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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3 【雁俏】殊途(更新完本番外,25F)
1
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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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國,”幽暗地宮中,燭火搖曳不定,卻見一人姿態雍容,隱身帷幕之中,徒留婀娜身姿,形影幢幢,曖昧不明。她自重重簾帳後傳出的聲音低柔婉轉,猶如情人間的溫聲細語,在空曠的宮室中迴盪,驟顯幾分詭譎陰森,“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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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一人,端坐一張陳年舊椅之上,輕哼一聲,似以為應。木椅橫於晃動簾幕之前,孤獨而突兀地盤亙在這座幾乎空無一物的地宮之中,顯得格格不入。那人半靠在椅上,微闔雙眸,巍然不動的姿態,彷彿早已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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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鉅子,已經動身前往羽國。”情報是今早呈上來的,那時尚賢宮中,只有凰後一人。但她知道,雁王很快就會出現——對於她來說,如今坐在她眼前的男人,或許才是最好的消息。“明知是計,他仍然會去,若不是有恃無恐,便是天真得令人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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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u,:}+niU
“小看他,前車之鑑離你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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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qkeNd
“比起他,我更想知道的是,這一次,你會插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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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qv)>M~
“你說呢?”男人偏過頭,隔着一層輕紗軟帳,模糊了他那雙冷酷凌厲的眸子,她只覺他彷彿在笑,又彷彿沒有。可她依舊想像得到男人傲慢嘲弄的神色,目空一切,漫不經心。世間種種,都不過他指掌翻覆的一場又一場遊戲,輸贏生死,都不能入他的心,他或許不會贏,卻沒有人讓他輸。這樣的對手,最是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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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6O]x<-?
所以,她真的想知道,這一次,他還能夠若無其事,毫不在意嗎?
Bib<ySC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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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問她,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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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輕咬了下嘴唇,隨即妖嬈一笑,“看來鉅子之位,不過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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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4tk</A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如此輕敵了?”
23):O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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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以為,羽國之亂不過是陷阱,事實上,”纖纖玉指摩挲過唇瓣,凰後的目光始終牢牢地鎖在了雁王的背影,“羽國已是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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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trxp=k
“那便祝你,心想事成。”說著,雁王緩緩起身,他甚至沒有回頭,一步一步,踏出了尚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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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知道,離開了這裡,外面仍是陽光燦爛,朗朗晴空,只有這座地下宮室,連一絲光明都透不進來,他們隱身於黑暗之中,就像墨家歷代都隱藏在無人知曉的歷史背後。推波助瀾,興風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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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不過片刻,尚賢宮中的垂幕一晃,黑暗中,一道人影慢慢浮現,“師者,雁王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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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5]<H\
“傳信給那個人,就說,‘孤雁還巢’。”
eB5>uKa
Bz ;r<Kn
說罷,凰後揮了揮手,那道影子便又悄然無聲地潛回到漆黑之中。剩她一人獨坐空城,卻彷彿有無數交錯細線,懸於眼前,縱橫錯雜,牽一發而動全局,這些絲線的交匯,最終掌握在她一個人的手裡,不是那一張裸露在外,突兀生硬的椅子上,而是層層疊疊,若隱若現的帷幕之後。
Xfc$M(a K{
0)WAQt\/
“一個一無所有的對手,最是難纏,他沒有可以輸的東西,自然無論如何都立於不敗之地。但一旦這樣的人,開始想要擁有些什麼的時候,就等於一個不該有弱點的人,有了弱點。”呢喃軟語,伴隨着燭火“啪”地一聲漸漸黯淡了下去,而幽幽響起,“這一局,我已先手太多了,你說是嗎,雁王?”
M1kA-Xr
<c}@lj-j
可惜,地宮之中,已經無人能答。
Wi&v?nm
BD C DQ
慢慢地,最後一絲燭光熄滅前,無風自動的簾幕卷開後,亦是空無一人。
`*8}q!.
[ \_o_W
幕二
i5}Zk r
@)U.Dbm
是夜,俏如來獨自一人悄然出城,穿梭在林中蜿蜒曲折的小路中,趁著朦朧月色,星光黯淡的黑夜,匆匆忙忙趕往與雁王見面的約定之地。一路上,陰雲籠罩,月亮時隱時現,道路晦暗不明,雖怕耽擱,俏如來仍是謹慎前行,不敢貿然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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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6Q3@
只是,這一路,到底太過安靜。
(GmBv
}93kHO{
除了呼吸聲,踩在落葉枯枝上的腳步聲,竟不聞一聲蟲鳴鳥啼,古怪的靜謐中,彷彿在暗處隱伏着令人戰栗的危機。俏如來疑竇叢生,雁王的邀約,除卻他們兩人之外,應當無人知曉,為了瞞過凰後耳目,他那位師兄甚至比凰後晚上好幾天才離開的尚賢宮,隻身潛入羽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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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_4B
難不成,凰後早就對上官鴻信的插手深信不疑,故意安排好了眼線?還是,僅僅只是靜候在城外,隨時等候伏擊於他而已——俏如來心念急轉,繃緊的神經,不敢絲毫大意放鬆。一個模糊的想法,隱隱約約地抓住了他,尚不待他理清,方一放慢腳步,黑暗中,便有數條人影拔地而起,攔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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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衣衫樸素,多為灰黑二色,約莫常年奔忙在外,袖口領口衣擺處,都多有磨損。這些人都沒有覆面,卻是再尋常普通不過的一張臉,但凡哪一個丟到人裡,都不會讓人對他們再有任何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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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平凡的臉,也是最適合殺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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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收斂心神,屏息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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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p=qPG|
只見這幾個人不言不語,眼神交匯之中,默契自成,不露痕跡間,便形成了包圍之勢,將他圍困其中。俏如來手腕一震,墨狂應聲而出,劍尖一挑,古樸重劍直指眼前一人面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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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87:I d
劍鋒攜風雷之勢而至,來人均不敢以應其銳,腳尖一點,竟是五人同時身動,合四象八卦的身法,連翻倒退,撤出劍圍。俏如來一擊不中,止戈流陣式入劍,揮灑自若,劍走輕逸,寒芒一閃而過之際,又是接連數劍,毫不留人喘息的猛攻。這五人見狀,腳踏陰陽玄妙步法,雙掌交替迎上,一招一式,接合無縫,猶如一人施展,防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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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J<"S p
剛交上手,俏如來便驚疑不定。他分明認得這些是凰後身邊專門著手“清理”的人,可他們如今殺氣全無,陣法變幻間,雖有意糾纏,但無絕殺之招。他應對之餘,尚有餘力留神背後,生怕隱伏黑暗中的必殺一擊,在力氣消耗間,圖窮匕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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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過片刻,他已經明白,這些人只纏不殺,必定有意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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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何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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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內心焦躁,頭腦卻越發地鎮靜,他始終緊盯陣式,發現其中一人,無論其他四人如何變換走位,那人必然只守著那一處,不曾變動。尋得破綻,他心念一動,運功提氣,墨狂劍氣飛縱,激盪四周碎葉木屑橫飛。藉著視線迷離的瞬間,俏如來一躍而起,仗劍直刺陣眼身旁的一人——果不其然,就見那人急忙運身後撤,恰在這時,他手腕一翻,墨狂脫手而出,如來聖焰隨即上手,燦然佛光,滂湃願力,運諸掌力,轟然一掌,毫無預兆地往“陣眼”身上拍去。就見那人哀嚎一聲,血濺三丈,斜斜地飛了出去,撞在樹上,重重地掉落在地,徹底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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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_mDcPo
陣眼一毀,陣法隨之而破。餘下四人對視一眼,兵器隨即上手,刀光劍影,驚掠而來。俏如來一掌即得,立即輕點腳尖,縱身飛出,半空中再次握住墨狂,橫劍一掃,將四人再度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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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已心知肚明,他與雁王之約,必定被凰後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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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派人拖延他,定然是不願他與雁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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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標不是我。”同樣的計謀,曾經在許久以前,有另一個人,演繹過一遍。那時候,所有人都誤會了,以為雁王的目標是俏如來。“她敢對雁王出手,必定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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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讓他輸,一旦出手,就必須要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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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凰後又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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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他遺漏了什麼——或者說,他們遺漏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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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心中焦急,他越是焦急,下手越快越重,四人一時難以招架,只得且戰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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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合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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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你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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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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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來了。”凰後邁著婀娜多姿的步子,從陰影中緩緩踏出,“將東西帶給雁王,就這麼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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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一定以為,你只有那七道截殺。”令命而去的人,消失在長街的盡頭。男人站在窗邊,轉而仰頭望天,今夜迷濛的月色,雖不比十五月圓時皎潔的月光,卻因染上那麼一絲血色,而變得迷離又瑰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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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個殺人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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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整個羽國,已經沒有哪裡是不能成為他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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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國已是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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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是計,他依然會前往,只為了以防萬一。”凰後坐在了男人身後的椅子上,青蔥玉指慢慢地摩挲過杯盞的邊緣,一點酒香,沾在指尖之上,醇厚芬芳。“不是有恃無恐,而是這份真情,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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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俏如來是他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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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身羽國,便是明證。”舌尖滑過指腹,吞落那點醇香,凰後露出了嫵媚的笑容,目光卻如冰霜般嚴酷殘忍,“要殺俏如來,到底要先殺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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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的陷阱本就是為他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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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樣,才有你我合作空間,你說是嗎,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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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因你有合作的誠意,只要雁王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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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先助你蕩平羽國反王勢力。”凰後微微一動,瓔珞步搖隨之搖曳晃動,珠玉之聲,玎玲清脆。宛若美人輕巧呵笑,婉轉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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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自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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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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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將餘下四人擺脫的俏如來,一路急奔,越是接近他們約見之地,沿途不見打鬥的痕跡,可濃重的血腥氣始終縈繞鼻尖,揮之不去。俏如來越是靠近,越是心驚膽戰,直至終於抵達樹林間的那一片空地,見到了那一株開敗了的棠梨花,佝僂在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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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梨花,卻沾上了艷麗的紅,一滴一滴,如同血淚滴落,沒入塵土,不復再見。俏如來一顆心緊張到了極點,茫然無措地站在樹下,不顧一襲白衣,被落下的血水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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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M9%E
這是凰後的人的血,還是雁王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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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在這時,一旁的陰影手,忽然一隻手伸了過來,濃重的血腥味瞬間撲鼻而來。俏如來尚不及反應,口鼻已經被那人摀住,他渾身上下,緊繃如驚弦,卻聽得一把熟悉低啞的嗓音,噴薄着熱氣,鑽入耳中,“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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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糊的鮮血,從指縫滲出,沾到了肌膚之上,他幾乎整個人都緊貼著雁王,隨即就發現對方呼吸渾濁沉重,不似平日從容。生怕凰後截殺在後,俏如來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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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設計,將我引開了。”雁王每說一句話,彷彿都耗費著極大的心力。俏如來連忙回過身去看他,黑暗中,只見他一雙金色眸子神采黯淡,但眸底浮出的笑意與諷刺,始終半分不減,他方鬆了口氣。此時,烏雲漸漸散開,藉著淡淡的月色,俏如來這才發現,雁王嘴角溢血,臉色慘白,嘴唇青白,幾無血色——根本已是受傷沉重,苟延殘喘。他頓了頓,艱難地吐氣後,又道,“七道截殺,我好不容易殺出重圍,趕到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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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俏如來心煩意亂,腦海中全是疑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也不該眼下時機是否當問,無數的疑慮,到了嘴邊,最終化為一句,“你可還支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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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正想問的卻是——你怎麼會輕易地被凰後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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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還行罷。”雁王低頭看他,兩人挨得那麼近,這人一呼一吸間的熱氣,全數呵在他的臉上,混著鐵鏽般的甜腥血氣,俏如來不忍再問。他攙扶著雁王,支持著他跌跌撞撞地往一旁林間小道走去,只聽這時雁王忽而說道,“知道我來羽國的人,還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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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CN-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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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羽國國君,越王。”他輕咳了一聲,鮮血沿著指縫流出,俏如來看得觸目驚心,他本就身著黑色華服,一身如墨暈染,如今受傷,這樣的夜色,根本瞧不出半分。然而眼下雁王連說句話都咳血的模樣,他的傷勢,定然極其棘手——對付雁王,若是一擊不中,絕對不能出手。凰後有這個覺悟狙殺雁王,他的師兄,卻還能殺出重圍,此後必然還有殺招——能這樣地有恃無恐,自然是越王已被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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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忽然明白了,現在,是所有的人,都要雁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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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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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又怎麼會允許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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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緊,一股莫名寒意,自內心深處,油然竄生。卻在這時,上官鴻信突然將一樣東西,塞入了他的手裡,俏如來一愣,立刻反應過來那是他前陣子不小心弄丟的那串隨身的琉璃佛珠。他扭過頭去看他,好似不明白為什麼這串佛珠會在雁王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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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上官鴻信虛弱一笑,低垂的雙目,宛若透著幾許深情,他似是調侃,似是認真,一字一句,慢慢地說,“下一次,別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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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凰後……”餘下的話,哽在喉嚨中,俏如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上官鴻信,彷彿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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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是計,上官鴻信仍是義無反顧地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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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俏如來終於知道雁王的弱點,他卻寧可自己從來不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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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越王”是取自“越鳥”的“越”,指的是孔雀。篇文的設定裡越王原先應該是越地的王,後來鴻兒禪位給他,才當上羽國的國君。對鴻兒的感情大概也是十分微妙複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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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一個深情款款一往情深的鴻兒的故事。如果你們誤會了,後面大概會產生一些諸如“臥槽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這樣”的反應。這篇故事裡的鴻兒,有點病,甚至有點壞,他跟我以前寫過的鴻兒都非常不一樣,非要說的話,他就是那個“期待着師弟墮落的瞬間卻會在師弟墮落之後殺掉對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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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這個故事有簡介的話,應該會是“這是一個在一起的那天就是分手的那一天的故事,但因為分手了鴻兒可能會毀天滅地所以俏俏只能冷戰”這樣吧XD
09Oe-Bg
因為對於智鬥和武戲的不擅長,我也許會採取一個場景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幕的這種處理手法,風格可能也會和以往的那些文不太一眼,如果大家看不習慣也挺正常的XD
$v{sb,
總而言之,設定背景在我手上基本上是很完整的,但大家看這個故事可能會有些一頭霧水的地方,我會盡可能地在場景的轉換中交代完整,實在不行就後記補全。反正,敬請期待吧!
MMRO@MdfV
最後,這個故事是除了源自於編劇的訪談問答之外,還源於我基友的一張圖,最終成品可能會做成本子,如果有興趣期待的朋友,可以稍微留意下,寫得差不多了,或者基友的圖完成了,我就會出印調了。如果能在CP前搞定,那麼也許就會參CP。但,還是未知之數就是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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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Wt8
雁王和俏如來都沒再說話,兩人走走停停了一段路,他忽覺雁王的身子不住地微微打顫,即便隔著衣衫,俏如來都發覺他渾身上下冷得跟冰塊似的,不由得吃驚地扭過頭去看他。就見雁王臉色鐵青,額上虛汗淋漓,蹙著眉頭,竭力地隱忍着劇烈的痛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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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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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停下來。”上官鴻信面無血色,氣息短促,急道,“我現在暈得很,一口氣撐著,你要停了,我就站不住。”俏如來聞言,只好扶著搖搖欲墜的雁王繼續往前。也虧得他們剛進山不久,走了一會兒,俏如來就在一片雜草附近不遠處發現了一個山洞。
q|;+Wp?
ZONe}tv:
這個山洞處於高地上,裡面並不十分寬敞,卻還算乾燥,只是異味頗重,應當獵戶出入山林暫作歇腳的地方。俏如來顧不得整潔乾淨了,先將雁王往洞裡一放,出門又找來些樹枝乾草,墊在地上,脫下了披風斗篷鋪在上頭,把上官鴻信推到上面安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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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又到外面撿來了枯枝落葉,在洞口附近生了一堆火,不多時,洞內變得溫暖明亮起來,藉著火光,他幫著雁王把衣袍脫下,才發現他身上縱橫了好幾道被利器割裂的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尤其背部的一道刀傷,幾乎要翻出血肉,露出陰森白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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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深呼吸了口氣,將隨身帶著的止血藥粉通通拿出來,挑揀着幾瓶藥效最好的,不要錢似地全數傾倒在傷口上,雁王疼得倒抽一口冷氣,攥緊的拳頭,青筋暴露。生怕他會咬到舌頭,俏如來慌忙地扯下一截衣料,塞到他的口中,顫抖的指尖擦過對方唇瓣時,上官鴻信哼笑一聲,呼出溫熱的濕氣猶如輕吻。他臉色微變,觸電般抽了手,低頭又開始為雁王用藥粉塗抹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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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好一會兒,清空了兩個藥瓶子,總算先替雁王把血都給止住了。俏如來長舒了口氣,跌坐在地,登覺一陣頭暈目眩。雁王慢慢地坐起身,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眼底浮出一點嘲弄的意味,彷彿笑話他一般,“你看起來比我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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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實在沒力氣跟雁王慪氣,瞥了他一眼,待這一陣手軟腳軟過去了後,才開始給他纏繃帶,以防傷口再次裂開。上官鴻信瞧他手抖得比自己還厲害,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俏如來見狀,也不管他還要說些什麼,垂著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給他綁傷口。兩人挨得幾近,看起來好似他整個人偎到雁王懷裡一般,男人正好低下了頭,貼著他耳邊,溫聲說道,“我知道,你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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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熱的鼻息竄在他的耳邊,俏如來脊椎一陣發麻,不由得瑟縮了下,卻是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錯了手,累得上官鴻信的傷加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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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不言不語,雁王也不再說話了。火光搖曳,倒影在洞壁上的人影彷彿只有彼此一般,安靜地依靠在了一起。片刻後,俏如來退開一步,再不復見方才溫情脈脈的人影依依。他望著上官鴻信,斂去了所有的情緒,輕聲說道,“我來守夜,你快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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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F$6m%o
雁王眨眨眼,應了一聲,隨即合衣睡下。上官鴻信側著身,正好對上守在火堆邊上的俏如來的視線。四目相接,俏如來卻率先轉開了目光,他呆呆地盯著洞口,外面漆黑一片,除了模模糊糊的樹影輪廓,什麼都瞧不見。四野寂靜,只有山風呼嘯而過,枝葉摩挲的聲音,偶爾遠遠地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吠叫,他卻並不覺得害怕。
HQ8;d9cGir
OGO4~Up
但是,方才那一瞬,手上沾滿了雁王鮮血的一刻間,俏如來知道,自己的確心思已亂,方寸已失。
t?kbN\,
~4tu*\P
上官鴻信說得對,他是怕的。
g*#.yC1/
hI1}^;
止不住的恐慌,那種心裡頭空落落的,什麼都抓不住的恐懼,在那個瞬間攥緊了他。
uod&'g{N
Ih0kdi
那一刻,俏如來什麼都沒有想。他只知道,他斷不能叫雁王死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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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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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_~8w0<
一旦明白了這一點,恍如痛苦猝然襲擊了他全身,俏如來抱著膝蓋,難受地蜷縮起來——太危險了,放任這種感情滋長下去,實在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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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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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再次醒來時,便發現換了處地方。不在是狹小骯髒的洞穴,而是一張既舒服又乾淨的床,輕紗軟帳垂下,掩去了大半的日光,他四肢酸麻地陷在床褥之中,酥軟得隨時又要再睡過去。余光卻瞥見了一顆熟悉的腦袋,擱在床邊,他稍稍偏過頭,就看見俏如來趴在床沿睡著了,睡顏稚嫩,恍如不諳世事的清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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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驚動對方,上官鴻信沒有大的動作,躺在床上,又重新閉上了眼。身上的外傷經過了更好的包紮,沒了原先麻麻癢癢的刺痛感,只有背部那一道刀傷,壓著極為不舒服。他合眼片刻,只得悄然地翻過身,睜開眼,目光又再次落到俏如來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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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半晌,他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挑開垂落的銀絲,撩到俏如來的耳後,指腹擦過頸項肌膚時,對方猛然驚醒。上官鴻信尚不來及收手,就撞上了那雙睡得有些迷糊的眸子,浮起淡薄的霧氣,水汪汪的,傻氣得可愛,“俏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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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睜眼的霎那,俏如來的眼底閃動得不曾遮掩的喜悅,他回過神後,所有的情緒又歸於無悲無喜的平靜。彷彿那一眼的歡喜,不過浮光掠影,稍縱即逝。他直起身子,卻恰到好處地與他的指掌拉開了一段微妙的距離,只聽俏如來淡然地同他解釋,“後半夜你開始發燒,我不得已,憑著印象帶你沿著另一條山路離開。本想在附近尋個小鎮,替你找大夫,我又擔心凰後的人早晚要追上來。幸好,半路上我遇到了閔家莊的農戶。我看他們好像都知道你,還執意要我將你送到閔家莊來。昨天見到閔莊主,我才知道,他原先從軍,曾在雁地服役,羽國內亂之時,曾跟隨你平定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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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從之嗎?”上官鴻信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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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叫閔紹,從之應是他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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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在我身邊任過一年傳令官,我登基之後,從雁地開始跟着我的人,大多數都加官進爵,要不就分封到地方去。只有少數選了卸甲歸田,從之便是其中之一。”似乎想到了往昔那些崢嶸歲月,上官鴻信微闔雙眸,片刻後,便要勉力起身。俏如來連忙上前扶住了他,擰著眉頭,很是愁苦地盯著他。“既然是他收留我們,無論如何,我也要去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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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他定然十分高興。”俏如來好像不習慣兩人的挨近,小心翼翼地撐著他的同時,又勉強着拉開與他的距離。上官鴻信覺得他的雙手微微地顫動,似乎有些吃力,心中不由一哂,卻也不說話,定定地望著他。“若是見你勉強自己,他必心有愧疚。你先歇下,我去轉告閔莊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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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聲音溫和,語氣卻堅定不容置疑,上官鴻信聽罷,不再勉強,乖順地重新躺回到床上,對他微微一笑,“好,聽你的。”只見對方低斂眉目,避開了他灼然的目光,慌忙地丟下句“好好休息”,就轉身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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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側過頭,看著消失在門後的那道身影,唇畔加深的笑意猶帶幾分森冷,他呢喃自語,恍若自問,“閔從之,這裡遇上他,究竟是師弟你太幸運,亦或是太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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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昨天基友表示我強行劇透太不道義了,所以今天我就什麼都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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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玩家上官鴻信對玩家俏如來使用了暴擊:我是為了你才入凰後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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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玩家上官鴻信對玩家俏如來上了負面狀態:其實你害怕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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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玩家上官鴻信對玩家俏如來使用了會心一擊:我自然都是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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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玩家俏如來陷入了混亂狀態並且選擇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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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目前大概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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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端著煎好的藥,站在房門前時,就聽見裡頭傳來交談的聲音。想必是自己走開後,閔紹前來找雁王,有事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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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房門,他聽不清楚嗓音低沉的雁王說了些什麼,正猶豫是否應該推門而入之際,閔紹似帶埋怨的聲音自房內傳出,“他們怎能如此行事,豈非陷殿下於不義!”頓了頓,他又飛快地補充道,“幸得當時崔浩元來找我時,我便斷然拒絕,原覺著這事多有不妥之處,再怎麼說,越王也是殿下親自下詔欽點的繼位之君,尚無證據,就說越王謀害了殿下,叫人如何相信。我那時還怕是其中有個什麼誤會,勸他們勿要意氣用事,哪知道,符朔竟是這般狼子野心,妖言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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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雁王寬慰了兩句,閔紹雖仍有憤慨,罵罵咧咧了幾句,卻也總算勉強鎮定了下來,恭順地說,“殿下就安心在這裡養傷吧,待身子好了,我自有路子帶你到上京。那時等你入宮見了越王,他自然就清楚您絕非引起禍事之人。最近被這些賊子攪得不太安生,各處地方風聲鶴唳,我看越王開始應是信著殿下,但事到如今也迫不得已,誰都不願意才休養生息了那麼些年,又再和自己人打仗。殿下,您也要體諒他,別鬱懷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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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了這麼一會兒,俏如來不好意思再隔門偷聽下去,只得叩門提醒,誰料閔紹居然親自來替他開門,見他捧著溫熱的湯藥,連忙接了過來,給屋內的雁王送去。他瞧著對方這般殷勤,不好當場推拒,就跟在閔紹的身後,入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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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靠坐在床上,閔紹特地命人拿來幾個鴨羽填的鬆軟墊子,好叫他坐得舒服些。如今他雙手端著藥碗,送到雁王的嘴邊,那一臉殷殷切切的樣子,好似能夠侍奉上官鴻信,便是此生天大的福氣一般。不由得叫俏如來實在好奇,當年的羽國仁君究竟是何模樣,多年以後,新君登位,他在羽國依舊還能威名不墜,頗受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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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知道,此生恐怕都是無法再見昔日的雁王了。一時間,竟生出了莫名的嘆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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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神之際,雁王忽而說道,“跟著我們的人,隨時可能追到此處,留在閔家莊,終究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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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放心好了,閔家莊的落處極為偏僻,這塊地方出入只有一條路,周圍都是山。你們那日穿過來的那座山,往常都沒人進去的,若是他們那夜沒跟上,眼下怕是也尋不著了。就是住這兒的人,進山都要迷路,一般的都只走到山口處便不敢深入了。只有個別獵戶,天氣晴好時,還能走得深一些。”閔紹比劃了一下,手舞足蹈的,在雁王面前,他好似仍是初出茅廬新參軍的傳令官,不像經營個大莊子的衣食老爺,“說來真僥倖,你們原先過來那地方,雖和我們這裡看似只隔了座山,但真要從那頭到這頭,馬車都要走上好幾天。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這山脈走勢的巧妙,怕是殿下洪福齊天,冥冥中自有神佛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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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雁王哼笑一聲,卻沒有說話,倒是回過神來的俏如來,不禁問道,“你說平日里這山沒人進去,可那日我卻在山里遇到了這兒的農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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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事啊。”不待他說完,閔紹便搶了白,只見他輕蹙眉頭,倒不像方才那樣活潑直率,有了幾分家主的模樣,“這幾年收成一直不大好,羽國乃苦寒之地,糧食不易種活,是以賦稅向來輕減。但這一年來,反王勢力日漸壯大,又頻繁鬧事,不得已,各處都上調兩次稅賦了。交得多了,留給自己家裡吃的自然就少了,農戶們坐山吃山,這半年出入倒比往年頻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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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不易,百姓卻更苦。”俏如來眉目低垂,攥緊了手中的琉璃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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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好不容易掙得個太平盛世,我們這些人,哪還願意打仗啊?”閔紹說著,又再次神色忿忿,恨道,“符朔假借殿下名義,說什麼帶兵勤王,實則不過是叛逆謀反。深知殿下為人的,誰又不知,雁王昔日,如何為羽國鞠躬盡瘁,平定內亂,還大好山河一片海晏河清?我等自是相信,殿下寧可身死,都決計不願看見羽國再陷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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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紹說得擲地有聲,俏如來不禁往雁王身上望去,只見他神情淡漠,偏頭看向閔紹的目光,不帶半點的溫度,他聽著自己的故事,卻好似在聽一個不相干的人的事情一般,冷漠得無動於衷。俏如來眼神不自覺地一黯,暗自慶幸閔紹正兀自慷慨激昂,沒有瞧見雁王這般冷淡,否則心裡也不知會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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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好岔開話題,轉而問道,“越王是個怎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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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即位這些年,無甚建樹,卻不失不過。原先大多的政策方略,都延續了殿下從前留下的,朝中和地方,都沒有什麼大的變動。反王勢力的崛起後,除了加重了賦稅之外,倒開始了逐漸著手一些改革。據聞不久之後,要頒布新政,可我也是聽說,作不得準。我看如今對越王最重要的,還是先要拔除動亂禍患的源頭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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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呢,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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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有些自負以及頗好面子以外,我決定選他時,他已經足夠擔得起一國之君的擔子了。”在手邊放得有些涼的湯藥,異常苦澀,雁王擰著眉頭喝下以後,將空碗遞給了一旁候着的閔紹,又說,“我有些困乏了,想同我師弟說兩句話再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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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千萬保重身子,午膳我命人晚點送來。”閔紹識趣地收起盤子和藥碗,正準備退下,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後,落到俏如來身上,又接道,“雖說閔家莊地處偏遠,追擊殿下的人一時鞭長莫及,但終究人多嘴雜。不得已,還請二位盡量待在這院子裡,不要輕易露面。餘下的,交給我去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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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疏忽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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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也是掛心殿下,在下明白的。”說著,他便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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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扉重新合上後片刻,確定腳步聲已遠,俏如來才回過頭來,盯著雁王,“關於越王,你猶有未竟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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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力和慾望最能腐蝕人心,身為墨家鉅子,你不應當才是最了解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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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真早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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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上官鴻信不以為意地說着,眉間一點笑意,似含無盡的譏諷,“何況,我這不是就來善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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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一早的飛機到上海,所以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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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都會在上海浪,估計沒有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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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給俏俏灌猛藥真是可惜……【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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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閔家莊待了兩天,活動幾乎都在院子裡。但閔紹確實待雁王極好,不僅命人隨侍左右,聽後吩咐,還不知道打那兒找來不少的古籍給他解悶,連帶俏如來都沾了光。可俏如來到底不能適應身邊總有人戰戰兢兢地跟著,只好成日悶在房中,連雁王那邊都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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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裏,俏如來正準備歇下,院中燈火忽然一滅,他疑惑之際,卻率先一步吹熄了桌上燈盞。恰在這時,閔紹身邊那位吳管事叩門而入,俏如來見了,便心知不是什麼好事,眼神一凜,連忙問道,“可是有人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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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國軍入山了,老爺拿不准只是例行搜查,或是有人報信,先一步到山口探聽。他命我將二位帶入密道之中,若是天亮以前老爺沒有來找二位,請公子和殿下從密道離開。”管事說著,把俏如來領到雁王的房中,他這才發現,閔紹竟把山莊的密道藏在這座毫不起眼的院落裡,想來他安排他們兩人住在此處,必是有著相當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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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上官鴻信攏緊斗篷,沉着臉等在床邊,一旁掀開的床板底下露出了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長梯,從上頭往下面望去,底下一片漆黑,深不可見。吳管事將手邊點上的油燈交付俏如來,又給他遞來一個竹筒,說道,“此處密道乃仿舊時雁王府興建,殿下應知曉如何開啓,老奴就不多耽擱時間。竹筒中盛著雁王殿下的藥,這兒還有藥方,也請公子拿去。老爺叫老奴轉達公子,如有萬一,雁王殿下的安危,就拜託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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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明白。”他接過藥方,向吳管事點點頭,“請閔莊主放心。”說著,俏如來接過雁王手上的斗篷披在身上,順著石階往藏在山莊地底的密道走去。吳管事啟動機關,隆隆聲中,頂上石板漸漸落下,直到不再留下一絲的縫隙地緊密閉合後,通道中,只剩下搖曵不定的微弱燈火,映著牆壁模糊扭曲的兩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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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雁王一路沿著階梯向下,不多時,便已站在幽深的密道前。這時,上官鴻信跨前一步,拿過俏如來手中的油燈,在石壁上慢慢地摸索着密道的機關。直到他似乎在平整的牆壁中按下了石磚,俏如來彷彿聽見通道中傳來了細微的機括聲,頓時,眼前深埋多時的甬道燃起一盞盞的長明燈,瞬間照亮了前方的通路。“昔日羽國內亂,我便是自雁王府中的密道離開,如今,倒像覺舊地重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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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閔莊主十分敬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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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閔家莊的佈置,大抵與雁王府相仿。”雁王淡漠地說道,“一旦羽國軍入莊,就該衝著密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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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知道雁王府中的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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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應當並不知悉,不過如今……”雁王偏頭看了他一眼,火光中,一雙鳳目宛若異色流溢,凌厲而冷酷,“他既然要殺我,就該竭盡全力,不計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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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低垂眉目,目光落在手中的竹筒中,“閔莊主未必想不到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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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說著,上官鴻信不再看他,徑自走在前頭領路。兩人一時無話,默默地走過這段長長的地道,一直抵達密道的盡頭,石門相隔,他卻不敢想像外頭究竟是何光景。眼神游弋之際,忽而聽到一旁的上官鴻信又說道,“從之沒把密道建於書房內,我們尚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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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雁王,只見對方摸著石壁上的縫隙,找到機關的位置,輕輕地按了下去。一陣機括運轉的聲音迴盪四周,眼前石門緩緩升起,外頭山石樹影在陰沉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輪廓,猶如雌伏暗處的巨獸,橫亙於綿延山脈之間。天幕下,依稀幾顆疏星,散發着黯淡的光芒,崎嶇山路,一片晦暗不明。這時,上官鴻信扭過頭來看他,半邊臉籠在黑暗的陰影中,他素來冷淡的眸子,卻在燈火的倒影下,彷彿染上了些許的暖意,他說,“如果要離開,眼下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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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等閔莊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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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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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是不願意牽連閔紹與閔家莊的人,尤其是,他們對雁王,心中始終純然赤誠。只是——他望向雁王,儘管外傷已癒,男人臉色卻依舊蒼白,俏如來雖然沒有問,可他也深知凰後七道伏殺,造成得絕不僅只有肉眼可見的創傷。他仍在猶豫,要是羽國軍不過路徑此地,循例搜查,要是尚能為上官鴻信爭取幾日喘息之機,要是——卻在此刻,蒼茫夜幕中,驟然出現了一道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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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猛地抬頭,急忙從密道衝出,映入眼簾的是,隔著山林隱約可見的卷天烈焰,滾滾煙塵,猶如猙獰的長蟲,攜着猩紅火星,扭曲翻滾在夜空之下。明明那樣遙遠,他卻好像覺得有飛灰入眼,雙眼乾澀酸痛,幾乎嗆出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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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雁王又按下了一道機關,緩步走來,石道中似乎傳來鐵索拖動的響動,不一會兒,密道中的長明燈便一盞接一盞地漸漸熄滅了,原來走過的路,又再回歸寂靜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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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必等了。”俏如來回過頭,上官鴻信目無表情地望著他,冷漠得近乎殘忍,他偏開了視線,隨即看見雁王背後的通道口,斷龍石慢慢落下,徹底斷絕阻隔了他們與閔家莊的一切。他攥緊了自吳管事那兒接過的竹筒,抿緊嘴唇,一言不發。一旁的上官鴻信卻伸過手來,輕輕地執起了他的手腕,溫和又不容拒絕地慢慢扳開了他的手指,從他手中將盛藥的竹筒拿了過去,又說道,“其實,你有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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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最好的選擇。”他抬眼,痛苦卻堅定地看著雁王,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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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給俏俏灌這記猛藥,剛下飛機到家就更新的我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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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就是,甜的人已經死了……鴻兒還要給俏俏補個刀。就說這篇的鴻兒不是一般地壞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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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再給他處理內心煎熬掙扎的情緒,俏如來說完,低斂眉目,靜默了半晌,又說,“我們趕緊離開,不要讓閔莊主的犧牲白費了。”話音方落,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在了前頭,背後,雁王似乎頓足片刻,才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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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夜無話,在林中急急而奔,直到天邊泛起一絲微白的光亮,霞光沿著那道弧光越漸擴散。慢慢地,金光璀璨耀目光芒彷彿聚攏成團,逐漸地清晰,明亮,鋪灑在林間,樹蔭下落了無數稀疏細碎的光斑,與林影交錯斑駁。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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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抬頭,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了枝葉散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半瞇著眼,好像只為了沐浴這片刻山林中的靜謐。身後雁王走到了他的身側,他側過頭去望他,發現上官鴻信比昨晚看起來還要糟糕,臉上幾無血色,慘白如紙,唇色青白,渾身上下,似乎微微發顫。俏如來心道不好,連忙伸過手去握上他的手腕,只覺得肌膚觸手如冰,就如同那一夜,雁王重傷昏迷在山洞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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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傷勢並沒有好轉。”俏如來停下腳步,找了處勉強算得上乾淨的地方,想叫雁王坐下休息一番。對方卻抿著唇,擰著眉,直着身子,猶如標杆一般杵在那兒,好像緊繃著一口氣,不敢輕易地散去。“我們奔忙了這一夜,離閔家莊已經足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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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輕輕地拉上對方的手,上官鴻信的指尖冷得都泛白,俏如來握了握,到底沒有放開。僵持了一會兒,對方偏了偏頭,總算肯坐到他的身邊。只見雁王彎低身子時,整個人都晃了晃,俏如來趕緊扶了他一把,待他終於倚着樹幹靠坐下來,他才真的看見對方眼底難掩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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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藥,你先睡一陣。”他給他擰開了竹筒,裡頭的藥湯早就涼了,苦澀的味道一下子瀰漫在他們的周圍,上官鴻信瞥了他手中的竹筒一眼,揉了揉眉心,吸了口氣,接過來一口將湯藥飲下。大抵是苦得厲害,他禁不住打了冷顫。俏如來看得有些想笑,可又有些酸楚,最後仍是笑不出來,他將雁王的雙手都收攏在掌心之中,彷彿這樣能使他暖和些似的。也不知道到底真正在寬慰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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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沒有立刻睡過去,他挨著俏如來,說道,“凰後的七道截殺中,其中有三個內家好手,他們拼著筋脈盡斷的風險,把一道陰勁藉由斷雲石打入我體內。你現下以真元注入我經脈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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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依言扣住了雁王的脈門,小心翼翼地注入了一道真元查看。這種事,換作任何一個武者都不會輕易嘗試,如果這時俏如來出了岔子或是有心相害,等同於就把雁王的性命拿捏在手中,哪怕他真無此心,若是上官鴻信不夠信任他,下意識提防以自身內力相抗,則兩人真元相衝兩人皆要身受其害。連俏如來自己都嚇了一跳,上官鴻信這麼一說,他關心心切,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茬便已經下手去試了,真元在對方經絡中遊走一周天後撤出時,他自己都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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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真氣時斷時續,若有似無,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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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雲石本身具有吸納氣勁攻擊的作用,配合寰羽詔空神卷使用,幾乎可以把任何內勁攻擊化消於無,但這並非全無破綻。攻擊與化納轉換間,總會有一瞬的間隙,利用這一瞬間的間隙,將氣勁打入斷雲石中,自然會藉由斷雲石本身的特性,灌入我體內。”上官鴻信頓了頓,繼續解釋道,“我當時就察覺了,但氣脈已損,只能暫時壓下傷勢。如今真氣運轉不順,自然時斷時續,若有似無。之所以遍體生寒,也正因氣脈有損,精氣不足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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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莊主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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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血養氣,安神聚精,治標不治本。”上官鴻信頭靠樹幹,微闔雙眸,“除非內力相當者,替我打通經絡,盡散那道暗勁,亦或是同樣修習寰羽詔空神卷的人,以相似的手法截然相反的氣勁打入我體內替我化消,否則目前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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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本不應當知道這件事,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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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武學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凰後是羽國人,她也熟知斷雲石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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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早就想到這一點,根本不需要等到現在。”俏如來篤定地說道,“是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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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沒有搭腔,只是扭過頭,睜開眼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我前往羽國之前,就知道符朔之所以敢動作,必有凰後背地裡推波助瀾。一開始我以為她的目標是我,直到她派人拖延我,我便知道她真正的目標其實是你。她敢選擇羽國作為戰場,定然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越王就是她的暗樁。在此之前,你我都萬萬料想不到她已經煽動了越王,她恐怕早就知道,你來羽國的事,除了我會知悉以外,越王也該當知情。你要替他平亂,他卻早就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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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不是為了替他平亂。”上官鴻信輕哼一聲,縱然身負內傷,氣息虛浮,男人的眼神依舊帶著那麼一點目空一切的傲慢。俏如來撞上他的目光,登時心頭一悸,下意識地偏開了頭,只聽上官鴻信頗為嘲弄地接道,“若連這點事都做不好,他這國君之位不如及早拱手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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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現今最重要的,得找個地方再給你重新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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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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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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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時候簡直天真得根本不像是策天鳳教出來的徒弟。”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目光流轉間,與其說諷刺,不如說好像被他逗樂了一般,“你既猜得出是越王提醒了凰後,為何想不到越王其實根本不需要別人通風報信也足可掌握我們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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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方……”一旦想到閔紹和閔家莊,俏如來眼神一黯,一陣苦澀在心中蔓延,他痛心疾首地說道,“即便如此,越王也不該這般趕盡殺絕,累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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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雁王神情冷酷而淡漠,輕描淡寫得,好似這本就是一件多麼尋常可見的事情。“俏如來,你帶著我,往後的路只會更難走,別忘了你來羽國的目的。你不是為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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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了閔莊主,保證你的安危。”他嘴上說得淡然,卻仍不自禁地捏緊了手中的佛珠。俏如來低著頭,掌心的琉璃珠子顆顆晶瑩剔透,淨白無瑕,可他彷彿看見了上頭凝固着男人所澆灌的鮮血般,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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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墨家鉅子或許真能一己救天下,然而,俏如來如今想做的,卻不過是想將一個人從萬丈懸崖底下的深淵拽上來。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性,他都願意去相信,這個人沒有那麼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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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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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講這句話的俏俏,含義與之前又有所不同了,俏俏喝了猛藥,混亂狀態勉強算是暫時結束了。接下來距離他下次喝猛藥,大概還有段時間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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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內傷那段是我瞎扯的,不過為了讓鴻兒合理地被套個虛弱,就這樣吧。兩人感情持續升溫中,有沒有一種他們不是千里逃亡而是談戀愛的感覺呢?有就對了,就是希望你們感受到這兩個人,特別是俏俏,在生死與共時,終於按捺不住感情爆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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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藥的關係,亦或是內傷沉重,上官鴻信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可他睡得並不踏實,彷彿始終有一口氣堵在胸口,憋悶得厲害。做的夢也不太安穩,他感覺像乘着艘小船,風浪中顛簸得厲害,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沿途彷彿經歷了許多過往的片段,扭曲成光怪陸離的模樣,睡夢之中,紛迭而至,反复糾纏,又支離破碎。好像那些便是席捲而來的滔天巨浪,幾近將他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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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依稀之際,猛地一下,猶如大浪襲來,將他撞飛出去,上官鴻信吃疼一瞬睜開眼,長舒了一口大氣,這才狐疑地往四周看去。不遠處,俏如來整個人跌倒在地,那身雪色袈裟染了塵土,滿是狼狽。他回過神,發現自己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姿勢詭異地摔翻在樹坑裡,枯葉撒了一身。只見對方掙扎着勉強重新站了起來,忙回過身來到他的身邊,不顧手上擦破了血肉,滿手血污就要來扶他,上官鴻信擺了擺手,示意自己可以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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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終於反應過來,他們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晌午剛過,即使在林中行走,日頭也是毒辣得厲害。想到此處,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眼前人身上,俏如來依舊蹲坐在盤亙交纏的大樹根上,汗水打濕了他額前的碎髮和兩鬢垂落的銀絲,一縷一縷地服帖着,粘在臉上,看著都覺得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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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拍了拍衣袍上的枯枝落葉,重新坐了回去,他伸手,撩開了幾縷長髮,仔仔細細地用衣袖替他拭去泌出的汗水。大抵因為他如今體溫偏低得厲害,觸手生寒,俏如來禁不住瞇起眼,往他指掌上貼了過去。這反應看著有趣得緊,就像某種謹小慎微的小動物,突然在眼前翻開了雪白柔軟的肚皮,他忍不住戳了戳俏如來的臉頰,指尖巡迴勾勒,好像為了要記住這一刻對方的模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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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忽而反應過來,一時羞赧,又不好撇開頭躲過去,僵直了身子,垂著目,沒敢抬眼來看他。上官鴻信見好就收,也不再逗弄他,反倒執起他的手,輕輕擦拭掉上頭的砂石。睜眼看到俏如來的那個瞬間,他就知道,他這心地善良的師弟,不聲不響地就這麼又背負著他走了一路。好像真的不會辛苦疲憊似的,頑固又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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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著他掌心的傷口慢慢地吹著氣,俏如來臉上一熱,泛起薄薄一層紅暈,上官鴻信輕笑一聲,伸過手就要從對方懷裡掏藥。這倒是把俏如來嚇得夠嗆,急忙瑟縮閃躲,他故意壓低了嗓音,湊到他耳邊問道,“想什麼呢,師弟,我不過要給你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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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自己來……”眼前人底氣不足地爭辯了一句,紅透的臉卻將他賣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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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握住了他的雙手,不讓他掙動半分,“手都傷了還這般不安分。”說著,他也不容俏如來反對,摸了藥瓶就抓著他的手,給他上藥。他的動作又輕又緩,小心仔細的樣子,好像對待着一件多麼珍惜的貴重品似的。俏如來始終低著頭沒有看他,上官鴻信盯著他微微發紅的耳尖,笑得越發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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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陣吧。”把傷口包紮好以後,上官鴻信順勢攬過了俏如來,好像比起之前,懷中的人又消瘦了不少,摸上去全是硌人的骨頭,沒半點肉似的。他垂下眼,俏如來眉間難掩倦意,眼底泛著淡淡的青黑,他低頭吻上額間鮮紅的止戈劍印,溫聲說道,“你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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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原先還想要掙扎,聽了這話,宛若被蠱惑了一般,漸漸地放鬆下來,不一會兒,便真的睡過去。上官鴻信抱著他,和煦的陽光透過枝葉鋪在他們彼此的身上,那麼溫暖,那麼舒適,可他精氣不濟,即便懷裡睡了個人,仍隱隱覺得渾身上下,透著寒意。也不知道俏如來會不會在夢裡被他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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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他笑了笑,低頭看向俏如來。散落的光芒籠在對方雪白的衣衫上,好像他整個人都暈散出一層鉛塵不染的耀眼光暈,那麼潔白,那麼純粹。對方幾乎全無防備,安穩地在他懷中沉沉睡去,他看著他,俏如來睡著的容顏宛如初生稚子,稚嫩得就像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的少年郎。可他竟已是墨家鉅子,九界那麼沉重的責任,居然沒有將這具孱弱削瘦的身軀壓垮,他真想看看,艱難行走在歷史的狹縫之中,邁步踏入血雨腥風之間的人,到底可以堅持到何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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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的痛苦,那麼多的死亡,那麼多的陰謀算計,那麼多的犧牲與獻祭之後,這雙眼睛,猶能目如琉璃,清澈如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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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眸底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又輕又慢地說道,“師弟,讓我再多欣賞你一陣。再一陣。”這時,巨大的陰影從他們頂上掠過,如同旌旗蔽空,不見天日,他抬起頭,一隻通體羽毛黑得發亮的大雕落在樹梢上,鋒銳凌厲的目光,陰狠地盯著伏趴在他懷裡的俏如來,好似危險地盯著獵物一般。上官鴻信指尖輕點唇畔,對它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溫柔地笑道,“噓,別驚擾了他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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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了一天一夜,十分疲累的俏如來一覺無夢,睡得極其安穩,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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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得沉,醒得時候也迷迷糊糊,只覺得手腳酸軟,渾身上下暖融融的,竟不似幕天席地,夜露濕重。回過神來,才發現雁王用其中一件斗篷墊在了他們身下,另一件則安穩地鋪蓋在他們上頭,而他被人整個摟在懷裡,雁王的手牢牢地箍着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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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緊密地挨靠在一起,姿勢曖昧,對方平緩沉穩的鼻息,伴隨著呼吸起伏吹拂在後頸上,說不出的瘙癢。他臉上一熱,徹底清醒了過來,但始終不敢動彈,生怕驚動了對方,只好僵直著身子,盡可能地掙開些許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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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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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雁王到底警覺,俏如來完全瞞不過他,不過他聽著對方聲音仍帶著濃濃睡意,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在他手底下翻過身來,說道,“要不,你再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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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兩人幾乎臉貼著貼,鼻尖抵著鼻尖,雁王沒有挪開手臂,只是稍微松了松手,虛置在他的腰上。俏如來只得慶幸雁王身後的火堆剩下零星的火星,昏沉的火光又被他自個兒擋了大半,瞧不見他眼下窘迫赧然。然而,隔著衣料還是感到對方身上散發的冷意,俏如來不敢避開,反倒往雁王身上又靠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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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再睡一陣,明天一早,我們要趕往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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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雲?”這地方俏如來到羽國來之前也打聽過,屬於個三不管的地界,原是個沒有什麼名字的黑市買賣地,因為附近有座停雲山,便漸漸固定下來了這個名字。昔日雁王在位時,曾有心整頓過底下的走私交易,那地方的買賣也變得正當起來,日子久了,發展成一座私商貿易往來的城鎮。由於位置偏遠,處在山脈交匯的地方,加上越王登基後放寬了對商市販賣的規定,對那地方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居然成了羽國三大地下黑市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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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其他人更了解多一些的是,俏如來知道符朔的一部分勢力也盤踞在停雲,然而具體有多大的規模,他拿捏不准。弄不好,停雲現今已經徹徹底底是符朔的地方了。他實在想不通,符朔既然都要雁王的命,上官鴻信趕著去哪兒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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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著的時候,我私底下聯繫了陸廷,他已經答應助我們對付越王的追兵了。”雁王垂著眼,黑暗中,似是萬般輕柔地注視著他,“只要我願意同符朔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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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根本是在與虎謀皮。”俏如來自是一點即通的人,雁王此番兵行險著,決定跟符朔合作,給他們一個名正言順的“勤王”的理由。可以符朔的野心,自然不可能甘於人下,為他人作嫁衣。雁王遲早都是要死的,並且為了叫這個理由更令人信服,為了充分利用雁王的餘威與聲望,雁王還必須死得轟轟烈烈,富有價值,所以他一定已經安排好了雁王的終局,最好是能夠以足可煽動羽國上下都與越王為敵的死亡為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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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官鴻信卻不甚在意地微微一笑,上揚的嘴角,倨傲又輕蔑。他看著俏如來,眸底猶帶譏諷,恍若對符朔的算計,多麼不屑一顧似的,“你指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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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點的傲慢,冷冽得恰到好處,彷彿最鋒銳的利刃,殺人的時候,總是不見流血。優雅又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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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明天,我們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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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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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停雲的路上,俏如來才知道,停雲算不得是符朔的勢力。只是他的二把手,專門替他安排資金運作的陸廷,卻長年留在停雲。陸廷此人,是個徹徹底底的死亡商人,他的投資,似乎永遠都伴隨着極大的風險收穫了相當的回報。哪怕是沒命的買賣,只要他看準了足夠的收益,都敢奮不顧身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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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羽國內亂,無人看好雁王時,倒是他率先同上官鴻信牽了線,這兩人,也算是有過這麼一層淵源。如今在符朔身邊,稍有行差踏錯就萬劫不復,他也樂在其中。與其說他真的信了符朔那一套,不如說他骨子裡就藏著那麼一點狠絕的血性,越是玩命的刺激,他越是興奮,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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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肯在此刻聯繫他,自然有他的考量。陸廷雖然是符朔的二把手,可和符朔之間卻是最純粹的利益合作,他只有商場上那一套,永遠沒有什麼道義可言。這樣的人,此時反倒更令人放心。知道雁王不會盲目行動,俏如來也不過問他到底怎麼和陸廷又再次地搭上線。雁王既然敢隻身前來羽國助他,若無半點準備和退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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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一路以來,他已經決定要信他了,自然願意等上官鴻信主動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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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雲,陸廷安排了人來接應他們,又替他們準備了住處。連日的奔波,又要趕路,又要注意避開追兵,兩人已是身心俱疲,特別是雁王內傷時好時壞,發作起來整個人冷得如墜冰窖渾身打顫,平日里真氣不濟也手腳冰冷,折騰得夠嗆。看著他滿臉風霜的模樣,俏如來生怕他即便日後傷愈了也落下病根,就先叫他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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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趁著有了個暫時安全的落腳處,就將鳳蝶先前給他的一些喬裝打扮的藥劑都拿了出來,把這一頭顯眼的白髮全數染成了黑色,又問院子裡的管事借了套尋常的粗布衫,綁好頭巾,遮掩了額上的劍印,就悄悄地出了門。他始終記掛着上官鴻信的傷勢,捏著吳管事先前給他的藥方,分開了好幾個藥店買藥,又擔心接下來指不定碰不上這麼多藥舖的城鎮了,份量都特地買多了。走了大半天,傍晚時分才提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回到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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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恰好見到陸廷領著人從雁王的房裡出來,俏如來有心閃避,躲在一旁等他們走遠了才進屋。只見上官鴻信依舊鐵青著臉坐在那兒,眉間倦意一覽無遺,他走過去摸了摸他的手,觸手冰冷,俏如來心中酸澀,只得坐下來,又握住了男人的雙手,試圖讓他暖和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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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幾日,符朔便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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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藥,待會兒先給你煎一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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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歪著頭,似乎在笑,目光輕柔,含情脈脈,“我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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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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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忽然抽出了一隻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臉,指尖一點一點地勾勒他的眉眼,又自頰邊劃過,覆上了那一頭垂落的青絲。俏如來低垂着眼,感覺到上官鴻信的手穿過了他的髮絲,擦過他的耳邊,他彷彿對這個裝扮十分地感興趣,一遍又一遍地撫過他的長髮。髮絲在他指間穿梭而過,襯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尤其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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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他低聲說道,“你現在這樣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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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廷的人又派人過來,雁王剛服了藥,睡意襲來,懶得應付他們,俏如來見狀,便出門替他擋了。大抵越王近日里大張旗鼓地清掃反王勢力這邊的黨羽,符朔不好在這關節動身前來停雲,以免暴露了行踪叫越王知道,所以恐怕約見的日子要比原定的晚上幾天,叫雁王暫且在此安心住下,他們會加派人手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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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含糊地應著,他不願與符朔的人多有交集,以免節外生枝,只推說等雁王醒來自會轉達,便把人都打發了。陸廷派過來的人,見他侍奉雁王左右,以為他是雁王的從屬,自然不會和他多說些什麼,點頭就全數都退下了。院子裡回歸先前無人的平靜,俏如來見眼下無事,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後,又再次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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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羽國已有不少時日,安排佈置雖交代下去了,但雁王誤中凰後設計卻不在他預料之中。幸虧當日約見雁王以前,他做下了準備,上官鴻信到底是未可知的變數,俏如來不敢掉以輕心,只好盡量排布妥當。如今多日未見傳信,料想其他人也不至於慌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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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雲既然不屬符朔的勢力,又是客商往來的繁華熱鬧之地,俏如來要藉機將訊息傳出,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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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事情辦妥以後,他再次迴轉陸廷安排下的院落中。炎炎烈日之下,蒸得地面都發燙,俏如來出門一趟,烤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他瞇著眼,抬手擋去了刺目的陽光,仰頭望著朗朗晴空,他怕是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了中原罷。羽國看似平和的局勢,底下暗潮洶湧,一觸即發,指不定忽然哪一天,戰火紛飛,席捲而來,屆時煙塵漫天,興許再也見不到這樣好的天氣。滿布的陰霾,不曾籠在雲層之上,卻盤桓在他的心頭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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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羽國之亂以前,在雁王的眼裡,也能看到這樣相似的蒼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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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安頓了數日,聽聞符朔已經在前往停雲的路上,雁王這些天沒有斷藥,氣色比之前好了許多,手腳也不似以往那樣冰冷,俏如來稍稍安下了心。只是他的真氣依舊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武藝這方面,根本指望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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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的差距,總要以智計來彌補。俏如來深知雁王必定有所籌謀,可心底里總有隱隱約約的不安。隨著他與符朔會面之日越近,俏如來越是緊張煎熬,好像懸而未落的利劍,置於他的心上,生怕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是觸目驚心的慘淡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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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上官鴻信忽然將他從夢中推醒,俏如來睡得有些迷糊了,任由對方擺佈。直到雁王給他著好的衣服,拎上了包袱,他才徹底清醒過來,驚愕地看著他,問道,“羽國軍追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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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廷的人會替我們處理。”雁王一貫地神情冷酷,漠不關心地說道,“我們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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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俏如來一把拽住了他,黑暗中,藉著外頭院落的燈火,他直直地望進雁王的雙眸。兩人四目相接,雁王並無不耐,也不見什麼情緒,一雙金色眸子沉靜如淵,層層疊疊地暗下去,深沉森冷得如同不見底的漩渦。他見過上官鴻信這樣的眼神,那是在指掌翻覆間,生靈塗炭也毫不在意的淡漠的目光,好像於他而言,人命本身毫無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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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脊背竄起一股無來由的森寒,他死死地盯著雁王的雙眼,追問道,“你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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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靜靜地看著他,微微偏了偏頭,凌厲的鳳目似乎帶了一點漫不經心的笑意,“我將藥方給了陸廷。”俏如來何等心思,此話一出,便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從一開始,雁王就沒有想過要與符朔合作。真正與虎謀皮的人,從來都不是他。“符朔來得剛好,越王與他,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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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羽國軍,不過是奉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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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要殺我,怎麼可能調用一般的羽國軍?”雁王哼笑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腕,輕輕扯開他的手,又道,“驅虎吞狼,僅有這麼一次,再不走,就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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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會死,對不對?”他痛心疾首地問他,一字一句,宛若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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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點點頭,平靜地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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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攥緊了拳頭,咬緊牙關,一言不發。他心裡明明早就清楚,已經沒有底線的人,自然不會有所顧慮。哪怕他知道,雁王的方法,總是最有效的方法,可那都不該成為最好的方法。他看著他,輕描淡寫地,決定了所有人的生死,忽而覺得死拉著他不肯放手的自己,彷彿溺水之人,一旦鬆口,立刻便要窒息下沉,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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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如此,他都已經下了決心,絕不會放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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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走。”俏如來反手握住了雁王的手,“但這一次,由我來決定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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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屋是寫不到了,但第二劑猛藥還是能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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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真的就是鴻兒和俏俏兩個人在互相角力,看到底最後誰能夠堅持得住,我喜歡他們兩個人之間拉扯着對方的張力,一個人希望看著對方墮落,另一個人希望將對方拯救。誰也不肯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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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兒目前對於俏俏的態度基本上是,他都分不清楚什麼時候是在演什麼時候是真心的,所以,接下來要輪到俏俏給鴻兒灌猛藥才行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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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雖然治療過程有點慘烈,但俏俏不肯放棄(給鴻兒)治療,鴻兒的病還是能夠好的,所以這文的結局是通常意義上的HE。就不用擔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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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城外,官兵駐守,過往行人車馬,但凡入城,無不仔細搜查,遇到身份可疑者,甚至可能當場下獄,聽後審查。饒是如此,作為雁地腹城,昔日雁王開府舊地,重明城內外依舊繁華熱鬧,來往商旅絡繹不絕,每日清晨打開城門前,等候進城的便能排出一里地外,直到傍晚宵禁,仍是車水馬龍,往來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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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混跡期間,牽著一匹黃毛老馬,雁王換了套裝束端坐其上,頭紗覆面,遠遠望去,清麗婉約,倒真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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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他們還喬裝打扮作一對兄弟,哪裡知道到了雁地,羽國軍戒備愈發地森嚴,越是靠近重明,盤查得越是緊張。經過了首陽時,俏如來發現城裡還貼出了告示通緝,儘管畫像上的人與他們的容貌相去甚遠,然而謹慎起見,也只得換掉原來的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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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知道這次喬裝打扮大抵是惹得上官鴻信心裡不大痛快,可俏如來也為著先前的事情生著氣,懶得應付雁王的脾氣。改了打扮後,兩人更是一路無話,來到重明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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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來的?來做什麼?”日頭曬了半天,好不容易輪到俏如來,他自懷裡掏出了先前備好的路引,恭敬地遞了上去,官差看了一眼,狐疑的目光便落到俏如來身後的雁王身上。見他沒有下馬,又不肯說話,面露不喜,語氣敗壞地喝道,“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鬼鬼祟祟地帶了個頭紗,難道不知道如今設關卡盤查就是要搜索疑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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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見那官兵上前來,正要作勢將雁王扯馬,急忙伸手幫忙擋開一下,那人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趁勢發作之時,他趕緊塞了塊碎銀到對方的手裡,賠笑道,“我們是回家省親的,路上內子染了風寒,吹不得風才戴着頭紗。我也知道軍爺們當差辛苦了,一點酒錢,還望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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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他唯唯諾諾地放低姿態,又捏了捏攥在手裡的銀兩,勉強算是滿意點點頭,“你倒是識相,但規矩不能壞,總得叫我們看上一眼,否則出了事,誰能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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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的,明白的。”俏如來裝作一副不想惹事的市井模樣,一面點頭哈腰,一面扯了扯雁王的袖子。深知對方心中大概甚為懊惱,可眼下不是置氣的時候。上官鴻信一言不發,沉著臉在那官兵面前撩起了頭紗,又飛快地放下。雁王的裝扮是他自己打理的,俏如來也只看了一眼,印象模糊。現在再見,才發現男人面部凌厲的線條被淡化了不少,描畫的眉目不減英氣,卻添了幾分俏麗。點睛一筆是眉心處的勾花,宛若一瓣紅梅綻於其間,清秀的妝容中增色一點嫵媚,連他偏頭看人時,鳳目都似勾魂,不似平日里的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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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查的官兵意猶未盡,色瞇瞇地盯著那惱人的面紗,肘了他一下,調侃道,“莫不是你娘子長得太美,你才不願她示於人前吧?”說著,還古怪地笑了幾聲,下流得俏如來背脊無端生出一股寒意,尷尬地陪著乾笑了一會兒,趕忙把老馬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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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走兩步,背後傳來一陣猥褻的議論,簡直不堪入耳至極。他心有戚戚,想著儘早離開,卻忽然聞說一句,“我就說這女子怎麼這麼面善,好像以前哪裡見過……我曾經有幸一睹霓裳公主尊容,那時驚為天人,印象深刻,如今想來,這女子與公主倒有幾分相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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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什麼呢,公主都死那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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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看你但凡路過個美女就說有公主那麼美,霓裳公主可是我們羽國昔日的第一美人,這世間可還有女子能跟她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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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論聲漸漸依稀,最後也聽不真切他們都說了什麼,俏如來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馬上的雁王,心裡想著他莫不是按照他的小妹的容貌來描畫梳妝吧?斟酌躊躇了一陣,他不由得還是出言寬慰,“委屈雁王了,等落腳之後,我們就可以換下這身打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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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身邊尚有行人不時經過,雁王刻意壓低了聲音,彷彿漫不經心地隨口說道,“我只是不知你的‘哨點’竟設在這兒,俏如來,你果然很在意我。”最後一句,尾音似乎帶了上揚的笑意,不輕不重地落入他心上,俏如來只覺得心跳得極快,卻又不是被看穿了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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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不白的情緒,糾纏在他心間,俏如來攥緊了韁繩,垂目暗道,對你防備忌憚不是正常的嗎——可如今雁王這般說來,反倒全然不是這個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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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雁王小妹了,看看鴻兒女裝也是可以的,俏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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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皇戰影第一集,相當地——無聊,重點是竟然沒死人,我不服!連老龍都沒死,我簡直對你太失望啦小明!不過鑑於三版俏俏看一眼少一眼,能看的時候還是多看看,我還是隨便看了十來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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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更就不錯了,這幕有點不滿意的,等完結後會連同先前兩幕一塊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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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重明城我是設定之後才想起來是基友的ID,但想不到更好的名字我就不改了。雁地的地名都跟鳥有關,一取重明鳥之意,二取重明的“謂光明相繼不已”,也喻儲君或太子。首陽是因為“跂踵”這種鳥出沒於首陽山附近,並且跂踵降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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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已久的密室到底有漫着股揮之不去的霉味,混著空氣中燈芯燃燒的味道,刺鼻得很。四面石壁不漏一絲縫隙,天窗開在一個刁鑽的位置,窄窄地通著風,卻透不進光。室內大部分的地方都是暗着的,只有昏黃的燈火下,依稀兩道人影飄忽在壁石上,扭曲得不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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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坐在又冷又硬的石床上,借着邊上那盞青銅鶴立燈的燭火,慢慢地翻著不久前“暗哨”派人送來的一本賬目。雁王懶散地躺在床上,側過身來,宛若燈下看美人,帶了幾分玩味地盯著他,目光灼然,如芒在背。他本就有些不願同他說話,可手中翻閱的記錄卻越發地驚心動魄,彷彿一字一句,鋪就出了一道引燃戰火的導火索,戰爭的煙塵,好似隨時能在眼底下翻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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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了翻頁的手,扭過頭,雁王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火光映入他的眼眸,好像燃起了那麼一點溫度,可俏如來看見的,他的眼神始終冰冷如昔,沒有絲毫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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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廷在停雲私販斷雲石一事,你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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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疑問,而是篤定。俏如來緊盯著雁王的雙眼,手中下意識攥緊的衣料,皺得都不成樣子。他覺得自己應該對上官鴻信生氣,可是他現下連生氣這件事,都像是被徹底抽乾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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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同你一樣,直到今天才知道符朔有裂羽銃。”雁王懶洋洋地起了身,攜著一身寒氣,朝他這邊挨了過來,靠在他的肩頭上,伸過手把俏如來手中的賬目隨意地翻了翻,“這賬目倒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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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絕對不會留下任何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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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開始你就打算從符朔入手。”上官鴻信似是親暱地擁著他,低啞的嗓音貼著他耳邊傳來,“凰後若真信你孤身入局,那即便輸了也不太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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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非因為凰後才注意到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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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為我。”雁王大抵是在笑,俏如來被噴薄而來的熱息弄得渾身一顫,稍稍偏開了頭。男人雖沒有故意再逗弄他的意思,卻也不肯起身,摟著他,彷彿浸在了溫暖的陽光裡頭,慵懶地說道,“你沒有時間了,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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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嘗不知道,已經沒有再讓他耽擱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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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朔敢在越王眼皮底下,不遠千里約見雁王,必然已是有恃無恐。為殺雁王,凰後絕不會將裂羽銃之事告知越王。看着這冒著性命臨摹出來送到他手上的賬目,這批裂羽銃一旦使用,眼下一道道的名目,都是收買人命的催命符咒。字字浴血,句句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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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把裂羽銃的圖紙留給凰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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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所以這批裂羽銃的威力,定然沒有凰後手中擁有的那一把大,甚至,遠遠不如她的穩定。然而這對俏如來而言,已經算不得是好消息了。“羽國一旦陷入戰亂,又有多少人要妻離子散,流離失所,好不容易掙得的太平盛世,才剛剛開始,為什麼就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它再次傾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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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沒有搭腔,好像這個問題,俏如來問得實在太過愚蠢,都不值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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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片刻,俏如來心煩意亂地合上了賬目,便聽見上官鴻信在後頭,輕聲說道,“你有一個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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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最好的辦法。”他將賬目收入懷中,回過頭來推開雁王,起了身,又拾起一旁的斗篷給他攏上。俏如來站了一會兒,低垂着眉眼,目光堅定而決然地落在上官鴻信的臉上,說,“這本賬目送出去,未必不是生靈塗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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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你有最好的辦法。”雁王仰著頭看他,眼帶笑意,嘴角微揚,好似真心誠意地為他分憂那樣體貼溫柔。俏如來注視着那一雙又亮又深邃的金色眸子,像一簇怎麼樣都捂不熱的火苗,又像一個萬分誘人卻危險的漩渦,上官鴻信在談到生死之事時,他的眼底深處,一直都是別人望不進去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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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乎的東西,總是有人會在乎的。俏如來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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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結果一不小心就奮鬥到這個點。
3n;K!L%zMT
主要是今天要等家裡新成員的照片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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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什麼樣的我就不公開了,反正是好看到把我炸成了煙花!!!
+-$Ko fnM
總而言之,新成員一位,大名飲光,小名小軟。大名取自“飲光佛”的“飲光”,既然有吸取日月精華之意,也有“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的意思。畢竟接下來要回來的兩位成員,一個大名叫“優缽羅”(文殊手持青蓮),一個大名叫“重明”(也有日月之意),和前者就是拈花一笑的默契,後者基本就是大寫的污,不要太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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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呀接下來總算可以寫到小黑屋飆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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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ztq.2-c#
“啪”的一聲,燈芯爆開,石室的火光漸弱。黯淡的燈光下,俏如來低斂的眉眼,越發地看不大真切,昏黑的視野裡,只有他一雙眸子,色如琉璃,澄澈見底。他忽而又道,“我命人打聽的消息回傳,閔家莊上下,無一生還。”未竟之語卻是,哪怕將雁王連帶著賬目一同交給羽國軍,他尚能有命見到越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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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盯著他的臉,光影明滅裡,面部輪廓變得模糊曖昧,他望著他,不難想像他收到消息的那個瞬間,心中唯一一絲的奢望都被殘酷的現實湮滅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壓在他的心上,可俏如來不曾動搖過的眼神中,仍舊有着不肯放棄的頑強與不肯服輸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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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與絕望中,他的師弟,始終都沒有放棄過任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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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那麼一點點的好,就足夠讓他奮不顧身地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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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漂亮的眼睛,就像點燃着永不熄滅的一簇火苗,弱下去了,又總會重新亮起來。星星之火,足可燎原。越是這樣冥頑不化地,跌倒了再爬起來,上官鴻信就越是想要知道,等到有朝一日,俏如來墜落個粉身碎骨的時候,又是何種淒美艷麗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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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KH
他想著,不禁拽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拉下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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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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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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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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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7C4V'_
俏如來醒過來的時候,身旁的雁王還在睡。內傷未癒,又是非要折騰着浪費這許多體力,他起身時,向來警覺的上官鴻信,竟無知無覺地安穩沉睡,平靜的容顏,斂去了所有的鋒銳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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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上了衣袍,彎下身子拾起落在地上的賬目重新收好,回過頭,目光再次情不自禁地膠著在雁王的身上。這人醒著的時候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睡著的時候,卻人畜無害,純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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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h J,"=E+
他不是第一次,看著上官鴻信在自己的身邊毫無防備地沉沉睡去。卻是這些天來第一次,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起這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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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雁王這樣晦暗不明,糾纏不清的關係,早在之前就已經開始了。他還記得那時候,貼著他耳畔傳來的男人輕笑的聲音,他對他說,『我喜歡你。』那麼溫柔,那麼痴迷,一雙鳳目不見凌厲,眸底浮出的,點點滴滴都是令人心驚膽戰的款款情深,好像說得他真的愛了他許久,苦求不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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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被按倒在床上,男人溫熱的唇覆上來時,他記得自己閉上眼了,沒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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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突如其來的剖白,他一個字都沒有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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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一路的同行,他卻逐漸明白了,心是不會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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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BaB@LO9G
他對上官鴻信,遠比在乎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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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沒有任何的顧慮,沒思考任何的局勢,沒想過任何的未來與過去,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雁王,不靠近,也不遠離。歲月悠長,而他卻只有現在,片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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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8t8
時間彷彿流逝得特別慢,不知道過了多久,雁王才轉醒過來。他睜眼時,俏如來仍是這樣望著他,上官鴻信微微一笑,不像嘲弄,不似諷刺,他問他,溫情脈脈,“師弟這麼盯著我,要做什麼?”
T#pk]c6Q
*9)SmSs
“我在看你。”雁王目光閃動,一絲不明情緒掠過,稍瞬即逝,他還來不及看清,對方便又是平日里的模樣。冷漠孤寂的眉眼,似笑非笑的情態,彷彿張嘴就要脫出一兩句故意逗弄的話來,但沉默半晌,上官鴻信始終一言不發。俏如來眨了眨眼,彷若尋常地又接著道,“符朔此刻,應在明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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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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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前往明霓?”明霓地處雁地以南,曾是凰後過去的屬地,俏如來深知,哪怕如今此地為符朔所掌控,凰後安排下的人,也當隱伏在此處。然而,眼下羽國對外通道必定全由羽國軍重兵把守,越王打算困獸於死地,攜着雁王,無論他們到哪兒都不會安全。到明霓,尚且能夠一賭,他不明白為何上官鴻信似是十分驚異,又迷惑不解地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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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Jl k9g^
俏如來解釋道,“我能用的人不多,安插在符朔身邊的已經是我能夠動用的極限。明霓地界與苗疆亦有接壤,要離開羽國,從明霓走反而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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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上官鴻信彷彿不大相信他能夠這般眼睜睜地瞧著羽國大亂,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又道,“你留在雁地的人,為何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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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是負責傳遞情報,只知我是鉅子卻不知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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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後路,倒是別緻。”雁王瞥了他一眼,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凰後眼皮底下,當真是最危險的地方恰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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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沒有料到,那會是退路。”他眉目低垂,撥弄著手中的琉璃佛珠,淡淡地道,“對凰後而言,明霓才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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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伐之意,憑空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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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抬了抬眉毛,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目光,他伸手挑開了他鬢邊的髮絲,指尖在他頰邊的肌膚輕掃而過,點在他的唇邊,指腹摩挲唇瓣,曖昧地笑道,“凰後到底小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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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今她眼裡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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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這話,是在吃味嗎?”俏如來偏開了頭,懶得搭理男人的逗弄。上官鴻信默契地見好就收,抽回了手,又說,“可惜如今,前往明霓,卻是最難的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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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自會有人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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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前往明霓的路上,卻依舊險象環生。俏如來帶著一個幾乎無法動武的雁王,雖避開了羽國軍設下的關卡,沿途卻多次遭遇凰後或符朔的人攔路截殺,一路走來,兩人著實全身上下狼狽不堪。他一襲雪白袈裟,又是染血又是泥塵,與上官鴻信一身玄服相比,更顯破敝不整。然而,縱使雁王玄衣華服,不見凌亂,他的臉色卻越發地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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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一次伏殺中,俏如來首尾難顧,落單一旁雁王,恰逢破空尖嘯聲穿背而來,他眼見對方遭襲,急欲回援,又遭刀鋒夾著冷光迎面來襲。正惶恐救之不及之際,卻聞半空中金屬聲激烈相撞的銳利刺耳的聲音,斷雲石凌空化出,上官鴻信單手負背,看似輕描淡寫間,飛石奪命,震懾姿態,覆面黑衣人稍有遲疑,不敢上前,終究為俏如來掙得一息轉圜空間,攜風雷之勢擊殺敵人後回身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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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雁王獨立屍骸之中,臉色鐵青,勉力硬撐着等他過來相扶。俏如來生怕對方強提真氣過後,力有不繼當即暈倒,連忙借著半邊身子給他依靠,沒想到上官鴻信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落在地,俏如來伸手過來,正好沾了衣袖下擺。點點血跡,宛若綻開雪地上的朵朵紅梅。上官鴻信垂著眼,似是望著他的袖擺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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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氣不濟,又有事鬱結在心,雁王往後一路上,都沉默得有些古怪。俏如來看著對方一天天衰敗下去的身體,心中亦是焦急萬分,好像認識以來,他就不曾見過男人這般模樣。一抹難以忽視的罕見的脆弱凝固在他的眉眼間,不復見往日裡冷酷又漫不經心的神色,眼下上官鴻信神情凝重,不再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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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心下震痛,“我不會讓你死的。”雁王默不作聲地聽著,彷彿與己無關,倒像是他在安慰自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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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Rm#-T s
幕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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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rApxiw
越是接近明霓,沿路越是安靜,先前潛伏的人,好似退卻了一般,全都不見踪影。然而,恰是這樣,俏如來才更加地不敢掉以輕心,這一刻的寧靜底下不知道多少暗潮湧動,彷彿等候着他們鬆懈的瞬間,疾風驟雨地猛烈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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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雁王,就在這樣一個夜裡,終於抵達了明霓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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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不敢在此地歇息,又顧念着雁王的身子,便找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讓雁王席地而坐,休息片刻。他站在一旁警戒,不遠處的木叢葉子沙沙作響,四周寂靜得除了一點風吹草動,只餘他們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可是,太安靜了,不聞山野的鳥獸蟲鳴,俏如來的神經始終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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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此時雲遮月掩,天色陰沉,四野昏黑,俏如來余光瞥見林間有人影聳動,手腕一抖,劍鳴一聲,墨狂憑空現出。同一時間,數條黑影飛竄來襲,正當俏如來舉劍迎擊之際,刀影劍光卻是紛紛衝著坐在地上閉目養神尚不及反應的上官鴻信而去。他登時心中大駭,驚呼道,“雁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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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他一躍而起,輕功運用到了極致,如鶴舞九天,流星逐月般飛身出去,凌空一劍攜九州寒光直直劈了過去,激盪劍氣震開數人。卻見尚有一人,刀鋒已至雁王頭頂,眼看著就要落下,俏如來嚇得肝膽俱裂,“上官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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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利刃破空之聲後發而至,尖銳長槍撕裂骨血的響動清晰可聞。俏如來趕到時,持刀者被“嘯靈槍”捅穿心肺,懸於空中,目眦欲裂,彷彿至死的那一刻都無法相信,雁王竟在生死交關一刻,尚有餘力將他殺死。儘管襲擊者身死一人,但是跌坐在地的上官鴻信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胸膛劇烈起伏,面如紙慘白,雖不見半分驚恐之色,可恐怕也是牽動內傷,並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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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來定了定神,兩人四目相對,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他一腳將槍上屍體往其餘數人那邊踢了過去,拽起雁王,急急後撤。才剛站定,丟開同伴屍首的覆面人再次跟上,這次雁王不退反進,槍出如龍,氣勢萬鈞,橫掃而來。短兵相接,金屬撞擊聲尖銳刺耳,俏如來知道上官鴻信這一猝不及防地回槍倒刺,已叫截殺者們露出的破綻,不肯浪費對方冒險製造的機會,他返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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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雁王後繼必然力有不逮,俏如來不再留情,一時殺氣熾盛,劍招凶狠凌厲,直取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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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Xy]D
霎時間,血肉飛濺,腥風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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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雲霧散去,月華流轉,普照大地時,俏如來已是氣喘吁吁,站在遍地屍骸中間。一身雪色衣袍鮮血浸染,眉目鋒銳,眼神狠戾,再不見平日溫良和善之色,倒像浴血修羅,凜然不可進犯。幾個呼吸後,他平復了翻滾的內息,才回過頭來。只見身後雁王以槍杵地,勉力地支撐著,臉色鐵青,渾身上下都微微打顫,彷彿艱難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口氣鬆弛,整個人便要仰面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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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rLP
俏如來驚得神魂無主,幾乎整個人飛撲過去,險險才把人接住。此時上官鴻信全身已經冷得跟冰塊似的,擰緊眉心,呼吸短促,他往他脈門上一摸,只覺得內息紊亂,已有真元反噬之兆。俏如來連忙運功幫他調息,好不容易才叫雁王緩過一口氣來,不至於當場暈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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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
“難得見你這般六神無主,手足無措。”靠在他懷中的雁王還有力氣調笑,俏如來卻當真再無力氣經歷一次這樣的恐懼。
+@X5!S6
vUC!fIG
他情難自抑地抱緊了上官鴻信,貼上他的臉,顫著聲說道,“你不要死,好不好?”雁王抬手摟緊了他,安撫似地一下接一下,有氣無力地拍著他後背,卻沒有回答。
9Qj2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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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地相互依偎了一會兒,俏如來自覺太過猛浪,紅著臉,羞赧地與上官鴻信分開了些。他卻沒有真正地放開手,而是調整了位置,叫人倚得更舒服些。這時,忽而聽見背後傳來細碎腳步聲,俏如來握緊了手中的墨狂,正欲起身再戰時,便聽見來人恭恭敬敬地低喚了一聲,“鉅子。”
}~Q"s2
n$m"]inX
俏如來回頭,就見領著墨家門人的良子輔此刻恭謹地站在他們的身後,彎身作揖。
Z?i /r5F
Do?P<x o
這下,他安排接應的人,終於是趕到了。
^GN8V-X4y
Y^$HrI(vq
幕二十
e2CV6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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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朔三日前就回到明霓了,凰後日前也秘密地離開了尚賢宮。”良子輔向俏如來匯報消息時,上官鴻信正倚在不遠處的樹下,看著他與良子輔等人正在說話。他們倒沒有避他的意思,他那師弟恐怕只是不願擾了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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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5
若非他硬是強撐著一口氣,一陣接一陣的寒意與倦意,他確實早坐不住昏睡過去了。如今忍著這股難受的勁頭,只因他實在冷得厲害,不敢真的睡過去。儘管地上已經鋪了一層衣袍,他仍舊彷若置身冰天雪地之中,嘴唇發白,面無血色,手腳冰冷得漸漸都打起了哆嗦。上官鴻信集中精神到旁人的對談上,自然可以分散些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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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後到明霓之日,羽國內亂便不可避免了。”先前他們探聽過凰後的行踪,她設下七道截殺以後,當晚就離開了羽國。上官鴻信曾告知俏如來,他禪位離開羽國之前,提醒過越王要小心凰後這個人。想來越王多少聽進去了,因此對昔日羽國內亂的始作俑者到底不夠放心,即便是合作,凰後若不肯回到尚賢宮他是不肯信她的。凰後自知如此,便不會輕易離開尚賢宮,如今動身親自再臨羽國,必然已是判斷局勢到了收官階段,不容有失之時。
Bz8 &R|~>"
JU0]Wq<^[
“時不待我。”良子輔輕嘆一聲,問道,“鉅子如何打算?”
s(ROgCO
b|^I<7
只見俏如來從懷中將那本賬目掏出,交到了對方手上,說,“你帶著賬目和雁王離開此地,然後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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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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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一人即可。”那人似乎有點不太放心,正準備出言相勸,俏如來又接著道,“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你們要保護好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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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_&MD/J
“你要我們帶雁王去哪裡?”
?4PQ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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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雁王會告訴你們的。”俏如來側過頭,視線正好與他對上,他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只聽他又吩咐說,“我想與雁王單獨說些話,你們先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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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墨家門人悄然隱身到黑暗中,上官鴻信知道他們並沒有走遠,卻也退出了能夠聽見他們講話的範圍。如今,眼下又彷彿只剩下他們二人了。就見俏如來向他緩步走來,臉上紅光未退,又濺了鮮血,饒是平日里溫順的眉目,也猶帶幾分狠厲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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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他身旁蹲下身子,白袍逶迤在地,盡染塵埃,他倒不太在意,目光溫潤地望著他,笑意輕淺,“我們便在此地分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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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對方交出賬目的瞬間,上官鴻信就沒有覺得俏如來的決定令人意外,他伸出手,捧著他的臉,細細地端詳了一遍。四目交接,眼前人的眸底似是浮現出一抹淒惋的哀傷,一閃而過,又被淡淡的笑意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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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撫上這張臉,指尖替他抹去眼角下那點血跡,暈開的艷紅,平添幾分綺麗香艷。就像剛剛站在血泊中的俏如來,一身白衣出塵,猶若盛放於屍山血海中,鮮血澆灌的芬陀利華,死亡襯得他聖潔又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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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現在可真好看。”上官鴻信輕輕笑道,涼薄又諷刺,“可是人不會一直都這麼好看,往後我可能再也見不到這樣好看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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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了?”俏如來似乎有點詫異,一瞬間又不自覺地露出了悲傷的神色,可馬上便再次恢復了過來,強打起精神一般,自嘲一笑,“你知道也好,我們之間,就剩這麼點默契了。”說著,俏如來化出了墨狂,交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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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不禁一愣,彷彿沒反應過來俏如來都說了些什麼。卻在這時,對方大膽地貼上他的嘴唇,吻住了他。他瞪大了眼,似是驚訝對方突如其來的主動,一時無措。就見俏如來輕輕垂目,長長的睫毛在他肌膚上掃過,一滴溫熱的淚水自臉上滑落,消失在彼此唇舌交纏中,上官鴻信終於忍不住,微闔雙眸,擁緊了對方。握在手中的墨狂,頓時宛若重愈千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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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墨狂,凰後不會動手殺我。”兩人稍稍分開,俏如來紅著眼,似乎鎮定自若地看著他,“你好好養傷,日後若有機會,你一定要……”剩下的話,像被哽在喉嚨底下,再也說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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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離,或是死別,這一刻,上官鴻信已經徹底明白他說不出口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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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後若有機會,你一定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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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俏如來終於起身,他強忍悲痛,最後給他留了一個笑容,“我走了,上官鴻信,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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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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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一字,俏如來從來都不願意同他賭,想不到在最後,他才是他們之間那個豁盡所有,奮不顧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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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目送他獨自一人,漸行漸遠,一抹白衣,消失在天地之間。又再一次,他忽然感覺到,活著真的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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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有點忙,週末都在加班。這幾幕想著一氣呵成的,所以昨天沒發出來,中間又爆了一幕字數,現在看了下大綱,距離完結還要大起大落兩回合,只能下週繼續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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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本來想要上段大肉飆飆車,但後來想想,我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飆車,所以一點肉渣。可能未來會補個真的開車的番外,畢竟這文基調一直都陰沉而苦逼。陰沉的是鴻兒,苦逼的是俏俏。番外肯定要全部甜回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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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裡其實鴻兒跟俏俏有點雞同鴨講,鴻兒以為俏俏終於要派人將他和賬目一塊送到越王那兒去了,畢竟已經沒時間了。要么就羽國內亂,要么就是用他破局。結果萬萬沒想到俏俏玩得更大,自己去找凰後,讓鴻兒有時間養傷,留下賬目和墨狂的意思基本上是止戈流和鉅子之位都準備給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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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俏俏如果墮落了鴻兒一定會殺掉他的,但俏俏就是那麼硬氣和頑強。並且,最後臨別之際,俏俏決定相信鴻兒,信他能夠活過來,信他可以再次平息羽國內亂,信他日後會肩負九界和平。
=:K@zlO:
這一局師兄弟角力,非要說的話,是鴻兒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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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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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
發表於: 2016-05-31 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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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是個很不會講評語的人
:+1bg&wQ
不過在看完之後覺得大大之後的故事很有可看性呀!!!
[wIKK/O
想問一下這整篇的故事是架構在正劇的本部份?(或者正劇根本沒有)
lYdQB[l
謝謝!故事鋪成的很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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