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6 【朱慕】《若相逢》 by 赖尔七【完】+番外，5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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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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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9-05-06 23:24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8.26 【朱慕】《若相逢》 by 赖尔七【完】+番外，57F

《若相逢》
文/ 赖尔

一、再相逢

1

初见那人的时候，是在灯火通明的酒店大堂。朱痕跨步迈入电梯轿厢，利落地按下27层。然而就在轿门关闭的刹那，一个人自拐角处走来，透过半合的电梯门向朱痕笑了一下。
会意的朱痕，立刻压住了开门键。
按理说，只有不过短短十来米的距离，跨个几步就该到了。可那个人只是悠闲地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竟然这么慢条斯理、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那架势，轻松得好像是在散步。
良好的家教让朱痕没有顺应内心的真诚感受而摁下关门键。但本就不多的耐性让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无言地看着那个人的银发在璀璨的金色灯光下折射出温和的暖金色。
这座大厦是N市的中心商业圈中楼层最高的一座。与高度成正比的，就是价格不菲的租金。25楼以上为写字楼，聚集了N市中数得上名头的公司，其中不乏律师事务所、规划设计公司等等；而25楼以下则是五星级的国际酒店。24小时不熄灭的金色水晶吊灯，在平时的朱痕看来，除了装模作样的奢华之外，只能带来清扫人员的无数麻烦。然而今日，这与“节能”二字背道而驰的华丽吊灯，却有了些微的作用。
灯光映在那个人米色的长风衣上，映出呢子质地的纹路，显得异常柔和。几缕银色的长发贴着领口垂至胸前，折射了灯光竟是熠熠，给那单色外套平添了一份亮点。
意外自然的装饰。这个自然而然的评价，不期然地窜上心头。就在朱痕不耐地等待着、并打量对方的时候，那个人也终于跨进电梯里。
没说话，只是温文有礼地一笑，点了下头算是道谢——礼貌而生疏。
朱痕亦以点头作为回应，随即向边上退去一步。可那个人并未出手按下楼层按键，只是转身望向轿厢侧面的镜子。
在这三面都是镜子的狭小电梯内，只要稍微抬下眼皮，无论任何一个方向都可以看见对方的动作。在瞥见那个人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之后，朱痕不禁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违和感。
所幸只有十几秒的时间，当电梯停稳的时候，朱痕迈出脚步，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规则的闷响。然而不到片刻之后，慢悠悠的脚步声，竟然紧跟着自己响起来。
从二十七楼到三十楼，都属于朱痕所在的房地产公司。确定同事中没有这么一号显眼的人物，朱痕微微挑眉：如果说是前来应聘面试的，那么在注意仪容的时候，是不是更应该考虑换身正装？
但无论怎么说，他没有提醒的义务。就在朱痕打算忽视身后的脚步声、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一声带着笑意的清朗男声自身后传来：
“请问，贵公司的投诉部门，要怎么走？”
作为地方项目主管的朱痕，并不负责任何接待任务，但是作为公司的员工，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当作耳背走人。不得不转过身去的朱痕，以公式化的口气回答：“这位先生，对外接待部门在三十楼。”
“哦，”白发青年应了一声，然后微笑着添上一句，“我姓慕，慕少艾，是你们公司旗下维亚花园的业主。”
面对对方相当平和的微笑，朱痕沉默了一会儿，他是很想反问一句“所以？”——既然已经告诉了对方服务部门的地点，按常理不该是上楼投诉吗？
显然那位自称为“慕少艾”的人并不是在理解问题的能力上有着先天性的智商缺陷，事实上，朱痕曾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职业道德太强回头搭了腔——慕少艾这个人，根本就是“难缠”二字的代名词。
只见白发青年扬唇笑了笑：“既然我已经将我的情况告诉你，那么根据首席接待负责制，接下来的交涉与维权工作，我就拜托你了。”
“……”此时此刻，朱痕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方：对于一个懂得拿出首席接待负责制来压人的业主，想必不会太容易对付。
后悔也来不及的朱痕，只能职业化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是朱痕。”
（PS：首席接待负责制，就是说当消费者进行投诉时，首先接待该消费者的部门，就必须承担下整个投诉的工作，其中包括与各部门的协调。这种制度，这是为了防止部门间相互踢皮球、损害消费者利益的情况。）

待續.....

[ 此帖被藍郁香在2009-08-26 13:20重新編輯 ]

落日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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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9-05-07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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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好文啊~~~赖尔大的文一向是很打动人的。。温馨啊~~~~
朱痕天生就是来倒贴慕流氓的。。。

頂端

藍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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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9-05-10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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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逢》
文/ 赖尔

一、再相逢

2

面对眼前这个笑面盈盈但却让人联想到“笑面虎”三个字的业主，朱痕将对方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他不由地在心中感叹先前电梯间一失手的多事，但是在面子上他还是不得不说一句“请坐”，再为对方倒上一杯茶。
饮水机发出加热时的微微声响。在静默的办公室中，一时之间，只能听见水流击在纸杯上的声音。朱痕并不是个擅于应付人的人，更不擅长安抚抱怨的业主，正在他思考着如何对付这个看起来并不太好对付的白发青年的时候，却听身后一声带着笑意的“哎呀呀”：
“哎呀呀，看不出来。”
朱痕随即转身。原本应该坐在沙发上的白发青年，此时却站定在他的办公桌前，一手翻着本该是工工整整竖在桌角的《现代汉语词典》。翻了两页，青年又拿起一本《成语词典》瞥了瞥封底：
“呼呼，还是古籍出版社的，难得。”
对于青年“自来熟”的表现，朱痕直接将其归为了“无礼”的范畴。不愿做出任何回应和解释，他取下纸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直接切入正题：
“这位先生，您想投诉什么问题？”
面对朱痕露骨的公事化的语气，叫“慕少艾”的白发青年却似乎并没有接收到他“闲话少说”的潜台词。将字典放回桌面，慕少艾晃了两步，瞥了一眼墙边的书橱，才慢悠悠地晃回了沙发的位置，笑着说：
“哈，现在难得看见有人工作的时候会带上工具书了……”
“先生，”朱痕露骨地打断对方的感慨，“请问您想投诉什么问题？”
面对朱痕不耐的态度，慕少艾笑了笑。除了习惯性上扬的唇角，连眼睛里也带上了明亮的笑意：
“哎呀呀，俗话说得好，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大早就这么心浮气躁，会让一整天的心情都变得相当糟糕，那么工作效率自然也就事倍功半了。”
“……”朱痕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开始拨打三十楼服务部的电话。
慕少艾端起纸杯，喝了一口。就在朱痕拨完号码开始等待接通的时候，慕少艾轻咳一声：“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家地下车库里有一截凸出来的管道，我希望你们可以帮忙处理一下。”
电话那头依稀传来女声甜美的“你好”，这一头的朱痕却黑着脸以一句“没事了”结束了通话。放下听筒，朱痕努力提醒自己“对方是顾客”的这一身份：
“按照房屋建造的结构，难免造成部分地下车库有管道通过，而那些管道的位置是完全不影响使用的。我想这个问题，在您一开始看房确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才对。”
慕少艾笑着点头：“没错，我知道。”
“既然您在买房的时候就已经确定问题的存在，现在来投诉，是不是有些违背常理呢？”
“哎呀呀，我并不是投诉‘车库有管道’这个问题，”慕少艾笑着摊摊手，“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派人修缮一下，或者用保温层材料包裹一下，只要不露出棱角撞上去不疼就行。”
“……”有正常人会没事往管道上撞么？再说身为一个大男人，这种事情，自己找棉布或者无纺布裹一下就能解决的吧？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这种小事，正常人也不该是找开发商吧：
“这种问题，难道不该是跟物业联系么？”
“哎呀呀，按理说是没错啦。不过既然是建筑时的遗留问题，你们开发商也有责任吧。”
“的确，”朱痕勒令自己用相对平和的语气进行回答，“但您不觉得让小区物业给您立刻解决一下问题，会来得更快么？”
慕少艾笑着望向朱痕：“哈，我正巧路过这里嘛。”
“……”朱痕无言以对，只是瞪着白发青年温和的笑脸。刹那间，他有种冲上去拆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思维逻辑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只能面无表情地拿起电话，拨通了社区物业公司的号码。
在用四十二秒钟的时间交代了事情经过和解决办法之后，朱痕转身：“先生，你的问题一小时之内就能解决。请问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哎呀呀，多谢，”慕少艾气定神闲地坐着沙发上，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拿起纸杯，他又喝了一口，“是说你们的办事效率真挺高的……”
“请，问，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机械的语调，正常人都明白这不是询问，而是露骨的逐客令。慕少艾笑了笑，一口气将水喝完，这才从柔软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在朱痕目光的注视之下走到门口：
“呼呼，不用送了。”
朱痕没应声，只是打开了门。
一脚跨出门，慕少艾回头笑笑：“哈，那就，再见。”
“再见。”
冷淡地吐出客套的礼貌用语，一等对方走出屋，朱痕立刻关上了门。
弯身收拾起茶几，朱痕捏扁了纸杯，径直丢进了纸篓——似乎是把对白发青年的记忆，也一起贴上“不可回收”的标签，扔进了垃圾桶一般。

落日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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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9-05-22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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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2 【朱慕】《若相逢》 by 赖尔一(3)(4)，3F

《若相逢》
文/ 赖尔

一、再相逢

3

朱痕自认是个相当无趣的人。哪怕明知这楼里西装笔挺的上班族多多少少有些斤两、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但是对于在电梯间和认识或不认识的同行交流感情这种事情，他没有半分寒暄的兴趣，更不愿意在上班高峰期与人一起挤电梯被动接收那些他并不想听的八卦资讯。所以，朝九晚五的生活对于他来说，自动地提前了半个小时。
对为他拉开玻璃门的门童微一点头，朱痕踏上了酒店大堂光可鉴人的地面。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机械表盘上指向八点半的分针一如既往地精准。他大步迈入电梯走道，在并没有人等候的电梯门前，按下了上行的方向。
六部电梯都显示上行，不得不等待片刻的朱痕，无意识地扫一眼四周：
酒店的服务人员面对每个进入大堂的人报以微笑；警卫挺直脊梁四处巡视；西装领带打扮得一丝不乱的男人等待着电梯，焦躁地以点着脚尖；穿着大方得体的白领女性，踏着高跟鞋敲击地板所发出的有规律的节奏声，向走道这里走来……
金色的水晶吊灯，映出众多不同的面目，也毫不吝啬地将温和的柔光撒在每个人的身上。没来由的，朱痕突然想起了前几天那个前来投诉的白发青年——
悠闲而慢半拍的步子，将手插在风衣口袋中那副慵懒的模样，微微上扬的唇角似是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明明是显得作风散漫的青年人，可那柔和的灯光偏偏是要优待他一般，折射在他银白的长发上，显得异常耀眼，甚至是“璀璨”。
不同于门童职业化的服务微笑，不同于警卫专注而警惕的目光，不同与上班男人焦虑而紧张的神情，不同于白领丽人为显示良好素质与家教的淡淡笑容，那个人的笑意不仅仅挂在嘴角，也闪在眼睛里，似是这世上一切，皆能成为他考究的对象、趣味的来源。
在这众多面目之中，唯独他，是不同的。
电梯到达的“叮”声，打断了朱痕没来由地联想。回过神来的他，一刻也未迟疑地跨入轿厢，利落地按下楼层：
他不得不承认，上次那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作风，都显得相当醒目。但是对于那种大脑回路有异常人的家伙，能少见一个就少见一个。
然而上苍的信息接受装置毕竟不同于精确的通讯网，朱痕的这番心声成为了网络堵塞下的牺牲品、并未能够如期送达。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后，他就遇上了那个“大脑回路有异常人的家伙”——这让他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扼腕不已。

4

朱痕所在的房地产公司在全国数个城市都拥有楼盘。而作为海南房产项目的主管，朱痕也不得不时不时地充当一下空中飞人。在今天的工作开始没多久之后，他就接到了老总的电话，要求他当天下午就飞往海口。朱痕只有放下手头的工作，确认订票之后，打算回家收拾一下外出公干的必需品。
让他玩没想到的是，当他跨出电梯，看见的却是那个白发青年，以及，跟他身边嘻嘻哈哈的十来个年轻女孩。
女孩们围着那个人笑嘻嘻地问长问短，叽叽喳喳说成一片。白发的青年被围在中间，冲她们有说有笑，笑得还异常灿烂。
不能怪朱痕想太多，任谁在这种五星级大酒店里看见这么一幅景象，难免都要怀疑那人是不是哪家大公司的贵公子，无事带着女伴出来闲逛。
但这个认知只在朱痕的脑中停留了一秒就烟消云散：毕竟作为维亚花园的业主，其经济承受力可见一斑。那个社区虽然各方面条件还算不错，但距离贵公子有钱人的标准，还差了一大截。
然而，不论这人有钱与否、为什么会带出这么多女伴，这个问题对于朱痕来说无关痛痒。他只是自然而然地在心中对白发青年做出了“风流放浪”这样的负面道德评价，然后就当作没看见一样，大步径直走向大门。
“哎呀呀，朱痕。”
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朱痕停下了脚步。朱痕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记得他的名字。与之相反的是，自己却只记得对方“醒目”和“没有常识”两点特质，而完全不记得对方到底叫做张三还是李四。
原本怀着“我本来就不认识他”的想法而打算忽视那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是此时此刻被点名道姓地喊出来，朱痕也做不出充耳不闻的好本事。他只有转过了身，却正对上那人温和的笑容：
“呼呼，又见面了。”
与自己的距离不到半米远，朱痕能够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的笑意和纤长的睫毛。虽然早已明白这个白发青年有着“自来熟”的毛病，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冷着一张脸拒绝任何对话的可能。
一秒钟后，朱痕向对方伸出了右手：“你好。”
这个动作在朱痕而言只是职业性的礼仪。他本打算在简单的握手之后，就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个不算借口的事实离开。但是，他忘记了一点：
面前这个人，是曾被他评价为“大脑回路有异常人”的家伙，自然没有这么好对付。
握手的刹那，温热的掌心相互接触。朱痕能感觉到，与自己骨节分明带有微茧的手不同，那个人的手柔软而有力，掌心一片平滑，只在食指的指尖与拇指的中部有着微微的硬度。朱痕明白，那是长期握笔造成的。
就在朱痕与对方搭话到握手的这段时间，那一群年轻女孩子也纷纷围了上来。其中几个上上下下地把朱痕打量了一遍，然后冲白发的青年嘻嘻哈哈地笑：
“少艾少艾，这位是你朋友吗？给我们介绍下。”
听到这句话，朱痕才依稀想起对方的名字：少艾……对，慕少艾。
被女孩子这么一说，慕少艾干脆就着还握在一起的手，将朱痕往女孩们中间一拉：
“哎呀呀，正好。那就让朱痕给你们讲讲，这三十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朱痕无言以对，脑袋一时没绕过弯来：三十年？三十年前他还只能满地爬呢！
面对朱痕无语的表情，慕少艾只是对他笑了笑，然后扭头向女孩们继续笑着说：
“呼呼，三十年前这里还不是市中心，别说高楼大厦了，连个小高层都很少，”说着，慕少艾还咂了咂嘴，“现在人有钱了啊，房价蹭蹭蹭地往上涨，可花大钱买房却买不到个心安。那高层住得风一吹能觉得抖，上面架得老高，底下地铁全给挖空了，你们说这地能结实么？”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啊，最后那几句出去别乱扯啊！咱们关起门来抱怨两句也就算了，到外头别说我就教你们这个。听说前几天上海冒出俩学生告他们教授‘现行反革命’罪呢！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个……”
这几句话听得朱痕云里雾里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回了句“少艾你放心，我们才不会呢”。
慕少艾掏出衣兜里的手机看了下时间，吩咐女孩子们自己四处看看、十分钟后原地集中。然后，他才回过头，冲朱痕笑了笑：
“哎呀呀，真是巧，没想到又见面了。哈，正好，一会儿姑娘们回来了，你给他们讲讲你们公司作为民营企业是如何在这些年里发展的，好不好？”
“……”朱痕皱了皱眉头，瞪着他，“讲什么？”
慕少艾笑得春风满面：“当然是讲改革开放三十年啊。什么‘民营企业作为公有制主体下的多种经济方式，给市场带来巨大活力’之类的。你随便诌两句就好啦，也让姑娘们长长见识。将来她们硕士毕业找工作，心里多少也能有点谱。”
“……”朱痕沉默了半天，“你是教师？”
“哎呀呀，我没跟你说过么？”慕少艾一脸惊讶，惊讶之后又是冲他笑了笑，“没错。”
“等等！”朱痕脑子有点乱，打断了对方的话，皱着眉头问出一句，“你教什么的？”
慕少艾扬起唇角，字正腔圆：“思想政治教育，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朱痕听见了自己脑神经崩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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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9-05-25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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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那個少艾竟然是教政治的???不怕教出一群X革命么-_,-

造地鐵那段深有同感，投訴一事上面我學到了，以後再要跟人投訴就要這樣~~

笑，我很期待看到他在講臺上侃侃而談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的景象。

當然更期待朱痕同志神經崩斷後怎么去對付那個難纏的慕少艾-3-

期待下文>////<

新的吶喊：雅少親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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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9-05-27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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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逢》
文/ 赖尔

一、再相逢

5

朱痕并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对“缘分”之类看不见摸不着的说法也抱有敬而远之的想法。然而很久以后，回首想想人生的那第三十一个年头，就算是非宿命论的他，也不得不感慨一下人和人的际遇。
第三次看见慕少艾，已是初见的半年之后。那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可更寒冷的却不仅仅是滴水成冰的天气——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让不少中小企业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朱痕所在的公司虽不至于受到严重冲击，但是遇到这么个大环境，产业也难免缩水。旅游和楼市都受到一定影响的海南项目，不得不暂时减缓开发速度。
不过再怎么萧条，怎么说公司还算是有些家底，缸打了架子不能倒。只是，往年本该安排在大剧场的年末圣诞晚会，却不得不因为缩减成本的关系，调整到了N市一座高校的剧场里进行。
对于西洋节日，朱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这毕竟是集团的活动，上有老总董事，下有新人员工，作为中层管理干部的他，就算平时再怎么低调，他也不能完全不露面。
那一天是平安夜，N市飘起了小雪。原先抱怨着“平安夜还要参加公司集体活动”的年轻员工，在得到了“可以带家属来，餐饮免费”的消息之后，也收敛起了原本的不满，转而将约会的第一站，改到了会场之上。
员工们自己编排的节目，与其说是“精彩”不如说是“笑果百出”。一开始大伙儿多少还顾忌着大老总在场，可随着最高层的转战他处，这些下属们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喧闹的会场上吵杂一片，不少员工都要逮着上级敬酒。作为项目主管的朱痕，自然也不能幸免。
几杯黄汤下肚，朱痕自己还算是清醒，但是已然分不清楚轻重的下属们开始从“敬酒”转变为“灌酒”的状态，似乎是要群起而攻之，对领导们报报一年来的怨气。看出情况不对的朱痕，立刻找了个借口出了会场，以免落得个被灌得烂醉如泥横躺街头的悲惨境地。
推开厚重的剧场大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与会场中热闹的氛围截然相反，这座校园里弥散着的是一种安宁祥和的宁静气氛。零零落落的小雪，自深蓝的夜幕中缓缓飘落，在路灯的映照之下，摇曳出一段不急不缓的优雅线条。
朱痕抬起右手。机械表盘上七点五十的指针位置，宽裕的时间让他决定休息一会儿再开车回家。
不顾细雪沾染上黑色的呢子大衣，朱痕大步地离开了会场，顺着路一直走到了一栋教学楼的旁边。大楼的后侧有一处露天的走廊，从这个走廊上，向内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楼教室中的学生，向外则可以看见一片被细雪覆盖的矮松。
朱痕踏上了这条敞开式的长廊，站定。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冷风的方向，点上了烟。
吞吐之间，烟雾与呼吸的热气一齐浮现在半空之中，顷刻之间便被寒风卷了，消失了踪影。
朱痕并不是一个爱吹冷风的肖人，但是在校园的教学楼里抽烟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单手拢了拢大衣的领口，他无意识地向那一排灯火通明的教室望去。
骤然入眼的，却是一头银丝如雪。
那个名叫“慕少艾”的青年，此时正在教室的最后，靠着墙站着。银发自然地垂下，额前的刘海遮蔽了他的视线，一缕从脸颊边滑下的发丝，随着他的呼吸微微移动。
面对慕少艾靠墙站的这个带有违和感的动作，朱痕第一个反应竟然是“罚站”两个字。但一秒之后，由于对对方职业身份的了解，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判断。疑惑之余，朱痕敛眉望了望教室前的学生们——不少人左手放在桌肚底下，右手奋笔疾书，眼光不停往桌肚里看；另一些则干脆光明正大地将密密麻麻的打印纸，垫在试卷下。
朱痕立刻会意。会意之后忽然觉得好笑：就这么个监考的时候能站着睡着的懒散家伙，竟然还能为人师表、教的还是思想政治教育，不得不说，这个学校对待教职工的态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宽容。
静谧的夜空被忽然响起的铃声划破。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朱痕清楚地看见，白发的青年被这铃声惊得头一点，这才清醒过来。然后，慕少艾低头以右手揉了揉眼睛，又捏了下左边的肩头，随后才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教室前排的讲台上，拍了拍手示意交卷。
底下的学生们开始哗啦哗啦地收拾东西，一波一波地将手里的试卷交到讲台上。其中有一个男生在走上讲台的同时，三层的试卷中突然掉出一个小纸片来，正落在讲台边上。男生呆了一秒，立刻一脚踩上去，企图将罪证掩盖在脚底之下。可当男生心虚地一抬眼，看见的却是慕少艾明亮而满是笑意的眼睛。
窗户的隔音功能，让朱痕听不见教室里的对话。但是，光看慕少艾扬起的嘴角，朱痕几乎可以确定，那家伙说的不是“呼呼”就是一句“哎呀呀”。
突然间，朱痕很想过去吐槽两句。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伸手在垃圾桶顶部的卵石上，轻轻地碾灭了烟。然后，推开了大楼的边门。
良好的方位感让朱痕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相应的教室。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门，交谈的内容大多数是感慨今天这门的好混。朱痕抿了抿嘴唇，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定在了门边。
透过褐色的半开着的门，可以看见白发青年埋首收拾着考卷的动作。学生吵杂的足音渐渐远去，安静的教室里只剩下对方翻动试卷的声音。
朱痕无端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个人时，那逐渐关闭的电梯门。如果那时候不曾看见对方的笑容，又或者是早那么一分钟到达，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没来由的举动了。
慕少艾细细地点过考卷的数目，在确定无误之后，将它们卷好并以细绳捆住。就在他转身步下讲台的刹那，一眼望见了立于门边的人影。
“哎呀呀。”完全没有预料到在学校竟然会碰见这个人，慕少艾只能下意识地说出无意义的口头禅。
前两次都是他惊讶于这家伙的出现，这次总算扳回一城。望着慕少艾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表情，朱痕突然觉得有些解气。先前准备好的吐槽台词，此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身为人民教师却放任学生舞弊，这就是你的‘思想政治教育’么？”
面对朱痕对他的职业道德的质疑，慕少艾回神与反击的速度倒是相当迅速：“呼呼，身为部门主管的你却撇开下属到处闲逛，这就是你的领导职能与艺术么？”
这个反驳让朱痕心觉有趣，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半讽半说：“你知道得倒不少。”
“好说好说，”慕少艾笑道，“这种场地租借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听说。”
说话之间，慕少艾已经走下了讲台。朱痕自觉地退出一步，让对方出门，随后伸手摸上墙壁上的日光灯开关。
身后灯光的变化，让慕少艾扭头看了一眼。眼见朱痕反手带上了门，慕少艾原本就上扬的嘴角，此时更拉出了柔和的弧度。带着笑意的眼神停留在朱痕面上：
“哎呀呀，这年头，像你这么认真的人，简直濒临绝种了。”
朱痕花了两秒的时间来思考这句话是褒义还是贬义。而在这两秒钟之内，就有学生抱着书钻进先前那间考试的教室，再度打开灯开始自习。于是，朱痕不得不面对“自己是多管闲事”的这么一个结论，而将慕少艾所说的话定义为贬义，继而反唇相讥：
“这年头，像你这么随便的老师，也是屈指可数了。”
慕少艾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考卷：“哈，如果应付几张废纸就能提高学生的思想道德修养，那么还要言传身教做什么？那些连我都记不住的长篇废话，就别为难这些学生仔了。”
这句话朱痕倒是深表赞同，也让他忆起十多年前上学的经历——大学生思想道德修养课，是他当年的必逃科目。面对前来问话的班长，他当时的解释是：“我的思想觉悟已经很高了，用不着再修养了。”事实证明，在考前突击了两个小时背熟了那些套话之后，考试一样顺利通过。而那些速记的长篇大论，在考试结束的十分钟之后，就给他抛到了脑后。
然而认同归认同，可是朱痕却忍不住与对方吐槽斗口的冲动：“监考能监到睡着，你就不怕被算作重大教学事故？”
“哎呀呀，难不成朱痕你要举报我……”慕少艾笑着还口，就在此时，突兀的卡通铃音划破了雪夜的安宁：
调子倒是很熟，算是世界级的名曲《两只老虎》，只是歌词给篡改得面目全非。活力十足的童音大声地高唱着：
“笨蛋少艾，坏蛋少艾，跑得慢，跑得慢……”
“噗。”朱痕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慕少艾尴尬地咧了咧嘴角，从羽绒服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却不敢放到耳边，而是隔了一段距离。果然，就听那头传来孩童大吼的声音：
“少艾少艾少艾！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在你的书上画乌龟了！”
这露骨又大声的恐吓，让朱痕不禁扬起了唇角。不过看在身边人笑容瞬间坍塌的变脸技术的面子上，朱痕以拳掩唇，轻咳了一声。
三次见面都显得相当慵懒但不失风度的青年，此时却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九少爷，你的耐心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电话那头依然中气十足：“我好饿我好饿我好饿！少艾快回家！”
慕少艾讶道：“我不是在微波炉里留好了菜么？你赶紧热了吃。”
电话那头换上了委委屈屈的声音：“可是我想等少艾回来一起吃嘛……”
虽然朱痕没见过慕少艾几次，但这几次见面，他看见的对方总是笑面盈盈，显得温和而彬彬有礼。但这一次，朱痕所看见的笑容，却是更为温暖人心的：
“乖，”白发青年将笑意写进了眸子里，“我马上就回来，再等我半小时，好不好？”
直到孩童“快点哦！不许骗人！”的说辞和嘟嘟囔囔的抱怨声转变为“嘟嘟”的忙音，慕少艾才切断了电话。见他笑着摇了摇头的无奈模样，朱痕脱口而出：
“我送你。”
在这句话说出口的刹那，朱痕就后悔了。毕竟，作为完全不算相熟的人，这么说怎么都显得有些自来熟了。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朱痕也没本事长上四条腿把那句话抓回来塞回肚子里，只能加上一句解释说明：
“我开车来的。这里到维亚花园，开车应该只要一刻钟就行了。”
谁知道慕少艾倒是半点不客气，笑着道谢：“好啊！那麻烦你。”
在陪同慕少艾将试卷送入院系之后，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缓缓飘落的雪羽，轻轻覆在外衣上。直到两人钻进车里的时候，朱痕一手打开暖气，随后自然而然地伸手拍了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慕少艾，将他羽绒服上的落雪掸落下来。
面对他的笑容和一声“谢谢”，朱痕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似乎又有些“自来熟”。在发动车子的刹那，一边转动方向盘倒车，朱痕一边找出了合理化的解释：也许是他被慕少艾“自来熟”的风格所传染，也许是先前那些抬杠的部分让两个人熟识了些。
总而言之，从今往后，朱痕与慕少艾两个人，算是认识了。

落日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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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暝不復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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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f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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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6樓發表於: 2009-05-31 22: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啊哦，少艾竟然是政治课老师啊，思想政治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个课的老师可爱起来很可爱，可怕起来也很可怕呢
阿九的来电铃声很可爱啊~
朱痕同学，唉，你再一次沦陷的命运已经注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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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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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4)

7樓發表於: 2009-06-01 15:0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來電鈴聲GOOD JOB

我剛才還跟著那調哼了一下，太可愛啦~~~

話說朱痕染跡壁有瑕同志你放棄吧，你就是天生的倒貼命了-3-

又，考試那段深有感觸，萬年考前突擊複習的某人~~

新的吶喊：雅少親衛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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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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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41)

8樓發表於: 2009-06-01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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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逢》
文/ 赖尔

二、渐相识

1

加上这一天，朱痕总共见过慕少艾三次，每一次都让他产生一种“一惊一乍”的感觉。比如说最初由“懒散人士”转变为“难缠业主”，又或者第二次见面时，由“纨绔子弟花花公子”转变为“人民教师名不副实”。所以，这一次，朱痕已然提前给自己打下了预防针。
然而，自从见到慕少艾之后，朱痕就似乎不断身体力行地表现出“失策”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他原以为，在校园中听到慕少艾接下电话的时候，那个“原来这家伙已经结婚有孩子了”的念头，已经是预期之中的“乍”。可当他跟随着慕少艾到达对方住所的时候，才知道那不过只是作为开胃头菜的“惊”。
原本预计一刻钟的车程，却用了四十五分钟才得到解决。并不是朱痕料错了路程，只是他漏算了一点：虽然不是周末，但是这个平安夜的晚上，肯定不会畅通无阻。一路从繁华闹市穿过，当车辆驶进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慕少艾看了看手机时间，咋了咋舌“哎呀呀”一声。见他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朱痕本着“送佛送到西”的难能可贵的善心，向慕少艾问了单元号，并把车一直开到了公寓楼下。谁知道，“西天”漫漫路，却似乎并非在此终结——
摘下安全带，白发青年竟然没有即刻下车的打算，而是偏头望了过来：“喂，你还没吃饭吧？”
“……”朱痕沉默，花了一秒的时间进行分析之后，开始怀疑这是一种变相的邀约。但是称不上“相熟”的关系，以及对方不照常理出牌的种种行为，又让朱痕怀疑：或许对方只是一句单纯的询问罢了。
见朱痕不说话，慕少艾笑了笑：“哈，反正我上去还是得做饭，不如一块儿解决了吧，也算谢谢你送我回来。”
朱痕终于确定这句话的确是一种邀约，但这非但没让他有种与对方渐渐相熟的友情的滋生感，反而让他觉得异常诡异：这家伙，见谁都那么自来熟么？才刚刚算认识的人，就邀回家，这应该说是“待人热情”的好，还是“神经大条”的好？
就在朱痕在心中对新结交的友人暗暗吐槽的时候，慕少艾打开了车门。这个动作让朱痕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已放弃了邀请。可下一刻，慕少艾却是径直摁开了门边上的按钮——
缓缓开启的车库大门，让朱痕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驶入车库当中。
前灯照亮了地上的一颗篮球。慕少艾悠闲地走过去，一脚将篮球踢至墙角，随后打开了白炽灯。朱痕这才看清楚：这里已经不能算是车库，而是个小型篮球场。
在里墙的墙面上，钉着一个不到两米高的篮球架。一眼瞥见墙边那一截已经被棉布裹好的管道，朱痕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天慕少艾会要求处理这个问题了。
怕小孩玩起球来撞到管道么？这个认知让朱痕对慕少艾的评价，有那么些许的改观：这家伙看上去一幅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有些事情，还算是上心上意。
停好车，朱痕跟随慕少艾的脚步往车库外走，不可避免地看见两边堆积起来的生活杂物：堆得最多的是饮料瓶子，也不见收拾，就那么歪歪倒倒地散在墙边。有几个落得远一些，扁得也更厉害一些，不难想象出是给小孩子踹着玩的。
靠近门口的墙边，还贴着一个长颈鹿形状的、用于测量身高的画片。不同颜色的水彩笔，在长颈鹿旁边的读数格上，留下了五彩缤纷的颜色。朱痕瞥了一眼，最高的一格画在一米三的位置，这让他暗暗有些吃惊：
看慕少艾的年纪，他的孩子最多三、四岁吧——他能有那个基因，生出个这么能长的小鬼？
这个疑问在慕少艾打开房门的时候，得到了完美的解答。从门后蹦出来的小鬼，“哇唬”一声扑上慕少艾，然后得意洋洋地甩起了手中已然画上了乌龟的课本。
朱痕终于意识到，这才是那个“乍”。这个怎么看都有八、九岁左右的小鬼，让他在震惊之余，不由地挪揄了一句：
“难道你还未成年就搞酒后乱性闹出人命？”
“哎呀呀，”慕少艾一手摁住小鬼的张牙舞爪，一边偏头冲他笑笑，“听你这么一说，朱痕，看来你挺有经验嘛。”
朱痕无言地指指小鬼，意即“事实胜于雄辩”。而到了这个时候，小家伙才察觉少艾身手还有个不认识的大叔，在愣了一秒之后，立马规矩起来，赶紧把画了乌龟的书藏在身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痕，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句：
“叔叔好。”
如果不是先前早已领略这小鬼魔音穿脑恐吓的厉害，面对这么个表现得挺懂事的小孩，朱痕还真要以为是慕少艾积了大德、歹竹出好笋。然而此时的他已然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于是忍不住牵扯了嘴角，暗暗好笑。
在以一句“你好”作为应对之后，朱痕没有更好的说辞。缺乏与小孩相处基础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与之进行对话。幸好小家伙黏着慕少艾，挪着小步子把那本惨遭毒手的书塞到不起眼的角落，然后就跟在青年的旁边，帮着他翻拖鞋。
慕少艾将两只颜色不一样的拖鞋丢了过来，笑着说了一句“凑合一下吧”。可悲的是，对于这种“凑合”，朱痕还不得不以“谢谢”作为回答。
按照慕少艾所指的方向，朱痕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而慕少艾则自顾自地钻进厨房，开始张罗去了。小鬼则跟在他身边偷偷咬耳朵，可惜一句“少艾少艾，那个是什么人？”还是传入了朱痕的耳中。
朱痕有些好笑，瞥了一眼先前小鬼藏尸——不，藏书的地方。只见几个沙发靠垫之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张被画了八字胡的脸来。也幸好马克思原本就长着一脸的大胡子，染成黑色之后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违和感——当然，这是在忽视了刻意添加的眼镜和额头上闪电标记之后的结论。
环形的节能灯，将白色的光芒撒在整个房间。除了茶几上散落的糖果之外，客厅里还算是整洁，只是整体显得太卡通，却没有女主人的风格。从机器猫的闹钟，到贱狗的面纸盒，旁边矮墩墩的甜甜圈型的小沙发上，躺着一只软趴趴的加菲猫。
在看见桌子上一大一小两只一模一样的印着小虎猫的马克杯之后，朱痕渐渐确认：这间屋，的确没有所谓的“女主人”。
然而，浅薄的交情不容许他说出“孩子他妈呢？”这样的疑问。在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之后，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出厨房，又在接近他的地方，换成了规规矩矩的步子，以亮晶晶的大眼望向他：
“叔叔……”
还没有产生身为长辈的自觉的朱痕，忍不住伸手摸摸小鬼的脑袋：“叫我朱痕就好。”
谁知道小家伙咧嘴一笑，转头“哒哒哒”地跑回厨房，一边跑还一边喊：“少艾少艾！你猜对了！他真的让我喊‘朱痕’嗳！”
“……”望着小鬼跑进厨房的背影，朱痕突然有种被设计的感觉，这让他不禁产生一种“走进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一大一小”的冲动。然而片刻之后，理智便告诉他，自己并没有那个立场。
果然是被那家伙的自来熟传染么？朱痕不禁扯了扯嘴角。自嘲之余，随手翻起了茶几上的一本小学三年级的历史课本，并不意外地看见了戴着蝙蝠侠面具的孔圣人。
在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慕少艾终于端着饭碗出来，并招呼他开饭。然而令朱痕万万没想到，在一张小小的餐桌之上，竟然也给分出了等级差异——并且其天渊之别，有如刚才历史课本上看见的两个阶级：奴隶与奴隶主。
小碗里装的是虾球、排骨、西蓝花、番茄炒蛋，以及一小口的饭。这想必就是慕少艾先前电话里说的，给小家伙预留在微波炉里的饭菜。
而另一边的两个大碗，则是清汤寡水的阳春面——地地道道的“阳春”，除了葱花和面条儿，就只剩下一层漂浮在面汤上的麻油。
“哈，抱歉，”慕少艾冲他笑笑，这次的笑容里，倒的确有了些歉意，“说了请你吃饭，结果忘记冰箱里没有存货了。”
朱痕摇摇头。他并不介意这顿“请客”的质量，更不可能介意与“祖国的花朵”形成了鲜明的差别对待。让他感觉到无语的问题，只有一个：
“下两碗面，你至于要忙半个钟头么？”
慕少艾扬起唇角，“哎呀呀”的笑语，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更像是战术上拖延时间的借口。可是没有等他加以反击，小家伙就已经爬上凳子，“啊呜”一口吃掉了一个虾球，然后挟了一个更大的，伸长了短胳膊，往慕少艾的碗里送去。
在慕少艾“呼呼”的笑声下，小鬼将脑袋埋进了饭碗里，开开心心地吃他的饭。可扒了两口似乎突然反应过来：怎么说这位叔叔也是客人，光给少艾加菜，是不是不太好……
小脸皱了皱，小家伙抬起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朱痕，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少艾，最后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菜。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碗里夹了一块炒番茄：
“朱痕，给你的。”
朱痕并没有揭穿小鬼的心思：这家伙典型是先吃好的后吃差的，上来第一口第二口就是虾球排骨，而番茄炒蛋则明显沦落到最后一位排序。也就是说，小鬼把相对而言最不爱吃的东西挟给了他——更让他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的是，小鬼为此还想了好半天、颇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比起哭笑不得但依然保持着沉默的朱痕，慕少艾则显得直接许多。“呼呼”一声笑开后，他拿筷子轻轻敲了敲小家伙的脑袋：“呼呼，九少爷，你知道什么动物才会护食吃么？”
小家伙斜了他一眼，面对呼之欲出的答案，小鬼的脑袋动得倒是极快：“我只知道上次不知道谁跟我抢烤山芋吃，哼哼。”
言下之意：如果他是护食吃的小狗，那慕少艾也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噗。”朱痕忍不住轻笑出声。特别是当他看见慕少艾尴尬地咳嗽一声、开始捞面条伺候的样子，他不由地对小鬼头送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小家伙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毛，随即又将头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地扒起菜来。
一顿饭的时间，大多数都是慕少艾和被唤作“阿九”的小鬼斗嘴聊天。插不上什么话的朱痕，只能默默地听着。阿九说不过慕少艾的时候，也会嚷嚷起来。对于习惯安静的朱痕来说，小孩子高声又快速的辩解话语，可以用“扰耳”来形容。然而，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扰耳归扰耳，虽然觉得吵闹，却并没有让他觉得不快，或者说厌恶。
吃完这顿不知道该算是“宵夜”还是“晚餐”的饭，已经将近十点了。作为客人的朱痕，在搭手帮主人家收拾好仅有的三个碗之后，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看出他的意图，慕少艾将碗放回了碗橱，阖上柜门：“我送你。”
走出厨房的时候，只见手里抱着加菲猫的小阿九，整个人软趴趴地蜷缩在甜甜圈沙发里，好像是一只吃饱喝足开始打盹的猫。慕少艾笑了笑，一边扭头对朱痕说了一句“稍等”，一边轻轻地抱起意识开始迷糊的小鬼。
阿九嘟嘟囔囔地问了一声“人走了么？”，说话之间将脑袋埋进慕少艾的胸前蹭了蹭：“少艾……我表现得是不是很乖……”
“嗯。”慕少艾浅浅扬起唇角，抱着小鬼往卧室里走，“很乖”两个字渐渐消失在阿九模糊不清的嘀咕声中。
半掩的房门阻隔了朱痕的视线。卧室内暖黄色的灯光，与外厅日光灯下的白色光芒，在门口那里融合，却又显得泾渭分明。这格外让他体会出自己的立场——外人，正如小家伙先前省略的一个“外”字。
屋内的轻声细语终归平静，慕少艾轻轻走出来，又轻轻地带上了房门。转过身，他冲朱痕抱歉地笑了笑。
朱痕摇摇头，没说话。沉默着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门厅边换鞋。脱下颜色严重不一致的棉布拖鞋，踏进自己的黑皮鞋，朱痕觉得，有些不适应的冰凉。
慕少艾走在他的前面，为他按开走廊里的路灯。看着在自己身前下楼的后脑勺，看着昏黄的灯光映在青年的白发上，朱痕莫名地想要去了解，想去问一声“他的妈妈怎么了？”。
然而，这显然是交浅言深了。朱痕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拉开车门的时候，说了一句“再见”。
小区的路灯一路延绵，在车前盖上，打下游走的光与影。直到开上大路，朱痕才猛然想起，他甚至没有慕少艾的电话号码。
明明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浅薄交情，却在无意之中窥探了对方的生活——这种感觉对于朱痕来说算不上好。他知道慕少艾的家庭住址，知道慕少艾的工作单位，可他却不知道，对于这个不过点头之交的友人，他与他是否会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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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樓發表於: 2009-06-06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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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逢》
文/ 赖尔

二、渐相识

2

日复一日的朝九晚五的日子，就像朱痕手腕上精准的机械表一样，一圈一圈重复地走动。两个星期的时间在他而言，也无非是两个周末而已。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朱痕送走了手下两名颇为能干的新人。
裁员通知下达的那一天，朱痕捏着手里的名单，敲开了人事部的大门。他极力以平静的口吻，向人事部的主管阐述那两个年轻人优秀的工作能力，以及进入办公室两个月来的优良表现。
然而，一切解释只换来对方耸肩摇头：“这是老总的意思，这次所有还在试用期的新人，都没有转正的机会。”
朱痕没有再说话，他明白公司现在的状况：年末正是银行进行结算的时候，为了尽快回笼资金偿还贷款，公司不得不以牺牲新晋员工为代价，维持自身的资金链。
这个认知让朱痕沉默了很久。但他最终只能转身离开人事部，将两个即将失去工作的年轻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能做到的，只有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
“你们两个都很出色，”朱痕陈述事实，“我希望你们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但我不得不打击你们：在这一年之中，经济都不会太景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考虑读研，错开这个就业困难期。最后，如果公司有任何招聘的机会，我都会给你们打电话。”
送走了两名垂头丧气的青年之后，朱痕对着桌上的文件，沉默不语。平时的他，并不是一个会把时间花在神游之上的人，然而今天却不同：
眼看着再过五天就是春节假期，在这种时候，要他亲手解雇两个没有任何过错的勤奋员工，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将废纸捏成一团，朱痕突然很想离开这栋高耸的大楼，去外面透一透气。正当他抓起桌上的烟盒，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陌生的电话号码。朱痕扫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是陌生的声音，“你是叫……‘朱痕’吗？”
一般情况下，难道不是应该问“你是朱痕吗”？奇怪的问法让朱痕沉默了一秒：“我是朱痕。”
“哦，那就好，我是交警第十大队的……”
“……”在朱痕的脑海中，“交警”两个字等于“扣分”和“罚款”的双重代名词。他开始回忆最近的驾驶记录：似乎并没有违规停车超速闯红灯等任何不良的记录。
他的沉默让对方“喂”了一下：“喂？在听么？”
朱痕“嗯”了一声，就听对方继续说下去：“……我是说，你朋友出车祸了，现在人在第一医院，你来处理一下吧。”
朱痕敛起眉头，想也不想地抓起外套，一边往外走，他一边进行确认：“是谁？”
“不知道，人撞昏了，身上也没有可以确认身份的证件，”说到这里，交警倒发出了惊讶的疑问，“嗳？难道你还搞不清楚吗？我就是拿他的手机打的啊！”
朱痕确认自己对这个号码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这时候显然不是计较这种事情的最佳时机。他只是回了一句“很快就到”并确认了病房号码，一边大步地向楼下赶去。
十分钟之后，朱痕赶到了第一医院。在外伤急诊室里，他看见了正对着手机一筹莫展的白发青年——
不同往日所见的那副懒懒散散的表现，此时的慕少艾，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椅上。迫使他坐如钟的原因无他：两只手已然给包成了猪蹄，而手机则放在他的膝盖上。虽然此人数次尝试用被包成粽子状的手去拿手机，但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见他皱着眉头死瞪着手机，一幅“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样子，朱痕却轻声笑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骤然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叫做“放心”。
朱痕的笑声很轻，但在安静的病房之中，还是显得突兀。慕少艾下意识地抬起头，便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友人，以及友人脸上欠扁的笑容：
“幸灾乐祸，这就是朋友应有的态度么？”慕少艾轻轻“哼”了一声，“朱痕，我看你应该回去重修思想道德。”
朱痕没有向对方解释：在“被撞昏”和“活力十足但爪子受伤”两者之间选择，后者已是天大的好消息。
无视慕少艾控诉的眼神，朱痕走过去，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打量一翻，扬起嘴角：“个头倒是长了不少，最好再撒点辣椒。”
“你当是泡脚凤爪啊？！”慕少艾抬起没有受伤的腿，作势要踢。
朱痕并没有躲，只是在他的身边坐下，替他拿起膝盖上的手机：“小鬼的号码？”
慕少艾抱了一串数字，朱痕逐一摁下，接通之后，将手机举到慕少艾的耳边：
“阿九，我要稍微迟一点才能到家，你忍耐一下。”
“哦，”应声之后，小鬼的声音高了八度，“少艾少艾，我跟你说，今天我测试一百分，你要奖励我！”
“呼呼，说吧。”
小家伙不假思索：“鸡翅！”
朱痕轻轻“噗”地一声笑出来，然后故意以露骨的眼光，扫了扫慕少艾两只不得不举在半空中的手。
慕少艾恨恨地斜了他一个白眼，强忍着踹人的冲动回了一句：“知道了。”
收线之后，慕少艾不由地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朋友无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朱痕难得地没有反唇相讥，只是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问出第一个疑惑：
“怎么搞的？”
一说到这个，慕少艾连感慨友人无良的力气都没有了：“总之一个字：冤！”
在这次的车祸当中，慕少艾完全是一个受到牵连的无辜路人甲。但更无辜的是，这次的事故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是违规的：万恶之源在于地上的一个窨井盖。由于这个环卫池很久没有被清理，久而久之形成了沼气，再加上最近气温太低，沼气浓度过高导致小规模的爆炸，将正好骑车经过的无辜路人炸飞了两米多远。为了躲避从天而降的自行车，路过的私家车车主急急往旁边打方向盘，却一头冲上人行道——慕少艾就成了那个可怜的受害者。
当然，如果真正跟车撞上了，此时此刻也就不仅仅是手指受伤的问题了。别看慕少艾平时懒懒散散走起路来慢悠悠的，但是该闪的时候动作倒也不慢。然而急退的结果就是一个踉跄跌下去。忙用双手去撑地面的慕少艾，在看清自己的落点之后发出了无声的悲鸣：哪个混蛋扔了一地玻璃渣！
最终结果就如同现下：人基本没事，只是手给扎成了刺猬。虽然先前医生已经挑出了玻璃渣也做了消毒上了药，可这俩大馒头似的手，在接下来的十几天中必然将成为聋子的耳朵——摆设。
更让慕少艾无语的是：这次的事故竟然没有责任单位。私家车主也是受害者，急忙转向也是情理之中，不负担任何责任。面对无妄之灾，慕少艾只能自我安慰：他还不是那个最惨的。最倒霉的自行车车主，在飞起了两米高后径直砸在了地上，造成了腿骨骨折。
在听明白事情经过之后，朱痕不知道自己应该同情慕少艾的好，还是诚然表达出内心的真实感受——感慨一下慕少艾这没法形容的霉运。在瞥了一眼对方哀怨的表情之后，他决定问出第二个疑问：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慕少艾答得理所当然：“名片上有啊。”
“你怎么会有我的名片？”不得不问出相同句式的问句，朱痕觉得对方是在挑战他的耐性。
慕少艾“呼呼”一笑：“你桌上丢着一打呢。”
“……”朱痕登时无语：这家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从他办公室顺走了名片——这个认知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再看白发青年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像那种经常被写进传奇小说里的狡猾的野生动物。
只听慕少艾又接着说下去：“……哈，要是房子再有什么问题，打你的号码可比物业管用多了。”
面对慕少艾的“实用论”，朱痕黑沉了一张脸。然而片刻之后，又一个问题突然袭入他的脑中：
“照我的姓，应该在号码簿的最后。”
陈述事实的语气却让慕少艾尴尬地“咳”了一声：“嗳？那又如何？”
某人的表情典型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朱痕却不容他蒙混过关：“既然在最后，交警就不应该打给我。”
“哎呀呀，这嘛……你该去问交警啊。”
不顾对方“哎呀呀”的感叹，本就抓着手机的朱痕，低头调出了号码本。映入眼帘的除了打了心号的“喵喵阿九”和“羽仔”，排在第一个的却是五个字：
“阿拉蕾朱痕。”
作为“A”字打头的首字母，自然是排在第一个的。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交警会给他打电话。而那句“你是叫……朱痕？”的奇怪问话，也有了合理的答案。只是，为什么是阿拉蕾？！
朱痕一眼瞥过去，虽不说话，但明显只有一个意思：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慕少艾咳嗽两声：“哎呀呀，这个……你真的要听？”
“说。”一字一句，气势不容置疑。
慕少艾又“咳”了一声：“这嘛……阿拉蕾，自然就是那个……”
吞吞吐吐了两秒钟之后，白发的青年忽然笑了，笑得完全称不上“善意”：“阿拉蕾的意思，自然就是‘臭臭的大便脸’啦。”
终于记起上个世纪流行漫画中，那个不按理出牌喜欢画“坨坨”的机器少女，朱痕沉默了半晌，脑海中思忖着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要不要把手机砸到这家伙脑门上去。
然而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朱痕将手机塞回了慕少艾的外衣口袋里：
“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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