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9 『塵雨不染』《化塵》→《雨降》　02（1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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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5-06-18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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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 『塵雨不染』《化塵》→《雨降》　02（13F）

《化塵》　 01

　　嘆──一聲是愁。

　　嘆──二聲是悲。

　　嘆──三聲是苦。

　　嘆、嘆、嘆──連三是怎生的哀？

　　死了，能覆嗎？如果捨盡一切，可以換得你的復生嗎？道是一句「不見不散」，卻成了你我的永別。

　　雨落了，今天是個落雨的日子，望著窗外紛降的雨，而腦中浮現的盡是你……巧笑的你、溫柔的你、慵懶的你……看著、看著……我想我幾乎可以不管外邊什麼末世血劫、什麼葉口之禍，只希望雨一直下著，不停──好似有你伴在我的身邊，猶如過往的二十幾年，有你伴著。

★☆★

　　今日我和飛揚兩人大勝還歸的途中，天空飄了幾道細雨，有一下、沒一下的。

　　我又因雨，愣住了！

　　遠方的你是不是揚起一抹笑，笑我怎麼還如過去一樣，老是為你的風采而不自制？

　　因為是雨，因為是你。

　　「道少！」

　　同樣是這兩個字，卻再也聽不見你喊我的韻味，即便是雨也不這麼完全是你，雨點聲再怎麼也不可能如你一般喚我一句「道少！」。

　　前些時候，我和飛揚與前輩們辭行，原說是要回劍盟，但飛揚拗不過我的堅持，我想這個遲鈍的笨蛋或許是看出了我的端倪。

　　當步進你家，那片殘破……我知道是你的心不再完整於我，注入了恨意悲愴，你的心缺了，而我的心多了憂和如今的……傷，我想這是永難消滅的痕跡，深烙了……

　　留下這面的殘，我想你是不願的。為了你，我開始和飛揚那不會記帳討人情的呆子那合該是幾百年前的帳，一筆一筆……討得飛揚任命的捲起袖子：「好啦！反正也只是幫宮雨整理家園，幹嘛像念經一樣，我真有欠你那麼多？……」

　　你在那兒應該是在竊笑自己能讓我們做到這種程度吧？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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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5-06-18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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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塵》　02

　　雨……我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年鏡花水月之會結束，我都會送你回江南，你記得嗎？只是去年好像漏了，是為了什麼呢？……就連之後也沒再去過，唯一的那次……是親眼看著你步上復仇之路。

　　坐在曾和你談笑的湖中亭，想起你的笑語、你的依偎……那是多麼令我懷念，明明才不足一年……而，這是你最愛的亭，是你的漣雨苑中有著我倆最多回憶的地方，亭子題名的時候我在，是你見我來，吵著要為這亭命名。記憶中體弱的你不宜久站，但任性的雨總是不顧一切地耍任性，不管別人怎麼阻止也是沒用，硬是偎在我的懷裡，提起比你纖指還要粗重的毛筆，提了幾個大字──

　　塵、雨、不、染。

　　你抬眼告訴我，那是期許。我看懂你的意思，但卻不忍打消你的心意，如同「鏡花水月」這短暫的名一般，只要是你的主意，我都捨不得潑冷水，就算明知矛盾、壞兆頭，都隨他去吧！只要你開心就好……只是或許在這亭裡，塵雨不染，可是塵和雨怎能不染塵雨？這是命中註定還是我倆的爹親不會取名？

　　是我發呆發太久了嗎？竟然連飛揚提傘走來都沒發現。

　　「你是在想宮雨嗎？」從你失去音息，到我和飛揚相遇至今，這是他第一次提起你。

　　「飛揚，我以為你不願提……」

　　「我很對不起他！在他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卻拋下他閉關去。」

　　我呢？……明知你身子骨差，還放你一人？……明知你老愛任性逞能，卻丟你不管？

　　「宮雨就這麼在我們眼前消失了……」

　　是啊！你就這麼消失在我和飛揚的眼前，只留下無數的追思給我們，就像是雨落入水中，盪起了一圈圈的漣漪──無痕。

　　消逝無痕？……消逝無痕？

　　「宮伯伯替小宮雨取錯了名。」難能可貴地，我還有說笑的能力。

★☆★

　　在江南一停留就是好些時候，捨不得離開，因為這陣子的江南陰雨靡靡……心裡總是會浮現一道聲音──乾脆就別走了吧……懶懶地臥躺在你的軟床，思索著不算問題的問題……這床有我的懷裡好躺嗎？竟然之後就捨棄我的懷抱！抬起手輕敲了下坐床。

　　你一定嘴角浮現我最愛的笑，取笑我怎會跟張床吃醋！對！我就是吃醋，誰叫你窩著它的時間太多！又敲了一下。

　　有點累了……雨，我先睡一下……

　　「塵道少！你起來把這碗粥喝下去！」

　　飛揚，我累了！你看不出來嗎？更何況……是你地手藝太差，要是我像先前喝下那碗粥肯定又會內傷吐血。

　　飛揚又不拗不過我了，放下湯碗，當著我的面露出他的寂寞。是我的剉吧？一向口是心非、死鴨子嘴硬的飛揚竟會如此？

　　「道少……跟我回劍盟去，不然就回雲笈觀……好嗎？別再待在這了。」

　　「雨在這！我哪也不想去……」

　　「哪也不想去，就把粥喝下去，然後吃藥。」

　　好吧！這是飛揚頭一次這麼脆弱地面對我，粥我是喝了，不過看飛揚的意思是要我連藥也吞了嗎？粥是好喝多了，想來飛揚的手藝進步不少，沒惹得我吐了出來，可那藥？

　　「飛揚，藥就免了吧！反正又沒效，就別浪費了……」

　　雨，你別再遠處偷笑我！我怕那藥的苦味，你又不是不知，誰像你從小就是個藥罐……對、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你的，只是我就是不愛那味，以前要不是有你，誰也逼不了我喝下那種難喝又浪費的東西。

　　「要留在江南宮家就把它喝了！否則，我們現在就去打包收拾，即刻離開。」

　　為了你，我喝了……卻覺得自己被拉離了，離你遠了，總覺得要是剛才藥沒喝下，我就能見到你了……結果，我還是只能繼續看著窗外的雨……一滴一滴地，落──捧不起也盈不滿，每每都會有呈不住的水滴掉進湖中，和湖水化為一體，而捧於手掌的水再怎麼小心翼翼也慢慢地流失，最後只剩滿手晕濕，卻沒能留下。

【未完】

[ 此貼被洛草在2005-06-20 16: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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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5-06-18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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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塵》　03

　　江南的天氣一直都是這樣的嗎？總是雨落個不停，而想你的情緒，因雨……今天一早，飛揚出了門，而我則又來到了塵雨不染。

　　為了看雨，塵雨不染的竹簾從我那日捲起繫上之後就忘了再放下。該說是不捨吧！不捨最愛此處的你隔絕在外。只是，今日的塵雨不染，染雨不染塵。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像是傾盆，飛濺入內，濺得一地濕……雨，你是怎了？落入的雨甚是冰寒，也有著悲憤……

　　「塵、道、少！」

　　又是一陣怒吼！雨，飛揚現在真的是男大十八變，記得小時候的他不是這樣的，是誰教壞他了？

　　又濺了幾滴雨進來……雨是想跟我說他是跟我學的嗎？

　　看看飛揚的樣子，就算是跟我學的，也是他自己變本加厲的，不關我的事。

　　瞧！他的手上又提了大包小包的，有藥有蔬果……反正應有盡有。從我那天怕了他的脆弱模樣吃下那些東西，這傻瓜就像是上了癮一樣鎮日躲在廚房裡不知在忙什麼。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知道這傢伙有當賢妻良母的癖好。

　　「塵道少！你再給本少爺站在那裡淋雨試試！」

　　懂了……原來飛揚是吃醋塵染上了雨？怕飛揚不讓我在看著你，退了幾步站到亭子的中央，只是顧著跟雨生氣的他沒看見我的希望，走上前逕自地想把簾子放下。

　　「飛揚，別放……我不淋，看就好……」

　　「你現在虛得跟什麼一樣，最好認份點。」

　　「是！娘親。」

　　「嫌我囉唆？」

　　談話間，飛揚用他的內力替我將衣服上的你蒸散，我想飛揚若是可能的話，肯定也會用內力蒸散我記憶中的你。

　　「飛揚，今天的雨落得好大，你說雨是要跟我說什麼？」

　　是習慣我左一句雨，右一句雨的語無倫次了吧？他竟然聽懂了。

　　「是……」飛揚歛下眼，吞吐著事實，而我確實感應到了另一人的悲。

★☆★

　　我和飛揚離開了江南，踏上來時路往蒿棘居的方向去。我想這是我現在除了想你，唯一能做的事了吧？

　　臥江子前輩死了的消息從飛揚口中說出的剎那，我感受到的不是支柱頓失，不是英才早逝，更不是中原危機重重，強拉著飛揚步離我不願離去的江南只是……我似乎聽到了前輩身旁的那抹銀白悲泣哀號的沉痛……或許別人沒看出，只有我注意到了前輩和那抹銀白中間的牽絆宛若你我之間所有的一切，也是因為如此，我想去阻止、想去扼止悲劇中的喜劇發生。

　　只是當我們趕到時遲了，那抹銀白不管前方的困境難為，顧自地殺上陣，只未前輩……聽聞臥江子前輩最為疼惜的銀白安然獲救，我突然想笑起自己的不自量力。

　　一個連為你報仇，甚至是完成你心願都做不到的人，比起他……根本微不足道，還妄想能安慰他人？

　　「飛揚，對不起！」這是我從得知你身亡消息第一句歉意，「我不該這般消沉。」

　　是的！我想起你總是愛看我精神煥發的神態，說著欣羨的話語：

　　道少，我真希望自己哪天能像你一樣。

　　「不然你是說這些做什麼。」飛揚背對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猜他一定是高興自己不用再扮演南華的角色了！

　　「我只剩下你一個，拜託你別讓我什麼都沒有。」

　　我們什麼都不剩了，只有兩個人相依為命而已。

　　「嗯！我知道。」

　　為了養好被我遺忘很久的身體，我答應飛揚秘密地找來素續緣看診。

　　素續緣的醫術堪稱一流，早就叫飛揚不要去外頭找那種二流大夫浪費錢，他就是不聽。看那素續緣三兩下把完脈、開好藥，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他遞了張藥單給飛揚，喜悅過頭的他也不顧我和素續緣半生不熟，就這麼提了藥單衝出去抓藥。

　　「素……」

　　呃……怎麼稱呼對方好呢？素先生、素大夫？……不合適。續緣？……到時候對芳冒一句「我跟你有這麼熟嗎？」，不就尷尬了，連名帶姓地叫對方則又一點禮貌都沒有。素前輩？說不定他還會以為我是在叫他爹！

　　「叫我續緣就好。」他整理著適才看診的用具，那動作中帶了點遲疑，是欲言又止？

　　「續……續緣，想說什麼，儘說無妨。」明明是我先起了頭，卻問了這麼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話。

　　「你的身體……」他輕蹙了下眉頭，想來剛看診中自己的確沒錯看他的表情。

　　「不要告訴其他人。」這副軀殼的現狀不只有飛揚知道，我也同樣了解，畢竟是身體的主人，只是放著不管而已。

　　「可是你氣悶於心太久，功體早就損傷泰半……」

　　我知道他的隱憂。在中原危機四伏，而人力短少的情況下，很難不被派與任務，只是危險程度上的差別。

【未完】

[ 此貼被洛草在2005-06-20 16: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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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5-06-18 09: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化塵》　04

　　的確，素續緣的隱憂是正常的。

　　茶理王來了消息，說西蒙解碼完畢的三日是防備力鬆動的時候。眾人為把握機會剷除這項暗處的危機，決議一舉攻下闍城，而我和飛揚也參與了。

　　中原的天氣真不知該說好還是差，別了江南，似乎也像是別了雨一般，至今連滴雨絲都未瞧見，不過即便無雨，我仍是時時將你惦記在心中，想忘也忘不去的刻印。

　　臨行前，飛揚私底下又來找我了。不是我又開始不合作吃藥，而是他再次讓擔心浮現在我的眼前。

　　「放心！我沒事的！」

　　「等會兒別硬撐，有事就叫我。知道嗎？」

　　「放心！」一連說了兩個「放心」，我懂他的擔憂，畢竟我的身體也只是剛開始接受治療：「我還想回去久居江南，捨不得那麼早走，不會跟雨一樣。」

　　踏上戰場，曾經頹喪虛弱的身子明顯地不如從前，腦中掠過你當時為報家仇那不服輸、不認輸的臉龐，使勁了力揮出拳掌，一步步進逼敵人到末途，然後殺之。

　　要回去，就不能死在這裡，想要在見雨，就得活下去。我知道我弱了，比起當時你依靠的人弱了許多，現在的我只能靠著你，和那一句句意志支撐下去才有可能贏得了。

　　突地，一股冷寒襲上……那是雙女人的眼。分神看向戰場唯一的女性，他有可能在與高手對招的情況下注視我嗎？那是算計的雙目……

　　「你在搞什麼啊！」飛揚替我格開一道攻擊。

　　回了神，再度開始屬於我的攻勢，久未使用的軀體愈來愈進入狀況，內力雖不能盡展，但卻不至於處處逼命，只是我很清楚的了解……對手要是在高強一點……

　　此役結束，遍尋不著西蒙，這時眾人似乎才思考到自己會想趁這三日攻打，難道對方就不會躲藏嗎？未覓得西蒙新居，杜一葦前輩帶著我和飛揚前往冰城一探。

　　越是接近冰城，溫度越是冰寒，空氣中的水分凝結成凍人地刺骨，結冰的湖水讓我想起了塵雨不染四圍的湖水，屋上的冰霜聯想起漣雨苑落雨時低落的雨水……原來水也是可以捧著、呈著，不過是以另外一種形式。而，你也正以另外一種方式被我抱著、擁著、愛著，對吧？

　　空無一人的冰城，變相留住的雨，悄靜──是陷阱，卻已來不及撤離，眼前三人……

　　「我只用三招！」

　　傳聞中術流高手陰陽師第一個挑上我，而杜前輩對上西蒙座下第一人禔摩，飛揚則是對戰與陰陽師齊名的人形師。這場惡鬥，每個人都自顧不暇，不想成為飛揚的負擔，陰陽師早先於闍城之役的注視和現在面對的惡意笑容，我想，必敗無疑，漏洞弱點早已顯露。

　　第一招攻勢強欺而來，不避不閃地硬是在接下之後回敬一招，勉力的一擊，我知道這點攻擊對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甚至只要揮手一擋就可以化解，可是……她的笑越趨燦爛……令人發麻。

　　她向後一躍退──顯然是刻意避開招式，口中喃唸……

　　然後──

　　我定住了！永永遠遠的定住了。

　　眼前……是我想念的你，是你柔淺而溫暖的笑，……離我好近、好近……似乎過往的一切不曾出現任何的惡耗，似乎這一切只是做夢，只是做了一場噩夢，現在……我是夢醒了嗎？

　　「最後一招！」

　　生命的流失，沒有任何的驚懼害怕，一點一點地，看見了你，走向了你……飛揚的聲音遠了……只剩我滿足的笑，你貼心的陪伴，永恆。

【《化塵》終，待《任揚》】

[ 此貼被洛草在2005-06-20 16:4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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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5-06-21 0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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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揚》　01

　　宮雨死了，而我唯一剩下的你也走了……

　　當利牙穿刺頸間的肌膚，當渾沌的意識逐漸彌漫，當我的雙目渲染成紅……我的腦海中開始浮現以往的歲月，先是孩提時代大家無憂的笑臉，而我像是看戲的觀眾，一幕幕欣賞曾有你們的年年月月……

　　深刻體認到一件事實，當我在利牙下的那刻，杭特的事、烈的事、宮雨的事、你的事……我們大家的點滴將不再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再回想憶起。我們是一群無辜被拖下水的棋子和祭品，計謀中的佈局，武林的活獻品……淹沒在歲月的洪流中，遺忘──

　　道少，你還記得你曾說過的話嗎？可能不記得了吧！你這人話一向多得很，只是在你最少話的那段時間，說了句戲謔的自嘲最令我深刻──「宮伯伯替小宮雨取錯了名。」

　　當我捧著化為塵沙的你，我不禁要怨嘆替我們三人取名的長輩，先是塵，後是雨，再是飛揚，塵雨飛揚？最後的結局是吹走塵雨的飛揚留不住塵雨，而塵雨遠──遠至遙遠的另一方，遠至我再也看不到的角落。

　　道少，當我看到你最後滿足的笑容，我不知道該為你高興，還是該為不守信諾的你生氣。因為你的笑容久違了，那是宮雨不再有音訊的那刻起就遠離你的笑；而我遲疑的生氣，是因為……明明說好要留下的你不守信約地棄我而去，只為了宮雨……自小，你和宮雨的感情最好，不懂你們之間的我總是以為那是因為你們相處最久，忘了你們也不過是多了我們一兩年罷了，而且還是在嬰孩時候，是在好久好久以後的冬天，雲笈觀寒梅齊放的那天，我才知道你們牽絆異於友情，更深……一直到宮雨死後，而你逃至劍盟求援的那刻，我才總算明暸那深是深到骨血、深到心口身處，是沒有對方就不再有任何存活意義的……當年的我不懂、不明白，總是以為單單友情就可以做到對方傷寒時不管路途之遙徹夜趕至，日夜不眠的依傍在床邊仔細照料，而寒梅正盛的冬日……我目睹了──

　　你一定不知道當我的不諒解是誰化解的。

　　是宮雨！

　　體弱的他背靠著床柱，那是第一次他長時間和我對談，我們談了很多、很多……

　　「飛揚……你一定要這樣的表情看我嗎？好不習慣哪，我記得以前的你都是……」

　　「明明錯的是你們！要改錯的也是你們！說的好像錯的是我，要改的也是我。忝不知恥！」

　　深知當時我罵得重了，但覆水難收。而，宮雨……愣了一會兒，低垂下……看不出他是怎了，等了好久，他沒有第二句話，甚至一點反應也沒有……就在我以為他又睡著，想一走了之的同時，那是語帶哽咽地話語：

　　「飛揚……就算今天是一起長大的好友，即便是你或是他們，都沒有人可以改變我們……愛了就是愛了，不是愛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成為一切的理由，我們也曾徬徨，也曾迷惑過……我們曾經不敢承認對於對方的感覺，是後來，我們感受到了對方，知道對方也同自己一樣，所以我們……

　　我只是想要他，他的陪伴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明知自己的生命短暫，明明知道我的愛是他的『礙』，阻礙的『礙』，礙著了他的前程……對他，是自私的……可是……我真的放不下他。

　　……這愛，我愛得恐懼害怕，愛得提心吊膽，他亦同。不斷地發病，我總是擔心自己閉上了眼就沒有睜眼看他的機會，而塵當他在床邊握著我的雙手，顫抖的是他的手，那個傻瓜……」

　　我看見的是一串串滴落在棉被上的晶瑩，點──暈開，一片。

　　那是從來都懶洋洋，毫無生氣，只會笑的宮雨嗎？

　　「飛揚，……我不知道我的話……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是拜託你替我看著塵，我的未來是註定的，但他不是，我要他活著──即便是我走了，我也希望他能有他的未來，永遠。」

　　看著這樣的宮雨，我無言了！

　　三個人，誰自私了？誰錯了？……到了那天，當我手中抱著微塵的你，我才知道，誰都沒有自私，誰都沒有錯，而是我從來也不知道的愛。

　　對宮雨、對你，我只是希望陪伴，怪罪早就不需要，也不存在……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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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5-06-21 0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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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揚》　02

　　與葉口之戰告一段落，我們隨即拜別前輩，那時的我們打算退出紛擾，離開這樣一個鯨吞蠶食的武林。風波尚未止歇，新的一波又接踵而來，而，我們被它吞噬掉太多、太多我們珍視的一切，也蠶食了你的神志，在我來不及發覺時，你的生命已經是風中殘燭之姿。

　　「飛揚，我們去找雨。」

　　你不再偽裝沒事，那曾讓我在夜深人靜中不意乍見的失魂落魄，我才驚覺……你不想活了！那是很深刻的衝擊，撞進──

　　「去哪找？他最後出現的樹林早就什麼也找不到了……」

　　「不！他在江南宮家。飛揚，如果你想先回劍盟也可，我自己去就行了！」

　　說罷，你宛若遊魂地輕巧，一點步伐聲也沒有。當時，我有預感，要是在此處與你分手了……再見，只能在下輩子了……

　　我要他活著──

　　宮雨的話，迴盪──

　　「你說這是什麼話！」抓住你的手腕，你是在慢性自殺嗎？曾經是摟住宮雨的腕臂銷行見骨，我不敢想像其他見不到的地方已是怎般不堪……「我和你一起去！」儘管宮雨不在了，答應他的事我還是要做到。不！應該說，就算沒有宮雨交代，我也不會讓你死去，因為要你活著是我和宮雨的期望。

　　這句話我說得堅定，但面對一個一心一意想向死亡飛奔的人，我才知道是多麼不容易。

　　你的身體終究還是不支，以往宮雨的軟床換你來躺，只是……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的狀況！是因為那是宮雨的床，所以你躺得不亦樂乎？連吃飯、吃藥的動力都沒有……看你這樣，我焦急了……連你都要離我遠去嗎？

　　那時，我的心裡老是想著：宮雨啊！宮雨！你在那頭需不需要這張床？我燒去給你，省得這傢伙忘食不廢寢。

　　想起你以前病了，南華手中的藥你總是不予理會，只有……只有宮雨！最後，我以最不願的手段，逼你吞下藥，連我都覺得卑鄙至極。那時，你的眼眶含著晶瑩矇矓，可能連你自己都沒發現。我不禁想問……潛修了一輩子的道，又是雲笈觀少主的你，到底還有什麼是活著的？而，從以前……我認識的又是誰？

　　自你願意進食，喝下我後來才發現你最怕的藥汁之後，你的病開始有了起色，可是仍舊消瘦。外面的大夫……庸醫！對於後續一點方法也沒有，只會告訴我什麼「心病還需心藥醫」？沒本事就沒本事，還一堆藉口！心藥？我要是找得來，還用得著他們嗎？

　　他們沒辦法，我自己來！

　　莫問為何曾如此堅持，只是希望不是孤孤單單地……烈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離去，杭特莫名其妙地死了，宮雨也在我們不注意的疏忽之下失去，而我，只剩下你了……

　　繁雜的街市，人來人往的喧鬧，曾經是一步也不會踏上這種魚販市場的我那天開始為你踏上這裡。看著某位自告奮勇來替我殺價的大嬸總算花了好一會兒的工夫買下今天魚粥的食材，才稍稍到茶坊歇上一段時間。茶坊裡人多嘴雜，很多新的消息資訊不用四處奔波打聽，只要花幾個銅錢點壺茶水，坐下來聽聽，應有盡有。

　　空中飄來一片烏雲，越來越多……慢慢聚集──要下雨了吧？你莫名地變得喜歡賞雨，我想你應該又去塵雨不染待著了。

　　「你們聽說了嗎？聽說天外南海來的那個臥江子昨晚死在玄空島上了。」

　　什麼？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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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5-06-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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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揚》　03

　　轟！一道響雷轟然落下，雨隨而點點滴落，原是乾燥的街道點點暈開。以前，好像曾經見過相似的畫面……視野不斷緊縮，直至剩下一滴雨，和暈染開的地面……

　　答──答──答──

　　是宮雨！那熟悉……我總算了解你為什麼會染上看雨的習慣……

　　戀雨、戀雨……我趕緊施展輕功，不顧急落的寒雨。

　　你這傢伙最好不要……給我該死的跑去享受雨的懷抱！

　　可是，真不知該說我失望了，還是願望成真。站在塵雨不染的橋岸，我震於你罩著雨點的模樣，空泛的雙瞳，褐色的髮絲零落飄散……沒有人能夠清楚我的震懾，與心驚……那境，似你就要乘雨、乘風而去……

　　「塵、道、少！」

　　怕你這病體又倒，起了內力幫你蒸散一身濕意。你知道嗎？有時，我真的想把你記憶中的一人也一併散盡。為什麼你可以為了他而什麼都不顧？難道沒有什麼是讓你值得留下的？

　　那天之後，我們衝衝離開了你一直不願離開的宮家。這決定來得倉卒，難道是因為前輩已故？看你的神情，怎麼也不像是這麼一回事兒，神色匆忙，似乎有什麼事……可是，到了中原，你又落寞了下來。不能知道你在想什麼，從頭到尾只能作壁上觀的我自問到底能為你做什麼？

　　突然，在我仍反應不及你的失落時，你卻已經眸光清明地向我走來，對我道了聲對不住……你能了解我感到近乎落淚的心情嗎？我感覺曾經是一腳步入墳墓的你跨出了死亡，回到我的身邊。

　　可是，怎會這般短暫？

　　你說不想成為眾人的負擔，要我藏著你的狀況不談。只是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面對不明的敵人，你原先的身手或許是可以對付，但才從鬼門關回的你？別鬧了！多少次的行動，每每想道出時，你就想盡辦法阻止，最後只能在臨行前跟你說著一句句的提醒，就像這次一樣……

　　看著陰陽師挑上你當對手時，你的眼眸一閃而過的光芒……你這傢伙！什麼不願麻煩？總是喜歡擔起責任的你根本就不如外表的愛佔便宜！你就不能內外如一嗎？

　　起風了──而我懷中的沙塵點點歸於大地。

　　你說過想回江南久居，那麼我就帶你回江南。布巾包住餘留的細沙，我帶你回江南，回塵雨不染，回到雨的身邊……

　　面無表情地暫別眾人。

　　你說，我該為你的死訊哭，還是笑？該是悲傷落淚，亦或是高興欣喜？你最後的笑是解脫了嗎？……連我都搞不清楚到底這齣劇結局究竟為何？我們扮演的又是什麼？

　　帶著你回來你只是想暫別的地方。

　　讓這兒成為你的安息之地如何？立於橋上，打開布巾，揚手隨風──和雨化一，我想這是你最後的期盼。而，我圓了你的願，卻背了宮雨的求……

　　樹了屬於你的碑，永別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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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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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7樓發表於: 2005-06-21 05: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任揚》　04

　　該死！意識越來越不清晰，隱隱約約做了很多事，卻不再是由我真實的意志操控，一種不明的力量進駐我的身體，心被一層膜覆蓋，波動越來越少……

　　記憶轉到了最後，回到了現在……沒了你們，我還要和這股力量掙扎嗎？不了……忘了，恐怕是好，你們走了，獨留我品嚐冷清；忘了，不用再傷心難過；放了，不會再有任何失去的心碎、心痛……就讓他消逝吧！我累了！跟你們一樣，累了！不想再去感覺什麼……漸漸鬆了拔河這端的手，一方贏了……頭一次愛爭強鬥勝，處處不退讓的我竟然主動放棄這場比賽，不願拉扯……黑暗，來臨。

　　而，故事，當自我閉上眼應同時落幕才是，但……嗜血的能力……記憶不在了，心的波動微弱，感覺卻仍舊深刻鮮明……當我的主人離開血堡，我獲得了解放。

　　一個人的夜晚，一個人的遊蕩。該上哪？該去哪？我不知，只能徘徊。一路上，我曾同一位老者問路：「你知道我該去哪嗎？」那時，銀亮的牙光對準了老者的頸間。

　　他不疾不徐地回答我：「從何而來，就從何而去。」

　　放下了狠戾，迷惑……惑於他的何處來……「如果不知從何而來呢？」

　　他只是不畏我的妖邪，撫著我的頭髮，和藹地道了句：「那麼就憑著感覺吧！總會到你該去的地方。」

　　為了這句話，我開始放任感覺行走，每處地方都待了熟悉，先是提著劍盟二字的大宅，再是已經頹廢傾倒的宮殿、道觀和陰邪甚重的府邸、百花爭鳴的山頭，最後──是一座久無人居的院宅……明明感覺指引的路多是悵然，但惟有心情有隨它高升低落地起伏，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所以繼續前行，邁進──

　　看得出來，此處曾遭嚴重的破壞，但卻讓人重新粉刷上漆，越往裡頭走，那壓於心口的悶月是沉甸甸的，最後……我看到了，一座墳，傍著湖水，肅靜清幽。想看清是誰的墓，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滑下臉畔……

　　玄、塵、之、墓！

　　四個屬於我的筆跡撞進我的眼中，腦中翻騰的記憶突然竄出──

　　「塵道少？」

　　是我認識的人嗎？撫著字痕……還是這只是一個筆跡相似的人所寫？

　　「飛揚……？」

　　一道甚是熟悉的聲音，感覺告訴我，那該是我這輩最不能忘記的幾個聲音之一，回頭──

　　那是熟悉的藍影，由心而起的痛……明明不該會知道的名字又不經意地：

　　「宮雨。」

【《任揚》終，待《雨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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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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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

8樓發表於: 2005-06-21 07:5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為什麼？
在看這篇文的我會有那麼深的悲哀？
因為雨殞，所以塵落…因為塵落，所以不再飛揚！
三個人的糾葛，是三個人的悲，是一個人的心酸～
唉…該為這個感覺下什麼註解呢？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城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
莫！莫！莫！

　　－－釵頭鳳

某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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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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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9樓發表於: 2005-06-21 09: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TO　燄零：
看到你的回言我又把文章看了一下，
你說的地方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注意到。
這叫做當局者迷嗎？…
我想一個人在失去自己重要的東西、重要的一切，都是這樣的吧？
即使沒有表現出來，但內心深處仍是如此的心情。
註解？就給看得每個人決定吧！
其實，草一直想真切的模擬那樣的感覺，
有點像是在詛咒我家死黨的感覺，
想著如果換成我是飛揚的角色，我會如何？
不過，在寫化塵就沒有辦法這樣的臨摹，
畢竟草沒那種愛至深處的人，臨摹不來。

很高興你給我的分享。（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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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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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6.29 『塵雨不染』《化塵》→《雨降》　02（13F）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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