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3 【狼溫】輕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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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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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8-04-23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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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3 【狼溫】輕狂

那年離了巫教，他以為他的人生已至盡頭。
卻不想絕處過後，別有洞天。

婦人正坐在身後替他梳頭。
少年面無表情。
「小妹妹，入夜後山上冷，我給你在衣裳裡頭加了件襖子，總比沒有的好。」
少年不發一語，那老婦倒也沒放在心上，自顧自地開了話匣子。
「你也別覺得咱待你不好怎的，要不是落到這種地步，村裡也不會想犧牲誰，畢竟你也在這裡生活了半年多，也是捨不得吶。」
他索性閉了眼，任憑睡意排山倒海襲來。

巫教是他的故鄉，也是他不願提及的往事。
邯盧忌子的名號響遍部族，人人聞之喪膽。
『那孩子小小年紀便親手弒父，長大了怎麼得了……』
『族長居然還把他收為養子，真是不要命了。』
『與其等著日後禍患族人，不如趁現在扼殺於襁褓。』
『說的也是。』

長老們最終表決將他驅逐，永世不得再回，眾人如釋重負的神情在他眼中益發可笑。
那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流浪的生活持續了數個月，過慣生食野草、渴飲川溪的日子後，連人類的村莊都顯得陌生許多。

「小朋友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滿身是傷……哎呀你的鞋呢？」
「你跟我來吧，先換身衣裳。」
「我去打幾桶水，你先進屋吧。」

這座村落位處極西，四周雪山環繞，自給自足，對外界訊息不甚敏銳，正好成為他逃離巫教眼線的屏障。
他偽裝成一名孤兒，千里迢迢尋親而來，半路上遭逢劫難，大難不死流落至此。
村人對此深信不疑，輕易的就接納了他。

古籍記載，此村位在苗疆境內，舊名已不可考，流傳下來的只有一個『孤』字，又因此字犯諱，故幾乎不曾被提起，久了也就遺忘了。
書裡還記載了一些相當有趣的習俗，如村中自古信奉雪山為聖山，是眾水之源。
而其中的一項特別令他感興趣。

——活人獻祭

「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麼……把年輕女孩嫁給山神的儀式？」
「嗯。」
山洞外雨聲瀝瀝，夾著幾聲悶雷。
「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信這個，你也真奇怪，居然會對這個感興趣。」
他笑了一聲。「不親眼所見，怎知書上說的是真是假？」
「可你還弄死了我的狼，那雪狼我可是馴服了幾個月，這下連吃都不能吃了，你怎麼賠我？」
紅髮少年忿忿不平，他只是無謂的笑笑。
「若非你的寵物凶神惡煞的撲來，我也不至於下毒吧。」
「嘁，弄壞別人的東西還沒點歉意，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

本該是隆冬之季，卻熱的像是能射掉幾個太陽。
村人個個汗流浹背，喃喃叨念著這反常的溫度，打了幾盆井水沖去熱氣。
他捧著一冊軼史，讀得渾然忘我。
『入山大月忌：三日、十一日、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四日……以此日入山，必為山神所試。』
冬去春來，驚蟄之後春分，而至清明，關鍵的雨水仍是半點未落。
「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水源乾涸，河床裸露，老者望著田裡枯死的農作搖頭嘆息。
「長老，您看……」
幾名漢子圍著年邁老人竊竊私語，老者不住地搖頭，滿面愁容。
「不成不成，這事沒得商量……」
「長老，再不下決斷，陪葬的可是咱們啊！」
「捨一人保全村，長老，請三思！」

「所以你就這樣被賣啦？」
跳動的火光將兩人的影子斜映在山壁上。
「無依無靠的外人，可不是最佳選擇？」
紅髮少年搖搖頭，隨手從火堆旁拔了串烤魚扔向他。
「真不知該說你聰明還是傻，一般人應該不會好奇這種事還以身犯險吧。」
「哈，你不也是嗎？獨居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還馴養了一匹狼。」
「你還敢說，我還沒讓你賠償我的損失呢！」
「你想讓我如何還？」
紅髮少年一雙藍色眼睛落在他身上，見他全身上下只披一件大氅，忍不住紅了臉別開視線。
「罷了，小爺我還沒心胸狹窄到跟個女的過不去。」
「說誰呢？」瞇眼。
「啊？」

他很清楚茶水裡放了蒙汗藥。
雖然不至死，卻能讓他幾個時辰內不省人事。
他倒也想看看傳說中的獻祭儀式，是故佯裝無知一口飲盡。
對方面露猶豫幾欲開口，卻仍是將說詞吞回了肚裡。
他眼前一黑，只來得及看見那名引他入村的大娘不忍地別開了眼。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
他被關在土製地牢裡，這裡大概是村子以前關罪人的地方。
村民怕他自殺，用麻繩捆綁他四肢，嘴裡也塞了一條不知哪裡撕下的破布。
村長親自來探視，示意村人給他拿下布條。
「村長，您這是幹什麼？」
「小妹妹，」老者停頓了一下，自顧自的嘆了口氣。「村裡也是走投無路了才出此下策，你可千萬別怨著咱們。」
「你們是想用我去祭祀嗎？」
老者愣了一瞬。「你知道？」
他笑了笑。「雪山之巔，萬水之源。山神娶妻，豐收太平。」
「既然你知道，那話就好說了，只要你乖乖的，我們肯定不對你動粗。」
「祭祀訂在哪一天？」
「一周後，屆時會有人來接你。」
「我會怎麼樣？」
村長不答，讓人鬆開他手腳的繩結。
「你安分些，別想著自殺，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感情這村長老頭對你還不錯啊？」
紅髮少年扔開了吃剩的魚骨，歡快道。
「呵，良心不安吧。」
「從你嘴裡說出良心這詞怎麼聽怎麼怪啊。」少年掏掏耳朵。「不過，再怎麼說還是設計了你，都不是好東西。」
他挑眉沖著對方笑。
「怎麼你好像還比我生氣。」
「切，我生平最看不慣這仗勢欺人、恃強凌弱之事。要是我在場，定要鬧上一鬧。」
「兄台俠義心腸，佩服。」
「我怎麼聽不出來你這是誇獎？」
「哎呀，我誠意十足，你看不出來嗎？」
「我看你一張嘴，跟這山上的什麼傳說一樣不可信。」對方很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是聽還不聽？」
「聽！當然聽！後來你真上花轎啦？」

祭祀那天早上，天空一片澄藍，萬里無雲。
幾名婦人替他梳妝更衣，他被強迫敷粉畫黛描眉，只覺餓的兩眼昏花。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脣紅齒白，膚若凝脂。ㄧ雙瑞鳳眼斜斜上挑，目光三分迷離卻帶七分嫵媚。
光憑這副模樣，就算主張自己是男兒身，大抵也是沒人信的，他想。
祭神的嫁衣畢竟不比尋常人家結親用的大紅，式樣上更像是始朝時期寄祀用的袀玄，以黑為底，繡上繁複華麗的彩鳥祥雲、流水與花卉。
村人端來的茶裡放了土製迷幻藥，或許是為了減緩死亡的痛苦。
他感覺到自己被搬上了步輿，由數名壯漢抬著入了山。

「居然還給你下藥啊？但這種藥對你來說應該是小意思吧？」
火光漸熄，ㄧ聲響雷正好打在洞口，帶來瞬間光亮。
紅髮少年歪著腦袋，看他拿起樹枝撥弄眼前的篝火。
「雖然早有防備，但藥效比我想像的更快滲透，因此仍是吸收了不少。」
「看來你也沒自己說的那麼厲害嘛。」
他聳聳肩，身上那件毛皮大氅因而滑落ㄧ角，露出雪白圓潤的肩膀。
對方似乎紅了耳根。
「你、你真不是女孩子？」
「要站起來讓你檢查嗎？」他慢悠悠地說著。
「別別別，我對同性的身體構造不感興趣，你可千萬別讓我看。」
「喔？真抱歉我不是女子，無法讓你感興趣。」
「你在說什麼啊？我只是……唉算了，越講越奇怪，後來呢？」
「後來他們找了條河，把我連步輿ㄧ同丟了下去。」
「啊？那你不會跑？」
「手腳被縛，又被下了藥，ㄧ時之間難以脫困。」
他漫不經心地取了那件烘乾的黑色嫁衣，撕碎扔進篝火裡，本來奄奄一息的火堆突然高漲起來。
「所以你好不容易從河底爬上來，卻又被我那頭狼攻擊，才會搞成這副模樣？」
「正是如此。」
「嘖。」
少年輕輕咋舌，這才體會什麼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說你根本就是自己作死，我在這山上住那麼久了，也沒見過你說的那個什麼山神。」
「嗯，我想也是。」他笑了笑，像是鬆了一口氣。「說完我，該來說你的故事了，千雪王爺。」
「嚇！你怎麼知道！」

他微揚嘴角，一塊小小的令牌瞬間落入千雪孤鳴懷裡。
「我方才在你大氅暗袋內搜到的，現在物歸原主。」
「嘖，你這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虧我還好心借你外衣。」千雪孤鳴搖了搖頭，將令牌塞回衣襟裡。
「哈，叫我任飄渺便可。」
「苗疆狼主‧千雪孤鳴，幸會。」
千雪朝他伸出手，他正想起身回握，卻忘了身上還披了件大氅。
火星點燃了珍貴的貂皮邊緣，在山洞裡引發小小的混亂。
「啊啊啊水！水呢？」
兩名少年又是拍打又是搧風，好不容易才把那件大衣給解救下來，邊緣都給燒黑了。
千雪孤鳴顯得很懊惱。
「總覺得遇見你之後就沒好事，一下子弄死我的狼，一下又燒我衣服。」
「……抱歉。」

那是千雪孤鳴生平唯一一次，聽見那人道歉。

※

懸天練上琴聲悠悠，薰香杳杳。
千雪孤鳴抱著茶杯，似睡非睡。
琴音錚錚，由慢入快，慷慨激昂。
沒來由的卻讓千雪想起了孤雪千峰上那場湍急的大雨，伴隨著雷光與火花。
還有一名衣裳破爛，獨自跪在雪狼屍首邊的少年。
「嗯……」
琴音漸歇，溫皇眼帶笑意，出聲詢問。
「好友莫不是連喝茶也醉了吧？」
千雪孤鳴抬手，卻是撫上了溫皇額心印記。
指尖觸及的肌膚柔滑細膩，卻略有起伏。
「是那時弄的？」
溫皇沒躲，神色如常。
「也許是落水時傷的，或者跟狼獸打鬥時弄的，記不清了。」
「這樣畫也挺好看的。」
千雪收回了手，仰頭灌下一大口茶。
「是麼。」
溫皇微笑，端起茶壺替他續了一杯。
千雪正要飲下，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大腿。
「對了，我可還沒跟你算我那件大衣的帳！都給你燒糊了！」
「不是道歉了嗎？」
「一句道歉怎麼夠啊！那可是王兄特意替我準備的！」
「喔？那你欲如何？」
「好歹也得讓你賠件珍寶給我做補償才行！」
溫皇揚唇，輕笑。
「好友此言差矣，我可不是連人都雙手奉上了？」
「噗！」
千雪一個沒忍住，剛入口的茶水又給噴了出來，差點沒嗆死。
「胡言亂語些什麼啊你！」
溫皇忍著笑意，慢悠悠地說著。「那孤雪千峰之主是你，而我又是被獻祭給山神。這樣算起來，不就等同於我嫁給你了嗎？」
「慢慢慢，我不接受！這哪門子邏輯啊！再說你又不是女的。」
「喔？只要是女的就沒問題了是嗎？」
「你、你別亂來！不要想不開！」
「那好友是認了嗎？」
「認什麼啊我又沒對你幹嘛……」
「唉，你這句話真是使我傷心，沒想到好友竟是始亂終棄、薄情寡義之人……」
「哎哎哎你別亂講！」

神蠱溫皇笑著看他，背後青山疊翠、水波跌宕，卻不及他眉間一抹青黛更引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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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點關於兩人初識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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