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历史,类民国设定但不是民国,雷的快跑 bL+_j}{: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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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给我一支烟么?” L:pY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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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一想该从哪里说起。” p;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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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在谈论起两个人的故事时,总喜欢从初遇时讲起。 fF$<7O)+]
我想你们也不应该意外,所以允许我先告诉正在看着这个故事的他们,你们初见那一日的场景。 jrlVvzZ
那是一个四月的午后,你知道的,北方的四月,青黄不接,你家公馆前的草坪翠不似夏,小花园里的玫瑰开的不如春。不冷不暖的风把空气里的水汽吹干,你小妈涂口红前都要先在嘴唇上搽一小拇指的凡士林。 Pg0x/X{t
你骑在你父亲送你的一匹蒙古马上,那马高壮,皮毛油亮,突然打个响鼻都能把给你牵马的小兵吓一跳。一旁的副官瞧了一眼坐在上面看风景的你,转过头对你那司令父亲说,暗尘随宝马,人似神仙,小公子大马金刀,依属下看是有号令千军之能哇! tqvN0vY5
你父亲这个副官,正儿八经的北平学堂高才,四年前留洋归来入你父麾下,你没想到的是这人上位压根不靠才,纯靠一手炉火纯青的马屁拍法。 h-#6av:
无奈你父就吃这套,在他看来,司令的儿子那必须还得是个司令,副官这话夸了你,夸了马,还拐着弯的夸了一手栽培你的司令,不可谓是不高明。 dGYn4i2k?
你在一众人的附和声里皱了皱眉头,远远看见花圃里那些含苞的玫瑰百合,竟没一朵开的像样的。 .9on@S
小妈梳妆台上的花瓶要空一日了。 *8yAG]z
你这样想着,然后收回了视线,便看到了站在你父亲身后的枫岫。 <EB+1GFuI
他也在看你,跟周围和你父亲应声的那些将士们不同,他显然更年轻些,可能比你大不了太多,二十稍冒头,男男女女们最好的年纪。 -aPg#ub
你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阵,转而又看向远处正拿着胶皮水管给你的狗洗澡的佣人。 (cAIvgI
你多看他的那一眼并没有他因,只是因为他那时也正巧在看你。所以你自然而然没有记得枫岫这个人,而是在发现佣人竟然想拿皂角给你的两条德国黑背洗澡时,急急忙忙从马上跳下来,也不顾你父亲问你要去哪儿,朝你的两条狗跑去。 3s,g*
你那时候十六岁,刚从美国的念书回来,满肚子的科学民主,对你司令父亲的班子毫无兴趣,自回来后除了带着你的两条狗散步,就是给你小妈挑花,听她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给你念雪莱与叶芝。 1#V_Z^OL
你的日子过的单一且无趣,若非你有个热衷组织派对舞会的好兄弟,只怕你看着真不像个司令府的公子哥,只像个佣人家的小孩。 av}k)ZT_
不过,若非是你的好兄弟把你拉到了那场舞会上,你大概也就不会记住枫岫这个人。 H1pO!>M
也不会和他有后来的故事。 _(W+S`7Z
我不太确定如果让你重新做选择,你是否还会参加那场舞会。但我知道,那一天的你,穿着Hugo Boss的西装三件套,雪白的衬衣上系着墨绿的领结,胸前戴着的是你小妈亲手为你挑的辜青斯基祖母绿的胸针。 '8RsN-w
你一走进尚家那间放着爵士乐的大客厅,就轻易地被所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看向你,那目光里有单纯欣赏你今天这一身穿着的,也有好奇打量司令家前些个月回国的独生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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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穿着洋装的千金们朝你举起香槟杯,这群活在沙龙和下午茶中的大小姐看男人的眼光最毒,你是到场的人里最年轻好看有背景的那一个,不敬你敬谁? <ktrPlNuM
好在这些你都懂,应付起来也还算简单。你那好兄弟,委员长家的小公子尚风悦是个八面玲珑的交际好手,自称有严重的洁癖,却从不耽误春香楼的姑娘们拿嘴喂他喝酒。此刻他见你来,松了怀里头旗袍扣子解了两颗的姑娘就转而来搂你。 g|DF[
什么场面只要有他在,你都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儿,你也从来没有质疑过为什么尚风悦搂你的姿势总是像在搂个姑娘。你沉默,慵懒,甚至有那么些许的迟钝,这都为你今后故事的走向奠定好了基调,只是那时候,你还并不知晓。 xaq-.IQAM$
他把你带到客厅里那张真皮的长沙发上,那是尚风悦从德国坐游轮带回来的,连同你那两条德国黑背一起,单是一路上的人力伙食费便注定了这三样东西身价不凡。 f}#~-.NGs
枫岫那时候就坐在那张长沙发里,身穿着一身姜黄色的军装,锃亮的军靴靴筒笔直,随主人起身的动作而肌肉绷紧,矫健的像是一只预备飞扑向猎物的豹子。 ??-[eB.
“拂樱,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枫岫,现在司令手下,负责镇守北方,是全四魌最年轻的少校。” (Ft+uuG
那是你印象里的初见,而我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场面呢? Xy|So|/bKd
要明白,在未来大多数的时间里,你们两个的关系都糟糕到一塌糊涂,全四魌的人都知道,只要给你一把枪,哪怕里面只剩下一颗子弹,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射进枫岫的眉心。 zH?!
说来也巧,那一天的他穿的是美国新式的翻领制服,而设计出你身上高定西装的公司二战时曾为na粹效命,代表它们的两个国家势同水火,分别在前后两个世纪搅得世界也跟着不得安宁。更不用说你们两个的名字,秋枫和春樱,一方要凋谢的时候,正是一方待生长的季节,好像注定了你们两个无法同存。 Xk~D$~4<
可其实这些都是在后来的故事里才慢慢被你意识到的,在被你以为是初见的那一刻,你面前的枫岫从沙发里站起身,板正的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将他的身形勾勒的俊美而高大。你看着他抬起手,雪白的手套一尘不染,顶了顶帽檐,让你更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9a<0Mc?
你第一眼先记住的是枫岫的眼睛,是在东方人里很少见的颜色——蓝,偏一点紫。 }WC[$Y_@
是很容易让人轻易就觉得深情的颜色。 ajbA\/\G;
你也许是受了你小妈的影响,毕竟小时候,在为你念雪莱的《月光变奏曲》时,你小妈曾抚摸着你的脸庞,用低柔的声线吟诵道: 7{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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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紫罗兰的温柔的眼睛” ="1Ind@w!
“凝视着湛蓝的天空” zsEc(
“直至那色泽变得与目光相同”】 :KSV4>X[%a
你那个时候并不了解枫岫,不知道他看起来虽然更像是学堂里教国文的夫子先生,但其实最大的爱好是坐在他家的房顶上,一面用他祖父留给他的那台Zeiss军工单筒望远镜观察夜幕上的星星,一面喝着玻璃瓶的苏联伏特加。 Thp[+KP>
而剩下的时间,枫岫都在你父亲的安排下指挥战争,北方有越来越多加入暴动的人民,和边境上的几个国家蠢蠢欲动的军队。 .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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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坊间的传闻说,他曾在一天内用一台马克沁新式步枪亲手送三千两百五十三条人命归西,人们在私下说他是你父亲身边最忠心耿耿的狗,那枚在他帽檐上方熠熠生光的徽章之所以如此闪耀,全仰赖无数次鲜血的冲刷。 )al]*[lY
当然,从未关心过这些问题的你怎么会了解枫岫,你只看到了他那双因为注视天空星幕太久,而在眼底映出相似璀璨的眼睛。 lLX4Gq1
所以你几乎是在对视的那一刻便被他眼中的温柔和诗意感染了,而枫岫则握住你的手,弯下腰,向你行了一个标准不亚于将士们敬礼的吻手礼。 d\&U*=
他用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方式向你问好,在明知你也是男士的情况之下,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惊诧不解的目光,对你说: X[-xowE-
“小公子,您今天真美。” lK?uX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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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难缠的犯人。 0#7>o^2
当那几双眼睛看着你在他们面前抽完第三只玉溪的香烟时,连续审问你超过六个小时的探长先生终于露出了一点不耐烦的情绪。 vONasD9At
“请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拂樱先生。” [SjqOTon{
他说着,将那张钢制的审讯桌敲得砰砰作响,听得出来,这还是经过克制的。 i^/T
“现在已经不是你父亲独裁的时代了,请你配合我们新政fu的工作!” zq3\}9
虽然新政fu的第一任最高院法官正是你曾经的兄弟尚风悦,但是这些成为孟德斯鸠三权分li学说信徒的人们却不会再畏惧某个人本身。 @+&LYy72
国家宪fa成为凌驾于人治之上的典范,亲手推动编纂他的枫岫被从苦难中翻身的人民视作降世的神明。 afCW(zHp
而你就是那个玷污且扼杀了神祇的人。 %8RrRW
你吐出一口烟雾,之后仰起头,在那些很快弥散的青涩烟雾里,努力搜寻着记忆,而后组织成可以让对面的审讯员记录到纸上的故事。 JinUV6cr
很抱歉的告诉你,你对面的那个审讯员自行删繁就简,将你故事里一切具有描述性和煽情的内容剔除干净,最终留下的是一份毫无任何主观感情的标准审讯报告,而非是一个真正带着起承转合的故事。 e[{0)y>=
所以还是由我来讲吧,从你对他们坦白说,你与枫岫谈了半年恋爱,而他们惊掉了下巴那里开始。 >2Y=*K,:
枫岫这个人,不同的人对他的评价不同,有的人爱他爱的刻骨铭心,有的人恨他恨的锥心刺骨。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一点,就是他的确是一个极富有个人魅力的人。 !4ocZmj\
这一点无须论证,你只是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东北地方行政长官的小女儿只因和他有一面之缘,便舍身相随,一路在行军医院内做医生,救死扶伤的同时顺便追求真爱。俩人的故事听着跟戏里演的似的,英雄救下遭劫的美人,美人以身相许,从此不离不弃,成就一段佳话。 6iry6wcHm
那姑娘你也见过,实打实的军中一支花,据说爷爷是个苏联老将,到她这儿隔代遗传出一双湛蓝的眼睛和金灿灿的大波浪。姑娘盘正条顺,性情温和,除了名字取得十分有东北茬子味儿外可以说是当时大部分军士官的理想型。 z 4e7PW|
不过真正让你记住湘灵这个名字的还是枫岫,他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在暗中追求你,这样一个连血液里头都淌着风的人,甘心情愿的把连着他自己的风筝线往你手上递,你接或不接,都会动摇。 SpIv#?
要说枫岫不是个花花公子,你开始定是不信的。他分明就是风月场上的行家里手,舞女戏子都想倒嫖他的尖孙儿。可他又不似尚风悦那班千金买笑的公子哥,偏偏要讲究个细水长流,他说与你love at first sight,要从朋友做起,便当真在开始时只拿你当个朋友。但莫论谁也找不出这般罗曼蒂克的朋友。他邀你吃万国大饭店的烛光餐,在天气晴好时约你一同在你家公馆后的马场赛马。他还教你打枪,站在你的背后,拥抱似的托住你的双臂,在你的耳旁低笑着叫你专注看好正前方的靶心。 Yj<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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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会悄悄派手下送你小雏菊或玫瑰,拿旧报纸包成花束,上面每回都会插着方卡,顶上的流言半个月的连下来就是莎士比亚的sonnet 116。 %e8@*~h@
他还专门给你小妈送了娇兰的口红和薰衣草香水,各色洋装,让你小妈也迅速倒戈,总在你面前说枫岫是多么贴心礼貌的孩子,好像恨不能那不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似的。 ")1:F>
哪有这样的朋友?你都觉得如果你是个女孩,明天就要被你小妈说动你的父亲,将你许给枫岫做太太。 \,'m</o~,
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一改往日,送了你一把崭新的M1911。军队里用惯了鲁格或者瓦尔特,这把由勃朗//宁设计出来的银色M1911实在更像艺术品多些,你不知晓他送你手枪的意义是什么,可他却对你说,只有这样的艺术品才配得上你,还说以后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让这把手枪保护你。 H9Gh>u]}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什么保护,甚至在拿到那把枪在手时就想旋个枪花。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军校生岂是池中之物?然而你一直以来却都向外人隐瞒着这件事,连那么以你为豪的司令父亲,都对你百步穿杨的枪法闭口不谈。 pN,u`[
其实你父亲从他第一次私下送花给你时就已经知道他对你的心思,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对你说,枫岫已经占据了太多北方军的势力,曾经被看做是你父亲最忠心的一条狗的枫岫,而今却被你父亲猜忌是否养虎为患。 vRYQ{:
你那天没有对你的父亲表态,实际上你们私底下的交流很少。你的父亲对你寄予厚望,同时又心怀亏欠。戎马半生的司令官最害怕的就是面对你这个两岁丧母,被后妈养大的儿子。 `_6C{<O
但父子终归是父子,你的父亲并非只知杀伐的莽夫,而你则很好地继承了他掂量人心的本事。 =bAx,,D#
可你那个时候不明白,人心永远无法像是天平一端被砝码称算出的物品,当你企图将它当做待价而沽的物件衡量价值时,便已经泄露出了手中的底牌。 xBj9yu
我可以给正在阅读着你们故事的他们复刻枫岫向你表白的那一幕,但此时的你该清楚,之所以结局时的你一败涂地,缘起便是那一刻。 ,X?{07gH
你看着枫岫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在他说出“我爱你”那三个字的时候,就分明已经心动。穿着军装的他看着是那样正式而郑重,你听说军中许多军官都会穿着自己的军装结婚,好像一个对着上帝和神父外,新郎对新娘又一个誓言,内容是将会保护她一生。 s2a{>II6
你是绝对的聪明人,看得出与你对视的人眼中情绪的真假。因此在那个瞬间里,你的心脏在以比以往更激烈的速度跳着,而你的脑中想的却是东北的地方行政官本就有趁乱割据之势,如果行政官家的千金小姐对枫岫情深执着,不肯罢休,你究竟要如何彻底断绝双方联姻的可能? O"+gQXe
理智第一次给了你的感情正当的借口,你那一刻其实是把自己当成了身先士卒的战士,你投入了枫岫的怀抱,以孤军奋战的心情,你缠绵地与他亲吻,当自己是在诱敌深入。 ]E{NNHK%2N
所以你顷刻就瓦解了你父亲的一个隐患,以一声你自己都不确定真假的“我也爱你”,将行政管家小姐的姻缘掠去,用一名士兵的姿态,而非真正的情人。 `{gHA+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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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怪其他人看不破你们两个的关系,就连我写到这里时亦不能明白,为什么枫岫会爱上你,你又怎么肯心甘情愿放任自己的感情处于随时暴露的风险里?难道你的情被你演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模样,就真的虚伪了起来吗? i:dR\|B
我尚无法知晓,只好继续你和枫岫的故事。在你们半年的地下恋情里,真心和假意究竟哪个更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回不到战场上的枫岫有了更多与你相处的时间,大多的时候你们的见面都在枫岫那间购置在法租界内的小公馆里,那附近是金主包养安置舞小姐的好所在,被你们两个拿来幽会,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B4ZBq%Z_
在大部分共度的夜里,你们都会在那张漂亮奢华的大床上做//爱。枫岫在床上的样子跟平常的他判若两人,应该说,更符合他作为军人置身战场上的样子。血性,狂烈,有那么一点点的粗鲁,会让你痛苦,欢愉却更多,直至失去理智,心甘情愿沦陷为他身下的俘虏。 i[i4h"$0
而小部分的时光,枫岫会陪你倚靠在床头读书,两侧的台灯往往只有枫岫那侧的会打开。你会趴在他的怀里,在温暖明亮的光下,将书平摊在被子上来看。 JT~4mT
你们选书的品味完全不同。受你小妈的影响,你很是钟爱诗歌,而枫岫却执着于阅读那些你看过一页就要犯困的哲学理论。 05|=`eJ
但你清楚的记得,在小公馆的最后一夜,枫岫将你搂在怀里,你凑近了看到他书上的文字,上面写: xnjf
【也就是在那时,他明白了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开始变老,是源于他发现自己开始长的像父亲了。】 2V]UJ<
“霍乱时期的爱情?” Oz.HH
你不太确定的问他。 r[e##M
“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 D2#ZpFp"h
他点点头,评价道,之后合上了书,低头在你的额上吻了吻。 v6|RJt?
“像我们一样。” k``_EiV4t
你将两本书拿走扔到一旁,然后搂住了枫岫,笑嘻嘻地说道。 aI'&O^w+
枫岫跟着笑了起来,看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可他开口时的语气又分明是笃定而确信的,好似是讲故事的大人首先信了书里的童话。 )',R[|<
“对,像我们一样。” />C^WQI^
那夜之后,枫岫被你父亲再一次派往北方剿匪。在分别之际,你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他,说计算着他的生日应该是在行军途中,而这是你们在一起后共度的第一个生日。 ]IaMp788
你替枫岫直接打开了那个包装用心的礼物盒,从里面拿出一条铂金的链子。那下面坠着一个迷你的手枪吊坠,精巧逼真,枪身由黄金所制,顶上镶满了星星点点的钻石,如同一件该被陈列在博物馆展柜内的艺术藏品。 SV4E0c>
“我送了钻石给你。” c&6I[R
你对枫岫说,将对方托着那条项链的手掌合了起来。 W@>% {eE
“所以,一定要平安回来。” eNh39er
你低下头,亲吻着枫岫内侧的手腕。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那一刻的你自己的意图是实是虚,更遑论他人?因此枫岫二话不说将你送的东西放在了军装最贴近心脏的口袋里,而后拥抱着你,按捺不住激动地和你说,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x3QRF
戴比尔斯为钻石赋予爱情坚贞,矢志不渝的寓意,人们则为了为美好的寄托而对此深信不疑。 39c2pV[
可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除了从开始就从未真实过的谎言。 'JtBZFq
一出酝酿半年的鸿门宴由你亲手将主角送上筵席,你的父亲利用你在枫岫身边的这大半年时间,早就证实了他的预料没有出错,自己身边看似忠心耿耿的鹰犬竟想要提剑为天下万民屠龙,荒谬可笑的不似是四魌最年轻少校该动的念头。 "37lx;CH
你父亲仅仅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肃清了身边与枫岫暗中有往来的军官。而被困在半路上的枫岫遭遇前后的夹击,北方哪里还有什么匪患,有的只是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人和平民百姓的同僚。至此,枫岫为推翻你父亲所作出的蛰伏努力统统成了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哪有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勇士?何来连累其他人流血牺牲的英雄? 5{TsiZh4
好在枫岫虽然运气很坏,身受重伤,但他仍有痴情的追随者在他的身后。 +SzU
你知道的,那个叫做湘灵的姑娘,你听说了她了不起的故事。阵地失守,枫岫失血昏迷,是她在山堆一样的尸体里扒出的枫岫,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他。 |*Yr<zt
多伟大又感人的爱情故事,你这样想。如果不是那之后枫岫联合东北地方行政官宣告北方独立,你一定可以心平气和的为这样崇高感人的爱情道一声百年好合。 BX/8O<s0
可惜你无暇酝酿祝福的情绪,枫岫的事情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各方的怒火。你父亲的雷霆手段在很久之前便已埋下隐患,而人民的愤怒此时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胆量。当重伤的枫岫再度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追随他的士兵和人民为他振臂高呼。在你听到的描述里,更换了军装式样的枫岫背着一把长枪,骑在高高的马背上,如同为人间带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身先士卒,一往无前。 2B1q*`6R
人们渐渐将他视为自由的信仰,那些过去骂他嗜杀,说他是你父亲脚边一条狗的人,此刻却热切地歌颂赞美着他。英雄总是在人民需要的时候应运而生,当那些汹涌的民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时,被选中的人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yNBQGSH
历史的洪流冲刷来时,人类的社会也不过是一块沙滩。战争与疾病从某种角度上说极为相似,淘洗着人间,沉淀下绝望,继而又冲刷出更远大的希望。 alJ)^OSIe
那之后的五年时间,你都没有再见到过枫岫。也对,他那样的聪明人,自然早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你又深谙他为人的那份骄傲,那恍若无意的背叛看似并没有令他失去什么,甚至成了他顺势而为的好机会,但却不啻于对他自尊的凌迟。而侩子手,正是那份让他志得意满又神魂颠倒的爱情。 q~Hn-5H4Q
我想你们还是默契的。他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你亦没有避重就轻的解释。你们看似就这样云淡风的接受了从此不死不休的对立,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MBK^FR-K
不过,鉴于你们那时候的反应都太过冷淡平静,我也不由像后来审问你的那些人一样,有些怀疑你们之间是否真的曾有爱情存在。亦或是,那其实根本就只是一次角力,只不过是因为你运气更好而略胜一筹? 2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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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分开的五年里你也加入了战争中,你的司令父亲终于不再藏锋,而是将你亮剑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去看。 Ha#=(9.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可以称得上天才的你,大概世上真的有人生来就适合战场,硝烟的味道那让你兴奋,让你清醒,让你单是凭直觉也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c?Y*Y
然而很抱歉的是,你终究没能挽救颓势。越来越多的势力倒向所谓“正义”的一方,以为反抗会成为他们通向理想国的唯一明路。 2YL?,uLS
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作为军人和你父亲的儿子,你所需要守护的是正规军的荣誉与利益。所以当你和枫岫于战场上再相见时,你的心中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怀念。你知道对方必然也是一样,所以你们两个才让那场战争变得颇有些惨烈的味道,也让世人都明白,你们是必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对敌。 eSn+B;
人们在后来知道了你的副官白尘子为了人民而背叛了你,因为他伸张了正义,挽救了无辜而将他一同载入了新的史册。却不知道你和几十个跟了你五年的兄弟一起浴血突围,最后只有你和另一个叫做无执相的下属活了下来。他们不知道你后来亲眼看着对面指向你的枪口,子弹却被无执相替你挡下。不知道你全军覆没,倒地前最后的念头竟然是释然,觉得自己总算还了枫岫一笔情债。 XTs8s12
他们更不会知道的是,你之所以安然无恙的又回到北平,其实是他们所认为的,你的死敌枫岫救了你。 j8i[ONq^
你是在战地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的,这样的一场战争,留下来的除了你的性命别无他物。火药灼烧出的伤口痛如剜骨,让你不得不清楚意识到你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tS'Q`R
“你醒了?” k?yoQL*
你还在想是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没营养问题,而后你转过头,就看见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y'hyJo
是个比普通女人高出一些的姑娘,穿着白大褂,帽子下露出的发丝泛着淡金。被口罩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又或许在面对你时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 9yu\ Ot
你本没理由知道她是谁,可你却偏偏知道。 sfH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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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想吃东西么?” n6=By|jRh
她说话的声音冷淡却轻柔,跟寻常军医院的医生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不是那双蓝眼睛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怨愤,你情愿装作不曾知晓过对方的存在。 &<g|gsG`
“为什么还要救我,他不是想让我死么?” 8LJ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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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浓重的来苏水味道让你恶心想吐,你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问道。 O^PKn_OJ
余光里,那个叫做湘灵的姑娘颤了一下,但她很快便恢复如常。替你换上了一瓶新的药水,快速收拾着床头桌上的医疗用品。 a~`eQ_ND
湘灵似乎并不想谈论你的问题,更不愿在此久留。她的表现让你明白对方知晓你们二人之间曾发生的一切,因此,你并没有执着于方才的问题,而是歪过头,看着对方接着问道: ?PxP% $hS
“枫岫呢?还活着么?” ZgJQ?S$D
这场战争之残酷绝不是一方压倒另一方的胜利,其实这时候你对于第一个问题有了个模糊的答案,所以才求证似的问道。 'c&Ed
你听到湘灵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姑娘一定是拥有非常良好的家教和脾气,才能在亲手救治了自己的政敌兼情敌后,还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回答你的问题。 }v;V=%N+v
“活着,你们的炮弹炸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碎片刺穿了他的四肢和一侧眼睛。” h8j.(
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她是故意的,对着四肢健全,视力清晰的你详细告知了你老情人的惨状。 yF:1( 4
但紧接着,湘灵便对你说: iozt&~o
“已经救回来了,除了瞎了一只眼睛外,一切都好。” >{]%F*p4
如果你和枫岫只是普通的敌人,那么这句话于你而言就是一种挑衅。 PNhe
但你们不是,起码在听完湘灵的话后,你清楚地感觉到了一阵放松,和心脏一阵微妙的紧抽。 tIi&;tw]
你也是军人,自然知晓健康的视力在战场上是多么的重要。而枫岫,你曾在心里以诗句歌颂他那双紫罗兰般的眼睛,此刻得知对方一目凋零,你一时竟不知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这样的消息。 <{p4V|:
你干脆选择了沉默,装作昏昏睡去的模样,闭上了眼睛。你听到湘灵端起了托盘,放轻了脚步朝门外走去,却在拉开房门后又停了下来。 )* :gqN
而后,你听到对方用极为克制,却又明显激动的语气,低声对你说: LP^$AAy
“拂樱,你不配爱他。” A QU+mo
之后病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的湘灵居然还想着为你关上病房里的灯,这让你感到有趣,在窗外照进的月色中睁开了双眼。 ?,Xw[pR
你笑了笑,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对着天花板上折射出的光影,若无其事地说: Ib!RD/
“是吗?” +480 l}
&E F!OBR
04. ja'T+!k
你整整在那家医院里修养了一个月的时间,或者用软禁来形容才更合适。枫岫也一直没有见过你,虽然你早已料到。 \w>y`\6mX
医院里的人似乎一点都不避讳让你看到报纸,然后你便看到了消息,说你的司令父亲已经在上周宣布投降,群情激昂的民众要将你的父亲投入刑场,并拥戴枫岫成为新的领袖。 tT8%yG}
然而这一次,枫岫却没有站在最前方,而是将那部由他主导,之后影响了社会近百年的宪fa法典带到了民众的面前,自己却消失在权利的中心场内。 Kn{4;Xk\
他甚至宽宥了你的父亲,你看报纸里写,要让你父亲做一名普通的百姓,由人民来监守,在百废待兴的新社会里,一生忏悔他过去的错误。 8%mu8l
新的制度在短时间内迅速建立起来,这样浩瀚的工程不知究竟需要枫岫他们暗中多少年的筹谋,你无暇细想。 @7c?xQVd$
在这些消息的背后,你仿佛猜到了什么,那猜测让你寝食难安,再也没有办法装作平静的样子。直至有人来到医院,说要接你回去。 "cGk)s
来的是你的老熟人,你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曾经的委员长家的小公子尚风悦。 0o4XUW
而现在,他已经拥有了全新的身份。你从报纸和医护人员的闲谈间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才知道那名委员长在最后的战役里领导/人民殊死反抗,原来他早在很久以前便投向了北方,这个一直以来被你那司令父亲架空的委员长,在最后的一场战役里英勇就义。而他仅剩的小儿子,那名在暗中为北方军提供医药武器的潜伏者,则在新的政fu成立后,经由枫岫亲自己举荐,成为了第一任最高院的法官。 DK~xrU'
真可笑啊,你看着你面前的尚风悦想。 nAato\mM
这个人与你认识了快三十年,你却知道今天才好像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他哪里是在姑娘堆里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分明是要流芳千古的有志之士。你原还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现在看来,和你的“好兄弟”相较,你那些不过都是幼稚的把戏。 `hm-.@f,9
“你是故意让我认识枫岫的,是吗?” 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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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去的路上,你一言不发,直到车子停在你们家公馆前的那片草坪上,你才突然开口问道。 sdrfsrNvB-
你的父母还住在这里面,只是现在它已经成了由人民自发组织看守的监牢。 {?0lBfB"
尚风悦看着你,神情里流露出痛苦来,而你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却让他更加的心痛。 >uB?rGcM
“是。” K3m/(jdO
他低声说道。 @bLy,Xr&
“为什么?” xa*hi87L*
你追问道。 dQX6(Jj
尚风悦苦笑了一声,你从来没看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往日他与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时候你只当他的热心都用在管你的闲事,还有给青涩的小窑//姐小戏子捧场上头。哪儿能猜得出他进出戏院窑子,是在暗地里冒死给北方前线筹谋运送盘尼西林呢? v~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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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樱,这你让我怎么说啊……” U>SShpmZA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就说是他最信赖的人和别人联手一起,哄他做个得意的傻子。说这一手苦肉计应天时地利,最重要的是他这个傻子上赶着倒贴的人和。说他真是瞎了心,怎么就能看不出那一手全冲着他兴趣来的浪漫讨好,是背后有知他根底的人出谋划策呢? S+6.ZZ9c
你冷笑了一声,为这些只要再肯多思虑一刻便见真章的假象。你看着尚风悦,平静地问出了你最后一个问题。 Y-z(zS^1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z%fx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其实你早就已经养成了依赖你面前人的习惯。那是自你年幼起便经年形成的积习,站在尚风悦的身后,把一切烦恼通通丢给对方。 m7V/zne
而今天,你终于以面对面的姿态和尚风悦一起。你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过往与这个人共处的一切在你的脑海里回放着。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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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突然握住了你的一只手,紧紧地攥在掌心里,他没有回答你最后的问题,但是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Lb-OsKU
“拂樱,我带你走,好吗?你还有叔叔阿姨,我带你们去美利坚!不回来了,好吗?” e>OoyDZ@R
而你看着这样的他,却突然想起几年前委员长府上的那场改写你一生的舞会,尚风悦见了姗姗来迟的你,放走了怀里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他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搂住你的腰,像过往那样,一次又一次的,好像只要他作出那个动作,便代表他要管你一切的闲事,替你挡一切的麻烦。 6_;icpN]
“原来是这样。” Vp\,CuQ
你轻笑了一声,抽出了被对方攥红的手来。 ]N]!o#q}L
“我一直以为,如果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信任,那个人会是你。” @1j
“你为了你们的大业,把我推给别人,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 e%M;?0j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注视着尚风悦的眼神,怜悯?嘲讽?还是你恍然了悟后不自觉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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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在你说完那句话下车离开后,注视着你身影渐行渐远的那双眼睛里,涌起的泪水。 MN>b7O \.?
“尚风悦,你好爱我,看看,你的爱是多么的伟大啊。” G*MUO#_i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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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的审问再一次陷入了僵局,因为有一个问题始终无法解释。 372rbY
那一次尚风悦送你回家后,你本该和你的父母一起被关在你们家的公馆里。但不知为何,原本接受了安排的你一周后突然无故在公馆里枪杀了八条人命,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两月后,在枫岫与湘灵的结婚典礼上,你混在庆祝的人群里,一枪毙命。 RB\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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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杀那八个人?你杀枫岫的动机又是什么? ~ Iuf}D;
这些可能成为你定罪关键的问题答案却无从得知,你沉默着,看着对面因为失去耐心而渐渐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审讯员,突然就想起了回到小公馆里的情景。 r5/0u(\LB
那已经不能被称为是“家”了,而是以正以为借口,由群情激昂的人民汇集出的炼狱。很难想象你的父亲只是在里面呆了几个星期便已经被折磨的脱形。那片曾经修剪整齐的草地现在成为了审讯的集会场,人们给你的父亲挂上拴着铁丝的木牌,在他的背上压着石块。让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在烈日下一站便是一天,美其名曰是在向天下的百姓“谢罪”。围观的人们罗列着他的罪行,冲他吐口水,扔鸡蛋,吵嚷着,大骂着,其中不乏有你父亲曾经的下属,和家里曾经的佣人。 ^\% (,KNo
他们将你们一家三口隔开,只有在批//斗你父亲的时候,作为罪人之后的你才可以站在旁边亲眼观看。所以你并不知道你小妈过的如何,直到那天,就在你的眼前,你的小妈被五六个男人压在你们家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个看着只是少年模样的男孩拉扯起她的长发,接过同伴递来的剪刀,剪碎了你小妈那一头过去用玫瑰油养出来的长发,而后塞进了她的嘴里。 t@;p
在你的印象里,你的小妈从来没有这样狼狈失态的时候。她总是那么温柔,能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给你念叶芝雪莱的诗歌。那双被男人们踩在地板上的手,过去曾为你演奏梵婀玲,为你煲排骨汤,曾抚摸着你的脸颊,说你是她最爱的宝贝。 ?^{Ah}x
你方才冲进来的时候,大打出手,最后被众人制服。现在有三个人一同将你压在地面上,其中一个把你的脸按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让你动弹不得,只能听到不远处那群男人的污言秽语,和你小妈的惨叫声。 ~~P5k:
那样尖锐可怖的叫声像是从她被撕裂的身体深处发出来的,你觉得毛骨悚然,后槽牙都在打颤,磕在一起发出响声来。 @mBQ?;qlK
很快就有人替换了压制住你的人,那只汗湿的手按在你的脸上,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呕吐,和你的眼泪一起,堵着你的喉咙,让你绝望的呼救淹没在这场临时起意的暴/行里。 ]W!0$'o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群人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你这才得以从地上起来,拖着因为被压的太久已经快没有知觉地四肢,朝你小妈爬了过去。 $PPi5f}HD
你的小妈安静地坐在那里,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散落在周围。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嘴角肿起,一身的凌乱汗污,但她看到你时居然笑了起来,将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在你趴伏在她怀中,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的时候,她像你小时候那般拍着你的后背,眼睛失神的盯着远处的某一点,那么温柔地哄你道: X?',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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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沥,哗啦啦,妈妈的宝贝别哭啦,淅沥沥,哗啦啦,妈妈的宝贝别哭啦……” :cECRm*
你的小妈死在第二天的清晨,穿着一件没来得及被人们找到抢走的旗袍,高高的悬在你们家大厅正中央,那盏华美的水晶灯下。 "sCRdx]_
而你被人牵着脖子上的绳子,像狗一样拖拽出来准备开始新一天批//斗的前司令父亲,在看到这一幕后大叫了一声,却没能挣开控制着他的人们,随后两眼一翻,就这么倒了下去。 eByz-,{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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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到这儿,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你怎么能不恨枫岫呢?这一切都是在他的纵容下发生。可你更恨你自己,你恨为什么输给他,恨你自己无能,什么都无力保护。 6 "sSoj
但此时此刻,坐在审讯室里的你,一切的恨都已经随着你射出的那颗子弹烟消云散。因此,当审讯室的门打开,你看清走进来的人之后,居然可以笑逐颜开的,冲着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t]kK[N
“好久不见了,湘灵医生。” NI]N4[8(
面对着这个对你曾有救命之恩的医生,你没有太多的情绪,反而有些抱歉搅乱了对方的婚礼。你看得出对方是在服丧,整个人罩在一身纯黑色的套装里。她和主理的审讯员说了几句什么,作为枫岫的遗孀,她投身于新政fu的妇女工作,因此那几个负责审讯的人很尊敬的答应了她的请求,将审讯室腾给了他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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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带烟了么?” zw[m9N5\h
你问道。 0OE:[pR
湘灵摇了摇头,神情很是疲惫,紧绷起的薄唇有些颤抖,好像畏寒一样。 n\DV3rXI9
“太可惜了。” 8<.Oq4ku
你叹了一口气道。 fr3d
这个坚强的女人即使眼眶通红,也没有让眼泪掉下来。面对着在自己婚礼当天枪杀新郎的凶手,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伤心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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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是为了还你一样东西。” 4VSU8tK|N]
她颤着手,从手袋里拿出了一条项链,走上前递给了你。 0S~rgq|O
“枫岫说过,要把这个还给你。” eMsd37J
你接过那串项链,上头穿着一把镶满钻石的迷你手枪吊坠,你盯着那把不到一根食指长的手枪,静了一会儿,而后说: >GRxHK@G
“他告诉过你,这是什么吗?” F41=b4/
湘灵摇了摇头,你能感觉的出来,她一定是用了浑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不会崩溃哭出来。 (A#^l=su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本来就只是一场算计,逢场作戏。现在道具物归原主,也很好。” a=2%4Wmz
你松了一口气,将那条链子挂在了你自己的脖子上,不以为意的说道。 bd-L`={j
然而对面的湘灵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似的,突然笑了一声,她伸出手来,抹掉了溢出的眼泪,强撑出一副平静来,对你说: Y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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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6&x@.1('z
她抽噎了一下,连忙抬手擦去越来越多的眼泪。 wHy!CP%
“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说真的,在进来之前,我想过无数种杀掉你的办法。” R/YqyT\SM
你把玩着胸前那个米你手枪的吊坠,无所谓地耸耸肩,问道: Rm( "=(
“那为什么不呢?” $&td=OK
湘灵站起身,走到你的面前,良好的修养让她并没有对你恶语相向,但她的表情却被扭曲成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y)@wjH{6
“因为我要让你余生都在悔意里活着,拂樱,你以为枫岫和我结婚是因为什么?”她明明是笑着,嘴角的肌肉都因为大力而抽动,可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却满是泪水。 C6PdDRf
“你以为枫岫为什么要冒天下大不韪救你?又为什么留下你的爸妈?” 0l6.<-f{
湘灵哈哈大笑起来,愈来愈多的眼泪冲刷着她的脸颊,在她黑色的衣衫上洇出圈圈的湿痕。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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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岫那次受伤后就陷入了昏迷,直到三个月后才醒来,你知道他醒来后喊的第一个名字是谁么?” 7<R E_/]
“他醒来就知道了你父母的事,亲手处置了自己的副官和那群民众,下葬了你的父母。你知道他为此承受了多少反对和谩骂的声音吗?” Zy/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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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一定以为枫岫跟我结婚是欺骗了你吧,哈哈,那你就这样认为吧。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不想他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还要在痛苦中度过,我想陪着他。否则你认为,一个弹片留在眼睛里的人,能够活多久呢?” 4Nsp<Kn>
“他在等你,等你向他报仇,你以为……他不知道你那天会来吗?” e^voW"?%
你听着对方演讲一样的长篇大论,正在摆弄着吊坠的手顿了顿。你垂首看着手枪上的钻石,眼睛一眨不眨。之后抬起头,开口时的语气是那么稀松平常,对着潸然泪下的湘灵,淡泊开口说: xJe%f\UDu
“谢谢你湘灵医生,故事很动人,我听见了。” })%{AfDRF
实不相瞒,我和当时的湘灵一样怀疑你的动机,而作为旁观者的他们甚至要以为这一场情局演到那时刻仍没有落幕。你的情敌想要利用你的情感让你愧疚众生,却不曾想到你们两个人都是顶好的演员,只有看客才会为之流泪,而主角们却无动于衷。 |6-nbj
或许是如此吧,你将吊坠握在手里,冲面前的湘灵挥挥手,说了一声“慢走不送”。 ~xFkU#
湘灵沉默片刻,之后转过身,朝审讯室的门走去。 eR>oq,
在我看来,她或许是真的会错了意,又或许是她的女性直觉看穿了你的某些伪装。总之在她的手压上把手的时候,她突然听了下来,嗤笑道: %N._w!N<5n
“拂樱,知道吗,你不配爱他。” L4W5EO$
说完,她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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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0''k
你轻笑了起来,甚至心情很好似的吹了两声口哨。 ?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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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尚风悦在,你到底没有再被刨根问底的审讯。他还是无法看着你遭什么苦难,受什么折磨,最终草草结案,将你判了终身监禁。 ?@x/E&
对于你三日后在监狱里的死亡,有人说是自//杀,有人说是他杀。直到他们发现了你项链上的那支吊坠,其实是货真价实的瑞士迷你手枪。长度仅有5.5厘米,却有十足的杀伤力。 3v-~K)hl?
是了,以你的性格,在当初枫岫送给你那把M1911的时候,你便将其视作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信物。既然是交换信物,你又怎么会送给他一支中看不中用的假枪呢? +}AI@+
但是新的问题有困扰了我们,那就是你究竟要自//杀?你不是会因为终身监禁就绝望到选择死亡的人,你的天性便是还有一丝希望都不肯轻易的放手,那么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你当下的结局? {qVZNXDn
审讯过的你曾在后来调侃你是为爱殉情,之后便有人说,真是可笑!自己殉情的契机居然是自己创造的,天底下还有这样戏剧化的故事吗?再说了,他们审讯你的时候听你讲的那所谓的“爱情故事”,天桥上说书人的话本都比你们更赤诚些。这样一段毫无真情,只有算计,彼此从开始就各怀心思而来的爱情,教那群诗人作家听去了简直要唾弃你们玷污了爱情的真谛! 307I$*%W
于是你们的故事就此被简单的定格在一场结尾双方惨淡的阴谋算计里,没有人再去深究所谓的真相。 HPVEnVn
也是,看客们自有更加忠贞热烈,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去听,谁还会记得不曾用心演出的你们? 5^Zg>I
要知道,在你用那把他送给你的银色勃朗//宁瞄准枫岫的时候,你的眼睛里可没有一丁点看情人的影子。 y~V(ai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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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件事。 UiNP3TJ'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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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出现在你枪口下的枫岫身穿一身军装,失去一只眼睛的他看起来仍是那么的优雅从容。他好像早就发现了你,用仅剩的一半目光全心全意的注视着你的方向,温柔沉静,之后他抬起手来,屈起带着雪白手套的手指,顶了顶帽子的前檐。 HzJz+ x:
他实在太从容了,不像是要赴死,而像是要精心准备,去参加什么舞会派对,迎接一场他期待已久的相遇。 |7~<Is~*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w=zOC;v
枫岫,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欺骗者。 l[J8!u2Xp
如果你还不明白,那在你扣动扳机时,他唇边那个坦然的笑,就足以说明所有。 M6TD"-
我突然想起,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四月午后,你骑在你父亲送你的那匹蒙古马上,看到你家花圃里未开的玫瑰,你父亲溜须拍马可称高手的副官,和你那两条正在洗澡的德国黑背。 >\8+:oS^
还记得你与枫岫那个短暂的对视么,因为你的疏忽,所以被我们遗忘。 xIn:ZKJ'
原来这才是一切故事的开端,那时,十六岁的你骑在高头马上,春风吹拂起你的发。你看起来是那样意气风发,带着不经意地看向枫岫。你以为那对视的一眼只是巧合,可你却不知道,阳光照在你的脸上,将你的容颜刻画出多么惊心动魄的美。让那时候仰望着你的枫岫目眩神迷,从此之后,心甘情愿的爱你。 !,PWb3S
还记得你们在小公馆里的最后一夜吗?枫岫翻阅着手里那本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而你依偎在他的怀中,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诗集。你没有注意到,枫岫的视线突然从书页移向了你,他将心底全部的深情倾注在你柔和的脸庞上。 LP=)~K<
此前我一直没能猜出,他到底看了什么才让他突然用那样的目光望着你。但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他当时正读到的那段话: (@YG~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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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心声,可父亲在他出生前很久便写下了它: "@n%Z
“ 死亡让我感到的唯一痛苦,便是不能为爱而消亡。 ” 】 %iB,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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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