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垢之間崩毀在即,記憶如大潮般倒灌回了蒼狼的腦海,失序的意識,交錯的時空,排山而至的人事物在頭腦里撞擊著,痛得他無暇顧及身處何時何地,雙手用力抱住了頭。 S,8elKH4
那是間冰冷的屋子,他安靜地跪著,膝蓋已沒有了知覺,有一蓬暖融融的白裘將他裹了起來,他拼力擁抱著這唯一的溫暖,然而那溫度越升越高,終於變作熊熊燃燒的烈焰。迷濛的火焰中,一雙蒼白冰冷的手伸向了他,他奮力想抓住那雙手,但它們就像最靈動的白蝶,總是在不可及的前方翩躚舞動著……導著他撲向火焰深處。 =Dj#gV
那雙手忽而在火光中翻動起手腕來,熾烈的橙紅色火焰幻化成了質地輕薄的紗羅,在一片無聲的空間中飄逸著,旋轉著,如絲的長髮,流光溢彩的珠串,將他拖入了一個安然靜謐的夢境中。 cFXp
夢裡,白皙柔弱的手指尖執起了白瓷一般的棋子,在一片虛幻的光暈里折射出耀目的七彩虹霓,無數的棋盤擺列了開來,那雙手便一路將黑白兩色棋子落了下去,織成鋪天蓋地的羅網……直到他看清了那雙手的主人,那個叫他刻骨銘心的人,與數不清的老僧對弈著,還是那把熟悉而溫和的嗓音,笑容可掬地說著,「諸位大師,請落子。」聲音透過意識的重重壁障傳了進來,將他從虛幻猛得拉回了現實。 ,PDQzJY
蒼狼鬆開了按住太陽穴的雙手,那裡猶在跳突著,而冷汗已濕了重衫。他回來了,屬於蒼越孤鳴的記憶將大智慧這個荒誕的設定從這具軀殼中趕了出去。 ]6j{@z?{
蒼狼無暇顧及那些光怪陸離的記憶回潮,便全心投入了又一輪苦戰之中。直到苗疆軍隊全體撤離,在邊境扎穩了營寨,他才從諸人的彙報中拼湊出了他失陷以後地門一戰的曲折歷程,而「幾近全線潰敗之時一名上智之人接入思能牽制了大智慧終致地門一戰反敗為勝」的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靂震得他再聽不到旁的聲音。他在大智慧紛亂的意識里見到過他的,他比誰都清楚那名上智之人是誰。 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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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在北競王府他原先所居那間屋子裡,他找到了競日孤鳴留給他的那隻箱子,鎖片的形狀告訴他,內里的東西是競日孤鳴要給他一個人看的。 E!F^H^~$8
「我一直以為,我有了一個家,就在有你能等著我回來的這座王府里。」 ))Za&S*<
「乖蒼狼,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其實你早就悟了,不是嗎?」 (/$^uWj
是啊,他悟了,從見到那塊十赦王令的頒賜時間他就隱約想到了什麼,帝王家的親情始終越不過權謀算計,一個晚生了十年的王子從出生起就註定與王位無緣。因為一個毫無根基的幼子上位,就意味著一場危及國運的血腥動蕩,而作為人父能夠做到的微末補償,也只是一道保命的令牌而已。 ~"A0Rs=
「可是為什麼,你在箱子里留住了所有與親情相關的東西,留住了那個天真的蒼越孤鳴所有美好的記憶?」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一直想聽競日孤鳴親口告訴他,他苦苦找了他這麼久,卻一絲線索也沒有。沒想到在他生死一線的時刻,讓他見到了他。這一次,即便要他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他也不會再輕言放手。 Q/Rqa5LI:
這是處偏僻的村舍,不依田,不傍路,偏建在林木幽深人跡難至的所在,院中花樹無人打理一般自由瘋長著,甚至開滿鮮花的樹梢都伸進了半開半掩的窗子。 #5uOx(>
蒼狼在院外停住了腳步,透過窗隙滲出燈火的明滅投影勾勒著屋主人的一舉一動。屋內之人斷斷續續地咳著,咳得重了時便用衣袖掩著,聲音悶悶的很是壓抑。他站在外面聽著,便極自然地想去遞上一盞溫茶,再幫他撫著背脊順氣。是過去相伴十幾年養成的習慣,早已深入骨髓。也是無數次腦海里出現的畫面成了真,此刻竟恍惚難分是不是在夢境中了。 2~[juWbz
屋內打碎杯子的聲音傳來,蒼狼疾邁步推開了柴扉,一聲「祖王叔」險險脫口而出。話到嘴邊他才醒了過來,回不去了,他們之間隔著的早已不只一道柴門,無論是天真純善的乖蒼狼,還是謙和慈愛的祖王叔,早都已經不在了。 gRzxLf`K
他冒失動作的響聲屋內人並未聽到,甚至他禮貌地拿捏著一把陰沉的嗓音問了句「請問有人在嗎?」屋內之人竟也毫無所覺。 3XNCAb2
難道傳功之後不僅一絲功力不剩,且耳力反及不上常人敏銳了嗎。蒼狼不由握緊了拳頭,復又提高了幾分聲音,用偽裝出的嗓音問了一遍同樣的話。這下屋內有了回應,一番慢吞吞披衣穿鞋的悉悉簌簌聲過後,燈影搖曳中,門栓被抽開,屋門輕啟,門縫中窄窄的光亮漸漸明亮了開來。這過程並不久,但蒼狼卻覺得等待得無比漫長,彷彿歷盡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愛恨輾轉,終於跨過了無法逾越的生死鴻溝一般。 K(|}dl:
「深夜造訪山野寒舍……不知是哪位?」 4skD(au8
低弱的聲音,熟悉的語調,叫蒼狼沒來由眼眶一陣發熱。 m4Zk\,1m.|
「在下是百勝戰營的軍士,天晚路遠,想在此借宿一晚。」他躬身極有禮貌地拱手抱拳,「還請行個方便。」直起身子四目交顧之時,彼此均是一愣。雖然蒼狼獲知的情報中,約略有著容貌的描述,但他紛紛亂亂地想過了千萬種樣子,卻怎麼也拼湊不出如今這場重逢中的畫面。平凡無奇的面容,葛巾布衣色澤暗啞不帶一絲雕飾,在這個人身上,他找不到一絲一毫過往熟悉的樣子……直到那孱弱溫和的嗓音再次出言。 # f\rt
「這位軍爺,若不棄嫌寒舍鄙陋,便請進來吧。」 A@u@ift
蒼狼一身苗兵裝扮,與他當年扮作王府侍長如出一轍。雖然對這人毫無戒備便放了自己進屋覺出些不妥,但現今邊境兵戈頻仍,他也未做深想。 -'Mf\h8
「由此地迂迴百里山路方能回到鐵軍尉大營,乘夜趕路山中恐有走獸,軍爺就在寒舍屈就一晚吧。」 _yT Ed"$
那人將他請進來落座奉茶,目光自始至終沒再與他相接,只是任他大馬金刀地坐在窗畔桌邊,便反身入內去準備一應寢具了。桌上還洇著方才打翻杯盞留下的水痕,苦澀的葯氣撲鼻而至,那裡面裹了太多過往,無聲無息的,糾纏不去。 Iga024KR
單誇給這位「不速之客」翻出件自己不曾穿過的新內袍,並沐巾皂團等物,齊齊整整地送到他手上,垂著眼平淡說道:「這幾日卧病,也不及取水,大約只余半缸清水,軍爺洗沐的話,還需勞煩自己擔水。」 6L~n.5B~o
「先生經常身體抱恙嗎?」 1Z&(6cDY8M
「不過是歲時易感。」 L"aeG
「先生緣何獨居在此偏僻之地?」 ,#K'PB4E
「采參為業進山便利。」 2Khv>#l
終於候到這人開口與自己對談,但問到的答案全部似是實非。對一個陌生過客而言,確乎如是毫無可議,然而蒼狼卻知他生病是因地門一役耗損過甚,獨居此地以采參為名,卻也從未真正挖過一棵山參。 }-2|XD%]
蒼狼其實還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尤其是為何在地門一役不顧性命地前去營救,然而他怕這唐突的問題問出口,可能就再也聽不到一句真心的回答了。他張了張口,「先生院中花樹為何不曾修剪?」 @(lh%@hO
單誇終於抬起眼帘望他,只一瞬便又恢復了不緊不慢的節奏,斂目用嘆息般的口氣答道:「上天尚且好生,不過追求天然罷了。」 }-`4DHgq
彷彿在回答蒼狼心裡那個疑團的一句話,又好像不是。這個人總是將真正的心思藏起來,藏得連自己也找不到了,從來都是如此。所以他才會每每在自以為得到他時,卻發現自己兩手空空,到最後,連伸出手去挽留的勇氣也不剩了。可是他就是這麼天真,所以今天他出現在了這裡,帶著掙扎出的最後一絲希望,和他心內那塊只屬於乖蒼狼和祖王叔的,落了鎖的純凈空間。 GA.8@3
「出院往東五十步便是井亭,路不甚平坦,用它照路吧。」一點暖光劃開了夜色,不過是尋常的紙燈籠,裡面戳了一截蠟燭,蒼狼卻被那微弱的光團朦朧了雙眼,他趕在淚水滿盈之前轉身出了屋,還不忘向著屋內叮囑了一句「等我回來」。 ;FEqe49
望著蒼狼離去的背影,單誇虛軟地倚著門坐在了地上。為了不暴露現今這副偽裝出來的面孔,他去地門之時並未易容。他本該儘快離開此地的,奈何一病不起拖延了行程。該說天意弄人嗎?小蒼狼啊,你自小便不會說謊,百勝戰營軍士從來都是潛伏暗行,哪有自報家門堂而皇之借宿的道理。且就算怎麼易容,那雙眼睛是祖王叔看了十幾年早就記在心上的,也是如今不知多少個夜晚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在眼前的,苗疆最純凈最高遠的天。 +cRn%ioVi
蒼狼帶著一身皂角的清新氣息回來時,屋裡桌上已為他擺上了夜宵,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一盤山筍炒煙肉,還帶著油鹽翻騰過的香氣,居然還有一小碗水蒸蛋,就像哄小孩子一般放在那裡。 !'O@2{?B
「左右也是煮水蒸飯,便一起蒸了。」單誇像看出他心思一樣慢慢說著,「官軍守邊不易,我等百姓綿薄心意還請不要推辭。只是在下庖廚之藝不精——」他話還未講完,蒼狼已然坐在桌邊狼吞虎咽了起來,他便不再說下去,安靜地坐在桌邊看他吃飯,看了很久都沒移開眼。這碗蒸蛋是用花蜜調的,慢慢化開的甜蜜花果香,是他和蒼狼都喜歡的,所以看蒼狼像幼時一般將小碗吃了個底朝天時,他幾分滿足又失落,等到明天蒼狼醒來時,他應該早已過了沅水,進入中原地界了吧。 @}ZVtrz
收拾停當,確認蒼狼睡熟了,單誇便打了盆熱水,用酒化開一丸玉容丸,將巾帕用溫水浸濕蘸著葯小心地擦拭蒼狼的眉眼嘴角,洗去那些易容的藥液,動作輕柔,彷彿生恐弄疼了他,這場景竟宛如他們初見的那個晚上,三歲的小蒼狼做噩夢哭花了臉,競日孤鳴便將他抱在懷裡哄他給他擦臉一般。 H;"4C8K7
隨著帕子一點點拭去偽裝,蒼狼原本的面容便漸漸露了出來。不過一年不見,蒼狼身上有著蛻變一樣的變化,原本稚嫩的輪廓變得更有稜角了,眉宇間也多了成熟與擔當,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單誇只覺得眼窩裡酸酸澀澀的難受,卻落不出一滴淚來。 to&m4+5?6
「能再看到你,祖王叔便再沒什麼遺憾了。謝謝你用這種方式重逢,沒有逼我去面對如今的你,雖然樣子變得更成熟穩重了,你到底還是不改天真純善,還是那個乖蒼狼啊。」單誇伸出手,指尖撫過蒼狼的眉梢與臉頰,「這麼多經歷過後,你學會了忍,學會了謀,卻仍是不會去恨,」他微微笑了起來,眼睛裡卻含著一層淚水,「你我,是不同的人,也不該再有任何交集了。」 phz&zlD
床邊一燈如豆,光線逐漸暗了下去,室外天光卻已泛白,蒼狼因為藥效依舊熟睡不覺,單誇坐在床畔看了很久,直到那盞燈油盡燈枯滅了去,才回過神來。他起身為蒼狼掖了掖被角,正欲轉身離開,卻被人拉住了衣袖,身後傳來那一聲「祖王叔」讓他僵立在原地,心跳空了一瞬。 5-A\9UC*@
「以這種樣子見你,不是想欺瞞你,我只是……還沒有想好如何坦然面對你。」蒼狼掀開被子跳下床,從背後將那人緊緊抱在了懷裡,「就算只是看看你,聽你和我講幾句話也好,講什麼……都沒有關係。」蒼狼將臉埋在單誇的肩頭,他能感受到懷裡人在微微顫抖著,連氣息也是亂的,他就著這懷抱的姿勢將那人垂著的一雙手抓在手裡握著。在靜默無語中,候彼此收拾好心緒。 vKR[&K{Z|
「是那院中的鳳凰木。」蒼狼伏在他肩頭低語了一句,打破了這長久的寧靜。 D/' dTrR
他明白了過來他的葯會失效的原因,是他疏忽了,也是蒼狼變得更加善洞察會謀算了。蒼狼幼時曾不慎中鳳凰木花果之毒生過一場病,他知這院中有這種樹木時,便預先服了化散的葯丹,剛好解去了些藥性,所以未到時辰便早就醒了過來。 o !7va"
「每次都在花園中敗給你,也是天意啊。」他沒有回身,也不敢回應適才蒼狼的表白,依舊是要走的樣子。蒼狼便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床邊坐好,蹲身在他面前,照他方才的辦法,洗去他那副單誇的面具。「我有話要問祖王叔,所以還請單先生迴避。」一句話,連競日孤鳴也不由得笑了出來,真是變了,如今蒼狼都會講笑話了。 "Yy n/
蒼狼兩手捧在競日孤鳴的臉側,只要他垂眼便將他的臉抬高几分,終是迫得他不得不與自己對視。 8b=_Y;
「你在大智慧意識里留下自己,有沒有存了一絲希望,我會來找你。」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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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奢求。只是我不知如何才能抹去那段意識 ,我能做到的,只有如此程度了。」 S]{oPc[7
「為什麼要不顧安危來地門救人?」 F:ELPs4"
「是我對不住苗疆子民和你們叔侄兩人,這罪過……能贖幾分便是幾分。」 UCWBYC+
「王府那個木箱子里,為何只留了我寫得最丑的字?」 Z6m)tZVM
競日孤鳴為這破壞節奏的一問睜大了眼眸,蒼狼眼睛裡早就蓄滿了淚水,可他仍一瞬不瞬地執著地望著他。 BJ0?kX@
「因為……那才是未經雕琢浸染過的小蒼狼。」他抬起冰涼蒼白的手,覆在蒼狼的眼睫上,大顆大顆滾燙的淚在交睫的一瞬划過了他的手心。 DV{=n C
為求穩妥,競日孤鳴還是給蒼狼煎了副解掉藥性的湯劑。蒼狼轉著手中的碗卻遲遲不入口。 wyG;8I
「冷了就苦了,」競日孤鳴催促他,「有什麼話,喝完了再講也不晚。」 -K$)DvV^(E
「我這次來,是要接你跟我一同回朝的。」蒼狼像是左思右想也找不到說辭,索性直接開口,「跟我回去吧,像從前一樣。」 2T`!v
「這回的葯真的是解藥。」競日孤鳴卻沒有答他,依舊催促著。他越這麼說,蒼狼反而把葯放在了一邊,去拉競日孤鳴的手,「祖王叔答應我。」 Q@HV- (A
「祖王叔不能答應你。」競日孤鳴端起葯自己先飲了一小口,然後又執拗地遞到了蒼狼面前,「迷藥雖無毒,卻仍是傷身。解藥已試過,請王上放心飲用。」 +/\6=).\
蒼狼接過碗幾口喝了,下一刻嘴裡就被塞進來一顆糖漬梅子,同小時候一樣,只要他生病時勇敢地把葯喝光了,祖王叔總不忘將他摟在懷裡鼓勵,還會有蜜餞吃——長大後,只剩蜜餞了呀。 i6N',&jFU
「你失陷地門之時,便有有心人散播流言,藉機動蕩朝局策動四方反叛。若被這陰謀者得知競日孤鳴不僅未死,還被苗王迎接回朝,該有什麼樣的後果你可曾想過?苗疆……難得安定,競日孤鳴不想再做這亂國的肇因。」 |cY`x(?yP
「既然對手可以散布流言和偽書,我也可以修史正名,還所有事件以真實,便再不懼怕有心者作偽了。」 1 {)Q[#l
競日孤鳴不由苦笑了起來,「蒼越孤鳴幾時可改天真。」他坐在床邊,向蒼狼招了招手,蒼狼便乖乖走過去挨著他坐下,順便討要剛剛喝葯欠下的一半獎勵,伸出雙臂將競日孤鳴圈在了懷裡。 et+0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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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你問我,私情和公義能否兩全,我當年沒有立場給你釋疑。如今你居此天位,這問題當知道答案了。你若堅執於為已死之人正名,終有一日,你會不得不殺競日孤鳴第二次。屆時……若你依舊下不了手,你我都將成為苗疆的千古罪人,這其中的曲折關聯,你應當不難想到。」 -']56o_sQ/
蒼狼沉默著,何為王道他知曉,上位者需權衡的輕重利弊他也知道,祖王叔說得沒錯,無論天闕孤鳴還是競日孤鳴,已成定論之事只能就此湮滅無聞,哪一項翻出來重議都可能動搖國本。 QCJM&
「我舊居在南苗,那裡無兵禍,景緻又好,你若幾時想我了,便去盤桓幾日,祖王叔如今做油茶的手藝可是一等一的。」競日孤鳴如舊時那般撫著蒼狼的發頂,話里儘是哄孩子的口氣,「等你們大軍班師,我再啟程也不遲。」 mBC+6(5V
聽競日孤鳴將分別的話講出口,蒼狼似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從他懷中坐直了身子,轉頭盯了他半晌,忽然一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將人輕輕放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