟斯犬，奔到樓梯口搖了搖尾巴，頸上的鈴鐺叮噹響。

「什麼？」白髮青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溫皇老闆竟會這樣拿自己性命兒戲。「那溫皇老闆你的心跳怎麼辦，鳳蝶小姐請我來工作是為了看你的心跳……」

白髮青年的擔憂還沒講完，手已經被藍衣男人抓住，無法掙脫地、掌心被迫貼上男人的心口，感受那裡面緩慢卻強而有力的跳動、頰邊還有男人靠近的氣息；愣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過於曖昧，白髮青年聽得門外熟悉的鑰匙串撞擊聲、想是鳳蝶回來了，連忙面紅耳赤地將手收回，整個人脫開了去。

恍若無事地端起茶杯，溫皇趕在鳳蝶走進門之前抬起頭，對著白髮青年眨了眨他發亮的眸子──

「如果擔心的話，隨時可以來摸哦。」

──────

題二。禁止激烈活動

「怎麼回事？」

繁華的嘉年華會，一紅一綠兩個男孩合力扛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白髮少年進救護站，應邀來做救護醫師的溫皇上前接過人，擺在臨時病床上。

剛裝上監視器就聽到刺耳的警示聲，心跳兩百下，是上心室頻脈。

紅髮男孩雙眼死盯著白髮少年，眉頭深鎖、一聲不吭，穿綠衣的男孩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溫皇的問題。「不過就是拉他去玩海盜船。」

「以前有這樣過嗎？」溫皇翻了翻嘉年華會給他準備的藥箱，腦中想要的藥物一樣也沒有。

「情緒激動跟劇烈運動的時候都會。」綠衣男孩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還有喝咖啡的時候也會。」紅髮男孩也開口補充。

「明明有這麼多次病史，他還陪你們玩海盜船啊。」多看了白髮少年兩眼，溫皇嘆口氣。「真是個好哥哥，但實在是個不乖的病人；這裡什麼藥都沒有呢，要委屈你忍耐一下了。」

「喂！你幹什麼！」

一手格下紅髮男孩要撲上來的動作，溫皇另一手蓋住少年的頸動脈，不淺不深地用指腹按壓。「冷靜，我在治療。」

監視器上的心跳稍有瞬間緩了下，兩個男孩還來不及開心，溫皇一放開手、心跳又回到兩百。

「喂，醫生你到底是會不會啊？」綠衣男孩嘴上不饒人，手卻擋下紅髮男孩想拉走少年的衝動。

「你們如果能安靜點就會好。」

從冰桶裡拿了塊冰毛巾，溫皇走回到白髮少年面前，「深吸一口氣，閉住；然後肚子用力，像、」

「像生孩子那樣？」打斷診治的依舊是綠衣男孩那張嘴。

「如果你哥哥能辦到的話，這個比喻也很好。」溫皇瞥向少年的眼神帶了幾分笑意，「你可以開始了。」

白髮少年胸口不舒服得緊，勉強吸了口氣憋住，嘗試腹部用力──說時遲那時快，溫皇把手上那張冰塊似的毛巾扔上了他的臉；他一時反應不及，一口氣岔住，隨即狂咳不已。

「你到底在幹什麼！！」紅髮男孩見狀又撲上來作勢要打，這回直接被溫皇推回去、與綠衣男孩撞在一起。

「不要吵，終於回來了。」

撇開白髮少年還未止住的咳嗽聲不提，監視器上是平穩的心跳，每分鐘八十下；溫皇滿意地拍了拍少年的背，遞給他一杯溫水。

「謝、咳咳，謝謝醫生。」

少年邊咳著道謝、邊挪動自己下了病床，扶起兩個撞倒在地、死不肯爬起來的雙胞弟弟。「仗義、存孝，我們該回家了。」

「大哥！」紅綠兩個孩子幾乎是異口同聲，「還沒玩雲霄飛車耶！」

「這……」

白髮少年猶豫著，探詢般的眼神投向溫皇，後者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他們兩個玩可以，你是萬萬別再上去了。」

「可是他們兩個還小，我擔心……」

少年兀自猶豫著，溫皇不理會兩個小孩嚷嚷著自己可以坐雲霄飛車的吵鬧，把少年按回病床坐好。「那麼，你待在這裡等著，我陪他們去吧。」

「咦？」

頓了幾秒才回過意來，白髮少年臉紅起來，「怎麼能麻煩醫生……」

「已經麻煩很多了，不差這一樁。而且，」溫皇靠在少年耳邊，低沉的聲音帶著魅惑──

「放心，我人很誠懇，欠我的，我一定會讓你有機會還。」

註：上心室頻脈，除了藥物與電氣整流之外，可以用非藥物方式刺激迷走神經，有約五分之一的成功率，文中的方式是些常使用的非藥物方式。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14-06-17 00:3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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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4-05-30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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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嗷！小短片也这么有爱！
请楼主大大不要大意地继续写下去吧！

凡人皆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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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n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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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4-05-30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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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溫先生是紅果果的金魚佬。

俏哥，一路走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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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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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4-05-30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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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小段子也是赤裸裸地感受到溫S的愉悅啊啊啊啊啊啊>///////<
太喜歡致這治癒的小段子了QWQ~~
我開始本來以為心跳100是溫S看到俏俏的反應，沒想到....
迷妹嘟嘟月躺著也中槍(笑翻

各種調戲各種吃豆腐，樓主請繼續壯哉我大溫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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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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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4-05-30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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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也以為溫皇心跳這麼快是因為有俏如來
結果根本是裝在嘟嘟月身上
阿月一定很喜歡主人所以心跳超快
是說動物心跳好像本來就比較快喔XD

第二段難得可以看到史家兄弟和樂融融
這下俏如來真的要還不清啦
看來只好以身相許了>///<
小段子也很治癒啊！
期待後面的題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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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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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4-05-30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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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整個要釣俏如來上鉤的形勢
溫皇前輩想必是非常的愉悅，只要有俏哥就不想睡覺只想看著他，想著如何讓俏哥上勾了////

這麼年輕就讓俏哥還不清，果真是用心良苦的溫皇前輩
還好他一向以誠待人，俏哥這一筆交易不錯的XDDDDD

我的噗浪

腐海無涯，絕不回頭
橫批:節操已碎 BY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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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陶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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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4-05-31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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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大人又來更新了！！！太喜歡大人的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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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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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4-05-31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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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標題就在好奇，這樣的題是會怎麼寫呢?
沒想到竟然如此甜，溫皇大人一句話就能讓人羞起來呀!不愧是前輩!!
俏俏是被盯上了嗎

感覺很有新意的題材和很棒的文筆，期待下文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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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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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4-06-03 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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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樓唐草薇于2014-05-30 02:36發表的 : .Wr%l$~
嗷嗷嗷嗷！小短片也这么有爱！ /O^aFIxk
请楼主大大不要大意地继续写下去吧！ =o!1}'1}}

要掰出不一樣的劇情真難XD
突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好乏味......

引用
引用第2樓evan127于2014-05-30 10:36發表的 : 9sgyg3fv>5
感覺溫先生是紅果果的金魚佬。 Ue=Je~Ri;9
}%T8?d]
俏哥，一路走好啦~~~ zAZ+'9LB

紅果果的金魚佬，我查了一下google才知道是什麼意思XD
也是挺貼切呢～～

引用
引用第3樓焚鶯于2014-05-30 12:09發表的 : DO^J=e
就是小段子也是赤裸裸地感受到溫S的愉悅啊啊啊啊啊啊>///////< Z)7|m
太喜歡致這治癒的小段子了QWQ~~ l!d |luqbA
我開始本來以為心跳100是溫S看到俏俏的反應，沒想到.... QMz6syn4u
迷妹嘟嘟月躺著也中槍(笑翻 )@Vz,f\}
Fcz}Gs4
....... ^E#i5d+'N

每次看老溫太愉悅就有點想虐他，可是小段子也沒啥好虐的，而且前幾篇已經虐很多了。。。
老溫看起來就像是會把心電圖貼在嘟嘟月身上的那種人。。。

引用
引用第4樓羽靜于2014-05-30 21:55發表的 : O u-/dE%
我原本也以為溫皇心跳這麼快是因為有俏如來 }<9IH%sgF
結果根本是裝在嘟嘟月身上 0XWhSrHM
阿月一定很喜歡主人所以心跳超快 %`# HGji)
是說動物心跳好像本來就比較快喔XD (Ev=kO
j(>~:9I`
....... TSEv^u)3

是啊，小狗的心跳大概都在一百上下，興奮的時候更快。。。
我好想看史家兄弟和樂融融啊啊啊啊啊（抱頭）

引用
引用第5樓曲思于2014-05-30 22:30發表的 : GpZ}xY'|w,
果然是一整個要釣俏如來上鉤的形勢 itn<c2UyA
溫皇前輩想必是非常的愉悅，只要有俏哥就不想睡覺只想看著他，想著如何讓俏哥上勾了//// ]F#}8$
Q&@e,7]V+
這麼年輕就讓俏哥還不清，果真是用心良苦的溫皇前輩 ,vh$G 7D
還好他一向以誠待人，俏哥這一筆交易不錯的XDDDDD Gv+$7{

難得真的有人願意相信老溫以誠待人。。。我個人覺得他以誠待俏俏是沒問題，其他人就很可議了XD

引用
引用第6樓啞陶朱于2014-05-31 13:30發表的 : QnTKo&|9
啊啊啊啊，大人又來更新了！！！太喜歡大人的文了！ q\n,/#'i~

謝謝你的鼓勵啊，雖然我快寫不出來了XD

引用
引用第7樓維予于2014-05-31 13:36發表的 : R^?9V=Y<T
看到標題就在好奇，這樣的題是會怎麼寫呢? $}8@?>-w
沒想到竟然如此甜，溫皇大人一句話就能讓人羞起來呀!不愧是前輩!! xS+!/pBf"Y
俏俏是被盯上了嗎 `Iqh\oY8-
Xx+eGV";`
感覺很有新意的題材和很棒的文筆，期待下文喲~ gA:unsI

會啊，這所有的小段子都是老溫各種盯上俏俏。。。
基於前幾篇文都被嫌太虐，這邊都是來灑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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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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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14-06-03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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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心臟亂跳電擊區。。。

－－－－－－

題三。想活不要愛

「這個是？」

床榻上一場情事方過，相擁的兩人還在餘韻之中婉轉，黑髮男人伸出手指、在白髮青年左胸前比劃著先前就摸到的橢圓形平整硬物，探詢般的眼神鑽進青年的臉龐。

聞言，白髮青年一陣怔愣，面色隨即黯淡下來。「自動體內心室去顫器。」

「哦。」

面對這個答案，男人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似是不以為意，讓白髮青年有些慶幸、又有些失落。

「是說，你還是不肯跟我交往嗎？」

男人是個藥商，當然他懶散的個性實是不太適合藥商這個工作，幸虧他是藥廠老闆，平素有什麼事都讓底下的人去做，他只要在重要場合出來說話就好──

至少在遇到白髮青年之前，他都是這樣做；在遇到青年之後，他決定認真工作、身體力行。

白髮青年是個小醫學生，才剛進醫院見習、在各科間跑來跑去，為了跟上青年在各科間移動的速度，男人費了一番功夫，在青年見習各科的時段內、找出適合的藥物到當科去介紹。

『咦？溫皇老闆，又見面了？』白髮青年似是有些驚異，畢竟這已是他連續在第五個科遇到同一個藥商來講不同的藥物。

『是嗎？那我們真有緣。』

忽略鳳蝶在背後的凌厲眼光，溫皇聳了聳肩。

幾個月過去，青年像是已經習慣他的存在，與他的互動變得更為熟稔而自然；就在他自以為萬無一失，信心滿滿地來個深情告白之際，他獲得了毫不猶豫的拒絕。

『是嗎？真可惜。那麼，你願意跟我一起吃頓飯嗎？』沒關係，他是溫皇，溫皇的字典裡沒有放棄。

白髮青年拒絕了交往，卻沒有拒絕那些其他；包括吃飯，牽手，約會，看電影，逛街，一起出去玩，相擁，接吻……最後他們連床都上了，青年每件事都依他、溫順得令人不可置信，好像他是金光黨誘拐人似地、讓人無法拒絕。

幾乎每進一步，都順利得讓溫皇有想報警把自己抓起來的衝動；天可明鑑，他溫皇絕無拐騙、絕無下藥、絕對是真心的！

就唯有交往這事，每次都被拒絕。

「父親說，不能談戀愛。」

縮在溫皇懷裡，白髮青年垂著頭回絕了告白，心底的掙扎讓他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一片紫。

「這樣真是太可惜了。」黑髮男人拿起床邊的雜誌，不動聲色地掩下自己眼底打量青年的興味。「可是俏如來，這個藉口是十六歲小姑娘在用的，你都已經二十三歲了。」

「不、不是藉口，」刷地一下紅了臉，白髮青年急急地否認，「父親說，我心臟不好，不能有太多情緒起伏。」

原來是這樣啊。

溫皇在心底聯結了心室去顫器與俏如來的說詞，看來是第一型QT期過長症候群，情緒起伏過大的時候會出現致命性的心室頻脈；但是也是有些藥物可以控制這個疾病啊，而且心室去顫器都裝好了，哪有這麼誇張啊，談戀愛可是人生的基本需求，怎麼可以被剝奪呢？

要是還嫌藥物不夠好，他再來研發點藥不就得了。

而且，哪有人什麼都做了還是不答應交往的啊？這個不交往哪有實質意義。俏如來的父親也未免太放心，只有交代不能談戀愛，剩下的都沒交代啊！

「你現在的情緒起伏看起來也沒少啊。」

嘆口氣，男人撫摸白髮青年頭髮的動作帶著些遺憾。「而且，拒絕我真的會比較好嗎？你明明就喜歡我啊。」

「哪、哪有……」

「所以，沒有愛也可以上床嗎？」挑起眉，溫皇半是惡意半是挑釁。「這個我是可以啦，你也可以嗎？」

「溫皇老闆！」

「我在。」溫皇摩娑著白髮青年猶原泛著紅霞的臉頰，故做可憐貌。「俏俏小公主，你是不是應該看在我老人家什麼都給你了、連床都跟你上了的份上，給我一點名份？」

「什麼，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啊！」

話說到一半驚覺被騙，俏如來慌忙拉起棉被遮住臉──他剛剛到底說了什麼，他是不是不小心答應溫皇了……

「嗯哼，俏俏小公主跟我要名份，這一定沒問題的。」

將棉被半掀，溫皇滿意地看著戀人臉色通紅地縮成隻小蝦的模樣，突然非常想吃鮮蝦。「所以說，你答應了。」

「嗯。」羞赧地點了下頭，白髮青年想，他還是找機會回家跟父親坦承好了。

於是革命數十次終於成功的藥廠老闆，心底又再次閃過了想要報警把自己抓走的念頭。

註：QT期過長症候群有很多型，每一種都可能導致致命性心室頻脈。這裡介紹的是第一型，在情緒起伏或激烈運動的時候會出現致命性的心室頻脈，可以用藥物減少發生次數，病患須裝置自動體內心室去顫器以避免猝死。至於為什麼俏俏小公主在這章裡面情緒起伏這麼多都沒有出現心室頻脈，當然可以解釋作他的藥物控制相當良好，不過其實是我捨不得用心室去顫器電他，還是下一章來電溫皇比較實在。（喂）

──────

題四。請用真心勿按鈴

「沒事，不用擔心，我很好的。」

掛上電話，俏如來嘆了本日第九十九次氣；他想跟父親說的其實是他好想回家，但這麼說只是會讓家人更擔心而已。

「喂導遊，你到底能不能生出房間來啊？」一大群人或站或坐地等在俏如來身後，人群中慢慢有人開始失去耐性。

這是俏如來的寒假，他原本只是希望利用寒假打工、賺點外快，好支付他下學期的學費與宿舍費，所以一跟家人過完年就出來工作。

哪知道才帶第一團旅行團，就遇到旅館超賣房間，讓他一整團旅客通通無房可住。打電話回旅行社求助，得到的答案是價格不拘、但是他得自己在附近找到房間讓客人住；天曉得今天是大年初三，正是春節後旅遊旺季，這裡又是熱門景點，讓他去哪裡找旅館住？連續問了幾間旅館都客滿，俏如來帶著一大群客人走在街上看著天色漸晚，心底越來越焦急。

早知道就不要打工了，在家裡好好的過年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

就在俏如來萬念俱灰之際，突然有客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導遊啊，前面有Motel，要不要也問一下啊？」

「Motel，」倒不是不好，只是這群客人攜家帶眷的、有老人又有小孩，俏如來實在擔心大家的接受度；而且，Motel的浴室通常都沒有隔間，萬一房間數不夠，要讓不同家庭、不相識的人住一起，豈不更尷尬？「大家願意嗎？」

「有得住就好啦，再走下去都要露宿街頭了。」也許不忍是看他無計可施，整團的旅客都沒什麼異議。

Motel……他從來沒住過，而且也沒聽過有人來住Motel是一大群人走路進來的，通常的劇本不都是開車直接進去嗎？

俏如來鼓起勇氣，走到Motel門前，大門關著，旁邊完全無人看顧，只有一只門鈴鑲在上面，看來是要按門鈴才能開門──他正想按鈴，突然看見旁邊一排小字──

『請用真心勿按鈴』

呃，不能按鈴？要用真心？

勉強壓下想抱頭痛哭的衝動，俏如來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大叫著他真心想幫旅客找個睡覺的地方，但是這間Motel所謂的「真心」到底是什麼意思？

俏如來就那樣站在大門前發了幾分鐘的呆，直到有個旅客看不下去，衝過來想幫他按鈴，還被他快速擋下；就在此時，大門突然就開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越本來應是車道的長廊，來到依舊無人照看的櫃台前，那上面已經擺了九張房卡──那正是這群旅客的家庭數；也就是說，房間數足夠，他不用讓不相識的人住在一起。

俏如來鬆了口氣，連忙分配房卡，交代明日集合事宜；然後把旅客一群一群送進房間，順便參觀一下房間，每間的擺設都挺有趣的。

好不容易送到最後一間，旅客一進門、繞了一圈就大聲嚷嚷。「導遊！這間沒有浴室！」

「咦，怎麼可能。」俏如來也在房間裡繞了半天，什麼按摩椅游泳池的都有，就是沒看到像是浴室的東西。

這不可能啊，不可能沒有浴室。

找了半天還是找不到，俏如來正想著他是不是該去外面求助，背上突然頂到牆邊的機關──說時遲那時快，心型大床當下立刻分成兩半，露出了下方的透明浴室。

「噢我的媽。」這間的旅客正好是對年輕姐妹花，妹妹對著透明浴室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姐姐則是頗有深意地看了俏如來一眼。「導遊，你蠻懂的嘛，真看不出來。」

「我、」俏如來原想辯解，想想還是算了，反正能解決問題還是比較重要。「已經晚了，你們先休息吧，明天見。」

告別最後一組旅客，俏如來走出房間，這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是沒地方睡；而且從剛剛到現在，他都沒見到這間Motel的任何一個員工……難道，他是進了傳聞中的鬼、「啊！」

「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妹妹打開房間門探了探頭，「我好像聽到導遊先生的尖叫聲。」

「哪有什麼聲音，快洗澡睡覺啦。」

俏如來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摔在沙發上，腳邊躺著個藍衣男人，正蹙緊著眉、不甚愉悅地瞪著他。

「呃，抱歉，請問你是？」七手八腳地扶起藍衣男人，俏如來看了看四周擺設，這顯然也是Motel內的其中一間房間，看來他剛剛是被人拉進這個房間，只是為什麼藍衣男人會倒在地上？他又沒出手推人。

「唉，我好歹也是幫你一陣，你怎麼如此待我。」逕自伸手到俏如來懷裡摸出手機，藍衣男人沒理會俏如來的阻止就把手機的電池拆了。

「你、」搶回無電池的手機一枚，俏如來急著想搶回藍衣男人手上的電池，卻是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你這人怎麼這樣，我的手機是要聯絡旅行社的，那是工作！」

「我所在的地方不能有鈴聲，你忍耐吧。」好整以暇地把電池收進口袋，藍衣男人看來完全不考慮還他電池。

「那我離開就可以了。」

「已經沒有房間，你離開就要睡大街了。」

這確實是事實。

俏如來自己也明白，若是沒有這間Motel，他現在一定還領著一大群人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這間Motel在這時節能有九間空房，簡直是奇蹟，但難道就沒有第十間？「你怎麼知道沒有房間了？」

「我是老闆啊。」藍衣男人理所當然地聳聳肩，似乎覺得俏如來這問題問得蠢了。

「沒有房間也不代表我得跟你睡同一間吧？」

「這麼嫌棄啊？好歹我也是幫了你大忙，你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嗎？」

藍衣男人的眼底有些失望，俏如來想想他確實是靠人家幫忙才得以解決今日的麻煩，口氣也就軟了下來。「你先把電池還我，我關靜音就是了。」

好說歹說，俏如來終於如願以償拿回電池，才剛裝上、尚未設定靜音，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旅行社來電；他剛要接起旅行社來電，卻見藍衣男人在自己眼前倒下，連忙按掉來電──

「老闆，老闆！你怎麼了？！」

「哎，」藍衣男人一手撫住胸口，面容極度扭曲，好不容易才攀著俏如來伸過來的手臂坐起身，一邊搖頭一邊嘆氣。「我說，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沒心沒肝沒肺，就是這麼對待恩人的，都已經跟你說不能有鈴聲……」

「對不起，我、」

俏如來的話還來不及說完，手機又響了起來，一樣是旅行社來電；藍衣男人這回直接昏倒在他身上，讓他立刻做出了跟藍衣男人早前一模一樣的舉動──拆掉手機電池。

藍衣男人這次昏過去的時間有點久，俏如來把人抱上床，看著那人鎖緊的眉間，心底充滿了歉意；他回想著大門上的『請用真心勿按鈴』，還有藍衣男人一開始就告誡過他的『我所在的地方不能有鈴聲』，看來一定是這間Motel的老闆對鈴聲有特別的反應，為什麼他還是一再讓手機鈴聲響起呢？

醒來的時候已是時近半夜，藍衣男人看了看牆上的鐘，又回頭看向靠坐在床邊、一動也不動盯著他瞧的白髮青年，心底直想再次搶走青年的手機電池。

「老闆，你醒了？你沒事吧？」揚揚手上的手機電池，俏如來有些不好意思，「電池我已經拔掉了，別擔心。」

「你好狠，我好久沒有連續被電三次……」

按住仍舊隱隱作痛的胸口，藍衣男人搖了搖頭。他天生有第二型QT期過長症候群，在寂靜夜裡聽見突然響起的噪音，特別是鈴聲、不管是門鈴、鬧鈴或手機鈴聲，都會促發致死性心室頻脈。

想要避免深夜裡的噪音很困難，就算他把什麼鈴聲都關了，還是會有意外；特別是像中秋時節，外頭放幾次鞭炮、他就得發生幾次致死性心室頻脈。幸虧他早在多年前就裝置了自動體內心室去顫器，就算發生致死性心室頻脈，也會很快被心室去顫器電擊回來。

只是這電擊並不是什麼舒服的感覺，至少他個人會用「被火車撞到胸口」來形容。

這些年來他的藥物控制得宜，室內隔音加強，被電擊的次數也大減；當然，偶爾還是會遇到白目旅客在深夜按門鈴害他又被電擊，不過只要按鈴的旅客他就不開門，是以他的Motel生意一直不算太好。

想想，這些鈴聲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古代沒有門鈴、沒有鬧鐘、沒有電話，人還不是一樣生活，難道現在就沒人能不靠這些事物活下去嗎？他一定要找個人願意陪他過沒有噪音的生活。

天曉得他開Motel、還裝置那該死的門鈴，就是為了遇到命定的那個人，他總想著要是有個人懂什麼是『請用真心勿按鈴』，那就有機會了解他的困擾。見白髮青年今日在門鈴前等待許久，他還以為這個青年懂他的心，才想要試圖接近，豈料白髮青年一聲驚叫、兩次鈴聲，短短兩分鐘內就讓他被電擊三次。

「真是太抱歉了。」

看著藍衣男人痛苦的神情、眼底還隱約有著水光，白髮青年有些慌了手腳，手掌跟著貼上男人胸口，摸上那橢圓形的硬物。「這是？」

「自動體內心室去顫器，打從你進到這間房間之後，它就電了我三次。」藍衣男人算了算時間，原本心室去顫器就已經快到電池的年限，現在被連續放電三次，可能要提早去換電池了。

──還是乾脆不要換電池，下次再發生致死性心室頻脈就死掉算了，這樣一天到晚被電也很煩人。
──不能跟一般人一樣與聲音並存過活，不能參與任何夜裡燦爛的活動，不能吶喊、不能高聲歌唱。
──如果找不到願意陪他一起過沒有噪音生活的人，乾脆一個人安靜死去。

即便本不是厭世的人，這些年下來，反反覆覆、無聲寂寞、有聲疼痛的生活，也有些倦了。

「啊，是因為鈴聲嗎？」

白髮青年會過意來，他受過急救訓練，知道被電擊有多痛。想到此處，心下的愧疚又更深了；人家敞開大門為他解決困難，他讓對方被電擊三次，這怎麼是他會做的事？「老闆，真是太抱歉了，俏如來能怎麼補償你？」

「俏如來，」藍衣男人思索著這個名字，如來渡眾生，難道這個如來真是來渡他的？「……你真的想補償我？」

兩年後，Motel被打掉、改建成了有座果園的民宿。

民宿的門上有著一顆按不響的門鈴，旁邊寫著『請用真心勿按鈴』。

民宿裡有個秀氣文雅且擅於嚮導的白髮老闆娘──不對，是管家──總是在客人還在門外就用溫言軟語讓他們乖乖交出手機電池──

「來到這裡，就是要享受渡假時光；到果園去採些荔枝，騎腳踏車去外頭逛逛，下午再回來用下午茶，手機那些的雜事就暫且放下吧。」

民宿裡還有個懶散的藍衣老闆，多半時間都坐臥在大廳音響旁的沙發上與民宿裡養的白兔大眼瞪小眼；音響裡總播放著柔緩而諧和的輕音樂，二十四小時不止歇。

「溫皇，是不是該起來動一動？」

白髮青年抱起白兔，他雖然喜歡小動物，但他們只能養這種沒有太多聲音的寵物。「你已經賴在這裡做了一整天日光浴了，陪我帶阿月去透氣，順便摘點荔枝回來準備下午茶。」

「噢，也好。」一手搶過白髮青年懷裡的白兔，藍衣男人另一手握住青年的手；先說好，他可不是喜歡白兔，只是見不得白兔搶了他的俏如來。

清晰地在被搶回去的白兔臉上看見了一絲不屑，白髮青年啞然失笑，回握了下藍衣男人的手。

──溫皇老闆，實在是太幼稚了。

註：第二型QT期過長症候群，促發致死性心室頻脈的關鍵往往是寂靜中突然響起的噪音，特別是尖銳的鈴聲；治療方式與第一型幾乎雷同，是藥物加上自動體內心室去顫器，最重要的是避免聽到尖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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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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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17 【溫俏】心律不整六題（24F更新至題六，本題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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