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云眠之身,佛缘之梦 n2|@Hz_
O*lE0~rJ
没有人知道君奉天在无常天见到了什么,他回转仙门拜别玄尊牌位,告知云徽子玉逍遥无碍后便回了昊正五道。云徽子数次打探皆不得而知,欲亲自往无常天去又没有完整的玄尊谕令,即便人到了地界,也不得进入的办法。 !?lvmq
他也想过要去寻地冥,可仙门派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半点音讯都没有带回来。继任掌门一力处理完玄尊身后之事,又马不停蹄的整个苦境寻人,纵使再强悍的身体也支撑不住。护法双圣见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了下去,亦是忧心忡忡,但心病只能心药医,没有玉逍遥的消息,云徽子便好不了。 P=7X+}@
仙门两代掌权者,竟都栽到了同一个人身上,有从前便看着的人心底耻笑,但一切又都是流言蜚语,虽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然而也没一个人胆敢说将出来。而他们一面看不起云徽子,一面又何尝不是借着看不起来掩盖自己心里某些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ZQn>+c2%!
最后是芜城子亲自往昊正五道,再度请来了君奉天。 6Hfv'X5E`Z
时隔数月,师兄弟二次聚首,君奉天看着这般面容的默云,心下到底是明白了。他一向不擅隐藏心事,又因着自己从前与玉逍遥那段关系,眼下见云徽子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从前三人经常在一处玩耍,奉天逍遥总是如影随形,他那时候便对云徽子不甚心喜,如今想来,大约是那时便直觉到了这个小师弟对玉逍遥的执着了吧,只是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便只有下意识的排斥,而眼下他心境朝着平和的方向转变,小师弟却是越陷越深。 ].sD#~L_
君奉天叹了口气,他能说的都说了,无常天能感应到他的生息,可玉逍遥的下落他也确实并不清楚。奈何云徽子需要的消息并不是这个,唯一能解救他的或许真只有亲身往无常天一观。 '6\ZgOO9
君奉天起身,在昏迷不醒的人床边留下自己的半块谕令,不告而别。 wd3OuDrU
一切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明月不归沉一如既往的安静,红尘俗事止步觉海迷津;云海仙门现任掌门数百年如一日的往返于无常天与仙门,云鲸沉眠,悬空岛继续飘游;天占秘境的窈窈之冥亦是渊默如昨,玄天古色,血地残脉,兀自千万年遥相对望。 ,/kZt!
只没了玉逍遥。 E)wf'x
他就这么消失了,除了那唯一的知情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RZPDu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物换星移,云生一代代的轮换,那位曾活在许多人最隐秘幻想中的人也渐渐被遗忘。掌门人依旧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出一次门,只是新来的云生早已不知这举动背后的目的为何了。但念着他的也依旧念着,透过芜园中长盛的雪蓝花儿,有人恍惚中又窥得当年九天云顶,万人俯首,至尊的掌权者身边,那人一袭霜衣白发,宛若惊鸿照影。 {,1>(
地冥不知道要等多久,有可能是十数年,也有可能是上百年,一开始他还记着日子,隐藏在黄泉三千丈的最深处,靠着短暂的回忆耐心等待。到后来便没有了时间的观念,一段回忆被掰碎了一点点品味,不敢太多,不敢太过,思念极盛时刻,他竟隐隐多出些懊恼,后悔当初为何要将他送离。 }R%*J
等到翻腾的想念一点点沉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无他的单调日子,这时间便不再难捱,只消让自己活下去,活下去就能等到他回来。 3Pp+>{2_?
天命缘尽的时候,人间再多的挽留亦是徒劳。 ouO9%)zv
人觉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了,好像他从不曾被玄尊遇上,没有背负过人之最的命格,可每当目光触及习烟儿的时候,他怎么都忽视不了,他曾为背负天命而遭受的那些磨难,却被天命弃如敝履。 *IIA"tC
愤恨的种子从来不曾消失过,但此刻觉醒的情绪又与那时候不同,玄尊死了,他的愤恨便没有了着落,于是便成为了无差别的憎恶。就像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有些人本能的去爱,有些人本能的去恨,前者如天迹,后者如自己。 ,v`03?8l(
这是他数百年来为数不多的几次想起天迹,他们交集实在不多,有些情感尚未来得及萌生便已经消逝,随着那道无意中跌入火山口的身影,人被他救了起来,那东西却化为了灰烬。 aX*9T8H/
森罗白骨扇到手十余年了,人之最的命定之人也终于选定,择主而隐的命星并无显现多大的异变,他却心有灵犀的抬眼望向了夜空,一丝笑意浮现在嘴角,他手中把玩许久的鬼面具终于落到了脸上。 !yr4B"kz
若是救世的人之最变成灭世的魔头,落选的人觉完成最后的三光伏魔,这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报应。 C6Cr+TScH
天问碑之主只身来到玄默之间,巨大的六根本烦棋充斥着整个空间,无人翻动过他便行动有碍,只能透过相连的异空间看到安然沉睡在另一头的人。 #l@P}sHXq
天迹,你需要醒过来了。 ";7/8(LBZ
天命石悬空在他胸前数寸高的地方,安静的散发着淡蓝色的光点,底下的人阖目平躺,仿佛只是睡着了。 8(\J~I[^
消失于武林将近六百年的人,竟是沉眠在此地。 [Jj@A(Cz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十日代出,流金铄石,彼皆习之,魂往必释,兰膏明烛,华灯交错……蝮蛇蓁蓁,封狐千里,雄虺九首,往来倏忽……悬火延起,玄颜烝渐,菉蘋齐叶,白芷莘莘……目极千里……魂兮归来……” sbhzER
你是谁? P00%EB
“天迹。” O#p_rfQ
我才是天迹。 unKl5A[h
“醒过来吧。” F1BXu@~e(
你在跟我说话? TY5R=jh=
“天地浩劫将至,你还能如此淡然沉睡吗?” 5g
O9 <
你在哪里说话,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4O.R=c2}7>
“你不需要看到我,我想救你出去,但尚无头绪,所以想问问你自己的线索。” )y i~p
三光开天,六霞冲霄。 U$3DIJVI
“何谓三光六霞?” 1Kr$JIcd
三光之境照引天堂之门现世,然后使用超越极限的三光之力引动六霞冲霄,便可打开天堂之门。 SlHDBr!.z
“我明白了。” f=VlOd
你又要走了吗? =f [/Pv
鬼面者微微一怔,摇动的白骨扇也暂停了动作:“你知道我的行踪?” m)rVzL
不,我只是知道有人来过,这里很安静,我能感觉出最细微的变化。 [zXC\)&!
“为什么不醒过来?” 7U?#Xi5
醒不过来,我少了很多东西。 Ryh 0r
“什么东西?” &[
],rT
魂魄。 R
eb.x_
“天命石是接引魂魄回归的神物,你会醒过来的。” #XB3Wden2
哈,借你吉言。 l9OpaOVfJ
“告辞。” #I*{_|}=
鬼面人再没来过玄默之间,他看到了天命石的存在,便下意识的认为那残存的幽魂是天迹,神魂不全,难以苏醒,确是实话。 bsr]Z&9rrk
只是这不全的神魂便如神愆方才所言,他少了很多魂魄,多到整整一个天迹的三魂七魄皆不在身上。当年造化之间不仅是玄尊师徒的一场生死战,更是他的一场存亡抉择。但今日鬼面者的来访,证明了他当时舍玄尊而改附身玉逍遥的决定十分正确。 DVMdRfA
当年他魂魄受损同样严重,在天命石数百年的调养下,到今日方才有交流的能力。但早在百余年前他已有了意识,可那时候他便已经感应不到玉逍遥的魂体了。天堂之门内是无法离开的,若是玉逍遥能离开,那么他该也能离开才对,可方才他试了一试,发现并没有办法离开此处,所以唯一的解释是玉逍遥身死魂灭。
7l[@c|e
然而天堂之门的存在本就尤为玄妙,一切皆有可能发生。蛰伏数百年,他磨炼最多的便是耐性,少了玉逍遥的魂魄,他目前尚无力唤醒这具躯体,于是眼下所能做的仅有等待。 .tppCy
他从不曾好好看过这具皮囊,从前附身在玄尊身上时,他需得时刻留心注意莫叫人发现端倪,毕竟是贵为三界第一人的九天玄尊,他丝毫不敢大意。于是虽隐隐察觉这师徒之间关系奇怪,却不曾得见分明过,只在最后两人同归于尽时,他疲于保命的同时竟也凑巧发现了这份隐秘。 #:P$a%V
眼下穷极无聊,他唯一可探究的对象便只剩下这具身体。 e|5@7~Vi
玉逍遥很好看,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可这些日子时时看,刻刻看,他竟觉得好像越看越好看了,穷尽他前半生的回忆与想象,这世上再无一人有他这般的,眉间眼尾都是风流,唇边颊上具是多情。 VBS}2>p
温柔似临水照花,缱绻如流云拂面。 #5kclu%L$
无怪乎情天恨海都往他身上扑。 N~fE&@-
神愆好笑的摇了摇头,有些诧异,有些了然,还有些隐隐道不明的可惜。 V6'u\Ch|
等待的时间缓缓流逝,静谧的天堂之门里天命石不知疲倦的持续运转,鬼面者再没有来过,而神愆也在等待中失去了掌握这具身体的时机。 S'W,AkT
那一日,沉寂了数百年的寂静空间里,突兀的响起一声鹰啸,天命石蓝光乍现,仿佛破开混沌的希音之声,惊动了沉睡之人眼睫轻颤,那掀动的眼眸如一朵花开般悄声绽放。 Kf}*Ij
最后的记忆落点是一声婴儿的啼哭,与耳畔那声鹰鸣重叠起来,叫他一时间分辨不明到底身在何处。只睁眼来望时,眼前赫然一面巨大的屏幕,满目萧条的空旷古战场上,正留有一名婴孩。 ^IyQzBOj
玉逍遥心下惊惶,顾不得细想许多,连忙爬挪到巨幕之前,伸手一捞才发现只是影像,并无实体。他徒劳抓了几下,脑中回忆方才如潮水般一齐涌来。 WTM
神魂初融时,他于混沌不明中与天宙之间缔命,而后受人之最命星牵引,魂灵循着轨迹找到了身具佛观六文的浩星探龙。 7U1M;@y
他无意中以人之最的命格养魂,修得一身佛缘,然而神魂未清,功德未成之际,浩星探龙竟意外被人植入精灵三角,时值魔君生命之源亦蠢蠢欲动,觅体再生,将成祸害。内外交困之下,他只好藉助仙门之术,纳寰宇正气,重塑生命之源,也就是……方才的婴孩! 8F[ ;ma>Z8
玉逍遥瞳孔急剧缩小,这名身具他寄托佛缘的婴孩正是他为人之最留下的点化之机,还没好好安置,怎么自己就回到了这里? GDe,n
倏尔眼前画面一换。 J~4mp\4b
------------------ ^Ifm1$X}
纯白的瞻波迦花树下,有两人对坐论道。 9<toDg_
白衣白发的那人兀自呢喃着什么听不分明,而对面黑发的少年人身上却隐隐散发着邪祟之气,两人似已对峙良久,忽而白衣人轻叹了一声,开口道: C22h*QM*
“一陂池火焰。二日月星宿没。三比丘在不净坑中,白衣登头。四群猪来抵突旃檀林。五头戴须弥山不以为重。六大象弃小象不顾。七师子王头上有七毫毛,在地死,一切禽兽见而怖畏,后身中虫出食之……” 54JZOtC3~
话语喃喃,清妙低回,少年人却是突然抱住了头,狂吼道:“离开!” r_T"b
白衣人丝毫未有动容,依旧温柔问道:“修者可知道我方才话语中的含义?” N*6~$zl&
“哈哈哈哈……”他狂笑数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将方才白衣人的话语一一反驳:“一者当来比丘,恶逆炽盛。二者佛泥洹后诸圣随而泥洹,众生眼灭。三者出家比丘死入地狱,在家白衣生天上。四者当来白衣,来入塔寺,诽谤众僧,破塔害僧。五者佛泥洹后,阿难为出经师,一句不忘。六者将见邪见炽盛,破我佛法,有德之人,皆隐不现。七者佛泥洹后一千四百七十岁中,我诸弟子修德之心,一切恶魔不得娆乱,弟子自行不法,以坏佛法!” {.p;V
话语未竟,那腥红的眼眸中已泛起阵阵血雾,天际隐隐有滚雷碾过,少年人面色凶煞异常:“是幻世七劫!” 7I#C[:7x
白衣人双手合十,低垂了眉目,语气不改:“修者误解了……” Y\WVkd(+G
-------------
!bCL/[
玉逍遥怔怔望着眼前所见,竟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与画面中白衣人的声音合在了一处:“是阿难七梦。” 0Z]HH+Z;
五字落地,眼前画面骤然狂乱跳闪,连带着玉逍遥脑中亦是剧烈疼痛了起来,那吉光片羽般的画面里,有打扮成迎嫁接娶的山精妖怪,一路吹弹打鼓;有绝世之弓引棋者自让十二子,各怀心思;有扁舟西去,千日甘伴陋室铭,一曲长歌悠扬;更有人之最手持慧剑,却是满身血染,犹如修罗临世! q
:~/2<o
玉逍遥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在影像乍然熄灭之前终于喊出了心间一直惦记的地名: /kK!xe
“毕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