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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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分时节,素还真动身前往新开辟的澄山前线,临行前七天教授素续缘邪能术法,要他负责与邪能境的往来事宜。素续缘看过上个月对方提供的援助物资明细单之后第一反应是拉住素还真衣袖逼他说到底拿了什么跟邪能境交换:“这么……这么多!要不要还?几分利息?不对中原都这样了刮地三尺也还不起啊……邪能境……原本住那的鬼众早在七八十年前不就迁居阴阳道了么,阴阳关道不出不入,这都是怎么跟咱们搭上关系的?而且人家凭什么帮忙啊,难道是鬼众住腻了阴阳道想换到苦境来?” 7g* "A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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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续缘替他爹当了中原苦境三十年的家,习惯性把利益交换放在思考回路上第一位,如此庞大的支援物资理所当然不会白给,但以当下的苦境而言实在是完全没有偿还能力,鬼众又居于虚无缥缈的阴阳道,所以嗜血之祸蔓延到哪儿其实也不关他们的事。此种完全不靠谱的事让素续缘怎么也找不到利益输送点在哪,更何况还要深入修习邪能术法这种在他看来相当不着调的玩意……素续缘一定要听解释,素还真一时也不想和素续缘解释太深,只简单敷衍着:“学学邪能术法也不要紧的,反正现在中原也还要这些物资,和他们保持联络总没有坏处,而且你别紧张,这些东西不用还,他们惹出来的事让这些人收拾烂摊子,只在背后援助些东西……还是他们省心了呢。” |igr3p5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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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素续缘还是在素还真出门后担下了与邪能境书面联络的责任,每每于夜阑时分接收鬼火里飘出的公文再写下回复投进火里。素续缘与他乍聚乍散,心里难免有依恋之情,此时又多有潇潇秋雨扣秋窗,夜风吹落梧桐叶,一盏小灯树下等待来书之余难免容易发呆。他翻着父亲留下的邪能术法笔记,不知不觉就想到别处去了。 k`j>l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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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论起来,天下术法无论何门何派,追根究底都是在以不同手法从天地源流直接支取能量,河洛星灵一派流传久远人丁单薄,且施术时多仰仗术者自身修为,再善加利用天时地气星运雷势等并不稳定的外在因素,效率显然不够高,但这样就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对天地灵气的支取量。而邪能境与玄宗术法于短短百年内相继崛起,又都是由某一个天才人物独立研发完成,且一个能够镇压邪能一个能够压抑魔龙,等于是以一己之力盖过了传承数十代的河洛星灵术法,此等天纵英才简直就应该站在天山之巅接受人民无边无际的四十五度仰望……而大众仰望着光辉灿烂的顶峰时,总会忽略其背后的致命缺陷。 %i!=.7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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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高速发展带来的资源能耗和环境污染,太过强力的新型术法对天地源流能量的消耗也是极其可怕的,就比如邪能存在的历史虽然极其悠久,但一直为天地灵气压抑着,这么忽然就莫名其妙的现于世间,进而为嗜血者所得酿成嗜血之祸,实在不能不让他人有所联想。 gY\g+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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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素续缘身为一个环保派的河洛星灵术法专职人员本来就对邪能术法甚感暴躁,更何况当年邪主阴阳师焚魂暂开阴阳道,阴阳道彻底关闭后倒是无形中封锁了其他流派术法汲取天地源流的一条通道。邪之子尽掩三光之后,河洛星灵术法的全面失效也少不了阴阳师的一份连带责任……每思及此他都有种投书去邪能境痛骂阴阳师的冲动,幸而冲动仅仅是冲动,还从未成真过。 r8R]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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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白日侍花弄药夜里与鬼对话的清闲日子过了没有几天,汾阳城里忙得团团转向的洛子商和白衣剑少二人就不辞辛苦的上门拉劳动力来了。暌违大半年的弟兄三个一碰面倒没有什么动如参商之类的酸文假醋,洛子商第一句话就对素续缘的腐败生活表达了深深地鄙视之情,素续缘看看自己穿的岚灰蕉布裥衫再对比两人身上的木棉布,十分不好意思的没敢予以反驳,转而对白衣剑少带来的超大号麦仁惊叹不已,这才知道邪能境明细单上的速生麦种为何总列在表单第一位。洛子商说起这种麦子匪夷所思的生长速度和单亩产量就激动得要命:“本来往汾阳城里收容流民都得节制着来,就怕粮食不够吃,偏偏上半年收的那点木薯蘑菇也就够澄山靖阳前线那边半年军粮,我们正急的没办法呢,偏偏你爹就带我们从山洞里找到了超级多的粮食物资。早就听说琉璃仙境富裕,可真没想到能富裕到这份上,你好汉,居然还眼看着我们遍地跑自己清闲呢!” )aV\=a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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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素续缘的脸皮实在太薄,洛子商喝茶啃点心之余闲闲几句话就足以把他闲居在家培养出来的全部罪恶感放大个三五十倍,而陪同他前来的白衣剑少并不多话,从进门起就仅仅提了提新占领地区内随着人口激增而日益严重的医疗卫生保障问题。这般你来我往的叙了小半个时辰,到底是素续缘没抵抗住良心的折磨,麻利的收拾了日常用品直接与洛子商一同往澄山去了。 X@["J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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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中原划分南北的一江一河沿途多有重镇,汾阳城理所当然是南江流域首屈一指的大城,而北河地方则以澄山靖北二处城池为首尾关隘。嗜血者攻下中原后大部分聚居在靖北翠环山一带,对于外畿大城则采取少量嗜血贵族带领多数活尸看管当地牲人的治理措施,故而汾阳军如今对澄山的攻打也仅只是小规模引诱活尸出战再以易燃物设下埋伏,意图耗尽城内的基层战力而已,至于城中战斗力强悍的嗜血者贵族,则不是普通士兵能够关注的对手了。 : ~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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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阳军于七月十日开至澄山外围,出动兵力不过三万,然而三十年来苦境中原人口锐减,能拼凑出这个数目的正规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们所面对的澄山一城也不过十万人口,其中活尸约有八千,闍城派遣的守城血族仅仅五人而已。汾阳军利用嗜血者的轻敌意识特意采取诱敌之法,时至七月二十三日已坑杀活尸逾三千口,汾阳一方的士兵也伤亡了千人左右,表面看起来似乎是汾阳军占据优势,然而在白衣剑少看来,战力强悍的嗜血贵族至今尚未出战这一事实本身就足以对饱受嗜血之祸的普通军士造成极大的心理威胁,至于双方的伤亡数量对比其实仅仅能起到激励士气的精神作用,澄山内部肯放出用以试探我方实力的活尸,想也知道份属炮灰之列,并不能代表嗜血者的真正实力。 v+), u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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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剑少私下里跟素续缘说这些话,是想和他商议商议是否应该与嗜血族对峙一阵,以便等待更合适的出战时机。素续缘掂了掂手中的储备物资清单册,也觉得此时的汾阳军需要一个缓冲休整的时间段。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两人把各自统领的属员叫进帐营,商讨之后的操练武器伙食医疗以及其他补给问题,一个会议直开到了午饭时分才告一段落。 bOB<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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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续缘比其他人走得晚些,拿着一份最新战略物资清单靠在粗木几旁边翻看。白衣把几案一推,看着明显是在发呆中的好友微微笑了笑,素续缘犹豫了一下,抬头对白衣说:“近日横岭一带地气忽然紊乱,澄山九连山一带山川灵气似乎被什么术法全盘扰乱了,你可有什么感觉?”白衣想了一想:“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嗜血者一向不通中原堪舆术法,你是怀疑有人意图篡改山水气脉来对我方不利?”素续缘稍许沉吟,取了一卷新近绘制的局域地图来指给白衣看:“澄山起九连山一带八百里气脉,又紧邻北河,原本是灵气顺山脉一路向北边蔓延的趋势,本身并不是积聚灵气的地方,可是近半个月以来灵气走向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抑制,转而沉积进我们驻扎的横岭后方越愍山谷一带,如果但从风水气脉的影响来说,反而是有利于我方,只不过逆转山川气脉非同小可,以我所见,恐怕只有当年卧江子前辈或可一试,而今又怎么忽然会有这种高人现身?” 白衣闻言想起一事便问道:“续缘,你之前说素前辈早在上月就从琉璃仙境赶往澄山,可是我们驻扎横岭以来一直没有见素前辈出现过,连消息都没有,此间是不是另有隐情。”素续缘答道:“家父行事一向诡秘难测,我也并不比你知道的多……无论如何风水气脉之事对我方并无不利,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0mb|J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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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于中军大帐前分手,素续缘照例回军备署处理杂事,这便耗去他一下午的时间了,临近傍晚时又得知设于山中的伤兵营略有骚动,于是又带人冒雨上山安抚处理,一耽搁就耽搁到了深夜。眼看雨天路滑不好下山,索性随意找了个空置帐篷住下了。 >}uDQwX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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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的雨下得格外凶,素续缘稍微睡了一会,却被同帐的其他几个人说话声吵醒了,他也并不作声,听旁人说些各自家里的琐事,说话声伴着帐外哗哗雨声,令他不由得联想到巴山夜雨骤打梧桐一类漫无边际的事,心神渐渐放松下来,加上帐中黑暗,各人说话也都压低了声音,这种氛围格外有引人入睡的魔力……于是他又陷入了迷梦,放任自己沉进一片黏稠滞重的空白中,直到那股磅礴的压迫感猝然袭来。 JU6PB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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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股压迫感忽然把素续缘弄醒了,他忽然感到窒息,猛得坐了起来大口喘气,迷梦什么的顿时无影无踪,然而在帐中还是不能减轻这种憋闷,他冲出帐蓬,没理会身后是否有人追出来。茫茫雨幕打在身上虽然冰凉,但还是不能让他摆脱浩荡无形的重压,素续缘心里知道不妙,赶紧停止奔跑举目四望,他已经登上了这一带丘陵的最高点,稍一观察就发现此间山川果然有异。 (pls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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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岭后方的卧龙岭上,正有一条流萤闪烁的光带直从岭上横越而过,于苍莽群山中蜿蜒流动,不知从何处发端,也不知通往何处,似乎散发出某种诱人接近的诡秘气息,而真正引人进入这条光带之后,眼前所见的居然仅仅是一条青石砌造的山间阶道。素续缘列法阵一进入这貌似光带的界限内部,那股纠缠不清的沉闷感几乎就立刻消失了,他站在干燥凉爽的山道起始处定了定神,从头把这瞬间发生的怪事整理一遍,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无故被牵扯进了什么世外高人之间的争斗中,否则这种诡怪事件也实在过于莫名其妙了。他在此处稍做休息,决定还是顺着山路上去探看。 `rwzCw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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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台阶两侧满生着野木香宝相藤一类雪白香花,只是囿于时令,仅是疏淡的几点白缀在浓厚绿叶中,也并没有什么香气,四周漫山遍野的参天古木多是红杉枞树一类,其间积存经年的落叶腐化成泥,无声无息的吸收落雨。素续缘拾级而上,不多时候便望见前方一间茅亭,亭后木柱回廊曲折萦回,隐约可见其后别有洞天。他在亭前略一驻足,正犹豫着是否该径直上前,不期然见到亭中栏上搁置的一具兔毫香炉忽然有些疑惑起来,于是便上前试了试炉中香丸,居然还真是猜测中的羽衣香。素续缘心里有底,也不觉得累了,索性就当作雨夜散步,悠悠往山上瓦舍走去,还不忘顺手从道旁紫茉莉从中摸了颗种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