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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 布布文學 12.23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金蒼】 1-16[終]

    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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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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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  發表於: 2007-12-23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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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鏡花水月

月正當空,檀香焚爐。越發清寒的道境玄宗卻燒了一天的熊熊赤焰,燒暖人心。銀芒碎華透過窗櫺淌了一地,隨風輕揚的層層珠簾不時發出嘈嘈切切的丁零之聲。燭光飲火,藥香四溢,金鎏影坐於榻上,看著墨尚雲剛為自己包紮妥當的傷口,漫不經心地說:“怕是好不了了罷?” BY( eV!  
-J?~U2  
墨尚雲默不作聲地收拾著身邊的一盆血水,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歎道:“怕不止如此而已。” (/?R9T[V&^  
9XOyj5  
金鎏影閉目沉吟後,忽然抬眸對身邊忙碌的醫者淡然一笑:“無論結果如何,吾總是要多謝汝。” 9o_- =>(  
“多謝吾把汝醫到回天乏術?”墨尚雲氣悶地回敬,隨手扔開那一團被纏好的血紗。 X| <yq  
4f {+pf^R  
金鎏影聞言,愕然道:“怎麼,很嚴重麼?”想了想,又笑得淡然:“這不是汝之過。”而後,他拿起身邊的紅服開始穿於身上,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本似暗紅花紋的繡印竟是一團團深深淺淺的血痕。 f#OQ (WTJE  
默不作聲地看著其餘幾件掛于一旁的華服,再想想金鎏影這些年除了黑金便是赤紅的裝束,墨尚雲忽然明白什麼,深深蹙眉後不禁低問:“汝還有沒沾過血的衣服麼?” [{cC  
H(>M   
金鎏影詫異抬眸,然後答道:“覲見玄宗宗主時的那明黃龍袍。” *rf$>8~$n  
墨尚雲又問:“汝有多少年沒覲見過玄明宗主了?” &t_h'JX&  
金鎏影算了算,然後笑道:“從有四奇開始,就未曾有過。” ug&92Hdvy3  
o;QZe&  
墨尚雲不出所料地搖搖頭,然後聞那人自言自語般地輕聲道:“傷啊傷,你可要爭氣些,不然吾的刀,就要流淚了。” #{,h@g}W  
不聽還好,後者聽罷,更是眉頭大皺,正欲再言,金鎏影抬手止之。無奈之下,墨尚雲只能合了醫箱,悄然退去。 H[nz]s  
X4Xf2aXI  
刹時間,只余金鎏影一人坐于房中,只見他緩緩隱去面上笑容,緊緊抓住身旁的紅木案幾,以此來分擔身上傷口所傳來的鑽心痛楚。一時不慎因用力過大竟留下一個清晰可辨的掌印。直到門外再次響起那仿佛一閉上眼睛便能聽見的紫菱飄飛聲,金鎏影才斂了神色,鎮定自若地站起身。 \]8i}E1  
}4h0bI  
蒼自回到九龍軒,便一直被留置於沁心園內,直到一名遞茶的道生將落了紅的茶盞放在他面前,他才由此得知怰已將天波浩渺圍困的消息,數千門生的性命全耐蒼對於這只茶盞的態度,看著那由落紅漸漸蘊開的字跡,蒼漸漸閉上了他的眼睛, RGp'b  
:Tb7r6  
那茶中的朱字冰冷地寫著:三日之內,不得讓金鎏影知曉前線戰事。 o](.368+4  
4bI*jEc\[  
蒼覺得自己的手很冰,身上很冷,不知道是否只因封雲山的天氣越發寒冷的緣故。他看著自己呼出的白氣緩緩蒸騰,氤氳中竟是黯然一泉清紫。尋夜的道生告訴他,金鎏影在落鳳台,於是他去了那裏。推開朱門,金鎏影正在習字,他站在一卷雪白的宣紙前,提著一隻青玉龍毫,神情專注地落筆成風。那字亦是筆鋒沉穩,行雲流水到飄逸灑脫。 9L"?wv  
9p*-?kPb  
他習得一手很好的國風文字,這是蒼給出的評價。自上次批閱公文開始,他就覺得金鎏影的字很漂亮,也很瀟灑,筆鋒蒼勁,一揮而就。磅礴大氣中卻隱著另一番說不出來的別致韻味。 c<tmj{$  
N^J*!]|  
金鎏影知道是蒼,所以他才未抬眼,而只就著眼前墨筆,笑著問:“覺得如何?” v<&v]!nF  
“很好。”蒼淡淡地回答,然後輕輕地走到金鎏影旁邊,出其不意地拿過他手中的龍毫,沾了墨,用小纂體在那“怒海滄浪”的下麵一筆一劃地寫上了“金鎏影”三個字。 `~nCbUUee  
IG|\:Xz  
蒼寫這三個字的時候,神情很複雜,他就這麼目不轉睛地凝神描摹著,給人的感覺倒不像是在寫字,竟像是在畫字一般。 W ~NYU  
O<X )p`,`  
金鎏影抬手撥開蒼那散落了一紙的冰發,然後看了看,再把著他的手重新寫了一遍“金鎏影”,那感覺立刻便不像是畫出來的了。 B.K4!/cF  
b:Dg}  
蒼凝視了那三個字很久,然後才似笑非笑地問:“你每天要寫多少遍這三個字?” #r}uin*jD  
金鎏影竟真是沉思片刻,而後認真回答:“少說亦有百遍罷。” 6~@5X}^<0  
聞言,他看見懷中之人輕輕一笑,然後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的語氣淡然道:“難怪,也就這三個字寫得別有不同。” O`(U/?   
“哦?”金鎏影,頗有興致地挑眉笑問:“如何不同?” ZNL5({lv  
  “更好看一點。”蒼簡單明瞭地回答,然後放下手中毛筆,轉頭對身後一直凝視著自己的金鎏影問:“金鎏影,你可喜歡吾麼?” CQ18%w6  
<Uwwux<v  
蒼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所以金鎏影答得也很平靜,或者說,甚至比蒼的平靜更為深沉,他輕輕將蒼擁進懷中,然後將唇貼在蒼的耳珠上,安安靜靜,冷冷清清地回答:“喜歡,當然喜歡,蒼是吾最喜歡的人。” {US>)I  
\Tkp  
心中一震,蒼有些切忌地微微一顫,又迅速斂神,輕輕地回抱住金鎏影,閉上眼睛,幽幽地說:“吾也喜歡你。” VDn:SGj5  
Cuv|6t75'  
金鎏影聞言低低的一笑,那笑卻並非是欣喜若狂的愉悅,而是一種深不可測的自嘲與憂傷。但是蒼沒聽出來,所以他不知道這笑中的苦澀,他只聽見金鎏影淡淡地問:“汝喜歡吾哪一點?” NCDxcz;Gb  
蒼愣了一下,然後安靜地回答:“你很……溫柔。” o9+Q{|r  
“哦。”金鎏影在虛應一聲後,緊了緊懷抱,然後望著窗外那淒涼得有些冷清的玄月輕柔地說:“還有呢?” [*HiI=  
/7vE>mSY  
“吾不要六弦之首,也不要道境玄宗。你帶吾走吧,隨便去哪里都好。吾厭倦了這裏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吾只想要一個人能陪吾偃仰嘯歌,閑著撫琴。你說得對,吾活得很累,所以吾不想再這樣活下去,我們一起走吧,離開封雲山,離開道境玄宗,你不再是四奇之首,吾也不再是六弦之首。這樣,可好?”蒼就這麼閉著眼睛,說完了哪怕用一生去忘記都無法磨滅的話語,而這些話卻是這麼的真實,又是那麼的遙遠,以至於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說了什麼。 @_Sp3nWdu  
iT$d;5_pU  
金鎏影抱著蒼,靜靜地聽他講完,然後,有一滴眼淚安靜地滑過他俊美的面頰,不是高興,而是寒冷。做了這麼多,他只是想看看懷中的人能為六弦之首,能為他的諾言和他的主上做到什麼程度,現在,他看到了,所以,心寒了。 3#mE( `|P  
\(bj(any  
在很長時間的沉默後,蒼聽見金鎏影用那幽沉迷邃的聲音喃喃地說:“好,好,這個主意好。明日,吾們一起走。” eJaUmK:  
8Fx]koP.  
第二日,九龍軒內一片譁然。 k =|K|  
^U{P3 %uZ  
不過清晨早昧,蒼便被金鎏影喚醒。他有條不紊地收拾著一些物件,隨意帶了幾件衣物,然後步至床邊,心情勝好地拍拍蒼的面頰,略帶寵溺地笑道:“還沒醒過來麼?”迷惘地看了近在咫尺的那人好一會兒,蒼方才整理好略微有些混亂的思緒,看了看被他置於桌上的包裹與茶點,有些疑惑地輕輕挑眉,道:“你就帶這些東西?” ;qb Dbg  
金鎏影轉身將手中的依然騰著熱氣的錦巾遞於蒼的面前,輕笑反問:“不然還該帶些什麼?” PW)8aLU  
蒼一時不語,默默將溫熱的絨巾附於面上。 UM\}aq=,  
cNeiD@t3V&  
片刻之後,用完茶點,金鎏影攜著蒼走到殿外。天邊微朦,月曦還未盡數散去,繚繞雲霧彌漫飄浮,遠處封雲山,星星點點的殘燈明滅,天淡銀河。 [yF^IlSs  
S}mm\<=1  
金鎏影執著蒼的手,繞過龍華門,走向一處在蒼的記憶中似未曾去過的地方。然後金鎏影在一間棚停了腳步,他轉過身對蒼微微一笑,然後道:“在這裏等吾片刻。” ;-Ado8  
“恩。”後者微一點頭,只見金鎏影步入草棚中,沒過多時便牽出了兩匹馬,在拍了拍它們的眉心之後,對一臉驚愕的蒼,笑問:“怎麼了?” tWX7dspx/  
“不,沒什麼。”蒼答得很淡然,他原本很奇怪像金鎏影這般修為之人竟會禦馬,轉念一想後,蒼覺得,放眼玄宗,亦也只有像金鎏影這樣的人才會禦馬吧。像他的一般隨性而動,隨心而為的人,才會有著所謂凡人的閒情雅致。 t%HI1eO7h  
ogp{rY  
金鎏影知道蒼在詫異什麼,其實所有的人都會因自己的這個舉動而差異,但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問蒼,“會騎馬麼?” m{O Dz :  
“本來不會,大概學學也就會了。”蒼這樣回答。 S*s:4uf  
聞言,金鎏影大笑一聲,那笑竟是許久未有的神采飛揚。金鎏影笑著說:“好,吾帶汝去一個地方。” $>![wZ3  
  !G[f[u4Zg  
  這天天亮得很早,天氣也意外的好,兩個人一身輕裝,倒像是一次去去不過數日的踏青。在天高地遠的明媚晨光中,蒼覺得似乎也不那麼冷了。或者是因為心不那麼冷了,所以,才以為封雲山的寒冬,其實也不那麼冷了。 ,3k@L\$.x  
z2v<a{e  
金鎏影對蒼說,要帶他去個地方,那個地方有山,有水,有寒鴛,還有像茶一樣的酒。那個地方的人很善良,很快樂,他們似乎不知道什麼叫做悲傷,因為他們從不寂寞。 i)[kubM  
{dBB{.hX  
金鎏影一路說著,神采熠熠,一時間,那雙湛藍色的眸子,竟是比太陽更為耀眼。 {=qEBbM  
)# p.`J  
看著那雙浸著陽光的瞳,蒼眯了眼,輕輕的笑。他的馬跑得很慢,所以金鎏影也讓自己馬跟著跑得很慢。當他們穿過道境玄宗那高聳入雲的盤龍關時,眼前的景色頓時豁然開朗起來。蒼從不知道在盤龍關的背後,竟是這樣的一番天地自然。 OelU D/[$  
v` $%G  
一如金鎏影說的那般,有山,有水,有寒鴛。只是那山不再那麼高,水不再那麼深,寒鴛也不再那麼哀傷。更多的那一如滄海般一望無際的油油青草,與點綴其間的朵朵繁星。 dD o6fP2  
L,WkJe3  
這時,金鎏影忽然放開了手中的韁繩,原本細碎的馬蹄聲也漸漸由慢到快,直至被他驅使到捕風捉影般地疾弛奔跑起來。跟在之後的蒼,看見不遠處的金鎏影衣帛翻動,金發狂舞,竟是信馬遊疆般的縱橫愜意。忍不住揚起一抹從未有過的爽朗輕笑。 &jt02+Hj'  
Q7L)f71i  
然後,遠遠地,蒼就這麼看那馳騁於天地間的俊逸男子拿下掛於一側的流銀彎弓,不過瞬間,便已搭箭上弦。下一刻,只聞一聲細碎的破風利嘯,離弦之箭竟就在風馳電掣般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那從方才便一直盤旋於蒼穹的寒鴛。見狀,不知為何,蒼的心裏竟微微一震,金鎏影的箭術很好,他知道,只是不曾想連寒鴛亦逃不過他的天羅地網。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卻在來不及思慮的時候被遠處以跳下馬背的金鎏影招手喚了過去。 #s*k| j}  
$.``OxJk%  
在拾起擦破些皮毛的寒鴛後,金鎏影輕柔地撫著那一身潔白的雪羽,直到蒼策馬而至,方才將手中受傷的寒鴛放於一塊細絨絹紗上。 @`5QG2  
g%ZdIKj!  
看著那似是有些驚恐的鳥兒,蒼微蹙清眉,隨即也翻身下馬,步至金鎏身邊,抬手輕撫著寒鴛的額上那似針葉般的藍色印記,忍不住有些責怪地對金鎏影道:“既然知道傷它之後是這般結果,你為何還要將它射下?” xUQdVrFU  
1]Gf)|  
金鎏影聞言,先是微愣,然後帶著笑,雲淡風清地答道:“若不折斷鳥的翅膀,又如何將它捧於手心?” pa> p%  
蒼聽了,忽然覺得這樣的金鎏影很危險,也殘忍得可怕。於是蒼撇過頭,不再去看他,金鎏影也再沒說什麼,所以蒼不知道這下半句的含義,其實金鎏影只是在想,折斷寒鴛的翅膀,寒鴛會死。但折斷鳳凰的翅膀,會死的,卻不一定是這冠絕瓊宇的上古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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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  發表於: 2007-12-23 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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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知誰與同

時間過得很快,一如那從指尖流過的細沙,風卷秋沙般的歲月。但至少今日,金鎏影和蒼都不會去在乎那冉冉流逝的時間。所以到底走了多久,蒼也不知道。當再一次落馬時,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異族村落。那是隱藏於一片蓯蓉竹林中的部落村莊。卻不知為何,當村裏的族人在見到金鎏影時,幾乎是興奮地奔上前來,拉住他們的衣袖,簇擁著,不由分說地便往村莊的深處走去 。 zMbfV%b  
$K`_ K#A  
村裏的人都很熱情,雖然蒼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活生生的熱情已不需要語言去修飾。也許,正是因為聽不懂,所以才可以不加防備,才可以敞開胸懷去體會內心的自由。坐在由一位老人送來的羊皮上後,蒼才稍稍地喘了一口氣。旁邊,金鎏影在將馬匹栓于旁邊的白松上時,漫不經心地對蒼問道:“知道方才他們在說什麼嗎?” _MGNKA6JI  
8b-7]%  
捧著被稱做“茶酒”的碧綠冰水,蒼誠實地搖頭。金鎏影將乾草放于馬兒的面前,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然後走到羊皮上與蒼並排坐下,帶著趣味的笑容說:“他們問吾,汝是不是從封雲山中來的神仙。” G}182"#4  
~azF+}x90N  
一愣,蒼轉向神情悠然的金鎏影,道:“然後?” iz Xbp02  
“然後吾說,是。” JtSuD>H`"  
“胡說八道。”蒼瞪了一眼笑得很開懷的金鎏影,微垂眼眸,飲下一口杯中的碧水。隨即輕一蹙眉:“很苦。” S4;wa6  
金鎏影掃了蒼一眼,拿過他手中的碗杯看了看,方才搖頭笑道:“汝果然是未行軍打仗之人,在這荒山野嶺再甘甜的水也要濾過一遍之後才能下嚥,否定是苦澀難當。”  -PcS(  
d,zp `S  
說著,金鎏影執起放置於二人之間漏斗狀的細紗水瓢,再將碗杯之中的茶酒盡數過濾之後,拿起一旁雨花岩上的蘭竹葉遞給蒼,然後道:“用葉子隔著再試試。” eLCdAr  
將信將疑地接過茶酒,再飲一口,那味道果真與方才大不相同。既有茶的清香亦有酒的濃郁,甘甜純粹,入口即涼。 ` 52% XI  
~C%2t{"  
金鎏影見蒼將杯中碧水盡數飲下後,淺笑著:“如何?” y2oB]^z&n  
被問到的人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竹瓢,想了想,道:“這是酒?” ,Y`'myL8W  
pGO|~:E/L  
金鎏影笑而不語,他把截斷的枯木扔進二人之前的篝火內,將剩餘的茶酒倒入懸掛於火上的皮簍內,然後才對蒼道:“是酒也不是,因為它不是人釀的。” T+`xr0  
“哪有酒不是人釀的。”見他這般天馬行空地回答,蒼也沒了那份心情,索性拉過身旁的白羽毯裹在身上,再往旁邊雪松上輕輕一靠,瞌上紫眸,竟是假寐起來。 }rO?5  
pYYqGv^oa  
  見蒼竟就打算這般露宿帳外,還靠在霜凍結晶的雪松上,金鎏影微一皺眉,也懶得說什麼,乾脆抬手攬過身邊那人,讓他靠在自己肩上,剛一低頭,便發現方才還醒著的蒼現在竟已是睡過去,若有似無的灰色陰影淺淺投下的暗暈昭示著那人的疲憊。轉念一想,倒是難怪,這一路顛簸,對剛學會禦馬的蒼來說也並不輕鬆。笑了笑,也未喚醒那人,便是自經從衣袖裏拿出一卷長軸,映著赤金色火焰,開始細細讀起來。 SNQz8(O  
6H(fk1E  
蒼醒來的時候已是玄月上樹梢,星墜凡塵時。而印象中的雪松此刻已變成了幕火閱卷的金鎏影。這時,他才驚覺自己睡得竟是如此之沉。 lt@  
aO~s i=  
由他坐起身,金鎏影動了動被壓得有些酸的肩,收了卷軸,方才有些可惜地歎道:“汝錯過了今日村寨中的祭神會,” h$E\2lsE  
#pS]k<o%1  
蒼緊了緊不慎灌入了些冷風的羽虯,不答反問地對金鎏影道:“方才你看的什麼?” 0_YxZS\  
聞言,後者展眉一笑,那笑在蒼看來卻是有些暗淡若水的哀愁。金鎏影笑著拿出卷軸,在遞於蒼的同時答道:“詩詞雜賦。” t/l!KdY$  
眼見面前那卷裹著明黃絹袋的書軸,再看了看金鎏影那乾淨得透明得眼睛,竟是有些心虛地一把推開,撇過頭,忍不住溫怒道:“給吾看做什?倒像是檢查什麼似的。” >2l13^Y  
Y|{r vBKjf  
金鎏影笑而不語地凝視著側身不再看他的蒼,忽然拿起不知何時置於篝火之前的茶盞,一如既往地用他那種認真到令人錯覺的神情有條不紊地用皮袋裏的茶酒泡著他臨走時帶上的茶葉。洗壺、落水、濾茶,再注杯,行雲流水得一氣呵成。所以蒼覺得金鎏影一定喜歡喝茶勝於飲酒。在接過遞於眼前的茶杯後,抿了一口,竟當真是有幾分“似茶非茶,似酒非酒”的意思。 A)b)ff ,  
I-RdAVB/Ep  
“這寨子裏有一處酒泉,這泉中的水一如他的名字甚似百年純釀。後來,有一名好茶之人來到了這村寨,他說長年飲酒必傷其身,於是便將袋中所有的茶灑入了酒泉。那日,這裏下了一場雨,雨過天晴之後,漫山遍野的人都聞到了散發著幽幽茶香的酒泉,人們爭先恐後地舀進自己的皮袋,帶回家,與家人們一同飲下,那水的味道,似茶甚酒,美不可言。當人們都回去找那名好茶之人時,卻早已沒了蹤影。於是,日積月累,當人們喝著那泉裏的茶酒的時候,都會想起那人,並且相信著,那是天神的賜予,祖祖輩輩,如一崇拜。” 'hwV   
3::3r}g  
“你是如何知道的?”蒼問。 c!'A)JD@  
“書上寫的。”金鎏影笑答,然後又給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地飲,慢慢地喝。他沒有告訴蒼,其實那茶是封雲山中之茶,那人,亦是山中之人,百年前,當他第一次發現這村寨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故事,那時的金鎏影還不是四奇之首,那時的怰也並非為明玄宗主。 {:};(oz)f  
SREDM  
每當金鎏影喝著這裏的水,就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在這個世上,唯一不變的就只有變化的人心。唯一可信也只有不變的亡者。 U^E  
4kW 30Ma  
而說這句話的聲音,現在已成為了那高高在上的明玄宗主,有著一顆變幻叵測的人心。 'Z*\1Ci  
4*p_s8> >  
蒼看看金鎏影眯起的眸子隱著嘲諷不明的冷芒,像是對這故事,也像是對故事中的人。那眼神,讓蒼輕易地想起了在黑水之濱,那飲著血芒的刀,冰得髮指,寒得刺骨。曾幾何時,子無也有與他如出一轍的眼神,然後他告訴蒼,惟有真正經歷過殺伐血腥的人,才有會這般刻骨銘心的眼神。而擁有這種眼神的人,往往有著一顆比寒冬更為冷漠的心,不是因為無情,只是因為悲傷。那時,蒼只是伸出手,替子無擦去了他面頰上的淚痕。現在,他依然伸出手,然後輕輕放在金鎏影的肩上,用一雙明澈的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道:“不要悲傷。” baUEsg[~V  
Bi9 N  
猛然一愣,金鎏影錯愕抬眸。而蒼就那麼安靜地看著他,澄如秋水。 IqvqvHxLX  
Zd[y+$>  
忽然間,清風流轉,明月蔽雲,蘭竹亂影,落得一川幽絮,滿目迷離。金鎏影就在這樓風細細,雲淡霜曙的一地竹雨中靜展了一抹明若玄河的絢目微笑。讓蒼覺得,那笑才是真正的溫文爾雅、超凡脫俗。金鎏影笑得很深,也很開懷,他捧著蒼的面頰,望進那雙紫眸,溫柔地說:“有汝在,吾不悲傷。” lKh2LY=j  
ImUQ*0  
蒼笑了,笑的很開懷,像融化的冰雪,笑得漫幻,笑得明麗,暖了人心。他笑著將自己枕在金鎏影的肩上,輕聲念:“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絲。” z")3_5Br  
金鎏影隱著笑,輕撫著墜於掌中的冰法,接道:“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w%i+>\tO  
p^pQZ6-  
垂了眸,斂了眉,蒼閉目不語。 %fn'iKCB  
知誰與同…… ?MV[=LPL  
6i9Q ,4~  
八百年來,除了金鎏影,再沒有第二個人陪他吟詩,撫琴,陪他飲酒,禦馬。這種感覺很玄妙,卻危險。蒼甚至不曾想過,若有朝一日,再沒有人陪他做這些天馬行空的事,他會如何。人生就像烈酒,喝了,便會上癮,醉生夢死,紙醉金迷。酒,年年都有,但喝酒的人卻不一定年年都在,有的時候,回不來,也就回不來了。就像留不住的人,因為留不住,所以,只能讓他走。 ~.PPf/Z8]  
b:}wR*Adc  
於是蒼揚了揚手中的碗杯,漫不經心地笑道:“這酒醉人麼?” )o " SB1  
金鎏影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問,頓了頓,然後答道:“許是醉人的罷。” _H^^2#wc/  
聞言,蒼撐起身,轉頭對身後的男子笑彎了眉,閑閑無聊地說:“吾們來對對子吧,輸的人就喝一杯這酒。” h8iaJqqvJ  
見他難得興致,也頗覺趣味,金鎏影一揚眉,應道:“奉陪。” b.mjQ  
)9A<fwpN  
蒼閉了眼,又仰躺回金鎏影的肩上,想了想,然後舉杯向月,揚聲道:“聽好了,上闋是;銀漢雙星藍日合壁。” N8DiEB3~  
蒼開口便是刁鑽艱澀,金鎏影亦對得工整精妙,他拂了華袖而後對:“人間巧節天上佳期。” 4t +/  
“哈。”蒼輕聲一笑,後者垂眉笑問:“怎樣?” @ }zS/LO  
“你是可算是對句的行家。”蒼將杯中清酒盡數飲下後不吝稱讚。音落定,隨之又再出一闋:“月照紗窗,個個孔明諸葛亮。” &dZ.+#8r  
“雪飄梅嶺,處處香山白月天。”金鎏影接得乾脆,而後瀟灑一笑,桀驁地說:“算不得行家,只是略通一二。這闋對如何,指教?” (?*mh?  
蒼低聲輕笑:“還有何可指教的?”隨即,再飲一杯。“再來。”沉吟片刻後,蒼置杯于席上,揚聲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從此前後不得兼顧。” JL]k:i^`A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自古忠孝難於兩全。弦首,喝吧。”金鎏影笑容可拘地為蒼再斟一杯。爽快地飲下,蒼睜開一雙比玄月更為明澈的眸,興手拈起一枚飄散風中的蘭竹,讓它在打著旋兒在風中顫抖著落下,然後直起身,對金鎏影說:“你知道封雲山六百年前的那場火麼?那場融化在連綿皓雪中的大火?” HonAK  
a!^-~pH:  
看著那雙明晦不定的眼睛,金鎏影一愣,然後撫摩著蒼的臉頰溫柔地回答:“不知道,那日,吾不在封雲山中。” W{$+mow7S  
~Me&cT8  
那日,他不在封雲山中。所以他沒有看見那場掩埋真相的鵝毛飛雪。他只是在封雲山東面三千里的怙扈關,那飛沙走石的大漠中,聽一名遍體鱗傷的道者拖著最後一口氣告訴他:“玄清宮被付之一炬,六弦之首暴斃宮中。” k<j)?_=`  
D:6x*+jah)  
蒼什麼也沒說,他解開綁著一頭青絲的紫金髮帶,任由挽做靈蛇的髮髻披散而下,鋪散一地繁華。然後便是在這似若玄河流銀般的一泉柔水中,金鎏影聽蒼慢慢地講述起那被塵封千年的真相,關於他,關於子無,關於一個諾言的荒誕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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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  發表於: 2007-12-23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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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 鳳凰浴火 微H

六百年前,蒼只是封雲山中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坐在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落,聽所有人喚他的名字,而並非現在的六弦之首。那些人,他們帶著陳腐與獻媚的笑容,或鄙夷或高傲地從他面前耀武揚威的走過,穿戴著雍容昂貴的錦衣華服,塗抹著虛偽的笑容去點綴著這古老而又殘忍的封雲群山。然後一個接一個地消失無蹤。 ^Lg{2hjj  
n_xQSVI0F  
然而,只有一個人留了下來,那個人名為子無,他總是用一雙冷冷清清眼睛,看著人來人往的賓客,看著他們匍匐在自己的腳下,請求憐憫與同情,而子無卻總是用一如他的眼神般冷冷清清的聲音說,走吧,不要留在這裏。然後輕輕一歎,在一片乍隱乍顯的氤氳燭光中,喝著酒,不斷地低喃著一句話。讓蒼永遠也聽不明白,也不知所云的話。他說:留不住的,留不住的…… y?R <g^A  
d'g{K]=tF  
蒼不知道子無留不住什麼,或者說,他想留住什麼,所以每當子無用那冷冷清清的聲音喚蒼,讓他去打酒回來時,蒼都會很高興,因為只有那時,他才可以走出這個迷局,走出那人來人往的玄清宮闕。直到有一天的夜裏,子無把蒼叫到跟前,撫摩著那一頭冰發,輕輕地說,他便下一個六弦之首。他一定是下一個六弦之首。 $CQwBsYb=  
*>&N t  
蒼永遠都記得子無說這句話時的神情,那麼憂愁,那麼冷漠,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幸災樂禍。就像是一個瘋狂的人,終於找到了替代自己瘋狂的理由一般的幸災樂禍。那一刻,蒼感到了一種名為害怕的東西,尤其是在聽到子無那沒完沒了的歎息聲時,蒼就忍不住一陣厭惡。無法克制的厭惡,那仿佛是從死屍中發出的歎息,帶著沉沉的腐敗與血腥。 2Z IpzH/8  
@x-GbK?  
後來,就如同子無說的那般,他由蒼變成了六弦之首,這似乎是一個無可逃避的過程。那些原本鄙薄走過的人又一個個的回到他的面前,開始對他阿諛奉承,匍匐膜拜,就像對當年的子無。直到那坐于封雲山顛的人,帶著不可一世的跋扈對他說:蒼,做筆交易吧,殺掉吾的敵人,吾會還子無一個自由。 iqv\ag  
|z<wPJ,;2  
這時,蒼才記起,子無曾不止一次的對他講,他想要自由。 2G:{FY  
Vp-OGX[  
封雲山中的自由是一種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在這裏尋找自由的人,都將不得好死。這是一個人盡皆知的詛咒,而子無卻熟視無睹,一如既往地念著他心底的那句話。看著這樣的子無,蒼覺得很痛苦,那種痛苦甚至比那人自己更為強烈,但蒼卻不知道,這種撕心裂肺般的痛,究竟是為子無,還是為他自己。所以,在忍無可忍的那一日,蒼拿了一壺酒,放在子無面前的石桌上,在聽見清脆的碰撞聲後,淡淡地抬起一雙冰冷的紫眸,看著竟是帶著一臉笑意的清秀男子,輕輕地問:“子無,你是他的敵人麼?” 7i|hlk;  
Kn9=a-b?,  
“是的。”子無回答,笑若春風,眸如秋水。 ?=@Q12R)X  
蒼也跟著笑了,然後替他斟滿了一杯酒。笑著說:“子無,為吾喝一杯好麼?今日,吾成為了六弦之首。” oWaIjU0  
子無笑得很輕,那笑像是忽然明媚的萬里晴空,澄澈,明淨,驚心動魄。他笑著說:好。然後,揚頭,一飲而盡。 ;Q,).@<C  
蒼愣住了,一如他手中泛著冷芒的清酒,他沒想到子無竟如此輕易地就飲下了那一杯碧茶般的寒水,然後,倒在了一地血泊之中。 iN9!?Ov_  
W9:{pQG  
子無在死前曾笑著問蒼:“蒼,你下了什麼毒?六弦之首對你,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_{ '?II  
d<cbp [3F  
蒼只是木然地搖搖頭,冷冷清清地看著他落下最後一口氣,然後對著那具冰冷的屍體,淡淡地說:“你是他的敵人,所以吾殺了你,這樣,他便能給子無一個自由。” ) ImIPSL  
<n~g+ps  
封雲山中,沒有自由,只有死亡。在這裏追求自由的人,都將不得好死…… BRok 89  
hG3$ ]i9  
只是蒼沒能忘記子無最後望著他說的那句話,他說:蒼,替吾保護他。 E#V-F-@2  
Qs[EA_  
既然追求自由將不得好死,那麼,就活下去罷,只有活下去,才能保護心中所念的那個人…… 0}C}\1  
iU+,Jeu  
之後,玄清宮燃了一場大火,那火幾乎燒盡了半座封雲,而子無也永遠留在了那場分不清是非對錯的熊熊烈火中,繼續喝他的酒,撫他的琴,呢喃著那一句:留不住的…… :<7>-+pa  
/Ta0}Y(y  
那天,很冷,冷得下了一場鵝毛大雪,漫山遍野的銀裝素裹,就像子無死去的眼睛,潔白、透明、一塵不染…… Jz8#88cY  
PaI63 !  
蒼說得很慢,很輕,他說完之後,將手中那似碧茶般的清酒,一飲而盡,就像當年的子無,笑得明麗,豔若桃李。 a|{<#<6n(  
MJR\ g3  
金鎏影靜靜地聽著,聽蒼說他不該把子無扔在那一片殘垣斷壁的頹敗廢墟中,不該把他的亡魂埋得那麼深。然後近乎歇斯底里地喝著茶酒,笑著告訴他,子無沒有死,他一直活著,活在六弦之首這四個字中,日復一日的報復著他,報復著這個對他不公的塵世,直到筋疲力盡,直到不得好死。 >;U%~yy}qc  
]T$w7puaJ  
蒼說,每當那些人喚他六弦之首時,就像是在喚被他殺死的子無,那是一個永無至盡的夢魘,讓掙扎其中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hfa_M[#Q-  
qvE[_1QCc  
蒼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很清,就像是杯中的酒,沉醉東風。所以金鎏影只是皺著眉,輕聲說:“蒼,別再喝了,你醉了。” NbMH@6%E  
|N.q[>^R  
後者聞言,忽然仰天大笑,那笑聲如錦裂帛,像封雲山中悲鳴的寒鴛,回溯在曠古幽絕的山巒間,久久回蕩。蒼笑著,笑出了淚,然後站起身,踩著虛浮的步子,走至月下飄竹的水池邊,對著那一泉映著玄月的湖水,一聲聲喊著:“子無、子無、你出來,出來做你的六弦之首,吾還給你,都還給你……” w}<I\*\`!  
`l40awGCz  
蒼喊著,流著淚。那一聲聲呼喚就像是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紮在金鎏影的心上。他站起身,大步走過去,一把抱住湖邊那近乎失控的人,然後狠狠地吻住那讓他心煩意亂的唇,不容拒絕地將舌尖滑入那溫潤的一隅,放縱地極盡糾纏,再輕柔地刷過那彌漫著些許血腥的唇瓣,吮吸、啃咬。然後挫敗地退了開去。而蒼卻在金鎏影放手的那一刻再次吻上了他的唇,緊緊環住了金鎏影的頸項。 1,D ^,  
dOgM9P  
之後,蒼壓低了那雙淡紫鳳眼,將自己抵在金鎏影的肩上,輕輕地喚著:金鎏影、金鎏影…… #yOY&W:N  
v" TH[}C9D  
那聲音就像是溺水的魚在絕望中的憂傷、脆弱、不堪一擊。 2*E<G|-F  
>(J!8*7  
於是,一個名字勾動天雷,一聲輕喚點燃地火。 p tfADG  
'B:De"_(N  
面對蒼的回應,金鎏影在微微一愣之後,欣喜若狂地將蒼圈進懷中,將手指插入那冰涼的發絲,霸道地將他壓向自己,然後再一次探入那溫潤的地域,刷過貝齒,舔過上顎,捕捉到那同樣柔軟的紅舌,糾纏在一起,起舞成狂。 J=bOw//  
NT:>.~ah@&  
“蒼、蒼……”金鎏影笑著低喚,像是有千萬萬語,盡含其中。擁住懷中的人,將他的衣袍撕開,腿至腰際。舌尖刷過他的耳朵,看著他的喘息,含著他的耳珠,看著他的顫抖。順著如玉的脖頸,一路滑下,吻至那精緻的鎖骨,狠狠地咬!像是要把他生吞入腹,一個個青紫的烙印,就是一個個刻骨銘心的證明,愛他,所以要他的全部刻上金鎏影這個名,抹不盡,洗不掉。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b)(_*  
Cagq0-:(p  
蒼眯著眼睛,朦朧中,他看見天上的月很清,就像是金鎏影的眼睛。心中似乎有一把陌生的火,正隱隱燃燒,仿佛奔流在血液裏的什麼,一發不可收拾的瘋狂。迷亂中,蒼記得那好像是一種名為情欲的東西,它能溫暖每一顆冰冷的心,喚醒每一個瀕死的靈魂,然後讓它們為之沸騰。那時,蒼抬起手,無力地猛住了自己的眼睛,直到金鎏影將它撥開,然後望著他,輕聲問:“蒼,愛吾麼?”他問的時候笑得很低沉,然後撫上那半是覺醒的欲望,開始輕柔的套弄。 QNBzc {XB  
O/@[VPf  
蒼顫抖了一下,吐出了輕碎的呻吟。他攀住了金鎏影的肩,全身的肌膚都浸染著一種桃紅的微霓,細汗彌補,順著那道鮮紅的蛇印緩緩滑落,再住著鎖骨漸漸流至柔韌的腰身,最後流入金鎏影看不見的地方。刹時,山風襲襲,卷起亂竹飛舞,蒼也在這漫天竹雨中漸漸閉上了漫布情欲的眼眸。於是,看得心中像是然起了一把轟轟烈烈的火,金鎏影不再溫柔,他紅著眼,用力地揉弄了幾下手中的花莖,意料中地,聽見蒼壓抑著的劇烈喘息,然後慢慢睜開眼睛。金鎏影便是這樣看著蒼睜開眼睛,仿佛是一場花開的時間。那帶著朦朧與欲望的眼眸,忽然迷惘地張大,然後在一聲清晰明辨的呻吟中,緊緊抓住了地上的青草。 g 0=t9J  
f 8U;T$)  
看著蒼忽然仰起的脖頸,金鎏影輕輕一吻,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然後望進那雙煙水迷離的眸,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蒼,說愛吾。” 2l%iXK[  
“愛你。”蒼微抬眼簾,望著那雙暗藍的眼瞳輕聲說,帶著深深的無助。 ZXkAw sr  
於是,金鎏影大笑一聲,在進入蒼的同時吻住了那魂牽夢縈的唇…… Ps-d#~4U;  
ovVU%2o1b  
那一刻,風過月無痕,雨落水無聲,雲遮竹語,寒鴛鳴飛。狂舞殘紅,舞出一世清秋般的縹緲與幽雅。像是那置身烈火中的兩顆心,在呻吟中糾纏,在喘息中索取,放不開一世昭華,理不清千頭萬緒,只是因為那懵懂的邀請,飛鵝撲火般的耀眼絢麗,只為守住這轉瞬即失的幸福,縱使萬劫不復,亦再所不惜…… c3mlO [(  
|9JYg7<  
一場事情,只是雲開月落的一個過往,在這過往的細碎風聲中,蒼似乎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對他說,道境玄宗可以沒有六弦之首,卻不可以沒有蒼。你是蒼,不是六弦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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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  發表於: 2007-12-23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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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曇花一現

蒼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月照寒潭,竹雨紛飛,耳磨私語,肢體糾纏。他不知道這歇斯底里的情感是源自於寂寞,還是真愛。或者兩者皆有,或者只是相互慰寄。夢醒時分,他又躺在了這連綿不絕的封雲群山中,回到了六弦之首的夢魘裏。 ea/6$f9^  
b*7i&q'H  
身心疲憊的輕聲一歎,正想起身,剛一動,卻被下體傳來的不適痛得輕一蹙眉。猛然間,蒼才想到,原來那不是夢,從來都不是夢。那月、那竹、那人,都是這般真實,觸手可及的真實。錯覺地使人相信,百年歲月,便也只有那一刻,才不算白活。才知道,他到底要的是什麼…… 'ZZ/:MvQa  
MDt4KD+bZ  
金鎏影坐在蒼的床邊,垂眼低眉,正閱著手中的書卷。蒼抬眸,看向那張被窗櫺透過的陽光襯托得刹那間柔和的輪廓,輕輕地笑。然後任由那人將他擁進懷中,撫摩著那穿指而過的絲絲冰發,愉悅地問:“蒼,汝醒了。汝還好麼?” 2Ev,dWV  
“恩。”蒼悄然地應一聲。然後環顧四下,他發現已經回到了這勾心鬥角的封雲山。子無站在窗外,用他那雙冷冷清清的眼睛,凝望著他,目不轉睛,然後劃開了一抹清逸絕倫的笑意,在蒼的顫抖中悄然退去。 /xnhHwJm  
(C|%@61S  
金鎏影若隱若現的笑容融著遺世獨立般的超凡脫俗。在沉默了片刻後,放開懷中之人,望著那雙寂靜的紫色眼睛,輕聲問:“汝現在,還想跟吾走麼?” ,$>Z= ~x*  
Adm`s .  
蒼回過神,他就這麼望著金鎏影那明若玄河的幽邃藍眸,隱著笑,卻悲涼如往。甚至那被他小心隱藏的脆弱,亦是那麼溫柔。不想拒絕,不想再拒絕這樣的一個人,也許是在那海灘上開始,當他背對著金色朝陽站在十方村的飄泊柳絮下時,就不知該如何拒絕。也許是一個註定,也許是註定了一個天劫,但那又有何關係?一片江山,一條性命,一場風花雪月,代價再重,亦不過如此,不過如此…… 0rj*SC_  
&/" qOZAs  
於是蒼輕柔地撫上那金鎏影輪廓分明的俊逸,為他拂開那彌漫了一川眼簾的易碎琉璃,笑得縹緲,清雅、如沐春風、冠絕風華。蒼笑著說:“願意,跟你走,喝酒、撫琴、吟詩賞花,不問天下,不問成敗,離開這裏,吾們一起走。” J/~]A1fP6  
Hqk2W*UTl  
金鎏影笑了,那是他發自內心的笑,宛若帝王般,尊貴桀驁,不可一世。沐浴著同樣瀟灑的朝陽晨風,風度翩翩地站起身,推開那禁閉了太久太久的紅木窗櫺,任由席捲的山風拂亂他那流金長髮,然後轉身,背對著天地金陽,意氣風發,勢若玄龍,神動九天。 s Y,3  
%]` WsG  
金鎏影對蒼笑著說:“蒼,怎麼辦,吾好高興。其實,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 4+0Zj+ q";  
JP]K\nQx'  
金鎏影很高興,甚至是欣喜若狂的高興。蒼看得出來,所以他也很高興地笑了。不為其他,笑,只因那人在笑,哭,只因那人會哭。甚至在這之前,他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竟可以被影響到如此深刻的地步。蒼笑著,任由金鎏影將他抱起來,抱出那氤氳著異香的九龍軒,置身於那一片天高地遠,百丹齊放的萬花從間,然後將他輕柔地放在那鋪著雪羽的籐椅上,再蹲下身,握著他那雙有些冰涼的手,望著他的眼睛,對他說:蒼,吾知道汝要什麼,從來都知道。久居人下,謙讓溫馴不過是你百年謀劃中的一個面具。汝要這封雲群山,要這道境玄宗,要號令天下,獨佔驁首,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封雲山中的自由,另一種意義的自由。汝說,吾講得對不對? lPQH_+)Z"  
f.{0P-Np  
蒼愕然,愕然于金鎏影的心機,愕然於他竟將自己看得如此深刻,甚至愕然於他說這句話時那雲淡風清的神情,仿佛不是在說一場彌漫著硝煙血腥的陰謀算計,而是在說著一則風花雪月的傳說故事。面具的脫落不過是一個瞬間,難以克制的驚懼。蒼俯視著那張熟悉的俊容,恍惚間,他好象看見子無的那顏笑如花的眼睛與眼前的藍眸悄悄重疊,然後看著他,輕輕地笑,笑得蒼忍不住輕輕一顫。然後在他的一片心驚膽寒的慌亂中漸漸消散。幾乎是跌下籐椅,抱住金鎏影。就在方才那一刻,蒼明白了,他不是怯於子無,從來都不是,他只是怯于如同子無一般的結局,而方才,他似乎看見了金鎏影的結局,一個同子無一樣的結局…… LxO'$oKZV  
_e W*  
抱著驚慌失措的蒼,金鎏影只是笑,卻少了從前的愴然與淒涼,他知道,從來都知道。關於蒼,關於子無,關於那場大火,和那個諾言,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所以他亦知道蒼的怯懼源自於何處,只是他沒有說,從來都沒有,因為他與子無一樣,縱使是敵人,縱使永遠都只能背道而馳,亦要不惜所有,去守住那心中所念之人。只是,他比子無幸運,因為蒼永遠都不是怰,他會為自由一爭天下,卻決不會為權利振臂高呼。 _<$=n6#  
g|oPRC$I'  
如果,追求封雲山中的自由,註定要不得好死,那麼,他願意替那人去死。然後給他一個真正的自由。 :>5]A6Wi  
 i.]}ooI  
六百年以前,這是子無的心願,六百年的今天,這是金鎏影的初衷,上蒼依然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用它至高無上的仁慈與憐憫去遵循著物物相易的定律,然後在歎息生命的隕落的同時,去吩咐著另一場天劫殺戮。 b<rM3P;  
"(5}=T@,  
蒼沉默著,他沒有回答金鎏影,只是緊緊地抱著他。想著六百年的風雨過往,想著身邊來來去去的人。然後,蒼知道,現在,他不再是那個站在點將臺上,遙想著千里黃沙的六弦之首,他不再是那個分不清幻覺與真相的蒼。目送著遠征沙場的士兵,他曾為那些無知的生命悲憫,卻無可奈何。除了讓他們在死前的哀鴻為自己的樂譜添上幾筆高亢的音符外,便什麼也不是了。生命於他,一無是處。惟有那謠不可及的自由,才是唯一值得去征服的賜予。 Ptg73Gm&R  
d0,I] "  
委曲求全,寄人籬下。心念著小不忍則亂大謀的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算盡天命,事到如今,他沒輸,蒼知道,他從來都沒輸,只是開始不舍,開始害怕那詛咒的代價將會降臨於另一個人。就像子無詔告天下時所說的,蒼,有盡天地於膝下,運乾坤於鼓掌之能。也一如藺無雙所言:那並不代表你沒有能力去爭得那屬於你的一席之地。只是他們都忘記了,蒼亦是人,是人便總會有天命劫數,便總會有那麼一絲塵世顧慮。道法所言:以命喻命之非命,不如以非命喻命之非命也。以劫喻劫之非劫,不如以非劫喻劫之非劫也。天地一命也,萬物一劫也。 hH\(> 4l  
sC$X7h(Q+  
只是,蒼想,說這句話的那些狂客,定不知道何為劫數,若他們知曉何謂劫數,便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既為劫數,又如何灑脫,既然灑脫,又如何說已經歷劫數? 6 eBQ9XV  
5D#*lMSP"'  
那天,夕陽過後,金鎏影便出去了,他說耽誤三日,前線戰事需要處理。望著他的背影,蒼笑得很清淡,三日,他拖過了三日,怰該滿意了吧。蒼閉目沉吟著,忽然,想憶起什麼似的,猛一睜眼,三日,真是三日麼?抬眸一望,入眼便是那一片繁花似錦的蘭芷冰芙,熱烈的簇擁著,一朵朵,一片片,在風中舞蹈,不知疲倦地揮霍著它們短暫而美麗的生命。 z"-Urd^O  
9f "*O j  
蒼心下大驚,蘭芷冰芙,開得再美,花期亦不過三日。那日他與金鎏影離開,這片蘭芷正是含苞待放之時,按時令算來,這若是第四日,蘭芷定已凋謝,而此時,花開正盛,想必定不過三日。 6 B )   
思及此,猛地起身,膝上被那人臨走之即所蓋的羽毯無力地掉落在一片繁茂的冰芙叢中。蒼顧不得身體不適,心下大亂地奪門而出,在撥開前來攔阻的一名道生後,便一路往落鳳台趕去…… (?Yz#Yf  
e1#}/U  
烏木焚香,古軒雅閣。燭火搖曳著透下跳動的光暈。金鎏影居高臨下地負手看著座下眾將,平不驚雲地沉聲道:“爾等既然前來複命,便講來罷。” OCd[P1Y]  
諸將面面相覷,半晌之後,坐中一身著白衣的清秀男子,首先起身,恭敬地施禮一鞠之後,抬首揚聲道:“吾等接令,截殺玄明宮主,卻在殿中被六弦門下之人所阻,既爾未能得手。” R#t~i&v/  
聞言,金鎏影似笑非笑地微一挑眉,端起案上清茶,飲畢之後,方才掃視著眾人不免有些憤慨的表情,淡笑道:“前線戰事,以紫荊衣之能,吾不掛心。只是後方暗殺失敗,爾等以為,還能留於這道境玄宗?” ^ZsME,  
^a]:GPc  
話音剛落,只見堂中一身戰甲的粗纊男子,一拍大腿,站起身,直言不諱地立於堂中,大罵道:“原本塵音謀劃勝妙,誰知半路殺出個陳咬金,既然這破地方吾等呆不得,那就索性退回淮水以東,讓奇首令副將撤回前線,吾等不與魔界一戰,看那老不死還能活到什麼時候!” SOm~];[  
“雷彪,不可對奇首無禮。”白衣男子一聲輕喝,正想訓斥幾句,卻沒想被金鎏影笑著揮手打斷:“無妨,他言之有理,爾等退至淮水,令紫荊衣回撤,待會師之後,再議剩下事宜。” &45.*l|mo  
* PZ=$>r  
眾將聞言,似有蹊蹺,卻也不好明言,正執此時,久未議政的墨尚雲忽然起身,道出眾人心思:“奇首,汝不隨吾等一道?” Av'H(qB\K  
金鎏影一拂華袖,坐定榻上,沉穩以答:“吾曾道;十五日之內,要見怰之人頭,還餘十三個時辰,便足十五日,諸位先散,且靜觀其變。” ?E`J-ncP  
語畢,金鎏影便不再多說,而是自徑步出落鳳台,轉過屏風,在眾人詫異的注視下,消失在那一片飄著落紅的晚霞中。 a'|0e]  
Lh+^GQ  
蒼最終沒有去落風台,而是在九龍軒內遇見了本不該遇見的一個人,一個曾被他救過一命的魔者,他站在一池碧水的斷橋上,帶著一如既往的蔑視與嘲諷,等著蒼向他走去,然後抬起那雙透著血光的紅瞳,對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六弦之首,玄明宗主在天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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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 寂寞如花

怒海滄濤,天波浩渺,那彈了一曲絕響的曠世弦音,那彌散了一世風華的如煙身影。一望無際的天地幽境。 a; "+Py  
%VdJ<=@  
金鎏影看著怰的眼神很冷,冷得像封凍的湖,波瀾不驚。站在這天海相接的盡頭,他仿佛終於聽見了那一曲由六弦之首彈出的纖塵弦華,驚心動魄,盪氣迴腸。然後,便是在那樣動人心扉的弦音中,他舉起了灑滿了漫天碎芒的嗜血青斬,誇大的袖袍在風捲殘雲般的呼嘯中,獵獵作響。 m?csake.Me  
k~?@~xm,R  
那時,怰的眼神很平靜,仿佛與半刻前依舊權傾天下的陰狠毒辣判若兩人。他不動如山地坐在天波浩渺的孤亭中,擺弄著那一座通體白玉的古琴,一下一下地撥動著陌生卻婉轉的曲調,直到金鎏影踏著血光,走到他的面前,然後舉起手中冷冰冰的玄龍天斬。那時,他聽見自己說:不要傷了子無的琴。然後,一道白光一閃而過,灼燙的鮮血,頓時噴迸而出,隨著那滾落的頭顱,去向另一個世界…… 4fN<pG,  
!,\]>c  
金鎏影沒有聽清怰在死前講的那句話,於是,隨著一聲玉斷金石的破響,刀風落處,琴碎弦亡。卻沒想到,那濺落在他身上的鮮血,竟似落了毒的冷芙,烈烈地灼傷了他握著刀的手,然後濺落在他的喉間,劃過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SZgH0W("L  
y.>r>o"0  
那頭顱就這麼一路滾著,天旋地轉。直到停泊在一襲銀灰色的裙踞前,面朝著那一望無際的曠遠蒼穹,平靜地笑,嘲諷不明。像是盤旋而過的寒鴛悲鳴,一聲聲地叫囂,訴說著封雲山中那無聲的詛咒。 /5o~$S  
G~_dSa@g G  
蒼低著頭,看著腳邊鮮血汩汩的頭顱,目瞪口呆。然後,猛然間,他忽然覺得身體的某個部分好象抽離出了一個的靈魂,那蒼白的靈魂便是這般抱著那顆死去的頭顱,默默地流淚,然後喃喃地說:所有人都將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Z6Mh`:7  
=.uE(L`]NA  
那是子無,蒼知道,脫離自己的,是子無,他就這麼念著,然後似雪飄散,留下了仰躺在他腳邊,怰的頭顱。直到蒼慢慢抬起那雙陰晴不定的眼睛,直到他看見那站在一片血泊之中卻亦是鮮血淋漓的紅服男子,然後看著他猛然一沉,竟是櫝刀跪倒在地,然後抬起那雙耀眼的藍眸看著蒼,輕輕地說:汝要的,吾幫汝拿到了,之後,汝明白該怎麼做。 L 0|u^J  
uv@4/M`  
蒼看見,金鎏影在說完這句話後,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一股暗紅毒血自他的唇角緩緩溢出,一滴,兩滴,然後彙聚成無數滴,斷斷續續地靜靜滴落,再彙聚成線,最後竟是口嘔朱紅,一發不可收拾。 |ey6Czm  
s)-=l _4T  
他說,汝要的,吾幫汝拿到了,之後,汝明白該怎麼做。 Uzc`,iV$  
rc$G0O  
正因知道該怎麼做,所以蒼什麼也沒做,他就這麼凝固著,看著五步之外,金鎏影抬袖一揩那似乎沒個盡數的黑紅毒血,再看著他撐著刀站起身,看著他踉蹌著走向自己,再擦身而過,頭也不回…… O=yUA AD$  
@)1u  
在他走過的地方,是一條長長的血線,那血不是鮮豔的紅,而是死亡的黑,透著冰芙的毒,刺骨的寒。 LOp<c<+aW  
5T,`j=\  
蒼頓了頓,然後跟著那個背影靜默地走去,一步一步,很穩,也很輕。他踩著金鎏影滴下的血,走得很慢很慢。 #vIF]Y  
gHTo|2 Q{  
蒼也不抬頭,只是看著腳下的血痕,所以他不知道前面的那個人和他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遠到就算抬頭,他也未必能看得清,能看得見…… wL}=$DN  
~*H!zKIx  
走到滄海邊,血線到這裏隔斷,天波浩渺的水似乎還有未散去的輕淡血紅。直到這時,蒼才緩緩抬頭,刹那間,狂風呼嘯著卷起他淩亂的冰發,而蒼就這樣站在凜冽的風刃中,不發一言地凝望著天海相接處,那一道流金龍影乘風而去,漸漸變小,變小,直到消逝,直到不見…… D@!#79:)  
xY@V.  
蒼的清眉鎖得很緊,那雙琉璃皓眸也變得很暗,一道殷紅的血紅沿著被咬破的唇角流至下顎,然後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戛然破碎。 0{ \AP<  
@k6>&PS  
魔者安靜地看著,看著在那狂暴的滄風中,一抹淡紫的顫抖,搖搖欲墜。而那人就這樣望著那片白茫茫的一片滄海,站著,望著,幾乎凝滯…… :sJVklK  
Ix}:!L  
於是,魔者也陪他站,站了很久很久,就在他以為蒼快被這肆虐的寒風刮到時,那人卻忽然轉過身,忽然望著他,喃喃地說:“他流了好多血,他一定很痛,一定很痛。” A_CK,S*\,&  
C EAwQH  
魔者覺得,蒼在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很悲傷,很絕望,空靈到仿佛一碰便會死去的寒鴛,痛徹心扉。只是,當他還沒來得及抓住從指尖滑過的紫菱,蒼就已經走了,走得跌跌撞撞,走得失魂落魄,每一步都鮮血淋漓。 @c5TSHSL.  
CY9`ztO*  
魔者一直不懂,為何那人會如此神傷淒涼,像是天塌地陷的錐心刺骨。他也不懂,為何當日自己會陪那人在怒海邊,聽著狂躁的濤聲,站了那麼久,久到就一直這麼站下去。而令他最為不解的卻是,究竟是何種原因讓他想要去抓住那抹六神無主的身影。雖然,最終,他仍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川飄飛的冰發從他指尖慢慢滑過。 aQcJjF5x  
:dB6/@f W  
直到千年後,有一個佛者,他告訴了魔者答案,他說這一些都源自於心中的欲,欲生貪,生念,生癡,而後焚噬,所以才會有鳳凰泣血,才會有心離神亡,欲只是罪孽罷了。而魔者聽了,仰天大笑,笑得張狂,笑得放肆,甚至,地動山搖。  d':c  
之後,魔說:那佛者可曾知曉,汝眼中亦有這樣的罪孽,甚至更勝魔者的罪孽。 XO219   
?&"-y)FG  
WOquG  
金鎏影慢慢地走,每一步都伴隨著汩汩流逝的生命。那時,在天波浩渺,他知道,蒼很傷心,他一定很傷心,帶著絕望,痛徹心扉。但是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事到如今,什麼都不能做,不能抱住那佇立在風中凝望著他的人,不能回頭去看那跟隨著他的身影,甚至不能停下匆匆離去的腳步,因為,他怕自己一旦停止,所有的堅持,都將崩塌在那片滄海的咆哮聲中,前功盡棄。  w;)@2}  
=`u4xa#m  
直到他看見了站在九龍軒前,等他回去的紫荊衣,帶著錯愕與悲傷,那樣的神情,似曾相識 3s"x{mtH  
>/GVlXA'  
紫荊衣凝固地看著向他走來的金鎏影,鮮血淋漓,千瘡百孔。那雙曾經一度意氣風發的眼瞳竟是那般悲傷,一如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那人走到自己面前,牽強地揚揚嘴角,對他說:回去吧。直到那時,他才發現,金鎏影竟是雙目隱淚,不停的顫抖,突然間,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地不支跪倒。 ]H%y7kH8  
*GD?d2.6j  
大驚失色地扶住那零落風中的人,紫荊衣竟是無言。而金鎏影卻任性般地笑了,他說:“其實……這場賭局,是吾贏了。這樣,他便永遠……永遠都忘不了吾,永遠都……忘不了。” 6/ F]ncwG  
L-vy,[9)[*  
說完,金鎏影緩緩閉眸,兩行清淚慢慢滑下,在嘔出最後一口鮮血後,輕輕地說:“封雲山中,追求自由的人都將不得好死。所以吾替他去死,這樣,他便能站在封雲山顛,享受他的自由。而吾……吾不能拖累了他……吾、吾不寂寞,吾不寂寞。” :Fu.S1j$  
|h4aJv  
那日之後,蒼白衣素裹,發喪封雲,就像當年為子無做的那樣,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念著手中長長的悼文。只是這次,他站的城樓比六百年前的那座,更高,手中的悼文比六百年前的那篇,更長。因為是怰,所以,縱使是死,亦要風光大葬,尊名立碑。只是,他不知道那個人,怎麼樣了。他還好麼,傷還痛麼,現在,又在何處。蒼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因為,現在的他,是六弦之首,獨尊道境,四海臣服,至高無上的權利象徵。曾幾何時,他以為,站在這高臺,眺望著遠山,會望見那一片名為自由的彼岸,但是,當他真正站在這裏的時候,才發現,一切都錯了。留在這裏的,除了永無至盡的凜冽寒風,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K8f;AK  
94\k++kc  
之後,蒼再也沒有見過金鎏影,他回去過九龍軒,他本以為可以在那裏見到他,但看到的,卻是滿目蒼涼。那曾經一度喧鬧的亭臺樓閣,現今已門可羅雀,一片物是人非。就像是那日漸灰白的天波浩渺一般,慢慢地,消失蹤影。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字,一句話,哪怕,一個轉身回眸。最終,都離他而去。所有的人,都離他而去。不管是朋友,還是敵人。無一例外。 % ,1bh  
CB\E@u,  
忽然蒼想起了子無說的那句話,他說:留不住的,留不住的…… CB:G4VqOT  
;(5b5PA  
於是,蒼立於空空蕩蕩的落鳳臺上,慢慢閉眸,又是一片,淚濕衣襟的滿目荒涼。 DavpjwSn  
|aIY  
多少年了,每當夢醒,汗濕衣衫,猛然睜眼,卻看不見那桀驁不遜的身影,蒼都會抱著被褥失魂落魄地望著窗外好一陣。直到翠山行來叫他起床,吃飯,替他梳發,盤髻。 4:WN-[xX  
bC&*U|de  
再後來,翠山行覺得蒼越來越嗜睡,常常一睡就是好幾天,怎麼叫都醒不了。熟悉蒼的人,都以為他病了,所以,一步蓮華請來了苦境的藥師慕少艾。那天,蒼醒了,遣退了房內所有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只知道那日,天波浩渺的簫竹軒,碎了一地的茶杯,燃了一宿的燈。 ?%(:  
<XDYnWz  
次日,當翠山行送走難得歎氣的慕少艾,再為蒼端去早膳時,驚見那平日裏不動聲色的儒雅男子,竟像個孩子般,失魂落魄地坐在滿地碎片的銅鏡前,一言不發地看著鏡中的幻像,然後,聽他無法自抑地喃喃道:“他竟然傷成這樣,他為什麼不告訴吾他傷成這樣。是吾害了他,是吾害了他……” 1U^;fqvja  
然後,淚流滿面…… s8Bbe t  
Z]jm.'@z@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的過,它不會因為人世間的喜怒哀樂而停下匆匆流逝的腳步。天波浩渺依然沐浴著仙樂琴音,終日不變。只是偶爾,那撫琴之人會一時心血來潮般換上一首千回百轉的婉約柔曲,似那溫柔的南江秋水,繯川女子的舞裙雪紗。明媚動人,餘音繞梁。 XmJu{RbS  
L/t'|<m  
蒼就這麼日復一日的彈著,在怒海滄滔的暮鼓晨鐘聲中,在魔界鐵蹄的咄咄逼近中,在眾人義憤填膺的討伐聲中,平靜地撥弄著他座前的琴,波瀾不驚,心如止水…… q &]I  
~|QhWgq  
直到決戰那日,翠山行在為蒼斟上最後一杯酒後,曾忍不住問:弦首,您鮮少彈的那首曲,名為什麼? sba+J:#w  
蒼微微一愣,然後笑了笑,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然後帶著氤氳語調輕輕地說:“那不是什麼曲,那是一首詞,名為《鳳求凰》” jbZ%Y0km%  
> yk2  
翌日,道境玄宗,亡了,封雲山,亡了,異度魔界,亡了,所有的一切喧鬧著登場,又黯然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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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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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  發表於: 2007-12-23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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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回 如夢塵煙

不知過了多久,蒼回到了塵世,從幾乎停止的時間縫隙中,與他的門人,一同回到了一個名為苦境的地方。蒼笑,笑這封雲山的詛咒,縱使死亡,以由不得所有人逃避它的詛咒。一如既往的殘忍,一如既往的冷漠。 d)1Pl3+  
dQ-:]T (  
便也是在這片徹骨的冷漠之中,他回到了道境玄宗,破敗得一如當年的九龍軒。九龍軒,念著著那三個字,蒼笑得很輕,輕得像一陣若有似無的風,席捲竹林,飛過萬山,然後在自由中,漸漸消逝。 Z(c2F]  
~]78R!HJ  
七日後,蒼遇見了一個人,在苦境,一個名為昭穆尊的人。那時,他背對著滿天金華,站在一川飄飛的柳絮下,靜靜地看著,不動聲色。即使他什麼也不說,蒼也明白,哪怕只是匆匆的一個回眸,亦足以讓他明白一切。 4l?"zv1  
q[ 5&  
那一刻,蒼相信,金鎏影沒有死,他一直活著,活在世上的某個地方。 'Ivr =-  
然後,蒼笑了,笑得氤氳,煙淡如華。 _ lE d8Cb  
v]@ n'!  
沐浴著淚陽異相,蒼冷眼以觀,忽然之間,在他生命中,多了許多人,這些人,不是敵人,亦非朋友。只是認識罷了,因為認識,所以不能拒絕,他是六弦之首,所以不能拒絕。 V9/PkuT  
一頁書、素還真、談無欲、尹秋君,還有……昭穆尊。 Sp\ 7  
#xNXCBl]O  
很多很多的人,蒼記不得名字,他只是去做那些人請求他做的事,然後按部就班地活著,那段時間,他過得混混愕愕,分不清是非黑白,他只是隱約記得,天波浩渺也如那些名字一般,多了很多座墳,那些活生生的靈魂,就被這般草草埋葬,一如他們的人生,草草收場。而那些人的名字,也在蒼的腦海不斷盤旋,熟悉到呼之欲出,他們一個個的走,蒼也就一遍遍地為他們撫琴,直到有一天,翠山行一臉擔憂地問,他說:弦首,汝還好麼? &BE'~G  
0oPcZ""X]  
聞言,蒼微一愣,然後抬起一雙空靈曠遠的眸,笑著回答:“你為何會問一個死人,他活得還好麼?” :>o2UH  
那時,翠山行驚得一退,然後,竟是無語哽咽。 /2Qgg`^)  
蒼輕一皺眉,站起身,抱住眼前那竟哭得厲害的翠山行,迷茫地問:你哭什麼,別哭了,別哭了…… kpx2e2C|  
蒼一遍遍地說,然後望著遠山飛過的禿鷲,不知何時,取代了寒鴛飛鳴,變成詭異的怪叫,那一聲聲淒厲、悲慘的叫聲,就像是泣血的靈魂,被禁錮在幽暗的封雲山中,永世不得翻身。 o l8|  
%y[ t+)!E  
那日之後,天下人都告訴他:昭穆尊就是金鎏影,殺了昭穆尊,殺了昭穆尊。 dS)c~:&+  
殺!殺!殺! @f%q ,:  
那一聲聲正義凜然的請命之聲,就如同那盤旋的禿鷲,噬骨喝血。蒼木然地聽著,然後關上大門,直到門內的翠山行亦告訴他說:弦首,昭穆尊該死。 R}0xWPt9G  
!A=>B=.|D  
昭穆尊該死。 0Q5fX}  
蒼漠然地重複著這句名不見驚傳的句子,然後抬起那雙被天下人誤認為超凡脫俗的紫眸,對著燭光下那發頁黃的宣紙,抬手輕輕撫過那幹了許久,甚至因年代久遠而散開的墨痕,好似自言自語般惘然地說:昭穆尊該死,不是金鎏影,不是金鎏影…… g3kF&+2i  
J`[He$7)  
語畢,拂袖而去,獨留下那案上的飛揚墨筆。翠山行走過去,拿起那宣紙,赫然入眼的是桀驁不訓的國風文字,上面寫著“怒海滄浪”,而奇怪的卻是,在這四字的左下角,竟有著筆之人的兩次提名,一個像是畫的,一個卻筆鋒淩厲,一揮而就。但不管是哪個,都透著一種說不明白的瀟灑與矜貴,一如這個名字——金鎏影。 ]}A3Pm- t*  
,+o*>fD  
玄宗道威•白虹貫日! 5o2|QL  
一聲鏘然巨響,天崩地裂。昭穆尊,金鎏影。看著眼前自那人胸口迸發的鮮血,蒼忽然像是如夢初醒般地恍然大悟。 a9niXy}a(  
然後聽著那些刻薄的話語,看着他颓然倒在一片鮮血淋漓的殘紅血泊中。但是,蒼明白,那些話,不是真的,因為最後一刻,那人看著他的眼神,很熟悉,亦很溫柔,就像千年前的那般耀眼,絢目。意氣風發,氣宇軒昂。 egh_1Wg2a  
沐浴著一陣輕如細風的聲音,蒼聽見那人說:蒼,汝要的自由吾替你拿到了。所以,別再哭了…… /5r!Fhx  
_su$]s  
刹那間,白虹落地,冷冰冰的一聲鋃鐺,震得蒼微微一顫,像是命運的嘲諷,幸災樂禍。那些聲音,像是一池被驚起的寒鴛,慘叫著,霍然沖天而起,它們說著、笑著,尖叫著,一遍一遍,一聲一聲,尖利得像一把把不留血痕的刀,狠狠地紮進蒼的心上。天旋地轉…… X.FFBKjf[e  
RJ~I?{yR0[  
蒼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睜開眼,便覺得濕潤一片,用手一摸,竟是淚流滿面。翠山行默默地站在床邊,對他說:弦首,金鎏影死了。 lAA s/  
這次,蒼聽得很真切,他說的是金鎏影,不是昭穆尊。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他說,金鎏影死了…… (C60HbL  
於是,他也只能輕描淡寫地虛應了一聲,然後,覺的天就這麼晃了一下,再晃了一下,靜如秋明。 SJsRHQ  
忽然,蒼像想到了什麼,他忽然掀開被褥,就這麼赤著腳,一身白衣,披頭散髮地向封雲山中的棧道匆匆跑去。 D&nVkZP>  
N3?@CM^hHw  
九龍軒、盤龍關、明玄殿、沒有,沒有,哪里都沒有。 !F[^?:pK  
:}3;z'2]l  
近乎瘋狂地找著,蒼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那人留下的痕跡,直到,他遠遠地看見那片飄飛著竹雨的異族村寨,那依舊唱著祭神曲,喝著茶酒的淳樸山民。 x$;kA}gy  
\%$z!]S>  
這時,一聲淒厲鴛鳴響徹天地,那盤旋在九署寒霜的灰朦蒼穹中的寒鴛,竟就這般自天上俯衝而下,“啪”地一聲,掉落在了蒼的腳邊,现在,他才看清,那不是什麼寒鴛,而是一隻金鳥,通體赤紅,似血燃燒。而現在,那金鳥已是奄奄一息。蒼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捧起它,看著它掙扎著站起來,看著它氣遊若絲地用沾著露水的頭輕輕蹭著自己的手心,在那它雙逐漸暗淡的烏瞳中,一瞬間,蒼像是看到了另一個眼神,熟悉到如影隨形,卻也陌生到從未瞭解。而現在,他懂了,只是,已經晚了…… L_QJS2  
qJq2Z.>hy  
忽然手中金鳥像是迴光返照一般,竟又一次仰天鳴嘯,悠長,淒絕,卻也勘比鳳啼,而鳴斷命隕。金鳥終究還是倒下了。便也是在此時,蒼突然發現在金鳥半張的嘴中,有一枚茶薪,狀似針葉。乍然間,心底像是有什麼被喚醒,無數畫面像是被扯斷了的凝月華珠,淩亂地滾落一地,破碎的落地聲震而欲聾,蒼只覺得自己只是被震得晃了一下,再晃了一下,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扶住什麼,卻抓了個空,竟就這樣倒在了亂石灘上。 A-5'OI  
cUK9EOPe  
這一刻,蒼覺得自己摔得很疼,疼得鑽心,疼得像是再也站不起來。不僅是疼,還有天旋地轉的視線和讓他頭暈目眩的畫面。什麼時候,他竟也會如此狼狽,如此不堪…… V>:ubl8j0l  
#b5V/)K  
就這樣在石堆上躺了很久,直到隱約覺得手中握著什麼,撐著自己坐起來,蒼攤開掌心,本應是金鳥的手中竟就只餘下了那僅有的一枚茶葉。也許是方才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把金鳥也掉出去了吧,模糊地整理的思緒,腦中卻依舊是一片蒼白,盲從地正欲站,卻因力不從心地踉蹌一退,手中的茶葉就這樣飄飄悠悠地落在了腳邊的石坑中,蒼費力地彎下腰,正欲伸手拾起,卻忽覺一陣冰涼,指尖竟落下一片雪花,詫異地驟然仰頭望向天空,只是瞬間,天地聚寒,鋪天蓋地的鵝毛飛雪紛紛繞繞地落在深秋的筱湘穀間,皓皓渺渺,皚皚茫茫,凝晶碎雪落地成灰,漸漸地氳融了圈圈積水…… sEm064  
T Z_](%  
紛紛揚揚的雪花小心翼翼地落在蒼的臉上,他的發上,落在他的眼瞼上,他的唇上,落在他一身的水榭流銀,停泊,融化,最後終於渙散著蒸發…… &0*IN nlc?  
#azD& 6`  
忽然蒼隱然間聞到了淡淡清香,那幽香像是揭開了千年的風塵,像是穿過指尖滑落的流沙,像是幾乎忘記的歲月,在那個歲月裏,有一個人為他泡上的一壺茶,那茶香如焚縻幽蘭,甜若玉露瓊漿。 PHv0^l]B  
$G .ws  
那人說,那是一種名為茶酒的純釀,卻並非出自於人。 a@}A;y'd  
那人說,汝以為,這天下還有幾人能懂吾 ,/6 aA7(  
那人說,汝累的時候,可以告訴吾。 zpM%L:S  
那人說,道境玄宗可以沒有六弦之首,卻不可以沒有蒼。你是蒼,不是六弦之首…… Y!nxHRE  
那人說,吾從未想過要傷汝的心。  b@m\ca  
而他,卻將那人傷得鮮血淋漓。 c0Oc-,6J  
J-)9>~[E<  
最後,直到死,那人都不離不棄地對他笑著,告訴他說:蒼,汝要的自由吾替你拿到了。所以,別再哭了…… P/;d|M(  
)ND%MYJSq  
那個名為金鎏影,背對著陽光的俊逸男子。宛若九天玄龍的帝王般,波瀾不驚地向他走來,再瀟灑地拂袖離去。 `D9AtN] R  
r'~^BLT`#  
怎會忘記,那雙宛若九天銀河,如星似辰的溫柔眼眸。 Z+]Uw   
怎會忘記,那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瀟灑笑意。 W*/0[|n*  
怎會忘記,那日,他風度翩翩地渡江而至,一步十殺,如履平地。 +*vg) F:  
怎會忘記,他遍體鱗傷,卻依然笑著問自己,願不願意隨他離去。 b$k|D)_|  
他是如此寂寞,卻小心翼翼地安慰著自己,不要孤獨。然後,帶著一世風塵,孑然而去。 rXG?'jN  
5\\a49k.p  
後來,蒼才知道,那日是清明…… .uwD;j +#  
那日,亦是金鎏影發喪之期,只是,蒼不知道,在那日,有沒有人去陪他,他會不會寂寞,會不會孤獨,那劍傷,還會不會痛。 {B,r  
fBRU4q=^T  
但是蒼,依舊什麼也沒說,他沉默著,一如他作為六弦之首該有的沉默。冷冷清清地看著所有的人從他面前一個個的匍匐,再一個個地走過。然後,關上朱紅錦門,在一片氤氳燭光中,喝著那一被碧如寒水的清酒。 C=uYX"  
 Re^~8q[  
  蒼什麼都不說,只因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那人都再也聽不見了,但即使,聽不見,他卻必定會懂。金鎏影,他懂,因為是蒼,所以,他一直都懂。 #CYDh8X<i  
}Rx`uRx\  
  蒼就這般活著,因為只有活著,才能證明他也活過。蒼活了很久,直到魔界陷落、乾坤逆轉,直到封雲再起,輪回再開,直到那日,苦境賢者素還真來到落鳳台找他,然後客氣地說:“聽聞前輩千年以來戰無不勝,至今日,素某亦是同感。” F|3iKK022  
:d,]BB  
  聞言,蒼淡然一笑,竟是自嘲般地按弦起身,望著天海,輕聲反問:“這句話,素賢人是從何處聽來了?”稍一頓,然後又道:“吾戰無不勝?可吾終究還是敗給他了。” @.SuHd  
  後者一愣,一揮拂塵,竟是難得好奇:“敢問前輩所謂何人?” !&b wFO>P  
G.[,P~yy.  
  蒼沒有立刻回答,他輕輕地轉身,在看了一眼身後如若清香白蓮般的高潔之人後,若有似無地笑道:“吾不但害他放棄了這唾手可得的天下,還害他命斷黃泉。這一生,助他的是吾、阻他的是吾、害他是吾、騙他的還是吾,甚至到最後,殺他的依然是吾,可吾卻還是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L}x,>hbT  
+M/1,&  
  這樣的蒼,令人陌生,聰明之人,定不會再去問個為什麼,素還真是聰明人,所以他只是起身告辭,然後絕塵而去。他知道,這個人,不是天下人該知曉的真相,這個真相,只需要蒼一個人知曉,便足夠了…… 32KL~32Y  
n%Df6zQ<@s  
一如那封雲山中的輪回,代代相傳,生生不熄。歷史在這裏鑄成,靈魂在這裏湮滅。只有活著,才能自由,只有活著,才能證明另一個人曾經來過。才能時時提醒,那不曾忘卻記憶,竟是如此斑駁。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火,燒暖人心;是一場紛紛揚揚的雪花,噬魂刺骨;是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迷幻真相。 r#;GVJR6  
%=GF  
三百年後,六弦之首,隕。那日,封雲山中,下了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翠山行就這麼站在那高高的城樓上,捧著長長的悼文,逐字逐句的念著。然後哭倒在祭台之上,破碎一地…… Yl#|+xYA5[  
YN>k5\M_v  
蒼看著那些為他悲傷的人,靜靜地笑了。然後披著一世弦華,寂雅地轉身,鉛塵不染地走向十方村,望向那靜靜佇立在瓢泊柳絮下的人.他一襲紅服,神采飛揚地背對著耀眼金芒,瀟灑地走來,用那一如琉璃般明淨的藍眸深深地望著他,溫柔地笑著,輕輕地說:蒼,吾等汝好久了。從今以後,汝會不再寂寞了。 D8S3YdJ  
ZI>')T<@j"  
不會再寂寞了,因為,只要你陪吾一起,就算永遠走不出這封雲山,亦不會再寂寞…… ~vMdIZ.h  
;ZVT[gi*  
!CO1I-yL  
東邊路、西邊路、南邊路。五裏鋪、七裏鋪、十裏鋪。 yoc;`hO-  
行一步、盼一步、懶一步。 FC BsC#  
霎時間天也暮、日也暮、雲也暮, mIy|]e`SJ  
斜陽滿地鋪,回首生煙霧。 5y`n8. (?  
兀的不山無數、水無數、情無數。 HZDeQx`*s  
vz1yH%~E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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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靈月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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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  發表於: 2007-12-23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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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我坐!! KyQd6 1  
看文速度快的好處就是可以快點回覆~ )4tOTi[  
^_rBEyz@  
pcrarj  
的確.... \a7caT{  
這件事的正解不需要讓天下人知曉 BGOajYD  
惟當事知曉便足夠 LjEG1$F>  
--->"蒼,汝想要的自由無幫汝拿到了,所以別再哭了" hzcSKRm  
看到這段時我差點飆淚QQ |mp~d<&  
被刺死卻只為了這一句話 u"s@eN  
以及話裡的涵義 !-cK@>.pE  
金鎏影深深的愛著蒼阿 )kpNg:2p  
只是蒼雖也愛他 5"WI^"6b:  
但卻不能因為他而放棄在背後千千萬萬的人 qvs&*lBY  
到底天下人哪裡好了呢= =? ARd*c?Om  
fuQk}OW{  
故事很精采呀~我很喜歡^^
叫我時不准加上個狸字,如果硬要叫生死自由爾選死、殘、自盡   
或者一被殺二自盡沒投降,你要選哪個呢?
惡魔皇族的公爵,雪城清淩閣的公主,毀滅之闍的王子,凝晶冰城的銀風后,闇月星城的闇審判者,焰情冰域的雲炎妃
Nice people don't live long while disastrous consequences can last for centu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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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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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7樓  發表於: 2007-12-24 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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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____T 糾結啊…… r"&uW !~0  
R}E$SmFg  
請原諒俺囬復無能,也不知道該說些蝦…… %)#yMMhR  
UY}EW`$#m  
想來小昭是含笑而去了,也許這樣就好……T___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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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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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18樓  發表於: 2007-12-24 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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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上来晃一圈~~ 8I]rC<O6:  
TO月狐:先要谢谢道友的花~~~鞠躬~~~ 6c[Slq!KA  
其实天下人没什么好.苍也知道没什么好,但是木办法啊木办法,谁让他是六弦之首.然,他所追求的其实也只是一个偏安一域的地方.但是事事不从人愿,所以写完了之后我想,或许苍不认识金鎏影可能会好点。 9 K~X+N\  
但是那样的苍肯定会很悲哀,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Ie7S'.Lmq  
我对不起小金同学............深深的觉得.......我真不是个= =东西||||||||||||| .Mxt F\  
哎哎........但最后总算是换了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吧...算是完美的吧~~~~ a^eR~efdu@  
ufB9\yl{~  
TO一叶:谢谢叶子冒水来顶文~~~~~~~~~抱住亲~~~~~~~~恩...怎么说呢,其实这里的金鎏影我很存了些私心.不知道走形得严重与否.反正...按文的规格来说,似乎大概貌似就是这样,虽然写完之后,倒回去看了看,觉得和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J;S Z"I'  
Pah*,  
最后谢谢送花给我的道友们~~~~`) ?Ll1B3f  
E^C [G)7n  
总之,很感谢~~本来就是个冷门嘛,哎哎....谁叫我就是这么纠结. WiqkC#N  
蓄谋已久的配对今天总算完了,也算是了个心愿吧~~~~~~~ TdL/tg!  
鞠躬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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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蜡Nata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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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  發表於: 2007-12-25 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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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了兩天,終於看完了,差點被總監抓住。(黑線) Bp/ k{7  
看完了,想說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4hWFgk  
我也是一個回帖無能的人啊…… *t bgIW+h  
每次看到金鎏影對蒼說的那些話,都很感慨,也為他傷心。他原來什麼都知道,但是卻從來沒有以此去傷害蒼。就像他說的:吾從來沒有想過要傷汝的心。 rI'kZ0&  
當時看到這句話,很想哭。唯一慶倖的,只能是,蒼最後也明白了,雖然已經晚了。 "Z#MR`;&29  
還有他發現蒼背叛諾言的時候,那句——恨不得殺了他。 :a*F>S!  
其實如果不單獨提出來,前面根本看不出來,只覺得小金很傷心。 S #C;"se  
突然這樣說,感覺也很複雜。可想而知金鎏影當時的愛恨交加啊。(想了很久,覺得只能這麼概括最貼切,雷的話,請忽略=-=+) 9Idgib&  
直到最後,他以昭穆尊的身份出現在蒼面前,看著蒼要殺他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更傷心。其實他也知道蒼沒有辦法的吧?因為他們都一樣別無選擇。 yHnN7&  
想到最後那句話——蒼,汝要的自由吾替汝拿到了。所以,別哭了…… BYZllwxwTE  
………… 98Im/v  
請原諒我的無言吧。這是一篇沒良心的虐文!鑒定完畢! fiQ/ &]|5  
雖然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如果那也能算做在一起的話!(瞪) 97n,^t2F\  
\]qwD m/  
很喜歡這篇文。金鎏影設定得很成功。還有這裏的蒼,與眾不同的感覺。如果我沒理解錯,這裏,蒼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吧?雖然他還是不得不為六弦之首付出代價。 k8w:8*y'.  
不管怎麼樣,我都喜歡,還有紫荊衣,雖然只有幾句話,但是,他給我的形象很深刻,甚至包括翠山行。恩恩!都很喜歡!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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