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7【双秀.南北（原無鄉X倦收天)】《歸泊》更新37 243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7【双秀.南北（原無鄉X倦收天)】《歸泊》更新37 24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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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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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110樓發表於: 2021-09-16 05: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文字，痛的畅快淋漓却甘之如饴。感情描写的很是细腻，所以我怀疑道友绝对是小姐姐，如果可能，请不要弃坑，等你归来

頂端

妃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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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111樓發表於: 2021-09-18 16:4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重温一遍，饥荒啊，什么时候更新呢？

頂端

醬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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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樓發表於: 2021-09-22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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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描寫的很細緻，中間有一段都是震驚在看的
……怎麼好文都是坑，樓主快回來啊

頂端

nfng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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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樓發表於: 2021-11-21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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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文，我不能一个人蹲在坑底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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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ferr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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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樓發表於: 2022-03-12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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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两年的作者上来跟大家道个歉。这两年里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新冠、毕业、找工作、考执照…… 不停地在适应新的环境、达到新的目标，所以直到现在才有精力来整理以前的坑。很感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欢，让大家等更新等这么久，真的很不好意思。

好消息是，16章在2年前就写了一部分了，大纲也还在，没忘记后面的情节。坏消息是，疫情两年没回国也没追剧，近期也很难有大块的时间去补剧写文。希望夏天的时候，工作会不这么忙，我也能有时间摸摸鱼。

希望大家在疫情的这两年都安全、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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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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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樓發表於: 2022-03-12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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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大大的連載，這2年大家都辛苦了，真的很開心看到大大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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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ferr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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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1)

116樓發表於: 2022-03-13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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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谜雨城向西六十多公里，越过荒芜的山峦，深入山谷平地，与外界隔离的秘密之所。巨大的暗灰色建筑，如蛰伏的猛兽，低伏在山腰，眈眈俯视着四周。
　　
　　经过哨岗的确认和层层的安全检查，燎宇凤顺利地进入了这猛兽怒张的大口里——圣域的秘密任务指挥部。
　　
　　瞬间暗下来的室内空间，阴凉侵入了皮肤，激起一片冷意。他收起了金羽，无视四周投来的或审视或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前来接引他的人面前。
　　
　　“如果你再晚十分钟，我便没有选择，只能报告上去了。”酒红色的眼眸扫过他的身体，在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不十分合身的衣裤、星点的脏污和血迹上停留了片刻，声音中毫无波澜。
　　
　　“抱歉。”燎宇凤垂下了眼眸。他没有想到会是幽灵的副手，寥星，来接引他。
　　
　　幽灵的伤势，恐怕比他预想得更为严重。
　　
　　寥星没有再多说什么，单手在信息板上输入了信息，带他穿过了厅堂后的房间。在确认了指纹后，两人进入了通往山体深处的电梯。燎宇凤瞥了眼寥星按下的楼层——地下13楼。
　　
　　真是个分外熟悉的层数。
　　
　　电梯打开的那一刻，消毒液的刺鼻味道与阴湿的压抑感扑面而来。长久以来的经历激发了身体自动的防御反应，他感到自己的脊背不自觉地绷直了，收紧的肌肉仿佛要保护他一般微微鼓起。他调整着呼吸，来压制失控提速的心跳。
　　
　　惨白的灯光映照在雪一般的墙壁上，刺眼的亮。他努力不去看的向右走廊里一扇扇紧闭的门。这些房间没有窗，良好的隔音层抹去了一切声响。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里面的手术台硌着身体的冷硬触感，笨重仪器开启时的轰鸣震动，四周墙面令人眩目的冷白颜色，还有血与消毒液混杂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手指不受控制地掐入了掌心，仿佛这样，他就能屏蔽掉那些记忆。凉意逐渐爬上他的后背，僵硬了四肢的动作，迈出的每一步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试验区并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检查室在向左的走廊里。只是一个呼吸间，他们就走过了分叉口，燎宇凤却感到自己汗湿了脊背。内衫冰冷地贴在他的皮肤，仿佛一道紧盯着他的阴冷视线。
　　
　　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检查室的。等他回神时，他已结束了简单的清洗，医护技术人员如流水般进出着房间，对他的身体和金羽进行着细致的数据收集。冷白的光落在纤尘不染的医室里，干净得没有分毫温度，不同的仪器一个个摆弄着他，仿佛他只是流水线上无知无觉的一块死肉。那贴近的冰凉触感仿佛印进了他的皮肤，深入血肉的麻木的冷。
　　
　　他机械地配合着检查，尽力将注意力转到吸管里的营养液。人工合成的甜腻液体并没有多可口，但久未进食又消耗甚巨的身体急需这样的能量。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这冰冷的养分，终于让极度疲惫的身躯有了一隙喘息。也不知过了多久，繁复的检查终于结束，燎宇凤快步离开了这个楼层。
　　
　　第六层的常规病房更接近地面。空气里没有了再多消毒水也洗不掉的阴冷土腥，浮动着模拟春花的浅淡清香，柔和的光线里，装饰画点缀在暖色的墙壁。医护人员来去匆匆，病房里笑谈不断，这样鲜活的生活气息，些微回暖了他发凉的指尖。
　　
　　高警戒病房在走廊的深处，一堵沉重的安全门远远隔开了普通病房的喧闹，肃穆而宁静。他微微缓了步子，暗自深呼吸之后，跟随寥星走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中间一张病床，四周却围着几位高级研究员，在他们进来前，似乎正在回报什么。靠在病床上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正在闭目养神，在秘书的提醒下，睁眼望向了他。
　　
　　只是审视的一眼，便有巨大的压迫感袭来，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瞬间抽空。燎宇凤捏紧了垂落身侧的手，无声地压低了呼吸节奏。
　　
　　幽灵眸光微冷，将燎宇凤的反应收入眼里，语气却温和了下来，示意床边的靠椅，“坐吧。”
　　
　　幽灵抬了抬眼，房间里的研究员们会意地退了出去，留出了安静的空间。他看向身边落座的人，即使是在软和的靠椅上，燎宇凤依然一如既往地坐得笔直。
　　
　　幽灵的声音愈加和缓起来，“听黑翼说，你受了重伤？”
　　
　　“是。已经恢复了。”燎宇凤回答得很恭敬，只是凤眸微垂，些许僵硬地回避着他的目光。
　　
　　“嗯，恢复了就好。”他没有再看燎宇凤，闭眼倚回柔软的靠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阒然的空气弥散在空旷的病房里，静得几乎能让他听到燎宇凤抬眸看他时，细微的不安。
　　
　　过于正直的人，内心总有诸多的条条框框。他只需静静地等待，金曦内心倾斜的天秤自然会挣扎着去寻回平衡。
　　
　　压低的交谈与动作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燎宇凤主动卷起了衣袖，要求医生连接采血器。仪器柔和的蜂鸣声音里，炽暖的液体进入了他的血管，充盈地流遍全身，缓慢地消减着伤口的疼痛。
　　
　　幽灵睁开了眼。晕黄的落地灯照出靠椅上垂眸而坐的人，如同最出色的战士，燎宇凤保持着端肃的坐姿，气息稳定，没有丝毫动摇。
　　
　　然而鲜红的输血管从燎宇凤的手臂连至采血器，在分离出血浆后快速地滴流入他的静脉，悄声弥补着隐秘的亏欠。
　　
　　金曦果然在隐瞒。
　　
　　幽灵微微拨动拇指的戒指，冷笑在浮上嘴角的那一刻，转为了温和的言语。如同寻常的慈和长辈，他宽慰道，“不用去为黑翼的话自责……军方的这次行动，本就为了克制你而制定了专门的方案。”
　　
　　听到了他的话，燎宇凤微微一愣，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再极端的高压也压不垮的直挺脊梁，在这少许的关怀里，却有一瞬轻微的颤动，如涟漪扩散出缝隙。
　　
　　幽灵刻意轻柔的语调，近乎蛊惑地穿过了嗡嗡作响的采血器，“这几日的失联，我不怪你……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理由。”
　　
　　燎宇凤膝上的手逐渐紧握，指节用力得发白，仿佛有尖锐的愧疚澎湃涌动，几要撑破纤薄的皮肤。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恍若轻风推动了水中落叶，沉静的湖面骤然划开了层层波澜。幽灵满意地看到那深埋的愧意，击碎了坚硬防固的铠甲，一点点聚集在燎宇凤的眉眼。
　　
　　燎宇凤慢慢抬起头，艰难地开口，“我当时——”
　　
　　一声轻微的抽气，刹那绷断了令人屏息的静肃。幽灵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鲜红的血从生生拽断的输血管中肆流而出，迅速蔓延在燎宇凤浅色的衣裤上。
　　
　　发出声响的医生匆忙围了过去，中止了仪器的采血。一阵慌忙的骚乱后，地面的血滴被打扫干净，新的输血管连上了燎宇凤的手臂，房间里也很快恢复了轻微的蜂鸣声响。
　　
　　肃然的静谧再次笼罩，好像在这短暂的插曲之后，他们又回归了中断的对谈。
　　
　　但幽灵知道，一切已然改变。
　　
　　消毒水的刺鼻气味里残留着温热的腥甜，燎宇凤低垂着眼，近乎茫然地怔望着自己染满殷红的手。幽灵冷然看着那双手缓缓握紧，仿佛强力焊合了铠甲上的裂纹。错漏的情绪被决然地镇压，只余空白如镜的平静湖面。
　　
　　一如他所尽心锤炼的完美战士。
　　
　　幽灵甚至是带着一丝玩赏地听着燎宇凤的说辞——在密林里被围捕迷晕，在某个郊野的军方生存仓中醒来，然后劫持重伤的银豹逃离了特行组，这些都与他收到的情报一一相符，但在这之后，究竟私下里与银豹发生了什么，才是对燎宇凤真正的考验。
　　
　　“银豹偷袭你得手，从而逃脱了？”幽灵望着燎宇凤，再次确认细节，“是在什么地方逃脱的？”
　　
　　“我当时重伤，失去了方向感。但现在推算，大约是离天璇城废墟往北一百公里的山林里。”燎宇凤显然有所准备，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幽灵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他怎么偷袭的你？”
　　
　　“他假意昏迷，趁我不注意，开动了银骠的微型枪机关。”燎宇凤向他示意右胸，“子弹贯穿。”
　　
　　银骠的情报里的确提到了这样的机关，无论原无乡伤得多重，都能轻易使用银骠中的子弹。
　　
　　“他伤得怎么样？”
　　
　　“伤得不轻，主要是肩膀的贯穿伤和腹部的撕裂伤。但他似乎熟悉那边的地势，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依旧是很聪明的回答。
　　
　　自身伤重，环境陌生，方圆百里又是军方的势力范围，燎宇凤选择放弃追逐，情有可原。至于原无乡为什么没有跟军方联系，或是因为伤重已死，或是丢失了联络设备，可能性有很多，但都不是燎宇凤能知道的了。
　　
　　幽灵点了点头，示意燎宇凤继续往下说。
　　
　　如他预料地，燎宇凤将过去两天的逗留合理地串联了起来——无法联系上圣域的增援人员，又因为重伤，急需补充能量、休养生息，所以在村落里寻找了营养液、在天璇城废墟里休息了一晚。再之后，黑翼便找来了。
　　
　　每个细节严丝合缝，几乎没有破绽。
　　
　　但当堡垒建立在虚假的沙土上，再精心构架的稳固建筑，也会在流沙中崩塌。
　　
　　幽灵合上了眼，刻意地让静默沉沉笼罩了整个房间。
　　
　　昨日一整天，金曦并没有受过重伤。
　　
　　而看到了金曦真实模样后的原无乡，也决不会使出那样致命的袭击。
　　
　　只要他开口，金曦会毫不犹豫地为圣域去死。那么会是什么，让金曦不惜违背自己忠诚的信念，用谎言来掩盖？
　　
　　一片逼仄的寂静里，连空气都仿佛凝滞。燎宇凤的呼吸声很轻，落在仪器的蜂鸣声间，却是稳稳地一起一伏，仿佛几分钟前那些丝缕的不安与愧疚，都只是错误的虚影。
　　
　　但恰恰是这样完美无缺的平稳，泄露了燎宇凤此刻竭力的掩饰。
　　
　　哪怕不睁眼，他也知道燎宇凤必是脊背笔直地端坐着，即使全身肌肉都僵硬了，也如磐石般一动不动。
　　
　　他冷冷地注意着燎宇凤的吐息，仿佛要测试对方的极限那般，延长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无声的拉锯缓缓蚕食着稀薄的氧气，随着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一步步逼压着那个神经紧绷的人。恍如一个耐心的猎人，他等待着猎物紧张犯错的那个须臾。
　　
　　在漫长的寂静里，燎宇凤的呼吸开始有了细微的不稳，好似隐在水面下的汹涌暗流，即使用尽全力地克制着，却也无法掩盖那挣扎的痕迹。
　　
　　然而尖利的“嘀嘀”声乍然响起，瞬间划破了静滞，打散了病房里低沉的气压。
　　
　　僵滞的房间再次活跃了起来。预计的血量已经采满，医生停止了采血器的运作，解开了金属手环。燎宇凤因过多的失血而轻微喘息着，幽灵望着那张苍白却镇定的脸，知道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
　　
　　老练的猎人知道如何去等待下一个时机，只有莽撞的新手才会盲目地出手。
　　
　　仿佛他从来没注意过燎宇凤的心绪变化，幽灵不以为意地换了一个话题，“云兽的火炮震碎了你的半幅金羽？”
　　
　　哪怕坐姿没有任何变化，他仍是感觉到燎宇凤松弛了下来。
　　
　　“是。”燎宇凤思索了片刻，补充道，“火炮里可能混制了特殊物质。”
　　
　　“去维修金羽，休息一下。”幽灵吩咐着，转向了寥星，“让研究组的人看一下，是什么物质。”
　　
　　金羽是由硬度极强的新型合金所制，能击碎这样的合金，那种弹药威力惊人。他们需要提早做出防范。
　　
　　即使有燎宇凤的血浆输入，这么久的谈话，到底让他有了几分倦意。幽灵摆了摆手，结束了对话。燎宇凤站起身，跟随寥星走了几步，又迟疑地停下。
　　
　　“如果需要，我傍晚可以再来一趟。”燎宇凤担忧地望向他，示意采血仪器，“我下午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好的。去休息吧。”幽灵点了点头，素来严厉的灰眸中显露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仿佛是他眼眸里的欣慰所刺到，平静的湖面上皱起波澜，破出了一丝歉疚。
　　
　　燎宇凤匆匆行了礼，逃避般快步离开了幽灵的病房。
　　
　　武器研发是仅次于生物科研的最高机密，也一样地深埋在地面之下。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带来一瞬的轻盈，拂开了沉沉堆积的压力。高度警戒的身体稍一松懈，疲倦便如滔天浪潮，席卷而来。燎宇凤这才察觉自己腹内再次空乏，饥饿如猛兽初醒，不满地将利爪深入他的血肉。
　　
　　检查室里的那一丁点营养液早已在他紧绷的神经与大量的失血中消耗殆尽，躯体虚弱到极点，让他蓦然昏眩起来，迈出电梯时不由踉跄了一步。
　　
　　寥星扫了一眼燎宇凤失了血色的脸，示意迎上来的两位工程师扶住金曦，带入了位于11层的维修研发中心。
　　
　　金属的光反射在镜面隔开的墙体，在层层的机械装置间，幽暗地散出发涩的冷意。沿途的维修室里电光明明暗暗，恍如火焰跳动，工程师们操纵着或庞大或精细的机械，整理、修补着各类损坏的器具。
　　
　　金羽这样精密又强大的武器，维修起来也额外复杂。金羽的维修室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机械系统，各类金属臂收起在天花板，正对着房间中心蒙一层软布的钢架。工程师们将神智昏沉的金曦放置在架上，随手拉过一旁的输液管，将金属手环扣紧在金曦的前臂。
　　
　　经过短暂回温的能量液仍带着几分冰柜的寒意，随着血管扩散至每一个末梢。这直透肺腑的冷，激得燎宇凤不由收紧了肌肉，系统很快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应激反应，强韧的系带紧紧束缚了钢架上的身体，来保护工程师们的安全。
　　
　　寥星端详着被机械臂撑开的金羽，右幅的骨架与翎羽残缺了大半，留下了不规则的碎裂痕迹。或许是金曦的神经网遍布整个羽翼，骨架破损的金属断口在接触震动的扫描仪时，总是疼痛般轻微颤抖。直到机械臂固定了整个金羽，研发组才终于获得清晰的建模信息。
　　
　　寥星压抑着心中不耐看了一眼时间，吩咐工程师们开始维修金羽，然后跟随研发组进入了走廊另一端。还没等研发组说完初步的研究想法，他身上的信息板便尖锐地响了起来。
　　
　　寥星看着信息板上急速攀升的体征数据，终于克制不住皱起了眉，快步回到了维修室。
　　
　　“怎么回事？”示意危急状态的红灯在屏幕里不断跳动着，寥星看着上面一样的体征数据，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悦。
　　
　　主导维修的高级工程师踌躇了一下，实话道，“金曦他……拒绝了麻醉剂……”
　　
　　寥星透过玻璃看向房间的中心，机械臂有条不紊地切割分离着破损的金属骨架、焊接上全新的合金部件，被牢牢固定的巨大金羽下，金曦满身冷汗地颤抖着，仿佛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挣扎着，却因为束缚而无法脱逃。苍白的手指死死抵在铁架的光滑表面，用力得几乎磨出血迹。
　　
　　剧烈的疼痛正在将应激的躯体推向极限，系统尖利的提示声充斥了整个空间，急迫地催促着行动。
　　
　　“要强制麻醉吗？”高级工程师不确定地问。之前麻醉后的维修，金曦的躯体也会有应激反应，但至少不会这样强烈。
　　
　　“不妨碍维修就随便他。”寥星不耐烦地静音了系统，任由警报红灯一跳一跳徒劳地闪烁。
　　
　　骤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仿佛还回荡着电子音的残响，高级工程师看着那一行行趋于常人极限的数值，犹豫道，“可是……要不要找医疗组的人过来看一眼？”
　　
　　“不用，死不了。”寥星不愿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研发组还在等他讨论计划。
　　
　　“等金羽维修好了，再通知我。”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转身快步走出了维修室。
　　
　　***
　　
　　燎宇凤醒来时，四周已不再是金羽的维修室。
　　
　　柔软的被褥包围着他，阴凉的微风吹拂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雨后树林的模拟清新。莹蓝的电子碎光跳动在黑暗里，勾画出灰白色的书桌、衣橱、和冷柜，线条简洁地围出了熟悉的空间——属于他的宿舍单间。
　　
　　他最后记得的事，是浪潮般接连不断的剧烈疼痛，逐渐模糊了他的感官，直至黑暗从四面八方沉沉地迫压下来，彻底碾灭了他的感知。
　　
　　他晕过去后，似乎又昏睡了很久。位于地下的建筑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时钟告诉他，现在已经过了晚餐时间。
　　
　　他打开了灯，活动了一下筋骨。充足的能量与休憩修复了他的身体，也抹除了所有的痛楚和疲倦，好像维修室里的煎熬都只是一场糟糕的幻梦。燎宇凤深深地呼吸，让那清甜的空气灌满肺腑，仿佛这样就能洗涤掉剩余的纷杂心绪。
　　
　　几乎是习惯性地，他从书桌抽屉的深处拿出了他的记事本。
　　
　　纸页上没有字。些微洇开的墨迹里，笨拙地画着不同的线条与形状，组成了他遥远又珍贵的模糊记忆：
　　
　　春雪初融时顺着屋檐滚落的成串水滴，秋风吹拂着银杏树叶敲打在窗户的轻响，清晨薄雾里摇曳着的金黄色的不知名野花，晦暗云层间破晓的第一缕淡彩的阳光……
　　
　　少年时光中，吉光片羽的安宁。
　　
　　或许是流离失所、颠沛不定的生活过于惨烈，他对于战争之前的记忆只剩这零碎的画面。
　　
　　血红的战火滚滚而过，碾碎了所有的温情与希望，徒留一片片的废墟和死亡。圣域的土地在重度污染中大面积地荒废，连这样的宁静光景都成了奢求。
　　
　　签署人体实验的知情同意书时，幽灵问他为什么愿意。他说，他想成为一把利剑插入敌人的心脏，结束一切的战事。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只有推翻了军方的暴政和镇压，才能迎来真正的和平与希望。
　　
　　手指微微用力地碾过纸页，尖锐的棱角在皮肤上割出了纤细的红痕，留下游针般的刺痛，又很快消失不见。他望着自己光洁无痕的指腹，好像那细小的伤口从来都是一个错觉，根本不曾存在过。
　　
　　他与原无乡从来不是同道中人。现在亏欠的已经清还，他们以后便再无瓜葛。
　　
　　他会将原无乡的位置暗中透露给军方，让原无乡回到安全之地。然后，他会去向幽灵坦白真相，承担他应得的责难和惩罚。
　　
　　如果幽灵仍愿意相信他，他会做好幽灵手里的那把刀。剥除一切没有必要的多余情绪，倾尽全力去完成他的使命，直到胜利，或死亡。
　　
　　仿佛所有的纷乱心绪，都最终沉淀在了合适的位置。燎宇凤闭上眼，轻舒了口气，让安宁的静谧逐渐拂过他的身体。直到彻底静下来的这一刻，他才忽然注意到衣衫上冰冷的黏腻。
　　
　　他将记事本妥善地放回了隐蔽的抽屉角落，然后冲了凉，换了身衣服。他方喝完一袋营养液，寥星便如约来接他去幽灵的病房。
　　
　　电梯又一次在地下5层打开。暮色般昏黄的光线里，露出黑翼冷笑的脸。
　　
　　“你为什么需要这个？”随着黑翼的质问，一个黑色匣子状的器物向他掷来。
　　
　　燎宇凤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只一眼，便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化成了冷硬的铁沉沉下坠，划破了血肉皮肤，殷红淋漓。
　　
　　黑色的塑料壳上，白色颜料歪歪扭扭地写着“非马县中心医院。”
　　
　　——天璇城的废弃公寓里，他亲手放在原无乡床边的体征仪。
　　
　　

[ 此帖被bonferroni在2023-01-09 01:4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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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樓發表於: 2022-03-14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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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中间的部分我改了一下结构。这层空出来了233

[ 此帖被bonferroni在2022-09-26 05: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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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ferro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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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樓發表於: 2022-03-15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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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傍晚的病房区很安静，走廊的灯光被调暗了，仿佛虚假的夕光，从不存在的窗户晕染了苍白的墙。燎宇凤沉默地跟在寥星身后，午后走廊里的那几分暖，此时却只剩入夜的凉意，丝丝寒冷缠绕进他的呼吸、侵蚀着胸腔，沉沉郁积。
　　
　　高警戒病房里突兀地亮着光，幽灵似乎比之前精神了些，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正靠在床上翻阅文件。
　　
　　燎宇凤照例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仪器的震动声打破了病房的肃静，轻微的压力将鲜红的液体抽出他的手臂。
　　
　　幽灵看完了手里的文件，抬眸望向一如既往正襟危坐着的人。燎宇凤的呼吸依然很稳，但膝上的手向内环住了老旧的体征仪，遮挡了大部分黑色的盒体，仿佛某种细微的、无意识的保护。
　　
　　“在路上遇到黑翼了?”幽灵不再刻意温和的声音，显出了肃冷的棱角。他看到燎宇凤挺直的脊背，在无形的压力下如琴弦般紧绷。
　　
　　“是。”燎宇凤依然回答得恭顺。
　　
　　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派黑翼去验证；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对自己不信任。
　　
　　忠诚得连内心最微小的质疑也要掐灭，但偏偏又撒着弥天大谎，试图瞒天过海。或许是他小看了倦收天，即使被这样彻底地抹除了意识，也依旧本能地、顽强地想要抗拒他的掌控。
　　
　　“你怎么回答他的？”幽灵眸光冷然地盯着坐姿端肃的人，仿佛要用目光解剖开那血肉的身躯，探找那残存的不屈。
　　
　　似乎是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燎宇凤的手指握紧在黑色匣子上，指尖用力得几乎嵌入了塑料表面。但开口时，燎宇凤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平了起伏。
　　
　　“我跟他说了‘让开’，”燎宇凤顿了顿，望向了他，“我想直接跟您说。”
　　
　　是想直接跟他说，还是需要这一段路的时间，来想好说辞？
　　
　　幽灵没动声色，示意对方继续，“说吧。”
　　
　　“仪器本就在营养液便携包里，被我顺手带了出来……当时我伤重，既然有，便用了。并没有想太多。”
　　
　　燎宇凤说得很流畅，平静的语调，稳定的语速，一切如若平常。可惜那眉眼不自觉地微垂，错开了他的视线。
　　
　　幽灵微微眯起锐利的灰眸，打量着靠椅上肃然端坐着的人。
　　
　　外伤很难给金曦带来持续的危险，自然也不需要监测体征。无意中的夹带，是金曦唯一，也是最好的借口。
　　
　　幽灵忽然笑了笑，移开了目光，“嗯，应该的。”
　　
　　他话音方落，那精准到僵硬的呼吸轻微一晃，仿佛竭力掩饰的一口松气，在失控前，又再次被压回平稳的节奏。
　　
　　幽灵只当不觉，转头示意寥星打开全息屏，将悬浮在半空的地形图拨到了燎宇凤的面前，“你记得银豹当时是在哪里逃脱的吗？”
　　
　　绿色射线交织成连绵的山峦林野，燎宇凤慢慢划去了前后边缘的几个圈，“当时太过混乱，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我只能肯定不在这些地方。”
　　
　　没说在哪儿，只说不在哪儿。届时如果没有搜到人，也极可能是对方趁着地势逃脱了。
　　
　　很好，给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
　　
　　“还没抓到银豹吗？”燎宇凤的目光越过全息的山脉，忽然望向了他。
　　
　　“没有。毕竟是军方的势力范围，动静不能闹太大。”幽灵假装没有听到燎宇凤话语中的试探，朝寥星点了点头，后者在信息板上迅速操作着，将位置发给了仍在山林搜查的小队。
　　
　　即使只是眼角余光，他也能看到燎宇凤眼里骤然闪过的希望。
　　
　　当陷阱里有令人无法拒绝的诱饵，再谨慎的猎物也会变得莽撞起来。
　　
　　“或许，我可以带一小支人过去，帮助搜捕？”语气寻常得仿佛这只是个实事求是的建议，但那不自觉注视着他的凤眸，泄露了燎宇凤内心强抑的迫切。
　　
　　他甚至能听到燎宇凤没说出口、却希望他想到的理由——金曦的目标小，不会出现在军用雷达上；作为银豹最后的目击者，金曦可以帮忙缩小搜捕范围。如要派人增援，金曦是最好的选择。
　　
　　他假意地思索了片刻，在燎宇凤绷紧的呼吸里，缓缓同意，“可以。带上补给过去增援，低调行事。”
　　
　　这场对话的目的已经达成。他收回了目光，翻阅起手边的另一份文件。
　　
　　剩余的时间在抽血机细微的蜂鸣声响里显得很安静。正如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无论内心有多焦躁，燎宇凤依然一动不动地端坐在他身边，仿佛要融入那张椅子般，压低了吐息起伏。
　　
　　趋近于完美的自我控制。可惜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圣域。
　　
　　采血器再次采集了足够的血量。燎宇凤解下了金属手环，向他低声告了辞。
　　
　　随着夜幕的降临，走廊也昏暗起来。门外的黑暗里，只有淡黄色的夜灯铺出一道狭窄的路，仿佛深渊天堑之上的铁索桥，遥遥地通向了晦暗难辨的未来。
　　
　　燎宇凤毫不犹豫地踏上这一线微弱的光，快步没入走廊深处。
　　
　　寥星关上了门，回到幽灵的身边低声询问，“您知道他有所隐瞒，为什么您还让他去？”
　　
　　“他去了，我们才知道人在哪里。”幽灵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灰眸里映着光，如若冰雪淬炼的利刃，“何况你不好奇么，他会为原无乡做到哪一步？”
　　
　　寥星略略迟疑，说出了心中担忧，“可万一他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他脱离不了的。”幽灵摘下拇指的戒指，轻扣平板，全息屏上投映出燎宇凤的虚拟剪影和地图上移动的光点。
　　
　　剪影在原地快速地走着，代表各项体征与脑电波的线条慢慢接近黄色正常值的上线。突然地图上的光点加速，向电梯快速接近，各个线条也应声跳动，跨入了橙色区间。再看虚拟的剪影，已从快步行走变成了小跑。
　　
　　即使燎宇凤不在他们的视线里，也难逃他们的装在他身体里的眼睛。
　　
　　“而且脱离与否真的重要吗？”幽灵转着拇指上的戒指，灰眸隐在全息影像之后，仿佛融在了斑驳的阴影里，难以琢磨。
　　
　　“他的存在，就是最好的武器。”
　　
　　***
　　
　　今夜没有星光，只有细细的秋雨织出转瞬即逝的线条，在半空中隐隐灭灭。打湿的衣服被金羽扬起的疾风吹得冰冷，空气中草木湿润的味道，却让燎宇凤的头脑异常清明。
　　
　　黑翼不知道体征仪为什么在天璇城的废墟公寓里。说明黑翼去搜查时，只看到了体征仪，并没有找到原无乡。
　　
　　原无乡谋划了他们私下的接触，刻意切断了与军方的联系，军方也没有理由去边境外的废墟里找人。
　　
　　原无乡必定是察觉到危险，负伤躲了起来。
　　
　　原无乡应该还在天璇城里。
　　
　　按照他交给圣域的计划，他会带着少量物资先行去天璇城踩点布置，而增援的小队则带着物资车低调地跟进，在天亮后再进入毒雾散去的废墟。这会给他至少五个小时的时间差。他与小队的碰面地点就在废弃公寓附近，这是他此行目的最好的掩饰。
　　
　　远方连绵起伏的建筑轮廓逐渐清晰。高楼公寓在城市原本的黄金地带，紧邻着一片豪华商圈，俯望城市中心的大片公园绿地。过去的繁华盛景，此时只剩杂乱林立的钢筋与野草，恍如一座吞噬不速之客的巨型迷宫，
　　
　　雨水洗涤了今晚的有毒雾气，却也冲掉了白日里的些许痕迹。但他仍旧辨认出了宽敞的车辙，是圣域用来伪装民用车的常见车型。
　　
　　正如他的推测，黑翼凌晨时分乘坐的直升机目标太大，即使只是出现在废弃区域的雷达边缘，也可能会引起军方警觉。黑翼当时不可能久呆，必定是回到了圣域后，又从地面潜回了天璇城。
　　
　　车辙从城市的东北角断续地延申到了豪华公寓的门口。地面脚步杂乱，至少有十个人来过。少的那部分守在这栋楼的前后出口，多的那部分则从楼梯上了楼。
　　
　　这栋公寓有24层，电梯因为电力系统的废弃而无法使用。如果原无乡醒着，并察觉到了车辆的到来，那他最多会有20分钟的时间来做反应。
　　
　　燎宇凤落在了公寓顶层的平台上，本就破败的家具经过又一次的摧残，乱糟糟地打翻在地。即使知道可能性极低，站在阁楼前的他，仍旧感到指尖细微的刺痛，仿佛只要他推开那扇门，就能看到原无乡湛蓝的眼眸。
　　
　　门在他面前“吱嘎”地打开，空旷的阁楼里影影幢幢。阴雨的夜里没有光，齐烟借给他们的折叠灯也耗尽了电池，他举起手电筒，寻找着蛛丝马迹。
　　
　　公寓地面铺着地毯，看不出脚印痕迹。但地毯上没有血迹，四周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原无乡离开的时候，还算从容。
　　
　　阁楼没有通往外面的楼梯，平台没有遮挡物，如果察觉被包围，最好的选择是去主层寻找可能出口。
　　
　　这是个三层的跃层公寓。他很快地略过了二层——这里是起居空间，区域分割得太碎，查看合适的出口太费时间。原无乡有伤在身，不会选择这里。
　　
　　燎宇凤快步地走下楼梯，来到一层的会客休闲空间。如他预料的那样，开放式的宽阔空间，外加从天花板到地面的玻璃墙，楼体四周的环境一览无余。东面与南面便是中心公园，没有任何遮挡。北面是公寓正门，直对着交通要道，也同样容易暴露。唯二的路径选择是西面和西南角相邻的两栋较矮的公寓楼。
　　
　　货梯和消防通道正在西南方向，搜查的人便是从这里上来的。剩下的唯一出口就是正西方向的公寓楼。
　　
　　他走到西面的阳台。手电的光束穿过灰暗的空气，遥遥落在对面的天台。
　　
　　这里距离隔壁的公寓楼顶约有八层的高度。如果他是原无乡，他会怎么办？
　　
　　——银骠。
　　
　　他翻过护栏，在栏杆外几十厘米宽的外沿上找到了三道深痕。他展开金羽，沿着痕迹往下寻找着，在与隔壁公寓楼几乎齐平的水泥外沿上，再次发现了痕迹。银骠里应该有滑索的机关，他几乎可以看到原无乡用银钩挂住阳台外沿，一路滑到这里，然后——
　　
　　他的目光投向隔壁楼顶平台上几十个白色圆柱搭成的中空海浪图形，只要弹出钩爪，勾住圆柱的交叉点，便能顺着滑索到达楼顶平台。
　　
　　他纵身一跳，滑翔过这几米的距离，落在巨型海浪之下。即使有圆柱的遮掩，这里也并不安全。若有人从高处望来，整个平台一览无余，原无乡必须要立刻进入楼内。他往里走了几步，果然看到通往室内空间的玻璃滑门半开着，恰好足够一个人通过。
　　
　　这个楼的公寓布局小了很多，一层有多户人家。要迅速拉开与搜捕小队的距离，最好的选择是走直线。他几乎没有多想便穿过了走廊，在对角公寓最西面的角落，再次找到了银骠的划痕。
　　
　　他顺着原无乡留下的痕迹，一连翻过了两栋房。豪华公寓的高楼已经足够远了，在没有明确目标时，搜捕队是不会到这里来搜索的。
　　
　　燎宇凤打量着眼前这栋建筑老旧的多户住宅，推测着原无乡可能会躲在哪里。
　　
　　平台没有遮掩、太过暴露，低层容易聚起毒雾、雨停后太危险。这条街并非完全笔直，而是有个微微半圆的弧度。顶层东北角的窗户，是最好的位置——既能隐藏自己、远离夜间毒雾，又能远远观察圣域搜捕队动向。
　　
　　老式建筑的楼顶只与消防通道连通，他正要打开消防通道的木门，却蓦然看到淡色的把手上，一抹刺眼的暗红。
　　
　　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着早已干涸的血迹，被雨淋湿的指尖上，只有朽木与雨水的冰冷触感，湿冷地侵入他的皮肤。
　　
　　他用力拉开门，几步跃下楼梯，向东面角的那个窗户跑去。
　　
　　“原无乡——”他冲进房间，四面墙围起了空荡荡的空间，除了他的脚步扬起的灰尘，空无一物。
　　
　　怎么会不在这儿？
　　
　　他不死心地沿着东北窗户查看了一圈——没有脚印，没有血迹，原无乡的确没有来过这里。
　　
　　他匆匆回到了消防通道，手电筒循着扶手寸寸寻找，很快就找到了更多擦蹭的血迹，一路往楼下蔓延。
　　
　　伤口既然已经迸裂，就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节省体力，等待救援。低层的楼房视野狭窄、又满是危险，原无乡费力下楼，到底想做什么？
　　
　　燎宇凤疾步越过最后的台阶，却发现血迹并没有进入某个房间，而是指引向了住宅之外的街道，然后便戛然失去了踪迹。
　　
　　他们的默契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了。因笃定而生的冷静失去了根基，摇摇晃晃地分崩离析。四周矗立的钢筋废墟，仿佛被困死迷宫中的巨兽骨架。而原无乡会不会永远等不到他来，也成了这死亡迷宫中的枯骨……
　　
　　深夜的风裹着细碎雨丝，刺骨的寒意浸透他的衣衫，直入肺腑。燎宇凤深深呼吸，强迫自己不去设想最坏的画面——摒除那些无关的情绪，凝神于真正重要的信息，现下的事实是什么？
　　
　　以最后的血迹为中点，他沿街仔细搜索了前后一百米的墙面与地面。除了从旧宅出来时的擦蹭，的确再没有其他的痕迹。
　　
　　可以确定原无乡没有沿街而行。
　　
　　垂直方向上，从墙面向上攀爬没有任何意义，附近也没有可以进入下水道的井盖。所以——
　　
　　手电光落到了道路对面的荒弃店面。难道是过街了？
　　
　　因为街面的弧度，这个位置正好是搜索队的视线死角，可以安全地横跨四车道的宽阔道路。
　　
　　原无乡大费周折地拉开了与搜捕队地距离，不是为了他设想中的藏匿，而是为了走到街道的这一边来……
　　
　　可是，为了什么呢？
　　
　　燎宇凤很快便在店面破碎的玻璃橱窗上，找到了同样的擦蹭血迹。令他愈发不安的是，他第一次在室内地面找到了滴落的圆形血滴。
　　
　　强撑着走这么久，伤口必然撕裂得很严重，简单的按压已经无法减缓血渗透的速度。
　　
　　燎宇凤努力不去想这可能意味着什么，随着血迹指引的方向飞奔着穿过店面，到了店铺后的东西向小巷。
　　
　　血滴规律地画出原无乡的行进路线，即使在室外被雨水洗去，也总能在避雨的屋檐下重新延续。
　　
　　他沿着小巷，越跑越是心惊——原无乡竟然是绕了一个圈子，往东折返而去了。
　　
　　明明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为什么即使拼着伤重，也要大费周章地重回危险之地？
　　
　　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重要到，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顾?
　　
　　莫名的烦躁沉沉压迫着他的胸腔，横冲直撞地要突破血肉的屏障，想要狠狠地质问对方，又想将这阻碍他的钢筋迷宫夷为平地。
　　
　　似曾相识的感受，忽然勾出回忆的碎片——
　　
　　银骠微冷的金属触感紧紧贴着他的手，湿润的眼眸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睛，风雨般翻涌的痛苦与忧虑中，坚定如山的承诺。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原无乡想做什么。屋檐滴落的淅沥声忽然变得遥远，一片死寂的黑暗是这样的浓重，模糊了他眼前的道路。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到达了小巷的尽头。
　　
　　街边停着一辆荒废的车，车后的地面聚集了被雨水冲淡的血点与一个尚且完整的后视镜。后视镜裂缝的玻璃上映出了街道另一边的高楼公寓。
　　
　　原无乡在搜捕队出现的那一刻，就推断到圣域对他起了疑心，猜测他或已身处险境。所以即使伤重，也要绕到搜索队的后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靠近圣域的人。
　　
　　这样，才能探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去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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