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9 【墨邃/樂邃/墨傾池/邃無端/樂尋遠】白雪紅塵 1~86,141F完结|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9 【墨邃/樂邃/墨傾池/邃無端/樂尋遠】白雪紅塵 1~86,141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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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gyuwenc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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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樓發表於: 2022-08-08 04: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唉，看到这里好纠结，突然觉得这三人都还挺静水流深的，暗地里较着劲儿，各自凭据人情道义资本，等着对象主动送上门，相比两虎争食，看得旁人六月生寒如坠冰窟。。

頂端

refut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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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樓發表於: 2022-08-09 20: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最新一章结尾的地方呼应开头，回忆部分到这里为止就算全结束了，总算把这篇文最大的一个梗圆了，开始写的时候就是想写这样一个梗，但是没想到竟然写了两年才写到
后面如果还有回忆的话也只会是片段，不会再有这样整章整章的回忆了

頂端

refuta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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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102樓發表於: 2022-09-09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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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回憶部分結束，回到正常時間線，因為時間太久了，提醒一下大家，這裏接的是第五十四章切入回憶那裏，忘記的小夥伴可以去重溫一下）

「那麽至少給我一個你選擇他的理由！」
「我與聖司幾經波折，幾歷兇險，生死相依，牽絆已經太深，當初他為我幾乎失掉性命，我……」
「波折，兇險，生死，牽絆，你覺得這些理由說服得了我嗎？若說有心為你而死，就能得你傾心相許，無端，那我呢？」
一句輕聲反問，令邃無端一顆心無所遁形，往昔種種，歷歷在目。
龍潭虎穴之中，他一念之間，為自己放棄了所有籌謀，冒死護他逃脫。
強敵環伺之下，他舍身擋在自己身前，接下致命殺招。
命懸一線之時，他將唯一生還的機會留給了自己。
他為自己，又何嘗不是不計代價，罔顧生死。七年之前的不辭而別，已是肝腸寸斷，他要怎樣才能再狠一次心？
可聖司呢？九死一生，十年相守，點點滴滴，無不是情深義重，聖司又豈非他最不能辜負的人？
一個人，一顆心，如何兩全？
心中澎湃激蕩，掙紮浮沈間，邃無端只覺進退維谷。樂尋遠握著他的雙肩，緊鎖著他的目光，那是一種無聲的逼迫，仿佛誓要向他討一個說法，邃無端不由問自己：究竟是哪裏做錯了，為何會陷入這般兩難的境地？想著想著，便油然而生一股委屈，越來越強烈，被十指扣住的肩頭正因樂尋遠太過用力而隱隱作痛，提醒著他，眼前之人便是逼得他這般委屈的罪魁禍首，於是委屈之中更添了一絲怨懟，邃無端鼻子一皺，再也忍耐不住，淚水決堤而下。
見他落淚，樂尋遠一時怔住，有些不知所措，卻聽邃無端語帶埋怨地泣道：「你幹嗎要這樣逼我，你抓疼我了！」
樂尋遠慌忙放手，「抱歉，是我失態……」
「哼。」邃無端賭氣似的用力揉了揉肩膀，別過頭不看他。
樂尋遠凝神細瞧了他一陣，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笑你幾時也會這樣耍賴的招數了，你哭歸哭，等你哭完了，該問的我還是要繼續問的。」
「你……」
「無端，你該明白我的，你若給不出一個足以讓我死心的理由，我便不可能放手，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糾纏你到底了。」
邃無端聞言呼吸急促了一陣，少頃後，垂首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這樣難纏，我說什麽都沒用，我走了。」說完便轉身要離開山洞。
樂尋遠連忙上前拉住他，放軟了語氣，懇求般地說道：「我怕了你了，都是我錯，我們不說這個了，好無端，你別走，陪我說說話好不好，自我們重逢以來，還不曾好好聊過。」
邃無端眉頭一蹙，「我們明明聊過好多次了。」
樂尋遠臉色一沈，「要不就是被打斷，要不就是被你氣到，哪裏算好好聊過，從此刻起，你不許再提墨傾池，也不許提雲忘歸和玉離經，我們就這樣好好聊聊天吧。」
邃無端一呆，「那還能聊什麽？」
樂尋遠臉色愈發不善，語氣中也隱隱帶著怒氣，「不提他們，你就沒話同我講了嗎！」
邃無端聽他慍怒中更帶著一絲自傷，再想到他方才懇切模樣，心下不忍，抱膝坐了下來，「那好吧，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見他如此，樂尋遠神情緩和下來，也跟著坐下，默然片刻後，問道：「我曾告訴過你，八卦鎖二十年才能一開，你怎麽一直不問我為何能提前出來？」
邃無端低眉垂目，輕聲道：「我想尋遠是為了尋我，找到了破解的法子，你一向聰明的。」
樂尋遠自嘲一笑，「我真不知該笑你自大還是笑自己太傻。」
「但是尋遠回來了，卻沒有去找我，是恨我麽？」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樂尋遠燃起篝火，手拿樹枝漫不經心地撥著火叢，幽幽說道：「剛得知你離開的時候，我在想你是不是遭逢了什麽危險，什麽變故，不得已之下做此留書，心想你若真就這樣出了什麽意外，我都想不到自己還要怎麽活下去，急得快要瘋了。後來想你是否恨我厭我至極，我們相處的種種，都是你的算計，你故意讓我動心，讓我離不開你，然後再抽身而退，以此來報復懲治我，我恨得快要瘋了。再後來，心緒平靜些了，就想以你之正氣，是否終究難以接受這樣的我，是以最後關頭，還是決定離開，可我明明給過那麽多離開的機會，你哪一次走，我都不會強留，你卻偏偏在給過我一次又一次承諾後不辭而別，我氣得快要瘋了。總之，離界的那七年，我反反復復，思來想去，怎麽想都是要瘋了，那段時日，柳楊飛磷和暝邪，都不大敢同我說話。暝邪說我那一次次的嘗試是不顧性命，其實他說錯了，我向來惜命，那時尤甚，我怎會讓自己那樣糊裏糊塗地就死了呢，我便是真要死，也要先找你問個清楚明白。可等我真的回來了，卻忽然覺得好沒意思，找到你，問出緣由又能怎樣呢，你走了就是走了，我做事從來只重結果，而你，早已給我結果了。」
邃無端無言坐在一旁，安靜地聽他說著，眼瞼低垂，讓人瞧不清目光，只有睫毛顫動的節奏昭示著心緒起伏。這一番話聽在他耳裏，震撼、感動、愧疚、憐惜種種情緒排山倒海襲來，幾乎將他淹沒，有那麽一瞬，他控製不住地想去抱緊他。
然而冷靜下來一想，他便明白，倘若此時再搖擺猶豫，只怕會傷他更深，也更對不起聖司。可那些無情拒絕的話，任是他將心硬了又硬，依然半個字都說不出口。他默然良久，終於艱難開口，「對不起……」
「呵。」
邃無端不顧他譏嘲之意，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忍著心中無法言說的劇痛，續道：「我知這話說得遲了，也沒有意義，但這是我欠你的，我終究要說，除了這個，我也不知我還能說什麽了。你有何責難，我都願受，或你想我怎樣補償於你，我也都願做，但我已做下的選擇，不會變了。」
樂尋遠抿著嘴唇，目光冷冽，雙手暗暗握拳，急促地喘息了片刻，問道：「無端，若我解了你和墨傾池的種靈之術，你可會再給我個不同的結果。」
「你不是說不許提聖司麽？」
樂尋遠一口氣哽住，「是不許你提，我提另算。」
「這是什麽道理，說不許提的是你，硬要提的還是你，況且，我豈會甘心受異端法術所驅使呢，我與聖司在一起，從來和借靈蓄奴無關，有沒有種靈，我皆會如此選擇，尋遠若執著於此，非但是費心徒勞，也是錯看我了。」
樂尋遠忿然道：「說好的要好好聊天，你還是盡說這些話來氣我！」
邃無端低著頭，語氣卻不示弱，「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喜歡聽，我也沒辦法。」
樂尋遠賭氣用力地來回抽打著火叢，邃無端任他抽得火星四濺，只別過臉不說話。樂尋遠這般發泄了一陣，忽而眼珠一轉，嘴角隱隱露出一抹笑意，想了想，又問道：「不如我換個問題來問，倘若當年不是墨傾池急需你渡回靈元，你還會離開嗎？」
邃無端聞言一驚，「你怎麽知道？」
樂尋遠嗤笑道：「你道我像你那麽笨嗎，我已得知他是你的靈主，更曾將靈元渡給你，而八卦鎖開之時，又恰逢玦山開裂墨傾池脫困，由這些推斷出你當日匆匆離去的緣由，難道很難麽？」
邃無端不語。這十年間，他不止一次夢回那抉擇一刻，墨傾池早已是生命裏與他血肉相連的一部分，只要他在，他便找不出自己不選他的理由，這本是他認定的事。可縱然如此，他卻依然忍不住一次次的問自己，如果、如果當年不是聖司命懸一線待他解救，如果一切都只讓他順心而為，那他會怎麽做？此刻再度由樂尋遠問出來，令他不由又是一陣茫然。
邃無端出神之際，樂尋遠忽地又是一聲輕笑，「你不必說了，我已有答案了。」
「嗯？」
「你的沈默，就是答案了。」
邃無端不解，看樂尋遠一掃方才憤懣，笑得十分自在，只覺哪裏不對，皺眉道：「你又在亂想什麽？」
樂尋遠笑意加深，「我在想，你遲早會回到我身邊的。」
邃無端心頭湧上一股無力感，明明是來勸他放手的，豈料一番長談下來，對方絲毫未改，反倒是自己又被攪得心煩意亂，一時氣結，「你，你說不通的，我不和你說了。」
起身就要離開，樂尋遠過來拉住他的衣袖不放，邃無端掙脫之間不及他顧，猝不及防被他在臉頰上印上一吻。
邃無端一楞，摸著被他親過的地方，羞惱不已，「你……你……」
樂尋遠握住他的手，笑容裏是他最熟悉的狡黠，「無端，你看，你總是拿我沒辦法的。」
邃無端心一慌，不管不顧地將手抽回來，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這一次，樂尋遠沒再攔他。就在他跑出山洞的前一刻，洞口邊一道人影不動聲色地悄然離去，他並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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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樓發表於: 2022-09-11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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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墨傾池神色淡漠，擡頭望著圓月皎然，樂尋遠最後的那個問題依然如在耳側。無端當年的決定，無論其心意幾何，究其根本，終究還是情勢所迫不得不為。那麽若沒有這一層外因呢？彼時彼刻，在那個石陣之中，倘若是不曾受傷的自己和樂尋遠一同站在無端面前，他最終會走向誰那一邊？
墨傾池無聲而笑，其實答案為何，他並不在意。樂尋遠說他是個只重結果的人，而自己亦然。樂尋遠急切地去求一個假如，是因他已沒有了結果，但自己，已得到最想要的結果，所以他不在意。不過他知道，這個答案，對無端來說，很重要。

邃無端躺在落葉堆上，雙手枕在腦後，凝視夜空，心中一團亂麻，思緒千絲萬縷，亂如繁星。怎會如此呢，明明早已做下決定的，明明一直在勸尋遠莫再執著於他，可怎麽仿佛總是在適得其反，聊到最後竟總像在訴情表意一般，反而令他糾纏更深，甚至於將自己繞了進去。邃無端煩躁地搖了搖頭，無奈地想：難道這也是因為自己太傻而他太聰明嗎？
那要怎麽辦呢，不可以再這樣含糊不清下去了，否則他怎麽對得起聖司？聖司、聖司，想到聖司，他心裏又是一陣又酸又熱，為他不辭萬險的聖司，與他相伴相守的聖司，有情，是情深似海，有恩，是恩重如山，亦是他銘心刻骨的情之所系，心之所安。
反復思量，心煩意亂，邃無端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他本就心性簡單，實不知要如何解決這般糾結兩難的局面，最後一咬牙，心道：算了，不去想它了，眼下主事正值危難，還是需盡快找到硫炎靈萜為要，此事……此事不急在一時去分辨，唉，幸好現在尚需關註主事之事。
然而一念及此，卻又不禁生出一股自責：我怎能這樣想，倒像是在慶幸主事受傷一樣！
心中煩悶郁結，再也躺不下去，邃無端翻身躍起，同時凜虹出鞘，亂劍如飛花飄絮，當空舞了起來。劍氣破空，驚起林間一眾飛禽，枝葉隨劍勢狂舞，這般舞了半晌，邃無端心懷稍有紓解，漸漸平靜下來，專註於劍路招式。
他之靈力源於自然，故此很愛在林間練功舞劍，將自身靈力與萬木相融，以達一種仿佛天人合一般的境界，玄妙難言，於功體大有進益，此刻仍舊依舊法施為，凝神感知草木間靈力流動，並使劍招與之契合。
良久，他慢慢察覺出這四周靈力似乎都在向著一個方向緩慢流動匯集，便如河流匯入江海一樣，通常自然靈力皆散亂自由，極少有此種情況，邃無端不禁微微疑惑，忽而心中一動：那硫炎靈萜乃是匯集天地靈氣的靈藥，遠飛尋常藥植可比，難道它就在這附近，這些山林之靈是為它所吸引？想到此處立時心中大喜，於是打點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循著靈力流動的方向，一點一點地找尋過去。
邃無端專心於此，一路尋著，再不察其它，並未留意周遭景物漸變，霧氣漸濃。這般走了不知多久，邃無端忽然發現一點古怪，他是依循靈流方向而行，一路上，靈力應逐漸變強才是，起初也確實是這樣，但現在……他所感應到的靈力強弱，似乎已經很久沒變過了。
意識到不對，他便停下了腳步，舉目四望，才發覺竟已不知身處何地，也找不出來路是哪條，邃無端擡頭看了看天，又是一疑：今夜先是與尋遠聊天，又到林間休息，再來尋找硫炎靈萜，應已過去了許多時間才是，怎麽天色仍是漆黑一片，不見轉明呢？
邃無端仔細探查著四周，他仍是身處一片密林之中，參差錯落的樹木林立，野花雜草點點棋布，但他直覺這並非那處山海奇觀結界裏的景象，雖然陌生，但又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他屏住呼吸，緩慢前行，冥冥中仿佛受到指引一般地走向某個方向，心中那股熟悉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直至走到密林盡頭，一片巨大而詭異的亂石赫然呈現在眼前，邃無端啊的一聲驚叫出來。
這、這分明是尋遠家入口處的那片石林迷陣！
往事霎時間潮湧而至，他仿佛又身處十年前的那天，司衛帶著聖司生還的機會找來，逼得他不得不做下此生最艱難的抉擇。心中一個由弱及強、越來越清晰的聲音正反反復復地在問他：倘若那天並非聖司性命垂危，你會選擇誰？
邃無端呼吸一窒，腦中一時雜亂無章，六神無主，只剩墨傾池樂尋遠這兩個名字交替浮現著。忽然間，眼前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緩緩向他走來，邃無端想也不想地向前奔去，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是誰，是誰，他想選擇的是誰？他想陪伴的是誰？他想見到的是誰？
然後，那道身影慢慢變得清晰，正在對他微笑。
「聖司？」
就在他看清墨傾池的同一時間，在他的另一側，一道刺目白光一閃而過，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又看到了另一個對他微笑的人。
「尋遠？」
墨傾池看了看一旁的樂尋遠，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不過轉瞬便恢復如常，走到已完全怔住的邃無端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總算找到你了。」
「啊？」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一瞬間便已不見石陣，四周又變成山海奇觀之內的景象。邃無端已完全迷糊了，他看了看墨傾池，又看了看樂尋遠，摸著腦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墨傾池解釋道：「硫炎靈萜本身具有極強的舒緩心神以及通識意識之效，當年誇幻之父利用此點，佐以術法，製成迷心之陣，人一旦步入其中，會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沈睡，進入到硫炎靈萜幻化出的夢境中，這夢境多是映射出人此刻心中最為驚懼糾結之事，抑或是心中經年魔障，是故越是心神不定之際，便越易中招。迷陣乃借硫炎靈力而成，你會在此入鷇，說明硫炎靈萜亦距此不遠了。」
邃無端恍然，「原來如此，我確實是察覺到林間靈力流動異常，心想或許可憑此找到硫炎靈萜，所以才依跡而尋，沒想到竟被困陣中，是我太不小心了，依聖司所言，我應該是早就睡著了？我們現在都是在我的夢裏？」
「不錯。」
樂尋遠意味深長地說道：「聖司對此迷陣倒是知之甚詳。」
「昔年我取硫炎靈萜時，亦曾身陷此陣，此陣其實更可看做是一道關卡，或是說是對取物者的試煉，想要硫炎靈萜，必得先破此陣，而破陣之法，針對每個人的夢境，也都各不相同，當日我便是破夢而出方取得硫炎靈萜。」
「哦，竟是如此，」樂尋遠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不知聖司的夢境中是何情景，又是如何通關的？」
墨傾池微微一笑，「樂公子很好奇麽？」
「哈，哪裏，只是想或許能從聖司的當年所歷中獲得些破陣線索罷了，若說好奇麽……此陣如此無聲無息又隱秘難查，我倒是好奇聖司是如何得知無端入陣，且這麽快就趕來解救的？」
墨傾池不答，而是反問道：「那樂公子又是如何尋到無端，還能入夢相救的呢？」
邃無端方才大為驚異，正在細細思量著所遇所見，未曾留意兩人相談，這時方又註意到身邊二人一直在說話，便跟著問道：「是啊，尋遠是怎麽找到我，還進到我的夢裏來的？」
樂尋遠輕笑道：「不過是個迷陣罷了，你忘了我家學為何麽？此地既有陣法，如何能逃過我的眼睛，看懂其中關竅，解陣入夢有何難哉。」
「嗯，也是，你對這些一向懂的多，那聖司呢，又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墨傾池攤開手掌，褐色犀角上白色紋路微微閃光，「你隨身帶著靈犀，到哪裏我會找不到你呢。至於夢境麽，你我有種靈之術相連，我自可借此進入你的意識境界。」
樂尋遠扭過頭一聲冷哼。
邃無端已明了眼下境況，「那我們現下是要設法解開我的這個夢境嗎。這要如何做呢？」
墨傾池說道：「此事越是心急越是難為，我們先慢慢找線索吧，你且安定心神，此夢會根據你心中所想隨時改變，破陣之法也會跟著變，你若心緒煩亂，那我們想破陣就會更難。」
「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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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樓發表於: 2022-09-18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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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三人漫步走著，不時地四下張望，邃無端心中又升起疑惑，「聖司說此處是我的夢境，可是這裏看著和外面山頂樹林的景象並無什麽差別啊？」
「這便是硫炎靈萜玄妙所在，入夢之初，夢境裏便是你入睡時周遭景物，如此才能令人難以察覺，待你在夢中越陷越深，此陣便會構建出你心中恐懼或為難的情景，而那時你心神已迷，完全置身其中，便意識不到自己其實是中了術法了。方才應是因我和樂公子進入，打斷了陣法施為，故此又回到了這個夢境開始的地方。」
「那如今，我已經知道了自己在夢裏，接下來會怎樣呢？」
「此陣我只闖過那一次，此種境況，也不曾聽聞，所以，我也不得而知，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驚懼、糾結、心魔、為難……聽過墨傾池一番解釋，邃無端鎮定下來的同時，卻也不免心中惴惴。他已明白，在二人到來之時，那一刻，他分明是再度陷入了十年前的那個選擇之中，這也難怪，畢竟方與尋遠長談，引得他又開始思索此事。
可這裏是他的夢，接下來還會夢到什麽，他完全無法預料，然而二人如今就在他身邊，若是他想到什麽不該想的，再被他們看到……
「你適才在夢境裏看到了什麽？」樂尋遠的聲音緊貼著耳邊響起，邃無端猛然一驚，隨即意識到這是他傳音入密，回頭看去，樂尋遠正含笑望著他。
邃無端心中著惱，三人眼下距離甚近，以墨傾池的修為，如何會察覺不到，再觀墨傾池，仍舊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不見喜怒，也不知聽到了沒。
邃無端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只得傳音回他：「我幹嘛要告訴你！」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進來的時候，雖只一瞬，卻也看到，那是我家入口處的石陣，你在想我最後問你的那個問題吧，原來，這已是你之心魔嗎？」
「才……沒有，你看錯了。」
「無端，你知道你最不擅長什麽嗎？」
「嗯？」
「說謊。」
邃無端發作不得，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自決定，不論他再說什麽，自己都絕不可再理睬他。
樂尋遠並不理會他的態度，仍舊自顧自地傳音說著：「若墨傾池所言不差，這裏將會映射你此刻最為驚懼為難之事，讓我猜猜，你現在最怕什麽呢……對了，你該是怕我們在一起時候的那些畫面出現在這裏，被墨傾池看到吧，比如說當年在月霜庭，我生病了你來照顧我，或者在那個長著日夜樹的村子裏，你日夜守著我等我復活，再比如我們拜堂……」
邃無端雖佯作不聞，卻實在地抵擋不住他字字句句入耳入心，思緒也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話勾勒出一幕幕過往。邃無端心慌已極，呼吸越來越急促，可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去想，終於再也忍耐不下去，轉過身帶著怒意大聲喝道：「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話一出口，方覺突兀，樂尋遠壓抑著唇角的笑意，邃無端則下意識捂住了嘴，半是委屈半是難堪地看向墨傾池，「聖司，我……」
墨傾池淡笑一聲，上前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轉而對樂尋遠說道：「樂公子想與無端說什麽，大方直言即可，不必如此偷偷摸摸，我還不至於，連無端同別人說話都不許。」
「呵，哪裏，我只是怕我說的話聖司會不愛聽。」
「樂公子若不想我聽，那我回避便是，你自可單獨叫無端去說，只要無端願意。」
「可惜聖司在，恐怕無端沒有說願意的余地。」
「樂公子玩笑了，我從不曾、亦不會強迫無端做任何事，他願不願意，自然全由他自己決定。」
「哈，句句說放任，句句是強迫，以退為進的手段，無端不懂，聖司不會以為我也不懂吧。」
墨傾池搖了搖頭，「樂公子永遠以自己所想，揣度他人所為，方得如此結論，我再解釋什麽，也是枉然。」
樂尋遠提高了聲調，「聖司之意，是說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實沒想到，時至今日，聖司竟仍以君子自居，這委實令我佩服。」
邃無端眼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針鋒相對，雖然越到後面他越聽不懂，卻仍能感受到氣氛裏的暗流湧動劍拔弩張，心中更是煩亂，賭氣道：「你們都不許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傳音也不可以。」言畢自顧自地向前走去，再不看那兩人。
四下裏安靜下來，但邃無端卻仍不得絲毫平靜，方才樂尋遠所說的話不受控製地在他腦中回響著，他不停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再想，努力將思緒轉移他處，可越是這樣，他便越是不自禁地想到那些昔日回憶，正在他又急又怕之時，四周景象驀然一變，儼然身處田野村口，一株火紅巨木立在眼前，不遠處，一輛馬車正緩緩駛近，邃無端立刻想到這是哪裏，身後的樂尋遠也笑出聲來。
邃無端心中大驚，拼命地搖著頭想擺脫這個念頭，快、快想些其他的……他內心翻江倒海，瞬息萬變，周遭也跟著光影變換，隨後一切落定，邃無端凝眸一看，錦繡喜堂內，身著大紅吉服的新人正並肩走入，他險些尖叫出聲，已不敢回頭去看墨傾池，幾欲落淚：快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怎能讓聖司看到這些！對了，這夢境映射的是我最恐懼之事，那我、我現在去想一些害怕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了。
這樣想著，他拼命地從記憶裏搜刮著一切令他恐懼的回憶，不過片刻，眼前所見又是一變，初冬新雪細細，幼小的身影背著柴火走在德風古道的回廊裏，艷羨地看著一邊聚在一起玩耍的孩童，間或有人註意到他，立刻露出鄙夷神色，然後遠遠躲開。
邃無端身形一顫，已是時隔經年的回憶，再度呈現在眼前，仍舊讓他一顆心如墜寒淵。怔忡之間，畫面再變，他一個人，拿著掃帚，打掃著冷清的聖司別苑，然後跑到半山腰，凝視遠方，從天亮到天黑，日復一日，卻無論如何也等不到他想看到的那個人。
兩側峭壁聳立，須發灰白的老者被一劍貫胸，卻面露欣慰笑容，撫摸著他的頭說：「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毒素侵染全身，他撫著胸口，驚駭地看向四周將他圍住的儒生，他不懂，明明是他最信任的同門，此刻卻為何忽然對他刀兵相向，而更令他膽寒的是，內心湧出難以抑製的煞性，神智似已不再屬於自己，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對他說：殺、殺了他們……
邃無端早已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看著眼前一變再變的畫面，周遭影像越變越快，直至變成一團雜亂無章變幻莫測的光影，邃無端仍就不覺，只凝立著不停流淚，呼吸近乎停滯，也聽不到身後之人的疊聲呼喚。
忽然之間，畫面一定，只見女帝冽紅角禦天者三招齊發，同時擊中擋在他身前的樂尋遠，眼前霎時一片血霧彌漫，刺目鮮紅令他內心劇震，身形不定，後退了數步，而後血霧散去，他看到，玦山之巔，他神情機械，雙目狠厲，一劍刺入身邊人的胸膛，他們相擁著墜落，他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那一片白光中……
「啊……」邃無端終於崩潰一般，雙手抱頭，緊閉雙目驚叫出聲，同時，兩道雄渾掌力自背心滲入，一點一點穩定了他的心神，少頃，周圍再度恢復到初時的山頂樹林。
邃無端喘息著睜開雙眼，視線徘徊在兩人之間，樂尋遠滿臉愧色，又是歉疚又是心疼地說道：「無端，對不起，是我不該……」
邃無端搖了搖頭，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這一刻，他忽然感到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如今這樣，很好，他在，他們，都還在。
墨傾池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的臉頰上，將他的頭擡起，雙目凝視著他，聲音沈毅：「無端，聽我說，可還記得我們為何來此？」
邃無端猶自喘息著，懵懵懂懂地說道「是……為了找硫炎靈萜相救主事。」
「那麽此刻，你最掛心、最擔憂之事又是什麽呢？」
「是主事安危，和儒門境況。」
墨傾池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想著這些便好，其它的先什麽都不必想了。」
邃無端仍舊略帶茫然地點了點頭，受他一番安撫後，心緒漸定。此刻在夢境中，乃是他的意識體，甫經歷這樣一場神魂交戰，自然十分虛弱，墨傾池便扶著他繼續前行。
樂尋遠在一旁看得大不是滋味，可一想到邃無端方才是因受他言語所擾，方至那般錯亂境地，又不免心虛愧疚，而此刻邃無端這副模樣，他也沒心思再與墨傾池爭執什麽，只得憋著一口悶氣走在另一邊。
墨傾池的話似乎頗具效果，夢境變幻為粹心殿驚變一幕，以及玉離經所中神儒玄章忽然發作的樣子，緊接著，道路兩旁開始出現了一枚又一枚的硫炎靈萜，漸漸地越來越多，仿佛鋪成了一片紅褐色的海洋，而後又層層疊起，就像在慢慢淹沒三人一般。
墨傾池語帶無奈地說道：「無端，我知你想盡快找到硫炎靈萜相救離經，但也不必心急至此，這般去想它。」
樂尋遠亦覺好笑，然而還未笑出來便覺有異：無端此刻自然是在想著要救玉離經，可這怎會是他恐懼之事，更不會是糾結為難了，若說執念心魔，應也大不至於，此事當是他期盼之事才對，那若墨傾池所言非虛，這些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夢裏？硫炎靈萜就更沒道理出現了……
思忖之間，褐紅浪潮驟然翻騰，滔天排空而來，一舉掀翻三人，樂尋遠急忙運功，第一時間去拉邃無端，然後手一伸出卻抓了個空，擡眼只見邃無端已被墨傾池帶向另一側，正神色驚詫地看著他，但他的臉只一瞬間便淹沒在了褐浪之後，連同他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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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105樓發表於: 2022-10-06 15: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十七）

褐紅色浪潮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鋪天蓋地，樂尋遠完全來不及招架抵擋，只覺心神一迷，恍惚之間，似乎已忘了自己身處何方，欲為何事。許久後，眼前再復清明，但見四壁精潔，案幾屏風，莊肅古樸，周圍一應陳設，俱是熟悉無比，樂尋遠心頭大震，後退兩步，此處竟是藏晦居舊堂！
兀自震撼間，又聞一聲怒斥：「孽子，你可知罪！」
樂尋遠猛一轉頭，看著佇立眼前的人，剎那間全身血液似有一瞬凝固，他惶然開口：「父親……」
患重玄一臉悲憤，「我真寧願自己從沒有過你這個兒子！你可知你都做了些什麽，」說著擡手一指，樂尋遠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不知何時，患天常竟也來到了此處，患重玄續道：「他，你可曾對得起他，你的大伯，你的師父，養育之恩，栽培之情，你就是這樣報答的嗎？」
樂尋遠攥緊了拳頭，「我……」
「罷了，二弟，遠兒如今已經改過，過去的事，莫再提了，」患天常看著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溫和慈愛，「遠兒，見你回頭，我很高興。」
有那麽一刻，樂尋遠覺得自己似乎要落淚，然而轉瞬便被一聲高喝打斷，「改過？他改過得倒是輕易，那我們呢！」
患天常的一眾師兄弟並肩走來，樂尋遠忽然發現，自己竟仍能清晰地記起，他將他們一一斃命時，他們臉上那般悲怒錯愕的神情，分毫畢現。
患天常懇切道：「諸位，遠兒已經棄惡從善，便請給他一個機會吧。」
其中一人冷笑道：「呵，機會，那我可有再活一次的機會。」
「師兄，師兄，我好痛……」樂尋遠循聲望去，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捂著頭跌跌撞撞地走來，鮮血自頭頂流下，將他整張臉染紅，「師兄，我的頭好痛，你為什麽要殺我……」
患重玄上前一把揪住樂尋遠的領子，「你看著他們，心中可有一絲愧疚，你欠下的這諸多血債，要如何償還？」
「愧疚，償還……」樂尋遠低著頭喃喃自語，倏忽之間眼前畫面一變，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正跟著逆神旸征討拼殺，那些死在他掌下的人，忽然一個一個站了起來，滿目怒火地向他走來，慢慢將他圍住。
一陣風起，吹散戰場烽煙，他又看到自己站在圓箏身邊，笑看風災肆虐，而那些死於災劫的人也一一走向圍住他的人墻。
只聽人群中有人大喊一聲：「欺師滅祖、背恩棄義，與奸邪為伍、作惡多端，你之罪行罄竹難書，償命來吧！」言畢，眾人一齊發難，向樂尋遠猛攻而來。
樂尋遠本來失魂一般怔立不動，直到來人逼近，方縱身一躍，身形如電穿梭於人群之中，招式淩厲狠絕，精奧無比，掌起掌落間，甫才復生的人又再一一倒下。
樂尋遠擡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微微搖頭，輕聲說道：「諸位何其不智，我既殺得了爾等一次，又如何，殺不了第二次。」
「你，簡直無藥可救！」患重玄一掌襲來，樂尋遠伸手一格，冷冷道：「那你想我如何，閉目待死麽？」
「枉我以為你已悔悟，原來，你從不曾想過要如何贖清自己犯下的罪愆嗎？」
「呵，悔悟，你為何會覺得我已悔悟呢，」樂尋遠微一用力，將患重玄推開，「事已發生，仇怨早結，悔有何用？我入江湖，所求不過生機勝途，又何需了悟？我從前所做的一切，只為登上頂峰，成為掌控一切的強者，再不做任何人的砧上魚肉，而我不再做那些事，只因我倦了，不想做了，有了更想得到的東西。過往種種，多言無用，想我贖罪麽，容易得很，來殺我便是，殺得了我，我想不贖罪也不行，若殺不了我，又憑什麽讓我贖罪？自裁以謝天下？那是笑話，這世上，比我性命重要的東西太少了，為這些人償命，不在此列。」
患重玄怒不可遏，「你這個不知廉恥的畜生！」
樂尋遠毫不示弱，「禮義廉恥，能讓人在江湖上多活一天嗎？不能，一個時辰一刻鐘都不能，只有權勢和武功可以，所以我才會不遺余力地去追求這些，我要活著，風光無限地活著，權傾江湖地活著，」說著指向一地屍首，「我不要如這些人一樣，生死盡操於他人手中，就連為自己報仇都做不到，竟還要寄望於我幡然悔悟甘心受死，何其可笑！」
言至此處，樂尋遠似是心有所感，想到了什麽，神情中帶了一絲縹緲，語氣也柔軟了許多，「說來，我倒確實曾心甘情願地死過一次，為一個比我自己更重要的人，也因我終於看透，自己追尋的一切，俱是虛妄，就算我再如何費盡心機苦心經營，也依然是一觸即破的夢幻泡影，原來我早已一無所有，大千世界，早已與我無關。可我偏偏又活了過來，還得到了我曾以為自己不配得到的一切，那是什麽樣的感覺呢？我說不出來，只是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擁有過，哪怕只有一瞬，都不會甘心失去，又怎麽還舍得去死呢？如今我更要活著，活著，才能爭回我想要的一切！」言畢奮力一掌，向前平推而出，眼前景象頓如波光般消散無蹤，盡陷一片黑暗。
少頃，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一人，拍著手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如此這般，為一己之私不擇手段，方是你之本色。」
望見來人，樂尋遠眉毛一挑，「人覺先生又有何賜教？」
「還是與你說過的那件事，種靈之術，一一施為過於耗時，所得靈奴實在有限，我想你能以崇邪劍，如施放邪染一般來幫我施布靈力，如此，一次便能為成千上萬的人種靈，你考慮得如何了？」
「我也已告訴先生了，借靈蓄奴艱深莫測，豈如施放邪染那麽簡單，先生提議，只怕並不可行。」
「究其本源，皆是以攜帶靈力的氣息貫註侵襲他人之身，合你我二人之力，我不信參不透其中玄機，怎麽，你竟這般看輕自己的本事麽？」
樂尋遠沈吟片刻，勾起嘴角，「先生也說了，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無利可圖的事，我沒興趣勞心費神。」
人覺也是一笑，「這才算談到正題了，你想要什麽，盡可開口，屆時，普天之下我們擁有無窮無盡的靈奴，還有什麽是得不到的呢？你夢寐以求的權力地位，皆唾手可得。」
「可惜，那些東西我現在也不大感興趣了。」
「哦，那麽你現在對什麽感興趣呢？邃無端麽，」人覺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他一番，一字一頓地說道：「你如幫我，我有辦法將他的靈主從墨傾池變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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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106樓發表於: 2022-10-07 15: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十八）
邃無端眉頭皺了一皺，呢喃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墨傾池就站在身邊，正關切地望著自己，不遠處，樂尋遠倚著一棵樹坐著，閉目沈睡，一旁站著暝邪無妄，見他二人醒來，似是十分驚詫。
邃無端連忙走過去，用力搖了搖樂尋遠的肩膀，高聲喊了他幾聲，樂尋遠卻仍無絲毫醒轉的跡象。邃無端心下茫然不解，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暝邪無妄亦是滿心疑惑，說道：「我和他來到此處，見你們都昏睡過去，他說這裏有意識迷陣，要去尋你們，就讓我助他進入了，你們醒過來，是已經破關而出了嗎？那他呢？」
邃無端看向墨傾池，墨傾池審視地看了樂尋遠片刻，說道：「看樣子，現在是他陷入夢境中了。」
邃無端驚道：「這……怎會如此呢？那不是我的夢嗎？」
墨傾池緩緩搖頭道：「此陣玄妙多端，我所知亦不算多，或許是夢境中的樞紐亦有覺察你之夢已被破壞，故此換了一個對象重新布夢，又將多余之人移出，是以我們才會醒過來。」
邃無端正欲開口求他相救，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停住，心想三人如今關系如此尷尬，尋遠又方才設計害過聖司，此時求他救人，會不會……可心中又著實擔憂樂尋遠安危，一時間進退兩難，一只手不自禁地捏緊了衣襟，眉頭又緊皺在一起。
墨傾池瞧見他的模樣，輕笑了兩聲，道：「無端，我知你想說什麽，若能救他我會出手的，只是眼下，我救不了他。」
「怎麽說？」
「要救人，需進到他的意識境界中，將人帶出。我方才能進入你的意識，乃是因借靈蓄奴，你我是靈主靈奴，我方能借此與你神識相連，但對他，便無法了。」
「這樣啊……」邃無端嘆了口氣，頓感失望，心中焦慮愈盛，手指將衣襟捏得更緊。
墨傾池見狀又道：「不過你也無需太過擔憂，此陣是誇幻之父為求取硫炎靈萜之人而設的關卡試煉，是他玩弄人心的手段，意不在傷人，所以只需人意識入夢，無論夢中發生何事，於本體皆無損傷，當年我來找他討種靈殘卷，偶然之間得見硫炎靈萜，便想一試，破夢過程中，雖有波折，但並無兇險，以他之機警，想來此陣也困不住他的。」
聽他如此說，邃無端心下稍安，想了想又問：「那若是他始終解不開這個夢境呢？」
墨傾池微一沈吟，道：「這我不曾聽聞，故不知情。不過此陣既是試煉，又是心魔試煉，不欲傷人，想來若是超出了時間限製仍無法破陣，那當是如我們方才一般被強行移出夢境，所以你暫可放心，即便他失敗，也不會有什麽危險，若他成功，我們便可取得硫炎靈萜了，豈不甚好？」
邃無端不由跟著點了點頭，也終於放下心來，然而忽地又想起一事，不解道：「若如聖司所說，此陣闖過了便能拿到靈藥，闖不過也沒關系，那方才我入夢之時，聖司為何要來夢中找我呢？」
墨傾池一時語塞。話一出口，邃無端也立覺不妥，雖然還沒意識到是哪裏不妥，但已直覺這話問得不對，連忙解釋道：「抱歉聖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信聖司的，我只是……」
墨傾池笑了笑，柔聲打斷他：「無端，我都明白的，你放心，我不會看他出事的，他若出事，你定然難過，而我早就告訴過自己，此生只要我在，便再不讓你難過。」
邃無端心頭震顫，擡眼看他，四目交投，是化不開的溫柔繾倦。
暝邪無妄站在一邊，頓感一陣仿佛多余的尷尬，輕咳了一聲，走了開去。邃無端也才想起周圍還有旁人，不禁羞赧，低下了頭，移開話頭問道：「聖司闖此陣，是在離開德風古道的那三年嗎？」
「不錯。」
邃無端微感好奇，「聖司的夢境裏是什麽呢？」
墨傾池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笑道：「我夢見你站在我面前，對我說，你想離開我。」
邃無端睜大了眼睛，「我怎麽會！再說了，當初明明是聖司離開我的，還把我一個人留在煙雨寄亭那麽久，我那時好難過好寂寞的。」
墨傾池聽他話中不乏幽怨依戀，心中十分受用，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頭，目光看向遠方，有些悠遠地說道：「可能，我就是怕你會離開，所以才選擇先離開。」
他沒有對邃無端說實話，那個夢境，並非是那般。
那時，他以計殺一頁書為代價，從誇幻之父手中拿到種靈殘卷，欲取硫炎靈萜之時，誇幻之父言道：「你想要硫炎靈萜，需先如實回答我三個問題，不得有一絲虛言，我自有辦法論證真偽。」
「請講。」
「你如此不擇手段，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修習禁術，是為了什麽？」
「為一個人。」
「為一個什麽樣的人？」
墨傾池默然良久，答道：「明凈剔透，純善無瑕之人。」
「為他做這些，於你有何益處嗎？或者說，你能得到什麽呢？」
「我無所求。」
誇幻之父忽地大笑不止，道：「都說情迷心智，動情便易失智。看來果然說得不錯，似你這般，看上去如此清醒之人，竟也會被迷惑至此。那個人，那個你以為的純善之人，看著你這樣心甘情願地為他奔波，為他蒙塵，想必十分欣喜得意。」
墨傾池並沒理他的話，只問：「三問已答，我能取硫炎靈萜了嗎？」
誇幻之父做了個請的手勢，卻在他轉身之後說道：「墨傾池，你會後悔。」
墨傾池徑直走向硫炎靈萜，踏入意識迷陣。
他一路走著，思緒由明朗漸轉混沌，又逐漸清晰，腳下的路令他格外熟悉，手中的靈犀不停泛著白光，他記起，他正在趕往閱霄門的路上，邃無端領命，與另外五名儒門弟子一同前往閱霄門平亂，他直覺此事有異，故忍不住追來查探，越走心下越是不安。
終於，他在距一個山洞不遠的地方停下，而他心心念念找尋的人，就站在洞口。
邃無端手持長劍，有鮮血順著劍刃點點滴落，他的周圍，倒臥著五具屍體。夜色漆黑，他一身赭色衣衫瞧不清是否有血跡，但霜雪般細白的臉頰和脖頸上，點點鮮紅分外刺目，如紅梅無聲綻開，帶著一絲詭異的淒艷，朦朧的魅惑。
察覺到有人靠近，邃無端緩緩轉頭，看見他來，神色波瀾不驚，只那樣側著臉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你來了。」
「我來了，來尋你了。」
「你來遲了一步。」
「你沒事就好。」
邃無端的視線輕飄飄地掃過地上的屍首，再次看向墨傾池，目光閃爍，透露出一種天真的挑釁，「我殺了他們，聖司，我殺了他們。」
「我看到了。」
「聖司，可是對我失望了麽？」
「他們害你在先，你是為自保，並沒有錯。」
邃無端輕巧一笑，走到他身邊，「我就知道，聖司定會回護於我，聖司說的極是，我沒有錯，對不起我的人，都該死。」
倏忽之間，景象一變，兩人已身處德風古道中庭之內，身旁陸陸續續地站了許多儒生。邃無端走到一側，指著幾人說道：「這幾人，曾對我頤指氣使，將我當成奴仆雜役呼來喝去，」他一邊說一邊向前走，又隨手一指，「這幾人，曾當眾辱罵我，說我骨子裏流的是罪人之血，天生卑劣，不配為儒門子弟，」他腳步不停，語氣中的怨憎也愈發濃烈，「而他們，曾在寒冬臘月鎖上房門，任我如何拍打也不回應，逼我一個人去睡柴房，這些人更是過分，甚至直接對我拳腳相向……」
他一樁樁一件件地細數著自己在儒門曾遭受過的不公，走過一圈，復又回到墨傾池身前，「聖司，你說，他們該死嗎？」
「你若說該，那便該吧。」
「那聖司幫我殺了他們好不好？」欣悅的語氣中帶著撒嬌的意味，就像在央求他送他一件心愛的禮物。
墨傾池靜默片刻，依然神色淡然地問：「你為何不自己動手？」
邃無端歪著頭，面露為難：「我若動手，被人知道了，輕則遭審判放逐，重則……怕是性命都難保，聖司忍心看我如此麽？」
墨傾池反問：「那我便不會麽？」
邃無端笑道：「聖司在儒門地位何其崇高，怎會與我一樣，況且以聖司聰明才智，定有辦法將大事化小，為自己開脫的。」
墨傾池不語，邃無端等了許久不見回應，不悅道：「怎麽，聖司不願為我殺人麽？可是，你又不是沒為我殺過人。」
墨傾池仍舊沈默，邃無端忽然傾身上前，摟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畔，輕聲道：「聖司喜歡我的吧，不想要我嗎？你為我殺了他們，我就是你的……」
輕柔如絲緞般的聲音幾乎是直接送進了耳朵裏，墨傾池深吸一口氣，摘下他的手臂，輕輕將他推遠了些，凝視著他，說道：「不必如此，若是你要我為你做的，任何事，都不需要條件，我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說著又自嘲一笑，「哈，若真能這般，於我倒是簡單得多了，可惜，真正的你，不會要求我為你做任何事。」言畢揮轉明意征聖，磅礴劍氣橫掃而出，一眾儒生立時斃命劍下。
「雖然是假的，但能如此任憑心意放肆一回，倒也不錯，」墨傾池雙手捧住邃無端的臉頰，淡漠的聲音裏終於有了溫度，「無端終究不是這副模樣，任是什麽心魔迷障幻化出的，也不像。」
邃無端身子一顫，目光終於轉為他熟悉的澄澈懵懂，清軟地喚他：「聖司……」
隨後，眼前一切虛幻盡化一片水面漣漪，蕩漾無蹤。墨傾池低頭一看——

一株紅褐色的靈芝出現在掌心，光暈柔和，安然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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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107樓發表於: 2022-10-17 21: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十九）

一株紅褐色的靈芝出現在掌心，光暈柔和，安然靜謐。

「硫炎靈萜！」邃無端看著樂尋遠掌上之物，滿是歡喜地驚呼道。
樂尋遠雙眼尚未睜開，唇畔已滿是笑意，將手掌向上拖了拖，道：「看來這靈藥也並不如何難取。」
見他無恙醒來，還拿到了硫炎靈萜，邃無端歡喜之余亦覺好奇，問道：「你在夢境裏都看見了什麽？又是如何過關的？」
樂尋遠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意味深長，「你真想知道？」
他話中盡是意有所指的曖昧，邃無端心一慌臉一紅，也怕他當著墨傾池再說出什麽過火的話來，哼了一聲道：「誰想知道了。」說著就去拿硫炎靈萜，樂尋遠卻將手向旁邊一躲，「尊駕，這是要直接明搶不成，太不知禮數了吧。」
邃無端哭笑不得，「你要怎樣啊？」
樂尋遠不疾不徐地說道：「赴鬼獄為你們引開追兵算一次，解玉離經的邪染算一次，再加上這一次的硫炎靈萜，自重逢以來，你前前後後欠了我三個人情了，就沒想過要怎麽還麽？」
邃無端楞住，此前已聽樂尋遠不止一次地說過讓他報答的事，可他卻好像一直未放在心上，此刻再度聽聞，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不待他答話，墨傾池便已開口，「無端生性耿直，想他如何答謝，樂公子直說便是。」
樂尋遠看了他一眼，眸中寒光一閃而過，復又對邃無端綻開笑臉，「算了，我如今還能有什麽想要的呢，我那天曾說，讓你想想怎麽讓我高興，其實也很簡單，看你開心，我自然便開心了。那麽，你現下可開心麽，若是開心，那可願對我笑一笑？」
這短短兩日來歷經數次變故，幸而此刻三人皆安然，且糾葛誤會也解開了些許，加之此行目的達到，念及玉離經之傷有救，邃無端倒著實是由衷歡喜的，於是自他手中接過硫炎靈萜之時，眉眼如新月般彎了下來，甜滋滋地翹起嘴角，帶出淺淺梨渦。
樂尋遠神色一凝，目光顫動，隨後眼角余光似有若無地掃過墨傾池，而墨傾池只淡淡地別過了頭。
邃無端絲毫不察兩人之間的暗流，只覺心頭一塊大石落地，輕松道：「現下我們可以趕往玦山救主事了。」看向墨傾池，可墨傾池卻避開了他的目光，沒有回應，反而是一旁的樂尋遠發出一聲嗤笑。
「嗯？」邃無端不禁疑惑，「聖司，怎麽了？」
樂尋遠語氣不屑地率先答道：「還需要問麽，玉主事並不曾前往玦山，這硫炎靈萜，也不是用來救他的。」
邃無端詫異道：「為何，聖司不是說了，玦山有塑經固脈的方法，需硫炎靈萜做藥引嗎？」
「呵，那自然是說給我聽的。」
「尋遠此話何意？」
「聖司斷定我與人覺一行有所勾結，所以故意透給我玉離經要去玦山的消息，同時又叫上我一起來山海奇觀，待我消息泄露出去，便能引得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玦山撲了個空，一路來此，聖司自有法子讓他們被困在硫炎靈萜的迷陣裏，如何，聖司，我說得可對？」
墨傾池不置可否，邃無端卻覺不可置信，來回看著兩人，怔怔地說：「怎麽會，聖司當日不是說，尋遠所提的救治主事之法很有道理，且他沒有理由在此時傷害主事嗎？」
樂尋遠一臉輕蔑，「那自然，還是說給我聽的了。」
墨傾池並沒理會他，略一沈吟後對邃無端說道：「無端，抱歉，事關離經安危，我不敢冒險。」
邃無端忙搖了搖頭，「不，我沒有怪聖司，聖司……並沒有錯，我……」他神色復雜地看著樂尋遠，心中明白墨傾池的考量合乎情理，可思及樂尋遠時常將自己不被信任掛在嘴邊，以及種種落寞情態，仍忍不住五味雜陳，如鯁在喉，恰在此時，樂尋遠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前科累累，聖司本也不該信我的，一切皆是我自作自受罷了，無端亦無需為我不平，本來麽，這世上也不會有第二個像你這麽傻的人了。」他這樣一說，邃無端愈發覺得胸口窒悶，透不過氣來。
墨傾池見狀暗自輕嘆一聲，道：「是我多心，向樂公子賠罪了，其實我也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如此這般，自是最好，如今硫炎靈萜已得，雖然離經他們未去玦山，但我們仍需盡快趕去與他們會合才是。」
邃無端聞言心神稍復，「嗯，也是，主事他們一定等得急了，我們快些去找他們吧。」
樂尋遠卻道：「也不急在此刻，這山海奇觀是處寶地，四處盡是奇花異草，除硫炎靈萜外，還有許多靈丹妙藥，我們這一去不知會遇見什麽，只怕惡戰難免，不如先在此處采些治傷的草藥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墨傾池看了他一眼，「樂公子說的極是，不過還是要盡快，我們便分頭去采吧。」
聽他二人都這樣說，邃無端自也不會不同意，便一個人去采藥了。然而待他走遠，余下兩人卻並未離去，墨傾池問道：「樂公子有意支開無端，是想與我說什麽呢？」
樂尋遠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了幾下，神情變了數遍，終還是笑道：「方才在無端夢境之中，我說了個謊，我並非因為什麽家學淵源而識得此陣，而是一路跟著聖司來此的，在聖司與無端夢境相連的那一刻，我讓暝邪無妄助我借由意識縫隙進入無端夢中，聖司看到我，應是很驚訝的吧。」
「哦，是麽？」
「有一點，我始終想不通，聖司早知此地有迷陣，以你對無端回護之情，怎會放心讓無端一人行動，又絲毫不加提醒呢？」
「那樂公子以為是為何呢？」
「我察覺有異乃是因那夢裏的硫炎靈萜，那不是任何心魔執念，或恐懼為難，本不該出現在無端的夢裏，可為何，聖司對無端說了去想這個，緊接著夢裏便出現了這個呢？至此我也只是懷疑，直到方才，我說聖司有意通過我引人覺他們追到此地，並用迷陣困住他們，聖司，並沒有否認。」墨傾池眉毛微微一挑，樂尋遠盡收眼底，微帶幾分得意地續道：「所以，聖司，你不但早知此地有迷陣，還能影響甚至操縱迷陣。」
墨傾池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樂尋遠又道：「無端一不留神中招，昏睡入夢，聖司第一時間便趕了過來，然後麽……呵，無端在夢境中看見了當年做下選擇時的情景，而聖司，也恰巧就在此時出現在他面前，我好奇，如果我沒有跟著聖司一起出現，那麽聖司，你準備同無端說什麽呢？」
墨傾池目光淡然，不起微波，「說下去吧，樂公子，將你所有的揣測猜想都說出來。」
「哈，言盡於此便夠了，大家心照不宣，再說下去也沒意思。我知聖司是咬定我沒有證據，方敢有恃無恐，也確實如此，所以我不必說下去了，也不會告訴無端。不過我沒想到，聖司竟然會試圖用此種手段影響無端的心意，是不是太過心慌，也太不自信了。」
「自不自信，心不心慌，無端如今，也是在我身邊。」
樂尋遠瞳孔微微收縮，半瞇著眼睛道：「那聖司便將他看好吧。」吸了口氣，又帶著幾分戲謔地說道：「我當真佩服聖司，以你之為人，竟能這麽多年讓無端認定你高山仰止，即便知曉你過去所為，仍深信不疑。」
墨傾池波瀾不驚地回應道：「我亦很佩服樂公子，無端自來清楚你是什麽樣的人，以他之黑白分明，竟然會一直與你糾纏不清，從未劃清界限。」
話不投機，二人未再說幾句，便各自散去，墨傾池一路尋到正拿著硫炎靈萜發呆的邃無端，他身旁散亂地放著幾株藥草。原來邃無端被近日種種事端搞得心神不寧，因此只簡單采了幾株，便忍不住坐下出神了。
「當心，莫再中招了。」
邃無端一驚，「聖司？」
「該出發了，不見你來。」
「抱歉，是我走神了，我們這就走吧。」說著連忙將藥草收拾整理了一番，忽地想到墨傾池方才的話，有些不安地問道：「這硫炎靈萜已經拿到了，尋遠也已破關，難道它還會再使人入夢嗎？」
「我也不清楚，不過這終究是靈物，難以揣度，多小心些總沒壞處的。」
邃無端想了想，不免心下惴惴，將硫炎靈萜遞給墨傾池，「還是聖司收著吧，也保險一些。」
墨傾池莞爾，「這是他人贈你之物，我豈能掠美。」
邃無端眉心一蹙，「聖司這樣說，就是還在因尋遠的事怪我了。」
墨傾池揉了揉他的頭，「好了，別多想了，我拿著便是。」

三人就此離開山海奇觀的結界，繼續趕路去與玉離經會和。夜間休息之時，墨傾池獨自一人來到無人處，取出硫炎靈萜，雙掌運功，催動靈力，硫炎靈萜光芒越來越盛，而後墨傾池周身也泛起同樣顏色的光芒。
墨傾池緊閉雙眼，但眼前卻已開始出現一幅幅畫面，從邃無端入陣，到三人同行，到硫炎靈萜如海浪般席卷，再到樂尋遠獨處其中，緊接著樂尋遠夢境裏所遭逢的一切，就這樣一幕幕重現出來。
「你如幫我，我有辦法將他的靈主從墨傾池變成你。」
樂尋遠似在猶豫，半晌後方道：「此舉，太損陰德。」
人覺十分不敢相信的樣子，「哈，你何時是這樣有底線的人了？」
「無端若知我這麽做，怕是會不高興的。」
「你都能在他面前公然去取墨傾池的性命了，還會在乎這個？」
「說的是，所以我已惹他生氣了一次，相似的事，我怎麽會再做第二次呢？」言畢又是一掌推出，人覺連同周遭的無盡黑暗再一次如煙波散去，樂尋遠目光明亮異常，自語道：「底線，我曾經沒有，卻不代表日後也沒有，如今我的底線麽，倒也簡單，不過三個字而已，邃、無、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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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5-02-07

鮮花(79)

108樓發表於: 2022-11-07 21:3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七十）
（這裏是續接第五十三章墨總和雲忘歸討論的那裏，忘記的小夥伴可以去重溫一下）
「這一次他說的當是真的，無論他去玦山是何目的，他應都未想到會與我們相遇，因此，我們遇上他是意外，那麽縱然他想做什麽，也該是在到玦山之後，現在害離經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他若真心救人自然最好，若是假意，應也是為取得我們的信任。況且他說的確有道理，而現在，我們也沒有別的方法，倒不如讓他一試。」
雲忘歸嘆了口氣，「也罷，就聽你的吧，我回去告訴離經。」
言畢，雲忘歸正欲回棚，卻見墨傾池站在原地看著他，凝立不動，並無離開的意思，微覺奇怪：「還有事麽，怎麽不走？」話音未落，眼珠一轉，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又笑道：「你這只老狐貍，險些讓你連我一塊兒瞞了，那番話是拿來應付那小子的？」
墨傾池但笑不語。
「所以你真正的計劃究竟是什麽呢，現在說吧。」
墨傾池伸出右手，攤開掌心，紅光一閃，靈物乍現。
雲忘歸睜大了眼睛，「硫炎靈萜！」
「不錯，你應還記得，我與你和離經說過的，在靈炎中的保命之法。」
「你是說，元神寄體於此物之上？」
「硫炎靈萜最為玄妙之處便在於此，其脈理間靈力流轉，與人之功體極其相似，故此，重傷之人可元神寄體於其上，以保元神無損，而其又有疏導神識之功效，寄體之時可通過神識相連，繼續操控自身軀體。其靈力為天地間之精粹，與萬靈相融，不會相斥，是以當日我受致命之傷跌入靈炎，方能靠著寄體其上，再反向操縱身軀施展五行相化，由是卸去靈炎中的靈力，使自己不被吞噬熔化，這才保得一命。後來，我寄體日久，發現竟能直接將硫炎靈萜融進自己的功體，進而修復經脈。」
雲忘歸愈發不解，「這些我早已知道了，可這與我們如今處境又有何關系呢？」
「此物既能救我，自然也能救離經，當初我取下兩株硫炎靈萜，一株在靈炎之中已用掉了，余下的這株，不想會在此時派上用場。稍後樂尋遠為離經施術後，便讓離經依我之法施展元神寄體，若樂尋遠是真心相救，那麽離經此時經脈大損，如此正可保他元神無礙；若樂尋遠心存歹意，那離經元神已然離體，任他埋下什麽暗手，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雲忘歸暗暗點頭，想了想又問，「不過，你手上已有硫炎靈萜了，怎麽還要再去尋呢，就只為了引開樂尋遠麽？」
墨傾池微微一頓，沈吟片刻後道：「不止，離經……與我情形頗有不同，此一株可供他元神寄體，若要徹底救治，還需要一株來助他修復經脈。另外，那長有硫炎靈萜之地，有誇幻之父設下的夢境迷陣。若樂尋遠與人覺等人有所勾結，必然會傳遞消息，那麽屆時定會有人尾隨我們一同前往，正可用此迷陣將他們困住，無論去的是誰，以後都可減輕些我們對敵時的壓力。」
「困得住麽？又能困多久呢？」
「要破那迷陣全憑機緣，說不好能困多久，但若人為幹預就不一樣了。我體內融有一株硫炎靈萜，雖不能布夢施陣，卻可感應他處陣法，只要有人陷入迷陣之中，我便能依靠體內的靈萜進入其夢境，控製改變夢中景象，將陣中人困在其中也非是不能。退一步講，此陣乃心魔之陣，便是最終仍困不住來人，說不準也能從中窺得些我們不曾獲知的情報。若樂尋遠不曾傳遞消息，那我們便直接取回藥來救離經，也不耽擱什麽。」
「依你方才所言，去玦山是故布疑陣說與樂尋遠聽的，那我與離經當是要另往他處了？」
墨傾池點了點頭，「你們去奕德熙天，尋鳳儒尊駕吧。以我們如今處境，亟需援助，鳳儒尊駕擅長探靈之術，她可最短時間內確認離經所言非虛，屆時自然便會站到我們這一邊了。鳳儒身為昊正五道鎮守者之一，舉足輕重甚有威望，有她相助，夏承凜便再難只手遮天，儒道兩教當也會重新審度形勢。」
雲忘歸雖對墨傾池所言頗為認同，但仍舊不免擔心，「你說得都有道理，可這個時候去奕德熙天，是否太過冒險了？夏承凜必然也在嚴防我們尋其它四分部相助，只怕我們在奕德熙天一露面便會被他知曉，況且鳳儒尊駕很可能仍在德風古道，那我們到了奕德熙天便勢必要傳信與她，想瞞過夏承凜，怕是比登天還難了。」
墨傾池輕嘆一聲，「這些我皆想過，所以我原本是打算出其不意，先前往玦山，再設法邀鳳儒尊駕前來說明原委，但如今情形有變，一來離經傷重，能去奕德熙天養傷自然好過風餐露宿，二來便是樂尋遠了，若他真與夏承凜等人有所勾結，那我們再去玦山就無異於自投羅網。左右皆需一賭，只看是要賭樂尋遠的立場，還是賭我們自己。」
雲忘歸面色凝重思索良久，似在猶豫，復又躊躇問道：「即便樂尋遠真把消息泄露出去，那人覺與夏承凜就一定會信麽？一定會如你料想得這般，一路尾隨你們去尋靈萜，一路追蹤我們去玦山嗎？」
墨傾池半瞇著眼睛，眺望遠方，道：「他們會，便是心有懷疑，也會。玦山本就是他們的目的所在，若他們得知我們已然前往此處，為保萬無一失也會跟來。至於硫炎靈萜……若我所料不差，人覺應當已然知曉，我當年是靠元神寄體活下來的。」
雲忘歸大驚，「什麽？此事你只與我和離經說過吧，人覺如何會得知……等等，神儒玄章？」
墨傾池緩緩點頭，「我猜也是如此，我們對神儒玄章所知不多，無法確認其中是否有窺視人記憶或思緒的法子。但近日來的種種變故，讓我想起了當日在精靈天下對戰越驕子時，他無意中的一句話。」
那一日，越驕子假扮儒門信使來到精靈天下，伺機發難，交手之時，墨傾池看出他用的乃是元神寄體之法，直言指出，而越驕子則狂妄笑道：「果然還是過來人懂的多些，墨傾池，如何呢，你能用此法復生，我自然也能用此法還陽。」（詳情可以回顧第三十一章）
雲忘歸此刻也已回憶起來，臉上驚駭之色尤甚，喃喃道：「如此說來，當是離經中了神儒玄章後，夏承凜從他意識深處探得的消息？卻不知他們還知道了什麽。」
「眼下多想這些無益，只能先見招拆招了。不過他們的目的已然清晰，集齊五方掌門，開封印，入玦山，依靠硫炎靈萜的護持，在靈炎之中取得金脈靈力。所以若他們得知了我要去尋硫炎靈萜，便是再疑心，也不會輕易放棄這個機會的。」

墨傾池邃無端樂尋遠三人一路日夜兼程，不過三日光景，便到了奕德熙天，但見往來人群、四周安防一如往常。一行人就站在距正門十數丈遠的隱秘處，墨傾池凝眸註視著威嚴門楣，默然不語，樂尋遠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神情淡淡的像是什麽都不在意一般。
邃無端等了許久見另外兩人均沒動彈的意思，微覺奇怪，「我們不進入嗎？」
墨傾池道：「此處有些古怪。」
邃無端不解問道：「這兒看起來並無異樣啊，哪裏有古怪呢？」
樂尋遠噗嗤笑了一聲，「便是古怪在沒有異樣，德風古道出了那麽大的事，此處怎會毫無反應，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邃無端摸了摸頭，「哦，確是這個道理，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呢，一直在這裏等下去麽？」
墨傾池又道：「那自是不行，最好能找個穩妥些的入口。」
邃無端聞言歪著頭想了想，忽然靈機一動，「昔年破邪之戰時，我與主事他們也曾在此禦敵，我知曉此處有一極隱秘的暗道，除了鳳儒尊駕本人，便是奕德熙天的儒生也罕有人知，或許我們可以從那裏進入。」
三人略一商議，均覺此法可行，於是不再多言，由邃無端帶路，來到了後山的密道入口，入口位於一處避光的角落，四周雜草叢生，極難發現。
三人依次進入，甬道之內陰冷潮濕，伸手不見五指，邃無端依憑舊時印象走在最前面，依次點亮兩側的蠟燭，聊作照明。行至一拐角處，驟然間寒光一閃，邃無端反射性地舉劍相擋，刺耳的兵刃交擊之聲響起，眨眼間便與來人過了數招。密道空間狹小逼仄，不宜交戰，兩人你來我往間，斫得石壁火光四射。墨傾池與樂尋遠看準時機，側身從縫隙間掠過，製住來人，直至此時，才借著幽微燭光看清來者是誰。
「封劍主？」邃無端一臉吃驚。
嘆希奇瞧見是他們，也收起敵意，還劍入鞘。
墨傾池皺眉問道：「出了什麽事？」
「一言難盡，隨我來吧。」嘆希奇引著三人在密道中又前行了一陣，來到一間鬥室，鳳儒與雲忘歸正坐在石塌之上運功調息，觀其神色，應皆是有傷在身，望見他們，臉上都露出幾分欣慰喜色，只是仍難掩愁苦。
稍作問候之後，雲忘歸便將近日遭遇一一道來。當日他與嘆希奇帶著經脈被封的玉離經，依墨傾池所言，來到了奕德熙天，恰逢鳳儒自德風古道歸來，當初事發突然，鳳儒事後細思，亦覺夏承凜行事有頗多詭異之處，是以借故此行，三人對鳳儒詳細說明緣由，鳳儒亦用探靈之術探查了玉離經的記憶，於是對他們再無懷疑。
然而夏承凜卻因鳳儒的離去已生了猜忌，早在奕德熙天安排了內線暗中監視，得知了雲忘歸等人到來後，大舉來攻，幾人不敵，幸得密道隱蔽不為人知，可暫作避難之所，而鳳儒和雲忘歸皆受傷不輕，奕德熙天眼下已完全被夏承凜掌控。
邃無端聽得暗暗心驚，待雲忘歸說完，環顧四周，不由問道：「主事怎麽不在這裏？」
雲忘歸面露猶疑之色，與墨傾池對視了一眼，方艱難開口道：「離經……他為我們斷後，再無音訊，想來是為夏承凜所擒了……」
「什麽！」
「哈，」樂尋遠嗤笑一聲，「玉主事如此重傷之軀，還要為同伴舍身斷後，儒門的同門之誼，還真是令人欣羨。」
雲忘歸並不理會他冷嘲熱諷，只是又看了墨傾池一眼，邃無端則一臉焦急，「那當務之急，要速速想辦法救出主事才是啊。」
墨傾池淡淡道：「先莫急，玦山封印，需五方掌門齊至方能開啟，結界開啟之前，夏承凜必然不會傷害離經。」
「嘖嘖嘖，聖司說得好生輕巧，」樂尋遠又陰陽怪氣地說道：「聖司為了防我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到頭來卻害了玉主事，倘若當日司衛他們按原計劃前往玦山，應不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吧，如此可否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得不償失呢。」
未待墨傾池答話，邃無端已然沈了臉，「你若有心，就幫大家一起想辦法，不然就安安靜靜的，這個時候了你還來說這種話，存心要惹我生氣麽？」
樂尋遠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得墨傾池等人相助，鳳儒和雲忘歸的內傷很快便痊愈，眼下情勢緊張復雜，眾人各懷心事，一時安靜下來。雲忘歸又忍不住看向墨傾池，神情半是疑慮半是不安，墨傾池則目若深潭，不起微波，不知在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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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樓發表於: 2022-11-24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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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其余都好說，只是分頭行動，前往奕德熙天，風險著實太大，偏偏又只是因為疑心樂尋遠，如此大費周折，值得麽？」
墨傾池淡笑一聲，「這世上哪會有萬無一失的計策呢，若樂尋遠並無歹意，不曾透露消息，那夏承凜絕難想到我們會去玦山，前往此處自是最穩妥之法，只是這一路奔波，不利於離經養傷。若樂尋遠果真已與人覺等人沆瀣一氣，那他傳出消息，對方會兵分兩路，一路追蹤我與無端，另一路前往玦山，你與離經去奕德熙天便要安全得多，如此也更方便離經休養。我早說了，左右都是一賭，你對樂尋遠的了解要比我深得多，便由你來定奪吧，他是否真與我們一心同路，是去玦山，還是去奕德熙天。」
雲忘歸皺眉思索少頃，咬牙道：「罷了，賭別人不如賭自己，我們就去奕德熙天！」
墨傾池微垂眼瞼，不置可否，雲忘歸又道：「不過，這樣做終究是太過危險，若事情未如我們所料，夏承凜當真攻來，還需備好應敵之策才是。」
墨傾池深吸了一口氣，擡眼道：「倘若真到了這一步，萬不得已之時，便將離經交與他。」

休息半晌後，氣力已足，眾人開始著眼安排後續計劃，一番商榷，計議暫定，便欲先離開奕德熙天。密道狹窄，最多只容兩人並肩而行，而為防萬一，彼此間又需盡量集中行動，雲忘歸與鳳儒甫才傷愈，自是要走在中間，而剩余的人麽……嘆希奇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站在一旁，墨傾池與樂尋遠皆淡笑不語，只邃無端捏著衣襟蹙著眉頭，看看這邊又瞅瞅那邊，甚是局促。
雲忘歸見狀冷著臉對墨傾池樂尋遠說道：「你二人打頭，無端和封劍主壓陣，快走吧。」
幾人沿著密道向後山出口處走去，不知行了多久，邃無端漸感氣悶不適。他功體屬木，又是從自然界修得的靈力，因此感知木靈極為敏銳，此刻，他便覺身旁似乎流轉著強大的自然木靈，辨不出源頭，但卻甚是奇邪詭異，全不似山林木靈那般悠然純粹，似乎隱隱正侵入到自身經脈中，激得他功體自發相抗。
邃無端心覺不妥，便開口去喚墨傾池，聖司聖司地接連叫了三四聲，墨傾池方才淡淡問道：「何事？」腳步並未停下，繼續向前走著。
此刻受那木靈所激，邃無端呼吸逐漸急促，不得不開始運功抵禦，他撫著胸口說道：「此處空間內，流動著不知哪裏來的木屬靈力，似乎是自然木靈，但卻……有些不同，像是正與我功體相斥，我，有些難受。」
墨傾池道：「莫多心了，此處只我們幾人，哪裏會有什麽靈力，想是空間逼仄，空氣稀薄，方令你不適，且忍一忍，出去便好了。」
邃無端聞言倏忽停下腳步，定定地註視前方。身旁的嘆希奇見狀也跟著停下，奇怪道：「怎麽了，你已難受得走不了路了麽？」
邃無端不答，從懷中取出靈犀，凝氣於掌，但見其上紋路中開始閃現白光，前方的墨傾池沒有絲毫反應，而依據那白光的強弱來看，另一枚靈犀離絕不可能就在他身邊。
邃無端縱身一躍，遽然出劍斬向前方，墨傾池、樂尋遠、鳳儒、雲忘歸四人同時回身，向他襲來，五人立刻鬥成一團。
嘆希奇雖不明所以，但稍一觀察，便即看出另外四人狀況有異，於是不再猶豫，躍入戰團，與邃無端一同對敵。
兩人聯手，勝面大增，未過多久便擊潰對方。但見縷縷輕煙飄散，四人散去人形，竟是四根一人來高的黑褐木頭，上面貼著符紙，邪氣濃郁，四周景象也跟著一變，仍舊是幽暗甬道，卻已不是奕德熙天密道裏的模樣。
嘆希奇一邊查看那四根木頭，一邊說道：「應是被異端邪術操縱的傀儡，難怪你說四周有木屬靈力，誰能想到是從同行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呢。這術法倒是高明，我竟全無察覺，難得你竟能感知得到。」
邃無端此時已是一頭霧水，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這四個傀儡是何時出現的？聖司和尋遠他們又在何處呢？這裏已不是奕德熙天了，那我們是在哪裏？何時步入陷阱的？」
嘆希奇失笑道：「你便是想破頭也想不出頭緒來的，省些心力吧。」
邃無端微赧，「總還是要想想辦法才是。」
「辦法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想得出來的，不過如此看來，我們的一切行動，應是早在對方掌控之中了，按兵不動，只是為了能一網打盡。就不知他們用的到底是什麽術法，竟能這樣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自行入鷇。」
邃無端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神儒玄章？」
嘆希奇先是一驚，隨即緩緩點頭，「不無可能。」
「那我們眼下難道已被操控了嗎？」
嘆希奇又是一笑，「你還能問出這話來，顯然是沒有。但此術法這般詭異，也難保我們什麽時候就會喪失意識，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說話間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問道：「不過，你方才那麽利落地出招，是怎麽斷定眼前已非墨傾池本人的？」
邃無端一楞，隨即道：「我都說了自己不舒服，若真的是聖司，不會對我說那樣的話的。」
嘆希奇聞言怔住，註視著他，有片刻的失神，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未曾發覺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正要將他吞噬，他只在恍惚間看到了邃無端驚慌的表情，似乎聽見他失聲大喊：「封劍主小心！」伴隨著一股大力一把將他推向一邊，錯身之際，那道推開他的身影被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墨傾池留意著周遭動靜，正凝神前行，忽感懷中靈犀似有異動，他取出一看，果見其上道道白芒閃爍。
墨傾池停步，凝視著靈犀，眉心微蹙，片刻後轉頭看向樂尋遠，樂尋遠似有所覺，也回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不曾開口，便驟然發難，聯手襲向身後四人。
一番交手後，幻象頓散，邪木現形。兩人略作查探，又順著來路往回走了一段，直至確認其余幾人已不在近處。樂尋遠面色凝重地說道：「先尋無端。」
墨傾池淡淡道：「這倒不需你來說。」
巨響聲起，塵沙四揚，周圍土墻自行移動開來，兩人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身後退路便已被墻壁封死，又聽前方一人朗聲道：「當真是情深義重，可惜自身尚且難保，兩位想得未免太多了。」
伴隨著話語聲，一人自轉角處現身走出，黃袍款款，正是人覺非常君，「墨傾池，你幾次三番壞我計劃，你說，這一次我還能放過你麽？」
墨傾池面色不變，「難道先生此前，有哪一次是主動放過我的麽？」
非常君目光一寒，「此時逞口舌之利又有何意義呢，你是聰明人，我便直言了，交出硫炎靈萜，你今日或許還有機會活著離開這裏。」
「先生所言，我聽不明白。」
非常君冷笑道：「再裝糊塗就沒意思了，你們去了哪裏，拿到了什麽，我無不知曉。」
「若我說不呢。」
非常君瞳孔微微收縮，「那我就只好自己來拿了，」說著又轉頭看向樂尋遠，「你怎麽說，事到如今，你也該選定自己的立場了。」
樂尋遠卻向後躍出兩人戰圈，笑道：「我何需選什麽呢，我從無立場，以後也不會有，兩位之間的事情，自然是要兩位自己來解決，與我何幹呢？」
非常君道：「兩不相幫麽，也好，那麽聖司，請了。」言畢身如仙鶴飛起，廣袖翩然間，掌風如刀，斬向墨傾池。

「你瘋了嗎，這如何使得，我們才將離經救出來，怎能讓他再被夏承凜捉回去？」
「這也是走投無路之法，前往奕德熙天，除了為防樂尋遠以外，便是為離經傷勢考慮。倘若對上夏承凜，你們勢必要再次逃亡，離經，怕是經不起這番奔波了，更不要說，你們仍舊可能盡數被擒。與其如此，不如就讓夏承凜來替我們救治離經，也能換得其它人逃脫之機。」
「他怎會如此好心？」
「你莫忘了，夏承凜還需離經一同開啟玦山封印，那麽，他就必須讓離經恢復至可自如運轉功體的程度。而離經眼下元神寄體於靈萜之上，也不怕他們會在身軀上再動什麽手腳。」
雲忘歸搖頭嘆道：「你的這些法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冒險。」
墨傾池微帶無奈地一笑，「已臨險關，怎麽走都是險。不過你們此去奕德熙天，在鳳儒尊駕施展探靈之術時，還需她再做一點小文章。」
「這又怎麽說？」
「倘若真走到這一步，夏承凜等人勢必會借神儒玄章再次探查離經的記憶，而離經元神此刻在靈萜之上，便請鳳儒尊駕，在離經身軀上另行偽造出一副元神，亦可由離經自行操控，要讓他們以為，離經的神儒玄章之術尚未解開，自然不能讓他們從這副元神中得知我們的計劃，但卻要讓他們知道，我們已將硫炎靈萜取了回來。」
雲忘歸微露不解，「你想用硫炎靈萜與他們談條件麽，那何需廢這樣一道周章，直接與他們說就是了。」
「要談條件不假，但絕不能讓他們知道是我們想談條件，而要讓他們認為我們被逼無奈之下才交出硫炎靈萜，只有見我們交出得足夠艱難，他們方能深信，只要有硫炎靈萜，便能在靈炎中來去自如。」
「難道不是如此麽？你當年，確是用硫炎靈萜在靈炎中保下一命的啊。」
墨傾池並未直接回答，只是輕聲道：「此局勝負關鍵，只怕就在這一株硫炎靈萜上了。」

非常君修為超絕，墨傾池不敵，不多時已落下風，只是憑著應敵機敏，加之對手有所顧忌，暫保安危無虞。然非常君耐心已盡，出招愈見狠厲，墨傾池頻遇險境，終於看準機會，低聲道：「若我今日死在此處，只怕先生此生再也不要想拿到硫炎靈萜了。」
「這時才怕死，有些晚了。」話雖如此，非常君內心也難免為難，若依他心意，對墨傾池自是欲殺之而後快，但他亦清楚此時要以硫炎靈萜為要，墨傾池所言雖意在威脅，可他終究不能就此取他性命，正自盤算著，要如何將他生擒，再嚴刑逼問，卻聽後方的樂尋遠大笑出聲，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頭望去，但見樂尋遠擡起右手，微光一閃，一枚硫炎靈萜赫然出現在掌心。
樂尋遠搖頭笑道：「聖司啊聖司，你總是這麽自以為是，交手之前，竟都不曾確認一下，硫炎靈萜可還在你身上。」
墨傾池招式一頓，而後臉露大驚神色，再不顧非常君，提劍直取樂尋遠，非常君自不容他妄動，也立即跟上。樂尋遠忽將硫炎靈萜向非常君一拋，高聲道：「先生接著。」
非常君不及多想，連忙伸手去接，那硫炎靈萜卻在接觸其指尖的一瞬爆開，邪染伴隨著精純真氣霎時侵體。非常君未曾設防時遭襲，立即受創，連退數步。
離他本有幾丈遠的樂尋遠氣化長鞭，正自他頭頂落下，幾在同時，墨傾池手中明意征聖寒光刺目，已斬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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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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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