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8【蒼翠】獨酌楔子~6 16F更新|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08【蒼翠】獨酌楔子~6 16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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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m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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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08-04-28 07: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很好很好，很期待下面的情节哦，是不是某人要.....了.??捧脸花痴...>__<...

頂端

息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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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08-05-01 04:3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下面是引用丹楓漪蝶於2008-04-27 15:16發表的: kJi&9
某月来回文……我是老实人…… 2vdQ&H4
怎?#35828;呢～文笔也好内容也好，比以前长进不少了～～ vs)I pV(
你要我正经点……我就正经点…… #IhLpO
我最近文思牯雂?#33402;不起来……完了…… W$Q)aA7
那个，文艺起来了再补如何？ D4O5@KfL
.......

你是老实人……默念……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
其实想看你写小兰花……= =

引用
下面是引用adamaa於2008-04-27 23:13發表的: 4:eq{n
很好很好，很期待下面的情节哦，是不是某人要.....了.??捧脸花痴...>__<...

多谢亲的赏文~~
下面的情节~~~微笑~~~~看就知道了~o(∩_∩)o...

頂端

息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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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8-05-01 0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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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大师兄……”
正是躺在床上的苍毫无征兆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看着自己淡淡一笑。
“醒酒汤就不必了，大清早的就点了薄荷，还不够提神醒脑吗？”
大概是因为焚香的效果，梦醒的苍似乎完全有酒醉之后的昏沉。
“嗯……哦……”翠山行嘴上应道，正想移步，突然双眉一蹙，回头正好对上苍那笑得人畜无害的表情。他怎么知道我要去端醒酒汤？我只是站起来才要……
“你装睡？！”好看的眉毛顿时拧成一团。
“没。”嘴角一扬，倒是答得简单干脆，可抓着翠山行的手却没有因此放下，苍笑着拉回翠山行坐到床边，自己更是没有丝毫发觉日上三竿该起床的自觉。
要是苍真是装睡，那自己刚才岂不……
翠山行顿时面上大窘，一片绯红从脖颈倏地烧到了耳朵根儿，白皙的脸一时间涨得像煮熟的虾子，哪儿还注意到苍把自己拉回去的动作，只恨不得立马打个地洞钻进去。
“那你……”
“点了这么重的薄荷还能不醒么？我可不是睡死就拉不起来的白雪飘。”
话还没出口就被苍打断，看着脸色骤然由白变红的翠山行，须臾失神，竟是突然玩性大起。
“只是在你把香炉放到书案上的时候就醒了而已。然后——”
双目含笑，盯着翠山行一副恨不得立马咬舌自尽的模样刻意拉长了尾音。
所谓天崩地裂，天塌地陷，天旋地转，翠山行算是在顷刻间领教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瀑布的水在刹那间倾泻而下连最后一口呼吸也要夺走。
完了……我刚才走什么神乱想什么啊……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才发现苍抓住自己的手竟一直没有放开。
“你放手！”
翠山行猛地腾起，用力甩开被抓住的左手。
本是怒极之语，可从现在正像“水煮虾子”似的翠山行嘴里吐出连中气都弱了七分，更别说让此时正一脸谐谑的“罪魁祸首”知趣地松手了。
“放手！”
话音未落，突然手上力道一紧，正想往后挣开的翠山行顿时重心一偏站立不稳，脚下轻悠，晃开一步还未立稳身形就被一股想前的力道猛地一拉，直直地扑了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倒在苍身上。
“大师兄！”
翠山行手足无措，本能地想要推开站起，脱口喊出。
“嘘……”
一开口，唇间一阵冰凉，只见苍右手环过腰际制住了自己想要推开的动作，左手食指正轻轻抵在自己嘴唇前面，竟是冰凉如水。
“你想把外面的人都吵进来吗？”
“……”
不知翠山行是被这话吓到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顿时住口，连手上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仿佛乖巧的小猫。
苍不觉移开了抵在翠山行唇边的食指，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
果然是这么好骗……
翠山行愣愣地趴在苍身上，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清楚地感到从自己脸上传来的热度，连带“咚咚”的心跳声一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出奇。
心跳……是只有自己的心跳吗……
感到苍依旧呼吸匀畅，胸口平稳地起伏没有一丝改变，翠山行心下越发羞愧不安。
“好了。”感觉有人轻轻掠过自己耳旁的发丝，打破了快要凝结的空气。一抬头，只见苍正在自己头顶依旧淡淡地笑着，墨黑的瞳仁安静得就像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水。
“靠在桌子上睡了一夜，不会累吗？”
话音刚落，环在腰上的手一用力，翠山行不由得随着力道一转，正好落在床的里侧。
“一夜没睡好，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会儿。”说着拉过云纹锦被盖到翠山行身上。
“大师兄……”
撑着床榻想要坐起，却被苍在肩头一按又落了回去。
“我不是说好好休息吗。”
“我……”
落回床上，柔软的触感从背部传来，彻夜坐着的酸痛本来让翠山行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此刻棉被和床榻的温软舒服得让翠山行不住浅浅叹了一声。
虽然酒气还未散去，氤氲在床被间的檀香云烟般缭绕在翠山行周围，竟让人不由得想要昏昏睡去。
檀香的味道……小时候……小时候的床上似乎是莲子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一宿坐着，一躺下，翠山行顿时被困意席卷，眼皮打架只想睡去。
“谢谢……”
朦胧中似乎听到苍的声音。
“师兄？”
睁开眼睛，看见苍正望着床顶，上面的雕纹简单却又讲究。
“嗯？”看到翠山行正睁眼望着自己，苍笑着用手遮过他的双眼，“好好睡。”
恍而又落寞地笑了笑，“谢谢你为我担心了……”
恍惚间，记忆仿佛被倏然拉远又忽地拉回，氤氲在脑海里某些挥之不去的东西变得蒙昧不清起来，那一场雪，下得没有尽头……枯老的松树直刺天穹仿佛要把一切贯穿，冰糖莲子掉落一地被埋进了雪里，阿娘……阿娘……翠儿好冷……
别怕，好好睡。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那时……仿佛也有人这么对自己说道……
“师兄！”失神的刹那，发现自己又快沉入梦境，翠山行猛地拉下苍遮在自己眼前的左手，“你昨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平静。
“大师兄！大师兄！”年轻的小道子心急火燎般地敲着房门，“大师兄！师尊让你立刻去书房一趟！”
师尊？！
“知道了。”苍拉开被子起身，沉沉应道，“你告诉师尊我马上过去。”
“是。”像有什么急事般，小道子应声便匆匆跑开。
“师尊……”躺在床上的翠山行也坐起，喃喃说道。“难道师尊……”
难道师尊发现大师兄他……
只见苍起身穿好道袍走到窗边，一推窗户，阳光瀑布般地泄进屋里，刺穿了没有散去的酒气。
清晨打扫的赤云染他们早就跑远，此时的院子里除了鸟雀啁啾的叫声也便没有其他。
打开香阁，不知又取了一味什么香料，苍揭香炉，混着薄荷一起扔进了炉里。
大师兄……

=====================================================

终于放五一假了……
回家刚好把第三节写完……
某镜曰：小翠躺到苍床上就想睡觉……你确定苍床上是檀香味儿而不是迷药味儿？？
某暉：我确定……= =

[ 此貼被息暉在2008-05-01 12:0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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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orahay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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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08-05-01 05:4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写的很有意思呢~~~~~~~很喜欢....请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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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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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08-05-03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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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快要入冬的封云山总是有些枯燥的萧索，落下的黄叶打着旋儿从眼前飘过，不一会儿就在清晨才打扫干净的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
大师兄被师尊叫去……会不会是……
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原因，翠山行向来不怎么适应这干冷的天气，仿佛每一次都被那厚厚的彤云压得喘不过气来，像着了魔般，怎样也逃脱不开。
“二师兄——！！”
正在玩弄着手里的枯叶出神，听到喊声一回头，只见一个素白的影子旋风似的飞跑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结结实实地扑了个满怀。
“二师兄你一大早跑到哪儿去了？房里也没人，也不出来帮忙扫地。害得我到处找你都没找到。”没顾得上翠山行脸上惊愕的表情，一身素衣的小道子立马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个没完。
看着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白雪飘把嘴嘟得老高，水灵的眼睛里一副死不高兴的模样，翠山行牵起嘴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把他抱起放回地上。
“我去后山练琴了。”
拍干净白雪飘衣角不知在哪儿蹭上的泥土，翠山行拉了拉他的领口把衣服整好。
“骗人！”白雪飘一巴掌打开翠山行放在自己领口的双手，往后跳开一步，“早上我明明有去过后山找你，你都没在！”
“我……”对上一脸愤怒瞪着自己的白雪飘，翠山行竟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师兄——去给我做点心好不好——我想吃雪花莲子糕——”本来还一脸老大不高兴，白雪飘突然转怒为笑，蹦到翠山行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坐下，“师兄给我做雪花莲子糕好不好啊——”
“雪花莲子糕？”
看到白雪飘若有所图的笑脸，不由皱了皱眉有些犯难。
这季节早就过了收莲子的时候，荷塘里也就只有枯萎了的荷叶和莲蓬，就算是夏末收下的莲子，放到这时也早就没了，还拿什么来做雪花莲子糕。
“这个时候哪儿来的莲子？”
“不管不管——我就要吃雪花莲子糕——”白雪飘猛拽着翠山行的衣袖不依不饶，拖着他直往厨房的方向走，“我们去厨房看看说不定还有莲子——师兄给我做雪花莲子糕——”
“喂，小白……”起身不及，猛地被拉了个踉跄。
“不管不管——师兄每次做的雪花莲子糕都给师姐抢去不少，这次一定要单独给我做——”白雪飘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着翠山行就直往厨房拽，“二师兄不能偏心——”
啥?偏心？每次做出来的点心到底是谁吃得最多啊……
看着要风就是雨的白雪飘，翠山行顿觉头痛，默默想道。
“白雪飘就给我站住！！！！！！！！”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后面一声震天怒吼，转而一个黑白道袍的小道子双眼涨红，举着一方摔碎的砚台怒气冲冲直奔过来。
“哇哇哇——二师兄救命啦——”看到手举砚台，杀气腾腾冲过来的九方墀，白雪飘一个闪身躲到翠山行背后，“哇——九方墀你的砚台自己摔下来的——别来找我——”
“白雪飘你还敢说！”
看见罪魁祸首躲到翠山行背后还大喊大叫不关自己的事，本就因为宝贝砚台被白雪飘摔坏心痛不已的九方墀顿时怒火中烧，将就手中砚台的碎片用力一扔，直砸向白雪飘的脑袋。
“哇——”
眼前一黑顿感此命休已，白雪飘扯开嗓子一声大叫，却不想声音拉长了半响后竟什么也没发生，连破砚台落地的声音也没听到，不禁小心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往九方墀的方向瞥去。
“白——雪——飘——”
只见翠山行正把那方碎了一半的砚台稳稳接到手中，拧着好看的眉眼一脸责难地看着自己。
“我……我……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嘛……我……我又不是故意摔坏六师弟的砚台的……”
自知理亏的白雪飘往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去不敢看翠山行的眼睛。本来他过来急着拉翠山行去做雪花莲子糕就是为了躲开要找自己算账的九方墀，不想还没走开两步就被九方墀给追了上来。
“不小心！我没告诉过你这砚台不能乱扔吗！”
余怒未消的九方墀冲到白雪飘面前，稚气的脸蛋儿涨得通红，玄宗之人都知道，九方墀平素最宝贝的就是他那几方砚台，现在给白雪飘这么摔坏了一方，也难怪怒极失态了。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白雪飘蹑手蹑脚绕回翠山行身边，拽住他的衣袖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九方墀，“我赔你还不行吗……”
“你赔得起吗!”
气不打一处来的九方墀只想冲到白雪飘身边给他一拳揍下去，不料被翠山行拉住，只有瞪着一双纯黑的眸子怒视着只敢露出眼睛的白雪飘。
“好了好了。”翠山行笑着蹲下，拉过躲在自己身后的白雪飘，“好好认错。”
说着又拉过站在自己身旁的九方墀，“下次我给你再做一方新砚台好吗，至于这个捣蛋鬼——”刻意拉长声音，用手在白雪飘鼻子前面轻刮了一下，“就交给师尊处置去。”
“哇——二师兄不要啊——”一听到要去见师尊，白雪飘所有的气势都霎时软了八分，“我认错——我再也不动六师弟的砚台——你别告诉师尊啊——”
“哈哈哈哈——”
看见白雪飘也有怕成这样的时候，原本还怒气冲冲的九方墀顿时破怒为笑。他当然知道翠山行不会真的带他去见师尊，不过这么的吓唬似乎对白雪飘总是特别管用。
“嗯？二师兄你骗我——”看着翠山行和九方墀一脸好笑的模样，白雪飘顿时醒悟，“九方墀你不准笑！”一个跃起，当头一个爆栗敲在九方墀头上。、
“白——雪——飘——”
正准备还手，只见白雪飘早有防备已经跳开跑远。
“来呀来呀——来追我啊——”
“不信我追不到你——”

看着九方墀和白雪飘跑远的背影，翠山行笑得有些失神。
果然还是两个孩子……
枯叶落在湖面，被石子儿溅起的水花打过，转了两个旋儿便沉进湖底。
这个年纪，自己在干什么？抱着琵琶乖巧地练琴，习剑，闲下来的时候就在房间里看书，临帖，也不和师兄弟们打闹，几乎所有的日子都仿佛山上的清泉般平静而没有波澜地流过。
“二师兄，给我绑风筝好不好——”
“二师兄，我们去给师姐种梅花——”
“二师兄，我要吃松仁糖莲子糕糖炒板栗梅花酥——”
梅花酥？想到每年初冬，白雪飘和紫荆衣都要因为那最后一块梅花酥打得鼻青脸肿，翠山行就不禁失笑。赤云染曾笑称，要是说师尊和四师叔这辈子因为什么事悔青过肠子，那肯定就是收了紫荆衣和白雪飘这两个从早闹腾到晚，估计就差没能把天给掀翻的小祖宗。
一抬头，一支孤雁落落飞过，叫破清冷的天空，声音是如同啼血般肃杀的嘶哑。
是离群的大雁吗？
翠山行不禁望着大雁飞远的方向，秋叶伶仃，又送走一成萧萧落木。
这个天气，用不了多久就该下雪了吧……
没有收回被拉远的目光，盯着远处的层云默默沉吟道。
“在看什么？”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墨沉音正站在树下看着自己方才远目的方向，似乎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雁子而已。”翠山行收起放在一旁的琵琶，向墨沉音走去，“有什么事吗？”
“嗯哦！”突然想到自己来找翠山行的目的，墨沉音拉平了望天的视线。“师尊和二师伯让我们去书房一趟。”
“我们？”话一出口，翠山行险的心跳漏掉一拍，该不会大师兄他……不禁额头渗出两滴冷汗。
“大师兄是不是……”
“嗯！苍师兄也在那儿！”墨沉音倒是没注意到翠山行一副紧张的样子，飞快接过了话，“还有赭杉军，金鎏影，赤云染也都在！”
比起翠山行规规矩矩地称苍为大师兄，墨沉音对自家师兄的称呼显然要随意很多，向来都开口闭口地直呼其名，除了金鎏影偶尔拉长一张脸斥责他别人前人后都这么没规矩，赭杉军也就往往一笑而过，由他去了。
当然，对于年龄相当，入门也相当的赤云染，墨沉音左一句师姐也不对，右一句师妹也不是，就干脆赤云染赤云染地叫来顺口又方便。
“好啦好啦——就差我们两个没到啦——”
墨沉音一把拽起翠山行，向书房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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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8-05-03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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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师尊，四师叔。”
“师尊，二师伯。”
刚一迈进书房，就见苍、赤云染、赭杉军、金鎏影正衣立在两边，身为现任宗主的师尊和站在他身边的四师叔见两人进来，微一点头，示意他们站到一旁。
“好了，人都齐了。”宗主拈须微笑坐下。
翠山行退到苍身旁，只见他穿换了一身白锦文竹道袍，外面罩着黑纱描金长衫，束发高冠，眉清目朗，眸如深潭，鬓若刀裁，正是卓然而立，风姿绰绰。
“二师兄？”
赤云染轻声一唤正在发愣的翠山行，低低笑了两声。
当然知道赤云染所笑为何，翠山行瞄了她一眼尴尬地别过头去。
不料赤云染挤过来凑到翠山行耳边，丝毫不理会他方才的尴尬，凑近耳边小声说道，“大师兄今天穿得好漂亮。”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翠山行，笑得颇有深意。
“嗯？云染，在说什么？”
坐在上面的宗主看见赤云染挤到翠山行身边明眸含笑，不禁拈了拈长须，眼梢带笑问道。
“啊？没！没什么！”
赤云染立刻收敛了笑意退到一边，看着苍转过身来对他和翠山行轻轻摇了摇头，眼角微挑颇有笑她不知场合的意味，不禁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
看到师尊眉目含笑的样子，翠山行原本悬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师尊应该不是发现苍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要正肃处置来了。
不过……站在苍身后，竟丝毫闻不到他身上的酒气，反而是貌似檀香清幽浅淡的味道，翠山行不由疑惑，也不得不佩服起苍的本事来。
“好了，今天叫你们几个过来，是我和玉虚子师弟正好有件事商量，想问问你们的看法。”
坐在上面的宗主终于开口，弟子们都宁心等待下面的话语。
“不知师伯和师尊所谓何事？”
站在右前的金鎏影率先开口。
宗主微一点头继续说道，“这几十年，魔界蛰伏，道境苦境局势也都相对安稳。不过最近据在外修行的几个道生回报，苍梧、止水几处，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说着摊开桌上一张羊皮纸卷，正是圈出了几处州县的地图。
“魔界……”
赤云染轻声重复了一句，对于从小在玄宗这仿佛世外仙境般的环境中长大的云染，似乎对魔界并没有太多的认识。
“是确认的消息吗？”
苍看着地图上圈出的几处，沉吟片刻问道。
“正是没有确定。”站在宗主旁的玉虚子接过话来，“或许只是当地寻常不安的势力，所以此次想让你们下山探查一番。”
“下山？”墨尘音始料不及，道境玄宗向来身居世外，极少过问他界之事，这次又怎么会……难道真是魔界有什么异动吗……
“嗯。下山。”宗主接着说道，“我想此次应该不会是魔界有什么太大的举动，不过仔细探查一番，预先防备总是较好，当然，你们也已入门数年，更是我和玉虚子师弟亲手调教出的弟子，这次下山也就当作你们的一个历练和考验吧。”说着拈着长须又是微微的笑意。
考验……翠山行看着地图上圈出的地点，要离开封云山么……
还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
这里！是……顿时惊住，那圈出的州县，有一个是……
“你们对这有什么看法吗？”宗主看了看在下若有所思的众弟子问道。
“听凭宗主之令。”众道子齐声应道。
“那好。”拈须看了看地图，“紫荆衣、白雪飘、黄商子、九方墀年龄尚小，这次就留在山上。赭衫军，金鎏影，你们去止水。”
“是。”金、赭二人欠身领命。
“赤云染，墨尘音，你们去苍梧。”
“是。”
“苍，翠山行，你们去临州。”
临州！临州那个地方……
“是。”苍欠身领命，回头却见翠山行正站在原地发愣。
“翠山行，有什么问题吗？”宗主看到翠山行霎时愕然的表情，开口问道。
“没……没什么……”猛地回过神来，翠山行欠身颔首，“翠山行领命。”
“嗯。没事就好。”看了看这几个自己向来满意的弟子，微微一笑，“那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收拾下东西，后天出发。”
后天……这么快……
众人都不禁一愣，这么急……
“那你们都先回去吧，苍，赭衫军，你们两个留下。”
“是。”
众人退出门外。
临州……那个地方还是要回去吗……关于那里……还记得些什么……
下得不停的雪……连整个世界都变得苍白……枯死的荷叶……被烧成黑色的树干……
竹叶漫漫风吹散，波中影，水中天，不闻雨落珠帘散，唯有碧波映水寒……
翠儿要乖……乖了阿娘给翠儿做冰糖莲子……
那些东西……还是没被忘掉吗……

离开封云山的时候，天空开始微微飘起雪来，去年在院子里种下的梅花疏疏落落地抽出了三两个嫩黄的骨朵儿。天忽然间高得很遥远，偶尔有一笔断雁飞过，骤起的北风也掩盖不住那叫声里不安的仓惶。
临走之前，白雪飘死拽着赤云染的衣袖，说什么也要跟去，而紫荆衣则站在一旁轻摇着羽扇冷笑，都多大了，还离不开师姐跟个什么似的。墨尘音背上了昨天才做好的新琴，据说用的是上等的南岭桐木，可惜未能一览音质便要匆匆离开。
赭衫军和金鎏影两人倒是行动迅速，整理好行装也没话别两句，便扬鞭拍马，绝尘而去。
苍换回了素日常穿的紫色道袍，与翠山行并马而行，下山的道路平坦宽阔，苍也就信马由缰，漫步徐行。
“小翠。”
“嗯……啊？”
一抬头，正好对上苍的眼睛，发觉自己并没仔细听到苍刚才说的话，翠山行讪讪地侧过脸去。
“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苍笑了笑策马趋近。
“我只是叫了声小翠而已。”顿了顿继续说道，“怎么了？这几天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察觉自从那天从书房里出来，翠山行就神情怪怪的，连着几天都魂不守舍，苍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没……没什么……”翠山行驱马加快了两步，转眼已是快到山脚。
那个地方……又要回去了吗……
又是下雪的冬天……荷塘里亭亭摇曳的莲花早就枯死……连碎在雪地里的冰糖莲子，也找不到了吧……
恍惚中，听到有人轻哼的歌谣，似乎是极其遥远的记忆，又刹那间近在咫尺，仿佛雾岚般，摸不到，抓不着……
竹叶漫漫风吹散，波中影，水中天，不闻雨落珠帘散，唯有碧波映水寒……
“小翠。”突然听到苍的声音，回头只见他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如果有什么事，告诉我。”
不是征求，不是询问，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刹那间仿佛烙痕般狠狠印进翠山行心里，是如同命令般的不容否定。
“我没什么。”倔强地别过头躲开苍的目光，有些东西，连自己都不愿再次想起，又何谈开口说出呢……
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苍了解翠山行的个性，在众师兄弟眼里，翠山行乖巧隐忍，心无旁骛，当是众同修中少有的适合修道的材料。可他那股暗含在骨子里的倔强，或许就和他那些不愿再被勾起的回忆一般，掩埋在某个连自己也不知晓的角落，只要一个火种，便是如火如荼。
人，总要学会面对……
“好了，再不快点儿天就黑了，我可不想露宿荒野。”
苍扬鞭策马，踏开两路飞尘向远方驰去。翠山行立即拍马跟上，背后，封云山被晕成朦胧的顶峰渐渐埋进云里，灰蒙蒙的天空依旧簌簌地飘着雪花，寂静的管道上，两人拍马绝尘的背影逐渐去远，路旁的枯草被疾驰而过的风带起，卷向半空，飞向不知名的方向……

“师尊，请让我们去临州。”
那天，风从窗户吹进书房，黑纱长衫被随之卷起。
站在窗边的老者看着一旁弟子的眼睛，墨黑的瞳孔，就好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好。”
停顿了很久，终于点头应了。
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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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8-06-08 22: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

大雪簌簌地落下没有尽头，窗外的枯树上密密麻麻地栖了一排黑压压的飞鸟，目光攫取而空茫地望着前方，像是等待着什么，偶尔有一只惊起飞向天空，鸣叫刺耳凄怆。

“在想什么？”

金鎏影沏了两杯茶放在桌上，冒着滚烫的热气，食指轻扣桌面看赭衫军正在窗边把弄着竹笛出神。

“总觉得对这次下山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走过来端起茶浅嗔了一口。

“好烫！”赭衫军猛地移开茶杯，还没被拉回的思绪顿时被激了个惊醒。

“哈哈哈哈——我有说这是凉茶吗？”

说迟也快，话音出口的同时，金鎏影单脚点地腾空而起，顺势左闪，躲开赭衫军凌空挥来的一拳，袍袖一收，摔出的茶杯不偏不倚落回桌上。

“暴殄天物！有你这么糟蹋好茶的吗。”

罪魁祸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完好无损地坐回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自己的一杯茶，轻吹了口凉气。

“就凭墨尘音那小子能把师尊给说得哑口无言的机灵劲儿，你担心个什么，再说了，咱们师尊不是常抱怨着没能收到赤云染那么个乖巧细致又勤学的弟子吗，他俩在一起，安全得很！”说着站起来把棋盘放到桌上摆好，把黑子推到赭衫军身前，“至于另一边……”顿了顿笑道，“就更没有咱们担心的余地了……”

笑着看赭衫军落子，自己也放下一枚白子。

不过，倒是真想看看哪一天，他挫败的样子……

※※※※※※※※※※※※※※※※※※※※※※※

临州，客栈。

入冬时节，来往的商旅比往常多出了一倍。除了三楼几间上房还相对比较僻静外，楼上楼下客人来来往往，掌柜和小二都跑上跑下忙了个热火朝天。

大雪在临州已经下了将近半月，河面冰封，急着渡河办事的旅客们除了在客栈酒肆里温两壶热酒，一边咒骂这鬼天气，一边开两把赌局打发时间外，倒是找不出更好的消遣。

因为寒冷，每个房间都窗框紧闭，屋内取暖的炭炉燃烧着哔嘙作响。放眼望去，只有三楼一间房，两扇窗门大开，倚窗而坐的少年也就二十二、三的模样，一身紫衣，道家装扮，眉目沉敛看不出喜怒，不觉已经这样坐了两个时辰。

飞雪从窗户吹进来凋落在身上，眉角、发梢、袖口都覆了白皑皑的一层。苍却一动不动，眸凝风雪，恍若神祇。

屋里没有燃上炭炉取暖，一只灰白的鹞鹰在桌上昂着头踱来踱去，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响声。

“大师兄！”

想必是听到了送信鹞鹰的响动，才睡起的翠山行匆匆整理好衣饰，径直推门而入。

“是云染的信吗？”

算算日子，赤云染和墨尘音该早到了苍梧，而金鎏影和赭衫军也该是这两天到止水的样子，虽说此行动该是危险不大，身旁又有墨尘音在，可对自己这个打小的玄宗长大的师妹，翠山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心。

走到桌边，才发现自己门也不敲就这么闯了进来实在失礼，不过走都走到房间正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翠山行竟就这么停下，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云染他们一切都好，而且还写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大概是注意到翠山行的窘态，苍笑了笑起身，掸掉身上的落雪走过来，顺手拉过两扇大开的窗户关上。

递过信笺，只见翠山行眼下还留着两圈明显的青紫，显然是连天的赶路累得不轻。

“怎么不多睡会儿？被下面的人吵醒了？”

“不。不是。睡不着了而已。”

翠山行接过信笺展开，没敢告诉苍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那些早该忘记的景象又刹那间清晰起来，一个人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跑着，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前面，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天地仿佛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惨白梦魇般收紧，似乎要连自己的最后一口呼吸也一并夺走。
阿娘……阿娘带我回家……

——师兄，我们到苍梧已经两天了。赶路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的骨头给累散掉，现在终于可以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了。…………苍梧的冬天竟然没有下雪，而且一点儿也不冷。这里还有好多竹子，竹叶上全部是大大小小的斑点。有人说这个叫湘妃竹，又叫斑竹，那些斑点全都是眼泪撒上去的。你们说这么漫山遍野的竹子要哭多少眼泪啊。对了，墨尘音居然会用竹叶编蚂蚱，在封云山的时候都从来没见他编过，跟真的一样，等我学会了也回去编给你们看。…………可惜今年冬天吃不到翠师兄做的梅花酥了，就只有大师兄还有这么好的口服。等回来封云山，翠师兄你一定要补回来。…………还有，临州那边好像很冷的样子，翠师兄一到冬天身子就不好，大师兄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啊。…………还有就是…………

看着看着不由笑出声来，赤云染她把这次下山当……冬游？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已经燃起了炭炉，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大氅就结结实实地披在了身上。

“怎么冷了也补多加件衣服？”

苍递过一杯才沏好的热茶，示意翠山行握着暖手。

“没事。”翠山行接过茶杯握在手里，一股暖意瞬间从指尖迅速流遍了全身，“只是没想到临州的冬天来得这么早，有点儿不习惯罢了。”

苍笑笑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别看小二和掌柜整天从早到晚忙了个四脚朝天，送来的茶倒是也一点儿也不含糊。说来也怪，临州这地方一到冬天就朔雪绵延，可春夏两季却是风和日丽碧空万里，是远近闻名的产茶之乡。

走到翠山行身边坐下，却见他低头看着茶杯冒起的热气，像是想着什么。苍也不打断，从盘里掰下一小块儿点心冲鹞鹰扔去，鹞鹰眼前一亮，扑扇翅膀飞起，脖子一伸叼了个正着，咽下糕点后发出“咕咕”的声音像是欢喜满足。

“要回信吗？”苍看着翠山行问。

“嗯。”翠山行取过一边的笔墨纸砚准备开始磨墨，“写什么？”

苍看看专注磨墨的翠山行，又看看桌上来回踱步的鹞鹰，笑着开口道。

“嗯……就写临州这边又干又冷，小翠不好好睡觉又不多加衣服，我问什么都说没事，不要我照顾，所以要是回去发现小翠累了病了，云染你可不能怪我。”

“大师兄！”

正正经经准备落笔的翠山行听到苍这一派调侃，把笔一放，回头望着苍一脸嗔怒。

“我又不是……”

话没出口，一团甜腻就被猝不及防地封入了口中。

只见苍笑着把食指和中指抵在自己唇上，一粒圆圆的东西被送进了嘴里。

“你又不是小孩子——”

甜味儿在嘴里化开，一股幽香霎时在齿颊间蔓延开来，竟是久违而熟悉的味道。这个……是冰糖莲子！

“小翠……”苍把手移开，从翠山行颊边的发丝划过。“以……”

啪啪啪啪！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里的宁静，鹞鹰一个激灵，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扑扇了两下翅膀。

“道爷，饭菜都做好了，您是下去用呢还是让小的给您送上来？”

小二恭顺地站在门外，等候着屋里客人的吩咐。

“我……我们还是下去吃吧。”翠山行急急起身，退开一步，“刚好也需要多打听些临州的情况。”

“好。你先下去，我随后就来。”苍也起身，看翠山行走出房去把门带上。

小翠……

嘴角划过一丝落寞的笑意，苍走到窗边，从衣袖里取出写好的信笺，装进竹筒，把竹筒系在鹞鹰腿上绑好，抱起鹞鹰推开窗户。

大雪飞扬，道袍和发丝被朔风吹起。

猛地振翅，鹞鹰冲向穹窿，消失在了远处灰蒙蒙的方向。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远处，像是又人击筑高歌，声音苍凉悲壮，朔风起，云飞扬，铿锵壮阔像是沙场的战曲，霜落，霜冻，回绕在雪地里，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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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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