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3【回天絃】1~30，134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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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ingwei

昔時情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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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130樓發表於: 2007-01-10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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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10【回天絃】1~26，130F

第二十六絃·戰

閻魔旱魃一對玄宗宗主。
在此之前，他已讓先鋒元禍天荒前去與紫荊衣對戰，略微關注了一下對方的武功，心裡多少有數，見到玄宗之主也只是懶洋洋地看了一眼，大刀一順，揚言十招之內取下玄宗宗主的人頭，懸掛在玄宗總壇之上，引起玄宗道子一片沸騰。
以實力而言，宗主自知閻魔旱魃並非口出狂言，故此也不惱火，更未與之硬碰硬，單單虛映招式，拖延時間。
閻魔旱魃當然不會看不出來，他節節逼近，絲毫不給宗主留下喘息之機。
眼看宗主難以抵擋魔威之際，傳來轟天巨響，元禍天荒在魔君之中陡然一連放出數十根冷箭，直射宗主與身後的紫荊衣等人，玄宗等人閃躲之餘，才注意到在正西方離魔君不到百里之處，劍氣與絃音形成了一道偌大的太極光圈，將魔軍壓陣的後續人馬全部牽制在內，巧妙地形成了光圈與玄宗道子內外夾擊魔軍之勢。
「那是什麼？」道子們無不疑問，紫荊衣瞇起了眼。
宗主眺望著遠處，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點了點頭，手中拂塵一甩，那面灰色太極印騰空，當下其他幾個方向，亦有沛然正氣與之呼應。紫荊衣看得出，那是其他五絃的太極印色，在灰色道鏡的引領下，同時準確無誤地注入那突如其來的光環內，使魔軍被困的範圍又向外擴大一層。紫荊衣何等敏銳，發現此光環乃以方向為基點，立刻補位出手，也將自身太極印推至半空，投入困陣，眼看不少魔軍強行向外突圍，撞擊到光環壁紛紛焚化，不由得暗中鬆了口氣。
「別見狂華還在道門陣中——」正西方恰好是神無道的進攻目標，元禍天荒注意到那光環由正西方湧出，立即向魔君匯報。
魔君眼見被夾擊，不可再強行突破，勉強下令撤離。
血櫻飄散，元禍天荒在赦生童子佯攻的掩護下，全力攻向那光環的陣眼，受傷被困的別見狂華抓準時機，帶領殘餘人馬衝出重圍，與元禍天荒等人退離封雲山以西。
一戰過後，硝煙瀰漫著天空，魔軍所過之處花草樹木盡皆凋翎。
那光環漸漸減弱，一道紫色的身影飄旋而出，悄無聲息地落在眾人前，一劍杵地，一手抱琴，單膝下跪在宗主跟前：「師父，蒼來請擅離虛靜穴之罪。」
宗主收回太極印，歎了口氣，「起來吧，這種情況下還要責難你，倒是吾矯情了。」
蒼站起身，把白虹收回怒滄琴的琴座內，重新揹在身後。
「蒼師兄——」先後從各個方向趕來的五絃看到蒼，無不驚喜，「你怎麼——」
蒼向他們點了一下頭，走到宗主身邊，說道：「師父，您受傷了。」
「吾不要緊。」宗主擺擺手，依舊是愁眉不展，「金鎏影他們要如何突圍回來呢？」
蒼並不太清楚金鎏影等人去了哪裡，後來是翠山行私下跟他說了前因後果，不過蒼被關在虛靜穴的事也至此告一段落。沒有人置疑他的能力，正如沒有人會懷疑在玄宗最需要救援時挺身而出的人會是叛徒，但廚娘以及同修的死，始終在蒼心裡都是一道剜痕。他沒有提過半句，翠山行卻從每天早上到晚上，蒼不時遙望著玄同山那個方向能感受到一二，而玄宗上下的伙食自那之後都由個人動手解決——玄宗不是沒有其他廚子，只是廚娘死以後，在伙房的幾個人竟然都失蹤了，想來他們不是玄宗的門徒，最初也是廚娘拉來幫忙的，一見到這個陣仗，豈有不脫逃的？然而，道境被魔軍包圍，他們又能逃到哪裡？一旦遇到魔人，下場不會比廚娘以及那些被暗殺的玄宗弟子好到哪裡。

魔界大軍來攻玄宗的次數越發頻繁，僵持的時間也加長，玄宗的道子們已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雖然會輪換著打盹，可一聽到震耳欲聾的喊殺聲與兵刃相戈的嗡鳴聲，誰能安心合眼？大伙無非是眼睫眨眨，嘴唇碰碰水，就算一覺，就算一餐。
蒼在協助宗主抵禦魔君的同時，分別向五絃與紫荊衣口述了「玄極十絕」陣的關鍵，上次閻魔旱魃帶魔將來犯，恰巧別見狂華壓陣之處在正西方，也就是虛靜穴的正上方。就連身在穴中的蒼都感到強大的魔氣，可想而知西南方一帶發生了什麼，為挽救頹勢，蒼只有冒險獨自以虛靜穴為據點，施展了一次「玄極十絕」陣，幸好宗主及時引領其他道子助他一臂之力，否則，當元禍天荒等人強行攻打陣眼時，非但困不住別見狂華，還會自身難保，因此為了防止下次意外，必須給其他同修都做出交待，以備萬全。就在修練當日，閻魔旱魃再度領軍來攻，面對誓死不降的一群道子，魔君的耐心也將燃燒殆盡。
這次，分派三族人馬做為各方協助，他單獨前往玄宗總壇叫陣，指名點姓叫那天以陣法破壞他計劃的人出來領死——
「師父，讓吾前往。」三清殿內，蒼從六絃中走出，彎腰行禮。
「你不是魔君的對手。」宗主直接下定論：「去了是送死。」
「既然誰去都是一個結果——」蒼向前邁了一步，單手搭在腰後，「吾非去不可。」
宗主望著固執而認真的他，「如果你要去，那吾有一個條件。」
「師父！」白雪飄跟上前，「我跟蒼師兄一起去，他一個人太危險了，連師父都……」後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可大家都明白——連宗主都在魔君跟前處處受制又何況是蒼？蒼的功底再怎麼好，論整體修為還是比不上宗主。
「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宗主為蒼勾了一下他松在鬢角的長髮，「在為師看來，你們都是最好的……所以不到呼吸的最後一次，都不准放棄自己的小命，這不僅僅是對自身尊重，也是對週遭之人負責，明白麼？」
「是——」
也許在此之前，玄宗的諸多小道子還是一群不經世事的孩子，在歷經生死的洗禮後，也都逐漸蛻變，那種嬉鬧玩笑彷彿在瞬間遠去，眉宇之間無不沾染了世事的風霜。
「蒼知曉師父之意。」
「哦？」宗主眉眼微動。
「吾會回來向師父復命。」
這已是最深刻的保證了——單獨負約，並非為意氣之爭，而是肩擔之任。
宗主應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看他，一揮袖，「去吧。」
「蒼告退。」
五絃眼睜睜看蒼一人離開三清殿，站在後面，跟著也不是，不跟又掛念，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紫荊衣搖著扇子思索片刻，道：「師父，吾等是否——」
「嗯！」宗主重重地頷首，「閻魔旱魃料定玄宗上下並無人能單獨應對他，必是將實力集中在總壇之外，若吾果真抽調其餘各方人馬，必然會陣腳大亂。」
「那麼蒼師兄豈不是——」赤雲染心中一抽，陣陣作痛。
師兄——他明知此去絕無一人能去支援，又何以向師父保證回來？那懸殊的差距，分明都在每個人心裡，要如何去相信那句——復命？
是赴命——還是復命——
此時此刻，三清殿內外的玄宗道子都迷惘了。那個是六絃之首，玄宗十道的佼佼者，四奇之首身在苦境無法聯絡，宗主答應讓蒼冒這份九成風險，莫非打算破釜沉舟？
天——
要亡玄宗麼？

風沙中，身揹怒滄琴的紫衣道子，獨人持劍，緩緩走來。
魔君見狀，哈哈一笑，閻魔刀背凡敲掌心，一撇唇角，「怎麼，玄宗老兒已到了聽之任之的地步？那吾似乎應該要求繩捆索綁『六絃之首』與『四奇之首』了？」
蒼不言不語，緩緩抽出白虹劍，由下勢上一指蒼穹。
「好膽識，可惜，終究難免一死。」閻魔旱魃面對凜然無畏的蒼，興致大起，刀鋒一瞬侵襲而至。
蒼身轉如飛，紫色絲環繞如漩渦，操縱白虹寶劍攻擊魔君中路，而拂塵則捲出怒滄琴，翻手抬指扣動琴絃，聲聲凌厲，殺氣騰騰。
閻魔旱魃勢不可擋，白虹劍無法靠近魔軀分毫，若非旱魃在琴音的干擾下力有所分，早已被彈出多時，即使如此，魔君不退反進，震天撼地之威借閻魔刀的刀鋒呼嘯而過，總壇之外風雲疾馳，地殼裂變。
蒼勾起數絃，一聲低「喝」，彈指撥音，緊隨其後琴身高旋，沖天青龍盤桓在閻魔刀鋒之前，欲以己身相抗。
閻魔旱魃冷然哂笑，「六絃之首，汝一人能只手回天麼？」
玄宗宗主使用過同樣的招式，威力比這紫衣道子精進許多，小小娃兒還要憑借這尾青龍阻擋住他覆滅總壇的霸勢麼？
閻魔旱魃進，六絃之首抗。
魔者每雷池一步，道者身形所受之壓多出一分，耳、鼻、口三竅沁血，雖是早已超出負荷，但身軀直挺，雙膝不彎，足下半步不肯退卻，阻攔在玄宗總壇百步之前。
那「總壇」兩字，異常耀目，閻魔旱魃眼神略微一錯，只覺怒潮派浪般的浩然之氣自道者週遭迸發，閻魔刀下意識揮出絕學「荒神斬」！哪知六絃之首不閃不閉，迎身相納，天崩地裂之下，魔君正要抽刀，發現刀身顫動，隱約有一股引力抑制住了刀的走勢，在意識到的剎那，「荒神斬」被那上善若水的力道反推回來——
閻魔旱魃第一次遇到這種詭異的狀況，饒是運掌化解，依然被殘餘刀氣反噬身軀，不禁怒火中燒，一聲「閻魔吼」振聾發聵，響徹封雲山內外——
「授死吧——蒼！」
閻魔旱魃揚刀之際，道者手握白虹，單掌扣琴，凜然以對。
在刀鋒再度降臨的那一霎，一道身影驟然降臨，佛之法印亦隨之充溢山林，重新帶來萬物的一線生機。
「報名！」閻魔旱魃已受反噬之傷，再與來人對掌，連連倒退數步。
「苦境聖域——天座！」法號似洪鐘，與魔威分庭抗禮。
閻魔旱魃看清來人身後還有百十餘僧眾，對孤身迎戰的自己極為不利，當下撤退。
魔君退，有一人從僧眾中走出，來到靜立持劍的蒼跟前，「師父放你出來了？」
蒼抬眼看了看來人，緩緩開口：「金鎏影——青玉帶他們呢？」
金鎏影偏過頭去，一聲長歎。
蒼身形一歪，忙以劍點地，撐住了身軀，向天座致意，「多謝高僧相助玄宗退敵。」
天座上前扶了蒼一把，「六絃之首麼？不必客套，汝受傷不輕，先回去療傷，其餘再作計較。」
「嗯……」
那聲「嗯」，是蒼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字。

蒼醒過來時，已在他的臥房中，赤雲染正為他更換額上的軟巾。見蒼睜開眼，她趕緊扭頭，半天才轉過來，勉強笑道：「師兄，你醒了？還有沒有不舒服？」
「無事——」蒼吃力地坐了起來，手指輕拭去赤雲染眼角的一滴淚，「哭什麼？」
「師——師兄——」赤雲染握緊了床邊的紫色流蘇，雙眼低垂，「你——你不知道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傷——」
「吾知道。」
「絃首根本不知道那傷多重！」推門進來的翠山行端著藥，臉上的表情凝重異常，「為大義也好，為同修也好，答應過師父回來復命的——你——你——」那碗在托盤上抖動，流露出了端著盤子的人心緒是何等波動。
以自身做為迴旋點，把魔者的刀氣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反撲回去，即使功底再深，亦要承受翻雲覆雨的摩擦，那，那後果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即使不死也——
「師兄修習仙道，原本可以活——」赤雲染止住了話，淚繞在睫邊，遲遲未落。她知道師兄不會想看到他們一副淒哀的樣子，只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若壽命能夠為他相抵那折去的大半，她二話不說就去做了，但誰又能代替誰承受天命？
「翠山行，赤雲染，人之壽命較之於天地原本就是滄海一粟。」蒼低低地咳了一聲，毫無血色的唇抿了抿，「歲歲但求無愧。」取下床邊掛著的斷劍「怒滄」，緩緩撫過劍身，腦中浮現出了藺無雙，「劍雖斷，斷得其所，而誰又預料吾最終得了『白虹』？」
「赤雲染。」翠山行深吸一口氣，讓赤雲染退到一邊好好安靜一下，逕自把藥放在了蒼的跟前，「喝藥吧，師兄。」
「嗯。」蒼很乾脆地把藥喝淨，就要下床。
「師兄，你去哪裡？」翠山行一把攔住了蒼。
蒼一推他的手臂，「玄機心的傷如何？天座可還在玄宗？」
翠山行見他無法靜心修養，也不再阻攔，說道：「詳情聽說——」於是，將蒼在昏迷期間所發生的事，一一敘述。
蒼聽罷，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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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131樓發表於: 2007-01-11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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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11【回天絃】1~27，131F

第二十七絃·久

如果不是天座護送金鎏影等人回來，半途遭遇魔君前來挑釁，造成的惡果就是玄宗再多添幾條亡魂。
但這並不是說問題迎刃而解。
由於抱一真人的死，玄機心被帶去罪惡深淵醫治眼傷，而醒惡者提出的要求則是借閱玄宗的奇書《道源歸溯》，為了要救人，金鎏影擅自作主先答應了下來，這件事宗主並無異議。一個人的性命比起一本書，輕重顯見，不過宗主的意思則是玄機心安然歸來，書才能借給醒惡者看，畢竟罪惡深淵的那名奇人風評也不怎麼好，還是小心為妙。
真正讓人頭痛的是青玉帶——
玄宗上下都在為魔軍犯境而苦戰，現在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不穩定因素，心裡自然是七上八下，尤其是想起那些慘死的同修還有廚娘，不少人已不知該如何面對青玉帶。宗主苦思冥想一夜竟兩鬢皆白，蒼推門而入看到這一幕，心如刀割。
「師父——」
「去療傷。」宗主背對大門，也沒有轉過身看他，「有天座相助，可稍做喘息。」
「關於青玉帶——」蒼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如果真要處置，徒兒有一法。」
「是什麼？」宗主轉過頭問。
「此法雖能解決青玉帶被控，但他亦不得自由。」蒼問道：「師父還要吾繼續說下去麼？」
「兩權相害取其輕。」宗主一咬牙，「說吧！」
「對方可以施法控制青玉帶，吾方亦可在青玉帶身上下咒。」蒼抬手在半空劃了個五芒星，「便如同醒惡者救玄機心之法，以毒攻毒。」
宗主猛然一醒！是了，這法子的確可行，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只有如此才能既不傷青玉帶的性命，而又隨時控制他的心態。
但……
「除非對方除咒，否則一生都要靠術法穩定自身。」蒼低下頭，「也與傀儡無差。」
「他是個好孩子……」
許久，宗主說了這麼一句。

蒼去看了一次青玉帶，當然，青玉帶也是被關在虛靜穴。
與蒼之前的狀況截然不同，青玉帶是被點了穴，功體受到限制，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悶不吭氣，往日那個唧唧喳喳的少年消失得無影無蹤。
蒼站在他對面，靜靜地審視著他，問道：「在想什麼？」
想必以紫荊衣直率的作風，必然會在青玉帶醒過來之後，把一切都攤開。否則被關在虛靜穴裡，青玉帶肯定要大呼小叫喊冤枉，如今沒有，很明顯他知道了一切。
青玉帶的臉埋在雙膝裡，聽到蒼的聲音，甚至把耳朵掩上。
「如果是本意，那麼你死一萬次也不夠贖罪。」蒼清冷地說道：「既然不是，就把胸膛挺直！」
「是不是有什麼區別？」青玉帶激動地喊，神經幾乎陷入崩潰，「所有人都恨我，即使我死了，大家還是不會原諒我，可是，可是我不要死！我不是故意的，我跟本沒有意思要害他們！嗚……」
蒼聽他發洩，也不阻攔，直到那聲音趨於嘶啞，才淡淡地說：「發生的事，要做的就是解決不是逃避，要安慰是沒有的，你若愧疚，不如聽聽解決之道。」
青玉帶瞭解蒼是什麼性格的人，又怎麼會冀望從他嘴裡聽到原諒的話，甚至，也不願意再見到蒼——
因為怕。
他的無用，害死了那麼疼蒼的廚娘，他想像過很多次，蒼會以怎樣的態度對他，而事實上蒼的平靜已遠遠超出青玉帶的想像。
「要我……以死謝罪麼？」青玉帶小心翼翼地問，那雙大眼不敢眨動。
蒼望著他那雙眼，一下子似乎又回到了兒時，白雪飄跟青玉帶兩個小傢伙最喜歡扭打成一團，然後揪著他的衣擺閃來躲去。可惜後來年齡慢慢大了，六絃與四奇有了各自的理念與立場，青玉帶也逐漸疏遠了白雪飄以及……他。
不管人怎麼變，那雙眼是不會變的。
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縈繞在青玉帶耳邊，就聽蒼說道：「以玄宗秘術控制你被牽制的神經，若有異變則反鉗制其。」
「無法……解除麼？」青玉帶毛骨一悚。
蒼沒直接回答他，袖中的紫色絲帶從臂彎中滑落。
其實，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蒼回三清殿時，天座正跟宗主圍在桌前，指點那張道境的路觀圖，不知談論什麼。
見到蒼神情黯然，宗主道：「那孩子，無法接受？」
「師父，不妨再給他一些時間。」蒼淡然地搖搖頭，「吾在虛靜穴外下了術法，對方短期內也應無法感應到他的位置。」
「嗯——」宗主揉了揉眉心，「這事先放放，蒼，金鎏影，紫荊衣，你們幾個都來。」
眾弟子上前，宗主與天座互相看了看，然後由宗主說：「異度魔界實力強大，而魔者的再生能力也超乎想像，若要應拼，恐怕賠上玄宗加上聖域的所有人也無法抗衡，因此吾與天座商量過後，決定布下四方道印，將魔界推入異空間——」
封印魔界？
此話一出，長久以來，疲於大戰的道子們又重新燃起了鬥志。可是，開啟封印的事沒那麼簡單，任何人都明白，要在魔界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推動封印，幾乎是不可完成的。
天座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有人在外相助封印，而把魔界的注意力吸引在玄宗與迦葉殿這裡——」
宗主立即點頭，「不錯，這樣子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完成四方道印。」
「道印需要什麼樣的人來達成？」金鎏影提出疑問。
宗主答道：「協助推動四方道印的人需兼備至少三個條件：其一，凝氣成水、化水為雲，促成道印；其二，吸風納火掃除魔障；第三，清聖利刃開啟封印。」
蒼「嗯」了一聲，宗主看向他，「你有人選？」
蒼沉吟片刻，「嗯，是有符合這三個條件的人。」
「什麼人？」宗主雙眼一亮。
蒼一邊回憶一邊說：「當初在苦境遇到魔人，曾有一僧一丐路過相助，吾觀察過，他們的功體屬性以及兵刃分別具備師父所說的後兩個條件。」頓了頓，「至於符合第一個條件的人，乃是白雲山的『雲飄渺』藺無雙。」
「哦，藺無雙好找，前兩人你可知他們的身份。」宗主喜上眉梢。
「知道名字，卻不知目前在何處。」
天座皺了皺眉，「宗主，這些人遠在苦境，如要派人通知，恐怕會打草驚蛇。」
蒼開口道：「這一點，倒是可以讓銀鴒前去知會吾在苦境的朋友，請他代為尋找。」
「好，事不宜遲，你現在就去聯繫他們。」宗主精神了許多，在蒼要離開時一撫他的頭髮，「注意自己的傷。」
「師父也是。」蒼頷首，領命而去。
這時，一旁的紫荊衣哼了哼，在金鎏影耳邊嘀咕道：「東山再起之勢，大不同以往，師徒親密無間呢……」
金鎏影瞅了他一眼，「吾與汝不也是？」
「哈。」紫荊衣一手搭在他的肩頭，「這句話自欺欺人呀，宗主隻字不提太宗主之事，你的將來還真是堪輿。」
「大戰在即，那些事以後再說。」金鎏影心不在焉地說。
「是麼？」紫荊衣那雙眼就像要看透他，「真的毫不在意？」
「送玄機心去『罪惡深淵』的路上，吾遇到一個人。」金鎏影突然飛來一句。
「然後？」紫荊衣挑眉。
「這個人叫『臥龍行』。」
「接著？」紫荊衣靜待下文。
金鎏影與他擦肩過的同時，說道：「今夜來吾所鎮守的據點，屆時再議。」
紫荊衣一陣冷笑。
宗主重新與天座安排在這段期間的部署，沒有人注意到四奇之中早已浮現躁動。

銀鴒傳回了一步蓮華的消息。
雲縹緲藺無雙在不久前，將明玥封在黑河，閉關白雲山，不踏塵寰，而另外兩個人則需要一些時日讓萬聖巖的人手四處尋找。
「好友藺無雙……」面朝天波河的方向，蒼懷抱白虹劍，站立良久。
直到翠山行前來送飯，他才緩過神，卻沒有吃一口飯就匆匆趕去三清殿，將結果告訴了宗主。
「那麼誰能代替『雲縹緲』？」宗主在殿中走來走去。
金鎏影一施禮，「師父，吾見過罪惡深淵的主人，此人有一『聚雲袋』，施展起來倒與那條件頗為符合。」
宗主搖搖頭，「此人與苦境西南的黑派關係密切，要求救玄機心就必須給他看《道源歸溯》，若然提出請他協助封印，還不知會提什麼要求。」
「師父，可以先答應了再說。」紫荊衣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東西在我們手上，最後權衡一下若是不可行，反悔也可。」
「玄宗之人豈可言而無信？」宗主不悅道：「這些伎倆莫要再說。」
金鎏影苦笑道：「師父，紫荊衣所說的不無道理，權變權變，變則通，眼下局勢危機，先過了這關再說也不遲。」
宗主考慮了半天，對金鎏影說：「那就以心法聯絡玄機心，讓她想方設法把醒惡者請去萬聖巖，與蓮華尊者尋找的破戒僧、老乞丐共商大計。」
「是。」
「還有一點就是……」宗主敲了敲路觀圖，「四方道印的範圍必須限定好，一旦推動封印，結點以內的範圍全部都會被封，稍有不慎會造成許多傷亡。」
天座也面露憂色，「那就必須把魔界引到結點的範圍內，這——恐怕不易。」
要「引」麼？
不同的人自然是有不同的想法。

這段歲月裡，道魔之間的大小之戰也從未停息。
當道境玄宗添了遠道而來的破戒僧與四雅雜侍郎以及醒惡者三名奇人時，還意外得出現了兩大助力以及一位不速之客——
那兩大助力是一步蓮華與善法天子。
雖然一步蓮華稱這是萬聖巖高層所決定的事，蒼也能感受到來自好友的關切與支持，只是那份情義不需言明。
「如果閒下來，吾必為好友泡一杯茶。」蒼淡淡地笑，「這是當初的許諾。」但如今恐怕連站在『雲階登天難』都會成為異度魔界的靶子，又哪能帶一步蓮華去欣賞道境的風光？只怕是哀鴻遍野，目不忍賭了。
「無妨，蒼。」一步蓮華拉下了帽沿，露出額頭上金燦燦的佛印。
他身旁的善法天子依舊威嚴肅然，但目光並沒有落在一步蓮華身上，而始終戒備地盯著那跟隨在一步蓮華左右的黑衣人。
蒼意識到了那抹不同尋常的黑影。「這位是——」
「襲——滅——天——來。」那低沉的嗓音，略有一絲感性的暗啞，似笑非笑，不時撩撥著人平靜的心，使得自身不由得為其泛起漣漪。
一步蓮華說道：「他的出現，你當不意外才是。」早在菩提天池第一次見到他，蒼就應該發現那藏匿在他靈魂深處的另一個靈魂。
「是——」蒼迎上著襲滅天來玩味的灼熱視線，「意外的是他現在就已出現。」
「此乃天意。」一步蓮華似乎想起了什麼「另外一件事，抱歉，吾沒有能聯繫到『雲縹緲』，趕到白雲山時——」
「不需道歉，那是他的選擇。」蒼輕歎道：「如有緣，將來還會再有見面的一天……」
善法天子環視四周，「為何不見天座？」
雖然萬聖巖是聖域迦葉殿的上游，但天座的輩分在一步蓮華與善法天子之上，兩人本想先與天座商量一下聖域派遣來道境之後，留守在「菩提再生道」的人當如何安置，卻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四方道印需要外力協助，唯恐被魔界發現，須佯攻誘敵。」蒼領著一步蓮華以及善法天子來到三清殿外的祭台上，一一指點方位，「玄宗與迦葉殿的人近日分別從各個方向把魔界的人馬向總壇方向引，等待到達指定的結點，即可令三位奇人協助開啟封印。」
一步蓮華望著霧濛濛的遠山河水，沉思半晌，「蒼，四方道印啟動，將會連同結點在內的所有區域一同封印，此事若有差池……」
蒼又是一陣低咳，扶著祭台的豎桿，緩緩道：「這點有考慮過，所以特別把位置定在離封雲山遠近適宜的地點，四處地脈也利於做法。」
「你受了很重的創傷。」善法天子看了蒼一眼，說道。
「無事。」蒼搖頭，「這一場浩劫下來，不知會死多少無辜人，受傷的又何止是吾？」
善法天子感慨地說道：「絃首與蓮華尊者既選擇以肉身行走凡間，該清楚一事——活著才有所為。」
死了，便有許多想做不能之事，是為遺憾——
蒼輕語道：「天子所言，蒼心已領悟。」
一步蓮華微微笑道：「不過，當所為之，亦要做出取捨。」
蒼伸出兩隻手，「好友與天子來助，吾再言謝就是虛套了。」
一步蓮華與善法天子面面相覷，繼而分別伸出手握住了蒼的手，三隻不同體溫的手握在一起，卻是溫暖之極。
天與地，日與月是遠古存在至今，能與之同壽者並非命長而是情久。劫難也好，考驗也罷，一朝並肩作戰，一夕生死與共，夫復和求？
一步蓮華身後的襲滅天來瞅著那三個人，唇邊露出一抹不置可否的詭笑。
這個塵世，還有許多令人想像不到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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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樓發表於: 2007-01-11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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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11【回天絃】1~27，131F（第二十七絃·久）

第二十八絃·叛

蒼沒有在三清殿看到宗主，問過其他人才知道師父回了上善玄閣。
戰事吃緊，大多道子都積聚在三清殿內外待命，鮮少回自己的住所，身為玄宗之主，師父更是日夜鎮守在總壇不曾好生安歇，如今突然回上善玄閣，必然是有要事。
得到允許後，蒼推門而入，看到宗主正背對著他，不知做什麼。
「蒼，大戰結束後，把《道源歸溯》給醒惡者，不過那兩頁——」
蒼立即心領神會，「徒兒知曉如何處理。」
「你一直還有疑問吧。」宗主轉過身。
蒼低下頭，「終是瞞不住師父。」
宗主苦笑道：「你是吾一手帶大的，有心事肯定是瞞不過吾。現在各方人士前來協助玄宗，只要道印順利封住魔界，就算大功告成，於是，你發現少了一個人——」
蒼一皺眉，「師父，太宗主的安危是玄宗各道子心中的記掛。」
「你也認為是吾不顧他老人家的死活？」宗主蒼涼地笑了一聲。
蒼搖頭。「師父必有考量。」
「即使話是這麼說，心裡未必如此這麼想，」宗主的手指敲他的眉心，「太宗主失蹤，毫無打鬥的跡象，說明他是有意被擒，至於原因——」長歎一口氣，「你來看一樣東西。」說著一揮袖，身後的櫃子門大開。
蒼看到一個盒子落在宗主掌心，打開後，遞給了他——
那是——
「這暗器叫做『闇薄之刃』，是魔界用於暗殺之物。」宗主盯著那薄如蟬翼的利刃，十分肅然地說道：「你跟青玉帶在苦境遇到的應該也是這樣子的東西吧？抱一在聖域慘死，根據碧霞君等人的說法同樣是毫無前兆便屍首兩分，足見此物之殘。」
「是……」蒼捏起那冷冰冰的闇薄之刃，「徒兒當時不慎遺留在苦境的正是此物，只是師父為何會有？」
「說來話長了。」宗主的聲音低了下去，「在天波河與金鎏影比武的時候，你該發現他的武功看似玄法實非道招。」
「嗯？」蒼的確曾有一時的疑惑，經宗主一說，不由得瞇起眼。
「他的父親是玄宗門人，但母親不是，乃魔界邪族中人，因此金鎏影的體制也超出尋常之人。」宗主以最平和的口吻道出了最不平靜的波瀾，「不過那都是陳年舊事，他的父母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太宗主不願任何人再提……不料，你們會在苦境又撞到魔界的人，而且引起了他們對道境那段過往的追究，現在欲以道境為基地征服四境，必然是要對玄宗下手，吾如果沒猜錯，太宗主是故意被魔人抓走，他會在適當的時候助吾等消滅魔寇。」
「如果是這樣——」蒼覺得心口陡然一沉，「太宗主的安危就真的——」
宗主仰天長嘯，「戰亂之中，誰的安危有所保證？太宗主如果決議如此，也就是他的宿命，做徒子徒孫的只有尊重。」
已知的結果，還是要從容應對，這也許就是人生的無奈與堅持。
蒼睜開眼，「師父，那青玉帶……」
「依照吾對『闇薄之刃』的瞭解，如果要不引起別人注意而在其他地方下手，就需要有人混入對方陣營中指引方位。」宗主搖了搖頭，「其實關你在虛靜穴那段日子，玄宗上下並無人遇害，也就將範圍鎖定在了金鎏影他們幾個外出的弟子身上。」
蒼一甩紫袍，雙膝下跪。
「又何必呢？」宗主沒有扶他，只是取過蒼手中的暗器。
世事難以盡如人意，原本去苦境就是救那幾個被電流擊傷的同修，誰也不曾料想會有後來的事。以蒼的性格，即使沒有任何人責難，他也會怪自己沒有看護好青玉帶，這是宗主所不願看到的一面，也是他始終沒有正面向蒼提起此事的原因之一。
蒼的雙手一點點握緊，「當初臨行前，徒兒曾答應師父將他們都平安帶回。」
宗主望著他年輕的臉孔，微微笑了，將身子蹲了下來，與他四目相對，「蒼，記得在十五歲『束髮』那年，師父贈你怒滄琴時，說過什麼？」
「『蒼』之一字，意味『無限的可能性與定義』。」
宗主盯著蒼，蒼望著恩師——
既擁有無限的可能性與定義，又怎麼能以一次的得失來束縛自己？
蒼的眼圈有些許發熱，但很快恢復了清淨的思緒。
宗主按著膝蓋，因先前的傷還未痊癒，顫巍巍站了起來，「你啊，才二十來歲……要活到像師父或是太師父這個年齡，再來對自己的功過下評定也不遲。」
不知為何，說這句話的時候，師徒兩人都陷入了一陣迷惘。
等蒼活到那個年齡，又是什麼時候？
到時，玄宗又是什麽樣子呢？

當道境玄宗暗中展開「四方道印」的計劃時候，魔界也在調兵遣將。
閻魔旱魃已把魔鬼邪三族的大軍都集結起來，除了邪族要在後方供給之外，魔族與鬼族則兵力盡出，前鋒陣營依舊是天荒道，神無道、赦生道三位守將，支援者是吞佛童子與螣邪郎，女后帶領任沉浮、黃泉吊命、風流子、麝姬、嫵邪女等人留守在火焰之城。
然而在閻魔旱魃出發之前，吞佛童子向女后送來一封秘函。
這封信沒有署名，只在信函的正面印著一個與佛印相反的赤色法印，那似魔非魔，似佛非佛的氣息令人不敢逼視。
閻魔旱魃並沒有將這封信的內容放在心上，看了一眼，說道：「這伎倆騙娃娃麼？」揚手之間將信灰化，霸氣十足的帶人出發，這一戰，他已立誓非要打敗天座，攻入玄宗總壇不可。
一場戰爭竟然在不知不覺耗了近百年的光陰，簡直是魔人的恥辱！
女后嘆了口氣，看向還未動身的吞佛童子，「吾之愛將，汝怎麼看？」
「未必——不可信。」吞佛童子一順朱厭劍，優雅地施禮，「如若是真，屆時單看此人是否能讓對方陣腳大亂。」
「喔，汝似乎對此人很感興趣。」女后玩味地挑眉。
「哈……」吞佛童子手中的朱厭轉了一個圈，冷氣在烈焰中竟也凝成了冰霜。「能讓吾心服口服的話，有何不可？」
女后靠在身後的柱子上，思索了一會兒，下令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或許——
這個人會成為道境之戰的最大變數。
激戰。
魔君在封雲山正東與天座交手，其勢洶洶，雙方人馬皆有損傷，整個道境一片狼藉。玄宗其餘道子與一步蓮華、善法天子還有那三名奇人各自行動，自不同方位布下法陣，約定好只等總壇的信號燈燃起，同時啟動四方道印，而在此之前，大家的任務便是將魔界的人馬盡量牽引到離據點最近的百里內。
出發之前，蒼去看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一步蓮華。
去見一步蓮華，主要是想為他泡一杯茶，蒼做為主人嘛，總要給客人做點什麼，可惜形勢太亂，時間緊迫，並無閒暇，只得以水代茶，敬這位不遠千里來到道境力挺除魔的好友一杯，善法天子已去調動萬聖巖跟來的僧眾，蒼無緣得見便讓一步蓮華轉達敬意。
離開時，蒼將一面鏡儀交給了一步蓮華，「此鏡是吾在苦境落腳處『天波浩渺』的門匙，他日戰火消弭，吾會在此處款待好友。」
一步蓮華接過鏡儀，睜開了那雙終日閉合的雙眼，微笑道：「這名字，很有你給人的感覺。」
「保重。」蒼深深地望了那白衣佛者一眼，轉身離去。
佛者聞言，又閉上了眼，默念道：「吾佛慈悲——」
蒼另外去看的人是青玉帶，不過他沒有說一句話，站了一會兒剛要走，青玉帶叫住了他，他終於做出決定——
願意接受術法的反鉗制。
玄宗的六絃四奇是被宗主這樣指派的：金鎏影與青玉帶一組，青玉帶領奇之道諸人引魔軍前往正南據點，金鎏影從旁奇襲，以便於青玉帶脫身；紫荊衣與玄機心一組，玄機心領奇之道諸人引魔軍往正北據點，紫荊衣從旁奇襲；蒼與翠山行一組，負責正西據點；九方墀與黃商子一組，負責正東據點。
至於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則分別是由一步蓮華善法天子以及三名奇人從旁協助。
宗主帶著赤雲染與白雪飄鎮守總壇。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計劃正常進行，不過——
真正展開的那一刻起，命運之軌就開始不按牌理出牌！

當翠山行將魔軍引來之際，蒼以早前計算好的天波河汛期為依，施展驚濤駭浪一般的術法，將翠山行引來的魔人推進到離正西據點最近的位置，翠山行在掩護下撤離，但這種鉗制並不能維持太久，於是以心法知會總壇，翹首以待總壇啟動封印的信號。但事情進展得沒有那麼順利，正南據點遲遲沒有消息……
與此同時，鉗制魔君的天座終於久戰不敵，被一掌擊出了心臟！雲霞爭變，魔人以為這次玄宗必亡，哪知天外飛來一掌也將得意洋洋的魔君之心擊出——
變化就在瞬息。
混亂中，那佛魔之心被亂流攪繞，直到雙方人馬取回一看，才知竟是搶錯了心臟。
而一步蓮華那邊也發生了巨變，善法天子得知聖域天座的情況後趕回，那時一步蓮華正以雄渾的掌氣發出「七佛滅罪」之「梵海神擊」與惡體襲滅天來惡戰，這才注意到，原本該設置封印的據點被破了一個大洞，廢墟瀰漫著魔障與業火的氣味。
他提醒過一步蓮華多少次——
魔不可盡信！
說什麼佛魔同體之血開啟封印可將四方道印的威懾力擴展至魔人根據地，一步蓮華，汝信他之言，解開襲滅天來體內的術法讓他有了機會再造殺孽，這個後果——
太慘，太重了。
只是他要如何責怪一步蓮華？明明他也知道這件事，為何沒有阻攔到底？願以仁慈之心渡化眾生，悲天憫人之心，如何去怪？
善法天子自知嗔心又起，不再多思，唯今之計只有助一步蓮華擊退惡體，前往封雲山外以保天座與魔心不落魔人之手。
封印據點外圍大亂，其他各處也好不到哪裡。
總壇的人發現正南方與正北方一直沒反應，宗主傳音，令完成正西方任務的蒼與翠山行回總壇，派白雪飄與赤雲染一同前往支援正南方，自己則去探視正北方。
白雪飄與赤雲染趕到正南據點附近時，已感不妙，應在奇襲位置掩護的金鎏影蹤跡不見，獨自面對元禍天荒人馬的青玉帶等人敵眾我寡，被圍在戰圈中衝殺不出，眼見同修一個個倒下，血流成河，青玉帶殺紅了眼，嘴裡還在喊著他們先前約好的暗號，那是以防萬一，提醒奇襲之人前來援助，不過喊到喉嚨沙啞，依然不見金鎏影前來支援。白雪飄跟赤雲染帶來的人並不多，他們不曾料到金鎏影這邊的人一個都不見，所以去救青玉帶無異於杯水車薪，那一場混戰從天亮殺到天黑，又到天亮，不斷增多的魔人令二絃與青玉帶體力難支，元禍天荒在高處搭好了箭向三人射去！青玉帶與白雪飄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也許是童年的默契令兩人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施展最後的功力，把赤雲染送出了戰圈，並在後面掩護她前去求救。
這一刻，容不得赤雲染再猶豫，拔掉肩頭的一支箭，她一咬牙頭也不回向總壇奔去——而元禍天荒的箭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多，青玉帶跟白雪飄頭眼昏花，不斷掛花。
「哎，從小到大，跟你在一起準沒好事兒！」白雪飄氣喘吁吁地說了一句。
青玉帶撥打掉白雪飄身後一支暗箭，感覺到後肩一涼，但卻若無其事道：「那是因為你沒有福氣還帶衰別人！」
「下輩子我才不要再遇到你——」白雪飄哼了哼，手一軟，奉絃落地。
青玉帶一把將他壓在地上，白雪飄差點被悶死，但是摔倒的時候，腦袋撞到石頭，嗡嗡得眼前冒金星，話也說不出來，意識漸漸流逝……似乎，他聽到青玉帶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羨慕他」之類的話？
不會的，一定是他聽錯了，這死小子從來只會跟他鬥嘴，怎麼會羨慕他？
不知過了多久，元禍天荒收到魔君心臟被擊出的消息，震驚之下審視了一眼那坑窪中的兩個人，弓刀高揚，「撤！」
頃刻，天上濃雲密佈，電閃雷鳴，大雨嘩嘩地落下。
雨水令白雪飄清醒了，他困難地睜開眼，發現青玉帶還壓著他。不禁惱火地推推他，哪知這麼一推，把他整個人都推了過去。
「青玉帶！」
白雪飄一眼看到了青玉帶脊背上扎滿了箭，汩汩的黑血流淌在地上，被雨水沖刷到了腳下，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我……沒事……」青玉帶的手指動了一下，掙扎了許久，沒能起來。
白雪飄上前一把將他揹起，「我帶你回去療傷，撐住！」
那打滑的路，令人無法下足，白雪飄摔倒了好幾次，一身白衣被鮮血與泥土染成了花色，青玉帶趴在他的背上，扯了一下嘴角，「哈……哈……這次你比我糗……」
「閉嘴吧，被扎得跟個刺蝟似的，還有臉說我！」鬥嘴是鬥嘴，白雪飄的心像是針扎一樣。
「放下我——」青玉帶的手卻緊緊抓著他的衣領，「我——我——我不回去——」
「胡說什麼？」白雪飄吼道：「不回總壇去哪裡！」
青玉帶的聲音很低，白雪飄聽不到，只有停下來將他抱了起來。
「沒……沒資格……」他喘了口氣，半天才說出口。
「別逗了，你是玄宗的弟子，為什麼不能回玄宗總壇？」
青玉帶聽到這句話，眼角的淚竟淌了出來，嘴裡卻不斷向外冒血。「我——其實也——想喊他聲——」
「喊誰？」
「蒼——」話未落，青玉帶的手臂一垂。
白雪飄只覺得眼前一黑，呼吸凝滯。
青玉帶——
那個號稱要跟他鬥嘴鬥一輩子的青玉帶，那個活蹦亂跳張牙舞爪的青玉帶，那個跟蒼師兄去苦境回來跟他炫耀的青玉帶……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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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樓發表於: 2007-01-13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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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11【回天絃】1~28，132F（第二十八絃·叛）

第二十九絃•封

白雪飄把青玉帶揹回總壇時，白衣徹底變紅衣。
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青玉帶的傷口流出的，見到蒼，撲通一聲倒了下去。蒼跨步上前扶住了他，交給翠山行，然後接過青玉帶，輕輕放在大殿上。
青玉帶那雙眼還是睜著的，蒼的手撫過了幾次，始終沒有閉合。
赤雲染剛剛塗抹了藥，出來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嘴動了動，半天沒有發出聲。白雪飄掙脫開翠山行，一拳捶到了柱子上，抑制不住滿腔悲憤，吼道：「金鎏影——是他，他這個卑鄙的小人！是他害死了青玉帶！」
蒼望著青玉帶的遺容，許久，俯身貼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話，再一次撫過青玉帶的雙眼，終於，合上了。
「白雪飄，過來。」
白雪飄背對著蒼，沒有動地方。
「不想有遺憾就過來再送他一程。」蒼站起身，走到白雪飄身邊，將手放到了他的肩頭。
「師——兄——」
白雪飄轉身趴在蒼肩頭像個孩子般嗚咽起來，他根本哭不出來，那只是很痛很痛之下一種歇斯底里的宣洩。
翠山行別過臉去，赤雲染忍住悲痛，說道：「難過就哭一下，會舒服些。」
「我幹嗎哭？」白雪飄雙眼泛著血絲，揚起頭，「讓青玉帶知道，又被他笑掉大牙！」
「那就以白雪飄的方式為他餞行。」蒼溫和地說。
白雪飄眼見著青玉帶的身軀在蒼的術法下一點點消失，忽然想起他不久之前是被魔人以術法控制的，脫口道：「師兄——他——他是不是——」
「自由了。」蒼閉上眼，一字一字緩緩說。
如果人的自由是要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那麼值得不值得？這似乎已經不能再以簡單的是或者不是才回答，是有很多東西比性命珍貴，但性命的珍貴又是什麼可以交換的？
最終，青玉帶化為了一個羅盤，與那面青色的道境交疊著平置在地面。
白雪飄憤恨地擊碎了羅盤，「就是這個東西！」青玉帶被羅盤附軀，成為了給魔界指引方向的工具，難怪先前無法發現異樣，原來已是融合在體內。
蒼伸手把青色道鏡揀了起來，放入了袍袖中，一聲長歎。
隱隱約約，想起在苦境的時候，四雅雜侍郎化身老乞丐與破戒僧救了他們倆，然後還教了青玉帶一首歌，現在已經記不得是什麼內容，但是有一句印象深刻——
「今日好運你憐我，明天不幸若相換，阮會將你惜命命……」
明日以命相換，皆為今日你憐我，青玉帶以命換白雪飄，是昨日之情？還是今日之義？
似乎不用再去細細追究……
「絃首！」碧霞君與靈湘子等人從三清殿外趕來，容色更變，「天座與魔君激戰時互失了心，現在總壇外圍百里，無人防禦，萬一魔人再來——」
「天座現在何處？」蒼鎮定了一下問。
「混亂中人已不見，聖域一半以上的人在據點附近鎮守，只有少數留在天座身邊。」碧霞君焦急地說：「剛才道清子前去通知善法天子，不知能否及時支援天座，我們怎麼辦？」
「天座是為助玄宗而來，萬不可有所閃失。」蒼當即吩咐道：「碧霞君，你與靈湘子等人四處查找天座下落，護送他去苦境不得有誤。」
「絃首，這樣子的話，總壇的人手——」
「四方道印牽制住了部分魔界人馬，加上魔君失心，他們不會輕舉妄動。」蒼一揮袖，「按吾的指示，速去護送天座！」
「是……絃首！」見蒼果決下令，殿內的人為皆之一震，本已方寸大亂的心漸漸的平穩，似乎，那樣一道身影站立在人群中，足以撐起欲墜的天空，足以帶給所有人希望，於是成為了不可言喻的信念。
蒼走到三清殿外，拂塵一卷勾出了怒滄琴，放置在香案上。
黃商子與九方墀負責的正東方也已有了信號，目前就剩下金鎏影跟紫荊衣兩方未果，元禍天荒撤離，一定是去支援魔君，那麼這一方的道印就必須向外擴張至魔軍後沿，而師父前去探視紫荊衣那邊的情況還未傳來消息……
白雪飄驚訝地發現蒼雖在撫琴，卻沒碰到琴絃，撩撥的動作較之蜻蜓點水更是無痕，指尖的氣勁扣響了絃，與往常相同的怒滄琴有了截然不同的氣勢，但在他眼底深處，透露出一抹肅殺之氣，不由自主改變稱呼：「絃——絃首——那是什麼曲子？」
蒼靜寂須臾，吐出冷冰冰的兩字：「『空絃』。」
空——絃——
眾人皆是一驚。

事實上，正北據點最初還沒有那麼亂，但是……
當紫荊衣看到金鎏出現在眼前時，就知道他已下了一個無法回頭的決定。只是，會選擇在這個當口，他無法不驚訝——
「你在想什麼？封印就要啟動了！」
「難——」金鎏影拭去衣袍上的征塵以及血漬，那是途中與魔人纏鬥時留下的痕跡，「道清子前去跟萬聖巖的善法天子報告情況，據說天座的心被魔君擊出，現在生死未卜，總壇前方已是陣門大空，魔人只要進犯，別說道印，就是我們的老家也保不住了！」
「那魔君在何處？」紫荊衣也感到棘手。
「不清楚。」金鎏影定定的瞅著他，「玄宗朝不保夕，太宗主估計也是凶多吉少，這裡對吾來說已經沒有意義，紫荊衣，你不是一直要吾當斷則斷？現在——吾要走，你敢跟嗎？」
紫荊衣冷笑了一聲，「敢不敢？吾有什麼敢不敢的？
「那就走——「金鎏影一瞇眼，」上次跟你說過，在苦境，還有一個值得交陪的人在等待吾兩人。」
「要走簡單，關鍵是這裡的一切怎麼辦？」紫荊衣提醒他，「別忘了，奇襲是吾的任務，若是不能即使到達，玄機心在那邊就會——」說到這裡陡然一凜，「你——你出現在這裡，青玉帶那邊豈不是——」
「拖泥帶水，還走得了麼？」金鎏影的臉上閃過一抹寒光，「走，還是不走，一句話！」
「走去哪裡——」一道威嚴的聲音喝住了金鎏影與紫荊衣。
「師——師父？」
宗主一甩拂塵，眉眼凝霜，「金鎏影，這裡不該是你出現的地方吧！」
「師父！」金鎏影搖了搖頭，滿是痛惜道：「吾聞天座之事，不敢置信，前來向離吾最近的紫荊衣求證——」
正南與正北是最近的距離麼——
「哦？」宗主毫無表情地望著他，「那現在問過了，還不回去？青玉帶獨自帶人引魔軍到據點，若有差池便是性命之憂！」
「嗯……」金鎏影遲疑了。
宗主一挑眉，「還不回去！」
這時，有玄宗道子趕來向紫荊衣匯報：「大事不妙，原本在正南的魔軍已移至正北，現在與那神無道的女魔將匯合了，玄機心求助！」
宗主厲聲道：「紫荊衣，你還愣著做什麼？」
紫荊衣反而一陣輕笑，退了一步，看看金鎏影，化光就走，金鎏影也隨之消失。宗主氣得氣血翻湧，早前的傷當場爆發，一口血吐了出來，旁邊的道子要扶，他一把推開，大罵道：「兩個叛徒，給吾追回來！」
「宗主——宗主的傷——」
「快去追！」宗主一提衣擺，親自趕往玄機心所在的方向——
那是太宗主的孫女，說什麼不能對不起恩師，宗主心如火焚，趕到當場，又晚了一步，別見狂華的神無劍已困住了玄機心的兵刃，而前來與女將會合的元禍天荒一揚弓刀，玄機心那纖細的身軀當場被攔腰斬斷！
「玄機心——」
宗主踉蹌兩步，爆發出驚人的氣勢，牽動受損的筋脈，虎口等處一片殷紅——在那瞬間，宗主有了預感，也許這一次，他沒有退路。

離去的金鎏影與紫荊衣同時預感到那極度衝撞的神思，金鎏影的腳步頓住，回想起不久之前宗主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現在眾弟子中能獨當一面的，也就只有你了。
「怎麼，又要變卦？」紫荊衣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哈，怎有可能！」金鎏影眼神一冷，「從今往後，世上再無玄宗的『金鎏影』！」
「亦無玄宗的『紫荊衣』！」紫荊衣與他相視，哈哈一笑。
那兩隻交握的手結下了至死難解的羈絆。

蒼忽覺胸口一陣刺痛，手停頓在琴絃上，靜靜地閉上了眼——
「蒼，如有萬一，則化『四方道印』為『赦天大封印』！」
「師父，赦天大封印一旦啟動，連同玄宗與聖域在內——」
「絕仁棄義，你忘了麼？」
絕仁——棄——義！
琴絃「錚」一聲響，指腹上勒出一條血痕，翠山行與白雪飄拖著一個滿身是血的道子沖道他的身邊，翠山行喊道：「絃首，快點看看，他要不行了——」
蒼飛快一點那名道子的重要穴位，然後以玄蒼珀護住了他的心脈，繼而令翠山行為他不斷注入真氣。許久那道子才睜開眼，看到蒼激動地去抓他的袖子，然而視線已然模糊，慌亂下握住了蒼的手，「四奇……金……紫……叛逃……宗……宗主……亡……赦……赦天……」那斷斷續續的話幾乎不成句子，終是沒能說完，嚥了氣。
「啊——」
在場諸絃與定天律等人頓覺天地黯然，絕望空前——
蒼的拳頭一點點收緊，然後鬆開，再一點點掰開那道子的手，但對方握得很緊，在蒼那白皙的手背上留下觸目驚心的五根指印。
「絃——絃首——」
眾人的心亂了，不知所措，一個個都望著那紫衣道子。
「翠山行——」蒼雙眸陡然一睜，「點燃信號，讓破戒僧、四雅雜侍郎、醒惡者協助啟動四方道印！」
「可金紫二人脫逃，魔軍攻陷一方，南北之間缺少結點啊！」翠山行焦慮地問道：「要不我帶人再去引他們一次！」
「不必！」蒼冷然道：「現在再去會引起他們懷疑，有那三名奇人協助，道印一樣可成！」
「絃首的意思是——」
諸道子不約而同浮現出一個想法，難道是剛才那名同修提到的——
蒼一甩袍袖，縱身躍上祭台，拔出白虹寶劍，雙指凝結紫氣，一道太極印直上雲霄，白虹劍隨劍氣在空中旋轉，繼而由太極印中央貫穿——
「玄宗道威——白虹貫日！」
浩然正氣自祭台向四周輻射，逐漸形成了一個個小芒星，繼而芒星的光澤照耀了每一個人的面頰，再緩緩匯聚於祭台中間的紫衣道子。
翠山行依蒼眼神指點，向半空發出三次信號——
「轟隆」！
整座封雲山內外都像是被撼動了，發出天崩地裂的響動，山勢傾頹，地殼裂縫，天波河的潮水又一次席捲而至！
赦天大封印——
在毫無預警之下，驟然啟動！
蒼走下祭台的剎那，拂塵一掃，紫衣變黑衣，重孝上身。
「絃首——」
「離封印的作用力抵達陣眼還有兩個時辰。」蒼提著白虹劍，邊走邊在地上劃出長長一道印記，「做好準備吧，各位同修——」
「吾等不怕，但萬聖巖以及聖域的那些大師——」翠山行等人當即表態。
「是玄宗虧欠他們。」蒼停住腳步，仰天一歎，「唯今只有以封雲山本身為據點實施咒封，魔將才無處可逃。」
好友一步蓮華——
但願你們能在碧霞君他們的通知下護送天座離開。
若要犧牲……
僅僅一個玄宗，便已是太多太多。

既知赦天封印啟動，無可逃避，只有遵循天道等待將來破封之日，眼下要做的就是安置其他受傷的同修。
不過，翠山行察覺蒼所走的方向乃是總壇之外。
「絃首要去哪裡？」
「……」
回答他的是一片冷寂。

而在另外一方，魔君之心被飛來一掌擊出，也出乎所有魔頭的意料。
九禍在清點人數的時候，隱約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似乎不知不覺少了許多人，剛要問還有哪些魔將在外，見元禍天荒、別見狂華等人把玄宗宗主的屍體帶回，才稍稍寬了心，又特意派嫵邪女把玄宗宗主的屍體帶去見太宗主，哪知太宗主面無表情，毫無半點受到刺激的樣子，她索性令魔刺兒把宗主的屍身懸掛在火焰之城外。不想嫵邪女還未站穩腳跟，火焰之城受強烈牽引，從東西南北不同方向裂縫，數道刺眼光芒擊向火焰之城的左右側殿堂，九禍大驚失色，身旁一黑色身影躍出，雙臂一震，手腕上的念珠化成條條鎖鏈，以「血脈之間」為中，將魔龍的骨架撐起，然而，右側的邪族殿堂似乎被另外一股力道控制，令那黑衣人無法抬起，下墜的力道超越了鐵鏈的承載能力，被捲入黑暗的漩渦，消失不見……九禍這才恍然，那是太宗主所為！他散盡了自身功體以及道法，再與那托起斷層的黑衣人相抗，加上自然之力在外，邪族殿堂豈能不墜！
可惜，這會兒醒悟已遲……
而此前一刻，另一道身揹古琴的黑色身影突然出現在火焰之城外。他單人單劍，一手拂塵殺入魔軍陣營，若疾風勁草過境，直撲向懸掛在高處的玄宗宗主。
嫵邪女抽出鞭子剛要去打，可在看到那人的臉孔時，嚇得一退：「蒼——」
他竟然敢獨自闖入異度魔界！他瘋了！
蒼伸手去抓宗主的前襟，焦灼的火燒聲絲絲入耳，掌心浮起無數燎泡，那顯然是宗主的屍體被下過毒，然而，這並不能阻止他要做的事，宛如髮膚不是己身，硬是奪下了屍身，與嫵邪女身旁的魔物們打了起來。
嫵邪女眼見邪族殿堂被滅，來不及逃出的邪族人全部消失，恨意油然耳生，可一見蒼的手腕、臂彎、腰間黑血擴散，還被無數魔人圍攻，腹背受敵，她不禁心如刀割。痛苦之下，索性空出一手，迎上出鞘的白虹劍劍刃，令鮮血順著自己的臂彎躺下，在他怔忡的同時勾向蒼的脖頸。身體最直接的反應肯定是自衛，當蒼的長劍刺入嫵邪女胸窩時，才注意到她的手臂並不是去傷害他的脖頸，而只是讓手臂上的血沾染他的嘴唇，流入到了口中……
「為什麼——要我遇見你？」嫵邪女笑得淒慘，魔氣四散，轉瞬化為泡影。
蒼在剎那，覺得身體沉澱的毒素銳減，原來——
她的血液是解藥？！
深吸一口氣，他無暇再去多想別的，扣住恩師的屍身，又一次殺入魔軍之中，硬是趁地殼之變、魔人之亂，把宗主帶出火焰之城。
那一戰，「乾坤三轉」技驚群魔，黑色道子之名不脛而走。
道境的天空不再澄淨，空氣瀰漫著血腥，日月星辰也不復存在……蒼前腳踏出火焰之城，封印便至魔龍之軀……蒼揹著宗主冰冷的身軀，亦步亦趨往總壇趕，終究無力超越封印的速度，不到十里之處也被封印覆蓋，意識陷入迷離前將宗主放了下來，以自身功體強行抗衡那股子不可逆轉的力道，勉強向宗主磕了三個頭——
「蒼，玄宗的接班人從沒一個是哭出來的——」
「蒼，你就是不會討長輩歡喜啊，當年都三歲了還不肯叫吾一聲師父，呵……偏吾怎麼就疼你到了骨子裡？」
封雲山的一草一木都還在，人卻已陰陽永隔……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從有聲到無聲，就像是在彌補什麼，千呼萬喚淹沒了蒼的知覺，又接著沒多久，封雲山的東南西北乃至於玄宗總壇一一被封……三個時辰過後，道境空蕩蕩一片廢墟，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只有天波河依舊波光粼粼，封雲山依舊高聳入雲，玄同峰依舊幽深。
那一串串道印在漫漫光陰中熠熠生煇。
百年烽煙，由此塵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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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454)

134樓發表於: 2007-01-13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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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1.11【回天絃】1~28，132F（第二十八絃·叛）

第三十絃·终

倚箏天波觀浩渺，滄音掀濤洗星辰。 I48VNX
白虹貫日蕩魔寇，明玥當空照古今。

天波浩渺吹來一陣涼風，翠山行猛地打了激靈。
回頭去看，意外趕回來喝茶的蒼已離開怒海滄浪，想來便是又去協助天荒不老城對陣詭齡長生殿。
哎，他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想起道境大戰那段往事了呢？輕輕放下道扇，他的手一一撫摸過赤雲染與白雪飄的墓碑，輕歎道：「諸位同修在天有靈，務必保佑……大師兄。」
從封雲山的封印被解開的那天起——玄宗的仇，玄宗的任，那一人兩肩挑起。
他從沒有停下來歇息過片刻，雖然那被封印的數百年足以休養生息，可那痛徹肺腑的傷又豈會消逝？雖然，師兄有很多次都在遙望封雲山的方向，卻始終沒有真的回去看看，一切的一切只有潛藏在心……
思念與哀傷都在歲月中沉澱，化為靈魂深處的寄托。
藺無雙應劫，含恨而亡……
善法天子慨然就義，一步大師與惡體糾纏……
九方墀、黃商子、白雪飄、赤雲染一個個故去……翠山行不知自己能夠陪伴師兄多久，但只要他在，這條玄塵降魔的路上就會陪伴絃首到底！
這是他的信念，也是堅持。
打開蒼臨走之前留下的錦囊，翠山行仔細看了看，嘴角微微揚起。
那可是他們玄宗擁有無限可能的六絃之首啊——
背叛者，陰謀者，準備一一伏誅吧！
這日，怒海之音猶如怒滄之絃，驚濤拍岸，蕩起無數浪花。

【完】

ps.行文至此，共計十三万五千字，【回天絃】告一段落。
本想在最後一章小翠的回憶時扯回現實再寫一些溫馨的東西，但至封印那一刻，已覺心神俱傷。既然篇中溫柔足矣，或許這樣子在慘烈過后，陡然來一個淡淡收尾，對我來説也是幸福，謝謝各位長久以來的支持，之後會陸續通知相關通販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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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35樓發表於: 2007-01-13 10:5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搶沙發~~先在此恭喜大大順利完結~~
那數不清幾聲的"師父"....響徹吾心......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人生活在世上，多多少少都有遺憾....
而黑色道子所抱持的遺憾，更是我們所無法想像的....
表面上道貌岸然，淡看一切....實際上他的內心，又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除了本人以外，恐怕他人是難以知曉吧.....
蒼，總是把責任扛在自己身上.....
恐怕在天命完成之前，他的路途是難以平靜....
曾經有聽說過一句話：力量越大，所附帶的責任也越大。
無限的可能性與定義....?
六絃之首．蒼....
這個名字....沉重無比.....
小妹在此希望，蒼的內心，能儘早得到他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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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kunota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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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9)

136樓發表於: 2007-01-14 06:0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即使有接近結局的心理準備，實際看到還是有點小震驚吶～
恭禧咩大完成了回天絃，後面文飆得這麼快好嚇人，雖然能接近一口氣看到結局很快樂，但看得愈後章情緒愈難過啊O_Q
咩大辛苦了^^

青玉帶好可愛呀～跟著蒼到苦境一趟後就像很以自己哥哥為豪的弟弟一樣，雖然礙於身為四奇而不能表現出來…若有下輩子就當第七絃吧(淚)
嫵邪女也是悲劇角色…魔的感情太強烈(by吞佛)，一但認定了，即使知道是敵人也願意犧牲掉自己換取對方一線生機，只怨遇到的是絃首

看到宗主曾對蒼說的「玄宗的接班人從沒一個是哭出來的ㄧㄧ」，頓感其責任之大
蒼真是幾乎從頭到尾把話吞在肚裡的一個人…是個性使然還是肩負重責的關係影響多呢？
私心希望看到蒼喜怒盡展於顏上，又覺得如此這般卻會不像蒼了(好矛盾=_=)
看到最後真的很想回去翻翻前文溫馨的地方平復心情，所以～又再找了“苦瓜”的部分看也XD

其他從回天絃開始以來：帶著一股飄渺仙氣的一蓮托生、清聖的蓮華大師、很有“個性”的善法天子、藺無雙、金、紫……等，人物個性跟我私心所想真的很合
(蒼倒是從這篇文開始萌上的)所以回天絃追得很牢(汗)，完結後頓失一個重心免不了有點失落感=▽=
再所以~~~~不浮上來就太對不起我自己了(毆)
接下來是期待抱書寶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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