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最绮) 6m:$mhA5
纯净的冰片在兽头状的香炉里慢慢消融掉,可是那包含刺激性的气味并不能让困倦的人更清醒一点。绮罗生手执一管紫竹狼毫,信手在素白的凝霜纸上描出一笔,像一个精致的下颌。 7?Wte&C];p
熟悉的轮廓让绮罗生突然振奋起来,将午后沉闷的困意驱逐。他看着描金的画具盒,掂量掂量,只用水墨色,足够了。 fN&\8SPE
他凭着记忆,开始在纸上勾画起那人的容颜——总是轻抿着的、形状美好的唇,细巧的鼻,眼睛必须着重描绘……他一笔笔勾出了细长的睫毛,但是眼珠要到最后一步再画。他画出了总是高高束起的马尾,一边努力回忆那些柔滑发丝流过手心的感触,并用青黛色细意晕染阴影。 zZ=SAjT QP
相思尽在不言中。 A(FnU:
绮罗生对着画,温柔地微笑了,心里又有些难掩的伤感。记忆中的少年唇角有浅浅的弧度,精致疏离的美貌带着几分青涩,在画里凝视着他,好像能开口同他说话一般…… Z =+Z96
忽然绮罗生感到船头向下沉了沉,紧接着,有人在船舱外面开了口: fqgp{(`@>
“绮罗生,你在吗?” qbv\uYow3k
是老狗,绮罗生已经看到了在珠帘外晃动的狗头。 =tOB fRM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把刚完成的画塞进抽屉,站起身去迎接对方。 EQm{qc;
虽然有些困难……绮罗生心想,但是,如果能早一点让老狗自愿摘下狗头就好了呢…… ?\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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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北江) (P|[<Sd
傲骨不逊帝王令,落得焦枝贬洛阳。时人不识殊别艳,魏紫姚黄绮罗香。 s;V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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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纸上的是飘逸秀雅的行书,墨迹未干。纸张的一角压在一方白玉镇纸之下,被风吹得微微浮动。老狗垂眼读着这首诗,想象着“那个人”伏案笔走龙蛇的模样,有些失神。 dCd~]CI
老狗一回头,看到江山快手已经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老狗望着江山快手眸子里闪烁的锐利光芒,淡淡说道:“你身上的牡丹花香,变淡了。” T*x2+(r
“吾心情不佳,不行吗?” xb;{<~`71
江山快手用硬邦邦的口吻说道。他看起来的确是一副疲惫的样子,径直从老狗身旁走过,坐到镜台前,解开缠绕在发间绯红的发带,又脱去了外衣。 u}ot-!}Q
老狗走到他身后,倏然出手,手指已经搭在了江山快手颈部的要害处。这是武者的大忌,而江山快手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仍旧安然地坐着。他对老狗毫无防备之心,是因为他知道老狗不会伤害自己。 ~>CvZ7K
而老狗也仅仅是想吓唬他一下而已。 oYqHl1cs
人不见血,刀不收锋。老狗见识过与人厮杀的江山快手,就像一朵开到了极致的牡丹,无惧烈焰,明知前方是毁灭,亦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老狗在心里叹息,也难怪自己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起了想要护佑他疼惜他的心思。 {kpF etXt?
这样的人太过锐利太过耀眼,在红尘中容身,怕不是要到粉身碎骨才罢休。 b@Oq}^a&o
他弯下身子,慢慢抱住了江山快手,面具的边缘在江山快手的颈窝里蹭了蹭。江山快手深紫色的瞳孔微缩,他猛然抓住老狗的领子,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吻住了老狗从面具下露出的唇。 y:;.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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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最绮) :?Ns>#6t
虽然节气已转过了立春,天气仍然寒冷,一整个冬季残存下的积雪在竹林间幽幽反射着细弱的月光。 2%%\jlT_
竹寺的廊檐下架起了小酒炉,甘冽温暖的酒香从壶内柔润地溢出。一口饮下,那液体仿佛能直烫到人心底的最深、最隐秘之处。绮罗生手执一只乳白琉璃盏,轻轻摇晃着,又转脸看看在自己身旁盘膝而坐之人——最光阴依旧是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不见分毫醉意。 f^F;`;z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绮罗生心想。想当年,初入苦境的小奶狗是标准的一杯倒体质,可爱得很。但很快,因九千胜惯于饮酒,少年也时常陪着他喝一点儿,久而久之,最光阴竟展现出了惊人的酒量,无论饮下多少酒好像都能面不改色,保持绝对的清醒。 (4YLUN&1O$
甚至,在许久前的那个风雨将至的夜晚,少年能把九千胜灌醉,留下信件后单刀赴会去…… w(oK
绮罗生游走的思绪冷不防触及了他记忆中从未愈合的伤口,令他感到心脏骤然收紧,喉头泛起烈酒灼烧过一般的痛楚。 =~1EpZ
“想起什么了?” /WN YS
抬眼便接触到了最光阴关切的视线。绮罗生勉强挑唇,侧首轻靠在对方的肩上。 j,0`k
最光阴顺势抬手揽住他的肩,微低下头去,把唇抵在他的唇上。 'UlVc2%{
轻柔而缠绵的吻像爱的生发一般自然而然。雪脯酒清甜的醇香在彼此的口腔中融化开来,从身体内部也传来融化般的灼热感。绮罗生闭上眼睛,雪白的脸颊染上了淡淡胭脂色。 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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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脑袋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因仿佛比以往还要浓烈的酒,还是因眼前这人? 6<lo0PQ"Z
炉火摇曳,空气中的酒香与牡丹花香彼此纠缠,旖旎暧昧的气氛悄悄弥漫开来。两人唇舌稍稍分开之后,绮罗生轻声道: q'mh*
“我好像有点醉了……怎么办?” e*:K79y
最光阴的琥珀色双眸中流动着柔软的笑意: “那就放心醉吧。” y[_k/.1
绮罗生笑眯了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是只在对方的面前才会展现出的慵懒魅惑:“不过这一次……你可不要悄悄离开哦。” d(q1?{zr4
“嗯。我哪儿都不会去了。” oIhKMQ;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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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最绮) _C !i(z!d
一方小小的院落中,绽开满目的华艳,姹紫嫣红。四周花香四溢。 ,L<JG
“汪!”小蜜桃发出兴奋的叫声,它试图扑进牡丹花丛里打一个滚,被最光阴眼疾手快制止——打滚还了得,这可是绮罗生辛苦了两整天的成果。 H>TO8;5(
“这是葛巾!那一株深红色的是火炼金丹,还有那边……”绮罗生指着一株株争奇斗艳的牡丹,告诉最光阴。绮罗生栽好了最后一株花,接过最光阴递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露出了满足的眼神。 I6.rN\%b
“我早就想有这样一片小小的牡丹园了。可是过去一直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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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F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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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我在叫唤渊薮修行,也曾想在山上栽种些牡丹,但师兄们不同意,嫌这花太俗艳,不是修行人应有的风格。”绮罗生摇摇头,“既然众口一词,我便不得不放弃了。” :j&enP5R(q
“我喜欢。”最光阴认真地说道,“再说,牡丹的艳是冶艳,而非俗艳,只有落在俗气的人眼中,花才会俗。” xw#CwMbbi
“哈。”绮罗生不知想起了什么,掩口轻轻笑了一阵,又说道,“虽然是从苦境来的花卉,但我想以时间城优越的气候条件,应该也不至于让这些花出现水土不服的问题。无论怎样,我都会用心照顾它们的。” L`1 ITz
“我也会用心照顾这朵花的。”最光阴双手轻搭在绮罗生的肩上,低声道。 dNe!X0[
绮罗生愣了愣,思考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明白了最光阴话里的意思。 ] ?DU8
固然两人早已一同退隐多年,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羞红了耳尖。没办法啊……他就是对最光阴的直球毫无抵抗力。只要是对方说出来的话,即使只是无心之言,他都觉得那么动人,他都爱听。 5u$.!l8Nl
这大概是某种治不好的病了吧……绮罗生无奈地捧住额头。 VF?H0}YS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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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最绮) sfXFh
欲治好茶,先藏好水。 iH(7.?.r
这一点,精于茶道的绮罗生自然懂得。 \YvG+7a
他在天真花丛中弯着腰,左手端一只冰玉壶,右手捏住一朵花的花萼向下微倾,让花瓣上停留的晶莹露珠自然落入壶中。最光阴和小蜜桃在一旁看着他细心收集花露,双双露出了不解的眼神。 ;.}L#'0j
“拿来做什么?”最光阴问他。 im>(^{{r&
“你猜,猜出来算你厉害。”绮罗生向后顾盼一笑。 zhn?;Fi
“我猜不出来,你说吧。” wps/{h,
“用来泡茶啦。” GHv6UIe&
“哎?用露水吗。” [Sm<X
“当然。”绮罗生从花丛中走出来,他收好了装满露水的冰玉壶,一面用小茶炉烹茶,一面向最光阴侃侃而谈:“除了露水,还有用雨水与雪水泡茶也是极好的。苦境的冬天,许多好茶之人会收集屋顶上的中层积雪,轻软洁净。不过我不爱用,最好的自然还是落在花上的雪,像梅花,山茶……” #NM)
小蜜桃打了个哈欠,觉得这种在人类看来或许很风雅的对话实在无聊极了。它甩动尾巴,撇下最光阴走到一边去了。 {ZeY:\G~
“你用的是刚刚收来的露水?”最光阴垂眼瞧着穿心罐里翻滚的水,问。 65LtCQ}
“这是去年的牡丹花露,”绮罗生道,“《随园食单》有言:‘水新则味辣,陈则味甘。’新收的水还不适宜拿来泡茶,要存放上一段时间才能让泡出的茶色味俱佳。随遇和紫火这次从苦境带回来的茶叶质量上乘,自然要用最好的水来——啊,水好了。” ~~>m
他从火上提起罐子,将清澈的花露注入已经放好了茶叶的茶壶中,清芬的茶烟在空气中荡漾开去。等待了一段时间,绮罗生端了茶壶,取出两只胡桃大小的玉杯。他先斟了一杯递给最光阴,浅浅的绛色液体和洁白的玉器相映成趣。 x{R440"
“尝尝看。” ktyplo#F
最光阴呷了一口杯中茶,入口芳香柔软,有淡淡的苦味,不过苦味很快便自舌底融成了甘甜。 @\by`3*Q
“稍微有点苦,没事吗?”绮罗生问他。 $f:uBhM
最光阴摇头。虽然讨厌苦味,但他发现自己完全不排斥这种味道。 L( 6b2{"
“有几分苦味,回甘之后更能衬托出茶里的清甜。” K6v~!iiK$
“呀,”绮罗生抚掌轻笑,“北狗大侠这可是由饮茶体味出了人生的真谛呢,了不起。” lSX1|,B7:]
“我只是在说茶而已哦。” $?GggP d
不过,人生可不就是如此吗?绮罗生想,经历过了孤独与痛楚,跋涉出黑暗的泥淖,酸苦辛辣都尝遍,才更能体味得来不易的幸福…… $LXa]
这样想着,他轻轻向最光阴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