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聖蓮月華•聽濤紫荊 pv"Q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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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聽說四奇之首金鎏影明日辰時出關。”赤雲染一蹦三跳地跑向已隱隱可見的怒滄亭,畢竟是玄宗爲數不多的女兒家,人緣不錯消息靈通是比誰都知道得快。輕按琴弦,樂斷聲止,洶湧滄浪也漸漸平息。蒼若有似無地淺笑著,眸中的淡紫漸漸渙散了一潭清夢。六年來,宗主之位一直懸而未絕,雖謠言不斷但六弦之位又豈是單憑幾句流言便可撼動?縱是如此,五位師弟也吃了不少苦。明日之宴自然是缺不得他們,算來這也是六弦與四奇頭一次會面。 )~be<G(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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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金鎏影是什麽人,是不是會對大師兄不利?”眨眼之間已近身的赤雲染一臉嚴肅地抱怨,嘟著小嘴還不忘向大師兄懷裏蹭。抱著這個唯一的小師妹,蒼笑著無奈地搖搖頭。打見面開始就不知道其余五弦中了什麽邪,做什麽都向著自己,完全練就到目中無人的地步。輕輕一拍懷中的小師妹,半是玩笑半是嚴肅地訓斥道:”不得無禮,金鎏影的名諱可是汝能隨意稱呼的?該喚他師兄才是。” r,Tq";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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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沒想到好生教訓卻換來一聲堅定反駁。再垂眼,看見的已是被氣得鼓起腮幫子的赤雲染,粉嫩的臉頰是被激怒的紅潮。沒等蒼弄明白這麽大的反應是從何而來之時,赤雲染已經跳下大師兄的懷抱,理直氣壯的大聲宣布:”雲染只有大師兄!才不要認那個四奇之首爲師兄呢!”“對,我們也是!”赤雲染話音剛落,四弦應和齊齊而來,眼前以赤雲染爲首的其余四弦並排列隊,個個怒目而向,在氣勢上,蒼自認是輸了他們一大截。半晌的對視,想來也無傷大雅,最後終是笑歎道:”除在衆人之前不可放肆,其余時間就隨爾等之意吧。” <V1y^EW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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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鎏影,鎏金之影,貴而不俗,傲而不驕,乍聽之下,外有氣吞山河以持萬軍之勢,內有定心撫將以慰天下之姿,玄宗上下既由此名者四奇之首當之無愧也! MmH(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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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之無愧……”又一次輕喃此重如泰山的四字,蒼不僅微蹙清眉,且不論金鎏影身在玄宗之時的赫赫戰功,便是他入關之後的幾年間其余三奇率領玄宗衆道生揮軍東征異度魔界余黨,捷報頻頻,不足半年已踏平東境,其作風手段自當不像是修道之人該有的作風。三奇尚且如此,金鎏影是何許人可想而知。這樣的人留在玄宗是否太過牽強,他應該不止滿足于四奇之首的地位吧? O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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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前,蒼遣退五弦,出天波,上封雲,爲的就是一睹所謂變量爲何。興手輕捋拂塵,一路上來,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玄宗也有這等奇景倒是令人有些詫意。 yi:1cL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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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是在趕集嗎?”一道聖氣來得無聲無息,一聲感歎也是半戲半娛。刹那間,幽幽蓮香擴散天際,緩緩韻染出淡淡佛音。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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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變量”來的如此突然,紫色道子也不答語不駐足,雍容之氣優雅之姿就算只是遠遠觀望,也是那麽的賞心悅目。 (n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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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吾不遠千裏而來,多少應該表示一點驚奇吧?”似真非真的不滿中帶著歎息的聲音像是有些失望,源源佛音漸漸湧現,頓時金光大作,耀眼佛印沖散天際紫雲,一道清聖白影破光而出,足踏聖印緩緩步來,口中依然不重不輕不高不低不動不移地念著那句佛語:”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菩提,一土一如來。一方一淨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淨,心是蓮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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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伫足停步微擡眼迎上騰雲西來的聖佛尊者,蓮風輕拂,揚起了那輕盈的紫菱之紗,乍望而去竟似一簇跳動著火舞的紫焰。 2[I[I*"_d
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忽然不知何故佛者腦中現出這樣一句贊歎,唇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似是那刹時綻放的佛光清蓮,悄無聲息卻是奪目之華。 51'{Jx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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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不遠千裏而來,是有要事相商?”蒼一如從前,微氲卻清明的語氣讓人總是心神一振。但言語中日漸明顯的威嚴與冷然卻是讓佛者不禁首次皺眉,淨如琉璃的眸子也隨之一暗。在蒼的記憶裏,這是他近百年來不曾有過的神情。但佛者的動容也僅是如白駒過弦的轉瞬即失,一如往昔地勾起淺笑,佛珠上格外濃郁的檀木之香頓時充斥在兩人之間。微微啓唇,伴著悄然劃過的一陣清風,如若西方淨土的佛音淡淡散開,而那仿佛可以洗滌靈魂與罪惡的聲音只是輕輕喚著那一個名字:”蒼。” O2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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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前的天波浩渺依然回蕩著怒滄琴的旋律,天音萦繞著空曠寂寥的滄海,平穩柔和甚至不帶一絲波紋。與今日天波截然不同的是,那時那地那人不是蒼而是璿,那天那樂那音不是詭怪莫測卻動人心魄的《廣陵散》而是風靜平沙,雲程萬裏,天際飛鳴的《平沙落雁》時至今日,天下世人有誰還不知”蒼音《廣陵》怒海滔,璿樂《落雁》靜浩渺。”只是那飛去的雁已消逝不在…… :Fdk`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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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蓮托生永遠都不曾後悔那日因自己一時的興起而遇見的人,落座琴台的是一身漫舞紫菱隔海而望之人,香爐彌漫的清煙袅袅蒸騰,氤氲中迷朦的紫勾勒著琴者的清雅卓絕。琴設于前卻無樂,人坐于後卻無心,在那雙似夢飄渺的眼眸中,佛者看見了那不該存在的冷漠,眼底的無波無瀾仿佛浸透心骨的寒,竟是與自那人散發出的溫潤清雅截然相反,六弦之首•蒼,汝可知,無欲無求的汝傷的卻是汝自己?但似乎也只有汝能背負玄宗的血與恨,只有汝才是那個背負天命之人,是天命注定還是曾經風塵?蒼,汝讓吾看見的不僅是希望,更多的是將流逝的遺憾。 MZS/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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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客遠道而來,何不現身一敘?”輕然一句,音雖不高但足以讓遠處佛者辨析清楚。 ;aImz*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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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雲之顛白霧缭繞,紫雲滔滔,與山腳終日沈浮的怒海滄浪不勝相似,磅礴之姿,氣慣九宵,仿佛世間萬物不過是這波濤中的一粟清子,而源遠流長的只有那川流不息的滄海奔騰與那恒古不絕的濤聲絕響。 qkD9x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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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落風起雲動,佛音靡靡擴散,天邊金光漸漸隱暗,微微擡眸,似有些迷幻的視線悄然掠過那踏著聖蓮之印漸行漸近的佛者。風中的一蓮托生竟與一步蓮華如此神似,似佛之身,似聖之蓮,似梵之音。蒼有些驚異,只爲神似的二人,但這一切的以爲都在佛者立于眼前之時渙散。 t'*2)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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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似一步蓮華。凝注著惟有佛者淨如琉璃的眸子,如此湛藍的眸,在那雙波瀾不驚的眼中讓人仿佛可以看見廣闊蒼茫的藍天與浩瀚無際的大海,容納百川的氣魄,望著那雙眼睛的世人,又誰不會爲之撼動,敬畏,爲之匍匐在佛光的腳下。 AME<V-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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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一蓮托生,這便是那雲遊四海普衆生的佛者?不知是否錯覺,蒼在來人含笑的眼中看到的不是這天下江山,不是這芸芸衆生,更非冉冉紅塵,而是心中所想之人,所念之物。終于,蒼明了在一蓮托生走來那瞬間他的以爲並非是錯,只是在天下衆生與眼見心觀之間,一步蓮華選擇了普渡紅塵,而一蓮托生只是普渡世人。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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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首意欲讓貧僧站到封雲山陷,天波水盡嗎?”不期然的調笑喚回了遊離的思緒卻讓如紫漫幻之人心存歉意,隨即誠請入坐。此時,蒼才發現,佛者的發竟是如夜潑墨,似一簾烏瀑一泄九天,星辰之芒,月夜之華,這樣的色彩似乎不應在佛之聖者的身上。 E[M.q;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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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佛者說笑了,蒼豈有如此無禮之念。”似海之音漸落,如雲水袖禦風輕揚,手起袖落間一盞清茶已穩落佛者眼前,袅袅茶香彌彌染漫,幻散白煙漸漸蒸騰,遊絲著爲這日夜清明的天波浩渺胧上了一層氤氲。一蓮托生倒也不拘束,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隨即放下,釋迦臨凡,必有劫數。只是眼前之佛卻是讓人心定如山,靜如止水。 =|qYaXj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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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首茶藝果然非同凡響,此生若無此茶可品怎是讓人不勝唏噓。”便是一聲贊歎也來得頗爲直接,這執誡殿的聖佛尊者的隨性豁達倒真是讓人有些驚異。來者便是客,是客便有緣,既是有緣蒼也就不吝結交,微勾嘴角淡然一笑,蒼坦然回道:”聖佛尊者贊缪,吾單名一字爲蒼,初次見面,興會。”放下茶杯,佛者擡眼望進那雙微氲紫眸,忽然笑道:”一蓮托生。” SOeRQ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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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濤閣樓高六層,座南朝北,中通外直。左右回廊各百裏,廊中圖騰精雕八百有余,東連封雲山麒麟洞,西望上古浮雕《饕餮食天》。從北起天波浩渺再過封雲西行兩百裏可上聽濤閣東回廊,又行十余裏便能望閣樓東吊角栩栩如生的朱雀戲焰,順走回廊再行百裏已止聽濤閣東側門,向北過水榭亭台,不足二十裏已是四奇府邸正門,不動聲色地望著眼前朱紅重門匾額之上的”聽濤閣”三字,蒼已知這提字之人非金鎏影莫屬。 crU]P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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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玄宗四奇之府氣勢了得,看似比大日殿更勝一籌。”聽不出是稱贊還是嘲諷的語氣讓蒼失笑:”莫不是好友欣羨?若果真如此吾可代汝等請示四奇之首允萬聖岩即導師入內一觀,日後也好改善。”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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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回敬佛者竟是開懷一笑:”哈,還是免了,只怕吾等最後是閉門羹吃不盡還結下冤仇。”早已習慣了這種天南地北的談話方式,蒼也不再究底只是看著那門上獅鎖不知是當敲還是不當敲。自是明了摯友的猶豫,一蓮托生索性拈珠一彈”咚!”的一聲,佛珠打上朱門,如此清翠明朗之音便是遠在封雲山的衆道生也能清楚聽見,內力之厚,功力之深已是登峰造極。 ;c|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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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他之建議?蒼無奈搖頭地聽著門內有些嘈雜的腳步聲,約有十人不等,只是爲首之人步伐穩而沈,重而輕,幾乎微不可聞,便是不想也知,這一聲佛音引來的麻煩也是棘手。有些責備地看向一臉悠然的佛者,心中的不滿也一瞬即失,百年時光于他們來講不長不短,但一蓮托生那遊走人間,想即是說,說即是做的雷厲風行也他了解至深,今日之舉也應在計算之內,若是未能料想也是自身之過,怎會怪到好友頭上?亦假非假的一聲歎息,蒼甩開拂塵穩步而行,身後佛者也怡然跟上。不同的心境卻醞釀著相同的目的,此次試探正是全局的關鍵所在。 ICUI0/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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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衣,迷紫、荊棘、羽衣、是否也預示著那與生俱來的桀骜和那機關算盡卻終是功虧一篑的結局? V#\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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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扇輕搖,聲聲笑;步步爲營,歎逍遙。轟然洞開的朱門,嘈雜的腳步聲擾亂聽者之人的意念。再擡眼,不凡的卓絕,一襲金藍華貴乍時閃現。來人手持羽扇,悠然而來,毫不做作的步伐不快不慢,但站定也只是一瞬間的步移。 `:5W1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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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依然不動聲色的與來人互相打量揣測,只是一個較爲明顯,一個卻不著痕迹。唯一不言而預的只是聽濤閣的主人那隱隱中的不悅。 'Ug-6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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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荊衣凝眸居高臨下地輕掃兩人,心中明了此二人皆是身手不凡,氣宇出衆的高手。紫衣道子定是六弦之首•蒼,而另一人…… PZhpp"
目光略移,對佛者的猜測終于在觀視到那額上的一道佛印停止:是梵文,寓意”天意”。微一挑眉,又見那一頭黑發,終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只是在對上佛者坦然的淺笑時,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妥。此番前來,他們定是想一探虛實。 qWw{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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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弦之首乃玄宗宗主嫡傳弟子,年紀輕輕但修爲卻非常人所能及也。綜觀玄宗上下皆是對此人給予衆望,雖未能證實,但宗主遺命之說更對他勝是有利。結合以上條件,今後玄宗將瞻前馬後以蒼爲首也並非癡人說夢。如此一來,金鎏影掌握玄宗又多了一塊絆腳石。 9P#<T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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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察覺紫荊衣對自己不懷善意,蒼也未有多言,畢竟玄宗上下擁立金鎏影者不在少數,以他在玄宗的地位與威望,宗主之位可謂唾手可得,只怕玄宗落在此人手上日後將會如何,怎是”血流成河”四字可以概括的?如此站下去也終不是辦法,蒼一震浮塵,微微額首先發制人地朗聲道:”吾乃六弦之首•蒼,聽聞師兄不日即將出關特來觀視,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如此自遣之語竟說得深入肺腑,誠懇之及,多少也讓冷眼以待的紫荊衣態度稍緩,但仍是毫不客氣地冷然嘲諷地回敬道:”原來是六弦之首,久仰失敬,今日駕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只是不巧吾等操辦四奇之首出關事宜無法款待,如弦首想探視吾首,請于明日辰時再來,屆時吾等將親迎奇首出關。” ])m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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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是冷然嘲諷,眼前是劍拔弩張,身邊好友一言不發,蒼也一時進退兩難。進不如退,既是明日出關,那明日再來也無妨。蒼再一傾身,笑道:”既然如此,蒼明日再訪,今日且先告辭。”說罷便轉身欲走,忽問身後喝止:”且慢!”竟是方才沈默不語的一蓮托生,心裏十有八九已知是何事,踏出去的腳硬是縮了回來,蒼緩緩轉身,意料中的本已退回的紫荊衣衆人詫異回首。就在衆人注視的洗禮下,一蓮托生邁著悠然的步子走上台階,兩旁道子竟是被那無形的氣勢逼得退至兩旁。就算是那紫荊衣禁不住倒退半步,就這樣有些發愣地看著那清蓮尊者與他擦身而過走至打開的門前,手指一挑又是”咚”的一聲輕響,那顆被嵌在門上的藍玉佛珠又回到了佛者掌中。 ' O d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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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被目送著走下台階,同樣是目瞪口呆的衆人,惟蒼漾著微笑調侃道:”何必止爲一粒佛珠如此執著?”“佛珠也有天命,吾並非執著只是它的天命還未到罷了。”這是什麽理論?衆人有些茫然地望著閉目而立的佛者卻只聞蒼低聲一笑,再回神,兩人已行不見,唯剩風中久久難以散去的檀木之香…… jmva0K},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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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聖蓮月華•聽濤紫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