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12.26 【完结中篇】槐花鸩（双子） 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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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天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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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樓主發表於: 2011-12-26 21:48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26 【完结中篇】槐花鸩（双子） 1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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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鸩——

阴森鬼船，气息凛凛，越织女手持火折缓步而行，四处查看，未见殊十二行踪。忽然一束幽冷白光自上打下，落在王座上，白甲银盔，王位上似是有人独坐。

“殊十二……啊……”越织女上前一步，发现只是盔甲被放置在王座之上，并无人气，但却愈加阴森。眼光一闪瞥见王座旁的书桌上放着笔墨，忍不住好奇走上前，“这是什么？”

薄薄的宣纸，上面氤染的字迹，虽稍显稚嫩，但却秀逸又不失大气，应当是出自殊十二之手。越织女放下手中火折，拿起那一叠信件：“为何写了这么多封，却无送出？嗯，虽然任意翻阅他人信件，极之失礼，但或许吾能从中找出殊十二的弱点，威胁他交出锁匙，这样吾就不用毒杀他了。”

大略翻过几封，越织女沉吟道：“……依这些信件看来，殊十二本性良善，对鬼觉神知，竟还会感念其救命恩情，吾怎能加害于他，吾怎能……”随即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咬了苍白的唇，事关红流生死，她又不能不做。

看到桌上放的金色雕花酒壶与杯子，里面放着不知名的酒，酒色暗红好似是异域之物。越织女整理下心绪，自袖中拿出愁未央所给之毒药，素手却是微微颤抖着。“此酒必是他常饮之物，吾只要将毒药滴入，他必死无疑。这样，红流就有救了……为了红流，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算是我对不起你了，殊十二……”

毒药刚倒入一半，尚未来及收回药瓶，身后忽然传来少年傲气之声：“翻阅他人隐私，你该当何罪？”

越织女一惊之下慌忙回身：“啊，吾……吾……”

殊十二却是看到了她手中的小瓶：“这是什么？”

越织女看着少年白皙清秀隐带温和的面容，忽然就镇定了下来，道：“要毒杀你的毒药。”

殊十二问：“为何？”

越织女亦不隐瞒：“唯有将你毒杀，取回止战圣钥，愁未央才肯医治红流。”

“你这样坦白，要如何能暗杀得了吾？”殊十二说着，走上前来，端起桌上酒杯，里面的液体轻轻摇晃着，色泽似乎比以往的时候要浅一些。

“吾……”越织女咬了咬唇，终究是什么也没能说出。

殊十二道：“你杀不了我。”

越织女立刻反驳：“吾杀得了！”

“哈！”异装华服的少年轻笑一声，举起手中杯子欲饮。越织女见那毒酒马上就要沾上殊十二的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打落他手中的酒杯。华丽的酒杯咕噜噜滚了几圈，里面的酒倾倒而出，在玄舸木质的地面上腾起一片白烟。

“你看，如果不是我阻止你，你已经喝下毒药了。”越织女垂下眼眸。

殊十二冷然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将毒放进酒里吗？我就是看准你下不了手。”

越织女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抹去眼中滚下的泪水：“吾确实下不了手，但红流……呜……”

殊十二见她流泪，压下心中不忍，道：“止战圣钥吾已交予鬼觉神知，拿不回来了。至于吾的命，也不是那个轻易就可以取得的。”

“那……”越织女哭得更加厉害，呜咽成声，“红流为吾所累，才致这般地步，吾却无法能解……”

殊十二终归善良，见她哭泣模样，道：“吾能替你救红流邪少。”

“啊……”越织女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为什么要救红流，为什么要帮自己？

“你在此等我吧。”殊十二说着，转身人已不见。

应允越织女救红流，殊十二来到血杏高林外围，却见槐破梦在此，那带着几分熟悉的桀骜背影，高冠垂带，绒衣嵌金，紫缎翻飞，晃得殊十二眼中一涩。槐破梦怎还会在此，他不是已经与天阎魔城脱离关系了么。

却听愁未央道：“吾知你一向有展翼雄心，如今魔主要将魔城残余势力，全数移交你槐破梦，有心天下的你，能拒得了这份兵权诱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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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1樓發表於: 2011-12-26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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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十二闻言一惊，槐破梦声音里亦带有诧异：“魔主要将魔城兵力，全数交吾槐破梦？”

愁未央冷冷走上前递过令牌，仍是对槐破梦极度不欣赏的模样：“你若想接下这份兵权，就要有相当的觉悟，吾只是服膺魔主之命，将兵权转交于你。对你，吾永无法认同！槐破梦，魔主这份永世的责任，你敢接下吗？！”

槐破梦却是蔑然欣喜：“哈，吾槐破梦有何不敢！”

殊十二心中不知怎地微微抽痛起来，呵，他的兄弟一向都是如此的，有何不敢，又有何在意！

看着槐破梦接过愁未央手中魔城军令，殊十二闪身现影，剑指凝光，指向愁未央咽喉。

“将红流邪少交出！”

槐破梦见到殊十二到来，眼神微变：“嗯？”殊十二却是不看他，自觉被忽视的槐破梦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郁结。

愁未央看清来人是殊十二，轻哼了一声道：“越织女反向与你为谋，想借武力威逼吾就范？”

看着殊十二目中无他的眼神，槐破梦怒意上涌，化出忽雷示威：“小弟，你在吾眼前动武，是视吾槐破梦为无物吗？”

殊十二却是连眼神都未偏一下，手中剑光用力，迫得愁未央蹙眉：“将红流放出！”

“要吾救红流可以。”愁未央看着殊十二刻意忽略槐破梦的神色，忽然道，“但你要答应吾，从此以后，辅佐槐破梦，为魔之一方，赢得最终胜利。”

此言一出，殊十二心中微动，纠结而上，却是被不动声色的压下，那边槐破梦翻袖回身，冷然道：“吾不需要他的辅佐！”

愁未央不说话，只定视着眼前的少年。

殊十二沉默半晌，才道：“吾无法答应。”辅佐破梦，呵，如果兄弟当真能扶持，那他辅佐破梦有何不可？只是以槐破梦心性，若自己真辅佐他，又能做到怎样呢？一朝若成君臣关系，那他便是永世臣服，这——不可能。

更何况，对槐破梦…殊十二下意识地看了看槐破梦的背影。

愁未央看到殊十二眼中异色，知他心中动摇，道：“嗯，若你无法答应，那红流无救矣！”

“这……”殊十二收回视线。

愁未央又道：“吾能先将红流医好，而槐破梦要整顿势力，还需一段时日，这就是你磨合的时限。”

这是很好的条件，殊十二心中思量，不如就先作缓兵之计，时局变化难测，将来的事情都恨难说。遂收回剑气：“好，你先医好红流，其余之事日后再说。”

槐破梦听殊十二居然就此答应，心中刹那惊讶欣喜，回过身来，声音里掩饰不住一分得意：“吾的好小弟啊，你这么期盼来到吾之身边吗？”

殊十二不愿落于下风，轻轻哼了一声辩驳：“为兄为救人，不得已而为之，你不必想太多。”

槐破梦一时凝目，心中又莫名气结。不知为何，好像对于殊十二，只要简单几句话便轻易让他心绪波荡。

愁未央道：“轻诺则无信，望你好自为之，红流三天后便可痊愈，你届时再来确认吧。”

“可以！吾三天后再来。”殊十二说着，转身化光离开血杏高林，未再看槐破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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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1-12-26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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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时分，疏淡的月，照着鬼阙一片颓丧，寸寸焦灰，寥送战火余息。倏然，一阙哀怨琶声，如镇魂挽歌，响奏战地。

槐破梦接掌魔兵大权，魔兵虽有不服，但毕竟槐破梦是魔主所托之人，其本身也是年少才俊能力出众，也算顺利。

自修罗鬼阙回来之后，槐破梦忽然想起今日所见殊十二。能明显地感觉出他的兄弟是在刻意忽略他，从头至尾殊十二没看过他一眼，但是当自己背过身去的时候，却能感受到那甚至是带了几分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哈，殊十二。”槐破梦想起那张白皙清秀得近乎温柔的脸，轻笑一声，“吾觉得吾有必要，给你一个惊喜了。”抱起忽雷琴，转身化光，直往不坏林而去，

月光倾泻，照在不坏林上空，巨大的玄舸船身在林间投下一大片阴影。旋身上了玄舸，阴沉气息铺面而来，槐破梦四下里看了看，却没有看到殊十二的影子，只有王座上一具盔甲被摆放成似有人沉静安坐的模样，竟令槐破梦刹那间想起了母亲，毕竟那是母亲最后一战时所穿的衣物。

缓下找寻殊十二的心思，槐破梦走上前去，伸手抚摸那冰凉的战甲。

母亲穿过，殊十二也穿过，他还记得那一日他们兄弟重逢时，殊十二摘下面具的那一刻，面具下的容颜，与母亲相似，那双水晶般似氤氲着水汽却又透着坚强的眸，仿佛有引着他无尽的沉陷下去的力量。

又看到桌上整理得整齐的信件，槐破梦向来不会顾虑殊十二，既然有兴趣便上前翻阅。翻到第一张时，嘴边犹带一丝嘲讽，看到第二张时却是蹙起了眉。

『昨日吾与吾之兄弟见面了，他叫槐破梦，想来是为几年母亲从玉槐树所出，所以他以槐为姓，破梦当是认为母亲梦碎。破梦一直希望吾能做他小弟，如果兄弟真能如此扶持，吾敬他为兄，亦无不可。母亲，你一定不希望看我们兄弟不睦吧……』

看着纸上的字迹，槐破梦冷哼了一声掩饰下心中的动荡，“矫情。”冷冷丢出这两个字，却是丢了手中信件，不敢再看。

又见桌上所放酒壶与酒杯。

两只酒杯，嗯？槐破梦暗自思量着玄舸上除了殊十二还会有其他人么？难道殊十二还会有与人对饮的习惯？哈，鬼觉神知是断然不会饮酒的吧，莫不是殊十二为自己准备的？槐破梦揣摩着殊十二的想法，忍不住端起酒壶来在两个杯子里都倒了一些，红色的像血一样的葡萄酒，散发着诡异而甜美的气息。

“嗯？”放下酒壶，察觉桌上还放着一个盖子启着的木瓶，槐破梦一眼认出那是愁未央之物，伸手取过，里面尚残留着半瓶液体，应该是毒药罢？槐破梦摇了摇小瓶，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自黑暗中缓步走出的身影，“吾的好小弟，你终于肯出来见吾了么？”

殊十二脸色极差，因为鬼觉神知被冰封，七曲虫无解药而发作得愈加厉害，经脉纠结，今日已经发作了两次，他已做好了以命为鬼大叔陪葬的准备，却不想痛苦至此，却是迟迟纠结，连苍天都不愿纳他之命。

熬到半夜他本已睡下，槐破梦的到来他并非不知道，本不想以这副样子出来见他，但见槐破梦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殊十二辗转许久，终于还是自卧房里出来，连衣服都没换，只穿着就寝时穿着的单薄睡衣，长发也只随意地散着。

槐破梦每次见殊十二时都是那一身怪异的金边小丑服，每每不屑哂笑，今日忽见殊十二这副打扮，脸色在月光映照下几乎要呈现出一股半透明的色泽，衬着明眸细眉，薄唇尖颌，宽松的白色里衣腰间随意一系，若有若无的诱惑，喉咙一阵干涩。

殊十二的声音里少有气力，道：“你来作甚？”

“当然是来与吾之小弟磨合。”槐破梦笑笑，走上前来，打量着殊十二愈加单薄的脸，“才半日不见，你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殊十二微微抬起头，看着槐破梦。他会这么问，是在关心自己么？可是那脸上还带着的嘲笑之色是怎么回事？心中愈冷，眯起眼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槐破梦走到他面前站定，“你莫忘了你答应愁未央要辅佐吾。吾要建立属于吾槐破梦的王朝，殊十二，你吾以后将是君臣之谊。”

“哼……”殊十二似心绪波动，体内才安定不久的七曲虫又躁动起来。君臣之谊？那兄弟之谊又将被置于何处？

想到这里，心里竟是剧烈的震荡不安，身子一倾便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眼看着就要倒下。

“嗯？”槐破梦见他倾倒，本能伸手接住，顺带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殊十二的身子明显一僵。槐破梦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虽然说是亲生的兄弟，这却是两人第一次这样亲近的接触。

“吾无事，调息一下便好。”殊十二勉强道，却也没有推开槐破梦。槐破梦的其实槐破梦的衣领绒绒的擦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加上怀抱温暖，大约是因为兄弟本就同心，竟让殊十二觉得安宁。

“要吾帮你么？”槐破梦亦没有放手，抱着殊十二的感觉，嗯，似乎不差。

“不用。”察觉到槐破梦抱在他腰间的手似乎隐隐有不安分的趋势，殊十二皱了眉，压下毒蛊，挣开槐破梦的手，自己站好。“你深夜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槐破梦轻笑了一声：“哈，吾不是已经说了么，吾只是来和吾之小弟‘磨合’一下。”

殊十二道：“如何磨合？”

“随便。”槐破梦挑挑眉，“吾允你提出建议。”

殊十二皱眉道：“吾并不想与你磨合。”

“轻诺则无信。”槐破梦用手指挑起殊十二散在身前的一束头发，微微笑道，“想必母亲也不希望看到你做一个背信的人罢？况且，你辅佐吾，吾们兄弟互相扶持，和睦相处，不也是你一直期望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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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1-12-2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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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殊十二生生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句子，咬紧了牙关，死死地看着槐破梦带着几分轻薄几分谐谑的眼。明知这不是他所想要的和睦相处，却非要说出来，呵，槐破梦，你当真以为吾会心甘情愿臣服于你么？

“如何了？”槐破梦问。

殊十二却已平静下来，眼角余光扫到那一叠明显被翻阅过的信，伸手端起桌上已经斟了半杯的酒，递了一杯与槐破梦：“好，既要磨合，那便先一起饮酒罢。”

槐破梦伸手接过酒杯，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殊十二看了他一眼，自举杯欲饮，却猛然被槐破梦抓住了手腕。殊十二的手腕略嫌纤细，肌肤微凉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柔润。

槐破梦用的力量颇大，殊十二挣了下没挣开，偏过头问道：“怎么？”

槐破梦慢慢松开他的手腕，取过刚才放在桌上的毒药瓶，竟尔在殊十二手中所端酒杯中倒入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一倒入了自己的杯中。

“这样，也许能磨合的更好。”槐破梦端起杯子。

殊十二看着手中毒药混合的酒。若是平日，他体质特殊，这区区毒药根本不在话下，只是此刻他体内七曲毒蛊正直发作末期，槐破梦是在有意为难或是想趁机要了自己的命，一时其意难测。

虽然已有赴死之心，但若真由孪生兄弟之手死去，死在槐破梦面前，这让他无法忍受。

“怎么了？不敢饮么？”槐破梦端着手中毒酒，先于殊十二一饮而尽。

辛辣而又带着一股果味的红酒，因混着毒药而愈加的甜。

殊十二身中毒蛊他在刚才握住其手腕时便知晓，只怕如今的殊十二，再稍微来一点毒药刺激，便会苦撑不住而崩溃。这也是他的思量，愁未央表面上替他拉拢人才，实际上也是在挑战他的御下之能。魔城那帮将领他自然不放在眼里，红流个性温顺，虽心不在他但却是可利用之辈，而殊十二则不同。

无论实力、地位、性格、血脉关系，哪一样都注定了殊十二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之下。对槐破梦来说，一切未知的阻力，都应该被扫荡干净。

若今晚不能被他收服，那殊十二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这一杯鸩酒，若殊十二忍不过去，便是无能，纵死他亦不惜；若能忍过去，便是可用之才，但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他下手决不会心软。

“……有何不敢。”殊十二看着槐破梦脸色，心中骤然疼痛，怕是今晚无论如何自己的孪生兄弟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了罢。举杯饮下，这本就是他惯饮的酒，滋味甘醇入喉，却没想那毒药竟也是甜的，竟有刹那迷醉的错觉。

“不愧是吾之小弟。”槐破梦见他饮下，饶有兴味地笑笑，放下杯子，却忽然听到咕咚一声脆响，殊十二手指颤抖，金杯落下，摔在地面上。

“呃…”殊十二低低呻吟出声，一手扶住了桌角，脸色愈加苍白。

愁未央的毒药引发体内七曲虫最后的蠢动，流窜全身，殊十二心知此劫难逃，唯有强撑不予松懈，一念不可在槐破梦眼前示弱。

槐破梦见他痛苦挣扎样貌，心底倒是生了一丝怜惜，加上所饮毒酒并非一点作用也无，毒素在体内烧灼的滋味并不好受，看着殊十二已经快要抓不住桌角，颤抖着身子，竟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燥热。

走上前去想扶住殊十二，却被对方敏感地闪躲开，殊十二脸上冷汗滑落，眼神却是凌厉如兽：“你可以走了吗？”

槐破梦干脆欺身上前，强硬地将他揽入怀里，眼神闪烁：“这样怕吾？”

殊十二道：“愁未央应吾三日，你何必急于这一时？身为王者，便要学会等待最佳时机。槐破梦，吾知晓你其实心里是惧怕为兄，才如此相逼，但这样对你并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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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1-12-2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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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破梦闻言挑起眉道：“有没有好处，吾自己心中知晓。只这一点小毒，便已让你不堪了么？”说着不待殊十二回应，已伸手捏过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欺身吻上。

“唔——”没料到槐破梦会忽然来这一吻，殊十二本能推拒，双唇微微颤抖着，槐破梦离了他的唇，道：“你在害怕了么？”

“吾……”殊十二倔强地看着槐破梦，却是没有说下去。

他的确是害怕的，但他所怕的却是和槐破梦所认为的不同。

敛下眼眸，任由对方强硬地探入唇舌，缠绕上来，一对舌尖至舌根互相翻动，杂着红酒气息与毒药味道而搅出丝丝复杂的甜，竟莫名地透着一股恍若故乡槐花的清甘。

呼吸愈发炽热，全身都要烧灼，只在片刻之间。

“槐破梦，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臣服于你么？”间隙的清明，殊十二沙哑出声。

槐破梦闻言低笑一声，将殊十二压在桌上，信纸凌乱一地。

“那要怎样，你才肯臣服于吾呢？”撑起在殊十二上空，槐破梦漫不经心地询问着。

“你，一定要这样执着么？”殊十二体内的虫蛊纠结不休，眼前槐破梦俊美的容颜已经一片破碎。“无论是想做大哥，还是想为君主，槐破梦，你——”

“你倒是了解吾。”槐破梦抬手抚上他的脸，沿着脖颈的曲线滑下，拨开那层单薄的白衣。“今夜过后，你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臣服于吾，要么……死。”

殊十二的身子剧烈的震颤起来，鬼船上一向阴森，但他从未觉得这般寒冷。是因为蛊毒发作的原因么？可早应该麻木了才是，虽得越织女相救而暂缓，得不到解药终究难免一死。

可是刹那间强烈涌上的不甘与绝望，殊十二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槐破梦，心中莫名，竟是不知从哪里积聚来的力量，迅疾出手封了槐破梦功体，一把抓了他手将人反压在了桌上。

槐破梦原本正得意间猝不及防，位置倒转，一时茫然。尚未来及思考殊十二什么时候恢复了这么大的力气，一双冰凉的唇已经霸道而绝望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唔！”槐破梦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情势转变得太快，殊十二手法巧妙，功体被封无解，加上体内毒酒并非完全没有作用，竟觉得手脚酸软，挣不开殊十二。

“你以为，吾是在你的掌控之中么？”殊十二咬着他的唇，扯开他的腰带，近乎温柔地问着，“你给吾的两个结局，吾全部拒绝，可以吗？”

“你——”槐破梦一手撑住他，却不能阻止殊十二撕开他的外衣。

殊十二干脆将他抱起来，平放在桌上。笔架从桌上摔下去，散落的纸张如幽灵飘飞。

殊十二眼眸里泛着红色，按住槐破梦双腕，道：“想让吾辅佐你为王，想让吾认你为兄，其实并不难，可是你却非要将吾逼上绝路。”

“吾哪有逼你？”槐破梦尝试着挣了挣，却立刻被殊十二摁紧。后背贴着冰凉的红漆木桌，槐破梦这时才真正不安起来，他的兄弟殊十二的眼神不对。

那样的炽烈狂野，是他从未在殊十二眼中见过的。

“当你自己踏上玄舸时，你就在逼我。”殊十二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当然不会知道，只要你在吾面前出现，对吾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你厌烦吾么？”槐破梦听闻此语不禁皱眉。

“当然不。”殊十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吾的孪生兄弟，吾多愿我们能像普通的兄弟那样相亲相爱，只可惜，你破了我最后的念想。”

“为何你要甘于平凡？”槐破梦挣动着，“你吾皆是当世雄才，兄弟联手，当可睥睨天下。有何不好？”

“槐破梦，你心性有偏。”殊十二不急不缓地说着，一面褪下他身上的衣物，“你觉得，对我做那种事情便可以让吾折翼，臣服于你或者饮恨死去。那若吾对你做这种事情，你是否就会从此消极绝望，放弃你那远大的志向与理想？”

“你！”槐破梦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惊觉殊十二已经解开他里衣的最后一个结，顺便用腰带缠住他的手，挣道，“你要做什么？”

“做你想对我做的事。”殊十二揽住他的腰，下身贴上，察觉到槐破梦的身子一阵颤抖，“如何，你不是也会害怕？”

“哼……”槐破梦勉强镇定下来，心里却是不甘。殊十二不是已经身中毒蛊，为何他还会如此落于下风？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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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1-12-2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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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思量出因果，身后一阵钝痛让槐破梦忍不住嘶哑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前戏，这样毫无技巧而生涩的进入，让他弓起了身子。

“痛吗？”殊十二似对正在做的情事毫无知觉，伸手抹去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快感也看不出痛苦，却是那样的……哀伤。

槐破梦却是觉得异常难受，他并非不能忍受这样的痛楚，他所不能忍受的是殊十二的神情。若要做便做了，他自找的苦果，可是那样的神情却是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底。

“被上的又不是你，何必摆出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你之矫情，让吾作呕！”槐破梦实在是看不下去，出口骂道。

殊十二眼中闪过一抹水光，扣住槐破梦的腰，嘴边却是因为七曲虫之毒而溢出黑色的血，喃喃道：“看来你是不会痛了……”

“！！唔……”随着殊十二的动作，槐破梦蹙紧了眉。

若说不痛那是自欺欺人，只是这点小痛又怎比得战场厮杀之楚，而心中的痛恨与耻辱却是如火蔓延焚烧。看向殊十二时，见对方眼中仍旧一片清明，槐破梦不禁迷离了起来，他的兄弟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想要什么？

也许他只是简单的想要兄弟之情而已，看他写给母亲的信件就知道了。可是他槐破梦什么都可以给，哪怕是身体都可以给，却独独给不起他想要的。

呵，什么兄弟之情，从他低头吻了殊十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复存在。

如果让殊十二知道自己曾是这样扭曲地爱着他，他会如何反应？是鄙视或者不屑，是漠然或是惊讶？又或者，殊十二也会和他一样爱着，那便是苦境里常说的两情相悦，那定然会是惊喜的罢。

终究是太过于荒唐的想法。

这一场冰冷的情事，最终在槐破梦被殊十二点了昏睡穴而完结。昏迷前他听到殊十二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诉：“大哥…天无二照，唯你破梦…吾会，辅佐你…天下…呵…等吾两日罢。”

破碎的句子，伴着那人身上所透的虫蛊鲜血腐烂的气息，让槐破梦心头一紧，却是再无知觉体会。

再醒来时，槐破梦已在血杏高林。身上衣物穿戴得十分整齐，发冠亦也静静地放在床头。

昨夜殊十二没有出在他身体里，所以无须清理。槐破梦撑坐起来，身体并未有太大不适。尝试运了一下被封的功体，发现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加沛然。

嗯？难道是殊十二输功给他了么？一时猜不清殊十二真正的意图。模糊间想起殊十二最后的语句，那里的意思，是答应辅佐他了罢？槐破梦整理好头饰，推门而出。外面魔军并无发现什么，想来以殊十二可怕的实力，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将他悄然送回是很简单的事情。

槐破梦自嘲地掀了掀唇，昨晚上原本就是怀着一种荒唐的想法去玄舸的，目的虽然达到的出乎他的意料，过程却是完全反了。

也罢，今日还要去驺山去拜访那位名为棋一的高士，何必想那么多。

召来红流邪少，共行驺山。烟雨道上之行不算顺利，异兽拦阻，槐破梦身体终究多少受昨夜之事影响，侧身立一旁，便由红流独对。相持片刻，异兽占于上风，红流武器被碎数段，一时情况急转。

危急一瞬，槐破梦扬手幻出指命刀轻拨水弦，彼方流泻哀婉琶曲，淙淙如诉，如杜鹃呕红吐志，戚然氛围，感染异兽，四周肃然一静。

“二位远驾驺山，棋一有失远迎了。”温润之声传来，四周景色倏然一焕，眨眼，槐破梦与红流已立身洗棋亭。

亭前水光成帘，遮住亭中女子静好沉稳身姿。槐破梦略一沉吟，道：“在下槐破梦，日前受一棋者隐诗喻指，得知驺山必有能者现世，是故整装前来，欲请前辈入世，为吾破梦。立皇天下。”

亭中女子拈棋问道：“破梦立皇，梦者何？皇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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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1-12-26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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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耽于现状，无法破见大立是为梦者。共吾破梦为皇，吾能为天下开得万年盛世。举世开荣之景，再非存在于酣睡时的枕中景。”

“枕中景，梦中世，如此皇图大梦，世上几人能同酣？这天下是一人天下，还是万人天下？”

“万人皆在吾皇图之中，吾一人天下，即是万人天下。”

“自古为皇者数多。你槐破梦如此雄志，又与他人何异？吾要助的，是前所未有之皇，非是照书宣古之流。”

说话间，天降细雨，落人衣襟。

驺山棋一听闻雨声，道：“嗯，不如这样罢。若你有能力让吾离开此地，吾即为你涉世。”

槐破梦道：“这算是难题吗？”

“你以为呢？”

“哈，那吾槐破梦便勉力一试。”槐破梦道，“此回交谈无果，便期待下次吧。但此时，未知能否请先生露脸一见？”

“时机未到。”

槐破梦忽然想起殊十二所说『身为王者，便要学会等待最佳时机』，挑挑眉道：“那就静待时机来到了，再会。”

从驺山回来，方至血杏高林，一阵银铃清笑响起，红影掠过，血杏高林枝叶间倏见一潇洒绝色女子，正是妖应封光。轻笑道：“侬等你许久了。”

槐破梦看了看枝桠上一身红衣扎眼的女子，道：“能闯过外围重兵，你不简单。”

“呵，好说了。”妖应封光飞掠而下，至于槐破梦面前。

“你来此，是想报殢无伤之仇吗？”槐破梦微微挑眉，此刻的他身体有异，并不想动武。否则适才在驺山，便已以武力逼棋一下山了。

妖应封光道：“侬听人讲，以音律废人武脉者，能可再以音律接起，说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你医治了殢无伤，咱们之间就无仇了，但你打败过他，所以侬会挑战你。”

“若吾要救他，当初何必废他筋脉。甚至你还说要找吾挑战，这种养虎为患的行径，吾若答应了，岂不可笑？”

“有何可笑之处？侬妖应封光恩怨分明，将你医治的条件开出来，待报完恩，侬再挑战你！”

槐破梦道：“如果吾不答应呢？”

妖应封光抚发：“那妖应封光会做出让你意想不到的事！”

槐破梦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在自己脖颈间比了一下，蔑然道：“自杀吗？哈。”

“错。侬是要与你讲条件。”妖应封光认真道，“还是吾扬言挑战，让你觉得有压力了？”

听闻此语槐破梦稍有愤怒，道：“你很嚣张。”

“哈哈。”妖应封光举袖掩口笑了一声，以手按住胸前晶莹瑰丽之剑，“有能力才敢大声。”

槐破梦见她欲动武模样，心中沉吟。既然自己不愿动武，那不妨利用妖应封光之武力，去逼棋一下山。如此，成便成矣，若失败了，也可撇清关系。

“好，既是讲条件，那吾要你为吾做三件事。”思忖完毕，槐破梦道，“第一，为吾取来最后一条水丝弦。第二，上驺山为吾逼出驺山棋一，第三……”

“杀掉殊十二。”

“哈，三件事，给你占便宜了！”

妖应封光旋身幻风离开，槐破梦交代过红流邪少与岁寒嗟练兵事宜，独自回木屋调养，却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察觉情况不对。

扑面而来的竟是那熟悉的，交缠融入血脉的孪生之息。推门而进，果然看到殊十二站在屋内，正对着他，一身金边银质的华服，浅色长发梳在脑后，眼下泪痕，刹眼错看几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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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1-12-26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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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会在此？”槐破梦将门关上，握紧了手中忽雷琴。

殊十二见他起手拨弦武式，还有那眼中防备，却没任何相应的动作，只是淡淡笑了笑：“吾一直都在此。”

自昨夜将槐破梦送来以后，他未曾离去，只是气息原本就弱，又隐藏得很好，所以槐破梦未能察觉罢了。

“嗯？”槐破梦见他并没有要动武的意思，便敛下杀意，“这么迫不及待要来到吾身边了么？”

殊十二看他的样子，呵地笑了一声。果然他这没心没肺的兄弟，对昨晚之事居然毫不在意地装作不记得。

不知怎地起了一丝玩心，走上前来，抬手抚过槐破梦的脸：“是啊，自从昨夜之后，吾可是迫不及待地期待着再与你缠绵一回呢。”

槐破梦任由他抚着，嘴角却是不屑冷哼道：“真是如此么？昨夜明明比我还痛苦的模样。”

殊十二收回手，道：“你哪里看出吾痛苦了？”

“你莫忘了，我们本是孪生。”槐破梦斜眼看他。

“是啊，我怎么会忘。”殊十二低低笑起来，“你就那么想杀吾么？”

槐破梦似乎是有些疲倦，走到床边坐下，眯起眼眸看着殊十二：“你觉得呢？”

“你在为难那名女子。”殊十二道，“若吾真那么轻易就能被她杀了，你此刻已经取了吾性命了罢。”

槐破梦哂道：“若是能够，吾昨晚就取了你性命了。”

殊十二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吾之毒患，已解半数。”

槐破梦闻言看向殊十二，那原本苍白的脸色的确比昨日好看了些，唇上也带了血色，扣过他腕脉，果然察觉到其中七曲虫毒素比昨日消减许多。

诊脉完毕，殊十二看着他，反手握住槐破梦的手腕，将他压在床上：“所以你知道吾今日留在这里是何意了？”

槐破梦何等聪明，了悟殊十二是想将他当做解蛊毒的容器，顿时大怒，沛然一掌推出：“做梦！”

“呵。”殊十二闪身避过，出手欲封槐破梦功体。这一次槐破梦却是有警觉，两人便在屋中拆起招来。

殊十二不想被人知道他行踪，或天戟不便出手，槐破梦却是怒极气急，却也碍于此地是自己房间，外面就是魔兵重地，多有顾忌。

从外而看状似平静的木屋，内里已是电光火石，两人拆了数十招，槐破梦终究还是落于下风，被殊十二点了穴道摁在墙上。

“你——”槐破梦欲说话，殊十二已经欺上来以唇封缄。

经由昨日缠绵，殊十二已尽掌槐破梦弱点所在，几番撩拨便让槐破梦酥软在他怀里。槐破梦心里掀翻了好几个桌子，却碍于殊十二的吻温柔且强势，让他全身发软，几乎窒息，只能伸手抓紧了殊十二的胳膊。

殊十二一吻尽，把他放到床上，慢慢道：“此事对你亦无坏处，何必如此推拒？”

槐破梦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闻言皱眉：“嗯？”

“你今早难道没觉得功体精进，气息通畅？”殊十二俯下身来看着他，“你放心，等吾身中毒素全解，便不会再碰你。”

这话却是让槐破梦觉得无比的耻辱，愤怒出声：“滚！”随即不惜倒逆功体，挣开殊十二的封锁，一掌拍落殊十二胸口，自己嘴角倒是先溢出血来。

殊十二未料到槐破梦如此倔强，便也不再勉强他，只上前来抚住他后背，将自身内力导入，助他回转逆流的真气。待收回手时，体内七曲虫又开始动了起来，殊十二脸色一变，不待槐破梦再说什么，化一道七彩光已然消失。

槐破梦擦去嘴角血迹，目光狠然冷然。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极限，当真以为他下不了手，杀不了他么？

殊十二这一离去，便是两日未见。

而妖应封光的三件事，亦完成二数。驺山棋一出山应允助槐破梦建立胤天皇朝，水弦之丝也已取到，只差最后一件。妖应封光将水丝弦交予槐破梦后变前往不坏林找寻殊十二，势必取得殊十二头颅。

槐破梦看着妖应封光化光而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慢慢冷却下来。

若是殊十二真被妖应封光所杀，他会是何种心情？会快意么？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心中如此苦涩难当。

他知道殊十二其实是个善良的人，素还真也多次提起，还有日前被送回红流身边的越织女，无人不喜欢他，无人不感谢他。

唯有他槐破梦，对其怨怼极深。

槐破梦想，为什么好像殊十二对每一个人都很温和，都很好，却非要在他面前摆出那样一副冷淡可恨的样子呢？

殊十二写给母亲的信他亦不是没有看过，可是当他真正有想要与他和睦相处的时候，对方总是要将他逼上极限。呵，若能解蛊，多做几次又有何妨？反正又不是没有做过，可是偏偏要来那样一句『等吾身中毒素全解便不会再碰你』，还有那夜那样冰冷的表情，说是不厌烦，怕其实还是十分厌烦罢。

“哼，待让吾见到你的头颅，再看看吾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吧！”槐破梦按住凑齐四弦的忽雷琴，一曲哀奏，琵音婉转，调子愈加阴柔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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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1-12-26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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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半日，武林风涛惊起。

妖应封光在一念之间寻得殊十二相杀，太易之气强势相逼，殊十二身中剧毒一时抵挡不住，闪避间，瑶映招数误杀沉眠中的圣魔之仆，而殊十二却被赶来的素还真相救。

圣魔之仆殒命，震惊武林。而殊十二之蛊毒也终于是无处可解，素还真忙于公审之事，妖应封光穷追不舍，殊十二不愿拖累素还真，自愿让妖应封光取命，却提出想在死前见槐破梦。

妖应封光倒也看殊十二很顺眼，便答应了他，带着他来到血杏高林。

殊十二再次站在槐破梦面前时，槐破梦手中琵琶的音节乱了一拍，然后妖应封光的剑从后面刺入，血的颜色映染了瑰丽的剑身，殊十二却望着槐破梦微微笑了起来，仿佛不知将死。

槐破梦放下忽雷琴。

原来看着殊十二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不是快意，也不是苦涩，而是疼痛。就好像妖应封光的剑是插进自己心口那般——

孪生，本就心相连。

“他中了侬的剑招，必死无疑。补破网的，你答应吾医治殢无伤呢。”妖应封光收回剑。

“哈，吾槐破梦说到自然会做到。一日后，吾会去雪漪浮廊寻你。而现在——”槐破梦敛眉，积聚心中的莫名情绪爆发，周遭风土一震，尘烟荡荡，“你可以离开了！”

“那侬便在雪漪浮廊等你。”妖应封光轻笑一声，旋身离开血杏高林。

殊十二依旧站在那里，从伤口中滴下的血逐渐变成了紫黑色，里面蛊虫犹自攒动。妖应封光离开之后，殊十二看着走上前来的槐破梦，忽然轻声道：“何必这样愤怒呢？”

槐破梦压下心中痛楚，望着他嘲讽道，“殊十二，你果然是轻诺无信之人！”

殊十二微微笑着：“吾哪里轻诺无信了？”

“你应允要辅佐吾，却想就这样死么？”槐破梦抬手按住他心上伤口，黑血透着指缝汩汩地溢出来，在槐破梦贯弹琵琶的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渲染开妖异残忍的色泽。

殊十二大概终于是觉得再也站不住，倾倒在槐破梦身上，脸半埋在他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仿佛是在做着最后的挥洒：“难道不是你希望吾死么？”

槐破梦微微睁大了眼睛，却任由殊十二倒在他身上，手间却是本能地运转起元功想要替他疗伤，刹那的慌乱，那人喷洒在自己敏感脖颈间沾染了死亡冷气的呼吸，让他觉得好像脖颈被人勒住般难受。

…他心性本摇摆不定，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明晰坚定，可已经什么也无法挽留。

“殊十二…”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你答应吾辅佐吾为王的，你答应做吾小弟的，我们要兄弟相亲相睦…”

殊十二缓缓闭上眼，抬手握住槐破梦摁在他心口的手：“是啊，吾答应你的，所以吾会做到。”

“你——”槐破梦闻言刹那心中涌上的竟是惊喜，忽然察觉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奇异的能源流，自最细微的神经血脉间传入，完美的与自己功体融合在一起，察觉殊十二在做什么，槐破梦惊慌起来，“这是，你，别——”

殊十二用最后一丝力气暂时封了槐破梦功体，让他不能挣脱，随后压低了本就虚弱的声音道：“吾既然答应了辅佐你，岂会失信…”

指尖悄转的功体与寿命，槐破梦动了动唇，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

“殊十二，其实吾…”压抑在心底的话，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要出口的愿望，只怕晚了一秒，他就再也无法听到。

可是喉咙间的哽咽又是怎么回事，呼吸都艰难了起来，那人身上愈加浓重的血腥味抑扼住他的全身，压得他那渺小扭曲的爱瑟缩着，像是北风中枯萎了的花株。

“吾知道。”殊十二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槐破梦却感到脖颈间有液体滑落，沿着衣襟落进去，灼烫着他心口的地方。

“孪生本就心意相通…破梦，吾爱你，所以吾知道你也爱吾…”殊十二握紧他的手，断续地传着最后的功体。

“那你为何要这般对吾？”终于还是问道，心底尖锐的抽痛。所谓的两情相悦，原来并不都是甜蜜与欢愉滋味。

殊十二微顿，问：“哪般对你？”

“你——”槐破梦气噎，“死到临头了，还是这样？”

“呵……”殊十二低低的笑起来，传入最后一缕元功，槐破梦功体封锁解开，殊十二的手却是无力地垂落下去，终于完全阖上了眼。

——因为吾不想让你知道吾也爱你，不想让你知道这扭曲的爱真实存在在你吾之间，不想让吾成为你的牵绊。可是吾还是自私了一回，最后的最后，还是让你知道了，还是让你牵绊了。

——破梦，吾很开心，因为吾察觉到了，你在为吾心痛着。这是吾的奢求，但是从此以后的路，你必须要一个人走了。

——原谅吾。

抓住那冰凉的手，槐破梦原本激荡的心绪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殊十二，你且等着，我如何将你忘记。”

“你且看着，我如何号令天下。”

“我心性有偏又怎样，你想要阻止我又怎样，你死了又怎样，我终要做那至人君主。”

“至于你，终究是黄土一抔，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响彻血杏高林上空，高木摧折，飞鸟惊绝。

十年后。

胤天皇朝一统天下，举世开荣。槐破梦一代宏图霸主，睥睨天下。

高处不胜寒，位极人权，却也注定孤独。长久的孤独让他愈加思念其一个人。

也许那时候他不那样倔强，与那人解了蛊，或者没有让妖应封光取他性命，如今还能得一人相伴。

奈何，往事已过。

殊十二…

念起这个名。恍然想起，他的名字原本应是念痴，而自己的原名是忘知。

一念成痴，相忘难知。

他还记得，在那人死之时，他立下三誓。号令天下，至人君主，一生相忘。

如今他已得偿两愿，却独独无法忘记。

可是遗忘，又真的能让人心境开阔吗？那个人——

生时是他血脉中的毒，死后却成了他心上的伤。

当一切都成为梦幻泡影，流年漫漫消磨去，是谁还记共饮槐花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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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篇

推松岩内，素还真和一白衣少年执棋对弈，少年细眉冷目，容色皎皎，皮肤确实透着一股苍白的单薄颜色。

落下最后一子，少年温言道：“前辈技艺精湛，十二又输了。”

素还真看着他，询问道：“你今日感觉如何了？”

“十二很好，前辈不用挂心。”殊十二垂下眼眸，帮素还真收起棋子。

素还真微微叹气，看着少年细瘦的手指，忍不住道：“十二，你放错棋盒了。这是黑子，你为何将它放在白盒中？”

殊十二手指一颤，随即将指尖所拈的白子放入另一盒中，微微笑道：“在思量刚才棋局，一时错看了。”

“十二，你还想欺瞒吾到何时？”素还真看着他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叹道，“其实你已经看不见了罢？”

十年前，他忙于公审，身中蛊毒的殊十二擅自离开他身边，待他发觉而去寻找妖应封光时，却被告知殊十二已死在血杏高林。他匆忙赶到，却不见任何人，槐破梦的魔兵阵营已经转移到新筑的魔城，血杏高林一片摧枯拉朽的荒芜，唯有一处新坟突兀地立着，甚至连个碑都没有立。

素还真心中一紧，猜到这是殊十二的坟茔，荒凉草葬如此，素还真心中为其痛惜，便自废墟中将尸身抱出准备移葬一处安静之所，意外地发现心脉尚存极其微弱一息。

殊十二是故人之子，又曾助素还真良多，素还真自然是尽全力保住他一线生机。

只是他功体已全数渡予槐破梦，又身中无解的七曲虫毒蛊，加上瑶映剑之伤，沉眠了数年才苏醒。剑伤易愈，毒患难平，功体不复，虽然捡回一命，但殊十二却变得比不懂武的普通人更加脆弱。

近年来七曲虫蛊发作得厉害，素还真渐渐压制不住。殊十二眼睛在以前时大约是因为长泪的缘故，七曲虫的失控便最先体现在眼上。

因殊十二天资特殊，记物极快，才让素还真察觉不出异样，直至适才下棋时才有所发觉，稍一试探方知端倪。

“前辈已为十二做了许多，不用再为此事挂心。生死有命，十二早就看得淡了。”殊十二微微笑着，道，“近日前辈在推松岩所呆的时间明显变长，是武林已无风波了么？”

“胤天王朝所开创的盛世，武林中一片清明。”素还真道，“槐破梦行事已不似昔年，吾亦甚感欣慰。”

殊十二闻言，道，“还要感谢前辈，时时提点兄长，才能完此大业。”

“十二，你真的不打算与破梦再相见么？”

“见了只是平添烦恼罢了。”殊十二弯了弯唇角，“没有吾，他会活得更好。”

忽然心口一阵剧烈的钻心之痛，殊十二呻吟了一声，随即身子一倾，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七曲虫又发作了。素还真忙上前来用内力替他压制住毒患，又吩咐小鬼头去不渡银河请越织女。

这十年来一直都是靠着越织女的异术压制殊十二体内的毒，素还真也曾去一念之间寻找解药，却始终无果，越织女的织梭异法只能缓解不能根除，怕再找不到解法，殊十二将撑不过今岁。

次日，殊十二自昏睡中悠悠转醒，眼前一片迷蒙，鼻端却是能闻到素还真身上的白莲清香，混着散去不久的娑婆花香，便知素还真还守在他身边，越织女应该刚离去不久。

“越姑娘太过疲倦，吾已让红流接她回去休息了。”素还真端了一碗药走到床边，扶着殊十二坐起来，“十二，你可感觉好些了？”

“嗯，好多了。”殊十二接过碗，饮下药汁。这些年素还真为他尝试了许多药材，大部分都很苦。

他喝得多了，味觉几乎已经丧失，却渐渐发现不管喝什么，都成了一个味道。就是那一夜混着毒的红酒的味道，甘甜醇厚得让人迷醉，却又不经意间透染了属于故园的槐花清香。

自己的身体永远是自己最清楚，体内缠绵多年的毒蛊，要是再不解除，怕真的是熬不过今年了。也罢，这十年的性命本就是强求来的，还能时时得知破梦活得很好，看着破梦完成他的大业，这样就已经够了。

想着想着唇畔慢慢溢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来，却忽然听素还真道：“十二，除了鬼觉神知的解药以外，其实你是知道七曲虫的解法的对不对？”

殊十二的手猛然一颤，药碗摔落，砰地一声脆响。

“不，没有。”

“你不擅长撒谎，十二，越织女的织梭已对你体内的毒蛊无能为力，若不能再下一次发作前找到解法，后果不堪设想。”素还真语气里带着一份焦急，殊十二这些年虽然配合，但他能感觉得出殊十二求生的欲望并不强烈，而更像是做好了随时再入黄泉的准备。

殊十二摇摇头：“前辈，你不用再为十二操心了，生死有命，这十年能得前辈照顾，已经十分快乐。”

素还真看他模样，知再劝无用，低低叹了一声：“不，十二，其实你不快乐。你先好好休息，吾出去处理些事情。”

素还真走后，殊十二抬手按上自己的心口。这些年他快乐么？殊十二自问，无语。那一日在血杏高林，槐破梦按在他心口的掌心温度，蔓延至今不退。

大约就是因着这一丝温度，他的心脉才不忍卒断罢？

苟延残喘至今，不愿再与槐破梦相见，惟愿默默听他安好，是怕见了，不知何时又要面对下一次更痛的生离死别。

殊十二闭着眼睛，默然感受自己心口跳动的速度，小憩片刻，终是身体虚弱，很快陷入无限黑暗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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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琅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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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12.26 【完结中篇】槐花鸩（双子） 10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