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03 莲吞。赭伏。奇幻【桃花燕】by多多（1~3章，1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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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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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1-03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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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3 莲吞。赭伏。奇幻【桃花燕】by多多（1~3章，11F）

这个本来是我的生日贺文，莫名地，变成了圣诞贺文，元旦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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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书

我去36发
我要推广莲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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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灭天来提着一个篮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步莲华捧着书，从眼镜上面望过去，袭灭天来看起来有些兴奋过头。他皱了皱眉头说：“这不合规矩，你不该来这儿。”规矩是他们只能在翠环山公园的荷花池旁碰面。

袭灭天来没理他的抱怨。他把篮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那动作就好像它是一枚核弹。

一步莲华打开盖在上面的毯子朝里面望了一眼，然后又盖上。

一个婴儿。

“怎么回事？”一步莲华不动声色的问。

“发生一点小事，有人托我照顾这个孩子。但现在我要去A市办一点事，你得帮我照看一下，就一天。”

“你在撒谎！”一步莲华毫不留情的指出。

袭灭天来耸耸肩：“好吧，这是我的孩子。他妈妈离开了我，我现在得去工作，你知道在这里我并没有别的朋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透过玻璃窗盯着外面，面无表情的神色很像是被抛弃的单亲父亲，当然，只是很像。

一步莲华有些拿不定主意，袭灭天来的孩子？尽管是老兄弟兼多年的对手，他并不太了解袭灭天来的私生活，按理说，他们这种身份，不该有私生活这种东西，这一点，他的雇主对他有着严格的要求。可他不确定袭灭天来的雇主是否对他也有着同样的要求，毕竟放纵欲望，追求极端的感情，可是他们那派的终极教义。

他的心情忽然变的很差，不想问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和那些看到自己的同行居然有比自己优厚待遇的人一样，总是尽力不去正视心里不舒服的地方。

他再次掀开毯子，这次看的很清楚，红色头发白色皮肤的婴儿，有着长长的睫毛，紧握着两只拳头，睡得正香。好吧，有些孩子完全不像父亲，只像妈妈，尤其是男孩子……

“就一个下午。”袭灭天来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一步莲华，眼神诚恳的让他招架不住。

他犹犹豫豫地说：“你保证没有转什么特别邪恶的念头？”

“绝对没有！”确实没有“特别”邪恶。

“那，好吧……”话音未落，袭灭天来已经抓起钥匙冲出去了，然后就听见车子撕裂空气冲出去的声音，和晃动的玻璃门缝传来一声：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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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色的跑车转过一个弯，并没有拐到右边那条车道上去，它进入一条不存在的车道，窗外的景色是一道道向后飞驰而去的光线，前进的方向是虚无，它得在这条道上奔驰好一段时间，以摆脱一步莲华的追杀。

刚脱出超时空，手机便凄厉的叫了起来。袭灭天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最终还是带上耳机并接通了电话。

“袭灭天来，你该下地狱！”一步莲华努力压抑着愤怒。

袭灭天来哈哈大笑起来：“我已经在了。”

一步莲华愣了一下：“你在那里了？”

“是的。”他的声音变的沉闷。望了望远处的地狱入口，突然觉得没什么可乐的，就算是耍了一步莲华。

是的，他又在这里了。

“好吧，现在告诉我真相。”一步莲华揉了揉眉头，烦躁的说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他还以为能骗过一段时间。

“你刚出门，他就醒了，然后毯子和篮子就起火了，连桌子都烧着了，我用灭火器喷了半天，才意识到是地狱火，赶紧脱离肉身施法灭火。你这个混蛋，你害我肉身差点烧掉！”他注视着满室狼藉，想起刚才手忙脚乱的一阵就恨不得通过电磁波把袭灭天来揪出来，再把电话甩到他脸上。

“那是他饿了，他饿了就发火。”

“我注意到了，但我不知道他吃什么，所以暂时把他封印了。你快点回来，不然我只有把这件事报告给高层，让他们来解决。”

“你不会的。”

“我会的。”

“你不会！如果你这么做，你就会被发配到我这边来，告诉你，我们这边可什么都有！”袭灭天来恐吓道。

一步莲华正想吼回去：我们这边也什么都有，论那些残酷的行径，一点都不比你们逊色！

这当口，却发现自己的封印裂开一个口，刚才被压抑的火舌愤怒的喷射出来，舔卷着四周，差点又烧到一步莲华的头发，他一个控制不住，惊叫了起来：

“啊！”

“怎么了？”袭灭天来听情况不对，紧张的问道。

“他破开了封印！现在怎么办？”一步莲华手忙脚乱的又把肉体脱掉，对着篮子猛盖了几个灭火法印。

“牛奶，喂他牛奶！”袭灭天来握紧手机，手心都在出汗。

“牛奶？我冰箱里没牛奶！”

“笨蛋，你是神仙！你想有牛奶就有牛奶！”

“……”

没有声音再回答他，但听筒里刚才乱成一团的背景逐渐安静了，模模糊糊能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

“喂，一步莲华，你还在吗？你还活着吗？喂～喂～喂～一步莲华？喂～”

“我在——”电话被捡起来了。

袭灭天来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感觉很惊异。

“他喝奶了，火消失了。”一步莲华恢复了平静，并且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羞耻，为了维护自尊，他努力把语调变的冷漠：“现在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一步——”

“我不想再听你绕圈子。”

“好吧，”袭灭天来软了下来：“他，他是那位的孩子。”

“那位？”

“是的。”

“胡说！他老人家怎么可能？——就算有，也不可能交给你处理——”

袭灭天来打断他：“不是你的那位，而是我的那位！”

一阵沉默。

“哦。”一步莲华说。

又一阵沉默。

“我以为，”他接着说：“我以为当我们说“那位”的时候，我们指的是我的那位。”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自信！”袭灭天来愤愤不平的说：“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达成这样的约定，在我们这边，我们私下里说“那位”的时候，指的都是我的那位！你们天界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让人讨厌，一切都自我为中心，以为别人的生活就是一天到晚围着你们那位转……”

“好了好了，”一步莲华摆摆手，若是袭灭又纠缠到这个问题上，那就永远别想弄清眼前的问题：“现在我们说孩子的事。”

“哼，好吧，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那位’的孩子！”

一步莲华忽然笑了起来，袭灭天来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有歧义。

他努力不笑出声来，接着他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连忙问道：“这么说，他就是预言里说的那位‘神之大敌’、‘诸神的毁灭者’、‘黑暗的王子’，末日之战里要和吾主对上的家伙！”一步莲华盯着自己怀里安安静静喝奶的孩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啊？”袭灭天来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不是，那位是朱武。这位，这位……这位其实是私生子……”

“什么？”一步莲华高声叫道。

“小点声，”尽管周围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袭灭天来还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们三个，我，你，那位——我的那位。”

一步莲华倒抽一口冷气。

最好就此打住，挂掉电话，等袭灭天来回来，或者他自己来领走孩子，或者自己去抓他来把孩子领走，到此为止，我就能退回到安全线内。

可惜好奇和八卦的本性还是占了上风。

“怎么会？”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问，三个字。但在袭灭天来这边，强烈倾吐八卦的本性也占了上风。

“你知道，预言里说了，我们这边将有一位‘神之大敌’、‘诸神的毁灭者’、‘黑暗的王子’，末日之战里要和你的主对上的人物出生，我们双方所作的一切努力也都是为这件事准备的。我们这边普遍认为，朱武就是我们所期待的那一个，他也一直是照这个目的接受教育的。可现在这位也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如果这个消息泄漏出去，那对魔界不啻将是一场浩劫。你很清楚权利争斗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所以魔皇命我把他带到人界，自动剥脱他成为末日之君的权利，好保住他一条小命。”

一步莲华沉默了好久才说：“那他母亲怎么说？”

“他母亲？死了。”

“死了？”

“是死了。他母亲是人类，生下他是豁了命的。”

“人类？我记得那位不是最讨厌人类？”

“哈，这我怎么知道。他和谁偷情又没告诉我，孩子生了才把我找去。”袭灭天来郁闷的说。

“我很抱歉。”

“什么？”袭灭天来吓了一大跳。

“我没对你说，我是对孩子说，他母亲死了我很抱歉。”一步莲华看着怀里的孩子吃饱了奶，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们就是喜欢说些废话，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点。”

“是这点吗？上次你不是最讨厌的是我们说话含糊不清？”

“哼，我不和你扯这些——，不过，”袭灭天来的口气又神秘起来：“你知道魔皇把他送走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吗？”

“是什么？”听到袭灭这样的口气，一步莲华突然觉得自己失去兴趣了。

“当然是因为害怕魔后知道哈哈哈哈哈～～～”袭灭天来无形象的大笑起来。

果然。一步莲华一头黑线。

感觉对方并没有笑的意思，袭灭天来有些尴尬的止住了笑：“好了，我得挂断了，我还要去向魔皇报告。”

“等等，报告？你什么意思，是他让你把孩子带来的？难道我在人界的举动他都知道？”一步莲华着急的问。

“别紧张。也许你在人界的举动他是知道（事实上双方阵营彼此都心知肚明），不过孩子的事是我想整你一下，谁让你上次在伏婴师来视察的时候给我搞那么一出，你知道你差点吓破魔之尊者的胆么？他是让我在人间找户人家收养的，不过我得先把他喷火的本事给封印了，所以我就想起了你。什么！你也不行？那就先放你那待着吧——放心，不会在你那儿待很久的，我回来就带走。好了，我挂了！”

“嘟嘟嘟嘟——”听着听筒里的忙音，一步莲华想把电话甩出去，犹豫了会还是轻轻放下。

“哼，袭灭天来！”一步莲华拎起婴儿向卧室走去，心里面却在起草一份文件：关于近日获悉‘神之大敌’、‘诸神的毁灭者’、‘黑暗的王子’，末日之战里要和吾主对上的家伙的名字叫朱武的报告……

袭灭天来撒了谎（他总是撒谎），他没有回来，并且好像消失了一样找不到痕迹。但一步莲华清楚他肯定还在附近（他们两个是双方阵营在这个地区的业务主管），只不过以一种特别巧妙的方式躲着他而已。

－－－－－－－－－－－－－－－－－－－－－－－－－－－－－－－－－－－－－－－－－－

“我们来谈些实质性的东西吧，朱闻先生从事什么工作呢？”九祸对约会已经厌倦了，她不想再看男人们总是露出相同的蠢样。

“厄，”坐在对面的朱闻停住了傻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从事家族性事业，我会继承我父亲的一切。”

“那么，是什么行业呢？”

朱闻想了想，说：“大概是属于殡葬类行业吧。”

“收入稳定吗？”

他又想了想，应该还算稳定吧，反正他从来没为钱烦恼过：“是的。”

“好吧，如果结婚的话，我想要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太好了，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我们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身子前倾，抓住九祸的手热切的说道。

九祸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抽开了手，这个男人不错，就是太傻了。

做结婚的对象就太合适了。

找了很久都没有袭灭天来的气息，一步莲华终于放弃了找寻。他不得不承担起保父的责任，开始照顾吞佛童子。对了，那个婴儿名叫吞佛童子，名字被绣在婴儿服的领口上，下面还绣了一道破折号

——by弃天帝

畏惧于这个名字的显赫声威，他不敢把孩子扔到外面去自生自灭，也不敢给他另起一个名字。

弃天帝——地狱的主人，恶魔之皇，太阳神最初的宠儿，曾经的大天使长，天界的背叛者，厌恶人类同好会发起人，洁癖强迫症患者，一步莲华的老上司。

根据预言，还是吾主最大敌人的父亲。想到这里，他看了看吞佛。

如果按照一步莲华自己的话来评价：一个没事爱瞎想的家伙。

吞佛从来不哭，饿了就发火，吃饱了就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他走到哪里，那双眼睛就盯到哪里。这种感觉，勾起一步莲华久远的记忆，偶尔父神要求他陪着说话或散步时，大天使长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芒刺在背。每次他都向父神找个借口跑开。

还真不愧是父子，一步莲华叹了口气。

关于地狱火，他得找个方法束缚这种能力，不然邻居们迟早会对总是冒烟的房子怀疑。遗憾的是他在封印这方面并不太擅长，又不能找同事来帮忙，最后，他想到或许苍可以帮忙。

一道光突然从房顶上打了下来。一步莲华慌忙把装着吞佛的篮子扔到桌子背后。然后站直了面对光柱，他甚至还整了整衣服。其实他痛恨这种联系方式，搞得像“主持人归来”一样。但无论提多少次意见，上面的人总是自行其是。

一道天音自光柱传达下来，语速很快但均匀流畅：“这里是天父之声佛公子，有一条讯息给圣尊者一步莲华，执戒殿善法天子会在近日巡查你的管区，请做好接待工作。”

“好，好的。请问天子什么时候来。”

“给我的讯息里没有提到这个。”

“那么，还，还有提到其它什么事吗？”一步莲华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如果有，我会一次说完的。再见！”

“啪”一声，光柱消失了，就好像不耐烦的接线员挂掉电话。

一步莲华未说完的话被噎在嘴里，他恼怒的想一定要在善法来的时候投诉这件事情，我们这些外勤人员整日里辛辛苦苦，可不是为了得到这种服务。

眼前还是快把吞佛送到苍那里去避一避。听佛公子的口气，上面似乎还未觉察这件事，不过最有可能的是觉察了却装出没有的样子，好来个人赃并获。

他走到桌子背后，毫无意外的，那双金眸冷冷地盯着他，散发的强烈敌意又勾起一步莲华不愉快的回忆。他伸手捂住了那双眼，只一秒钟，又放开了。

还是用沟通的方式比较好：“咳，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要知道您的身份实在特殊，我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或者可能比这更糟。听我说，吞，吞佛童子大人，我想我们的命运暂时是纠葛在一起了，所以抛开敌意互相坦陈的合作，是有利于双方的形式……”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拿出当年参加天界辩论会的劲头。

最后，他舔了舔嘴唇，把吞佛抱起，双目和他平视：“您赞同吗？”

金眸冷冷的盯着他。不过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减弱了些：“那么我当您赞同了。”

金眸仍然冷冷的盯着他。

他可不管了，把吞佛放回篮子里，感应了一下苍所在的方位，然后他就和篮子一起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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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是一名人类，曾是一名修仙者，不过在遇到一步莲华后他放弃了成仙的最后一步。现在他管理着一个名为“玄宗”的修仙者组织，培训普通人类修仙练法，并且收取高额的学费。

一步莲华对他的选择非常遗憾，天界非常需要苍这种人。

至于玄宗，表面上是个修仙培训班。实际上，它是地球上最大的恐怖主义组织。当然目前为止，它还没干出任何一件哪怕带着微小恐怖主义性质的事情，但它确实是地球上最大的恐怖主义组织。那些x地组织，xxx圣战者们可能会对这种论断表示不满，认为作者有偏袒的嫌疑。但最终你们会看到，作者是正确的。

苍对吞佛很感兴趣，他抓起那红色的头发以一种研究的态度端详着，又捏了捏吞佛的脸，手和脚，他甚至还闻了闻他的气味，完全无视那双金眸散发出的怒火。一步莲华对他这种态度感到非常忧虑，尽管拥有众多美丽的门徒，但苍一直是独身，这并非伪装的假象，而是一步莲华曾经严密的监视证明过的。现在他开始忧虑，苍并非是对美丽的学徒坐怀不乱，而是他感兴趣的对象……

新潮的那些词怎么说来着，萝丽控还是正太控？一步莲华思索着。

在苍伸手去解婴儿服的时候，他拦住了那只手：“苍，你能帮忙吗？”

苍眯起了眼睛：“你说他是袭灭天来的孩子？”

“是的。”他没撒谎。袭灭确实这样说过。

“那就没问题了。你回去忙吧，让他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苍这么说的时候，眼盯着吞佛，手托着下巴，露出玩味的笑容，让一步莲华有了那么一丝丝后悔。

但时间紧急，他只好投给吞佛一个抱歉的眼光：我会很快回来。你是恶魔大君的儿子，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行时就放火烧掉这里吧！

吞佛眼中的怒火能在他身体上烧出一个洞。但他及时地消失了，漫天大火立刻席卷了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

一步莲华刚踏进家门（正确的说是在房子里凭空出现），一道蓝光就从天而降，一秒不差，时间巧合的令人生疑。

不过他没功夫想那么多，立刻脱掉肉体，以真身面对老同事。倒下的身躯其实和他本尊极为相似，除了翅膀和头上的甜甜圈。

蓝色的光柱中，善法天子睁开了眼睛：“嗯？”

在天界，天子以他的美丽和严厉著称，即使是嫉妒心很重的大天使长，也曾写十四行诗歌诵过天子的美貌，当然，更称赞他处事严厉的作风。

在一步莲华看来，天子的美丽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他睁开眼的瞬间。

“嗨，天子，好久不见。”他招呼着。

天子对他这种散漫轻浮的招呼方式很不满：“主的荣光与你同在，圣尊者。”

“对，同在。”一步莲华内疚的说。

“我们开始吧。”天子走出光圈，向书房走去。一步莲华尾随于后。

所谓视察工作，总是和一摞摞文件和账本脱离不了关系。善法天子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随着指尖在纸页上移动，隐藏于印刷体油墨字迹下那些浅蓝的手写体字迹一个个浮现又消失，从一步莲华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天子的指尖围绕着一群散发蓝光的萤火虫。

天子无论做什么事都带着一种美感。一步莲华有点走神。

许久许久后，放下最后一本，天子转过身来说：“您的业绩不错，但我们得到消息，恐怕袭灭天来的业绩和您一样好。”

一步莲华窘迫的答道：“我们的对手很强大。”业绩平分，正是他与袭灭天来协议的结果，以便于双方都好交差。但看来上面已经开始怀疑这点了。

“我知道，我并不是责备，而是鞭策。你知道，”他忽然伸出手来搭在一步莲华的肩上，身子微微前倾，美丽的脸孔在一步莲华眼前放大，声音却变地令人可疑的温柔：“我们，我，对你有很高的期望。”

如果还在人类的躯体里，一步莲华大概会尖叫着跳起来，但现在他是一位天使，于是他僵硬的微笑表示他理解这话的意思。

天子有些失望的从一步莲华身边离开了些。他知道一步莲华很怕他，所以每次都尽力表现的温柔，但他越温柔，一步莲华就越怕他。

“希望您不是顾忌同胞兄弟的情意，所以对恶魔留手。”天子的声调恢复正常，这样的声音也有助于一步莲华恢复正常。

“不，不会的。我压根就没想到兄弟那一层——我是说，我很清楚我的责任。”袭灭也同样清楚。

“我恐怕您和他接触太多了，”天子忧虑的望着他：“影响了您善良的本性。”

“咳，这个是工作需要，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我一向处理的很好。”一步莲华干笑着。

“那么我离开了，我还要去一莲托生的管区。”天子的神色突然变地冷冷的。

“那么，再见。我是说，主的荣光与你同在。”

蓝光消失的刹那，一步莲华忽然记起了佛公子的事情，他垂头丧气的回到身体里。一见天子就发怵，把这事完全忘干净了，只能寄望于一莲托生或者如月影或者其它什么人也在佛公子那里积了一肚子火，不然只有等善法再次降临的那天。

不过，他深深希望那一天推迟推迟再推迟，哪怕得继续忍受佛公子这样的家伙。

――――――――――――――――――――――――――――――――――――

袭灭天来的跑车在地狱门口的广场前面画了个圈，停了下来。他下了车，朝大门走去。伏婴师正在门口给进入的灵魂做登记，看见袭灭天来，他眉头一皱，停下笔来：“喂，你的车妨碍了我们的队伍。”

袭灭天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冲车子挥了一下手，车子滑开一段距离又停了下来。然后他就看也不看的进去了。

伏婴师差点握断手里的笔，总有一天我要……

袭灭天来走进大殿，朱武正懒洋洋的躺在宝座上。看见袭灭进来，立刻跳起来抱住他的胳膊：“你来的正好，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什么事？”朱武总是热情的过分，让人难以招架，袭灭和他在一起总是习惯性的后仰，好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朱武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他的计划。

“不行，”袭灭天来站起来：“你知道你父亲的脾气，他会把我们撕成碎片的。”

“不会的，他需要我，需要我去对付天上那位。而我不会让他那样对你，妈妈也不会让他那样对我。”朱武振振有词的说。

袭灭天来迟疑了一下。

朱武继续说：“而且他不会知道的。妈妈，狼叔，四天王，还有表弟，他们都站在我这边。”他挤挤眼睛，样子调皮又可爱。

伏婴师这时走了进来。有些恶毒的看着表哥和袭灭互相拉扯着：“是的。其实就算魔皇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厌恶人类不过是心理因素罢了，魔皇一定乐见表哥得到幸福的。”

袭灭天来对这番话深表怀疑。毫无疑问，伏婴乐见的是一个虚弱的朱武，魔皇厌弃的儿子。

袭灭天来目不转睛的审视着朱武的脸，好吧，他很蠢，可这是他的长项，并最终是他的长项。伏婴并没有意识到这点，魔皇也没有。这意味着朱武胜利的可能性在60%以上。此外，他自己也乐见一个不那么强悍的继任老板。

“好吧。”他放轻松了些，刚才凝滞的气氛顿时缓和：“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要扮父亲，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朱武哈哈哈大笑起来。

――――――――――――――――――――――――――――――――――――――

婚礼在市郊的一座小教堂里举行，曾是九祸父母举行婚礼的地方。双方的亲友都已入座，彼此都好奇的打量和招呼着。一般的看法认为，地狱天使讨厌教堂这类神圣的地方，这是个误解，事实上他们相当喜欢教堂，尤其喜欢诱惑教职人员。所以，尽管被最强大敌人的塑像注视着，袭灭天来也只是稍微有些紧张，并且这情绪与他的身份毫无关系，他单纯只是适应不了婚礼的场面而已。

他看着那些街上拉来充当亲戚的临时演员，心里对他们镇定自若的和九祸亲友交谈的胆魄感到无比佩服，他们甚至瞎编了朱闻（也就是朱武）出生、上学、工作、恋爱的成长史，而且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说到底，还是人类更擅长于演戏这份工作。

他皱了皱眉头，推开靠在他肩上的麝姬，小声说道：“你庄重一些，现在你是母亲。不用你表现新娘子的娇羞。”魔后最终还是没能来，当然是为了拖住魔皇。

麝姬的手又一次巴了上来：“哎呀魔者，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这是表现母亲失去儿子的虚弱啊。”

别说的好像他死了一样。朱武朝麝姬瞪了一眼，继续向坐在另一边的岳母谄笑着。

礼乐奏响。大家都向门口看去，都为新娘子的美貌和大胆所震撼。低胸的礼服，展现完美的胸形，剪切合理的裙摆，露出一段长度足够吸引人视线的迷人大腿；她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插在腰上，细长的眼睛向四周一扫，所有人都把呼之出口的惊叹咽回嘴里。

有那么一刻，作为伴郎的伏婴都有些嫉妒。然后这些嫉妒又化为对朱武更深的憎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袭灭天来觉得她眼神扫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停了一下，并且显得不怎么友好。他当然不知道，在朱闻的描述中，他的父母是一对感情不合，整天吵架，对他漠不关心，各自生活浪荡，为了分财产而不肯离婚的糟糕夫妻。至于麝姬，她只觉得九祸长的并不如第一眼时那么震撼，而且越看越难看。

她向傻笑的朱武走去，走到他身边时，“嗨”了一声，然后转过去看神父。

那位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可怜父亲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他妻子偏过头来说道：“这一家人可真怪。”

丈夫回答道：“我们的女儿不是更怪。”至今他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这样一位留胡子抽烟斗的父亲，和她这样一位穿针织衫戴珍珠耳环的母亲，会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她和那家人比较相配。他打量了下袭灭天来脸上的文身，和靠在他身上，一看穿着就觉得不正经的麝姬，还有一脸傻笑的朱武，心里绝望的想着。

戴上戒指后，神父说：“你可以吻……”

九祸一把扯过朱武的脖子吻了下去。袭灭天来眼中亮了一下。

神父一脸受打击的说：“……新郎了……”

他们足足吻了三分钟，众人都快哭了。

这样一个遭罪的婚礼终于结束了。朱闻的父亲赠给儿子和儿媳的新婚礼物是一套房子，然后就宣布和妻子周游世界去，第一站是马达加斯加。亲戚们假模假样互相道别的时候，袭灭天来拉过儿子，走到一个角落，给予一些父亲应当给的婚姻生活的建议：“你妻子，”他下巴向她站着的地方示意了一下：“是个不错的人才，把她拉到我们这边来。这也是对你业务能力的一个考验。”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她还是一个你可以对抗你父亲和伏婴的强悍助力。

朱武沉默了一下回答：“我不想让她掺合进来。她应该只是我的妻子。”

袭灭天来拍拍他的肩：“别傻了，你得为将来考虑。我是说，她总得死吧。难道你想让她去上边？”

朱武神色黯淡的回答：“我觉得，这最好让她自己决定。”说完他转身向妻子走去。

袭灭天来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这个傻瓜！算了，以后再和他说，不行他就亲自出手，为儿媳安排后路。

事实证明，即使是地狱天使，演太久也会入戏太深。

这句话将再次在权天使——一步莲华身上证明。

――――――――――――――――――――――――――――――――――――――

善法天子离开后，一步莲华立刻倒在一条躺椅上。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这些天他经历的突发事件比过去一百年还多。如果思路不清晰，对策不明确，他很可能下一步就行差踏错，从而落到一个他不愿见到的境地。

目前的情况是：
1．弃天帝的私生子在他手上；
2．上面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是对善法的观察得出的结论）；
3．上面虽然不知道，但不代表父神不知道（想到这里他抬头透过窗子望了望天，“他”是无所不知的）；
4．如果“他”知道，而上面不知道，这可能代表“他”默许了1的情况发生；
5．最后一个，就是最糟的情况，上面“那位”和下面“那位”达成了某种协定，共同允许了1的发生，并且隐瞒了双方大部分人员，毫无疑问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一步莲华抓起旁边的一个瓶子，灌了一口，才发现是吞佛的牛奶，于是他放下又抓起另外一个瓶子猛灌了半瓶。

他是个天使，他不会醉。但这个身体却是人类，这样的好处是他仍然可以清晰的思考，但身体却能得到极大的放松。

如果说有天界一方有什么人会背叛的话——一步莲华蜷缩在椅子里，眯着眼睛盯着天空深处——如果说有什么人会和敌方媾和，那毫无疑问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老人家。

“他”无所不知，不可言说。

当那场叛乱平息后，他私下里曾问过“他”，既然您无所不知，又为什么不在事情发生前就消除它？

“他”的回答和往常一样：脸带微笑的看着你。

从那之后他就明白：造物主行事深不可测，更不消说迂回曲折。他从不和宇宙万物玩游戏，他玩的是一种自己设计的不可言说的游戏。

规则由他定，而且随时更改，并且不会预先通知你。

这种事情通常的结局是，无论双方老板是否获得满意的结果，都会以牺牲一两个手下小卒为代价。而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那么袭灭呢？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恶整我，还是“他们”的同谋？

一步莲华有些痛苦，虽然过去几千年来他们一直争斗不息，互相也有几次严重的伤害。但袭灭从未——从未“背叛”过他。远离高层领导，独自在恶劣条件下工作，使得他们缔结出一种奇怪的“情义”，那就是对敌手的认同要比自己的盟友还多。更何况久远的年代前，他们曾是一体，虽然因为理念不合而各自选择了不同生活方式，但一步莲华总认为在私人的立场上，袭灭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而现在一步莲华开始怀疑这种“情义”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他一仰头吞掉瓶底剩下的所有酒，酒瓶顺着指缝滑落在地板上，滴溜溜的滚了两圈。然后他站起身来，一个意念，让酒精离开了身体细胞。身体因为突然的清醒而打了一个激灵。

如果我将落地狱，袭灭天来，那我就送你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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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苍发来消息，可以去接吞佛了。

一到那里，一步莲华就发现玄宗已经变成一堆冒烟的废墟。苍和几个学生站在废墟旁，看见他过来，苍眯着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些。

不等他开口，一步莲华一挥手，废墟消失了，一座印度风情的建筑出现在原址上，还附带着喷泉花园。根据等价交换原则，孟买富人区的一户人家现在正茫然无措的站在冒烟的废墟旁，不知道是否该报警自己的房子遭外星人绑架了。

苍的神色不仅仅是满意，简直就是欣赏。就像是看马戏表演时，期待“再来一个”的观众。学生们鼓掌表示欢迎，但由于见的次数多了，表现也不是那么兴奋。

“不错，我喜欢这种镂空花纹的门窗。不过夏天很快就过去了……”苍说。

“那时就再换一个。”一步莲华回答，他们一起向里走去。

苍点点头：“秋季换日式的花园吧，我很喜欢他们的园林风格。”

一步莲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回过头来盯着苍。

苍镇定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孩子呢？”

“云染带他出去转转。雪飘，去找一下。”

“是，老师。”一个白衣少年跑了出去。

一步莲华皱皱眉头：“你让他出去？这样会出事的。”

苍若无其事的回答：“放心吧，我都处理好了。现在，他是个普通的孩子。”

一步莲华正在琢磨“普通的孩子”是什么意思，赤云染抱着吞佛进来了。他立刻明白什么叫做“普通的孩子”。

吞佛哇哇大哭着，手脚乱舞，脸涨得通红。赤云染看见一步莲华，像看到救星一样把孩子往他怀里一扔，捂着耳朵跑出去了。

一步莲华看着怀里这个可怕的生物，手脚不由自主的发抖。他紧张的抬头看苍。

苍的手指以一种漂亮的花式在婴儿脖子后面结了个印，皮肤上一个金色黑色相间的符咒闪了一下又灭了：“这个暂时封印了他的力量，所以现在他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暂时？”

“是的，你得每天给封印做加持，否则随着他逐渐长大，力量就会不受控制。待会儿我把封印的方法写给你。”

“每天？你不能一次封印好吗？”

苍转过身来，不悦的盯着他：“我当然能做到，但他是个婴儿，全部封印加载的力量他承受不起。你想我全部封印吗？”他伸出双手。

一步莲华犹豫了。该冒这个风险吗？不错，他是弃天帝的儿子，可他的母亲是人类。遗传学的东西，一步莲华至今没整明白过。

可是不冒险，就意味着他失去最后脱身的机会。从此后，他得和他生活在一起，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看见有冒烟的迹象就冲上去盖印！

吞佛并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他挣扎着扭动身体，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步莲华的力气可以推倒喜马拉雅山，可是他却险险抓不住一个婴儿。

牛奶，对，牛奶。一步莲华终于抓到一根稻草，他一伸手拿了一瓶牛奶出来。（根据我们已知的原因，超市里未开封的牛奶货箱里少了一瓶。现在你知道，莫名其妙丢失的那些橡皮，圆珠笔，几块零钱，洗发水，自行车，正在百慕大航行的货船或空军战机，不告而别的恋人……都到哪里去了吧。）

他不肯喝，手脚乱挥，根本不让瓶口靠近，一步莲华绝望的望着苍。

大约是终于看不过去了，苍把孩子接了过去。然后，一步莲华吃惊的看着苍轻轻的摇晃着，柔声的哄着，吞佛哭声越来越小，最终睡着了。

看着一步莲华疑惑的眼光，苍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说道：“你得掌握诀窍，得富有感情，婴儿们都是很敏感的，你要让自己的怀抱变的有爱。对，就是爱，要有爱的情绪。”他胡说八道着电视上看来的广告词，把孩子又递了回去。

一步莲华试了一下，孩子没醒。他顿悟了，爱，原来是爱啊。

他可是个天使，他最擅长的就是爱。

―――――――――――――――――――――――――――――――――――――――――

孩子睡着后，宾主双方在一间小客厅里坐下来喘口气。

一步莲华心里对自己和苍的交情做了个评估，掂量着是否能在这件事情上请苍给他拿个主意，他沉吟着。

而苍似乎也在等待他开口。

两人就这样在沉默的气氛中坐着。

苍在沙发和摆在面前的小圆桌上翻找了一通，最后还是不耐烦的一挥手，打开了电视——正在播印地语新闻。又一挥手，换成英语的。

一步莲华看着他这一手，刚才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M国宇航局宣布，近日将发射一颗外太空防御卫星，这是M国外太空防御计划的一部分……”

外太空防御——一步莲华摇摇头——他们从来防的都是自己。突然，他被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定住，他转过投来疑惑的望着苍：“刚才那个是金鎏影吧？”说着，他用手点着电视将画面往回拨，拨到刚才的画面上，可以看到主持人背后，一个金发小子拿着一沓纸在那里晃来晃去，装模做样的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又抬起头来指指点点的态度，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明白这家伙就是来抢镜头出风头的。

苍耸了耸肩，一挥手又换了一个台（正在播韩剧）：“他离开玄宗已经一年了。还有紫荆衣，两人一块走的。”

“为什么？他不是你最好的学生？我还记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跟我走了，就把玄宗交给他。”

苍眉毛抽动，转过脸来盯着一步莲华，声调平板无奇的说：“你记错了，我说的是赭杉军。”

“呵。”一步莲华尴尬的一笑：“那么是因为没有继承权所以走了？”

苍摊了摊手说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想追求别的生活方式吧，就像你和袭灭天来一样。他讨厌修仙，所以追求科学去了。”

“你不也是个科学爱好者。”一步莲华不动声色的问。

苍被这句话击中，他想到自己的实验室，尽力表现得平静：“你答应过不会再监视我的。”

愧意在一步莲华心里蔓延开来，他有些窘迫的说道：“只是偶然看到你在给新学员做讲演。就那一次，是意外，我并不是故意要看的。”

他说的是实话，很多年前他就答应苍不再监视，但是某天在追踪另一个重要客户的时候，他看到了苍讲演的场面：

“我知道你们想看我表演，嗯？想看看我是不是个骗子或者魔术师，一个大卫科波菲尔？或者以为我是个邪教领袖，骗你们把钱财交出来后教你们如何自焚？告诉你们，我不会做任何表演来让你们信服，这里也不是让你们今天交钱明天成仙的地方。我们做的是长远的，细致的修仙研究，是一门科学，就像物理和化学一样是量化的有具体数据公式描述证明的实验科学；我本人也是个科学家而不是修仙速成班导师，我们需要的更是具有坚定毅力，不流于俗世，耐得住寂寞，能接受各种挑战的人。如果你们现在还没有将毕生奉献于这份事业的觉悟，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要么相信我，要么立刻出去！”

台下一片哗然，人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人动。

他手撑在讲台上，俯身看着前排的一个女学生：“相信我吗？”

在那细长紫色眼眸里闪耀的光芒压迫下，女孩眼噙泪水的说：“相信。”

科学家苍的这段录像成为一步莲华的私人珍藏之一，每当他郁闷的时候就会播放来看，每次都笑得满地打滚。当然他后来终于知道，苍并非是信口开河的忽悠，他的确是第一位修仙理论+实践科学家。

苍回忆了一下演讲内容，是有提到科学这部分。他紧盯着一步莲华的脸，想从神情上判断一步莲华是否有说谎。一步莲华则以他出了名的诚恳脸孔回敬，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说谎。

“好了，不管怎么样，他走了，他追求的科学和我的不一样。他喜欢向上爬，这下宇航局太空部正好满足他的要求。”苍决定还是绕回到原题上去，反正他还有别的办法证明一步莲华有没有他更多的把柄。

一步莲华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气氛又陷入沉默。

苍抱着胳膊，斜了眼看看熟睡的吞佛，最终沉不住气问道：“袭灭天来干嘛不自己带孩子来找我？”

一步莲华想了想，决定装出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他跟我说照顾一会儿，下午就来接走。结果等了几天他都没来，我想他是抛弃这个孩子了。”

苍仍然抱着胳膊，偏头看着他，肘度这话有几分可信：“真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先是妻子抛弃丈夫，接着丈夫抛弃儿子。”

一步莲华强打精神笑了笑：“是啊，他们总是这样。我告诉过你，他们那边人都不可靠。”

苍心里想的是：“你们这边更不可靠。”但他说出来的却是：“如果我看见他，我会劝他来找你的。不过我觉得袭灭本质上并没那么差，不会对孩子不闻不问的，你放心吧，也许他明天就来接孩子。”

“嗯，但愿如此。”一步莲华盯着地板，心里计算着袭灭来接孩子的可能性有几分。

苍继续紧盯着他的表情变化，试探着说道：“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利用这筹码，狠狠敲他一笔。”

就像黑暗的房子突然打开一扇门，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一步莲华抬头呆滞的望着苍：“筹码？”

“这孩子啊。他总得付出些什么，才能把孩子带走吧。孩子是什么，说扔就扔给人的吗？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考虑过要他付出点代价……你们不是最近争夺东片区很厉害么？叫他让步好了……”苍的脸凑了上来，努力在一步莲华的眼睛里搜寻着什么。

筹码……

门全部打开，房子充满了光亮，一步莲华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

苍的脸靠的太近了，一步莲华被他探究的眼神惊悚到，立刻清醒过来，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干笑着说：“当然，当然，我当然会要他付出一大笔赎金的。”

“时间不早了，”他接着站起来说道：“我该回去了，也许袭灭正好在家门口等着。谢谢你了苍，我会从他那里给你拿一份好处的，再见。”说完，他抱起吞佛走了。

苍望着他从时空缝隙里消失，然后盯着那块空气发呆。一会儿后，他笑了笑，手指一划也打开一个空间缝隙走了进去——走进他的实验室，赭杉军翠山行他们都等在里面，金鎏影和紫荆衣则出现在显示器上。

紫荆衣抬手向他打了个招呼。

金鎏影则气鼓鼓的瞪着他：“他喜欢向上爬？他喜欢向上爬？我是为了这个才到太空部来的？”

苍向他微笑，说道：“这可是你的长项，而我正是看中了你这点。”

金鎏影没回答，他仍然鼓着脸，看上去既生气又高兴。

苍转向赭杉军点点头：“开始吧。”

赭杉军调出录像投影在大屏幕上。

吞佛——剥光了的吞佛躺在实验台上，不哭不闹，金色的眼睛透过屏幕盯着在座的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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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莲华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去超市采购了一些婴儿用品和育婴指南。这是他第一次从事商品交易活动，而不是一挥手从某个地方把东西给变出来。

筹码……

好吧，从今以后，我将过一种不同的生活。

他心里这样说着，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

无论这是不是您的新游戏，我都不可能任人宰割。尤其是现在我站在两界的平衡点上，手握有50%可能性末日之君的未来！（就目前“你们”这种遮掩的态度，我赌他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一些！）

您很清楚我的个性！他眯了眯眼，然后低头看着吞佛，婴儿雪白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变的透明，红发似火焰般几欲燃烧起来，弯弯的睫毛抖动着，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他又看了一眼天空深处，然后大步向家走去。

在几万年神魔人三方的政治斗争中，一步莲华从来都是把好手。

但从来不是最好的。

夜晚时分，善法天子正通过一条加密线路向下界窥看一步莲华，他神色忧虑。

一步莲华正按照育儿指南上说的，睡觉前给吞佛讲童话故事，启蒙他的智力和感情，培养父子间爱的感觉。他完全没看到指南书封面上“学龄前儿童”几个大字。

“她的皮肤真的就像雪一样的白嫩，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头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所以王后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白雪公主……”

“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最深的湖水。不过，跟其他的公主一样，她没有腿：她身体的下部是一条鱼尾……”

“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因为压在这二十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下面的一粒豌豆，她居然还能感觉得出来……”

“她的皮肤像陶瓷一样光滑，脸颊像苹果一样红润。王子忍不住亲了公主一下。他的唇刚刚碰到公主的脸颊，公主就醒过来了……”

一步莲华很困惑为什么大部分故事都是关于公主的，而且她们都等着王子，王子们都没有姓名，或许她们等的是同一个王子。但据他所知，公主们的生活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不过既然是指南所推荐的，那么必定有它的道理，而且，吞佛自从听了故事，也不吵不闹一直很安静。于是，他不知疲倦的一篇一篇的念下去，直到最后这具身体撑不住疲倦，他拿书的手轻轻垂落在椅子边，头一歪睡着了。

吞佛一直爬在他胸前安安静静的听着，至于这么大的婴儿是否能听懂作者也不得而知。毕竟，他不是普通孩子。

金色眼眸盯着一步莲华直到他完全睡着，然后视线滑到落下的书本上。打开的那一页上写着：

“她的皮肤像陶瓷一样光滑，脸颊像苹果一样红润。王子忍不住亲了公主一下。他的唇刚刚碰到公主的脸颊，公主就醒过来了……”

还画了彩页插图，王子正俯身吻着公主。

视线又挪回一步莲华脸上，他的皮肤像陶瓷一样光滑，脸颊像苹果一样红润，一绺雪发轻轻落在脸上。（这具身体很像他本尊，只不过不那么发光发亮罢了。在天界，天子以其美丽和严厉著称，而一步莲华的美丽总是因为他某些令人讨厌的个性而在众神心中大打折扣。）

金色眼眸看了他很久，然后安静的合上了。

这一幕被天子看在眼里，他的眼睛眯的更细，额头绷的更紧。许久后，他叹息一声。

你终于还是走上了佛剑分说的那条路。

（圣行者佛剑分说也曾是天父的宠儿，但他后来在人间出差的时候沾染了桃色事件，甚至诞下私生子，违背了他当初发下将自己全部奉献给主的誓言，因此被打入永往不回路承受遮那八部刑罚，形神几近毁灭。）

天子以手抚额，不忍再看，他关掉了加密线路。他又是一声轻叹，打开工作记事本，把未来一百年里一步莲华管区巡查的任务全部划到自己名下，并且备注：一步莲华在执行高度机密任务，其他人员无善法天子授权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入其管区。

天子执法的严厉，仅止于证据确凿的时候。而事件未遭揭发时，他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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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1.虽然配对是莲吞，但是我想表达的其实是纯洁的父子情，请大家一定要相信这点。。。
2.本文很多想法都源自《好兆头》，其实是小鱼虾对两位伟大的奇幻作家尼尔·盖曼和特里·普拉切特的模仿之作，当然结局不会和《好兆头》完全相同
3.送给阿残同学，晚来的生日礼物，虽然到今天还没结局，但我会努力填完的，在春节之前。。。。
4.全文完后，可能有h番外，可能

[ 此貼被阿殘在2009-01-04 22:5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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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1-03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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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字数超限了……我分成两截吧……

第二章上

十一年后。

今天是吞佛的十一岁的生日。傍晚时分，这个男孩垂头丧气的坐在自家后院的一个废弃牛奶箱上，面前坐着他的三个小伙伴：滕邪郎，鲸武和赦生。

他们已经劝了他快半个小时了。

他手托着下巴，两眼无神的盯着地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我去不可，”他说道：“反正不管我们举办什么活动，最后一定会变成你妈妈的个人表演。”

滕邪郎觉得很丢人，不过吞佛这话太刺耳了，他反驳道：“可每次她给你的礼物都是最好的，别太不知足了！”

吞佛抬抬眼皮，表示对此话的赞同。

他继续说道：“其实如果表演的话我还能忍受，只是为什么每次他们都要演《白雪公主》。”

“是《睡美人》！”赦生尖声尖气的叫道。

“不是《豌豆公主》吗？”鲸武不太确定的说。

“是《睡美人》！王子最后吻醒了公主，有这一幕，肯定是《睡美人》。”赦生很坚持的说。

“行了行了，”滕邪郎不耐烦的挥手：“我们都只看过一遍安徒生，谁记得是什么。只有你整天抱着看，小妹妹！”说着，他伸手去掐赦生的脸蛋。

赦生扭动身体摆脱哥哥的荼毒，脸蛋红红眼泪汪汪的说：“我才不是小妹妹！妈妈说我是弟弟！”

滕邪郎正想说些什么，吞佛抬起头来脖子后仰，木然的盯着天空说道：“而且每次还让我爸爸演公主……这都是为什么啊！！！”男孩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滕邪郎拍拍他的肩，表示兄弟的理解。赦生咬着手指说道：“也许因为他们三个人里他最漂亮。”

吞佛把头仰回来盯着赦生，金色的眼眸里写满了困惑：“你觉得他很漂亮？”

赦生点点头，鲸武也点点头。吞佛转过去看滕邪郎，滕邪不自然的说：“咳，他是很好看。”

“真希望你们这是赞美。”吞佛平静的说。

赦生托着下巴，不知死活的开始想象：“他真的很漂亮。也许他本来就是个公主，只是暂时当你的爸爸，其实真正的身份是公主。电视里就是这样演的，美丽的公主被邪恶的王后赶出来，只好去做牧鹅女，后来她遇到王子，就变回公主了。”赦生今年5岁，他很喜欢有粉红色花朵和泡泡做背景的童话故事，并且期待有一天能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骑着白马拯救一位公主。

吞佛嘴角抽筋，滕邪郎笑得滑到地上，鲸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只好两种表情轮次出现在脸上。

赦生很生气跺脚：“笑什么？我敢肯定他肯定是个公主。下次我过生日时就可以吻他了，到时我就能证明他是不是公主！”

滕邪郎爬起来拍着他的肩说：“小弟，你努力！噗——”接着，他又笑倒在地上。

赦生哭着跑回家去了。

吞佛无奈的看了滕邪郎一眼：“我告诉你不要带他玩，小不点动不动就哭，你回去又要挨揍了。”

滕邪郎耸耸肩：“我不带他，更要被揍。鲸武你回去看着他！”

鲸武才不愿意回去，他又不傻。所以不管大哥怎么踢他，他都纹丝不动。

“他不是公主。”他突然说道：“上次我过生日时吻过了，他还是你爸爸，没变公主。”

滕邪郎和吞佛不由得颤抖起来，这正是鲸武可怕的地方。

他们彼此相视一眼，为自己还拥有人间最后的知音而庆幸。

“咳，”滕邪郎决定忘了公主这回事，继续履行劝诫的责任：“不管怎么样，都是你的生日会。而且他们准备很久了，最好别让他们失望。”

“是啊。”吞佛闷闷的回答，顿了一下，他又说道：“那本书上说的没错，他们这代人是缺乏责任心的一代，根本就缺乏为人父母的素质。到头来，还得我们满足他们，”他忽然抬头眼神深邃的盯着滕邪郎：“这就是在这个时代当个小孩的责任……真烦！”

“素质”、“责任”，就像横空跃出的两只老虎，虎视眈眈、呲牙咧嘴的挡在滕邪郎的面前，仿佛他只要露出一点犹疑就会扑了上来。很显然，吞佛的阅读水平高了不是一个档次，这让视他为知音的滕邪郎很是恼火。

滕邪郎装作满不在乎的说：“对，谁让我们是男人呢。”这句话是朱闻先生常挂在嘴边的，滕邪郎觉得此时说出来特别有感觉，至少它对上“素质”和“责任”毫不畏怯。

鲸武突然插嘴：“干嘛那么难受。如果是我，能收到礼物，我就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

说到礼物，吞佛有了点兴趣，他问道：“你有看到你妈妈买了什么吗？”

“没有，她直接包装好拿回来的。盒子很大，我猜是玩具吧，遥控飞机或着汽车什么的。”

“哼，电子产品，还有白色污染。”吞佛不屑的说，他最近刚读了一本关于环保的小册子。

“没有污染，现在它们生产出来都得经过检查，上面盖一个大红章，章上刻着‘无污染’！”滕邪郎也读到过相关内容，因此抓紧机会扳回一城。

“可我已经有三个了，把头和翅膀安上去的话还能跑能飞！”

鲸武说：“也许不是玩具……去看看就知道了。你不喜欢话，可以给我。”

听了这话，吞佛颇有些不自在：“好吧。反正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至于我爸爸，我从来都不抱什么指望。”

一步莲华的礼物总是很古怪，这主要是因为他对吞佛的教育方向老是拿不定主意。

去年他送的是一串佛珠，当然他没说这是一页书遗留在人间的；前年送的是一把精致的小镰刀，柄上有银质的骷髅雕饰。大前年他送的是一本书，《毁灭地球的十个方法》……其实这些礼物也不是很差，很有些神秘的意味，让吞佛在孩子群里能出些风头，可糟糕的是，他总问要他对这些礼物有何感想。

有个鬼感想，我宁可要一个计算器！吞佛瞪着他回答。

听了这个答案，一步莲华失魂落魄的走开。

吞佛回想父亲当时的表情，叹了口气，站起来说：“走吧，我可不想看你妈妈一会儿追杀过来，那就真鸡飞狗跳了。”

三个人摇摇晃晃的向家走去，散漫的态度，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步伐能让每个成年人火冒三丈。

实际上，尽管不愿意承认，每年的这个时刻，吞佛对父亲的礼物还是存有一丝丝微弱的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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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客厅，就看见赦生正爬在一步莲华身上，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握着他的一绺头发，含糊不清的在说些什么。这个画面让吞佛眉头紧了一下，接着他又继续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挪了过去，努力忽视自己心中不悦的那部分，在父亲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真的不是一个公主吗？”赦生眼含水汽，满怀恳求的望着他。

面对这个表情，一步莲华深深为自己不是一个公主而感到罪恶，他向后靠了靠，尴尬的说：“不是，我只是一个——一个人。”

眼泪唰得淌了下来，赦生扁了扁嘴，把头埋在一步莲华的胸前，抽抽答答的哭了。

坐在旁边的吞佛抱紧双臂，金色双眸冷冷的盯着他们。

一步莲华只好抚摸着这个毛茸茸的脑袋，细语柔声的安慰，如果哪天他看到一位公主，一定第一个告诉他。

“哼！”吞佛扭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听见这声表态，一步莲华正想伸手去安抚一下别扭的儿子，门铃响了。

朱闻从厨房里跑出来开门，门口挤满了一堆小人儿，后面站着他们的家长，都是受邀来参加吞佛的生日会。看见来的人，吞佛又哼了一声，头扭的更偏了。

一步莲华伸手按在吞佛的颈子上，温柔的把那个脑袋扳过来：“吞吞，快去招呼朋友啊！”

吞佛翻了个白眼，正想说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却看见一大一小两张纯洁无辜的脸挤在一起盯着他，不由得就气馁了，站起来走过去，对着来人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了声：“嗯，来啦。”

红衣服的金发小男孩也翻了个白眼，哼一声从他身边绕过走进去了，跟着他的红衣小姑娘有些不自然的把礼物塞进他手里，又在他脸上“啵”了一下，然后也绕过他走进去。后面的小孩都受到启发，一拥而上把礼物塞进他怀里，再噼里啪啦的“啵”了一通，接着就冲着客厅拥过去。大人们鱼贯而入，每个都在他头上摸一把，揉一揉他的脸蛋或头发，发表一番小帅哥你越来越帅了的感言。最后，门口就剩下他一个，手捧着高过头顶的一堆盒子缎带，脸上沾满口水，发丝凌乱的面对着外面空旷的马路。

滕邪郎和鲸武过来帮他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礼物塔。他们平静的对视了一秒，然后移开视线。

这就是在这个时代当个小孩的责任。他们不约而同的想起了这句话。

回到客厅，发现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了。

断燕西风已经冲上去扯着赦生的头发把他揪下来摁在地上，这已经是第n次她发誓要弄清楚他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燕归归努力拦着她不要玩的太过分；羽獍爬上一步莲华买给他的钢琴在上面乱弹一气（虽然吞佛没弹过几次可从来都不爽别人碰它），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头上插朵大花的居然还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跳起了舞；小蝴蝶则抱着公孙月一只胳膊，哀怨的问阿月仔你干嘛亲那个小白（吞佛突然觉得自己头发有些灼热，似乎有冒烟的感觉）；愁什么尘的和一什么禅的已经很不客气的用手指在蛋糕上点来点去（这是吞佛看着一步莲华一大早上起来做的，是他认为这个生日里唯一美好的东西，但现在他感觉越来热了）；宵已经填补了赦生的空位，爬在一步莲华身上正在问：“你为啥米不是公主？”（滕邪郎忽然感觉有火星在眼前一闪而灭，自己的一根头发“嗞”得一声焦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眼神不好）

一片纷乱中，一步莲华突然把宵抱到一边，站了身从孩子堆里穿过来，走向吞佛。吞佛忽然紧张起来，他一动不动盯着他走了过来，伸手穿过红色长发抚在他后颈上，然后他蹲下身子，双眼与他平视：“吞吞，来和朋友们玩吧。”

后颈微微热了一下，又凉了一点，接着却更热了。这真让人困惑，但困惑似乎消减了愤怒的感觉，吞佛迷迷糊糊的向桌子走去。

杜绝了一场火灾的爆发，一步莲华长舒一口气，一抬头看见九祸正提着裙子站在楼梯上盯着他，那口气又憋了回来。他立刻赔笑示意自己马上上来，九祸则下巴一扬示意他去叫朱闻，尽管彼此没有一句话交流，但一步莲华很清楚，他和朱闻最好动作快点。

吞佛和滕邪郎被挤在沙发中间，左边是宵蝴蝶公孙月，右边是赦生和西风，至于鲸武，他已经被朱闻嘱咐要看好蛋糕，所以像卫士一样守在旁边，愁小尘和封小禅一伸手就被他抽一板子。蝴蝶正忙着和公孙月说话，宵爬在吞佛肩上说为什么你不像公主，吞佛滕邪郎一面把他从身上推开一面防着右边赦生和西风的厮打波及到他们。

他们像两块夹在三明治里的火腿被推来搡去。吞佛抬眼看了坐在一旁悠闲的高谈阔论的大人们，显然他们并没有被眼前的乱象所打扰。他心里恼火的想，这是我十一岁生日会，你们这群遭遇中年危机的人士凑什么热闹？

凑什么热闹？吞佛其实心里很清楚。

他们是来看一步莲华的。

朱闻一步家排演的这幕短剧在整个社区很有名，自从他们在小学园游会的家长才艺表演中为师生们表演过后，从其他社区慕名来看的人也颇为不少。一切都要归功于九祸的策划，她天才的思维和大胆的想象，以及她对邪恶王后和女巫恶趣味的热爱，让这幕改编自大家耳熟能详童话的短剧赢得了成功。为此，吞佛后来一直都困惑于人类的欣赏趣味。

这幕充满抄袭和狗血的剧情简介如下：一位王后祈求能得到一个皮肤像雪一样白，头发像乌木一样黑，嘴唇像血一样红的女儿，最终她生下一个女儿，但是公主的头发却是白色的；王后难产而死，新的王后嫉妒公主的美貌，借口白发的公主不详克母，让猎人把公主带到森林里杀掉，但猎人不忍这样做于是放掉了公主；公主四处流浪，在一个大雨的夜里来到一个城堡，城堡的王后要检验她是不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就给她的床铺了12床羽毛垫子和12床鸭绒被子，在最下面放了一粒豌豆，公主被豌豆硌醒这证明了她的身份，王后因此决定要即将归来的王子娶她；但公主再次被邪恶的女巫所诅咒，误食了毒苹果，双腿合并成一条鱼尾，落入大海中；公主夜夜在礁石上歌唱自己的不幸，引来了一艘载着王子的大船，王子很喜爱公主，把她养在鱼缸里，但他最终娶了另一位公主；不幸的公主伤心欲绝，女巫再次出现，并引诱她如果杀掉王子，让血留在鱼尾上，就能恢复双腿，公主最终扔掉匕首投身大海化为泡沫……

但这样一个狗血的画面并不是结尾，结局是朱闻化身的旁白突然出现，向观众们说明，这一切不过是睡美人公主的一个梦而已，而她已经在梦魇中被折磨了一百年，正等待一位王子将她吻醒，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附录演员职员表：

公主——一步莲华
王后，新王后，又一位王后，邪恶女巫，另一位公主——九祸
猎人，即将归来的王子，大船上的王子，旁白——朱闻苍日

剧务：鲸武，滕邪郎（不情不愿的被扯进来的）

附录社区专栏作家寂寞侯的剧评：

情节设计翻新出奇，富于创造性，人物塑造鲜明。最大的特色是，最后揭晓这一切都是公主的梦，充满后现代主义奇幻色彩，给观众如诗如梦，亦幻亦真的美妙体验。）

而此时，所有的人眼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粗糙的草台背景下，一步莲华——不，睡美人公主沉眠在榻上，她的皮肤像陶瓷一样光滑，脸颊像苹果一样红润，雪色长发在小风扇的作用下在空中轻拂，睫毛微微抖动，随时都会醒来的样子。

旁白此时说道：“王子呢？为何王子还不来到？啊，那生于此日，承载挽救公主这份天命的王子啊，你为何仍呆坐在那里，神情恍惚，快抛却你的犹疑，上来深深一吻，那么这座城堡，这所有的生命，以及美丽的公主，都会立刻复活……”朱闻一边滔滔不绝的甜言蜜语，一边挤着眼睛示意王子快点来承接天命。

吞佛脸唰的一下和他的头发一样红了，几乎分不清头和脸。众人哄笑着推搡他快点上去，他别扭的在地上磨蹭着，两条腿像是被胶水黏在地上，后面大力的推了一把，他跌跌撞撞的走上台去。

好吧，这并没有什么，只是例行的结局而已，鲸武和滕邪郎都这样吻过他，于他更没什么可尴尬的。他是我爸爸，前几年的时候我们还经常亲来亲去，晚安吻早安吻什么的都有。只是自从朱闻一家搬来后排了这么一出古怪的东西，他看见公主样的一步莲华后，亲吻就变的别扭起来了……

吞佛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就像过去那样亲一下，他把手背到身后，闭上眼睛俯下身子……

“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 ……”身下忽然响起急促的铃声，吞佛猛的站起身来，松了一口气，但心还是砰砰跳的很快。

一步莲华也接着跳了起来，从裙子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然后接通：“喂？嗯，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接着就挂掉了电话，前后不到五秒。

他抬头看看吞佛，脸色变的难为情起来，他伸出双手扶着吞佛的双肩：“吞吞，我很抱歉……”

吞佛脸色变的雪白，只不过五秒的时间，他的血压和心脏都经历了一场大的起伏，先是冲到了海拔8883米以上，然后又落到了海平面以下以下以下以下以下以下以下以下以下以下……

他一扭身冲回客厅的沙发坐下，低着头抱着双臂，再也不肯抬头。

一步莲华两只手悬在空中，他尴尬的放下，一转头却看见九祸也抱着双臂，靠在廊柱上冷冷的看他：“哦？我还从来不知道人力资源部经理竟然会这样业务繁忙，你们不都只是面试面试，写写报告什么的吗？”她还穿着女巫的衣服，说起这番话的神情更是气势惊人！

一步莲华勉强的笑了笑，又看了吞佛一眼，然后上楼换了衣服。出门时他笑着祝大家玩的愉快，吞佛仍是低着头不看他，他只好拉上门走了。

门关上后，室内一片寂静。朱闻咳了一声说：“我们来给蛋糕点蜡烛吧。”

被打断的嘈杂声又接续上，一片杂乱声中，吞佛沉默的坐在那里，耳朵却听着屋外的动静。并没有听见汽车发动声音，难道他走着去吗？不是说是很紧急的事？

九祸走到窗口看了一下，也正在疑惑中，朱闻急忙凑上来说到：“亲爱的，来帮忙吧。”

九祸严厉的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啊？知道什么？”

“其实……”九祸望着朱闻的眼睛忽然越眯越细：“我从过去就觉得，你和一步很有一种默契。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你确定你和他没有关系？”

朱闻举起双手：“绝对没有！亲爱的，我们四年前搬到这里，房子不是你找的吗？在这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他！”

“但我觉得，你肯定和他之间有些什么秘密，男人们都是这样，神神秘秘。”九祸偏过头望着他，神情似乎带着点调皮。

朱闻继续赌咒说绝对没有。

九祸靠近他，表情带着暧昧，朱闻忽然觉得呼吸急促起来，她说道：“告诉我，他是不是去见什么女人，他最近很有些不对头呢。” 在他们身后，吞佛的耳朵突然竖起来。

“你怎么知道？啊——”朱闻捂着嘴，惊讶的望着九祸，心里面却为自己的演技大声喝彩：我该得奥斯卡奖！一步莲华，让他们误会你有第二春总比他们追究真相好！

九祸大笑起来：“哈，原来真的是。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啊！”她拍了拍朱闻的脸，放过了他，转身向桌子走去，一把拍开挡着她道的封小禅，开始点蜡烛。

朱闻则又向窗外看了一眼，眼神变得黑暗。

四年前第一次见到一步莲华，他就清楚他是谁。不过朱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结婚的时候他向岳父承诺，殡葬公司的事情绝对不会带回家里，以免不吉利，他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一步莲华只是他的邻居，某慈善机构的人力资源部经理，滕邪郎好友吞佛的父亲，狗血话剧里演公主的搭档，九祸除了他之外最喜爱的荼毒对象。

于是他不着痕迹的把“父母”从马达加斯加寄回来的的照片烧掉，虽然九祸只在婚礼上见过他们，并且此后他们的照片就一直压在鞋盒子的最底下，但朱闻还是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然，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是没考虑过把一步莲华的私生子这件秘密出卖给对方阵营，这将为他在父亲面前赢得很大一笔政治财富，但也就是想想而已，朱闻苍日可是个重朋友讲义气的人。注意，这个朋友指的是可不是一步莲华。作为两家里最有男子气概的人，朱闻苍日肩负着和四个男孩打成一片的重要责任。

他转身回到大人们的圈子里，发现他们的讨论话题正是一步莲华。一个眉毛长长，穿黄色衣服，长的很俊秀的年轻人点了一支烟，被九祸示意有小孩在场禁止吸烟后强行掐掉，他只好把烟拿在手上在沙发上敲着，叹息一声后他说：“真是美人，我今天真没白来。”

朱闻发现他居然不认识此人，于是转过眼疑惑的看着坐在旁边的孤独缺，孤独缺在他耳边说：“是我亲戚，今天专门来看你们的表演，叫慕少艾。”

然后这位慕少艾继续说道：“可惜啊可惜，化了妆穿上裙子真是位公主，那美貌那风情，那纯洁欲滴的姿态……可是为什么从楼上下来，他要换一件开襟羊毛衫呢，还是那样老的款式，我爸爸有一件那样的羊毛衫，我还记得大概是三十年前我妈妈在百货公司大减价的时候买的，真的，一模一样……”

没人回答他，大家都陷入沉默的回忆中，不仅是你爸爸有那样的羊毛衫，我爸爸他爸爸她爸爸都有。没人知道为什么一步莲华总穿着这件衣服，在所有人的印象中，他似乎不分春夏秋冬一直都是这样的穿着，以至于看到公主的时候才给人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们继续悲惨的回忆着，在学校园游会后，无数心情激动，脸色红润，芳心乱跳的粉丝挤在更衣室外，等待美丽的公主出来见他们一面，奉献自己或赢得她的（他的）芳心。然后他们看到门开了，一个穿着开襟羊毛衫的男人走了出来（想象一下白雪公主穿着土黄色老爹羊毛衫走出来的情景吧），面无表情的对他们说：“听说你们想要签名。”

迟疑中，第一排的一个人把纸笔递了上去，但他并没有马上接住，而是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盒，慢慢打开，拿出眼镜，又用布仔细擦拭过后再戴上，然后接过纸笔，他低着头，两颗眼珠从眼镜的上方盯着那个人：“你想要我写什么？” 那个人含含糊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步莲华低头仔细看了看纸，选了一个地方用公正的楷体写上，然后递回给他，又从眼镜上方盯着他说：“没写错吧。”那人迷茫的接过纸笔走了。后面的人一个个默默的把纸笔递上去，签完，然后一个个如同做梦一样脚踩在棉花团上走了。

据调查，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人，在那谜样的几分钟里，回忆起他们学生时代迟到时被教导主任堵在学校门口检查学生证的经验，而他们此刻又处在学校中，真是亦幻亦真的体验。（看来寂寞侯的评价有准头……）

或许正是这种强列的反差造成的奇异效果，或许人人内心都有自虐的情绪，这幕狗血的话剧竟然长红不衰，成为人们心中的经典。他们在公主的纯洁和美貌中获得爱的萌动，然后再回到开襟羊毛衫一步莲华那里泼一盆冷水清醒一下，然后再萌动，再清醒，再萌动，再……轮回反复，居然还不知疲倦！（真令作者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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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莲华刚走出家门，绕到一堵墙的背后，就立刻化光而去，直奔琉璃仙境。

到达琉璃仙境的外围，他并非像处理平常case那样直接闯入，因为很早以前，这宅子的主人就要求他们保持对这所房子的尊重，也就是说得看到它有座大门，其功用是按门铃可以从外面进到里面。

他化出人形，落在地上。看起来这条街上的路灯全罢工了，在这天气不好的夜晚里，连点照明的稀疏星光都没有。此时，他突然听到不远处“砰”的一声轻响，接着就是悉悉索索的一些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要有光。”

于是路上出现一团苍白的光。光正好照在来人的脸上，他也正迟疑的看向他。

袭灭天来。

他们互相凝视着，几秒钟后同时醒悟到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然后争先恐后的向大门冲去。

两只手同时按在门铃上，空着的两只手则互相推挤着对方的头和脸，地上的四只脚则以一种复杂的模式互相牵绊制衡，两具身躯轮流占据着优势地位，口中都在骂骂咧咧。这是一场实力相当的较量，我是说，天使魔鬼之战，也就是那么回事。

门突然打开，两人都站不稳的向前倒去，一个留着小胡子管家模样的人看着他们，平静无波的眼神表示他显然是身经百战，对任何出现在门口的奇异景象都能做到视而不见，不动声色：“哦，是你们。”说完，他拉开大门，示意他们进来。

天使和魔鬼又同时忆起自己的身份，尴尬的互相扶持着站起，甚至还友爱的为对方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不过管家显然不关心这点。

他说道：“这边走。对了，这光是您的？别熄掉啊，麻烦您前面给照着路，最近我们在翻修房子，把所有灯都要换成节能的，可是他们把旧灯拆走，新灯却还没送来，真是差劲……”

他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坚定的态度能消磨掉一个人可能有的所有耐心。最后，还是天使鼓起勇气问道：“他怎么样了？”

“不是我说，现在的人真不知道好歹，做事总是马马虎虎，这要放在过去……什么，您刚才说什么？”

“他问他怎么样了？”袭灭天来不耐烦的重复。

“哦，跟过去一样，就那么回事。”管家回答道，接着又继续发表他对现今社会道德沦丧的看法。

他们被带到一间卧室，几只蜡烛凄凄惨惨的亮着，照不亮房间，却给黑暗带来阴影。床上躺着一个人，灰白的脸庞深陷在杂乱的白发里，紧闭着双眼，身体时不时因为咳嗽而振动着。

尽管看过无数更加凄风苦雨的死亡场景，眼前这景象还是成功的让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心里生出惧怕的感觉，他们开始为自己能否完成任务而惴惴不安。

床上的人咳着，胸腔振动起伏，好一会，他睁开了双眼，费力的程度让袭灭天来忍不住想上去帮他撑着眼皮。

他说：“咳咳咳，是你们，咳咳咳，原谅劣者病体，咳咳，缠身，不能起来，咳咳咳，招呼你们，咳咳咳……”

“这些年，咳咳，辛苦你们了，咳咳咳咳，其实劣者也是苦苦支撑，咳咳咳，这人间，太累人了，咳咳咳……”他弱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又被咳嗽声湮没。

那你干嘛不去死，好让大家都解脱！天使魔鬼目光绝望的望着他。

“那么，”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你的决定呢？”

“我，我的决定——”床上的人忽然微微起身，一只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他们。

袭灭天来一伸手化出一把巨大的镰刀，锋利的刀刃寒光闪闪，像一弯新月，柄上有着银骷髅雕饰。

一步莲华则右手在胸前结一个法印，许多金光闪闪的咒文忽然浮现在他面前的空气里，场面真是壮观。

他们等待着。

“我，我，我还是做不了决定……”说完，他腾的一声倒回床上，急促的喘息。

袭灭天来脸色促变：“素还真——”他咬牙切齿的欲冲上去一刀结果了他，却被一步莲华拦住。

怒目回视，一步莲华平静的说：“你动手抢人，我不会坐视不理。你想像三百年前那次一样吗？”

三百年前，袭灭天来终于忍无可忍砍了素还真，抢了灵魂直奔地狱，却遭遇一页书，善法天子，光明无垢四大天使拦路，指他违反天道强夺灵魂，两大阵营对垒在地狱天界的分界处，群情激奋，慷慨欲死，多年来的冷战局面被打破，末日战争差点提前爆发。最后还是“他们”关起门来谈判，最后双方都做出妥协，放素还真复活，给予他自由选择的权利，直到他做出最终的选择。

袭灭天来恨恨的收回镰刀：“你就继续拖着吧，”他向素还真说，“我看你能拖多久！”

一步莲华也平静的说道：“是啊。你知道，没有人能躲过这一遭。吾辈，”他忽然转过头注视着烛火：“皆匆匆过客。”

袭灭天来对他最后这句矫情的话很不满，他推了他一把，示意咱们走。

他们离开了，因为对房子主人的怨恨坚决不从大门出去。

管家端着一杯水进来，一边服侍病人吃药，一边说道：“折腾吧，你就折腾吧，跟去了不是很好。你不死就算了，总是麻烦我一转世就来找你算怎么回事？”

素还真喝了口水躺回床上，心里着：开玩笑！那两个鬼地方谁要去？宁可拖着也不能……这具身体看来又不行了……明天得去找净琉璃……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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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1-03 20: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第二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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铩羽而归的天使和魔鬼走在马路上，因为心情烦躁，谁也不想开口说话。

大部分的宗教故事这样解释死亡：善良之人上天堂，邪恶之人下地狱。

但真相不是这样，真相是：大部分的人都得去轮回，他们在地狱门口登个记，然后就奔轮回道去了；天堂和地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能进的人都得是精英！

所谓精英，其实双方评判的标准是基本相同的，苍可以被评到A级，但还比不上钻石级的素还真。

近三百年来，素还真已经被确立为双方选拔人才的标杆，他的各项测评在双方编写的测验标准中都拿到最高分，甚至突破最高分。他的表现比编写试题的人还要杰出百倍，根本就轮不到别人来考他。

延揽他的责任落在一步莲华和袭灭天来肩上已经上千年了，期间，他们互相的斗争，协同的斗争发生了无数次，素还真也不是没死过，只不过由于争抢的太激烈而不得不一次次又让他复活。

无数次报告打上去，质疑素还真是否真的如此重要，需要他们在这里耗费无数心血和时间？

两边批下来的结论也基本相同：既然能与你圣尊者（魔尊者）斗争千年而屹立不倒，其重要性显而易见。

两人忽然停下来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和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上看到了无能，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面对自我了。

沉吟了一下，袭灭天来说道：“去喝一杯怎么样？”

一步莲华忆起自己还有一笔账没和他算过，那么清算之前让他请一杯显然是不错的打算，他点点头。

他们去了一家小酒馆，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亲密无间的对饮着。

周围环境吵杂纷乱，但是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而是像一种温暖安心的背景音，为的是更加有喝酒的气氛。所有人类都由于某种魔力的暗示看不到这个角落，哦不，他们看到了，但大脑完全没处理这个画面，每当他们走近这张桌子，都会茫然的从旁边滑过去，除了一个送酒的酒保，但他也是茫然的把酒放在桌子上，接着立刻忘掉这件事。

几杯过后，袭灭天来脑子晕晕乎乎，他背靠着沙发，双脚伸到桌子上摇晃着：“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一步莲华则始终控制着自己杯子里液体的高度，不时的拿起来看看，用指甲比划着，听到这个问题，他表情变了，冷冷的回道：“还能怎样？你会不知道？”

“呸！”袭灭天来啐了一口，说道：“我怎么知道？我被发配到马达加斯加已经十一年了！”

“马达加斯加？”一步莲华对这个消息有点懵，他始终以为这些年袭灭一直潜伏在周围。

“是的！雨林，草原，狮子，没完没了的日晒，你该去看看那部动画，现在已经上映续集了！”袭灭天来不满的说，一步莲华总是落后时代几十年，这和他追求时尚的个性完全相反。如果是其他方面两人的对立，他不会有什么不满，但是对一步莲华的老派作风他总是特别火大，好像他故意要和自己作对似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拈起一粒樱桃扔进嘴里。

“为什么发配你去马达加斯加！像你这样的高级主管——”

袭灭天来打断了他的话：“你觉得你高级吗，圣尊者？”见对方语塞，他继续说道：“我觉得魔尊者这个名头也挺高级的，可是没用，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还不是想炒就炒，想贬就贬！”

他塞了更多的水果到嘴里，回忆起那天参加朱武的婚礼回来后，魔皇把机票甩到他面前：“环球旅行？马达加斯加？去吧！还有你，麝姬！”马达加斯加就已经够狠的了，再加上麝姬，根本就是双重惩罚！他狠狠的咬碎了一颗樱桃，血红的果汁喷溅出嘴唇，有几滴落在胸口上，他瞪了那几个红色小圆点一眼，它们立刻畏惧的消失了。令人恼火的还有裙带关系、官僚主义，同是朱武结婚的同谋，伏婴师只是受了些呵斥，还接手了他的管区，补剑缺和四天王也就是挨了顿揍而已，他就得去马达加斯加登记大象的亡魂！

一步莲华沉默，他和袭灭天来对各自的命运总是有着精准的看法，并且总是惊人的一致，正是在这个基础之上，他们才能达成了一系列和平共处的协议。

“那么，你并不是在躲避我？”

“躲避你？我干嘛要躲避你？”袭灭天来疑惑的瞪着他。

一步莲华心头火起，但他仍克制的说：“不要告诉我你把那件事全忘了？”

看到他的神情，袭灭天来努力回想着是否有哪天喝醉了不小心和自己的半身发生了点什么，醉酒的脑子不太好使，他面上的神色越来越迷茫，这时，一步莲华扑上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几个术法也招呼了上来，时间和力道控制的相当精准，酒精迅速在袭灭的细胞里燃烧起来，他感到手脚酸软，呼吸逐渐困难了。

一步莲华逼了上来：“想起来没有？”

“等，等，稍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点：“哦？想起什么？”

“……”他迟疑了下，脖子立刻又被掐紧了：“别别别急，给我点时间，我马上就想起来了，马上！你总得给点提示，那么多年那么多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说哪一件？”

一步莲华放开他，转过去坐下，然后说了四个字：“吞佛童子。”

“吞佛童子……”

说到这个份上，袭灭天来还是一副茫然的神色，一步莲华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愤怒的是他觉得袭灭在装模作样，伤心的是他居然很想相信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十一年前的今天，你带了个孩子来找我……”

他终于记起来了：“啊！是那个孩子！我想起来了——”看见一步莲华鄙视的目光，他尴尬的笑了笑，接着他念叨着：“吞佛童子吞佛童子吞佛童子——我记得他不是叫剑雪无名？”

这句话的效果非常卓越，怒火使得一步莲华红色的双眼像燃烧的炭，他再次扑上来掐住了袭灭：“你到底送过多少孩子！原来一莲托生家的——”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个。

究竟送过多少袭灭天来真的不记得，他立刻撒谎说：“没，就这两个，我发誓——咳咳——”

“撒谎！如月家的天草呢？”

袭灭天来快速检索自己的记忆，终于想起这个孩子：“咳咳——是，还有他——”

在他觉得自己快断气的时候，手松开了，袭灭天来立刻倒在一旁咳嗽起来。

一步莲华木然跪坐在他面前：“三个——吞佛，剑雪，天草——都是那位的私生子？他到底有多少私生子？”

袭灭天来捏着脖子，努力喘回气来：“咳咳，是。咳，不是，——天草不是——天草他是魔后的私生子——咳咳——”这下他全记起来了。

魔后的私生子。一步莲华无语，真是令人绝望的家庭关系。

袭灭天来继续说道：“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我就送过这三个，其他大概都是伏婴师在处理。”他又把大部分责任都推到讨厌鬼身上。

一步莲华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剑雪，吞佛，还有那个叫朱武的，说不定还得算上天草，还有更多不知道的……

好吧，吞佛是末日大魔王的危险性降低到30%以下，相对的，和两边Boss们谈条件的筹码也降低到30%以下，甚至可能更低。

“呵呵呵呵呵……呜呜呜呜呜……”一步莲华抬起一只手伏在双眼上，苦笑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又像是在哭。

如果是这样，我这十一年来日日夜夜的提心吊胆，挖空心思的万般算计，又算是什么呢？

袭灭天来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半身，他这是在哭吗，是哭吗，是哭吧……他慌张的看着四周，想找个什么人帮他确认下，却不知道该找谁，他伸出手，想摸摸他，又畏惧的缩回来。最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伸出了手，

一步莲华却猛的站起来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子，抓起一瓶酒猛灌起来。

------------------------------------------------------------------------------------------------------

吞佛从黑暗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叫了声：“爸爸？”

没有人回答，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在地上，他揉揉眼睛，刺眼的日光灯下，客厅里一片狼藉，礼物都堆在桌子上，记得他在朱闻一家离开后拆开看了一部分，拆着拆着就睡着了。

看了眼墙上的壁钟，马上就十二点了，可是爸爸还没有回来，这在过去是没有的事。

他低头一看，捡起刚才滑落的东西——一个计算器，一步莲华送他的生日礼物。

记得他刚打开看的时候差点就把它甩出去，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一步莲华终于学会送点正常的礼物，可是为什么非得是计算器？如果因为他说了想要计算器就送他一个计算器，这种做法未免太敷衍了事，他很失望，这还不如佛珠或者镰刀呢……

可是他还是抱着这个计算器等着，直到撑不住睡着了。

现在他继续把它抱在怀里，听着壁钟的秒表“嗒”“嗒”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的声音。

这孩子孤独的坐在灯下，身下形成一圈阴影。

他等待着、倾听者街上的声音，四周毫无动静。最终，寂静在他的耳朵里咆哮起来，他捂紧耳朵，这时一个声音却分外清晰地在脑海响起：

“告诉我，他是不是去见什么女人，他最近很有些不对头呢……”

吞佛一惊，抱着膝盖的身子团的更紧了些。

要给我找新妈妈了吗？

他曾经问过爸爸关于妈妈的事，一步莲华的回答是：停下手中的活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眼睛盯着玻璃窗外某个点，声音平板无奇的说：“他走了。”

她走了？是死了，还是抛弃了你？吞佛没敢问，一步莲华回答这个问题时露出的这种表情，让他感觉非常的不安。

他也有问过周围的邻居有没有见过他妈妈，他们常常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茫然表情：“是的，我见过她，她是叫阿花还是阿丽？还是阿珠？还是阿兰？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漂亮吗？”

“好像是漂亮，对，应该是漂亮，你看你就很漂亮，男孩子都像妈妈！”唯一得到的确定答复。

“她为什么离开我和爸爸？”

“为什么？喂，老婆，阿花还是阿丽什么的为什么离开一步啊？她是嫁了个有钱人去M国了吧我记得？”

“胡说，阿珠明明是因为发现自己是lesbian所以才离开一步的！”

“不对，我记得阿兰明明就是得了血癌又失明又被车撞又流产死掉了啊！”路过的另一邻居提供的答案。

“真胡扯，流产了吞吞从哪里来啊！”

“也对哦……噫？吞吞呢？吞吞你这就走了啊，你妈妈的事我还没给你讲完哪……”

没有妈妈的怀抱像根草的小孩沉默着离开，显然没有任何人的回答能提供帮助，大家回忆起吞佛的母亲全都是茫然，他们记得有这么个人，但却无法描述具体细节。这种古怪的情况显然是由于某种法力暗示造成的，而且这法力暗示还是偷工减料，粗制滥造的产品，以至于那可怜的女人在众人的心里连个确定的名字都没有。

想到这里，吞佛站起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拉开抽屉，从一堆破烂本子的下面翻出一个相框出来。他擦了擦相框上的玻璃，然后用一种小孩独有的纯真又孤寂的眼神注视着镜框里的女人。

那是个金发美人，左颊上有一颗痣，但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使得她更加风情万种，不过吞佛不懂得什么叫风情万种，他只是为她的美丽感到特别自豪而已；风吹得她的裙子卷起来，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色莲花，而她一面顽皮的笑着，一面用玉手压着那曼妙起舞的裙摆。

这位小姐1962年自杀于家中，她传奇的一生，离奇的死亡和她与某位总统家族神秘的关系，仍是现在许多粉丝和专家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至于她怎么成为吞佛的母亲，完全是因为一步莲华当时被逼得没办法，吞佛坚持一定要看看母亲的照片，他只好随手一掏，从某家礼品店里拿来一个相框，照片正是厂家附送的。

由于对成人世界的不了解，吞佛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位小姐真实的身份。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专注的在她面上印上一吻。这也可能是这位小姐生前死后得到的最纯洁最真挚的一吻。

楼下客厅里传来“嘭嘭”两声轻响，就像空气被突然挤压的声音，接着又是“砰”一声重响，伴着一步莲华的一声“哎呀”惨叫。

吞佛立刻冲下去，却在最后几阶楼梯上站定，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这是谁，黑雪公主吗？

袭灭天来也瞪着他——哦，就是他了。

一步莲华从沙发背后爬了起来，捂着后腰，扭着脖子，酒未清醒就使用瞬移的结果，就是找不准降落点翻到沙发后面去。这具身体他已经使用了两百年，虽然没什么大毛病，可也得精心呵护才行。

然后他注意到眼前的诡异局面，袭灭天来低头注视着地面沉思，吞佛的眼光则在他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诧异、怀疑，面色不善。

“咳，吞吞，你怎么还没睡？”做父亲的硬着头皮问。

“我在等你。”做儿子的回答，眼神平静，但充满责备和控诉。

“吞吞……”一步莲华露出为难的表情。

吞佛又扫了眼黑黢黢的客人，目光在父亲身上停住，他审视着他，最后决定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尽尽当儿子的义务，维护做父亲的威信。他沉默的从两个大人身旁穿过，在沙发上坐下。

看起来要继续一场私密的对谈是不可能了。两个大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把吞佛夹在中间。

“你干嘛抱个计算器？”袭灭天来决定找话题，因此挑了个最明显的来问，显然收到的效果奇差。

吞佛的脸色变更灰暗了，他转过头给了他一眼刀，然后又转过去狠狠的瞪着一步莲华。

一步莲华却是微笑着摸着儿子的头说：“这是我给他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计算器？”

“是啊。”

“可是你干嘛送计算器？”

“因为——”

“因为这是我想要的！”吞佛打断父亲的回答，突然站起来喊道，神情激动又不自然。

一步莲华有点发愣的看着儿子：“对，是这样的，去年……”他后面没说下去。

袭灭天来看着吞佛颓丧的坐下，心里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回忆起很多年前，他和一步莲华被一页书追至地狱门口，他大声的对一页书喊着：“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没错，他是自己决定的，可是如果一步莲华没说“好吧，那我送你去”，他也许会再深思熟虑几天再决定。

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只是以为自己想要什么，我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并不是想要你给我什么，也许我只是单纯想看看你的反应，但你的举动却最终决定了我想要什么……

袭灭天来忽然也伸出手去摸那红红的脑袋，吞佛诧异的抬起头看他，他向他笑了笑，这笑容里包含了某种同病相怜的意味，让吞佛突然对他好感大增。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红色的小刀晃了晃，俯身靠近吞佛说：“我想，十一岁的男孩该得到更酷的礼物，而不是现在就开始打算做银行会计。”

那是一把一尺来长，通体红艳，有着锋利雪亮的尖刃，柄上还缀着红色流苏，似枪非枪似剑非剑的东西，如果它更长更大一点，显然就是件杀人工具，现在它看上去就像个工艺品，只是比工艺品更精致，更漂亮，更酷——更有杀戮戾气。

没有一个男孩会拒绝这样一件礼物，一部分女孩也不会。吞佛一眼看到它就爱上了它，金色的眼眸里充满惊讶、赞叹和兴奋，他着魔了一样不受控制的伸出双手握住它，然后感觉到从握刀的双手处蔓延到全身血液都在发生激烈的共鸣。

一步莲华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你的——”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不用它。我不是还有把镰刀么？”

“镰刀？”吞佛好奇的抬头，这件非凡的礼物骤然让他对这位客人爱到极致，他非常愿意和他说话：“我也有把镰刀。”

“是吗？能给我看看吗？”

吞佛跳下沙发咚咚咚跑上楼，拿了镰刀又咚咚咚跑下来，把那件已经氧化的黑黢黢的银质镰刀递给可爱的黑大叔：“这是爸爸前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以前，以前，它挺好看的……”

袭灭天来把玩着这个小玩意，抬起头对一步莲华促狭的一笑：“嗯，很不错，和我的很像，但我的要大一点。”

“真的吗？”

“真的，下次带给你看。”他拍拍他的肩膀，鼓励的说。

一步莲华对眼前融洽又自然的对话有些不舒服，当然他既不会承认也没意识到那就是嫉妒。看起来，吞佛根本没感觉到计算器已经滑落在地上半天了。他有些困惑，难道不是他想要计算器吗？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决定放弃对他从天性上引导教育，而选择更符合儿童自然发展规律的方式啊！

哼，那算什么，不过是把朱厌，我当然有更好的——

思绪卡住，他有些迟疑，吞佛既然不喜欢一页书的佛珠，那么大概也不太可能会喜欢他的白玉天珠……

他抛开这个念头，坐过去把吞佛从袭灭天来的怀里扯出来：“好了吞吞，已经太晚了，你该睡觉了。”他抱着他向楼上走去，没意识到自己抱的比平常更紧些。

“晚安，黑叔叔，明天你要继续给我讲非洲大象的故事！”吞佛抱着朱厌向他摇手。

袭灭天来本来笑着的脸因为“黑叔叔”这个称呼僵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一步莲华回过头来也给他促狭的一笑，真是非常令人恼火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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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灭天来独自坐在客厅里，听着楼上传来模糊不清的父子间临睡时的对话，絮絮叨叨，冗长重复，又毫无意义的对话，心想着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许久后，一步莲华终于下来了，他看上去有些疲倦，对着满室的狼藉发了会儿呆，然后一挥手让所有东西都回到它们该在的地方待着，拆开了的礼物又被封好了，这肯定会让吞佛明天感到困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他坐下来，伸展四肢，头向后靠着，一只手扶在额上。

袭灭天来侧坐着，手肘支在靠背上撑着脑袋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我说，你看起来还挺像样的嘛——爸爸！”

一步莲华放下手瞪了他一眼，然后坐了起来：“你想让我今晚就揍你吗？”他很累，实在不想现在就动手。

袭灭天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NO！我知道我给你带来很大麻烦，不过我说你们这些天使也真奇怪，干嘛自己养着他，你手下不是有很多慈善机构吗？我一直以为你会把他交给他们的。”

一步莲华怨毒的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自己不交给他们？你们不是也有很多慈善团体？”

“开什么玩笑？那些要么是恐怖组织，要么就是给恐怖组织提供支持的，我能交给他们？”

“那你以为我手下的慈善机构真的就是慈善机构吗？”一步莲华平静的说。

袭灭天来嘴张成O形，吃惊得盯着他：“原来你们也——”

一步莲华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保持沉默。袭灭天来闭上了嘴。

一阵沉默后，一步莲华问道：“你是怎么欺骗我的同事们的？”

袭灭天来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这个，和我第一次骗你的一样，说是我的孩子。”

一步莲华眯着眼看他：“你当我是傻瓜吗？”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其实，其实，我说的是，”他紧张的盯着一步莲华：“我说他们是你的孩子！”

“什么！”他嚯得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激动，他们都是你的死党，不但答应保守秘密，还替你养孩子，你知道他们冒了多大的风险的，你可不能一激动就害死他们！”袭灭天来伸着手在空中乱画，努力想把冒火的一步莲华按下去。

“你——”

一步莲华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他气的手脚发抖，头脑发晕，好一会儿，他睁开血红的双眼盯着袭灭天来，他甚至还抄起了双臂：“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能把这种命悬一线、危若累卵的事干的如此轻松，脚踩在火山边上还满不在乎，好像它根本没什么重要；这是不是一种什么特别的技能，也许你能教教我。”

袭灭天来语塞，他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也许，”他紧盯着他说道：“这就是他们称你为恶体的原因？”

袭灭天来脸色变了，他听到他这辈子最恨的词。

一步莲华继续说道：“脑子里从来不想什么邪恶的事，但干出来的事都邪恶之极，嗯？”

他是气急了才这么说的，直到他看着对面的那张脸由尴尬变愤怒，接着愤怒破开了一条缝，在唇角那里有些委屈的扭曲，一双虎目红通通，亮晶晶，他恢复了理智。

如果他把袭灭弄哭了，那么他惹来的所有麻烦加起来还不如这个大。

一步莲华低头坐下，盯着地板。袭灭天来正好趁此机会把眼泪蒸发干。

然后他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我这就去找能收养吞吞的人家，大不了，把他送回到他父亲那里去。”说完，他作势要走，衣角却被扯住。

“放手！”

“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放手！！！”

“别闹了，阿来……”

两个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谁也没有注意到，楼梯的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向后退去，最终完全退进阴影里。

吞佛背靠着墙壁，身陷在黑暗之中，下面他们再说什么也听不到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反复复的说着：原来我不是爸爸的孩子。

在此之前，这孩子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受到的最大的打击是蛀牙了要看牙医；而现在，这具小小的身躯里灌满了铅块，胸口被压得窒息，每一下呼吸都抽动全身的肌肉筋骨疼得要命，心脏向着某个无底深渊一路沉下去，眼前一片黑暗，比黑暗更黑暗。

折腾一番之后，总算让袭灭天来安静下来，他仍是气鼓鼓的走了，不过看神色比刚才好多了，也没再说什么要去找魔皇之类的傻话。

尽管已经累的要命，一步莲华还是习惯性的来到书房，为他一天的工作做最后的总结。他记录下今天在素还真那里遭受的第103次失败的过程，并谦卑而诚恳的提到由于他的坚持和努力，对方阵营也同样遭受了失败的事实。

把账本放回书架后，他迟疑了一下，又抽出另外一本册子，在放这本册子的位置，他把手伸进去，找到一处机关按下去，然后书架连同背后的墙体一起转动，露出一个保险柜。

这不是普通的由密码或指纹开启的保险柜。包裹它的是七层黑色的咒文，咒文的力量恰巧来自于邪恶深渊，即使是一页书亲临，打开这七层咒文也得费不少力气。

一步莲华轻轻吟诵，咒文层层打开，然后才是密码和指纹，虽然对上真正的高手没什么用，但对一步莲华来说，也能起到个心理上更安全的作用。保险柜打开，里面放的还是一本册子，并不太厚，大约就是十几页的样子，却记录着或许能关系到一步莲华生死的重要内容。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打开册子，用指尖点着页面，纸张上那些用密文书写的字迹就随之浮现出来，第一页最上面写的正是“关于一页书和素还真是何种关系的调查报告”。

这个秘密在整个天界，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然父神是无所不知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份报告没有价值。只要运用得当，它将是一份非常重要的利器，在某些场合譬如说将来他被天界通缉的时刻能给予一页书重重一击。

前面说过，一步莲华在政治斗争上从来都是把好手，他能活到现在并混到圣尊者的位置完全是由于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和高度的警觉性，以及时时刻刻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危机感一直是一步莲华最重要的人格特质，所以他才对吞佛的到来如此敏感。（我恐怕他敏感的过头了）况且他精通上下两界boss们的斗争方式，一切的准备都不过是未雨绸缪，不至于在极端情况发生时手中连一张底牌都没有。

他的手翻过几页，后面记录的是光明无垢尊者，净琉璃菩萨等等所有天界管理高层可以利用的秘辛往事，甚至还包括善法天子！

这份秘密档案并非他于十一年前接到吞佛时才开始搜集，事实上，圣魔大战他和父神谈过话后，他申请了外勤工作，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注意高层人员的动向，并把它当做一项业余兴趣来培养，不得不说和他的本职工作比起来，他对这项兴趣更有热情，每次他阅读这些秘密的时候总有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些秘密更在他和那些当事人们对谈时带来无限的乐趣。

他又翻过几页，这里记录的是敌方阵营高层人士的秘密，分量相对于前面的要少一些，而且一步莲华对于它们是否能起到作用一直不敢肯定，要知道用丑闻要挟只对道德人士起作用，而对方阵营首先鄙弃的特质就是道德了。不过作为备用他一直也为他们留着这一栏。至于袭灭天来，前几百年他还郑重其事把他的事迹也写上去，后来他终于发现这家伙最大的丑闻就是自己，就把他划掉了。

他一直准备着，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届时他将上演背叛，无间，要挟，在两派之间脚踩两只船，摇摆不定，为自己谋取最大生存空间。但似乎上天了解他的心声，从来都不给他机会。当吞佛来到时，他虽然战战兢兢的觉得自己倒了天大的霉，可一旦想到这些年来自己所做的准备没有白费的时候，他的心又平静了起来。他甚至想象模拟了各种极端情况，我要如何威胁一页书放弃第一波攻击，再怎样躲过天界和地狱数位高手的追击，直达父神或者弃天帝面前谈判，我要这样对他说：先生（们），末日大君在我手里，很遗憾，他现在受我的控制，不信的话，我们……十一年来，他一直在修改这段谈判宣言。

然而莫过于讽刺的是，你一直以为自己手里拿着个定时炸弹，并穿好防护衣，做好万全准备，甚至和心理医生的辅导课程都进行了200次，就等它炸的那一刻时，有人来告诉你：哦，这是个玩具炸弹，别紧张了，放下吧。

任谁都会觉得很崩溃。

他叹了口气，把册子放回去，重新封好咒文结界，合上墙壁和书架，一切都做的妥妥帖帖。它们并非没有价值了，只不过，它们的价值将留待更久远的未来。

走出书房，一步莲华停在吞佛的房门前。吞吞……你可能不能做末日之王了……

他打开房门，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黑色的人影，吞佛立刻闭上了眼睛。

他感到他走上前来，在床边坐下，等了一会儿之后，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脸，然后滑到脖子背后，那里微微的热了一下，黑暗中眼睛感受到有什么亮了一下又灭掉。

然后他感到他俯下身来，柔软的头发垂在脸上，脖子上，胸口上，然后两片柔软的嘴唇在额头轻轻吻着，并停留了片刻。吞佛紧闭的眼皮下，忽然蓄满了泪水，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溢出眼眶。

然后，他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5.之所以叫桃花燕，是因为脑残的我完全想不到任何适合的名字，所以本文里既没有桃花也没有燕

阿残也有话说：

地球上迟早会出现一个名叫桃花燕的黑洞，里面堆积着各种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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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am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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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1-03 23: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啊，差点因为标题错过好文，飞扑着抢沙发！

这文的设定太有爱了，人物的性格描述也太有爱了，请一定要继续下去啊。

－v－送小花，送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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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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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1-04 0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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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想看我表演，嗯？想看看我是不是个骗子或者魔术师，一个大卫科波菲尔？或者以为我是个邪教领袖，骗你们把钱财交出来后教你们如何自焚？告诉你们，我不会做任何表演来让你们信服，这里也不是让你们今天交钱明天成仙的地方。我们做的是长远的，细致的修仙研究，是一门科学，就像物理和化学一样是量化的有具体数据公式描述证明的实验科学；我本人也是个科学家而不是修仙速成班导师，我们需要的更是具有坚定毅力，不流于俗世，耐得住寂寞，能接受各种挑战的人。如果你们现在还没有将毕生奉献于这份事业的觉悟，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要么相信我，要么立刻出去！”

台下一片哗然，人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人动。

他手撑在讲台上，俯身看着前排的一个女学生：“相信我吗？”

在那细长紫色眼眸里闪耀的光芒压迫下，女孩眼噙泪水的说：“相信。”

噗~~~~不光白帽子笑得打滚，我也要打滚了~~~XDDD~~~
好文！弓虽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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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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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1-04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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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下面是引用wanamaker於2009-01-03 15:00發表的: "s']@Qv
啊啊，差点因为标题错过好文，飞扑着抢沙发！ }2sc|K^
>$gWeFu
这文的设定太有爱了，人物的性格描述也太有爱了，请一定要继续下去啊。 nwd 02tu
(-\,t
－v－送小花，送小花

是啊，我也好爱这个文。奇幻大好 ><

引用
下面是引用沙子於2009-01-03 19:42發表的: U!@3['
“我知道你们想看我表演，嗯？想看看我是不是个骗子或者魔术师，一个大卫科波菲尔？或者以为我是个邪教领袖，骗你们把钱财交出来后教你们如何自焚？告诉你们，我不会做任何表演来让你们信服，这里也不是让你们今天交钱明天成仙的地方。我们做的是长远的，细致的修仙研究，是一门科学，就像物理和化学一样是量化的有具体数据公式描述证明的实验科学；我本人也是个科学家而不是修仙速成班导师，我们需要的更是具有坚定毅力，不流于俗世，耐得住寂寞，能接受各种挑战的人。如果你们现在还没有将毕生奉献于这份事业的觉悟，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要互菻H我，要丰艅镼X去！” jWb;Xk4
2?LZW14$d
台下一片哗然，人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人动。 A[lkGQtS4
*Z7W'-
他手撑在讲台上，俯身看着前排的一个女学生：“相信我吗？” Im{I23.2
.......

恩，这个文的葱很神棍……而且很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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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sario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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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9-01-04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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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太有趣了~先留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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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h

朝朝暮暮慕少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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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9-01-0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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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看到标题，以为是《桃花燕》又更新了。
后来点进来发现是新文，也没在意，心想随便看看。（大人原谅我吧，实在是这文名取的......有够随便）
没想到一口气读下来，流畅的行文和犀利的语言，让人欲罢不能。
迫不及待的期待下一章，大人请多多加油。

美味的汤!美味的汤! 有了它,谁还会再把鱼想, 再想把野味和别的菜来尝?
谁不最想尝一尝, 早餐用的好汤? 美味的,美味的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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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9-01-04 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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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presario1969於2009-01-04 11:29發表的: 9J_lxy}
这文太有趣了~先留记号~

我认为本文决不仅仅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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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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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9-01-04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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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引用blah於2009-01-04 13:57發表的: V*SKWP
开始看到标题，以为是《桃花燕》又更新了。 M >Yx_)<U
后来点进来发现是新文，也没在意，心想随便看看。（大人原谅我吧，实在是这文名取的......有够随便） Fy8KZWim
没想到一口气读下来，流畅的行文和犀利的语言，让人欲罢不能。 J3cbDE%^m
迫不及待的期待下一章，大人请多多加油。

没办法，囧会互相传染 =，=

所以《桃花燕》这个标题已经被我们这两个囧人用烂了……

多多其实写得很多（比方说我已经看到赭伏的部分来了），但是她很龟毛的要修改，所以后续你们要等等，她不哉何时才能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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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03 莲吞。赭伏。奇幻【桃花燕】by多多（1~3章，11F）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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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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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1.03 莲吞。赭伏。奇幻【桃花燕】by多多 （1~3章，1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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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3 莲吞。赭伏。奇幻【桃花燕】by多多（1~3章，1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