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1 寂灭尘灰【羽愁】|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21 寂灭尘灰【羽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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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n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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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3-12-16

鮮花(29)

10樓發表於: 2016-08-21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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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推开自己房门的那一刻，忽然听见里面哐啷一声响。愁落惊讶的抬头，看见里面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手忙脚乱的摆着桌子上被弄倒的茶杯。
“你是谁？”愁落眼神一沉，声音一冷，隐隐带着几分杀气。
少年不由一凛，吓得后退了几步，肩膀都有些发抖。慌慌张张的摆着手开口，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我……这……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是向日斜大人派小的来伺候公子的。”少年不住的低头，很紧张的模样。
“向日斜？”愁落沉吟一声，抬脚走了进来，把门合上。平白无故向自己献殷勤，是已经知道他和羽人的事？还是有意监视？无论如何，先静观其变。
少年偷偷抬眼打量了自己未来主人一眼，看见他头发散乱披在身后，脸上手腕处都有不少淤痕，眼神很是阴冷，不知道他怎么会伤成这样，吓得不敢去看。
“叫什么名字”愁落走过来坐在桌前，眼睛看着少年，余光扫向周围。
“小的……小的叫……八方。”少年声音嗫喏。
“八方？”愁落猛地怔住，仔细盯着少年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哈”的一声笑。
“八方……八方……真是世事无常……”眼睛落在少年的身上，脑海里却浮现了另一张同样年轻却畸形扭曲的面孔，蓦然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多大了？”愁落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少年，声音温和下来。
“过完下个月就十四了。”感觉到对面人的气息渐柔，少年稍微抬起头，嘴角扬起，有些骄傲的说。
“为什么进罪恶坑？”
“啊！我不是犯了错进来的，一生下来就在这里了。”八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一出生就在……”愁落垂眼沉吟，和羽人差不多啊。抬眼再问：“你刚才叫我什么？”
“公……公子啊？向日斜大人教我的，他说您是罪恶坑的贵客，罪首的好朋友，让我好好伺候。”少年歪着脑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匆忙把头低下去。
愁落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八方偷偷抬眼看了一下，试探性的发问：“公……公子，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都可以让我来的。虽然我年纪不大，可是我会很多的喔！”
说到最后少年甚至骄傲的拍起了小胸脯，看对面人犹在沉思，遂有些丧气的垂下脑袋。
我最需要的——是以前的羽人。
谁能帮得了？
愁落无声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一下八方，罪恶坑出生的孩子，大都没有人管教，在这个血腥残酷的地方，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他们大多早熟，也大多会因为这里的氛围变得心性扭曲。羽人小时候，即使有孤独缺的教导，也常年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成年之后，依然久久无法摆脱。
“公子，你……你的伤？”八方小心的提醒了愁落一声。
这样善意的关心的话若是放在平常，愁落一定首先会觉得心头一暖。可是他身上伤痕的来历是如此特别，八方的提醒瞬间勾起令人不悦的回忆。愁落一瞬间眉头皱起，眼神也阴冷了下来。
“与你无关。”
八方被噎的住了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赶紧低下头不敢说话。
愁落也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莫名，何况对方年纪还小。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温和看着眼前的少年。
“八方！”
少年听到声音立刻抬头。
“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可以帮我弄些水来吗，我想……清洗一下。”愁落微笑看着他，眼神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当过公子，毕竟不习惯被人服侍，何况情况又是如此特殊。
“嗯嗯，小的这就去办。”少年急忙点点头，然后朝外跑。
“麻烦再帮我拿些伤药。”愁落看着他的背影急忙喊了一声。
“嗯，知道了。”八方扭头应了一声把门打开。
“等等。”愁落忽然想起来什么，又猛地叫住他。
八方诧异的回头看。
“别‘小的’‘小的’叫自己，十四不小了。”愁落看着八方的眼睛嘱咐。
八方愣了楞，脑袋一歪想了一下：“是，公子。我……知道了。”
然后抬头看着愁落:“可以吧？”
“嗯，去吧。”愁落笑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
等八方帮他倒好了水，伤药也都带进来放好。愁落笑着摸了摸八方的脑袋，夸了他一番。
八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颇为殷勤的上前：“公子，您洗澡的时候我也来伺候吧！”
愁落的眼睛登时闪过奇异的光，脸色带过莫名的绯红。他咳嗽了两下摆摆手对八方说不用，自己习惯一个人来。然后让八方出去忙自己的事，有需要的话会叫他进来。
八方虽然诧异了一下，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走出去，还替他把窗帘也都拉上，门也仔细关好。
愁落踏进内室，先坐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头发很乱，脸颊苍白而消瘦，嘴唇上胡乱蹭着轻微的血痕，下巴上两点红色的印子非常明显，那是昨夜羽人使劲掐出来的痕迹。难怪一早被那个罪徒一眼看破，愁落伸手探了探，立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解开外衣，走到浴桶旁伸手试了试水温，这孩子到底急躁了些，热水倒得太多，不过也算他好心。
稍微等水变得凉一点儿，愁落脱下亵衣，低头一看身体，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手腕处一圈红痕、胸前大腿处也是大片的青紫，大腿根部已经干涸的红色血丝粘连着白色浊液留下骇人的痕迹。愁落试探着伸手碰了碰背部，很疼，看来淤青也是不少。紧紧皱着眉头，绷紧神经，愁落缓缓将整个身子泡进了水中，伤处被牵引带来剧烈的痛感，真的是很难受。
热气蒸腾中，愁落缓缓闭上眼睛，感受水流冲刷着身体上的汗渍，稍微刺激着敏感地带的伤处，依然会带来些许痛感，不过已经好了很多。
脸上被水雾沾湿一片，凝成水珠缓缓滑落。粘连成一片的头发也柔软的铺散在水中，长长的，沾了水显得又黑又亮，让人联想到发光的海藻。
“呼——”深深吐出一口气，此时此刻，愁落终于觉得全身放松。
泡了一会儿，愁落的眼眸半睁开，抬起修长的手臂取过毛巾擦拭身体。他仰起头靠在浴桶上大口喘着气，毛巾缓缓擦拭伤处。
清洗过后，整个人总算觉得清爽了一些。身上还有水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愁落稍微拿毛巾擦了擦，取过衣服准备穿上。
此时他总算是有心思好好看看这件黑衣，和羽人那件完全相同的款式，绿边黑底，上面印着繁复的花纹，愁落看不出那是什么。胸前以上好的翡翠打磨成规则的圆形作扣，腰带处垂下几缕白色的流苏。先把里面的亵衣穿起来，愁落取过药瓶坐在桌边给忍痛给自己上药，手指再次触碰那些伤处，愁落不禁再次回忆起昨夜的羽人，身体上的疼痛伴随着内心的痛苦与羞耻，脑海里过去与现在交织，过去见他受伤为他四处奔走求医的羽人，现在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羽人。过去暗中跟踪保护他的羽人，现在强硬逼迫攻击他的羽人。过去温柔的对他说任何事情我与你一同担下的羽人，现在却不屑的嘲笑他你救不了我的羽人。
落下孤灯的羽人，罪恶坑出逃的羽人，刀戟堪魔的羽人，从灭境回归的羽人……
愁落使劲甩头，甩掉这些折磨人的思绪。涂抹好伤药，再迅速的拿起外衣穿好。
这衣服于他而言稍微显得有点长，羽人高不了他多少，也只是长了一点而已。愁落穿上衣服，只好暂时将腰带系紧，以免衣服太长垂下来绊住自己的脚。这样一收腰，越发显露出他的身形细瘦，腰形亦是十分的好看。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愁落擦了两下放任它披散在衣服上自然晾干，后背稍稍沾湿了一些。
觉得疲惫想好好上床去睡一觉，脑袋刚挨着枕头，一闭眼，脑海里又是昨夜的情景不停翻覆。巨大的压迫感直袭全身，愁落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纵然逃离了可怕的梦魇，他依然显得惊魂未定，背后冷汗阵阵。
抬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愁落重重的叹口气。不敢再在床上睡，愁落只好起身在桌子旁边坐下，眼神看向前方，却没有具体的落处。只是这样茫然的望着，整个人就这么坐着一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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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1樓發表於: 2016-08-21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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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将愁落拉回了现实。
“公子！我能进来吗？”八方在门外叫他。
愁落过去把门打开，看见八方的手里提着一个普通的食盒。
那少年本来笑着，见他开门就抬头，却在视线落在愁落脸上的时候猛地呆住，嘴巴张大愣愣的望着他。
“怎么了？”愁落诧异挑眉，自己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没有。”八方赶紧把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嘿嘿笑了两声。“我只是……头一次看见公子这么好看的人。”
此时的愁落头发已经晾干，长发散开柔顺披在肩头。整个人干净清爽，颊下的印记也慢慢消褪看不出来。肤色白皙且眉目清亮，看起来十分清秀俊美，也难怪这孩子看得呆住。
愁落笑了笑，侧身让他进来。八方取出饭菜在桌上摆好，忽然想起愁落不喜欢外人打搅，于是乖觉的退开几步问他：“公子，饭菜摆好了。我先下去，过一会儿再来收拾吧？”
“不用这么麻烦！”愁落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可以陪我一起吃。”
少年忽然脸红了一下，抬头试探性的看他：“真的……可以吗？”
愁落已经一手从背后推他坐下：“可以。”
八方有些惊喜的看着对面的愁落，拿起筷子报以感激的一笑。头一次，他深深觉得自己遇见的这位主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八方的活泼气息感染了愁落不少，看着眼前好动的少年他至少能暂时抛却心头的阴霾。可是等八方走后，一切寂静下来，愁落的心再次归于惆怅。
走到窗子跟前，看着外头已近黄昏。迎面忽然吹来一阵风，耳边扬起几缕碎发挡住视线。愁落颇为不耐的伸手拨了几下发现不起作用。遂关上窗户，回身坐在镜子前拿起梳子整理头发。胸前的头发梳理好，习惯性的伸手探向镜台，这才想起自己的发绳昨夜早已遗落在羽人那里。自然是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小物件去找他拿回来，一时又没有别的东西替代。
愁落叹了口气，只好任头发就这么散着。
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紧身的黑衣，黑发垂在耳后。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最初在幽燕征夫做杀手的日子。
那时候跟着前辈一起出任务，为了不暴露自己，也常常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杀手打扮，紧身黑衣，头发扎在脑后，面孔遮起来。有时候为了埋伏一个人物，动不动就在土里或者水里闭气屏息好几个时辰。
常常一场任务下来，也是各种对着前辈揉肩抱怨，可就是那么辛苦的日子，自己毕竟也撑了下来。还一路走了那么远，一步一步的，成为了第一杀手。甚至培养训练那些新人，教他们怎么沿着自己走过的路，再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然后厌倦这样刀头添血的日子，退隐，又遇上了很多人和事，不得不再拿起刀杀人……
愁落深深叹了口气，所以现在，即使是痛苦，也可以忍受。
静待一切过去，之后再回想，其实也就不算什么了。
伸手抓住一缕头发轻轻摆弄。愁落看着镜子，思绪翻腾。眼神渐渐变得阴鸷，是多年前幽燕征夫第一杀手的神态。
“羽……人……非……獍……”手指缓缓沿着头发滑落，愁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到最后简直细微到没入空气。
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愁落此刻略显苍白的脸上，蓦然浮现出一种动人的美丽，也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阴暗的，危险的魔魅气息。类似羽人。
愁落稍稍敛起下巴，眼睛依然盯着镜中的自己，发出的声音冰冷而诱惑，似乎有某种神秘的魔力。
“我会将你带回，无论……采用何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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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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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隔天夜里，罪首忽然派人来给愁落送东西，并通知愁落明早辰时带着这些去议事厅一趟。
八方接过来一看，是六支漂亮的蝉翼和一身崭新的棕衣。
愁落先去看了看那身衣服，和原来那件一模一样的款式，估计是今天才让人赶制出来的。把衣服放下，愁落拾起六支蝉翼仔细看了看，然后找了干净的布擦干净贴身收起来。
第二天清晨，八方打了水来伺候愁落洗漱。
然后取出那件棕衣递给愁落，愁落接过来皱眉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脸色一沉，把那件衣服扔在一边。
偌大的议事厅人群屏息，羽人不说话，他们心里再怎么抱怨也不敢表露。
日影渐渐自东往西倾斜，辰时即将过去，八方看着日头，又焦急的望了望愁落，不知如何是好。
“八方，倒茶。”愁落稳稳在桌边坐着，嘴角噙笑。
“公子，时辰快过了。”不敢违逆主人的意思，八方只有在倒茶的时候好言提醒。
“我知道。”愁落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缓缓转动手里的茶杯嘱咐：“八方啊，倒茶不可以倒得太满。”
“嗯？”
“这杯枫露茶从这个时间开始算，到我回来应该泡好三道，正是最好喝的时候。”
没头没脑的讲着怎么泡茶，八方听得云里雾里。
愁落见他不懂稍微摇了摇头，终于放下茶杯起身，整了整衣服，举步而行。
八方闷闷歪了头看他出去的背影，不由得叹气。听说新罪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杀人，希望公子能平安无事啊！
此刻羽人正高高坐在罪首的位子上，脚抬起来斜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身子往后一缩，斜躺在坐榻上，白色的羽毛织物覆盖了他半张脸。羽人半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日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底下有人按捺不住窃窃私语，羽人眯着眼睛仔细听着他们各样的抱怨，嗤笑一声。渐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耐的神色。
就在此时，场上忽然吹起一阵风。羽人睁开眼睛，隐去不悦的神色。看见底下一群人都诧异的抬头四处张望，唯有离自己比较近的向日斜、流剑谈月还稳稳站着。
眼前乍然飘来一袭黑衣，轻盈落地。却是愁落乘着风直接越过底下众人笔直站在羽人的面前，离他不过一丈远的距离。
人刚站稳，向日斜与流剑两人一刀一剑立刻出手架在愁落的脖子上。底下的人看见突然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愁落也是吃了一惊，这个人的衣着打扮还有身形体态居然和罪首一模一样，且他的黑发随风肆意飞在额前，一时遮挡了容貌，要不是他们的罪首正好好坐在上面，简直要错认这位才是罪恶坑的主人了。而且刚出场就展露这一手高妙的轻功，无视罪首身边的一刀一剑，真是胆子够肥的硬角。
“你找我？”刀剑横架在脖子上，愁落面色不变。从容望着羽人，开口是清清冷冷的声音。
“你来迟了。”羽人眯眼看着他，挥了挥手让向日斜和流剑退下，继续提醒他：“还穿错了衣服，站错了位。”
“哈！”愁落冷笑了一声反驳，“我不是罪恶坑的人，没理由听你的话，也没必要依这里的规矩。”
羽人这才慢慢坐起来，神色有些不悦。“可你杀了罪恶坑的人？”
“嗯？”愁落眉头一皱。
羽人以眼神示意属下，底下人抬出一具尸体放在场下。
隔得稍微远了些，愁落回头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是那一身红衣极为醒目，愁落立刻想起来此人是谁。
“我没有……”
“他身上的伤是你所为！”羽人打断他的话，仿佛是在肯定什么。“手法如此残毒，真是有失你的身份。”
愁落回头看了看羽人，眼睛透漏出了然的神色。
“我没有任何身份。”
羽人一怔，眯着眼睛瞧了他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他的不一样，轻轻笑了一下。
“按规矩，你该签一份生死状，接受罪恶坑的挑战。”
愁落背过身去，不说话。
羽人也不动，微笑着看他，仿佛是在欣赏着什么。
顿了一会儿，流剑谈月站了出来，横剑指向愁落。
“流剑谈月，挑战幽燕第一杀手。”
语罢走至高台朝着下面喝了一声：“审官大人！”
愁落回头看着流剑，露出探询的神色。
流剑转身回答：“他是我朋友。”
“这样的朋友，也值得你为他报仇？”愁落冷笑一声。
“既是朋友，无所谓值不值得。”
愁落皱眉看了他一眼，仿佛有所触动，随即转过身去。
底下审官写好了生死状递上来，流剑割开手指印上血印，愁落转身看了他一眼，疑问：“听说在罪恶坑，生死状一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不后悔？”
“生死未知，或许后悔的是你。”流剑看着他的眼神，毫无畏惧。
愁落拿起笔扫了一下生死状上的文字，只注意了一下日期，三天后午时决斗。随即挥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撂下笔。
审官收起生死状低头对着罪首行礼退下，流剑也收回自己的剑走回原来的位置。
就在流剑经过愁落身边的时候，变故突发。
流剑袖间扬起一抹白粉迷住愁落视线，看愁落猛地挤上眼睛那一瞬间，长剑出鞘，剑花挽起突刺愁落胸口，恰是致命的一击。
愁落不闪不避反倒欺身向前一步扣住流剑手腕，使巧劲指节敲了一下他的手腕，只听哐啷一声响，流剑的长剑已被卸下。
这边流剑尚有后招，另一手袖里藏的短刀此刻冒了头，直向着愁落的头部狠命刺过去。愁落此刻闭着眼睛看也不看，脑袋稍微一偏又躲了过去。抬起膝盖击中他的腹部，随即另一只手以同样的的方式卸下匕首。流剑武器尽失，捂着受创的胸口倒退了两步，单膝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他。
这一下电光火石发生只在转眼，审官盛着生死状还没走到台下，此刻也好奇的回头望。
愁落用袖子抹了把脸，低头甩掉脸上那些白粉，使劲挤了挤眼睛然后睁开看着流剑。
“原来是石灰啊，可惜我还对你另眼……”愁落摇头叹了口气，随即眯起眼睛笑着打量他，“从你对我扔石灰的那一刻，你的每一步行动都在我的计算之内。算你运气不好，你玩的那些手段，都是低等杀手的手段，在我面前……真是完全不够看。”
“罪恶坑的规矩，签下生死状的那一刻起，生死各安天命，我可以随时动手。”流剑喘了口气。
“现在收手，你还能活三天。”愁落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欲走下高台。
忽然流剑右手微动，指尖一点蓝绿色的幽光闪烁了一下。
愁落豁然回头，眼露杀气，右手袍袖一扬，蝉之翼无声无息发出。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流剑的脖子隐约露出一道红线，然后鲜血留下。流剑不甘心的看着愁落，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脖子僵硬的倒下。右手指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破，流出一点黑色的血。高台之上，除了羽人和愁落，再没人看得清楚发生了什么。
审官叹息一声，一副见惯了生死的模样，退到一旁。向日斜原地不动，兜帽一如既往掩盖一切表情。
“真是不知死活。”愁落收回蝉之翼，回头狠狠瞪着地上的尸体。
羽人兴致颇浓的盯着愁落看，忽然有些失望的感叹一句：“这么快就完了！”
愁落看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一边不说话。
“吾的剑侍就这样被你杀死，你要怎么赔我？”羽人忽然皱起眉头。
“你怪我？”愁落挑眉。
“哈！”羽人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愁落身边。“不如你留下替他？”
底下审官判官闻言一齐抬头，目光齐刷刷看着羽愁两人。
愁落退后一步，撇开头不看羽人，说道：“我不用剑。”
“哈！”羽人闻言一笑。
底下问死官小声提醒：“罪首，他并未经过三官考核，没有犯下大罪的人，是无资格进入罪恶坑的。”
愁落嗤笑了一声，低头盯着台下的问死官，腰际白色流苏晃了两晃。
“当年无私岩血案轰动武林，要我提醒你们谁做的？”
一句话驳得三官哑口无言，愁落暗尘当年独闯无私岩屠杀法门弟子，且一举杀死法门先天卫无私。这些事迹轰动一时，江湖上人尽皆知。
愁落冷冷看着他们低下头惶恐不已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拂袖离去。
羽人叹了口气，对底下的人摆摆手：“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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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3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3
没想到他做羽人护卫的事情就这样被定下来，愁落回到房间让八方退下，自己呆呆坐着。
从昨夜羽人送来那两件东西开始，他就知道有些事情避免不了。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留下，此时自己的力量违逆羽人实属不智，但他需要让罪恶坑的其他人明白，自己的威严无可挑战。想带回羽人，让他找回记忆，散去魔性固然是最温和的方法。但是摧毁罪恶坑的实力，彻底让他孤立无援不得不屈服也是可行的措施。他需要适当的改变策略，目的不变，手段却是任意的。
取出那件棕衣换上，愁落忽然觉得眼睛很疼。昨天晚上无法入睡，一直在桌子边坐着，看着眼前的蜡烛渐渐燃烧成灰，然后屋子里一片黑暗。好像回到了以前的幽燕征夫，自己是一个孤独的，忧郁的，被众人仰望的杀手。然后天色微明，他忽然觉得困倦。让八方讨了些茶叶泡着喝下，获得暂时的清醒。他知道今天的露面至关重要，一定不能示弱。杀掉流剑的那一刻其实手腕都有些发抖，但身上的伤痛不得不隐忍。
必须得好好睡一觉了，愁落这样想着终于躺到了床上去。闭上眼睛还是会想起那个屈辱的夜晚，愁落抬手使劲捂住眼睛，冷笑着，扯过被子转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
而此刻羽人仰卧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闭起眼睛回想白天站在自己眼前的愁落。冰冷，高傲，清瘦，黑衣。羽人在心里不由得感慨，同是男人，怎么他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么合适，自己的衣服在他身上丝毫不影响其俊美的外表，更添了几分忧郁的气质。想起他出手的凌厉，眼睛露出的杀气，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有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一瞬间闪过的诧异、犹疑、不悦、闪躲等各种情绪，羽人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对愁落暗尘，真是越来越好奇。
明明自己不希望他穿成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可他偏不。故意违拗自己，这笔账，似乎该找个机会清算一下。
羽人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拽出一根细长的棕色发绳，在鼻尖轻轻嗅着。动了动嘴唇，依然存在轻微的痛感，那是他咬过的痕迹。
羽人忽而轻轻叹了一口气。
唉，你总是学不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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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14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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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下午的时候愁落醒过来，揉揉眼睛下床看了看窗外，已经是下午时候。既然已经是羽人的侍卫，那自己当然不是囚犯，活动范围可以不受约束。
愁落这样想了一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虽然这里是羽人的故乡，但更是江湖上的一个禁地。愁落之前所认识到的罪恶坑，都是听来的各类传闻。和羽人结识以后，偶尔他来唯一愿舍小住几天，两个人各自聊起以前，羽人也跟他说过一些罪恶坑的事情，与江湖上的传闻基本上大同小异。让他稍微印象深刻的是，羽人经常提起小时候跟着孤独缺学艺，他说师父是罪恶坑里唯一的好人。对羽人来说，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总算还有一些不错的回忆，这让愁落心里也稍微替朋友感到安慰。
狂龙死后，罪恶坑有好长一段时间分崩离析。后来凌威在这里建立了好人帮，不久也被翳流所灭，罪恶坑在江湖上就此销声匿迹许久。然后羽人回来，带领他们重出。这些腐败的气息经过长久的发酵，于此刻将会爆发出多大的威力，根本无法预计。忽然想到凌威，愁落闭起眼睛，心里觉得难受。身为兄长，他来不及照顾这个心智缺失的小弟。生性善良无知，却被自己牵连无辜枉死。
思绪越飘越远，过去惨痛的回忆铺天盖地，这让愁落倍感压抑。蓦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天边血色的夕阳染红一片，说不出得凄绝艳丽，愁落无声叹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下来。
远远看见八方坐在门口两手撑着下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四处张望着。
八方看见主人回来，开心的跳起来，紧跟着跑过去朝他抱怨。
“公子你去哪里了？再不回来饭菜都凉了！”
“没去哪，随便走一走。”愁落笑着摸了摸八方的脑袋。
忽然八方看向愁落的背后，笑容一下子僵住，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放，颤颤巍巍的开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罪……罪首？”
愁落皱眉回头，果然看见羽人朝这边慢慢走了过来，而是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目中无人的样子。
八方把身子往愁落背后一缩，愣愣看着羽人走过来停下脚步。
“参见罪首。”声音怯怯的。
羽人看了八方一眼，对愁落道：“这是向日斜给你挑的？样子挺机灵。”
愁落霎时目光冷了下来，转身不理，似乎又觉得这样不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该自持身份，没事儿别到处乱走。”
“我做事不用你教导。”
“哼！”
“嗯？”羽人皱眉打量他几眼，“我总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
“你多心了。”愁落继续冷淡。
“以前你都直接叫我‘羽人’的，今天就没有。”羽人挑眉，提醒他。
愁落闻言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羽人看着他的模样，忽然笑了一下，然后迈步越过愁落身边。
“记得明天开始，你就要跟着我了。”临走时羽人不忘嘱咐。
愁落转身看着他将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叫住他：“等等！”
“怎么？”羽人闻言回头，诧异的看着他。
愁落别扭的转头侧身看他，眉头一挑。
“请你吃饭，进来么？”
“哈。也可！”羽人一笑，转身走进愁落的屋子。
看见主人请罪首进来。八方摸了摸鼻子，谨小慎微的摆好桌子上餐具，退到一边规规矩矩的站着。羽人进来也不急着坐下，先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愁落皱眉看着他在自己屋子里转来转去，也不搭理他，自己先坐在桌旁，半晌自己先感慨了一句：“说起来这还是你的地盘，我这算借花献佛了。”
羽人在桌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抬头问他：“在这里吃住习惯么？”
“无所谓习不习惯，既然留下，就必须习惯。”愁落颇有些不耐烦的一挥手，“快吃吧。”
“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样。”羽人挑眉看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你第二次说了。”
“是什么让你改变？”
“或许——并不是我在改变，只是你看到了我的另一面。就像现在，我看到的是你的另一面。”愁落试图通过对话引导羽人，主动出击。
“我的另一面？”羽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凝眉思考。
“你不记得过去？”愁落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意去回忆？”
羽人看了他一眼，凝眉不语。
“以前的你，也逃避过去。可是后来，还是会去面对。”
羽人忽然皱眉，有些不悦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总想让我变回以前，到底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何不同？”
“以前的你善良正直，总是为别人着想。虽然人比较固执，而且很闷，但绝对是值得交陪的朋友。”愁落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现在呢？”
这次愁落稍微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羽人的眼睛又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才慢慢的说：“现在的你很极端，单凭自己的好恶行事，太过——”
“凶狠嗜杀，独断专行？”羽人替他补上后半截，“总之就是比不上以前你心里的那位挚友。”
愁落有些尴尬的闭了嘴，忽而笑了一下：“其实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你现在不会把什么事都放心里。”
羽人怔了怔，低下头不说话。
愁落心里暗自叹气，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颇有些欣喜。
两个人静静坐着，各怀心思，吃饭也是胡乱应付了事。
之后羽人要离开，愁落问他去哪里，羽人说随便走走，愁落就站起来说那我送你。羽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默许。
出来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两个人迎着月光一前一后走着，互相没有说话。这让愁落忽然想起了以前羽人带他出天雷穹的时候也是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各自暗怀心事。那时候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是羽人一直不肯放弃他，千方百计的救他。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太复杂，友情却无比纯粹。
走了好一段，几乎要出了罪恶坑大门，羽人在前头停下来，愁落诧异的抬头看他。
羽人抬头望着天空，开了腔：“刚离开灭境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在天上飞了好久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直到……我看到了罪恶坑。”
“这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自然会有熟悉的感觉，所以……你会留下。”愁落并不奇怪，帮他解释。
“我的过去，在这里……”羽人敛眉不语，沉默了半晌，忽而低低笑了一下。
“你今天，也很不一样。”愁落忽然说。
“嗯？”羽人诧异挑眉，回头看他。
“话多了。”
“是么？”
“是。”
“……走吧。”
回去的时候愁落忽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无意的转到了另一边，羽人依然低着头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意识到他被愁落带着走。
之后愁落停在一间屋子前，羽人抬头看了一眼，一张脸立刻冷了下来。
“这是哪儿？”
“我今天去打听了你的母亲娆女霏霏的旧居……敢不敢进去？”愁落眯起眼睛眉峰一挑，两手背起来，回头看了羽人一眼，嘴角带一抹嘲弄的笑。
羽人冷哼一声，抬脚就往里面走，十分果断。
愁落跟着他进去，发现整个屋子极为普通，陈设也很简单，当初年少的羽人就是在这里杀了母亲然后出逃。时光斑驳，过往的血迹到现在也留不下什么痕迹。这间屋子后来也住了几波人，然后他们被杀，这里又暂时空着。
羽人闭着眼睛缓缓仰起头，睫毛轻颤，似乎在回忆过往。
愁落仔细看着，发现他的神情忽而变得暴戾，羽人抬手一掌击向空中，中间那张桌子应声而碎，四周扬起不少飞灰。
愁落静静看着，忽然嗤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羽人一个人静静在里面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神态已然平复。皱眉看了愁落两眼，一语不发的转身就走，愁落在后头跟着。
两个人这一走，几乎走遍了整个罪恶坑。羽人仿佛在思考什么，或者规避什么，一开始走得很快，渐渐又慢下来。愁落不说话，只在后头跟着。
月亮升的很高，估计到了三更天。
两个人经过羽人住处的时候，愁落终于皱眉，再怎么说他身上还有伤，而且今天还跟人打架还陪他走这么多路。
“你还想走多久？”
羽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再看了一下周围，终于反应过来。
“嗯，你回去吧。”
“嗯。”愁落点了点头，径直向前走。
“等一下。”羽人看着愁落的背影忽然沉下声音。
愁落转身疑惑看他。
羽人紧走几步过去，似乎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有点着急的样子。
“怎么？”
羽人揉揉眉心，低头笑了一下。手腕一翻，多出来一根棕色的细绳。
“这个，你拉在我这儿了。”
愁落眉头一皱，轻轻舒一口气，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点。
细微的动作逃不过羽人的眼睛，羽人忽然微笑了一下，伸手握住愁落垂在额前的那缕发。
“早上不听我的话，这笔账还没跟你算。”
对于某些举动仍然心有余悸，何况是深夜又在外面，愁落猛地退后，同时低声呵斥：“别做这种奇怪的事！”
“怎么，怕人看见？”羽人见他后退，又不慌不忙凑近，手里的棕色发绳缠绕着黑色发丝，缓缓握紧。挑眉看他，眼角带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穿我的衣服也没见你这样。”
嘴上说着，羽人两手并用将愁落脸侧一缕头发辫好，然后轻轻巧巧的打了个棕色的结子。期间愁落转脸不看他，察觉羽人松手才转头，神情颇有些不自然，也不看羽人，眼睛不知道在哪里放的样子。
“其实你早上那样打扮很好看。”羽人歪头看着他，“不过还是现在这样看着习惯。”
愁落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又没说什么，看了一眼脸侧垂下的细小发辫，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掉。
羽人看着他的背影，似乎觉得心里某些地方正在渐渐软化，不由暗自一惊，眉峰一敛，眼神又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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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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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之后几天罪恶坑局势暂稳，流剑的死没有引起任何动荡。在这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在这个越是罪恶越是有权威的地方，任何真挚的感情都显得薄弱无力。一个人的死亡，更多的沦为罪徒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会去真正在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的消亡。
羽人坐在高台上向众人宣布明天去血洗地狱岛的时候，愁落站在旁边冷冷俯视底下众人一脸狂热的表情。他转头看了一眼窝在白羽中的罪首，嗤笑了一声。
羽人察觉，稍微眯起眼睛，忽而微笑起来。
“愁落暗尘，地狱岛之行，汝随吾同行。”随即转头看着向日斜，“向日斜留守罪恶坑。”
“是。”向日斜看着羽人，微微点头回应。
愁落看着羽人，顿了一下又把头转过去没说话。举手投足之间所显露的通身气派，竟然跟罪首有着七分像。看得底下一群人齐齐咂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等所有人都离开，向日斜和愁落跟着羽人护送他回到住处，期间三人并无交谈。羽人挥了挥手让向日斜退下，转头看着愁落，目光凛然。
“汝刚才……失了护卫应有的礼数。”
愁落毫无畏惧，迎着他的目光看上去。
“你想我怎样？”
“汝的态度……另吾不悦。”羽人冷笑了一下，“再有能力，终究在吾之下，还想试试上次的惩罚么？”
“惩罚？”愁落稍微歪头想了一下，也笑了起来。“同样的惩罚，威胁不了愁落暗尘两次？”
羽人稍稍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
“你技穷了么，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手段？”愁落毫不客气回敬。
“罪恶坑大大小小一百多种刑罚，吾怕你承受不起。”
“若论这些刑罚，幽燕征夫不遑多让。”愁落稍微思考了一下，带着点儿挑衅的目光看着羽人，“我倒是有个很有意思的刑罚，也算是游戏……有兴趣么？”
“什么？”羽人疑问。
“解释起来麻烦，……不如你陪我玩一局？”
“……可以。”
见羽人痛快答应，愁落神情之间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却还是提醒其实罪恶坑的校场并不大，因为并没有多少人需要来这里做练习。他们最好的练习场所是在擂台上，生死状上判生死，快意刺激，活着侥幸，死了也不后悔。
愁落看准一个木桩，不太粗，但是比人还高了一头。再取了绳索和两副弓箭过来。他用绳索在木桩背面打上一个活套，把手放进绳圈内，绳子一抽就能把人绑住。
然后带羽人后退了大概百米远的位置，交给他一副弓箭。
“你是第一次玩，我先让你一局。待会儿我把自己绑在那个木桩上，你用弓箭射我，要是能射中我就算你赢。很简单的规则！”
“你是说你在那一动不动让我射？”羽人疑惑。
“当然不是，你尽管射箭，我自然会想尽办法躲。躲不掉……算我倒霉。”
“这算什么游戏？”
“你先试试。”愁落朝他自信一笑，走回木桩前，后背抵住木桩站好，双手伸到背后的活套内，一抽绳子将自己绑住。
“我准备好了！”他大声向羽人喊了一句，继而挑眉一笑：“你要是怕我使诈，过来看看我有没有绑好。”
羽人看着他动作，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也不回话。
抬手，缓缓搭箭，拉开弓，眼睛瞄准。
愁落的笑容自信依然，只是眼神明显专注于羽人的箭头。
嗖的一声响，第一支箭射出。
愁落连看也不看直接闭上眼睛，毫无反应。那支箭哚的一声，直没入愁落头顶的木桩，毫无气势。
缓缓睁开眼睛，愁落对着羽人无奈叹了口气。
“你要是这么玩，那还有什么意思？这局当你练手，我们重来。”又像是怕羽人不放心似的，生气的瞪了羽人一眼，“我好歹也是杀手，没那么容易死，你尽管射！”
羽人缓缓舒了一口气，继续第二支箭，瞄准，拉弓放弦。
看见羽人这副认真的模样，愁落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羽人的动作，第二支箭飞来的瞬间，身为杀手的本能反应瞬间觉醒，脑袋向左一偏，这一箭擦过脸侧的一缕头发丝钉在木桩上。直接射脑袋啊，好险！愁落心里默默想着，神情更为专注。
“这还有点样子。”愁落看着羽人笑得更为得意。
羽人仿佛没听见一样，第三箭搭上弓弦，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血光，似乎终于激发出一点杀意。此时愁落因为旁边那支箭，只好把脑袋歪着，这样的角度看羽人十分奇怪，但于优秀的杀手而言，无论任何角度都能准确观察目标。
第三箭发出，速度很快，力量也足，直直射向愁落心脏。
愁落笑了一下，身子猛地往下一歪，那支箭射进身后木桩，发出很大一声钝响。因为用力过猛，手上绳子忽然一紧，拽的得手腕生疼。愁落终于觉得刺激，猛地直起身子，以肩膀和头部的冲力直直撞上箭身，两支箭应声而断，尾端箭羽掉在地上。
“还剩一次机会，可不要让我失望。”愁落挑了下眉，颇为不耐地看着羽人。身后箭矢的断面摩擦得极不舒服，愁落只好将身子稍微前倾。
羽人眉头拧起，第四支箭上弦。眼神冰冷，红光乍然一闪，弓弦猛地一声响。
愁落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那一支箭的方向是自己的腹腔，整个身体的重心位置十分不好躲。愁落抬脚踢起地上半截箭羽，正撞上破空而来的箭头，那箭头的力量十分之大，被这一阻只是稍稍偏了一点方向，去势不减。愁落微笑了一下，这稍微的一点偏颇在他眼里，就意味着已经完全脱离轨道。
羽人眼见箭头撞上愁落的腰侧，而那人居然没有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呼吸猛然一顿。
他想死？
只听见愁落低头闷哼一声，那支箭居然没有刺进血肉而是直直掉落地面。羽人脑子迅速一转，腰侧是他放暗器的地方，他用蝉之翼挡下了那一箭。
“这一次倒是不差！可惜还是不够狠！”果然愁落很快就抬起头，笑得很是得意，“好了，该我了。”
羽人放下弓箭，迎着他走过去。
这边愁落自己松开了身后的绳子，腰上那一箭着实力道不轻，现在还在痛，不过不碍事。活动活动手腕，也向着羽人走过去。
擦肩时，愁落转头看了羽人一眼，忽然叫住他。
“忽然觉得这么玩不够尽兴，不如加点筹码？”
“怎么加？”
“赢家有资格对输家提出一个要求，输家完全无条件执行。”
“好。”
二人换位，愁落拿起手上弓箭。羽人拔下木桩上两支箭头，将自己双手反缚在背后。
“开始吧。”他冷冷吩咐。
“我还是该教教你怎么利用规则。”愁落凝眉抬眼，搭弓拉弦，唇角笑意不减。“这次，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拉弓直对羽人，搭在弓身上的箭居然——有三支！
羽人蓦然神色一凛，凝眉以对，颇有几分恼怒的神色。
“别生气，我可没规定你一次射几支箭！”愁落得意笑了一下，笑意未止，三箭同时发出，分袭羽人三处。
一箭射在颈间，一箭飞向腰侧，一箭袭向右足。
羽人歪头躲闪过第一箭，同时右腿抬起躲过最下方那一支箭，再轻轻一勾右脚格开腰际那一箭。这三箭看似凶险其实却并不难躲，很明显愁落只是在玩而已，或许只是在增加游戏的刺激性。
三支箭一支射入木桩，一支飞过身后射入墙壁，还有一支斜斜插入羽人右足的不远处。
“反应不错。”愁落笑了一下，继续取箭搭弓。“接下来我还要提醒你，我刚才的规则里——可没说你要怎么射，或者用什么东西射。”
愁落说着，忽然将弓箭放下，取出一支箭握住箭身，手上使力掰下前面的箭头，在手心里把玩着。
羽人睁大眼睛，他是想用射暗器的手法来射箭。
“哈！要是怕躲不过，你可以解开身后的绳子逃跑。”愁落故意挑衅。
羽人凝眉，没等他回敬对方几句，愁落手上的箭头的猛然发出，去势凌厉无匹。关键是箭头以这样的手段发出，在空中打着旋飞过来，一时无法确定方位。
仓促之间，羽人再次提脚在箭头飞过来时格挡。那箭头刚被弹开，羽人忽然暗叫不好中计。
只见那支箭头落地时撞上斜插入地面的箭猛地反弹回来，羽人下意识的一侧头，那截箭头直刺入自己左肩的衣服，竟是将自己半边身子都钉在了木桩上。
羽人抬头看着愁落，这时候才猛然想起对方是精于技巧的高手。正常比武时自己有速度优势可以完全压制，可是现在完全成了活靶子。
愁落冷笑一声，第三支箭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手里蓄势待发，羽人刚抬头还来不及回神，迎面又是一重杀机。
愁落扬手发射，箭头在空中回旋一大圈，飞到羽人脸侧，羽人此刻难以判断方向，身体受制无法灵活闪躲，一时竟不知如何，而那截箭头居然只是轻轻擦过羽人脸侧就飞向身后。
他失误了？羽人第一时间冒出这个想法，随后立刻否决。他不可能失误，一定还有后招。
不等羽人回头，右手手腕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湿热的液体沿着手指滴落。
羽人已经感觉到，正是那截箭头，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手腕。
羽人抬头看了愁落一眼，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正目光凛然地看向这边。
羽人回头再看一眼，瞬间明白了。最后这截箭头正是接着愁落一开始射空的第二箭，那支箭本来插进墙壁，被那截箭头撞上立刻掉在地上，而箭头接着冲力回旋，从自己看不见的角度，射中自己的手腕。
这个游戏，愁落完全没有犯规，他只是利用了游戏规则的漏洞以及自己擅长的技巧，就轻松将自己击败。
羽人抬头看着眼前的棕衣青年，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欣赏与好奇。
“汝赢了。说吧，想要什么？”
自行解开束缚，他抬起受伤的手腕，一边吮吸着自己血迹，一边朝着愁落走过去。
等羽人在面前站定，愁落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提出条件。
“放弃地狱岛之行！”
“哈！果然是正义之士才会提出的要求。”羽人了然点头，甩了甩手腕上的血迹，歪着头看他：“就是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少人会感激？难道汝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罪恶坑的罪徒，曾经幽燕征夫杀手榜第一人，你还当自己是好人？”
“回答我！答不答应？”愁落无视羽人的讥讽，只想要一个结果。
羽人看着他，顿了顿，眼睛一沉，朗然答道：“好！吾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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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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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琉璃仙境一如既往。
外间莲花池经年盛开不败，宛如此间的主人，经年入世奔走不歇。
屈世途看见愁落暗尘完完整整的回来，很高兴的备下好茶招待。
愁落却急着要见素还真一面，有要事商量。屈世途只好告诉他，素还真此刻不在。
难得今日羽人同意他出来一回罪恶坑，愁落本来就不想耗费太多时间，此刻却不得不在琉璃仙境等待，越来越心焦，无心品尝屈世途的手艺。
知道他是为了羽人的事情奔走，屈世途皱眉半晌，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偏偏逃不过杀手的敏锐。
“屈先生，你有事相瞒？”愁落暗尘目光锐利，气势难挡。
屈世途踌躇半晌，才弱弱的问他：“愁落暗尘啊，你知道罪恶坑今天又去仙灵地界滋事了么？”
“嗯？”愁落暗尘猛地站起，“你说什么？”
“你来之前，素还真收到仙灵地界的求助飞书，已经赶过去了。”
“怎会如此？”
“唉，谁能想到昔日刀戟堪魔的大英雄，今日竟会变得如此。说来上次素还真不是拜托你去劝阻羽人非獍，你究竟什么打算？”
愁落眼神乍然冰冷，抬脚转身：“……仙灵地界，吾会弄清楚。”
这一转身恰好遇见素还真回转琉璃仙境。
“愁落壮士，久见了！”
素还真客气性的回礼，语言之间隐隐含着担忧，脸色也不是很好。
愁落暗尘于是强压下心中怒火，顿住脚步，仔细询问素还真仙灵地界之事。
素还真深深叹了口气，坐下来喝了口茶，这才慢慢道来。
这桩事情原也简单。罪恶坑突然向仙灵地界发难，众人始料未及，得到消息的都赶去援助。大战过后，虽然地界得以保全，但也折损了不少人手。
“素贤人！”愁落暗尘双拳紧握，脸色阴晴不定：“魔气入体，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恢复？”
“愁落壮士你可问倒素某了，若是有办法，素某何须劳烦你呀？”素还真唉声叹气，一手无奈扶额。
“……也就是说，如果连我也做不到……羽人唯有一死……”
“这……中原正道之中，死在罪恶坑手下的……素某实在无法担保，还望谅解。”
“哈！……告辞。”愁落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屈世途望着他渐渐离开，困惑摇头：“素还真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素还真摇了摇头，不住叹着气。世事无常，挚友反目，那人心中必然十分痛苦，且看他如何做吧。
愁落暗尘此刻心绪纷乱无比，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走在街上，抬头看着周围的人群，一时间茫然了。
羽人，你……骗我？
抬手捂住发热的眼眶，愁落后退了两步，原地站定，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心情平复下来，再把手放下来，眼神又变得忧郁而失落。
信步向前走着，忽然听见细小零碎的声音。愁落闻声而去，看见一家风铃店，里面形形色色的各式风铃挂在墙上，愁落觉得心里似乎什么被触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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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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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下属过来通报愁落暗尘一夜未归的时候，羽人正快意的看着底下人凌虐那些俘虏。
兴致被破坏，羽人皱起眉头，袍袖挥出一道刀气。
罪徒们豁然一惊，不解的望着他。
“滚！”羽人冷冷的发出声音。
不明就里，却不敢问，众人闭口不言，如潮水一般退开。
于是只剩下羽人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仰头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闻着这里万古不变的罪恶气息。
一天一夜了。
……愁落暗尘。
蓦然感觉自己内心居然因为这样一个人而纷乱不已，羽人看着右手腕上缠绕的绷带，眉峰一凛，忽然冷笑一声。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让下人拿来好几坛的酒，启开酒封大口灌了起来。
八方正焦急的在罪恶坑入口处等待着主人归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远处终于看见了愁落的身影。
“可算回来了！”八方欢呼一声，兴奋的跑过去围在愁落身边。他看见愁落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袱，神情十分低落。不禁诧异皱眉，有些担心的望着他。
“八方……”愁落勉强对着他微笑了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随即依然是一个人迈着步子缓缓的走。八方跟在后面，一直看到愁落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歪着脑袋想不明白，只好叹着气的离开。
羽人拿着酒壶大口灌下。
愁落在桌上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东西摆在桌上，怔怔看着。
向日斜来到罪首门外，通知愁落暗尘已经回来。
羽人听见，拿酒的手顿了顿，仰头又是一大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喊让向日斜进来。
愁落从包袱里取出一柄二胡和一件白衣，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珠管铃铛丝线等物。先将二胡和衣服收好，愁落坐在桌前，抿起嘴巴，捻起一根丝线，穿过一颗金色的小珠子，细致而又认真的忙碌起来。
八方去端来了饭菜，站在门口敲门。愁落应着，让他把饭菜端回去，不要打扰自己，八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跺了跺脚离开。过了一会儿又端着几笼点心过来，焦急的从门缝张望，却什么都看不清。
点心也渐渐凉了，八方着急的看看天色，太阳都已经落山了。鼓起勇气敲门，愁落还是不开，在屋里点起一盏灯，又让八方别管他快回去睡觉。
八方实在没办法，只好一个人闷闷的回去。第二天早早的端了早饭过来，愁落依然不让他进来。
八方继续在外头等着，过了不久，好像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叮叮当当的。房门终于打开，愁落揉揉熬得通红的眼，让八方端吃的进来。
趁着愁落吃东西的空档，八方眼睛偷偷往里瞄，门缝里看见一段白布，上面摆着金色的什么东西看不清。八方好奇，又不敢靠的太近，只好悻悻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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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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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金色的六翼风铃提在手里，摇摇晃晃的，发出细小的声音。
愁落皱眉看着这么个小玩意儿，神色有些犹疑。
倏尔转身，朝着羽人的住处走去，带起一串清脆的响。
离得近了，却依稀听见里面传出女子的笑声。愁落疑惑了一下，难道自己走错了，没有嘛！小心的控制住步子，缓慢靠近几步，愁落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刻羽人的房间里，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或卧或坐，依偎在羽人身边，纤纤玉指端起酒杯，娇声一笑。
“罪首，来，奴婢敬你一杯。”
羽人拧着眉仿佛是在思考什么，顺势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女子娇笑一声，越发大胆，将自己的身体贴向羽人。
旁边几位狠狠剜了那女子一眼，也纷纷拿起自己的酒杯斟满向羽人凑过去。
里面的声音让愁落一下子想到了笑蓬莱里的纸醉金迷，脸色蓦然一沉，他将手扶在门槛，却迟迟不使力推开。
背后向日斜突然出现，愁落转身看他。
“你来了。”绿色兜帽下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出来，依然不带任何情绪。“罪首说他心情不好，所以找人陪他喝酒。”
“心情不好？”愁落嗤笑一声，眼神也是一冷，“你们在仙灵境界，不是杀得很快活么？”
“他让你离开了……”向日斜稍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风铃，“可你却偏偏回来了。”说完慢慢转身退开。
愁落怔了一下，眼神又黯淡下去。将风铃藏进衣袖，他转身，慢慢低着头朝回走。
叮叮当当的声音细微的袖子里响动。
羽人耳朵动了动，疑惑的看着外面：“什么声音？”
“罪首听见奴婢心跳的声音了么？”身旁的一个女子正妖媚的缠上来，一手暧昧的伸向他的胸膛。羽人忽然觉得心烦，一把推开。
“滚开！”
那女子被推倒在地，吓得怔住。
另一边几个还稍微沉得住气，僵笑了一下上前打算说说好话。
羽人烦躁的一挥袍袖，眼神蓦地一沉，冷笑起来。
“我说，滚——”
几个女子被吓住，匆匆忙忙扶起被推在地上的那个，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了出去。
羽人眯着眼睛看着桌上一片狼藉的杯盏，莫名烦躁，忽然大喝了一声：
“站住。”
那些女子刚刚从门口跑出来，又被这一声喝吓住，只好定定站住，战战兢兢回头。
羽人走出来冷笑着看她们缩成一团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袍袖一扬，幽绿色的刀气迸裂，只听见站在最前头的那个女子“啊”的一声惨呼，随后睁大了眼睛，软软的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一时间女子凄厉的哭喊声响起，她们拉扯着想逃，却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样，被羽人死死困住。
羽人这时才觉得心里快意，哈哈哈哈的一阵笑。
他眯着眼，饶有兴致的看着那群女子惊恐的模样，然后刀锋划下。
远处的愁落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呼，刺激了耳膜，整个人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转身运起轻功朝着羽人那边飞驰过去，眼前一个面色惶恐的姑娘朝着自己全力奔跑过来，满面急泪。忽然身后一道幽绿的光芒直冲向她的后背，刹时鲜血飞溅，眼神一下子混沌了，软软倒下去。愁落一个点足飞奔，跳过去揽住那个女子，感觉到自己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血迹。
那女子勉力抬起胳膊抓住他的衣袖，颤颤巍巍的开口：“救……我……”
手臂无力的垂下，眼睛仍然不甘心的大睁着。不远处是羽人狂笑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愁落伸手合上那女子的眼睛，如花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逝，鼻子忽然一酸。
背后披风一起，腰际棕色蝉翼连发而出。
袖子里的风铃被甩出，咣啷一声响掉在地上。
愁落右手一翻，无蝉刀上手，直向羽人杀去。
双眼豁然睁开，是难得一见的血红色。
一双眼，能成千人斩。幽燕征夫第一杀手，真正要杀人的时候，眼睛会变得猩红无比。红色预示血灾，变化的瞳色更让愁落此刻显得妖冶无比。
蓝色无蝉刀直对着眼前黑衣，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朋友。
寂灭与无蝉交锋，棕衣与黑衣几度纠缠再分开，他们之间没有交谈，刀锋就是全部语言。
羽人身上片片墨绿羽毛飘飞，愁落两手并用蝉翼翻覆。
哈哈哈哈哈。
羽人还在笑，右手握刀太紧，未愈的伤口又裂开，有血渗出。
羽人把刀换在左手，发起更猛烈的攻势。
刀锋交击碰撞，产生激烈的火花。愁落渐渐被压制，却不肯退。咬牙切齿，死命盯着羽人，攻势不断，而且越来越狠。两个人互不留情，几乎是要战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缠斗多时，胜负终于分出。
羽人哈的一声笑，格开三支无蝉翼，身形一转，击落无蝉刀。双眼紧紧盯着愁落，寂灭直直刺向愁落胸口。
鲜红的血，沿着棕衣的边线，缓缓滑落，一滴，两滴……
寂灭刀刃没入愁落胸口，羽人冷冷注视着他。
“还要继续吗？”
愁落依然红着眼睛，低头看着刺进心口的寂灭。
没刺到心，心却疼了。
愁落冷笑了一下，右手猛地搭上寂灭刀，紧握住，再往深刺。
羽人蓦然一惊，瞳孔收缩，左手忘了握紧。看见他的胸膛又有血喷出，这才反应过来，右手向前紧握住刀柄，猛地往回一抽，近乎失控的大喊：“你干什么？”
愁落的手还握着寂灭的刀刃，倏然抽走的刀刃一下子划开手掌，鲜血淋漓的，有几滴溅上了羽人的脸。
愁落痛哼一声，闭上眼向后倒去。
羽人急忙踏上一步，伸出右手，揽住愁落的腰将人一把抱住。右手腕还受了伤，羽人觉得吃力几乎抱不住他，急忙丢掉手上的寂灭，左手也环了上来。
看着愁落心口鲜血喷涌，羽人的脸上乍然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慌，他抬手捂住那个伤口，鲜血却不停从指缝流出，愁落的脸一瞬间苍白下来，不停地喘气。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做？
你想死是不是……
羽人睁大眼睛不停看着他问，愁落咳嗽两声，缓缓睁开眼睛，瞳色渐渐变黑，他抬眼望着他，嘴唇动了动。
“当初……你也不肯杀我……为什么？”说到一半止不住的喘着气，愁落忽然伸出带血的右手，抓住羽人的衣襟，眼睛狠狠盯住他，厉声质问：
“羽人非獍……为什么要我活着……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一连串的质问倏尔让他失了力气，愁落终于松开右手，无力的倒在羽人怀中，脑袋瞥向一边，眼睛闭上不再看羽人。
羽人怔怔看着他，眼神变幻不定，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自己的心口处是愁落带血的手印，他攥得那么紧，手掌上的鲜血连衣裳也染透。最终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一横，立刻将人抱起六翼展开直接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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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16-08-21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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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再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浮动的黑纱。
愁落眨了眨眼睛，终于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细且轻，似乎是风铃的声音。他缓缓坐起，低头看见自己的伤处缠着厚厚的绷带。眉头一皱，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外面忽然有人动了脚步，风铃的声音越发清晰，渐渐靠近自己。抬头去看，果然是他。
“终于醒了。”羽人长舒一口气，金色的风铃捏在袖子里。
风铃？是自己扔掉的那串。
愁落眉头拧起，只觉得那风铃无比刺眼，便伸手去夺。
“你干嘛？”察觉他的动作，羽人往后一缩手，诧异看他。
“给我！”愁落厉喝一声，却因为身上的伤显得声音无力。
“你怎么就是不老实？”羽人无奈的看着他。
“给我！”愁落下床，去夺羽人手里的风铃。
羽人顾不得风铃，急忙凑近想扶住他。愁落恨极，一把推开羽人，又伸出手想抢风铃。羽人未料到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猛地重心不稳向后一跌，急忙稳住身躯。一瞬间气也上来，握住风铃就是不肯给。愁落伸手扯住那串风铃，羽人却死活不肯松手。两个人死命较劲，羽人被带的摔倒在床上，两人滚在一处。
风铃急促的响。
两只手紧握住那串风铃纠缠在一起，愁落蓦然眼睛泛红，一翻身将羽人压住，左手死命一扯。
只听见噼里啪啦的一串响，一堆珠子砸在地上滚来滚去，好一阵才安静下来。
愁落压住羽人，喘着粗气，不死心的瞪着他。
羽人怔怔看着他脑子里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眨了眨眼睛，忽然看见愁落胸口的绷带又泛出殷红，紧张起来：
“愁落暗尘，放我起来。你的伤！”
愁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盯着他，眼神几番变幻。
愁落暗尘！”羽人怒喝，趁他失神猛地挣扎起来反身将他压在床上。
愁落蓦然一震，只觉血气翻涌，咳出一大口血来，面颊潮红。
羽人皱眉，轻轻替他拭去唇角血迹。伸手取下他的绷带，拿出药盒细心帮他处理起来。
棉球稀释掉外围血液，粉红的嫩肉还带着血丝，疮面裂开好大的口子。
羽人取药小心翼翼的涂抹，手指轻轻在伤口处来回动，眼神专注。
愁落忍痛，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身体偶尔忍不住轻轻颤一下，羽人察觉，急忙拿开手，有些慌的看他一眼，抿了抿嘴，声音也温柔下来：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愁落抬手捂住嘴，不住地咳嗽。上半身光裸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冷，神智又模糊起来。
羽人扶着他慢慢起身，一圈一圈缠紧绷带，期间愁落稍有些抗拒，羽人呵斥他：“别闹！”
他便静静不再动，有些认命的闭眼。
等羽人连他右手的伤也处理好，愁落便懒懒的窝进被子里，背过身不理羽人。
气氛一时尴尬。羽人原地僵了一下，伸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似乎还是有些烫，收回手，仍然是不放心的模样。
愁落拉过被子将自己捂严实，又咳嗽起来，那声音闷闷的，低沉又压抑。
羽人看着他倔强的模样，只是皱眉不语，心里倍感烦乱。
他低眼，地上金黄色的丝线和珠子胡乱散落一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俯身捡起了一颗捏在手中细看。
记忆中似乎有这样的回忆，风铃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风雪里。
过去尽管模糊，只要认真去想，总可窥见一些端倪。何况羽人非獍这个人的事迹在江湖上流传那么广，他想知道轻而易举。
于是那天他看见那个风铃第一眼觉得熟悉，第二眼就认出来那是六翼风铃，羽人非獍的一大标志。
白衣，二胡，风铃……
那是愁落暗尘的知音，朋友，最信赖的人。
羽人抬手握住自己的心口，忽然觉得生气。他转身走到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前，冷冷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一身浓的化不开的黑。
“羽人非獍……我居然……在嫉妒你。”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牙齿咯咯的响，眼神又阴寒又惊悚。那颗金色的珠子握在他手中，化为齑粉从指缝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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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