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10 all雅隔江犹把楚声唱 144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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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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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樓發表於: 2019-11-06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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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路上，他们难免会将未来谈起。

“你还喜欢塞北吗。”
银戎突然问，
“那里面的将士在等你，”
帝王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流畅地开口，
“你想要回去吗？”

察觉到银戎的态度，星痕神情晦涩。

“我要是不想回去呢？”
他们慢慢地走着，并不急着到达正殿。

“塞北现在并不缺人，银戎。”
“在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所有都安排好了。”
“会有其他将领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银戎。”
星痕平静地说，
“当时你说塞北有变，我确实还自责过怀疑过。”
“但你那个时候显得那么落魄，我也没有怀疑太多。”
“但之前那件事是假象，证明我的安排还是没有什么意外。”
“塞外并非离不开我。”
用不握刀的手扣住银戎的手腕，星痕慢慢地摩挲着。
“所以，”
他叹息道，
“你是在赶我吗，我的三哥？”

“不是。”
帝王含笑看着星痕的眼睛。
那双翠色的眼睛是深不可测的湖泊，却在阳光下带着温柔的不见边际的暖意。
让人难免会在恍惚的时候，愿为其赴汤蹈火。
“我只是，想让你再帮我一个忙。”
银戎反扣住星痕的手，
“当年那个站在我身后的孩子，”
他柔声问，
“如今还肯站在我身后，”
“为我执刀吗？”

星痕没有立刻回答。
抵着银戎脖颈的利刃近了几分。
有血珠滚落。
落在雪亮到映出他们二人眼睛的刀锋上。

“它沾了你的血。”
星痕沉声说，
“此后，它就永远属于你。”

他们走到了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株老树。
他们两个小的时候曾经爬上去。
坐在枝杈上，他们一起眺望着未来。

而现在，星痕慢慢地看着刀背上翠色的眼睛。
血珠从那双眼睛的倒影上划过。

这里比较偏僻，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
那些兵马也没有到达这里。
于是，星痕突兀地收了刀——刀锋擦断银戎几缕金色的发丝。
他摁着银戎的肩，将他摁在树干上。

树干凹凸不平，硌得银戎背不太舒服。
但帝王依旧含笑看着星痕。

星痕一声不吭地吻了下来。
开始他可能想要在动作里带着点温柔，
但后来在银戎的目光里，星痕实在是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情绪，
这亲吻倒不如说是撕咬来得确切。

他们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
“我会帮你。”
星痕哑着声音笑了起来，
“你早就料到这个时候我会听你的，是不是啊，”
嘴唇蹭着银戎的脖颈，星痕喃喃道，
“陛下，您猜对了。”

他声音嘶哑，像是压抑着某种将要喷薄的情感。
“但你教我怎么心甘？”

“银戎，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星痕咬牙问，
“你为什么只想让我走？”

“星痕，”
银戎和他直视，毫不闪避。

“骗了你那么多次，我很抱歉。”
“但现在，我并不想骗你。”

“如今与过去隔了太久，我早就不知道，我曾经到底有没有爱过人。”

当时年少气盛，意气风发，很容易把什么东西当真。
也很轻易地将一些东西混淆，将其视为平常，不去当真。

银戎轻声说，
“我只知道，兄弟几个中，我最不想伤害的，便是你。”

“我倒是宁愿你再骗我一下。”
星痕晦涩地说，
“所以，你不想伤害我，你便想要让我走？”

“银戎，这不可能。”

“我说了我可能不想恨你，但这不意味着我不恨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的！”

“那他们呢，他们欠你那么多，你就舍不得让他们走了吗？”

“那倒不是。”

银戎抱住了星痕，星痕将头放在他颈窝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这孩子小时候生气，气急了便会愤愤地一声不吭。
银戎便需要抱着他，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温声安慰这不善表达的孩子。

银戎温声说出了他的安排。

“二哥和白帝，他们两个应该没有到过塞外。”
银戎说，
“星痕，你能帮我吗。”

“你说那里有将士在等我，对吗。”
良久，星痕才沉声开口。

“是。”
银戎肯定地开口。

“那么，银戎，你会不会等我。”
星痕问。

“会。”
帝王柔声说，
“我会在京城。”
他叹息着许诺，
“我会一直等你。”

听到这句话，星痕平静了下来。
他再次执起他的刀，按银戎要求的那样抵住帝王的脖颈。

"好。"
他低声说，
“这样就够了。”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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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樓發表於: 2019-11-06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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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大了些。

发生事变的时候，赤麟正在随意地翻着书籍。
听到周围动静，他便放下手里的事物，起身向外看去。

他看见曾经那好奇张望的使臣，此刻正身穿兵甲，带兵将自己的住处围起。
在心里细想了下这件事，赤麟便大概猜出了点这件事的轮廓。
“银戎，”
他想要嗤笑点什么，却没有再把话说下去。
挥手示意自己府上的握刀的侍卫退去，赤麟漫不经心地走了出去。

他懒洋洋地说，
“这是陛下要找我一聚？”

“是。”
带兵的将士不卑不亢地开口。
将士说劳烦殿下跟随我们前往宫里。

“好啊。”
赤麟颔首道，
“我给你们这个资格。”

知道这个时候形式已定，赤麟倒也不去反驳什么。
他心平气和地走在通往皇宫的路上。

此时已有晨光，通过枝杈投下错落的碎影。

曾经有少年笑得自在地递过来一支刚开的花来，倚着某棵开花的树。
在这条目前正在走的路上。
明艳的花朵衬得少年眉眼更加温柔秀美，倒不至于像平时那么讨厌。
那个时候赤麟虽然在心里讥讽着少年的无聊，但他还是会勉强地驻足片刻。
他会接过这支花，顺便在不耐地将落在少年发间的碎花拂去。

可惜，现在没有一株树到开花的时候。
自然也不会有那名无知的少年随便折下哪枝花。
赤麟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跟别人计较。
此刻，他仅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懒洋洋地想着些事情。
他想银戎果然还是银戎。

这孩子骨子里的疯劲，并不让赤麟意外。
他和银戎认识了那么多年，赤麟倒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轻敌的情况。
他还是懈怠了。

赤麟轻声笑了起来。

事已至此，藏些什么也没有必要。
否认些什么倒是显得自己无聊。

对于银戎，他确实有过那么一段超出开始计划的感情。
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懒得去记清。
随着那段不该开始的关系发展的时候，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物便可能存在。
之前的嘲讽，一是为了嘲弄对方，另外也不是没有自嘲的意思。

但无论如何，
这份感情，太薄弱了。
也没有什么价值。
他们谁都不会因为彼此放弃些什么。
或者说，他们很轻易地为了什么而放弃彼此。

至少赤麟告诉自己，他从来都不会因为一枚棋子而停止片刻。

毕竟，纵然在年少的时候，
曾有一只翠鸟经过了我的湖畔，
但在他离开后，涟漪总归会平静。

而银戎，
赤麟不知道银戎到底是在想什么。
虽然他也不是很介意。

曾经的银戎，像是一块玉石，温润秀雅，却是没有谁能将他看透的温柔。
而如今的阴郁，依然可以那玉石来比喻。
不过，此时的帝王却是碎了的玉石。
带着残损的沾了血的美丽。

赤麟以为，这碎玉会在被把玩的过程中，被磨去性子里的棱角，会顺从得作为什么来供人观赏。
——虽然赤麟也不止一次地想，等着这碎玉性子里的傲气被磨去后，他一定要找个盒子来将这玉石盛起来，挡着其他不属于自己的目光。
就这样，一下一下地逗弄着他落下泪来。
这人曾经的恶劣，总归要让自己慢慢讨还。

可惜，目前啊。
赤麟慢悠悠地想着些什么。

赤麟承认之前确实对银戎有些心软——虽然作为原因的感情微薄廉价得让旁观者发笑。
早知道他就不该这样，直接将药给银戎灌下去。
这样，到了现在，银戎怕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人会有什么意见。
就这样，那么脆弱，却那么美丽得让人兴奋。
他会乖巧地任你抱着他，泪水会打湿那长长的眼睫，你让他哭便哭，你让他笑，他再害怕也会努力露出，你曾经最不想要见到此刻却想起的微笑。

所以，还是掉以轻心了。
赤麟遗憾地想。
他并不慌张。

他并不怕银戎真的杀他。
银戎想要杀他，和银戎要杀他。
这一直是两回事。

在银戎登基后没有杀他——因为心有顾忌。
那么，现在银戎也没办法杀他。
因为京城的势力，在银戎被关起来的时候赤麟已经执掌大半。
银戎是不会也不敢大规模彻底清理这些人的。
登基没几年的帝王，只要不算太昏庸，就知道不会让自己手里沾上太多鲜血。
而银戎要是荒唐了
——对此，赤麟觉得自己或许会嗤笑一句荣幸。

银戎在政事上面从来都不敢拿感情做判断。
赤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他仅是觉得无聊，索性就在心里想起这人的名字。

银戎。
柔顺的猎物亮出了利爪，沾了血的回击。
这让赤麟莫名觉得兴奋。
没了刺的玫瑰除了艳丽外便没有什么不值得让人留恋。
只适合作为玩物被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而现在，

赤麟进了宫。
走在这他再熟悉不过的路上。

纵然还遗憾着之前没有将银戎的记忆抹去，
赤麟却不去否认这伤人的玉石艳丽得夺目。

赤麟淡淡地想，
银戎现在的表现，倒也不算贬低曾经的那段廉价情感。

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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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樓發表於: 2019-11-06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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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白帝还在摆置他手里的物件。

昨日他无聊地走到了这百灵鸟的牢笼。
他看见了洁白的玉石。
温润的干净的澄澈的，像一汪春水般的玉石。
这让这孩子莫名多看了片刻。
然后，突然的，白帝想要刻些什么。
他想，他要雕刻一只展翅的白鹤。

想要振翅远去，却最终只能局限于这块土地的白鹤

但那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白帝干脆留在了院子里。
宫人便赶忙为他腾出一间屋子。
悬在墙角的蛛网还没有彻底除惊去。
深夜里依旧有着那么一两双窥测的眼睛。

但白帝不介意。
他挑了几盏灯火，在摇曳的昏黄里，
他的影子在时间里被拉长成冷静却疯癫的情绪。

他拿刀耐心刻着玉石。
就像将是带着鲜血的痛苦切割。
是淋漓尽致的痛苦与狂喜。

这孩子慢慢看着他手里的结果。

白帝一夜没睡。
但他却不看外面的场景。
他沉迷于手里的半成品。
歇斯底里却带着笑意。

晨曦照进了白帝的屋子，通过被风吹开的窗户。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时，这只白鹤的轮廓已经分明。
但白帝却不满意。
白帝并不在意周围的情况与变化。
他只是想，这需要一些修改。

千刀万剐，各种痛苦里辗转而过。
这样，结果才能经得起推敲。

白帝拿起他的雕刻刀，一点点地偏执地磨着，这还没有最后的成品。

“殿下，陛下有请。”
有哪位百灵鸟推开了门。
今日她穿的可不是之前那种来自异域的长裙。
取而代之的是并不算精致的寒冷的兵甲。

但白帝并没有理她。
这最小的皇子头都不回。
他直接将手里的刀掷出。
“这个时候，不管你是谁，”
在刀插在门上的短促结束的呼啸声里，白帝取出他的匕首。

他继续他手里的雕刻。

他极其不耐烦地冷着声音说，
“别来烦我！”

银戎到的时候，白帝已将那些细节修改得差不多。
此时，白帝从这可以离开的百灵鸟口中得知了大概。

“让我离开。”
把玩着手里的成品，白帝笑得奇怪。
他说，
“我会自己去找银戎，这还用不着你去相送。”

百灵鸟——这个时候说百灵鸟倒算不上贴切。
这名将士，则是一声不吭地拦住白帝的路径。
她身后还有着其他士兵。

可白帝并不害怕。
收起手里的玉，白帝直接拔刀出鞘。
“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帝轻柔地开口，
“你觉得，你死了，银戎会怎么做？”

少年带着奇怪的语气步步逼问，
“你觉得，银戎是看重你，还是我？”
“你觉得，银戎到底会喜欢谁？”
少年精致的眉眼带着化不开的阴鸷。
但此刻他语气却很柔软，
“你猜，”
那是要缠着什么事物至死不得安生的戾气。
“在你我之间，他会选谁？”

“我当然会选，听话一些的。”
银戎温声答道。

这个时候他已经批了旨让星痕准备行程。
此时，星痕已有圣旨在身，倒不用担心他的安全。
所以，银戎便来到了此地。
他来看望他另一个兄弟。
带着永远挑不出差错的温柔。

“银戎，你来了。”
白帝见自己兄长微笑着走来。
于是，他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不用她的带领，我也能见到你。”

在那双翠色眼睛的注视里，白帝收了刀。
银戎示意将领将其他还不明白情况的百灵鸟安排下去。
答了是，女将便恭敬地照做。
于是，
在这刀剑交错的时间里，他们二人却有一块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地方可以交谈。

白帝见他对下人的吩咐，却也不急着质问。
等到银戎又将目光投过来的时候，他才轻声开口。

“银戎。”
白帝偏过头，以那种天真到甜腻的语气问，
“你不抱我一下吗？”

“白帝。”
看着面前孩子干裂的嘴唇，帝王叹了口气。
从石桌上为白帝到了一杯茶，银戎慢慢地说，
“白帝，你先把茶喝了再说。”

但白帝并不直接去接这盏茶。
他先去看茶盏，然后见银戎的手指纤长漂亮，于是目光驻留了片刻。
他笑着去摸银戎的手。

银戎的手还是很凉，
像这人的心一样。

白帝看着银戎的神色。

茶水因为这个动作溅出来。
险些沾湿银戎的衣袖。

可银戎却不恼。
他神情是名为温柔的平淡。
他又将茶为白帝斟上。

茶水再次溅出。
银戎再斟上。
就这样来回好几次，白帝才肯把茶盏从银戎手中接过。
他大笑着一饮而尽。
茶盏被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银戎，”
白帝以一种不好分辨是冷静还是疯癫的语气轻声开口。
他说，
“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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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樓發表於: 2019-11-06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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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话说得轻柔，但白帝并没有打算给他什么反驳的机会。

他直接伸手，将银戎拉入怀里。
这个时候银戎正准备擦去手上的水迹，白帝见了，干脆一把抓住银戎的手，放在唇边慢慢吻着。
白帝的声音含糊不清，但银戎却可以清晰地察觉到里面夹杂着恨意的戾气。
“银戎啊，银戎。”
白帝喃喃道，
“我的好三哥，你果然不肯为我忍一辈子。”
“这就是你曾经教我的，永远吗？”

白帝并没有给银戎什么说话的机会。
他咬住了银戎的唇。
柔软的冰凉的不属于他的糖果。

银戎淡淡地看着他。
银戎察觉到架到自己脖颈上的刀。
白帝年幼时体弱多病，后来是银戎亲自教他用刀。
现在这孩子的刀用得还算不错
——至少已经知道该怎么抵着他的喉咙。
银戎想。

但此刻，
白帝藏起眼里的阴鸷，眼睫垂下朦胧的阴影。
他软软地念着银戎的名字。
他说，
“银戎，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白帝用另外一只手取出那只他雕刻的白鹤。
他柔声说，
“这是我的心，我送给你。”

话是这么说的，
但在银戎伸手的时候，白帝却毫不犹豫地将这他忙了一夜的工作成果掷在地上。

白帝大笑了起来。
“这是我的礼物，三哥。”
“你喜欢吗？”

所有人一定要粉身碎骨。
如此，方能将发生在过去的苍白感情，变得鲜活。

刀锋近了几分。
银戎在难以呼吸的束缚里抬了眼。
他看着碎了一地的玉石，神情难测。
他说，
“我很喜欢。”

“可惜。”
白帝苦恼地像是对银戎的回答不满，刀上沾了血。
“我不喜欢。”

“银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帝见银戎没再说些什么，他便再问。
“你还肯继续将我留在宫里？”

“不。”
倒不急此时的处境，银戎不紧不慢地说，
“曾经你给我写信，说你想去塞北。”
银戎说，
“我成全你。”

“成全？”
白帝咯咯地笑得更肆意了。
“那在你令我不再见你之前，你能不能先成全我，其他的事情？”
“你能不能陪我去死？”

白帝眼里闪过狠意与痛意。
见那些将士察觉到不对将要赶过来的时候，白帝也不再犹豫什么。
他想要挥下手里的刀。
为所有感情画上句号。

但他没有。
不是不想。
是不能。

刀落在了地上。
白帝的视线模糊。

“你在茶里加了药。”
白帝攥着银戎的衣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银戎没有否认。
他也不去拂开白帝的手。
他仅是俯视着目前同样拿不住刀的兄弟。

“银戎，你早知道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
“想杀你，是不是？”
白帝轻声问。

“是。”
银戎平静地答道。
在确定白帝身上没有什么利刃后，他抱住了白帝。
银戎阻止了这个孩子狼狈地什么都抓不住地，落尘埃里。

虽然在很久远的时候，
没人试着阻止那名少年跌落。
包括少年自己。

那件事就是一件跨着时间的河流。
他无能为力。
跪在泥泞里的他一无所有。
他永远过不去。

那个对银戎撒娇的孩子，抓住了银戎的一缕金发，指尖慢慢缠绕着。
孩子喃喃地说，
“银戎，你明知道这样会激怒我，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件事呢。”
白帝将阴鸷的神色藏在银戎的阴影里，他努力地试着把银戎看清。

“因为这是对你的安排。”
银戎说，
“在最后，我不想瞒你。”

“不。”
白帝尖锐地说，
“你是怕我一觉醒来后，把这件事归罪于旁边的人。”
“你是怕我直接给他们添麻烦吧！”

“但我怎么会？我知道，这样做的一定是你。”
“毕竟，最舍不得伤我的，和最舍得伤我的，”
“永远都是你啊，银戎。”

白帝攥着这和他发色相近的发，像是抓住这个世界一样死死地将它紧握。

“你为什么不肯忘记所有呢”

曾经那个孩子似哭似笑地说，

“——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忘记所有呢！”

“这件事永远是个人的选择。”
银戎拂去白帝细碎的乱发，他见这孩子死死地看着自己。
银戎淡淡地问，
“你想要喝那个药？”

“不。”
白帝一个字一个字说，
“我要记得你。”
“你给我的痛苦，伤口。”
“还有，你一个薄情之人，教给我的，最绝望的爱。”

在话语里，白帝不再抓着银戎的发。
他扣住银戎的手。

白帝脸上的阴鸷戾气，在随着他困意逐渐涌现的时候慢慢淡去。
白帝笑得干净天真，还像是当年躺在银戎膝上肆意笑着的孩子。

曾经还小，他抱住银戎的腰。
他不讲理地和银戎东扯西扯，最后在银戎含笑的注视下，
他说，银戎，你能不能爱我。

那个时候，银戎说的是什么。
他还记得，他的三哥说，
我一直都会爱你。

这句话，银戎可能没有什么记忆。
但在那个时候，懵懂无知的孩子却将这件事记着。
带着那份曾经还不算清楚的感情。
他眼里曾经那么无所不能的银戎，没有做到这一件事。
可他做到了。

哈。

白帝快要睁不开眼睛。
但他却牢牢地抓住银戎的手。

这个时候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戾气，仅是在阳光下最澄澈的柔软。
“银戎。”
白帝喃喃道，
“我怕。”
“我怕，再也看不见你了。”

银戎柔声说，
“我知道。”

白帝感受到意识的流逝，但他依旧想要睁着眼睛将此人看清。
他又说，
“但是，我恨你。”

银戎目光晦涩。

“我知道。”
银戎低声说。

白帝的声音微弱了下来，
在彻底被困意淹没的时候，他还坚持的攥着银戎的手。

“可是，银戎啊”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还是，爱你。”

银戎看着这已经睡去的少年的脸庞。
他眼里光影明灭，是浮沉的碎影。

银戎轻声说，

“我知道。”

看着白帝昏睡的模样，银戎吻了吻白帝的额头。
他温柔地掰开白帝的手。

“但现在，”
银戎以一种分不出悲喜的语气，慢慢开口。
他说，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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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樓發表於: 2019-11-14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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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是懵懂无知的善良。
而非是之前歇斯底里的阴鸷与戾气。
银戎温柔地帮他把之前散乱的头发拢起来。
银戎在心里想着曾经那个懵懂稚气的孩子，
他也清楚这孩子变成如今的模样，自然也有他的原因。
是他年少时做事不周，也是他如今的不择手段。

在这离别之际，银戎低声说，
“再见。”

但他又突兀地笑出了声。

帝王示意将士按照之前安排的那样，将白帝带离。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银戎依旧这么笑着。
他说，
“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客观来说，
纵然之前银戎在烦倦的时候想过处理掉他们
——这些事情是真正在银戎思绪里存在的，倒没有隐藏的必要。

可是，
无论怎么样想，银戎到底没办法真拿他兄弟怎么样。
如同他们那么恨银戎，却始终拿他没什么办法那样。

有太多事情，都是相互的。
银戎被他的兄弟锁着。
他的兄弟也被他锁住。
公平得可笑。

兜兜转转，跌跌撞撞，最后便是一个死结。

既然是死结，那就没必要伤神去解。
银戎淡淡地想。
在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他打算去见某个正在等他的人。
毕竟，在这故事画上句号的时候，
总归是要和开头的某些事物，来点无关紧要的对应。
当作这冗长故事里的笑料。

赤麟正在殿里，不慌不忙等着这帝王。
他看见了银戎。

“事到如今，你找我，是想说些什么？”
赤麟悠悠地问，
“叙旧吗。”

这语气并不算陌生。

在银戎回京后，
无论抱着什么样试探的心思，无论是否心甘情愿，
他们上床。
在某个时刻，赤麟扣住他的手。
慢慢摩挲着那光滑如初的手腕。
感受手下轻微不受控发颤的肌理，
赤麟轻笑着说，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必要露出这个神情吗。
他说，
你这么擅长随机应变，这个时候怎么不去试着取悦我。

蒙着水光的翠色眸子里，是说不出也算不上愤怒的漠然。

和现在倒是有些像。
那双翠色的眼睛里是疏离的冷淡。

“叙旧？”
银戎微微笑了起来。

“二哥也知道，事已至此，”
“你我之间，哪有什么过去可谈。”

过往的纠纷里，利益划分所有。
想来实在是枯燥无味。

他说，
“倒不如谈一下现在。”

银戎是不打算留赤麟在京城呆着的。
纵然此时将京城围起来彻底控着，但内部势力是不好除去的。

银戎不能杀他，又困不牢他。
所以，在众多考虑之下，银戎便想着让赤麟离开京城。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要从赤麟这里套出点什么。
从蛛丝马迹里，分辨那些听从赤麟调遣的人。
他一个人在京城。
他会将这些势力慢慢除去。

于是，
银戎和赤麟随随便便地聊着。
话语里总归是有缺漏。
至于有意或无意，全都需要旁观者仔细分辨。
这个故事片段的他们，全都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聊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银戎示意宫人上茶。
但在他准备为赤麟斟茶时，却被赤麟拒绝了。

“老三，这份殊荣”
赤麟似笑非笑。
在这个时候他也不肯用那种敬畏的语气来称呼如今的帝王。
他随意地不以为然地说，
“我可要不起。”

“二哥实在是多虑。”
银戎淡淡地笑了笑。
他也不在意赤麟的话，自顾自地抿了口茶水。
“不过是此去路远，银戎不便远行。”
“所以便想在殿上，先敬你一程。”

“既然如此，银戎也不勉强。”
银戎笑着将手中杯盏掷地。

和上次他掷地杯盏的结果一样，有甲兵出。

银戎站了起来。
他站在最高处的位置。
他看着这打翻的茶水的狼藉。
他俯视着赤麟。

“二哥。”
银戎柔声问，
“你有没有准备，那一份药。”
“我答应过你。”

银戎说，

“这个时候我倒是不准备违约。”
“我不介意苦的。”

隔着那些甲兵，赤麟看着银戎。
赤麟在心里冷笑。

好一个不准备违约。

这人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如今是银戎控制了皇宫。
若是他真得动手，倒是给这孩子一个苛刻自己的理由。
而且，如今，这孩子神志清醒——或是说像如今这般模样。
此刻，银戎是睁着眼睛清醒着漠然着，
还是陷入一场大梦里冷眼观着疯着，

赤麟也早就分不清了。
不过也没有分清的必要。

他只需要知道，银戎在还记得权衡利益的时候，便不会杀自己。
对于如今的状况，这样就可以了。

哈。

在已经谈厌的过去里，他们会去了解彼此。
试探也好，还是处于其他可能的说不出来的心思。
他们可以捕捉对方细微的神色，猜出到一些想法。

无论如何，他们到底是曾经试着接近对方，理解对方的。

可惜，那片湖泊旁，这个结果到底是以失败告终。

所以啊，现在的情景并算不上可笑。

这个片段，无非是很久之前的一个结果的重复。
使得故事空显得无聊。

但这个片段的出现，也很正常。

毕竟，日子在交错的过去里反复。
已经发生的还会再发生。
一切早在开始的时候便预兆着终点。

当时的他们早该知道，
不知何时种下的因，便有终究逃不开的果。

面前有那么多人穿着兵甲相隔。
赤麟却可以很清晰地看见银戎。

他眼里是伪装成讥讽的晦涩。
“我这次没准备。”
“老三，你应该不会再给我下次机会。”
赤麟淡淡地说，
“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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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樓發表於: 2019-11-14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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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谈了一会儿事情。
乏味无趣，无关紧要。
但就在这种厌倦的氛围里，帝王和自己的兄长，隔着待命的甲兵，他们慢慢地说着。
在这段谈话里，银戎又让人准备了茶水，赤麟这次也没有拒绝。
在一段距离里，他们聊了很久。
却依旧没有什么话语，能带上半分真心。

这个时候，银戎是在等着星痕调度完兵马后，立即启程。
——但这算不上轻松，估计要到傍晚。

此刻，白帝正在银戎特意准备的马车上睡得正沉。
白帝服下的药是可以让人睡上一段时间的。
在交给星痕旨令的时候，银戎将这种药和解药一同交给星痕。

“等到出了京，你让人喂给白帝。”
见星痕的神色有点奇怪，帝王便心平气和地解释，
“解药可以让他醒来。”
像是想起来白帝的性子，帝王假装苦恼地笑了起来，
“他若是不安静，你可以把药放在水里，让他喝下去。”
这样，白帝便会在路上安静，不去打扰这个安排。

“银戎。”
星痕低声说。
他看着银戎，眼里是浮沉的情绪。
银戎却笑得坦然。
他知道星痕会答应。
或者说，在如今的情形里，当年那个孩子只能答应。

而对于赤麟，银戎清楚他会认识局势，但把他放在宫里却又恐生什么变动。
较为稳妥的方法便是，将他扣在正殿里，等到可以启程的时候。

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意义的话说多了，总容易有讥讽的情绪。
可能是在那么高的位置上，银戎的神色苍白，却在微笑的时候，在冷漠疏离间，带着说不出来的诡丽。

赤麟平淡地想，
纵然那名突兀地扰乱他湖畔的少年不算讨喜，但那个时候那个孩子站在阳光下还算是清澈。
而如今，那名勉强算得上清白的少年，踩着堆积的尸骸与曾经被捧上来的真心，沿着蜿蜒的不见尽头的血迹，走到了这最高处。
这摇摇欲坠算不上安稳的最高处。

“老三，”
赤麟嗤笑了一声。
他话里带着可供揣测的情绪。
“如今，在这高处上，你总算是众叛亲离。”
“——孤身一人。”

“二哥此言倒也不算错。”

准备擦去饮茶时的水迹，银戎的纤长手指慢慢擦过那扬起的嘴角。
他笑得暧昧不明，昏醒难定。
在周围混沌的事物里，那双多情的翠色眼睛里倒像是盛着清明。
“但也不算对。”

银戎笑了起来，声音却没有什么波澜。
“毕竟，在很久以前，到现在，”
“我从始至终，就是一个人啊。”

“是吗。”
赤麟说，
“我还以为，你还会挂念着什么亲情。”

“亲情。”
银戎轻声问，
“二哥啊，你觉得如今，我还能把什么当作亲情看”
“——那些在床上的亲情吗？”
“我倒不至于自欺欺人到那种地步。”
“二哥，你怎么无聊地问起这个话来了？”
银戎柔声说，
“你是在可怜我，你是想说不值得吗？”
“但这怎么会不值？”

银戎随意地站了起来。

“二哥，需要可怜的人是你吧。”
他笑吟吟地说，
“我再怎么样，总比二哥你机关算尽却是落得一场空，这个结果好吧。”

“银戎。”
赤麟冷了声音。
银戎却眼里含笑，向下看了过来。
是不知带了几分刻意的轻蔑。

前面好像提过，
在还没有背离的时候，银戎从来都没有这么看过赤麟。
在他们还试着理解对方的时候，关于身份的矛盾被银戎巧妙地回避。
那个时候，便有了某种感情里细微的因。

但是，廉价的事物自然当不起太隆重的结局。
那段过去便是如此。

它不值得。
它配不上。
它担不起。

所以，在哪个时间节点里在哪个利益面前，
在试探里相识，在时间里纠结，不知道因更不知道果的建筑，便在细微的风声里轻易坍塌。
而此刻，
他们便在这穿过岁月的朔风里，脚下是这早就委落尘埃的记忆碎片。

他们冷冷地对视。
是带着回溯过去的尖锐到刻薄的讥讽。

曾几何时，也不是在这么空旷的殿里。
在狭窄的空间里，交错的目光里带的是带着戏谑的温柔，严肃里的柔和。

可惜，在此刻，已经有那么多时间过去了。

银戎始终记着那再也等不到他的五万亡魂。
而赤麟偶尔也会想起，被这帝王笑着下令斩了的，那曾经效忠于他也算不上多无辜的，他保不住便轻易舍弃的棋子。

血染了塞外狂风呼啸而过的土地。
红色浸透了这片宫殿。

他们两个人手上，身上，脚下，
全都是慢慢淌着的鲜血。
无论这些血的来源是否，他们谁都不算得上干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看着彼此。
谁都没有出声。

最后，他们等到钟声响起。
钟声落下的时候，宣告这个故事将要得到结尾。
赤麟大笑了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再笑些什么。
在旁人的催促下，
在心里平淡地念了几次银戎的名字，赤麟转身离开。

他需要去往他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塞北。
他离开京城。
这也不算不好。

毕竟，如今的他们啊，
早就不去相识，不去相认。
无论是不想，还是不能，

他们都不会再去，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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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樓發表於: 2019-11-14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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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戎看着赤麟的离去的背影。
他想着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来迎来这个故事的落幕。
于是，让宫人再取一茶盏，帝王为自己又斟了一杯。
此刻的茶凉透了，没有随热气散开的苦涩积攒了起来。
但帝王却不在意。
他阖着眼，敛起所有不该有的思绪。
他轻声唱起一首欢喜的，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属于凛冽塞外的曲子。

这支曲子，在他幼时有人柔声唱着，哄他入眠。
也是在这首曲子里，年少的他见证着送别。
而又在那个夜里，他跪着生死。
陷入深夜里的是死寂的无声，
但他却好像感受到从天地各处涌来的轻微的风。

所有的风都来了。
它们前往，它们飘散。
它们在四处轻声哼着这个调子。

留着熟知这曲调的人，跪在被血沾染的泥泞里，浑身发颤地做着那无声的唱和。

而在此刻，这高处散开的曲调，却是可以表示他敷衍的礼仪。
在这个无趣冗长故事结束的时候，象征性地表示他的惋惜。

在这重归空旷的正殿里，银戎一个人坐着。
他看着台阶下的深深的不知沾了多少血迹的阴影。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些什么。

帝王想他之前可真是无聊。

无聊到作茧自缚。
荒唐到画地为牢。

那个时候，银戎被太多事情束缚着。
他心甘情愿。
他不肯摆脱。
就这样，他原先的轨迹里，有着太多他给自己定义的没必要的责任。

在母妃离开后，他不肯惶惑。
因为他还有两个依赖他的兄弟。

在战场上受伤时，他不敢松懈。
因为还有太多将士等待他的调遣。

哪怕是在回京的那一个夜晚，他连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
他不能，他不肯，他也不敢。
当时那个孩子只知道，他必须要活着。

他一定要活着。
至于他想要什么——这重要吗？
谁等得起，谁来得及！

他不去哭。
因为没时间。
因为他哭不起。
他怕他一旦落下几滴没什么用的泪后，他便没有心里一直凝着的狠意，

当时的那个片段里，说银戎是清醒也不算对。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只知道，此后他心里便没有了忠。
他对他自己说，
他一定，他必须，他只能坐到那个位置。

尽管路途坎坷，百般艰难。
但他不会有任何回避的情绪。

毕竟，是他在开始识错了局势。
他信错了太多人
——尤其是他自己。
因此，后面的所有都可以算得上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纵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没关系。

他担得起。
他受得住。

就这样，在做出划分自我的决断时，
银戎谁都看不见，听不到，没有任何感知。

从他指间穿过的是留不住的也不再回来的清风。
四周是不敢相信却也不能怀疑的浑噩。
但估计，旁人眼里的他，依旧是继续温和地微笑。
无可挑剔的温柔。
唯独他自己感受不到的温柔。

那些束缚是在银戎被限制得最绝望的时候突然消失的。

在银戎快要喘不过来气，被冰冷的情绪慢慢淹没逐渐窒息的时候，
他仰起了头。
外面依旧是不可推测也无法离开的黑夜。
但这溺水之人，看见了一轮皎洁的冷淡的月亮。

在凉薄诡黠的月光里，银戎浑身彻底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心口是不是还存着那么一点，可以让人挨过冬天的温热。
他也分不出，自己到底是逐渐清醒，
还是又陷入了更加混沌的荒唐。

只是在经历过歇斯底里的大笑或尖锐刻薄的讥嘲后，
他冷淡地对自己说，
那就这样吧。

不错。
银戎承认他欠了很多东西。
感情，利益，还有，很多人的命。
但这又算什么。

如今，他这个一无所有之人又能给些什么？
他什么都还不起，那干脆就不去还！

当断即断，哪怕痛到撕心裂肺。
但伤口总归是会在时间里沉默的。
只是看着这些伤口，难免会让人觉得曾经的狼狈。

悠悠地唱着这首曲子，银戎声音里没有什么悲喜。
平淡地拢了下衣服，他慢慢地走下台阶。
银戎回到了寝宫。
虽然这个地方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但他从来都不介意这一点。

随意地取出那个曾经属于塞北的面具
——这是他的将士为他带来的，在这兵变的时候。
之前那么坚硬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无坚不摧的凶煞，和曾经少年的意气风发一样，早就落败于苍茫岁月。
这面具，在茫茫的时间里，终是有了斑驳锈迹。

银戎淡淡地看着这个之前象征太多的面具。
它已经变得破旧，没法再戴。
虽然，银戎也再也不会将它戴上。
垂下目光，手指掠过上面那几道清晰的裂纹，
昏暗里，那双翠色的眼睛里盛着幽幽不灭的烛火。
银戎在心里笑起了过往。

他清楚，隔着这件事，隔着这时间的他永远过不去的河流，
他的身影早就和开始彻底背离。
而过去的他，正站在岁月长廊的那端，慢慢看着这里的荒唐。
而银戎，也不紧不慢地回望着，漠然地想着过往的天真。

如今，虽然他留在京城，但银戎不去把京城视为他的归处。
他的某段岁月属于塞外，但银戎也不觉得塞外会是他的归宿。

在那些片段里，他被局势，被太多情感放逐。
他辗转发放，他流离失所。
他发现原来，
他早就是一无所有。
他从来都是一无所获。

在故事的节点里，银戎最后便偏执地留在了原地。

他站在了高处。
远望只见天地苍茫，
夜晚里灯火可以被点得很亮。
但这帝王回首所见，却道是他乡。

可惜，再落魄再萧条，如今的帝王却永远不会有分毫悔意。
他就是不知悔改。
但这又算什么？

剧情在那个节点出现了分叉。
哪个棋子又有后悔的权力呢。

要么是继续沿着道路走下去，要么就是，彻底落地。

银戎心平气和地想着这些事情。

他心里没有任何遗憾的情绪。

纵然过去再可笑，他也会接受。
如同，他接受现在的自己这般。

此刻，在这首曲子快要结束的时候，银戎困倦地阖上了眼睛。

漫不经心地听着面具从手里跌落的声音，
帝王慢慢地想，
他今夜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场。

在这片寂静里，在袅袅的熏香里，他可以做一个好梦。
隔着时间，隔着过往，隔着所有牵绊，
这场梦，和谁都没有关系。
包括曾经那位，站在故事中间的意气风发，想要纵马天下的孩子。

也包括，他自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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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樓發表於: 2019-11-14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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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镜（银戎个人向番外）

我观镜中我，似我非我

开始

起风的时候，银戎正准备张弓搭箭。

他看见了一只鹿。

一

这是游猎的第二天。

此次游猎规模很大，来的都是皇亲国戚。
因此，作为当朝最受宠的三皇子，银戎总归不能辜负这份宠爱。

银戎松了手。

紧绷的弦送走待命的箭矢。

但奈何这风来得突然，这箭矢偏了方向，徒然惊扰了休憩在枝头的碎花。
在这纷纷一场花雨里，中了箭的鹿没了踪迹。

银戎不知道那只鹿去了哪里。
可他在心里估计着，这鹿受了伤，应该走不远，

于是，银戎便策马进了附近的山林。

开始的路还算平坦，但随着深入，里面的道路愈加显得曲折。
在细微的从枝杈间渗出的阳光下，无数的参天古木静默地站着。
为了抵挡这漫长的岁月，它们的根紧紧地相连相依。
在风里流动的，是它们慢慢的呼吸声。

地面上是绵软却冰凉的青苔。
很容易留下痕迹，却不会有什么声息。

那只鹿的足迹便随着这青苔，进入了在阳光里沉睡的密林。

银戎找这只鹿的时间不算短。
他知道自己也该回去了。
可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难免会一时气盛。

纵然银戎一向较旁人沉稳，但在今日，他却想要得知个究竟。

于是，想着明日多猎捕些什么，来弥补今日好奇可能引起的疏忽或过错，

银戎干脆地背上弓，纵身下马。

为了找到那只鹿，他向林子的深处走去。

二

在隐蔽的路径上分辨凌乱的脚印的时候，银戎听到了水声。

是淙淙的流水声。
此时银戎对那只鹿的下落没有什么头绪。
想着那只鹿或许会过去饮水，银戎便顺着水声找了过去。

他看见了涌动的山溪。
有一人正背对着他。
那个青年手里拿着一支箭矢。

来自皇家的箭矢都有特殊的印记，每个皇子的箭支也不全相同。
所以，银戎可以很确定地认出，那是他之前放出的箭矢。

难不成是那只鹿在这山林里修了什么道行，可以化成人的形状？
这倒是像什么精怪故事里的片段。
但少年是不信这些的。
他自幼便不信鬼神，也不信这荒野深林里随便发生的故事。
所以，银戎好笑地打消了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
他走了过去。

那人也像是听到了动静。
手里的箭矢还没有放下，青年转过身。
他含笑着抬起眼远看。
正好迎上少年揣测的目光。

在看见那人的脸时，银戎愣住了。
他自认做事一直喜欢游刃有余，从来都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惊愕。
但此时的场景太过怪异，让银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青年的面容。

青年长相秀美，唇角带笑。
但那翠色眼睛里，
却没有任何笑意。

银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太熟悉这张面容了。

他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见，与这青年没什么差别的轮廓。
一样的金色长发，一样的翠色眼睛，一样的唇角上扬的弧度。

所以，银戎看着青年，像是在看着自己从镜子里走出来的影子。
愕然，不知道该从哪里选择相信。

谁是真，谁是影？

三

在发现自己和青年的区别后，银戎回过了神。

他们的气质并不一样。
之前应该是银戎走了太远，
可能是少年走累了。
所以才会在第一眼看误。

少年身上是藏不住的意气。
仿佛是得到所有事物的眷顾，少年眉眼间驻着最温柔的春风。
那是再自在不过的快意风流。

而正立于树下的青年，面色苍白。
那双一样是翠色的眼睛，里面盛的却是有着浮沉光影的晦涩。

可能因为这一点，
银戎觉得这人身上有着某种，在岁月里再也化不开的阴郁。

“这是你的箭？”
银戎听见这人问。

他的声音很轻，但银戎却听得很清晰。

银戎答了是。

在心里猜着这支箭是怎么到这里的，银戎从青年手里接过这支箭。

青年的手很凉。
纵然不信鬼神，但在接触的瞬间，在风突然拖着树叶枝丫摇曳时的错落影子里，
银戎突然觉得这是属于这附近山溪里厉鬼，带着森森寒意。
但很快的，他又在心里嘲自己的无聊。

银戎想，这人应该是哪位自己没有见过的，喜欢清静的皇亲。
毕竟，此次游猎的规模很大，有些人自己不认识也很正常。
而因为血脉的原因，长得像也并不奇怪。

银戎接过了箭矢，温声地道了谢。
这个时候他还不至于忘了礼仪。

但正当银戎准备问这只箭矢的来历时，他发现有什么在青年身后晃动。
一只鹿正伏在青年身后的影子里。

是那只他追了很久的鹿。

“原来它在这里。”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惊喜。
“我终于见到它了。”

“是。”
青年的声音带着奇怪的笑意。
他叹道，
“你找到了它。”

青年侧过身，让少年将那只鹿看得更清楚。
青年低声笑了起来。
他说，
“它将属于你，三殿下。”

银戎听他语气奇怪，却没有多想。

这位青年虽然眉眼柔和，却在这昏暗的深林里，显得森然冷厉。
可莫名的，银戎却在心里对他生了亲近的情绪。
因为这种情绪，银戎也不去怀疑他话语的意思。
少年只是笑吟吟地说，

谢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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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樓發表於: 2019-11-14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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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之前在心里猜测这人的身份，银戎觉得这人有很大的可能是哪位闲散王爷。
但又因为他不太清楚辈分关系，所以姑且先用他看来没什么太大差错的“殿下”称呼。

青年也没有反驳。

他继续这么笑着，让少年去看他的猎物。

银戎的箭伤了这只鹿。
这只鹿便是银戎的猎物。

银戎之前张弓搭箭毫不手软，但可能是找这只鹿的时间有点长，让银戎忍不住多看了这鹿几眼。
这只鹿还小，漂亮的眼里带着不知道是惶恐还是乞求的水意。
在这么近的距离细看，显得可怜极了。

银戎觉得它可怜又可爱，
少年心里有了点不忍。
于是，银戎便打算把它带回去。
——星痕或白帝应该会喜欢它，它可以陪着两个孩子。
——母妃应该也会喜欢的。

这个时候天色不算早了，若是再不走，林子里就要彻底落下光的帷幕。
那个时候，便回不去了。

于是，银戎便问青年，
他说殿下你不回去吗。

青年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此刻不知道盛着是什么样的情绪。
青年说，我的东西落在了里面。

青年指向了林子的更深处。
那里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但风却不肯休息。
银戎看了过去。
少年觉得，里面有很多双密密麻麻的窥探的眼睛，让人心生寒意。

不知道青年到底有什么落在了那里，出于礼貌银戎也不去问。
青年没有离开的打算，但少年确实需要在夕阳沉下去的时候回去。
毕竟，他系在林子间的马，他的兄弟，他的父皇与母妃，现在应该都在等着他。

有太多人在等着他。
因此，他也需要以回去作为回答。

就这样，少年意气地朝着落满晚霞的外面，
青年冷淡地向着长眠于黑夜的深林。

他们擦肩而过。
谁都没有停下。

五

那只鹿在半路挣脱。
不明白这受了伤的鹿怎么还能跑得动，
想着这一天总不能一无所获，于是，少年踩着柔软的草叶，不在意是否会有露水沾湿他的衣裳。

他追了上去。

外面的树林没有那么密。
月光从枝杈间探了进来。
细碎的光落在卵石铺的小路上，像是游动不定的银鱼。
借着这摇曳得显出几分温柔的月光，银戎再次擒住了他的猎物。

银戎看见了他的马。
南枝正等他等得不耐烦，以至于见了银戎后直接背过身。
它不肯给银戎好颜色。

往日里看到这位如此的表现，银戎肯定会心有歉意，或是说心虚地给这暴脾气的马喂上一块糖果，来表示歉意。
如果身上没有糖，银戎便会抚着它的长鬓，好声好语地哄着。

但这次是例外。
因为这只鹿跑了两次，银戎估计着自己没有精力再抓它第三次，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银戎把大部分注意力全都放在这只鹿上，以至于忘了哄南枝。
很正常的，南枝更加愤怒了。

因此，在银戎刚解下绳子的时候，它便直接跑了。
知道南枝认路，又见南枝是往林子外跑的，也知道这附近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具有杀伤里的野兽
——毕竟，如果有，银戎也不会放心地把马系在这里。

所以，银戎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牵着那只鹿，慢慢走了下去。

他出了林子，发现外面有人挑着灯火准备进入林子。
想着是谁在这么晚了还进去，银戎走近一看，发现是某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见到银戎的出现，星痕皱着的眉好像松了些。
星痕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牵住银戎的手，星痕轻声解释，
我是在找你。
攥着银戎的手，
星痕说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回到了临时的住处。
这个时候银戎才知道，自己那几个兄弟好像都出去找自己了。
银戎可能是在深林里。
这一点是赤麟猜的。

赤麟见银戎在晌午的时候追着一只鹿进了深林。
估计着自己的箭射不到那里，赤麟心里遗憾，却也只能换了个目标。
就是没有想到，银戎在这么晚的时候还没有出来。

“我确实走得太远了。”
对于赤麟话里习惯的讥讽，银戎也不在意地笑了起来。

他揉了一把躺在自己膝上孩子的金色柔软的发，表示自己要站起来。

他从赤麟手里接过了南枝的缰绳。

赤麟没有得到鹿，却在找这人的路上遇见了这人的马。

“谢谢二哥”
银戎笑吟吟地说。
他想，再把马安排后，他要讲一下今天的经历。

六

但就在这么短的距离里，又出现了些变故。
马突然跑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银戎正想着该怎么把它哄回来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银戎？”
“银戎。”

这声音近了，惊得刚睁开眼睛的银戎险些从树上掉了下去。
知道是谁来找他，银戎便想在那孩子到来前，先把挂在树上的酒壶收起来。
但人刚睡醒难免反应不那么灵敏，银戎动作慢了片刻。
“我找到你了。”
星痕说。

“父皇要带我们游猎。”
“时间提前，我们该走了。”

星痕走到了树下。

仰起头，星痕看见了在树上自在坐着的，对他笑的兄长。
星痕也看见了某人来不及藏起的酒壶。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银戎笑着阻止。

“好啦，星痕。”
银戎从树上跃了下来。
在自己兄弟打算开始认真到可爱的指责前，银戎笑着说，
“时间要到了，我们走吧。”

他们并行走过铺满落花的小径。
银戎悠悠地自在地和星痕说了些琐碎的事情。
在话的最后，银戎突然说，我做了一个梦。

看着星痕眼里的好奇，银戎悠悠地说，
再过两天告诉你。

两天过去了。
和梦境不太一样的是，银戎并没有遇见一只鹿。
他更没有遇见那位和自己相像的青年。

但星痕依旧记得他的话。
星痕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梦。

银戎想说我梦见了我在追一只鹿，却在开口的时候想到了逐鹿的含义。
莫名觉得不妥，因此，银戎便没有说此事。

他只是说，

我梦见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却不过是，似我非我。

七

面具从床头落地的时候，还是在夜里。
帝王从梦里醒来。
宫人听见动静，忙赶过来询问。
银戎坐在床边，垂下的眼睫在他侧脸上留下了浅浅的阴影。
看起来暧昧却疏离，美丽却冷漠。

“没什么。”
帝王轻声开口。
对着镜中的自己，银戎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轻描淡写地说，
“我仅仅是做了一场梦。”
结果无非是，我不识我。

八

醒来复观镜中我，我也似我，我不识我。

最后却道，我非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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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4)

149樓發表於: 2019-11-14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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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雅番外曾买桂花同载酒

马蹄声近。
在树木垂落的路径上，扰了在角落的阴影。
蝉声嘶鸣。

此时正值八月，桂子飘香。
这个地方以桂花出名，自然也少不了与桂花相关的食品。
比如，桂花酿。

这便是银戎前往这郊外的原因。

在接到旨令后，银戎前往离此地不远的城池。
是一个不算轻松的任务。

在发布这个旨令时，帝王沉思了很久。
他有心磨练银戎，却又担心他初接触政事不久，对那个地方不太熟悉出了乱子。
因此，在百般考虑后，为了自己最喜爱的皇子，帝王勉强无视心里对赤麟的芥蒂。
他让之前到过这里的赤麟陪同银戎前往此地。

赤麟对于这件事没什么意见。
当然，就算有意见也没人肯听他说出来。
这就是地位身份的功劳。

赤麟漫不经心地想。
在准备好衣物还有其他必需品后，赤麟便前往城门。
那个时候天还没有亮。
在沉沉的灰暗里有着几盏灯火，朦朦胧胧。

但这没什么。
七八月的天，很快就会有晨光将角落照彻。

赤麟来得比约定时间早了些。
很正常。
赤麟做事，永远喜欢比对方早上那么些时候。
这样更方便他将所有事情看得清晰。

银戎是准时到的。
在破晓的晨光里，少年眉眼自带温柔笑意。
见赤麟正站在树下，轻松勒了马后，银戎便纵身下马。
牵着马，他温声说，
“二哥。”
他说，“久等了。”

赤麟也没有说什么。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去解系在树上的马。
赤麟清楚，这孩子下马，是怕自己会抬头看他。
或是说，仰视他。

如今，在这方面的细节上，银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敏感。
赤麟不知道该觉得是好笑还是无聊。
他也没细想这两者的区别。
他只是按照旨令，和银戎策马离开。

道路不算平坦。
曲折坎坷。

这应该是在京城被所有人都惯着，被太多人爱着的三殿下不曾见识过的。
他自幼锦衣玉食，没人舍得伤他半分。
哪怕是此次磨练，帝王也一定要找个人陪他。

赤麟以为银戎肯定吃不消这路上的波折。
他已经准备好了该从哪里嘲讽或是打消这个孩子。
这是他和银戎早就习惯的相处。

赤麟不清楚银戎到底是从哪里对他的好奇心。
虽然这也是他需要的。
以至于在很久以后，赤麟已经不记得，到底是银戎从开始对他好奇，还是他刻意使得银戎对他好奇。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在赤麟身份被承认后，银戎会去找他的这个二哥。
带着好奇与对其他人世界的窥探。

这并不奇怪。
那个时候，银戎被保护得太好。
在一些事情上，他被他的天真的母妃死死地护在身后。
那来自异域的百灵鸟，恨不得将自己的亲人一直关在宫里这个笼子里。
可以抓住的，可以碰住的，才可以名为安全。
就这样，
纵然身体病弱，她依旧没有放松对自己孩子那名为束缚的保护。
她的第一个孩子，被她紧紧地掌握在手里。
以亲情的名义。

对此，少年心里总会有抵触心的。
在私底下，银戎悄悄出宫。
不知道在哪一次，看着少年自以为隐蔽的身影，莫名起了捉弄的心思，赤麟突然念了这少年的名字。
少年一惊，险些从墙上摔下来。
赤麟对于这个效果还算满意。
在确定少年不需要他接住后，他再慢悠悠地补充，
小心点。

少年抿了抿唇。
银戎轻声说皇兄别告诉我母妃。

赤麟挑了挑眉。

银戎立刻改口。
他说二哥，麻烦你别给其他人说。

赤麟懒洋洋地说，
那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银戎想了想，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
正他见墙外树上的花恰巧开得正旺。
于是，便随意地折了一枝花，掷了下去。

银戎笑着说，估计外面的那些东西二哥也见惯了，倒不如用这花表示感谢。

他悠悠地说，
美人当配鲜花，虽然这话放在二哥你身上总有些不对劲。
银戎看见赤麟似笑非笑的神情，自觉地换了语气。
他温声说这支鲜花就暂且表示我的谢意。

对此，赤麟不耐烦地让他走。
一是他不想仰头看这个孩子。
在高处的阳光照得他很不喜欢。
二是，这孩子说话也没有什么讨喜的地方。

他们在最开始认识的客气后，再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客气可言。
银戎是带着好奇的窥探，而赤麟是刻意流露出来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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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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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观镜（银戎个人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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