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1 相思成雨．難斷楔~32(終)+番外無夢，114F| 琅琊文庫|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8.31 相思成雨．難斷楔~32(終)+番外無夢，114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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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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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0樓發表於: 2005-12-12 17: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予光時~
續啊，風月會努力啦^^"
瀟瀟的確是木頭一根，這點風月也很無奈，
要是他能機靈點，可能就不用拖這麼久了=.="
不過，弄錯這點就別怪他了，
他其實是有覺得怪怪的啦，只是早上才叫錯，晚上沒膽再試就是了:p
霜華應該會努力活下去，畢竟只要瀟瀟那邊搞定了，
存活率會比較提升?
至於小半，唉~
他的苦其實有一半是來自自身個性哪~

哦?沒有結局啊?
這倒是個好主意，風月會考慮看看，
是不是就讓三人僵在那就好，這樣應該頂省事滴~^+++++^~

您回的這麼認真，風月當然得仔細點看嚕，
放心放心，風月的文才是真的在不知所云啊~><

頂端

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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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1樓發表於: 2005-12-18 01: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思成雨．難斷之二十七
　
===============
　
　　　
愛離別，憎怨會，什麼不執著？

爭情，奪愛，圖什麼？
癡隨，苦纏，求什麼？

聚有散，得必失，什麼不成滅？

輸的是你？輸的是我？

成空，成空。
俱、成空。
　　
　　
＃＃＃
　
　
扶住半花容軟倒的身子，輕置於榻上，
掖好被子，風天清轉身坐回桌前，想著什麼似的出了神。

好半天，才驀然開口，對著滿室靜默，道：
「都聽見了？」

「嗯。」
話語低沉，但房內除了風天清再無他人，
聲音，是自門外傳來。

隨著抑抑話聲推門而入的，是去而復返的瀟瀟。

「你早料到？」
方才瀟瀟並未真正離去，
風天清在他離開前悄聲吩咐，要他屏息藏身門後。

「我只是認為，半花容不可能在看到鎮魂玉後毫無行動罷了。」
風天清習慣性的揮開摺扇，卻在看見扇面大洞後猛然省起，
不由得眉頭一蹙，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扇收起。

一旦被鎮魂玉封印，那可是真正的沉睡，
不若之前的沉潛，可以在暗裡觀察，掌控事態發展。

半花容可以沉潛，但是，斷不可能沉睡。

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看著眼前因為無扇可搧，明顯有點苦惱的男子，
瀟瀟心底忍不住又再浮起曾想過許多次的問題，
有時心機深沉狡詐的令人咋舌，有時偏又一副孩子脾性。

「那麼，做何感想？大情聖。」
毫不在意瀟瀟打探眼神，風天清問道。

瀟瀟聞言苦笑。

他知道半花容愛他，
但，親耳聽他訴說，親眼見著他的義無反顧，
是第一次。

半花容愛得太深、太傻、太執著，
瀟瀟覺得震撼，覺得心痛，
卻也因此確定，他不愛他。

是的，他不愛他。

半花容深切的愛戀告白，讓瀟瀟原本模糊的心思，豁然而解。

同樣一張臉，
他看著凝霜華時，是滿心滿心的愛戀難捨，
凝霜華一微笑，他就忍不住跟著笑開，
凝霜華一皺眉，他就揪心掐肺的疼，
他想守護那個如雪人兒，傾盡一生亦不悔，
但，看著半花容，他除了憐憫，再多不出其他。

明明是同樣一張臉啊！
卻是那樣截然不同的情感。

他愛的，是凝霜華，
不是其他任何。

「他說，我會看著那張臉，想念一輩子。」

「你會嗎？」

「他錯了。」

在愛情的執著上，他們或許是類似的，
但，就如同瀟瀟不懂半花容為了愛他可以毀天滅地，
半花容也不懂，不懂就算毀盡所有，他還是得不到瀟瀟回眸一顧。

「哦？」

「在我眼中，那是不同的臉。」
所以，他不會被那表相困住。

凝霜華一死，那就只是半花容的臉，
再沒有能讓他目光流連的理由。

「看樣子，你已做了選擇。」
終是忍不住，
風天清眼一移，索性不顧扇面大洞，仍是揮扇搖將了起來。

「我要霜華活著。」

「這些話，你該和他說。」
風天清指指瀟瀟身後。

回首，看向沉眠的人，
長長的睫毛正輕輕，顫動。

「我會。」
大手溫然撫上人兒臉頰，
目光，再難移開半寸。

是的，他是如此眷戀，
眷戀著這個即將甦醒的人兒。

淡淡一笑，風天清晃著門戶大開的絹扇，悄悄退出房門。
　　
　　
＃＃＃
　　
　　
睜眼剎那，
他看見瀟瀟的笑。

那是沒有任何迷惘的笑容。

心底頓起苦澀，
凝霜華輕輕閉上眼。

他該問嗎？

半花容的狂言他都聽見了，
那瞬間，他不由得可憐起那個『過往』。

原來這就是半花容的愛戀，
即便是痛得灰飛煙滅心碎萬千，仍然放不開手。

那和自己的愛是不同的，剎那間，他明白了。

他對瀟瀟的愛做不到那地步，
如廝瘋狂，如廝執著，
那個人用一生盼一個愛戀，
他自問不如。

可是，瀟瀟說愛他。

為什麼？
那樣瘋狂的渴盼都得不到的東西，為什麼他這虛假的存在能得到？
或者，正因為他是個替身？

瀟瀟要的，原就是自在天女，
所以半花容得不到，他卻得到了？

感覺身子被扶坐而起，依入一彎厚實懷抱，
瀟瀟穩定的心跳透過肌膚傳來，像亙古不變的音律，訴說著不變誓言。

半花容的告白，讓他瞭解了自己的虛實，
可，在瀟瀟的眼裡呢？

他是虛假？還是真實？
他的情感是虛假？還是真實？

撫在臉上的手，
那溫度是那般暖，暖得教他直想掉淚，
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呢？

這樣，當分離的時刻到來，
他會捨不下、捨不下啊！

「霜華，睜開眼看我。」
瀟瀟帶點憂鬱的低音在耳畔響起，
像夜裡的鼓，聲聲搥入心房，敲響孤夜輾轉燭淚嘆息。

靜靜睜眸，凝霜華微微掙開瀟瀟懷抱，
面上雖是風平浪息，卻難抑話裡輕顫：
「我不是自在天女。」

「當然。」

「我也不是半花容。」

「我知道。」

「你知道？那或許，我也不是凝霜華。」
澀然一笑，
凝霜華螓首微撇，移開視線，斂下眼簾，
擋去瀟瀟情深意摯眸光。

「你是凝霜華，就只是凝霜華。」
輕輕轉過凝霜華視線，瀟瀟定定看著剔透銀眸，
他要凝霜華知道，他要凝霜華看到，
映在他眼裡的，不是別人。

「我甚至不知道那些情感是不是我的。」
是他在愛瀟瀟，還是半花容在愛瀟瀟？
是他在愛小俠，還是自在天女在愛小俠？
他沒有自信，他只是個虛假，
沒有自信付出，更沒有自信擁有。

「那些喜怒哀樂那都是你的，毋需懷疑。」

「你怎能說得這樣肯定？」
凝霜華游移的眼神，終於對上瀟瀟黑眸，
疑惑著，瀟瀟哪來的自信，如此肯定？

「因為，凝霜華是存在的，就在這裡，在我眼中、在我心裡。」
淡淡紅潮悄悄攀上瀟瀟耳垂，他本不是善言之人。

「我看見的是凝霜華的笑容，是凝霜華的悲傷，是凝霜華的憤怒，不是其他任何人。」
大掌順過如瀑髮絲，輕軟的觸感似流水，淙淙川過掌縫，
若有似無的存在，綿綿柔柔纏上瀟瀟心扉，繞成彎彎情濃。

「為什麼？」
他的存在，有意義嗎？
瀟瀟為什麼，要這麼堅持他的存在？

「你必需存在，因為我要的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伸手輕撫人兒臉容，瀟瀟微微一笑。

「不是其他人，是你，凝霜華。」
掬一握銀髮，
鎮魂玉的效果讓紅絲轉淡，只餘滿手銀暉閃閃爍爍，
像在膜拜什麼似的，瀟瀟虔誠俯首，
印上髮際的唇，熱熱燙燙，燒烙銘心誓約。

凝眸不語的人，輕輕揚起了頭，
淡然瞳眸裡，有著訝然與震撼。

螓首稍動，銀絲紛紛，溜滑而出，飛盪成弧，
散在靜謐空間，碎了海枯石爛，碎了情深繾綣，
點點銀光如幻，甚至不留一絲淚痕溼冷，
霎那，成空。

瀟瀟一愣，
望向身前雪色了悟淒淒笑顏，大夢乍醒。

「你是存在的，在我每一聲呼喚裡，你是確實存在的。」
緊緊摟住眼前雪色，瀟瀟像要給個證明，亦圖個證明，
證明不是虛假，證明確實存在。

天知道，他是多怕多怕失去凝霜華。

他害怕紅顏狠心斷念玉碎魂散，
他害怕泣顏成終結局拍堂定案，
他害怕，除了日日悔恨，他再也不能做什麼。

曾經，他悔過，
曾經，他恨過，
心在反反覆覆間失去大半，冷風鑽心呼嘯的感覺，
他不以為，能再承受一次。

深埋頸際就能聞到的涼爽氣息，是安心的溫度，
這次，他再不能失去。

瀟瀟的擁抱微微發顫，
凝霜華不知道，是自己在發抖，還是瀟瀟在顫抖，
望著昏暗屋樑，霜色眼瞳瞠得渾圓，
扇睫輕掀，流光閃動間，
恍恍惚惚，一瞬，或者百年。

存在，不需要理由，只要一個真心期盼；
存在，不需要證明，只要一個真切凝望。

他，真實的、確實的，活過。

心下，釋然。

賢的是你？愚的是我？

紅塵百丈，煙雲千頃，
幾世糾葛亦不過一夢黃粱，
管他過往將來，前程舊途，
都，不敵此刻擁抱，
只消這麼個溫度，永恆已然成立。

癡的是你，愚的是我。

尋尋覓覓盼盼顧顧，萬千機心百轉玲瓏，
竟是如此，簡單。

此時此刻，
存不存在，再也不重要，
為了那聲呼喚，
他會，賭盡一切，活著。

反手環上瀟瀟，摟緊微顫身軀，不再推卻，
凝霜華淺然淡笑，隔雲斷霧，裊裊朧朧。

耳際瀟瀟誓言與半花容狂言交纏，餘音嫋嫋，
剪不斷的恩仇，理不清的情債。

誰輸了？誰贏了？
誰得了？誰失了？

他的存在之地在這個懷抱、這抹眼神裡，
那麼，半花容，你的呢？
你想要的『得到』，是你的存在之地嗎？

秋葉落盡殘花成泥的日子裡，
風起雲湧怨薄倖，雨打雷鳴苦伶仃，
掩不去，滿地飄零。

到了底，
誰笑了？誰又，哭了？

即使，結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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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攸

誰か死ぬくらいなら作戦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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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8)

92樓發表於: 2005-12-18 04: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了這麼久終於受不了
QQ 這樣低結局.....<這好像還不是結局喔>
半半好可憐ㄚ
瀟瀟還是穿過他看著別人也從來不是愛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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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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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5)

93樓發表於: 2005-12-18 08: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情到深處是否真能無怨尤呢
我想看到半半這樣的不顧一切希求一份永遠無法給他回應的感情
雖為他心疼
無奈執著是苦
如果本人無法從這樣的深淵中看開跳脫出來
旁人是很難幫上忙的
九幽遇到佛子的點化而平心中憾恨
誰有能來點化半半呢

【素氏家族-蓮心琉璃小天地　品茗笑談武林事】

天空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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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gwin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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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94樓發表於: 2005-12-18 09:1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霜華是值得疼惜的
花容是值得可憐的
瀟瀟的選擇使我滿心喜歡
因為作者將他的愛解釋得很清楚明白，沒有一點含糊。
而這是霜華期盼的，亦是花容得的答案
這結果不會改變吧？他們會幸褔吧？
那位風天清是作者筆下虛構的？對他的故事開始好奇了。
作者會有令一番說明嗎？？
期待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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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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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樓發表於: 2005-12-18 23:3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闇瞳~
小半的確很可憐(風月一定會被半迷打死ORZ)
可是，瀟瀟沒法愛他就是沒辦法，
感情這回事，畢竟是沒法勉強的~

凌秋~
以小半的個性來看，要無怨尤是不可能的，
正因為愛得深了，才更沒法不求回報啊，
沒有回應的愛情怎可能無怨尤呢?
解鈴還需繫鈴人，
能解小半心結的，大概也只有瀟瀟了吧~

wingwingin~
很高興瀟瀟的選擇有人支持^^
讓瀟瀟講清楚是很重要的，
反正瀟木頭本就是一根直腸到底~
結果嘛，瀟瀟的選擇是不會改變的，
至於幸不幸福...呃，風月會朝這方向努力^^"
風天清是自創角色，目前應該沒打算寫他的故事，
不過還是很高興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色，
因為風月也頂喜歡他的，友人還說他搶戲搶得兇呢，
作者的私心得再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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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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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樓發表於: 2005-12-22 06: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思成雨．難斷之二十八
　
===============
　
他又開始做夢。

不變的鏡，不變的火炎，
紛飛的紗幔，高處的樓，
和，獨對鏡顏的，人。

鏡裡容顏睜眼笑望，他無言相對。

結局，不會改變。
鏡中人說。

但我已得到。
他答。

那麼，該輪我『得到』了。
笑意張狂。

他，悚然而驚。

火燄，
靜靜的，慢慢的，燒。

＃＃＃
　　

霍然睜眼，
夜色洶湧撲面而來，
他，又在夜裡驚醒。

捱過暮秋，近入孟冬後，
約莫是鎮魂玉的效力減弱，凝霜華幾乎是夜夜魘夢。

披衣而坐，起身下榻，
纖足點地，冰冷的感覺立時自腳底竄上，醒了迷濛睡意，
不怎麼在意足底冷寒，凝霜華未著襪履，赤腳走向窗邊，
素手輕揚，不燃燈火，僅是推窗。

皎潔月光自窗外潑入，滿地銀漪搖曳，
襯著素白身影，宛若凌波奔月，
飄忽不實。

凝霜華默然佇立，凝望窗前月的臉龐微仰，
銀輝灑落長長羽睫，像有無數星芒在睫上閃動，
霜色髮絲則幾與冷冽月芒融成一道，
剔透玲瓏，纖塵不染。

好半晌，霜白身影才有了動靜，
就著月色，步至妝檯前，攬鏡。

幾下撥弄，便在滿頭銀絲裡挑出一綹緋紅。

每夜驚醒後，他總會發現有撮銀髮轉紅，
像是夢裡紅炎灼燒到現實來，焚上髮際。

夢過，卻不無痕。

那是生命的火燄，
總有一天，
他會葬身其中。

或許是夜夜如此，早已習慣，
凝霜華看也不看，銀牙輕咬紅絲，
手中剪子鉸合，赤燄便珊珊跌落，萎靡一地，
鮮豔的色彩，散在夜裡，開出驚心沙華。

一夜復一夜，血絲縷縷，蔓生雜纏，
覆滿冰冷地面，成就冥河彼岸紅花遍野。

鏡中容顏訕訕淺笑，
他知道，這無能改變什麼，
他知道，卻仍是夜夜斷髮，
為著徒勞無功的安慰。

既然結局不變，
那，能讓瀟瀟放心多久，便是多久了。

隨手將剪刀擱置案上，彎身拾髮，
紅絲綿柔，蜿蜒指上，披紗成幔，傍著夜風拂動，
扭曲。

笑意囂狂。

他驀地怔然。

消失與否，對現在的他而言，並不重要，
但，瀟瀟呢？

終局之後，瀟瀟，該怎麼辦？

曾聽聞方失去天女時瀟瀟的頹喪過往，
一次是怨，二次成恨，那，三次呢？

瀟瀟能否，受得住？

情癡熾熾，
男人的情，烈到足以將自己燒盡，
心悔若海，
男人的悔，深到足以讓自己滅頂，
若非有小俠，或許，瀟瀟連第二次失去都度不過。

他，總是這般的不知罷手，這般的，執著。
這般深深沉沉癡癡傻傻的執，
為誰，為、誰？

半花容猖狂言語歷歷，
凝霜華失神跌坐滿地斑斕，揚起漫天紅絲，飄落如雨。

那人，要用瀟瀟的愛，造個一生一世的，籠。

瀟瀟雖承諾不會被皮相囿住，
但，凝霜華忘不去，
忘不去，那夜錯認。

再怎麼信誓旦旦，他知道，
瀟瀟，忘不掉的，
然後，將在想念中迷途。

相思是毒，時間是引，
熬在一塊，便成了無可救藥，
點點滴滴，點點滴滴，
矇了心，跟著矇了眼，
困了心，終將，困了身。

一次，僅僅一次，即可。

半花容定會不擇手段，瀟瀟只要沉淪一次，
便是永生萬世的，劫。

若真有那麼一天，
將是，永無止盡的自責和痛悔。

瀟瀟，會瘋的。

抬首望向鏡中容顏。

那是個太過沉重的牢籠，半花容知否？
困在其中啼血嘶鳴的，絕不會只有一人。

他不願見。

案上鉸刃光芒，冷冷生輝。

沒有遲疑，沒有猶豫，
纖手執鉸，
這次揮落，對準的，是無瑕臉龐。

銀光一閃。

血濺四方。

淒淒紅霧朦朧了視野。

他本打算劃它個萬千縱橫，寸甲不留的，
但，第一道，就斷在瀟瀟掌裡。

男子死死握緊剪刃，
滴滴鮮紅，在掌底淋漓，宛宛似淚。

劈手奪下鉸剪，瀟瀟不自覺低聲狂吼：
「你做什麼？！」

詫異看著男子氣急敗壞身影，凝霜華愕然鬆手，問道：
「你怎麼會來？」

「不來難道讓你做傻事？！」

「可你…」

怎會恰好趕上？

心念電轉，凝霜華已然明瞭，毋需再問。

恰好？

瀟瀟定是夜夜守在他房外，
伴著他次次驚夢，看著他刀刀斷髮，
所以，今夜，才來得及阻下這一刀。

不是恰好。

他以為可以瞞著瀟瀟，讓他安心度日，
卻又哪知，瀟瀟根本從未心安片刻，
他以為驚夢斷髮無人知，
又哪知，瀟瀟早陪著他夜夜難眠輾轉。

他隱瞞，他裝傻，
都是自欺欺人，都是、自欺欺人。

其實，心知肚明。

「為什麼這麼做？」
餘悸猶存，瀟瀟執意要個解釋，
方才要不是他動作快，眼前白玉臉龐現今只怕已是血肉模糊。

「瀟瀟，若有一日，這張臉困住了你……」

盈盈一笑，凝霜華遞出袖刃。

「就把它，毀了吧。」

他並不在乎消失，但他在乎瀟瀟，
他寧可被遺忘，也不願成為鎖鍊，
可以的話，他是想自己動手的，
反正總要毀的，不如早些毀了，省得為難瀟瀟。

「你不信我？」
眉緊蹙，瀟瀟終於明白凝霜華在擔心哪樁。
他不信他能分辨兩人？
不信在他眼底，兩人截然不同？

「我沒這麼說。」
他只是認為，
曾經錯認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而瀟瀟，賭不起那第二次。

「你不信我。」
這次，非常肯定。
瀟瀟有些惱，
他就這麼沒信用？

「我不是…」
凝霜華張口欲駁，卻被瀟瀟打斷。

「你方才先掩睫咬唇才說話。」

「咦？」
大眼眨了幾眨，有些不懂瀟瀟話意。

「你不信我的話時，總會這樣。」

啞然望著男人憤憤瞪視的眸，
凝霜華終於明白，自己做了傻事。

那一刀下去，
傷的只是自己表象，斷不了往後思念，
多那麼幾道，僅是痛了皮肉，
然後，在男子傷痕累累回憶裡，再加上幾道深刻。

瀟瀟早將他，看入了心，
瞞者，只能瞞不識。

囿於皮相的，原來，是自己啊！

恍然一笑，由著瀟瀟收走掌中利刃，
凝霜華倚入瀟瀟懷中。

嗅著熟悉氣息，
凝霜華不自覺的放鬆了身軀，眼皮亦跟著沉重起來，
多日難眠，有些倦了。

畢竟是怕的，他想。

本以為，自己不怕消逝，但，
心有罣礙，怎能無懼？

闔眸傾聽怦然心音，低語：
「瀟瀟，你若能忘了，該多好…」

就算，這樣一來，
凝霜華便當真不復存在，天地無痕，
亦無妨。

「傻話。」
濃眉一皺，
瀟瀟話裡拒絕之意再明白不過。

不願、忘。

傻子啊傻子，他們都是。
嘆息，隱沒在瀟瀟沉沉心跳裡，沒洩出一絲一毫。

利刃，劃破了刻意粉飾的假象。
信心，不過是隱藏在漠視背後的泡影。
縱然，不曾有人放棄求存，卻在今夜徹底明白，
止不住，止不住靈魂那端同樣燃然燄燄的執。
未來，可有？

結局，竟是那樣清晰揪然。

摟緊懷中微寒人兒，瀟瀟漆黑眼瞳幾度閃爍。
該怎麼做？

他不能讓凝霜華逝去，不能。

他，
該、怎麼做？

腦海裡盤桓多日的念頭悄然浮現，
雖猶豫，但，袖裡那把寒刃，冷冷提醒，提醒他，
他懷裡摟著的，是個怎樣決絕的人兒。

早是，退無可退。

下了決心，
瀟瀟一把抱起凝霜華，邁出房門。

「瀟瀟？」
察覺不對，凝霜華抬眸輕問。

「找風天清。」
大步邁開，帶起夜裡旋風。

「現在？」
三更半夜的？有沒有搞錯？
風天清只會把他們一腳踢出房門吧？

「嗯。」

想到風天清的起床氣，再看看瀟瀟一副擋者立斃表情，
凝霜華索性眼一閉。

「找他做什麼？」
算了，要死，起碼讓他當個明白鬼。

「解開鎮魂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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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樓發表於: 2006-01-06 06: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思成雨．難斷之二十九
　
==============　
　　
「風天清，開門。」
站在風天清房門前，瀟瀟蹙緊眉頭，耐著性子叫門。

房內，沒有回應。

連這聲在內，瀟瀟已叫了十二次。

窩在瀟瀟懷裡，凝霜華有點頭疼的看著猶不死心的男子，
輕聲建議：
「瀟瀟，明早再來吧？」

「不。」
斷然拒絕的男子，火氣顯然已經上來，
大有不進門誓不罷休的氣勢。

凝霜華正欲再勸，
卻感瀟瀟手一緊，穩穩抱好了他，接著，

起腳，踹門。

啞然看著應聲而開的門，凝霜華簡直是無語問蒼天，
心下只有一個念頭，
這下、死定了！

果不其然，
一道凌厲掌風，伴隨桌椅杯盤疾射而來。

瀟瀟見狀，本欲踏進房內的腳立時錯步閃避，
饒是瀟瀟輕功卓絕，但兩手抱著凝霜華，
要想閃躲房內飛出的一堆雜七雜八、亂七八糟『暗器』，兼之強大無形氣勁，
也是弄得狼狽異常。

「風天清！」
聽著耳畔茶壺呼嘯而過的破空聲，凝霜華冷汗直冒，不得已出聲叫喚。

這一喚，房內終於不再繼續飛出東西，
就聽乒哩磅啷一陣吵雜，滿天亂飛物品接連落地，碎得徹底。

凝霜華和瀟瀟兩人面面相覷，
只見凝霜華滿臉無奈，
瀟瀟則是終於明瞭，為何人兒方才要他再多考慮一下。

「進來。」
房內清冷嗓音沉沉傳來，渾不似平日溫和戲謔。

踩著滿地渣滓，小心翼翼踏入房內，
方進門，平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千軍萬馬尚不足變色的瀟瀟，
就被房內駭人煞氣驚得想倒退三步。

「你最好有要緊事。」
冷冷發話的風天清僅著單衣，
隨意披了件鬆散外掛，衣衫零亂的斜倚床沿，
滿頭墨色披漫床榻，銀月映照下，寒芒閃動，
金色眼瞳半瞇半闔，似乎尚未清醒，卻是殺氣騰騰。

看慣了笑談古今的風天清，此刻不笑的男子，
有種殺盡天下的冷殘氣勢，叫人寒毛直豎。

「吾想請你解開鎮魂玉。」
眼前的風天清，讓瀟瀟決定廢話不多說，直接切入正題。

話方畢，就見劍眉一挑，
乍然睜視的眼眸嚇人的明亮，爍爍流光幾要燃成烈燄焚天。

這下，風天清人醒是醒了，倒教人寧可他仍兀自半夢半醒。

「你、再說一次。」
陰森森的語氣，有如地獄索命幽魂，飽含嗜血氛圍。

咬緊牙關，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慘烈，
瀟瀟硬著頭皮再次重述自個兒要求。

「你瘋了嗎！？」

不是誇大，凝霜華真的覺得能看見風天清周身氣燄熊熊，
就連瀟瀟，都開始後悔，方才實不該那麼堅持在夜半找人。

「我想跟半花容談談。」
話既出口，不得已，瀟瀟只得應對下去。

「你以為他會聽？」
撇撇嘴，火氣略消，卻有些不以為然。

「總是個機會。」
若是能說服半花容，或許，
或許，誰都不用消逝。

瀟瀟選擇了凝霜華，
但，不可否認的，半花容總是兄弟，
如能避免，瀟瀟真心希望，兩人能共存。

當然，若當真無可挽回，瀟瀟希望半花容能退出，
他知道這樣很殘忍，他知道這樣很自私，但……

再次摟緊懷中人。

他沒辦法，無論如何都沒辦法，
放開懷裡小小的幸福。

「我不能等到鎮魂玉失效，那時霜華早撐不下去。」

金瞳微瞇，風天清開始認真思考起可行性來。

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
半花容的結，天下間除了瀟瀟，怕是再無人能解，
至於凝霜華，現今有鎮魂玉在身，或許，尚撐得住，
但瞧眼前這般情況，再撐，怕也沒多久，
等到鎮魂玉一失效，怕是立時灰飛煙滅，遑論其他。

「這鎮魂玉只能用一次，我目前也就這麼塊，一旦解開，就沒反悔機會了。」
慢條斯理的，風天清把玩著自個髮絲，徐徐說道。

「當真考慮清楚了？」
環胸抱臂，風天清望著眼前男子，問。

「嗯。」
穩穩地點頭，瀟瀟早打定主意。

「霜華？」
眉輕勾，探問。

「時間早晚罷了。」
悠悠淡笑，凝霜華給了個算是肯定的答案。

退無可退，他，能有什麼選擇？

即便，尚有他路可走，
瀟瀟既然決定，他就不打算反對。

「既然決定了，那麼…」
風天清打了個大哈欠，揮揮手。
「明天請早。」

這下倒換瀟瀟愣住了。

「這、」

「夜晚陰氣盛，不適合。」
袍袖翻舞，宏大氣流頓時滿屋竄飛，
尚不及答話，
瀟瀟就這麼被風天清的掌風給「請」出了門。

身後門板發出轟然巨響，隨著掌勁，惡狠狠的，
關上。

望著緊閉門扉，瀟瀟滿臉錯愕，
方才劈面掌風來得凌厲，打在臉上，簡直像被人迎面呼上幾巴掌。

伏在瀟瀟懷裡，凝霜華早忍不住，不由笑得花枝亂顫，
咭咭咯咯的，險些，就這麼從瀟瀟懷中滾了下來。

「他…」
兀自怔愣，瀟瀟有種被隨便打發掉的感覺。
「其實只是想回去睡覺吧？」

「啊哈哈～不知道…」
雖是笑到上氣不接下氣，
凝霜華仍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回答瀟瀟的疑惑。
「不過…你是第一個…有膽在半夜吵醒他的人…哈哈哈～」

「……霜華。」
瀟瀟無奈的看著懷中人，小心的再抱緊些，
就怕笑到無法自抑的雪人兒當真滾去與大地接吻。

「哈哈哈～」

凝霜華這一笑，似乎當真停不下來，
本來還有些介意，怕擾人清夢，壓著聲低低笑著，
到得後來，索性放開聲，笑他個痛快淋漓，一掃多日鬱氣，
什麼反嗜、什麼毀容，
什麼過去未來糾糾結結恩恩怨怨心心念念，
此時此刻，罷了罷了。

罷了，罷。

這般笑著的凝霜華，有多久沒見過了？
看著朗朗大笑的人兒，瀟瀟亦不覺微笑。

為了這人笑靨，窮盡此生此世，不悔。

笑聲清脆似鈴，遙遙攀向，地角天涯，榮枯興衰。

凝霜華。
他想守護，這個名字、這個人。

月色清涼如水，幽幽流過，曩昔異日，生死來去。

幽幽流過。
　
　
＃＃＃
　
　
隔日，風天清依言解開凝霜華身上的鎮魂玉。

解咒的過程快速到讓人傻眼，瀟瀟連忐忑的時間都沒有，
風天清便已將玉石取出，隨手拋給了他。

握緊手中光芒不再，只顯蒼白的玉石，
瀟瀟竟有點反應不過來。

提出辦法的是他，說要找半花容談的也是他，
他不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他更確信自己的目的，
但，當鎮魂玉被取下時，
瀟瀟突然感到茫然。

他，該和半花容說什麼？

一瞬間的迷惘沒逃過凝霜華清澈眼眸，
靜靜扯出抹細微淡笑，他沒問，
僅張著霜白美瞳，看了會兒瀟瀟，便柔柔垂斂眸光，
像是了然，又像是憐憫。

他們，又能和半花容談什麼？

僅管時光推移，
癡人說的，依舊是癡夢。

就這般，
提著心弔著膽，一日過盡。

半花容，不曾出現。

徒然紅了雪絲。
黯然銷魂。

世事總難如人意。
瀟瀟本以為，解開鎮魂玉後，
就能與半花容一談，雖不知結果為何，
至少，能談就有轉機，
卻沒想過，半花容連與他談話的機會都不肯給。

拖過深秋，待時節入冬後，反噬的徵狀愈加明顯，
甚至，有加速進行的趨勢，
這點，從那原本滿頭雪色，
現在卻十有七八染成暗紅就可看得出來，
完全消逝似乎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看在眼裡，瀟瀟心焦歸心焦，卻是束手無策。

原本因鎮魂玉轉淡的髮，
或許是之前被壓抑的怒氣猛然爆發，
也或許是自被瀟瀟發現後，凝霜華就不再剪去的關係，
髮上燄色簡直如野火燎原般，以著驚人速度延燒，焚燬所有。

焚天焚地焚情焚願，
焚歲月成流金焚寰宇成焦土，焚魂牽蝶夢縈焚魄引華胥繞，
焚，焚心。

那是一場煎熬，無論對誰。
　
　
＃＃＃
　
　
半花容，依然，不肯出現。

陪在凝霜華身邊，是種無助的疼，是種蝕心的慌，
瀟瀟只能不斷的不斷的，呼喚凝霜華名字，
希冀，能藉由這樣，給自己，給對方，微薄相信的力量。

相較之下，凝霜華平靜到有些異常，
笑容甚至遠比以前多，像是要把所有時光笑盡似的，
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分分、秒秒，
每個顧盼回首，每個臉波流轉，每個，每個，
見著了他，那張寧靜到不可思議的笑靨，總是溫溫、溫溫的，笑著。

淡然的笑意，不像放棄，反是柔韌的掙扎，
不退讓，卻也不強求。

那樣的笑容，
一點一滴，安撫焦慮難安的瀟瀟，
一分一毫，給予瀟瀟穩定的陪伴，
清淡釋然的模樣，是瀟瀟無比熟悉的人兒，
褪去執著自卑的過往迷障，凝霜華找到了自己，
但，瀟瀟知道，他亦在眨眼轉瞬中，漸漸失去自己。

沉默的時間，愈來愈長，
到得後來，幾日都不見得能聽見人兒隻字片語，
只在偶然的眼波竄動中，看得見魂與魂之間的激烈掙扎，
那，日益轉柔轉媚轉豔的眼神，
那，日益增長的失神，總讓瀟瀟心驚。

凝霜華，笑望他的時間，愈來，愈短。

曾經，每日的梳髮工作是種樂趣，
曾經，那片刻時光是瀟瀟的最愛，
摩娑而過的綿密觸感，輕柔和緩的曖昧，繞指時的甜膩如蜜，
往昔，那是一種，無言的親密，
但在紅絲漫目的現在，
梳髮，成了對他的凌遲酷刑。

每一縷每一絲張揚的赤紅，都像在宣告，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多了。

無能為力的感覺像根針，恨恨，扎在心上，
隱隱作痛。

他本以為，他能做些什麼，
卻發現，
他依然不能做什麼。

除了呼喚，
他，什麼都、不能做，
不能。

眉間的結，日漸深了。

＃＃＃

一切一切，凝霜華都收在眼底。

他不怨，亦不恨，
只是嗟吁。

近來，待他回神，總會看見瀟瀟擔憂臉龐，
像是要確認他的存在似的，瀟瀟的目光愈來愈離不開他，
夜裡總得摟著他才能入睡，偏又睡得極不安穩，夜夜總要醒覺多次，
每次每次都深深盯著他看上許久，悄悄喚上幾聲。

他不敢睜眼，
總由著瀟瀟目光巡梭，再聽著低低嘆息迴盪夜色。

他的名字，成了夜裡徘徊不去的幽魂，
一遍遍一遍遍，盤旋環繞，
將心綑個死緊，勒出傷痕累累。

心，是痛的，
卻不是為了自己。

曾不止一次想過，讓瀟瀟忘了自己，
真為瀟瀟好，就該不顧瀟瀟的意願，抹去這段記憶，
這樣，瀟瀟再不會痛苦。

他知道風天清辦得到，只要他開口，
風天清從不反對。

可他想，他終歸是自私的吧？
美其名是尊重瀟瀟意願，誰又知是不是一己之私？

他希望瀟瀟忘記，卻又不希望瀟瀟忘記。

遲遲，開不了口。
寧可看著瀟瀟痛苦，也開不了口，
明明知道風天清可以幫忙，仍開不了口。

瀟瀟的痛苦，成了凝霜華最深最深的內疚。

於是，他盡了力拼了命的，笑。
這是，唯一的，唯一的，
他所能做的彌補。

除了微笑，
他，什麼都、不能做，
不能。
　
　
＃＃＃
　
　
半花容知道瀟瀟在等他。

好幾次好幾次，他忍不住就要回應瀟瀟的期待。

瀟瀟想找他談什麼，他很清楚，
瀟瀟的決定，他也很清楚，
而他，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絕不可能。

這番話，不談也罷。

他知道，
大勢抵定的現在，不該橫生枝節。

他知道，
這是他得到瀟瀟僅有的機會，
錯過了，再不會有。

他知道，都知道。

但，每當瀟瀟凝望著凝霜華時，
他就無法克制的，想出來，
想出來問問瀟瀟，
為什麼，那樣深切的凝視，不肯給他？

他會得到瀟瀟。
但，到那時，
瀟瀟眼裡的人，不再是『半花容』。

現在，或許是，
瀟瀟認真看著半花容說話，
也是，半花容能問瀟瀟的，
最後機會。

得到的同時，『半花容』便不再存在，
不再存在於瀟瀟眼裡、心裡，
聲聲呼喚裡。

得到那天，正是永遠失去『半花容』的時刻。

在靈魂深處，他難以遏抑的，劇烈顫抖。

現在、現在，
瀟瀟的每個失望眼神，都是為了他，半花容，
瀟瀟的每個期待盼望，都是為了他，半花容，
不是其他人！

瀟瀟在等他，全心全意的，
全、心、全、意！

瀟瀟眼裡的半花容，那是，多大的誘惑，
非得尖叫著，親手撕裂靈魂才能阻止的，誘惑。

勝券在握？

瀟瀟的眼神是把刀，瀟瀟的期待是把刀，
瀟瀟這個名字，本身就是把刀，
總能狠狠狠狠，剜割得他體無完膚，
雖生猶死、雖死猶生。

瞧不見的靈魂底處，他、半花容，
早將自己刀刀凌遲，片片撕扯。

勝券在握？
他最沒把握的，就是自己。

擁緊殘破魂魄，他狂笑。

扯斷滿心相思。

除了等待，
他，什麼都、不能做，
不能。
　
　
＃＃＃
　
　
火炎燃燃。

焚心。

焚。
瀟瀟的，凝霜華的，半花容的，
心。

誰都逃不過。

火燄不會熄。相思，不曾離。
雨落無窮盡。相思，無絕期。

相思成雨，凍透了以雨作名的癡子。
相思若燄，燃盡了以雷為名的傻子。

相思，似雨，似燄，
軟化了堅硬冰冷的心，
暖和了歧途徬徨的迷，
喚著，喚著，盼得一個真心靈魂。

終點，就在未來的某一天，
或許。

或許。
　
　
　　
*********
完結倒數~(快樂地灑花花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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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樓發表於: 2006-01-13 08:0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相思成雨．難斷之三十

===============
　
結束，沒有什麼特別。

和所有人的逝去相同，也不過，
就是個平凡的夜。

時序照樣流轉，世界平靜的一如往常，
心底足以毀天滅地的淒苦傷悲，頓時成了可笑的渺小。

結束的日子，無風亦無雨，
只有冬雪，下個不停。

無聲無息的，埋葬一切。

世界不會改變，無論消逝了幾個誰。
　　
　　
＃＃＃
　　
　　
十五滿月夜。

不知為何，凝霜華今日突然玩興大發，
硬凹著瀟瀟，要他陪自己到附近湖邊散心。

瀟瀟本不願在這樣透骨寒冷天氣裡讓凝霜華出門，
但在凝霜華的堅持下，只得替其添上層層冬衣，
苦笑著出門。

連日飄雪，地上早覆了層薄薄積雪，
每步踏過，都在雪地上留下個淺淺印子，
凝霜華似乎十分開心，拉著瀟瀟在雪地裡東騰西躍，
踩亂一地雪白。

雖說是附近的湖，
但在這般時節，
頂著寒風細雪，不假輕功，一步一腳印的走著，著實耗力非常，
待得兩人到達，已是日過天頂，後晌時分了。

冬季的湖泊，散著粼粼寒光，
雖未結上冰霜，但湖面上絲絲泛著的朧朧白霧，
教人光看，就是浸透心脾的冷。

瀟瀟雖不懂凝霜華為何要挑這寒日前來，
但瞧人兒頰飛紅雲，笑靨如花，
除了替人兒攏好大氅外，倒也無甚計較了。

待得天色漸沉，打算催促人兒回去休息的瀟瀟，
才步至雪色身後，眼中所見臨水而立背影，
沒來由的揪痛了他的心。

暮色裡，那頭紅髮，妖豔的像在燃燒，
幾縷殘存的銀絲，徒然的，做著沒頂前的掙扎。

無波湖面澄澈似鏡，
天邊一輪圓月，淺淺映在湖心，
柔柔瑩光幾無二致。

天相似，地相似，
月色成雙，山巒成對，
人呢？

霜雪人兒照映湖面，幽幽盪盪，
看不清的笑意，隨著風吹湖水，
糊成圈圈漣漪，模糊難辨。

天上人間，隔水相望的兩樣景緻，
既相似，又非同，
既是雙，亦是單。
倍覺嘲諷。

他們，還剩下，多少時間？

想著，瀟瀟本欲叫喚的口，復又闔上。

如果，他想看，
如果，這樣能讓他快樂，
就算待到月落星沉，又何妨。

嘴角微勾，瀟瀟靜靜等待，
等待人兒回頭，顧眄笑望。

彷彿感受到瀟瀟的等待，騁目遠方的人兒終於緩緩回身，
淺淺漾起一彎笑。

剎那，時間乍然停頓，萬物無聲。

「瀟瀟，回去吧。」

語聲柔柔，凝住瀟瀟唇畔笑意。

款步走來的人兒，帶著輕笑。

晚風拂過，揚起髮絲。

錯身。

由著人兒行過，
偉岸身子僵立當場，難動分毫。

「瀟瀟？」
約莫是察覺男子異樣，雪衫人兒佇足停立，
帶著些些詫異，不再前行，卻也不回頭。

幾步距離，
可以是咫尺，可以是天涯，
可以是生離，可以是死別，
背對的兩人，各有各心思。

殊途？或，同歸？

深吸口氣，
瀟瀟慢慢回身，瞪視眼前熟悉背影，
沉聲，道：
「半花容。」

一句話，一個名字，
揭開終幕。

沉默不語的人，不回頭。

「半花容。」
話裡沒有遲疑，不曾懷疑。

「不怕錯認？」
清冷的嗓音裡，帶著一絲甜膩嬌媚。

「我說過，不會錯認。」

「這般清楚，你說，我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微微側過臉龐，同樣的面容，是曾經熟悉的豔麗，
帶著點，永遠抹不去的輕愁及訕笑。

「放手吧。」
瀟瀟曾想過無數次，見面時到底該說些什麼，
想過無數次，最終，出口的，是他唯一的心思。

迂迴辭藻省去，冗言贅辭無需，
半花容對瀟瀟太過明白，說再多，無用。
不如不說。

「呵呵呵，放手？放手？」
彷彿聽見了什麼笑話，半花容吃吃笑道：
「要是我能對你放手，怎麼可能走到這種地步？」

「他死了，我不會獨活。」

「呵呵，你放不下的。」
對瀟瀟半帶威脅話語，半花容一點也不擔心似的應道。
他怎可能讓舊事重演，他怎可能讓瀟瀟再次離開他，
萬般心計，萬般心計，是為了得到，不是失去。
「只要小俠活著，你就會活下去。」

「半花容，你還不夠了解吾嗎？」
他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生死天秤上，早失去平衡。

瀟瀟如此斬釘截鐵的否定，看在半花容眼裡，自是明白，
明白瀟瀟早不受迷惑，明白他機心算盡，仍是，空。

心緒波動下，再難從容算計，半花容語聲不覺高揚。
「為什麼？！」

「明明有著同樣樣貌、同樣聲音、同樣軀體，你卻愛他不愛我，為什麼？！」
豁然轉身眸底，閃著激越光芒，
那是，不可能回頭的眼神。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多嫉妒！比起白如霜，比起自在天女，我更恨凝霜華！」
憤憤訴盡心中恨，
就見前刻含怨麗容，瞬轉噙悲，
咬牙切齒話語淒淒轉軟，是求，是慕。

無暇柔荑輕伸，欲撫面前教他思欲成狂男子臉龐：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呢？瀟瀟……」

「我對你，永遠只有兄弟之情，過去是，現在亦是。」
一個退步，避開渴求指掌，不意外看見半花容僵冷神情，
瀟瀟卻絲毫不受影響，冷冷闡述事實。

素手纖纖，凝在半空，再無寸進。

「我不愛你，半花容。」
他必需說分明，好斷了半花容癡念，
過去，他欠半花容一個交待，
而現在，無論事態如何發展，至少他得讓半花容明瞭，
感情，不是算計可得，
此心歸屬，不在他---半花容身上。

半花容定定看著男子堅毅臉龐。

他知道。
當初他就是這般回答風天清，
瀟瀟不可能愛半花容，他早就知道。

但，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親耳聽到瀟瀟說出口，仍是，痛。

襲天漫地的，痛。

「……你以為，這樣拒絕我，我就會死心放棄嗎？」
伸出的手，緩緩，緩緩，收回。

「無論如何，你都不肯放棄？」

「無論如何，你都不肯愛我？」

凝視眸光，誰也，不曾移開，
膠著的空間，膠著的視線，膠著的心意，
彼此，都如此堅定，不容退卻。

「我愛的是凝霜華。」
薄唇輕啟，吐出的，是最殘酷的答案。

雖早有心理準備，半花容仍是不免一震。

眼前男子讓他窮盡一生愛戀，追生，至死，
但那沉鬱的眸裡，看見的，總不是他，
駐進他心底的人，怎麼也，不是他，
縱使，有著相同的面容，相同的靈魂，
他仍然，不愛他。

淒楚一笑，伸手撫上剛毅臉龐，
不意外的，看見他輕蹙的眉頭。

「就算我願意，他也回不來了，瀟瀟。」
柔柔嗓音帶媚，勾魂奪魄。

夜風驟起，呼嘯著捲揚柔長髮絲，
月色下，絲絲縷縷，殷紅如血，
無一霜白。

心口一痛，瀟瀟霎時變了臉色，
揚手拍去頰邊柔荑。

「你、在、逼、我、恨、你。」
咬牙切齒的，恨意，卻到不了眼底，
瀟瀟面上，僅是狠狠的，狠狠的，慟。

手，熱辣辣的。

奇怪，只是被輕輕的，輕輕的拍上一拍，
怎麼會，這麼的、這麼的、疼呢？

相思啊，相思，
無端飲卻。

「那麼，殺了我吧，瀟瀟。」

恨嗎？
那就，恨吧。

「凝霜華消失的現在，沒什麼好顧慮了吧。」

殺了他？
恨意漫天，身隨念轉，
瀟瀟掌中紫電已然隱隱竄動。

亭亭卓立身影湛然不動，
雪色長衫在夜風裡緩緩飄動，
糾纏著紅絲萬縷，情絲千條。

殺了他？
看著晶亮泰然銀眸，
瀟瀟猶豫了。

凝霜華，當真死了嗎？

他是半花容，卻又不是半花容，
他是凝霜華，卻又不是凝霜華。

眼前相同的容顏讓瀟瀟沒有多少失去的實感，
總有種錯覺，下一秒，
凝霜華就會對他展顏，笑的一色溫然。

曾經相擁身軀吐息如常，
所愛之人卻已然不復存在？

凝霜華到底是什麼？
前一刻，他才活生生站在瀟瀟面前，和他談笑風生，
如今，卻連死去都算不上。
這身軀這靈魂都不是他的，
說到底，他僅是抹存在於聲聲呼喚裡的虛妄遊魂嗎？

半花容又是什麼？
這是他的身軀，這是他的靈魂，
這一切，本就全是他的，
取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罪惡可言？
凝霜華是他創造的虛假幻夢，
現在，他只不過是收回讓瀟瀟做夢的權利罷了，
他又有什麼權利指責？

不過是，夢醒了，而已，
不過是，夢、醒了。

逝去的，是瀟瀟的愛，是他的一場美夢，
凝霜華存在之地，在他瀟瀟的心，不在這現實歸處，
面前真實存在的，是半花容，他的兄弟。

兄弟。

思及此，掌中紫電漸漸隱去，終於消失在如墨夜色裡，
一如心底無聲嘆息，留不住痕跡。

他不愛他，亦，無法恨他。

「我不殺你。」
眸中迷惘盡去，只餘沉沉心痛。

「…為什麼？」

「你終究，是我兄弟。」

兄弟？
瀟瀟還，在乎這個嗎？
原來瀟瀟，還在乎『兄弟』嗎？

兄弟，
瀟瀟叫他，兄弟……

淡淡勾笑，銀眸襯著月光，
晶燦燦的，水濛濛的，
清清澈澈，盈滿瀟瀟身影。

「瀟瀟，陪我一起死吧。」
伸出手，是邀請，
瀟瀟不會被迷惑的現在，一切佈局皆是虛枉。

既然如此，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絕色臉龐帶著笑，
搖搖欲墜身形直向身後深潭跌去。

瀟瀟一個箭步向前，攬住。

纖纖玉臂靈蛇般纏上肩頸，勾住身前男子，
半花容笑的嬌豔悽然，溫熱氣息輕吐男子耳邊，
軟語勾魂：
「既是殉情，亦是復仇，如何？」

默然闔上雙眼，
凝霜華，當真死了嗎？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心底冰清人兒，舉手投足，顰眉蹙額，
幕幕歷歷，皆是清晰無比，
不曾離去，不曾離去。

再睜眼，是清清亮亮的絕決。
「不。」

「霜華他，在這。」
指指自個兒心口，瀟瀟淒淒泛笑。

「而你，是半花容。」

聞言，銀色瞳眸倏然大睜，
盯著男人的臉，半花容心思翻湧，
說不上是痛，是悲，是愛，是恨，
還是，苦。

只要一句話就夠了，足夠讓他，
徹底絕望。

萬般佈局，抵不上，瀟瀟一句話。

相思啊，相思，
你真真是，讓吾、想殺人啊！

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非得這麼殘忍嗎？瀟瀟！」
纖手一推，人兒輕易掙脫瀟瀟懷抱，退離的身形癲舞癡狂。

眼前瘋狂大笑癡人，
瞧在眼裡，想起追生至死誓言，
瀟瀟心下，頓覺慨然。

他沒錯，他們亦沒錯，
這場愛戀裡，誰都沒錯，卻誰都錯了。

在愛情的世界裡，
他們，都虧負了對方。

「是吾負你。」

鬱鬱幽幽的眸，望著半花容，
沒有怨，沒有恨，沒有情，沒有愛，
透心澄澈。

「對不起。」

乍聞瀟瀟道歉，半花容再難控制自己情緒，
失聲大吼：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道歉啊道歉，說自那他切切渴望唇瓣裡的歉意，
直讓人感覺荒誕不經到天地顛倒，
直像一生情愛如落花飛雪栽進了汪洋大海，
盡成雲煙渺渺，不值一哂。

「我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不是！」

瀟瀟的道歉讓他覺得荒謬，那樣的歉意讓他覺得可笑，
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尋尋覓覓了無數年華，
要的豈是一句抱歉？焉是一句對不起？
太可笑！

如果瀟瀟和他道歉，那他以往所做的一切算什麼？！
他算什麼？！
他的瘋狂他的執著他的不顧一切他的痛徹心扉，
這一切、算什麼！

可笑，太可笑，
荒唐，太荒唐。

黃粱大夢不過如此。

「那麼，你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要你看我！就只看著我！沒有其他人!」
咆嘯而出話語，是心底嚎啕，
風聲寥戾，字字句句，一世念念，泣血難止。

悄然一嘆，瀟瀟突然明白，
為什麼，凝霜華從不言恨。

不過是個，可憐人。

如同他愛著如霜，愛著天女，愛著不曾屬於自己的人，
半花容，亦愛上一個，永遠永遠，也不會愛他的人。

他，確確實實，欠了他。

澀然輕笑，瀟瀟不自禁的想，
這麼做，要給霜華知道了，定會氣壞了吧？
但，若真能見著那張嫣然麗容，其他的，又值什麼。

「吾給你你要的。」

但求一笑，天下醉。
　　
　　
＃＃＃
　　
　　
揚手。

取目。

血光飛濺剎那，
瀟瀟右目，就這麼生生，剜下。

點點絳色，暈在綿綿大地，
像在雪地裡，開了朵朵紅梅，
絕豔異常，震攝心神。

「這雙眼，最後看見的人是半花容。」

執起半花容纖手，瀟瀟淡笑：
「從今爾後，吾眼中再也不會有其他人。」

輕輕，置上溫熱眼瞳。

「這是吾唯一能給的誓言。」

手裡熱度，燙得嚇人。

瞠目結舌的，半花容看著掌心眼瞳。

掌中渾圓瞳眸蒼蒼映著僵白面容，
那是，瀟瀟的眼。
看著，看著他，半花容。
滿滿滿滿的半花容在瀟瀟眼裡，
成片成片，血汪汪的，紅。

抬首，瞧見赤豔遍染的男子臉龐……

那是，他的愛戀。
他渴求了一生一世的愛戀，
他至死不願放的愛戀，
他傾盡所有，在血海裡打滾，也要擁有的，
愛戀。

男子血染手指再度輕揚……

那是，曾經拈香祝禱，與他結義的手。
厚實大掌曾經一磚一瓦，替他築起無夢高樓，
多少次不經意的觸碰，溫溫暖度總讓他偷偷笑開，
拼生搏死戰役中，那手替他死死守住背後，讓他挽起朵朵銀花，縱橫來去。

那手，後來攬住了纖柔女子，而他，永遠失去掌裡溫度。

向著左瞳……

瀟瀟的笑，瀟瀟的愁，瀟瀟的痛，瀟瀟的怒，瀟瀟的恨，瀟瀟的苦，
他看著，看著，都看著，
看著他為那女子情殤，看著他失去笑顏，看著他憤恨滿懷，
他看著，看著，都看著。

落下……

男子如墨眼瞳，看著他，
第一次，清清楚楚的，
照映出半花容的身影。

他看見，瀟瀟眸中的自己，
是如此的，如此的，
殘狠瘋狂泫然欲泣！

「不！」

一聲厲叫，
半花容衝上前去，死命扯住瀟瀟手臂，阻止瀟瀟殘目舉動。

那是、瀟瀟！
他寧可殺盡天下人、傷害自己，也不願傷他一丁半點的人！

倉皇臉龐對上空無眼框，
血痕蜿蜒歷歷，道道，似淚，
幽邃空洞森森，深深，無底。

為什麼？

顫抖著手，輕輕觸上血淚泉湧眼眸，
那本來，該是沉沉黑瞳，
帶著化不開的鬱鬱，總引得他目光徘徊，再難移開，
那時他總想，想讓這眼眸染上笑意，
那時他總想，想這眼眸笑起來，該會如何好看，
那時他總想，想，有一天，他定要，讓男子，開懷笑！

為什麼！

那眼、那眸，曾笑過的。
為了他，也為了她。

為、什、麼！

倏然縮回的手揪緊心扉，
空洞的眼像無形指爪，抓爛心肺。

狂顫身子如風中柳絮，抖抖索索的，
落了滿地冰晶。

他竟逼瀟瀟至此？！

眼框裡熱熱辣辣的，冰冷冷的感覺在臉上滑過，
凝成了霜花。

那是什麼？

心裡的痛楚衝破頂點，化為奔泉，
再傻，他也能明白，
湧出眼框的，會是什麼。

他想起風天清說的話。

『你會哭泣的，半花容。』

風天清說得沒錯，他會哭泣的。

他本以為，只要在瀟瀟身邊，他就能笑，
卻忘了，
忘了他始終微笑的理由。

他笑，是希望看見瀟瀟笑。

他本以為，這輩子不會有淚，
卻忘了，
半花容的眼淚，本就不屬於自己。

他哭，是為了瀟瀟哭。

他『得到』了。

瀟瀟從此再也不會看著別人，可是，
他卻哭了。

後悔，原來可以比失去更痛。

久遠久遠前，瀟瀟自盡的那夜，
他曾經明白，
卻，忘了。

他忘了，凝霜華存在的真正理由。

凝霜華，是他的後悔。

看見瀟瀟心碎的後悔，看見瀟瀟心死的後悔，
看見自己親手傷害瀟瀟所得到結果的，後悔。

那夜，他想的是，
如果再能有一次機會，
他想，看見瀟瀟的笑。

他想看見的，是瀟瀟的笑啊！

他可以傷害自己，卻無法容忍傷害瀟瀟的自己，
他可以忍受自己一生無淚，卻無法忍受瀟瀟流下任何一滴淚。

他愛瀟瀟，不是為了讓瀟瀟痛苦的！

可，他到底，在做什麼呢？
一再一再的，
重、蹈、覆、轍。

胸口擂鼓似的，震天撼地，
呼嘯風聲他聽不見，濁重喘氣聲他聽不見，
白茫茫視界裡，只有瀟瀟，無比清晰。

他的瘋狂沒有止境，能讓他停下來的，
只有瀟瀟。

可到那時，瀟瀟往往已是遍體鱗傷痛不欲生。

劇烈喘息，在冷風中，每一口，都是一個心痛，

只要他活著，他就會被嫉妒瘋狂矇了眼矇了心，
只要他活著，他就會不斷復蹈前轍忘卻前車鑒，
只要他活著，瀟瀟，就無法展顏笑。

只要他活著！

心底尖叫衝破聲界，化為紛飛雪白，
翩翩，落。

風，止了，雲，歇了，
擂鼓心聲，驟然停了。

世界回歸靜寂。

無聲怔望男子，
僅剩的左目，無底洞似的，蘊著深深的情，
他的情他的愛，都被納進那漆黑不見底的眸，
沒有回報，沒有回應。

為什麼，為什麼，瀟瀟，為什麼，
不能愛他？

因為，他是兄弟？
因為，他是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瀟瀟，為什麼，
不肯愛他？

因為，他是兄弟？
因為，他是男人？

紅絲飛揚，
縷縷，都是心頭血。

他知道，
那些，都不是理由。

瀟瀟只是，就只是，
不愛他。

就這樣，而已，
沒有，為什麼。

縱使心機算盡，得不到的終究得不到，
沒有，為什麼。

望著，望著，
他咧開唇，笑了。

當痛，已痛到連淚都流不出，
當苦，已苦到連心都麻木無知覺，
到了底，也只能，笑。

問瀟瀟為什麼？
那，為什麼、他亦怎樣也無法、
不愛他？

愛情，果然，沒有為什麼。

蒼紫唇瓣淺淺揚起，銀白眼瞳深深凝視，
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緊緊，抱住男人。

「夠了。」

不待男子反應，掌底銀針一閃，定住瀟瀟身子。

「得你一眼無他，夠了。」

他的瘋狂沒有止盡，能停止的只有瀟瀟。

緊抱的手，鬆開。

只要他活著，瀟瀟，永難開懷。

「瀟瀟，你要記著。」
　
揚起一抹笑。
　
「我是為你而生，亦為你而死。」

墜入深潭。
　　
　　
　　
＊＊＊＊＊
有夠長的一篇ORZ

暫時就先截到這吧，好累......
寫小半這部份心情果然會比較down，
不過，想當初就是為了寫這裡才開這篇文啊，
小半，醒醒吧，何必單戀一根木呢><

[ 此貼被風月在2006-01-26 14:3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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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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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99樓發表於: 2006-01-14 04:5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我第一句想說的是——瀟瀟，你終於認出誰是霜華，誰是半半了～～
好啦！這不是重點……
我想這次，半半真的會死心了吧？瀟瀟在他面前做出這樣的舉動，而他也知道所有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不過我猜半半應該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不去正視而已，人嘛！都會自欺欺人的……
——瀟瀟只是單純的不愛他而已，就這麼單純……
而半半卻一再的重蹈覆轍，不只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真是標準的傻人一隻（唉～～）
不過風月大文裡寫的那一句——「只要他活著，瀟瀟永難開懷」
這一句真是讓我馬上掉淚，心痛耶～～Ｑ＿＿Ｑ
看完這篇之後開始嘆氣（唉～～）心情真的有點don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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