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6.22【北冥无痕×欲星移】海失迷梦（生子）（更新至番外，正文完结+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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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釣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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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3)

10樓發表於: 2020-02-02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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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第二天睁开眼，欲星移几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他挺得笔直，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直到隔壁凰后过来敲门，提醒他今天是钜子的讲学。
  欲星移梳洗完毕，看见桌子上敞口的沉水木盒，信被他收好，他没有冲动之下将之付之一炬，而是重新装回信封里，压在最下层，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打开。
  成为智者就是应该体会这样的感觉。因为胸中装的是天下，就不能再为这些儿女情长所阻碍。欲星移将一切都物归原位后，心里反而好受一点，盗才生叮嘱他，不可让旁人抓住自己的弱点，他照做，这个师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但他说的没错。
  推开门之后，欲星移确信自己武装好了一切，最脆弱的地方已经藏好，可以应对接下来的任何变化了。

  上一次讲学时，讲坛周围的氛围还算和谐，师兄弟们坐在一处，相互之间有所交流。这一次不过相隔几个月，欲星移只往里走了一步，就知道和以前比大不相同。
  难道这就是人心隔肚皮吗？欲星移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在座的都是人中龙凤，肚皮下九转回环，根本不能一时半会儿摸头，凰后也坐在他身边，在别人看来，她出于女性的本性，对同样会生养后代的生物更加关怀，但实际上欲星移很怀疑她心理上是个男人，甚至真实脾性比男人还难搞，哪怕长了一副天姿国色。
  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怀疑凰后这趟跟着自己的目的。
  她一直在讲坛四周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多次确认要等的人没来之后，眼睛便盯着门口不动了。
  欲星移心里隐隐有个想法，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她，等到那个身带种种光环，被众弟子当成明星一般的盗才生师兄迈着不急不徐的步伐进来，欲星移立刻感觉凰后眼前一亮。
  不会吧。欲星移心里哀嚎一声，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他甚至能够想象这一腔的倾慕要白白付之东流的模样，盗才生可不是什么注重儿女情长的人，师妹你还是太年轻。
  欲星移几乎在心里排出一场单相思的大戏，末了还不忘点评两句：世间最多痴情人。全然没想到昨晚为了情郎黯然伤神的人正是自己。
  盗才生倒是隔了老远就看见他们，脚下一变，朝这边走来，凰后殷切期待着，这时欲星移才知道，师妹是把自己当成了接近盗才生的工具，全尚贤宫都知道盗才生和欲星移比较熟，而凰后只需要拉上欲星移，便能守株待兔，等来一个盗才生。
  “诶呀呀，我最近真是连连吃瘪，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成了工具人了。”等盗才生在他身边坐下来，欲星移突然这么说。
  “嗯？”盗才生平淡地应了一声：“吾可没把师弟当成是工具人，但是……”
  他看了凰后一眼：“还是要有身为智者的觉悟。”

  讲学的内容无非还是那些东西，重点依然是师尊一一回复每一个学生的问题，欲星移这一次没有问题了，他带了一个软垫，垫在屁股下面，这会儿坐得暖了，就开始昏昏欲睡。
  盗才生穿了一件厚实的大衣，上边还镶了毛领，明明已经开春了，山上却还是受那倒春寒的影响，甚至比年节的时候还要冷，凰后手脚一直都是冰冷的，穿的也不多，但是她似乎并不在意，欲星移只怕她突然伸了手贴在自己脖子或者是别的裸露肌肤的地方，上一次她也这么干过，把欲星移吓了一跳。
  “我们鲛人体温都不高，别再吓我了。”欲星移把衣领扯了扯。
  “那你出门不是得穿很厚？”凰后问。
  “你不懂，我平时不出门。”欲星移这时候已经开始想为什么没拿汤婆子来了：“其他三脉的情况比我们好得多。”

  他撒了个谎，从身体机能上来说，鲛人、宝躯、波臣并没有什么差别，除了能产生鲛珠以外，真正有差别的是鲲帝，他们的体温比一般的人高，好像不是来自海洋的物种，不知道北冥无痕使用了什么方法，他总是能偷偷溜出府，还不被别人发现，欲星移不出门之后，他就经常来找他，有时候是从另一边的院子里扔进来一块小石子，这时候欲星移就知道他来了。
  等北冥无痕迈着几乎听不见的步伐出现在院子里，欲星移就迫不及待地将他拉到屋内，屋内被烘得很暖和，但怎么样也觉得不够。不等北冥无痕把外套脱了，欲星移便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他身骨柔软，缠上来的时候就像一条蛇，那条蛇沿着北冥无痕的衣领往里面滑，北冥无痕对他的热情颇感意外，弯腰托住他的臀部，手臂一使劲，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你有时候表现得也太饥渴了，这么想要？”他在欲星移耳边的鳞片上亲了好几下。
  欲星移顺水推舟，指挥着他到床上去，北冥无痕刚坐上去，欲星移就撑起身体，把人推倒，膝盖往前挪动几步，坐在他的胯上。
  “我们又做不了其他的事情。”欲星移跟着躺在他身上，手指在他下巴上磨蹭着：“又不能谈论国事，又不能谈论自己的政事，只能做些……在青楼里才能做的事情，简单的事情。”
  人不会对政敌透露有关自己的一分半点的事情，虽然他们都试图套出彼此的话，欲星移亲了亲他眼睑下面，用温柔粘腻的语气问道：“怎么来我这儿了？嗯？陛下不是派了人监视你？”
  北冥无痕手指贴住他的嘴唇：“这是秘密。”
  “好嘛。”欲星移故作失落地从他身上翻下去，过不了多久又钻回北冥无痕怀里，语气含糊：“你身上好热。”
  其实他手脚一直是冷的，鳞王管着他，不让他出门，他也乐意，在家里天天烤暖比上朝和别人唇枪舌剑舒服，更何况他大部分时间是和面前这个人在吵架，别人肯定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们当着鳞王的面争得热火朝天，背地里却干着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北冥无痕手从他的下衣伸进去，从大腿一路摸到腰，不轻不重地捏着：“我前段时期到太医院查了档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欲星移闭着眼，看样子打算睡了：“该不会查的是我的档案吧。”
  北冥无痕另一只手也伸进来，把他整个人拢住：“你知道太医院会记录一些能生育的雄性鲛人吗？”
  “知道。”欲星移睁开眼，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打如意算盘的声音太大了，别想着这样困住我。”
  “为什么不要？”北冥无痕膝盖顶在他腿间不怀好意地摩擦着：“长得像你或者我都很好。”
  “不要就是不要。”欲星移被他磨得很舒服，但是身体实在是累了，连着脑袋也空荡荡的，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不设防：“难办，我得藏起来，不然会被别人发现的，而且……孩子的身份也不好弄。”
  北冥无痕眼睛一亮：“如果你能嫁给我，就没有问题。”
  “想得美……”欲星移在完全睡着之前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念头：“除非你能从太子那里要人，要得到我就和你走。”
  事后他很后悔，不应该这么说的，欲星移承认自己的欠考虑了，他是个臣子，不是随便送人的姬妾，欲星移当然宁愿做臣子，而不是做被深深庭院困住的鱼。之后他又小心试探了几回，北冥无痕那边没有动作，他松了口气，也许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之后他说话更加小心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直到现在。凰后听课不认真，总是不知不觉地把头扭到盗才生那边去，欲星移在她第十次转头的时候忍不住道：“听讲——你足够聪明师兄才欣赏你。”
  凰后不高兴，欲星移说话的声音其实有点大，但是盗才生听到了也当作没有听见一样，根本没反应，少女其实不怕被拒绝，她怕的是被漠视，更何况是在羽国望族里被宠爱到大的少女，高傲的心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她赌气把头拧了回去，果真到下课之前也没再看过。
  讲学一结束，盗才生便自行离开，如今他已经没必要与这些师兄弟混在一起，凰后见他如此冷酷，心中黯然，更多的是愤懑，她问欲星移，想要寻找心理上的安慰：“师兄的那位难道也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吗？”
  欲星移站起来活动筋骨，听她这么问，反而是愣了愣：“他确实是冷血的人，甚至残忍。”
  凰后不解：“那你又爱他？”
  欲星移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能有什么办法？”

  告别了凰后，欲星移在尚贤宫的一处廊道里走着，这条路同往最高层的眺望台，盗才生从那之后就经常呆在这里，他俯瞰这宫内的每一处，思考能用来谋划什么样的局，这一刻，这山巅的小小宫殿就是他的棋盘，在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之前，他必须走好这一步，只有当他证实了自己有成为墨家钜子的能力，才能抗下守护苍生的重担，否则一切都只能是空谈。
  有一些还不错的师兄弟，比如铁骕求衣，还有欲星移，他们或许能成为稳定一方的智者，但要他们维系天下，维系九界，还是太勉强了。
  这是能力的问题，怪不得别人。
  欲星移如果听见这番说辞，倒也不会太过吃惊或者失落，他只会感叹师兄除了关心自己之外，原来对其他的师兄弟也十分留意，紧接着他会表示认同：“师弟只需要让海境和平长治即可，照顾其他的八界实在是力有不逮。”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接近，盗才生突发奇想：“天子脚下的人，走路连大气也不敢出，在朝堂上步履轻盈，回到家中也依然要恪守陈规，岂不悲呼？”
  欲星移如今身体比以前沉重不少，但依旧遵循着原有的习惯。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来是为了获得更多信息的。
  盗才生问：“想出来了吗？”
  欲星移好像对他的说法很吃惊一样：“师兄太为难我了，寥寥几句虽然有了眉目，但距离师兄要求的‘猜出我的计划’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猜不出来，说明能力不够。”
  “师兄约莫是知道师弟的水平的，太轻易被猜出，难道不是说明谜题太过简单，太过没水准了？”
  盗才生低头轻哼：“不妨说说现阶段推算出什么地步。”
  “一个目标。”欲星移觉得这高处有些冷：“你想当钜子。”
  “不错。”
  “计划里包含了手段，接下来我要推算出你的手段。”
  “你大可一试。”
  “师兄。”欲星移被风吹得有些受不了：“下次别挑这么高的地方见面了。”
  盗才生低头，地上行走的人小的像一只蚂蚁一样：“你来决定，可要是被别人知道，就算输了。”
  “安啦。”欲星移最后问了一句：“师兄知道这最大的破绽是什么吗？”
  “是什么？”
“你不应当让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知道。”欲星移道：“万一我抢先你一步，你便输了。”
  盗才生难得微笑起来：“你做不到。”
  “是啊。”欲星移把外衣的领子立起来，遮住四面八方来的风：“所以我现在要做一件我能做到的事情。”

  他回到藏书阁，很久之前欲星移便好奇为什么这里比其他地方要温暖，现在看来，可能是得益于藏在地下的供暖的系统。阁内设置了很多十分精巧的机关，比如他之前坐的那个可以一手操控着转移的爬梯，天花板上吊着的巨灯，连接墙面上的一个机关来实现明灭。他很好奇，太好奇了，直到铁骕求衣在上次演武时和他讲解兵术与墨家学说之间的微妙联系，重新提到了当初他们上山时遇到的那个护城机关，他才反应过来。
  机关术，这根植于墨家背后千年的传承，为什么在众多钜子的理论讲学中，独独遗漏了这一篇章。这时欲星移已经很确定它被钜子刻意遗漏了，或者说，藏了起来。
  什么东西需要藏呢？欲星移对这方面再熟悉不过，只有秘密。
  但他还不是很确定，墨家的秘密不止一样，但这是一个突破点。只有抓住了事情的脉络，才能继续往下推理。
  这一天他在藏书阁里翻江倒海，终于在一本书上翻出来短短的一段与墨家机关术有关的内容。
  黑水城。
  线索断了，黑水城在哪里？怎么找，去哪找，统统没有头绪，欲星移围着书架走了几圈，直到阁守开始闭馆了，他才被请了出去。
  离开了藏书阁的欲星移漫无目的地来到尚贤宫的一处酒肆，明明外表是很正常的宫殿，内部却又有一处十分接地气的酒肆，给弟子解决日常饮食，一些基础的菜色不用钱，好一点的就需要加点费用。欲星移在桌上码了几块铜板，叫跑堂的点了一份肉糜和白粥。
  他刚刚恢复食欲不久，但还是不宜胡吃海塞，一方面对身体负荷过大，另一方面，他并不想放任腹中幼崽长得过大，难生，海境智者若是死于难产，未免太过难听。
  他低头小口嘬着粥，一边听见另一桌上有人议论，正是前些时日在钜子房间外见到的魔族少年。
  魔族少年倒是毫不避讳，对着同桌道：“你可知师尊过段时间要带我们下山去？”
  欲星移脑中豁然开朗，这是钜子给他们发现秘密的机会呢。动作快的会趁着下山的时候多获取一些来自外部的信息，动作慢的，或者反应稍迟钝一些的，可能就直接失去竞争十杰的机会了。
  时间不等人，欲星移没有光顾着思考盗才生的那个谜题，墨家钜子的任务也没有落下，他想做十杰，自然两边都不能放，争取最大的可能才是最好的做法。
  离开的步伐比来的更加轻松，回头一望，尚贤宫在夜色之下依旧灯火通明，檐下、长廊，挂着无数盏不会熄灭的明火，欲星移突然笑了，原来答案一直都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只是很少人注意到，就像灯下的黑影，容易被忽视，欲星移微微弯下腰，看着被灯光映得雪白的地砖，足尖镶嵌的宝石闪闪发光，欲星移不禁想象着尚贤宫外风雪夹道的模样。

  下山去！
  尚贤宫位于中原北部，又立足山巅，即使到了晚春，也依旧寒气逼人，欲星移穿了厚重的大衣出行，眼睛一瞥，身旁铁骕求衣腰间缠了张兽皮，除了两边手腕系了绒布护腕之外，其他地方都只有薄薄一层。
  “我们苗疆人都很耐寒，若是在稍冷的天气里穿得太暖和，届时无法熬过寒冬。”他解释道。
  欲星移没说什么，手收回袖子里。
  上山的路原来和下山的路不同，欲星移跟着引路的墨者走，七拐八弯，竟是走到了尚贤宫的地下，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渐渐能闻到道一股刺鼻的气味，气温也越来越高，随行的不少人已经热得发汗，忍不住伸手捏着衣领，要把寒气抖出去。
  欲星移暗暗推测，这没有人来过的地下深处，一定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热源，平日里保证浴房、热水、卧室以及藏书阁的供暖。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新的看法。
  墨家钜子站在一个硕大的平台上，平台四周用铁链拴着，见众学生都到位，他慢悠悠地问道：“你们可觉得似曾相识？”
  欲星移和铁骕求衣对视一眼，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应道：“与弟子们上山时看见的机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错——”钜子呵呵一笑，随即道：“注意了！”
  那引路的墨者退后几步，扳动地面上的一个机关，欲星移先是听见耳边铁链滑动发出的当当声响，最后脚下的平台晃动两下，待众人平稳身体后，缓缓向下沉去。
  “了不起。”铁骕求衣忍不住赞叹道：“如果在一些山多路险的地形中，布置这样的机关，将大大提高人们日常活动的效率，甚至能避免山中野兽的侵扰。”
  欲星移接道：“但这个机关的建造难度想必相当的大，还要考虑山体的承重，有些岩质较为脆弱的，比如海边地区，则并不适用。”
  铁骕求衣亦赞同他的观点，二人随着平台缓缓往下，交谈之间，已经沉了半山之高，这时四周机关运转的声音比之前大上许多，定睛一看，原来在黝黑的山体上镶嵌了一排排转轮，这些转轮上又各有孔洞，顶端圆滑的箭簇在洞中探出一部分，转轮旋转夹带着火星，在空中散开，掉落在平台上，渐渐熄灭。
  山体在这里人为凿开了一个大洞，山体则保留了树作为遮蔽，天光倾泻，洞内是深不可测的幽暗深邃，外头是覆盖了未融白雪的群山树丛，四野茫茫，遒劲的树枝层层迭起，在银装素裹中叠出墨色涟漪，以点成线，线再成面，到最后连成一片，无限绵延，众弟子看着这极景，都心生触动，当日上山时眼前只有尚贤宫，如今下山，才知抛在背后的竟然是这番美景。
各花入各眼，就算是这样的景致，拿去问不同的人，得到的结果也并不相同，很久之后，答案揭晓，铁骕求衣说那日他看见群山之间卧虎藏龙，万般诸邪在粉饰下相安无事，盗才生夹着黑棋的两指重重落下，如拍案般，道一声“乾坤已定”
  而欲星移，欲星移视线不落在这任何一处，它穿过山穿过水，穿过那镶了一缕金边的日出之处，他眺望，想的是千里之外的故乡。
  浪涛声，是梦中的铁马冰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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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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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0-02-02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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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看完又来这里瞄一眼。五姨对教授有好感吗哈哈。其实在我心里五姨是a到不需要情感线的XD

鱼不敢多吃东西怕难生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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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0-02-02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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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1樓(sese) 的帖子

虽然可能会ooc，但是我确实是想在这里表达一种二八少女的怀春（？）感情，但是古人都讲究门当户对，某种程度上教授和五姨也是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状态吧

关于生孩子这种事，从现代医学上来讲也是很有道理的，吃太多会造成过大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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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olu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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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0-02-03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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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好吃，太太噶油！开始呐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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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0-02-07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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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07 【北冥无痕×欲星移】海失迷梦（更新至第九章）

（九）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实际上如今苗疆势力壮大，玉门关以西数百里地，都驻守着中原军，紧盯万里边城那头随时可能来犯的苗人，近来苗疆东西苗之间新生摩擦，玉门关的守军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玉门关东部行来。站在防城上的守军将领定睛细看，连喝停已经张弓拉弦蓄势待发的士兵，为首的老者长须白眉，步履迟缓却不显蹒跚，身后跟着是百余号人，有的年纪稍大，有的年纪尚轻，没有一人越过老者身边，而是极有耐心地跟随着，他们身上只带了些出行的盘缠行囊，并未发现武器。
  将领亲自下城迎接这队人马，他问那老者：“老先生，可知此地乃边防重镇？”
  白须老者呵呵一笑：“自然，自然，此地乃玉门关，一路走来景色荒凉，果真是‘春风不度’呵。”
  将领又道：“您和后面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白须老者道：“我带我的弟子们，前来学习观摩，知道玉门关的规矩，我们只在镇子上停留，过几日便走。”
  将领对他身后的百余名弟子十分好奇，但也不好说什么，而是把每一个人都细细核查一遍，其中一名女子生得极其美貌，紫衣黑发，满头繁缀的装饰。将领走到她跟前时竟不敢抬头，匆匆的查看一番，最后问她：“姑娘头上的什么？”
  凰后伸手扶了扶那两支透着冰冷光芒的发钗，回道：“是母亲给的钗子。”

  欲星移搅着玉佩末端的穗子，在手上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圈。他一言不发，低头往小镇内部走。铁骕求衣追上他，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之前和你说的那名大夫，据说明日或者后日会来到这里，你可以留意一下。”
  欲星移把纸条展开，上面写了三字“鸩罂粟”欲星移道：“你还没告诉我，他长什么样。”
  “实在是不能再明显。”铁骕求衣道：“好穿黄衣，手执药秤，两眼下各有一枚痣。”

  欲星移不太舒服，进城之前他用布将肚子勒起来，搜身的时候才没有被发现，幸好守城的将领没有叫他把头套摘下，因为这里实在是风沙太大，这才令他没有“原形毕露”，但勒住的腹部实在是太难受了，他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坐也不是，弯腰也不是，更不论蹲下来了。
  墨家钜子把人带到城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说大家这几日在城中可以学习观摩，也不要忘了钜子布置的那个任务。
  言下之意，是说墨家的秘密或许能在玉门关寻得，范围虽然有了，但线索实在太少，欲星移靠在防城的墙上，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手挡在额上，这中午的太阳有些刺眼，但却不温暖，风从四面八方穿入，好像夹带着粗糙的沙砾，欲星移在防城的投影下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走在路上，欲星移沉思着，是该先找寻那名大夫，还是找寻墨家钜子留的线索？他往路边瞥了一眼，发现盗才生正和玄之玄在一间茶肆里喝茶，他们倒乐得清闲。
  师兄的想法到底是什么？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就立刻消失无影，从腹部陡然升起的胀痛感催促着他赶紧解开那层枷锁。欲星移连招呼都没同他们打，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这玉门关内的城镇，布局竟然和太虚海境的有些相似之处，欲星移轻而易举就在交错参差的巷子里找到方向，他四处环顾，手下飞快不停地解开了腰上缠的布，圆润的曲线立刻在最贴身的那几件衣料上撑出一个圆。他感觉一直憋着的气终于是通畅了，而趁着月份还不大，他只要把外衣穿得再厚实一点，就不会露馅——幸好师尊是这时候带我们出来的，如果时间再往后一点，不仅腹部更加突出，天气也热了，会更加难以遮掩。
  他将布叠好，放进随身的行囊中，稍整理好仪容，就又拐了出去。
  如今线索已有黑水城，正常的思路便是找到黑水城的位置。那日在藏书阁中得到的信息是，尚贤宫的机关为黑水城的工匠所造，但——
  欲星移捏了捏鼻梁：“黑水、墨，究竟是同一样东西，还是不同的东西？”
  年少的时候他陪皇子们读书，需要学习孔孟经典，而《春秋》《战国》自然是不能落下，大学士说孔圣人运用独特的笔法，在言辞和表述上记录了大量的有倾向性的信息。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欲星移已经清楚了解一些墨家常用的手段和理念，“藏史于野”是一个，“虚构真相”也是一个。
  但这其中有些模糊的信息，他不是很明白。如果黑水城的工匠属于墨家，那为什么尚贤宫与黑水城是分离的？如果机关术与墨家学说是为墨家不断演变而产生的两样珍宝，这样分而置之的缘由究竟是为什么？有必要将钜子单独安排在尚贤宫，而黑水城则另起一城吗？
  没有必要，这是很明显不过的事情，分开无非是为了藏起一点什么，而墨家人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除非——
  关乎门派兴亡，或者类似要紧的事情。
  这个念头像火种，在方圆几百里之内疯狂延伸。欲星移觉得自己好像跟上了一点思路，若有若无，碰到一点点末梢，又看不真切，他也不恼火，“急事缓办”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家都在争一样东西，除了手段之外，耐心也是很重要的，它能保证自己不会露出太多的破绽。
  欲星移想到自己在海境的时候，也许就是露出了太多的破绽，才让北冥无痕有机可乘。
  再也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了，欲星移告诫自己。

  正事暂且放下后，欲星移开始操烦起自己的那点私事，他是负责任的人，尤其是胎儿开始有一点轻微的反应之后，不是胎动，但欲星移清楚地感觉到，那是生命，寄生在自己体内的生命，若不去思考他是怎么来的，其实盗才生说得对“新的生命总能给人欣喜”
  他既然决定承担作为母亲的责任，出生时要解决的事情便不能耽搁，听铁骕求衣说，这个鸩罂粟平时常在中原和苗疆两地走动，而他本人却是离开了羽国的羽族，再细究，甚至能查出他的前辈是羽国贵族，但因为一些原因，反而变成了地位低下的一族，甚至被封姓“鸩”
  到了鸩罂粟这一辈，干脆离开了羽国，因为他十分擅长药理，所以在道上被人称为药神。
  “我有听说他联络了不少的大夫，说要组一个万济医会什么的。药神这个绰号就是他们同僚之间起的，不过他本人貌似不太喜欢这个绰号。”
  其实欲星移对他是如何做到在苗疆和中原之间自如行动的，但是还是接了一句：“为什么？”
  铁骕求衣道：“他有个朋友得了一种怪病，他自己用尽浑身解数，又求了许多名医，最后也救不了，如今就像一个活死人一样一直沉睡着，也许他觉得名声再响亮也救不了自己的朋友，倒不如不要这个名头。”
  “原来是个性情中人。”
  “他确实……很随性。”

  两天后，欲星移果然在玉门关的某间药铺中看见了性情火爆的鸩罂粟，彼时他正与药铺的老板争执，为的是一味草药，鸩罂粟认为老板要价过高，他说一路上的药铺被他逛了个遍，就没见到比他更离谱的。
  老板嘿嘿一笑：“您也不是不知道着玉门关是什么地方，药材稀罕，贵一点也是应当的。”
  鸩罂粟刚想举了例子，但话说到一般就立刻闭上了嘴。脸色沉下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药铺老板，老板也不怵，两人沉默着对峙，直到欲星移在案上拍下几枚铜钱。
  “药神先生的费用就让在下出了。”欲星移看看那老板，又看看鸩罂粟，鸩罂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哼”转身就离去了。
  欲星移把药提了追上去，抢过他身侧，一把挡在前头，是要拦路的状态。
  鸩罂粟上下打量了他几番，说：“有身孕还剧烈运动，该说你粗心大意，还是身体太好。”
  欲星移随和地笑道：“欲星移的身体是一向不太好，所以还需要先生提点一二，医嘱总是要听的，毕竟我这事也不太敢告诉别人，大夫更是没怎么看过，欲星移如今迫切需要先生的意见，先生是愿意给，还是不愿意给？”
  鸩罂粟看着他手腕上急着的那包药，接过之后顺手就为他把了脉：“还算平稳，但，到了月份恐怕危险。”
  “此话怎讲？”
  鸩罂粟道：“你是男子，还是鳞族，鳞族是对环境极为依赖的族群，海境无根水在某种程度上能起到镇定作用，现在缺乏着镇定之物，恐怕你生产的时候会见血光。”
  欲星移眉头一皱：“先生的意思就是，只要我能弄到无根水，便能为生产添一份保险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
  “还有什么别的注意事项吗？”
  鸩罂粟道：“暂且无了，因为你还不足月份呢，后续的问题得靠后续问诊得出，如今处理好无根水就足以，记得拿到之后交给我，我好配入药方。”
  欲星移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先生是接下欲星移这个‘病患’了？”
  鸩罂粟却恨很地说：“那铁骕求衣几乎要把到架到我的脖子上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小命都没了，我不会武功。”
  欲星移十分意外，原来铁骕求衣背地里帮了不少忙，他连连谢过鸩罂粟，但终究是过意不去，遂道：“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就是。”
  鸩罂粟其实真的有所考量，但他现在还不需要这样东西，所以他说：“等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找你要的，在这之前，把身体调养好就行。”
  他给他留了个地址，说那是神农有巢，有神农有巢的地方就有鸩罂粟，之后的相关事宜，都来此地接洽。
  欲星移又连谢过他，二人告别之后，欲星移就开始着手解决无根水的事情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正巧有一只鸟飞过，地上闪过一道影子，那影子不偏不倚，落在欲星移跟前。
  “你都听见了？”欲星移问他。
  那黑影，便是北冥无痕用来联络欲星移的众多棋子中的一个，欲星移认为，这正是那天将东西送到尚贤宫的人。
  黑影道：“主公关心这个孩子，他特意叮嘱阁下若有什么要求，一定要照办。”
  欲星移道：“采来无根水，这不是难事。”
  “属下会圆满完成。”
  “好。”欲星移点头：“顺便再帮我打听一件事。”

  “铸术？”北冥无痕在屋里转了一圈：“为何他问起铸术？”
  黑衣的死士回答：“属下不知，大人似乎早就发现了我的行踪，但并没有主动接近我，也许是因为无根水来自海境，大人才令我来做这件事情。”
  北冥无痕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你是说，欲星移知晓你能自如在海境和中原走动了？”
  黑衣人心中一惊，忙道：“是的，但大人并没有问起……”
  北冥无痕挥挥手：“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反正你以后都跟着他就行了，他不问，你便不回答，万一问了……知道怎么应付吧？”
  “属下明白。”
  人走之后，北冥无痕又在屋内踱步，欲星移的问题应该交由欲星移自己解决，自己派了一个手下跟着已经稍显逾矩，索性欲星移只当没看见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轻易的使唤。
  但他提到铸术，北冥无痕却想起来一件事情。
  “听说皇渊皇弟身边跟了个铸铁出身的波臣……”他喃喃自语：“还是美人，也许寡人能会他一面。”

  被愤怒的北冥皇渊推开时，北冥无痕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在外人看来，贪婪、好色、精神不正常就是他的标志，虽然他没有细细追究，但他清楚，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就是这样一个邪恶和不可饶恕的存在，渐渐的，北冥无痕也懒得去在意他们的看法，他的心底仍然时不时会翻涌起一阵阵暴虐的情绪，但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学会了收敛。
  他从不承认自己是一个正直的君子，因为他的言行从来与君子二字不相匹配。在某些长夜里，北冥无痕听着檐下回廊里传来的风铃的声音，欲星移特意搬了一张椅子，亲自挂上。
  “王爷好像经常失眠，失眠的时候不妨听听这风铃的声音，或许有些帮助。”
  北冥无痕站在地上，抬起手做了个要接住他的动作。欲星移往下轻轻一跳，就被他牢牢罩住了：“你是怕寡人翻身吵到你，是不是？”
  欲星移有时候会不耐烦地在他腿上踹一脚，大逆不道，但北冥无痕居然奇迹般地忍下了，这个在海境极为出名的少年英才，和他共享着相同的秘密，关于难以言喻的柔情，流露出爱意的双眸，不顾一切的维系，这条鱼——北冥无痕看着欲星移的背影，一不留神就在他的领域里逗留太久，他安静地望着，竟然觉得自己能可改变。

  所以，北冥无痕忍不住嘲讽他的弟弟：“你的心思——”
  北冥皇渊连忙回头看他护在身后的人，质问自己的兄长：“三哥要说什么？”
  北冥无痕笑了笑：“其实咱们俩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你藏得很好，而我懒得藏起来，但……”他侧过身去，八纮稣浥眼神里带着愤怒、仇恨，他确信不是因为方才对他在肢体上有所轻薄，虽然八纮稣浥确实正捂着手腕，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北冥无痕笑了，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他继续道：“也许，还是有些区别的，你应该小心一点。”他指了指八纮稣浥：“鲲帝的敌人。”
  北冥皇渊带着那个美丽柔软的波臣进屋去，北冥无痕在玄玉府的正厅转悠了一会儿，这地方他来得不少，自然轻车熟路，他又转进北冥皇渊的书房，书架上不出所料摆的是《诗经》《楚辞》这类华丽的诗词，小时候他还很喜欢看，甚至央求过欲星移给他写这些诗，从那时候起他就会利用自己单纯的伪装了。
  视线在书架上一扫，其中一阁放了一枚蓝色的晶矿，与方才那位波臣怀中抱着的是同一个东西，饶是北冥无痕在铸造技术上不甚了解，他也听说过镔铁晶矿，那是极为难炼造的东西，想不到竟然能在玄玉府一下见到两枚。
  北冥无痕喉咙里挤出一串同情的冷笑，令人胆寒：“可怜的皇渊，你这样爱他，他又能同等的爱你吗？”
  眼前闪过欲星移的身影，北冥无痕收敛起笑意，转身离开了书房，大步离开玄玉府：“如果他没有那般冷血，或许他能爱你。”

  出玄玉府大门时，北冥无痕看见一车铁矿从小道驶进偏门，他问送客的铅十三鳞：“铅老，那是什么？”
  铅十三鳞倒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态度良好：“回王爷，那是公子要的镔铁矿。”
  “原来他还会打铁？”北冥无痕随口一问，铅十三鳞连忙回道：“这……公子的事情，老身不清楚。”
  北冥无痕对他的敷衍并不在意：“你叫他公子，你倒是对谁都一视同仁。”
  “是。”

  也许八纮稣浥因为水鳞烧的事情对他愤怒不已，但做了就是做了，若那些波臣要他索命来，北冥无痕也会欣然前往，但他绝不会乖乖交出自己的性命，他只会说：“来，尽管试试看，北冥无痕敢做就敢承担代价。”
  他脚步突然停住，好似惆怅又好似无奈地自言自语：“寡人果真疯了。”
  库房里的水鳞烧，欲星移说不喜欢之后就没有再使用过，那天晚上他叫来人，叫他把库房里的存货全部搬到自己边境的军营里，他叮嘱：“到时候记得把它们全部烧干净。”

  一把火，不是海境的火，或许能带走一些东西。

-TBC

[ 此帖被孤舟釣月痕在2020-02-07 17:1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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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0-02-07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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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老二对老三还是很关心滴。鱼其实也影响到了北冥无痕吧。

捉个虫，药神说的“鳞族是对环境极为以来”是“依赖”吧。(/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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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釣月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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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0-02-07 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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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5樓(sese) 的帖子

还真的是！改好啦。

其实鱼和北冥无痕之间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也会改变，但看样子他们并不是很接受这样的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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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0-02-11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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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2.11 【北冥无痕×欲星移】海失迷梦（更新至第十章）

（十）
  黑衣的死士将那瓶无根水交给欲星移的时候，欲星移试探道：“王爷可有表示什么？”
  黑衣死士反问：“大人问的是哪一件？”
  “端看你告诉了他多少。”
  死士道：“属下听主上的命令，主上要属下跟着大人，我便跟着，但大人并不是我的主上。”他的性命属于北冥无痕，欲星移虽然与自己的主上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立场上仍是敌人，他断不会为了一个敌人而作出对主人不利的事情。
  欲星移道：“我懂了，反正我也不寄托于这一步。”
  那黑衣人心头盘桓着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虽然有些逾矩，但他还是问道：“主上对您很在意，您又何必？”
  欲星移拿了瓶子，挥退他，他没有不满，也没有愤怒，好像面对的不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一般：“不要再问了。”

  黄沙，令人想到战场，想到尖利的马嘶风鸣，想到兵戎相交的场面，和长眠于裹尸布下的尸体。
  玉门关给人的印象就该如此，哪怕如今短暂沉烽静柝，当暮色降临，那悠长的号角声，总夹带着过去战争中遗留下来的炮火与兵马炸裂损毁所发出的震天巨响，若有若无地回荡在这座城中。
  中原王朝究竟是式微了，就算是史艳文，也无法挽救这个颓势，他手中紧紧攀着系在这个王朝脖颈上的缰绳，想要让它堕落的速度慢一些，再慢一些，但他一人的努力实在过于渺小，明朝，像一辆失控的马车，义无反顾地向万丈深渊驶去，然后重重地摔个粉碎。
  坐在玉门关城中的百姓和守军，似乎都听见在遥远的东方，传来急促而连绵的震动，那是最后的渔阳颦鼓，它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几乎动地而来——又戛然而止。
  东瀛的人马，砍下了中原皇帝的头颅，将他悬挂在城墙上，粗糙的绳，扎在他被削去不少的头发上，连带着皇帝本人轻盈的脑袋，在咋暖还寒的东风中，肆意飘荡。那摆动的绳子，不正是史艳文试图牵引的，那一道无力的缰绳吗？只是这绳索拉不回昔日的荣光，反而缠住了这位兵部侍郎的双手，让他震惊天下的纯阳掌再也无法使出，使他变为一个囚徒，一个无处躲藏的前朝遗孤。
  史艳文这个名字，才是真正托举起世人的孤舟，当这叶孤舟也随之倾覆，天下才真正动乱起来。
  玉门关的号角终于又被吹响，城中一处茶肆的遮罩下，一盏白色盖碗随着城外步伐整齐的军队摇晃着，洒出茶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将它举起，手指捏着盖子，从容地拨开茶叶，露出金黄的汤水，低头啜了一口。
  玄之玄瞧见远处的大门缓缓关闭，上面老化剥落的红漆被震得飞了出去，细密镶嵌的铆钉，已经失去了它最初的色泽，就如同这老旧的天下一般。他看向方桌另一头的人，那人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师兄，这门从里头关上，还能从里头再打开吗？”玄之玄问。
  盗才生不回答，他仔细端详着碗中澄黄的茶汤，一些微小的绒毛浮在汤面上，这是金骏眉的特点，茶叶没有泡开前，是一粒粒蜷缩城一团，遇到热水，则完全舒展，波浪翻边，叶长如眉，应该要用沸腾后稍凉些的水来冲泡，两相冲撞之下，茶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甜香，让人如梦似幻。
  盗才生突发奇想，其实这天下本来就如同金骏眉的叶片一般蜷缩腐朽，烂作一团，东瀛人的到来不过是让它们短暂地清醒，动荡才是孕育新生的所在，但温水还是不够猛烈，应该来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牌，要最热，最沸腾的水，才能洗刷干净所有藏污纳垢的深处，才能还天下一个清净与太平。
  封闭的玉门关，其实是他迈向九界的第二步，比尚贤宫更大，加入了寻常的百姓和强大的兵力，是他的崭新的试验场。
  一片萧瑟中，欲星移嗅到了令人心惊的阴谋的味道。他先考虑到城中百姓的安危，然后想到了自己，他的情况比一般的人更加危险，更加紧急，北冥无痕的死士将关于黑水城的铸术消息带给他，他原本要动身去寻这座隐秘的城池，如今计划只能暂缓，他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局势，断定东瀛人不会这么快就进攻玉门关，他们不会希望与苗人发生正面冲突，那么在此之前，把重心放在西边，更为实际。
  广漠上的夕阳总是无比壮丽，在来到中原之前，欲星移从未见过夕阳，如今他站在墙角，背着手，一步步缓慢地贴着那厚重的城墙走动，太虚海境的地势得天独厚，与外界隔绝，但论执政和国情的荒谬程度，比之中原，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鸩罂粟，拖沓着疲倦的步伐，同欲星移迎面相遇。
  “药神先生没有出城？”
  “没有。”城门闭上时鸩罂粟在床上远远听见了，但他身心俱疲，眼皮子睁不开，身体也动弹不得，封城的念头在脑海深处一闪而过，就重归黑暗，羽类的羽毛在梦境的深处探出，在他头顶划过，带出一串敏感柔软的触觉，然后销声匿迹。
  那么，就算明日的天塌下，他也毫不畏惧了。
  欲星移将无根水的瓶子交给他，鸩罂粟拿了，就直接收到袋子里，好像连查看也没有心思了，前几日见到他还不是这副模样，欲星移问：“先生怎么了？”
  鸩罂粟随口提起：“还有些事情要做，但出不去了，有些着急而已。”
  欲星移也不再问，这个大夫平时行踪诡异，除了行医之外，想必还忙着别的事情，否则铁骕求衣就不会与他结识，听之前的语气，似乎还有一些把柄捏在对方手上，这个师兄也不是什么善茬，鸩罂粟对付他，只怕是够呛。
  鸩罂粟当然不会说，有些事情他解释不来，很久之前，他曾经是一个神秘组织的领袖，同一名朋友里应外合，差一点就将这个组织瓦解，如今在黑暗之下，还有不少这个组织的人士认得他的脸，对他怀有仇恨，伺机报复，否则神农有巢不会多次转移，如今正转移到中苗交界的地方。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任波罕·鹰翔参加完苗王的例会归来时，不慎掉落山谷，正巧被上山采药的鸩罂粟遇见，顺便救了他一命，鹰翔不知道这个大夫向来是只开药不问诊的，遇见他才破了例。
  夜族的族长有个漂亮的女儿，叫任波罕·榕烨，姑娘会跳舞，从万神祭跳到了千雪孤鸣的眼前，苗王见她年纪与苗王子相仿，遂定了一个婚约，还赐给她一个寓意深刻的名字。
  鸩罂粟见到她时，她已经叫榕桂菲了，桂花芳菲，在苗疆各处山头都能见到，那不是浪漫的闺名，少女沐浴时偶尔看到自己身上那一誓龙黥，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一直等父亲告诉她那繁复刺青代表的意义，而父亲离开许久之后，终于回来，还跟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父亲将她带到男人面前，对他说：“这是我的女儿，希望先生能收她为徒。”
  鸩罂粟说好，但我有个条件。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药神高调地宣布了自己人在苗疆，正处于夜族的庇护之下，阎王鬼途的余孽循着气味找来，眼睛通红，磨刀霍霍，对他无可奈何。
  世界上没有绝对坚固的堡垒，鸩罂粟只是将自己锁入一座森严的城池，敌在外，他在内，总有一天会弹尽粮绝，而在此之前，甚至已经被敌人从外攻破。
  他们找到了一个极好的破解方法，前任绝命司如何不懂他们阴险的手段，他漂亮的眉头一皱，已经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苗王虽然英明神武，但生性多疑，药神名声太大，又不全是好的方面，尤其是毒物药理，据说他的血也流淌着毒汁，别人碰上一点都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否则怎么叫“鸩毒”
  苗疆内部纷争不断，阎王鬼途将这个消息告知其他与夜族对立的部族，这些部族再添油加醋一番告诉苗王，颢穹孤鸣果然起疑，认为胆大包天的任波罕·鹰翔要联合药神毒害他。
  鹰翔焦急却没有表示，只是偶尔流露出惆怅的情绪，夹带着声声叹息，他绝无此心，更不可能做，鸩罂粟知道自己连累了整个夜族，他对鹰翔说：“要让苗王彻底放心，只要给他呈上万毒必解的解毒丹，世界上任何毒药，在此丹面前都会解开，再无毒效。”
  鹰翔忙冲上去握住他的手，如抓住救命的稻草：“先生，我全族的性命……便交由你啦！”
  鸩罂粟心口剧痛，宛如刀割，解毒丹能解开所有的毒，却解不开君王心头的疑虑，一枚小小的丹药，就真的能挽救夜族吗？鸩罂粟没有把握，而他更没有把握的，是制作出解毒丹。
  离开苗疆的那天，乌云沉沉地压住天空，连骚动的飞鸟都噤了声，黑白交错间，仿佛海浪翻滚，要将苗疆搅得天翻地覆，他步履仓促，在一处杂草丛生的小道上遇见了正面走来的白日无迹。
  白日无迹腰间佩剑寒光闪烁，言辞却诚恳：“铁军卫请您做一件事。”
  “做了，是有什么好处？”
  “先生不如想想，不做有什么坏处。”
  信交到鸩罂粟手中，白日无迹又说：“长官交易一向厚道，鲛人血，先生能让步吗？”
  鸩罂粟捏着那信，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明明那时的天气非常寒冷，他却觉得自己置身火山口边，就算叫他跳下去，鸩罂粟也在所不辞，他手指微微颤抖，强忍着激动问：“他是如何做到的，鲛人血明明……”
  白日无迹道：“您到时候就会明白了。”

  而如今，鸩罂粟细长的双目里闪过一丝迟疑，欲星移确实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情绪，鸩罂粟低下头去，手上的药秤摇晃。欲星移听说过羽族的故事，他们的身体像鸟类，骨骼轻盈，胸口有一处不明显的突起，眼睛能看见比普通人更远的地方，鸩鸟的血液里流淌着毒素，甚至尖利的爪子上也淬了毒，药神难道真的只如表面上那般，是个性格怪异，行踪难测之人吗？
  “先生确实会保证我们的安危，是吗？”欲星移问。
  鸩罂粟觉得他这副唯恐自己突然跑路的神情很有趣，笑道：“我总不会害你，但这关乎人命的你来我往，白做这桩差事——”
  欲星移听他这么说，反而是放下心来：“先生索取报酬是应该的。”
  “这样。”鸩罂粟道：“你给我一点你的血。”
  欲星移愣了愣：“这没有问题，只要血就足够了？”
  鸩罂粟道：“够了，关键是铁骕求衣，不是你。”
  “师兄做了什么？”精巧的提问，顺便了解一点关于铁骕求衣的事情。
  “反正不是好事。”鸩罂粟不愿意细说：“他让我来照顾你，其实不单是为了你好，这是你应该知晓的。”
  欲星移倒是不意外：“我想他也不是这么好心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对我有利，那欲星移也不介意被当成了工具。”
  他来到尚贤宫以来，渐渐习惯了师兄弟之间相互利用，以前还会被尊严之类的方面限制，如今却发现，遇到这种情况只考虑自己的得失，其他的不做多想，心里会好过很多。
  如果以后面对某人，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鸩罂粟先走一步，他说他要去做别的事情了。欲星移也没有其他的事宜需要提问，两人告别后各自离去。
  凝神细听，会听见风中传来破风般急促划过天际的声音，鸩罂粟认得这是鸣镝被释出时特有的声响，一般常用在战争中，指挥军队或者威慑敌人。他感觉厌恶，但还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一个人如果在身上沾染上太多与战争有关的元素，是会令人讨厌的——鸩罂粟是这么评价铁骕求衣，而当这个从战血中站起来的苗疆汉子头脑中不止血和厮杀，还有计谋和布局时，就显得很可怕了。
  但是还好，鸩罂粟最不想和阎王鬼途打交道，而比阎王还吓人的人，他自认应付得来。
  “你的师弟可不好骗。”他先开口。
  “自然，如果好骗，就不是墨家的弟子了。”铁骕求衣回答道。
  “你在苗疆明明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士，苗王不会因为你的说法而改变他原有的计划，但你也不能保证我的计划一定会失败……我听他们叫你向云飞。”
  铁骕求衣正站在一处沙土堆出来的山包上，苍鹰从他头顶划过，落下一片白色的飞羽：“如果你有计划，如果你足够有本事，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鸩罂粟冷笑一声：“绝佳的智慧也要依托相当的实力。”
  “你说得对。”铁骕求衣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
  “你！”鸩罂粟那秤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声音颤抖：“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救夜族……那鲛人血。”
  “卖你一个人情。”
  鸩罂粟觉得自己正在爆发的边缘：“欲星移又不是你的手下或者你的什么人，就算你不说，我也……”
  “我不说，你就不会知道，你相信吗？”
  从未发现这个人会如此令人怨恨，鸩罂粟恨不得冲上去往他脸上打一拳，但是又忍住了，他声音嘶哑，掩饰不住愤怒，但还是不得不恳求道：“至少……鹰翔是我的朋友，至少能保下一部分族人……”
  铁骕求衣不应，他咬咬牙：“放榕烨一条生路吧！”他何曾这样低声下气求过别人，鸩罂粟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一生他都要背负着这个罪孽，就算榕烨不理解也好，就算成百上千的夜族人要在阴间向他索命……说来好笑，担任过阎王鬼途的绝命司，竟然也会担心死去的亡魂向他索命。
  “好。”铁骕求衣终于松口，鸩罂粟知道他本可以救下更多，但是他不愿意，在他看来能救下来一个，就能救下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但是他心存恐惧，因为铁骕求事先说好，交易完全对等，他提供了多少关于阎王鬼途的信息，铁骕求衣就做多少对等的事情作为回报，获取鲛人血的途径和救下任波罕﹒榕烨已经当得起他告诉铁骕求衣得那些事情。那些比较浅层的事情，自然，更深入的消息可以换到铁骕求衣的其他回报，但鸩罂粟不愿意透露，一旦他开口，铁骕求衣认为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不能保证他挖出来更多的秘密，难以启齿的秘密，而如今鸩罂粟只想消灭那段历史。
  鸩罂粟天人交战，一方面是幽深岁月中污秽阴暗的故事，另一方面是他为了逃避这些旧事而造成的新孽，两头都无法放下，弭平的方式却只能依仗眼前的这个人，他还不是什么善类。

  欲星移并不知道鸩罂粟离开之后找了铁骕求衣，更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交易。身体方面的大事已经解决完毕，如今该考虑的，便是如何在玉门关这封闭的城池中寻找关于墨家、黑水城的线索。
  夕阳渐渐沉入黄沙之下，这一天又将过去了，欲星移回到自己歇脚的地方，思索了一阵后，解衣而眠，躺在床上快合眼之际，一个念头穿透他的意识海，明晃晃地跳了出来。
  出城，必须要出城！
  外头月色怡人，银波荡漾，他不知道的是，这寂静无声的城中，有无数个他这样的念头在黑暗中拔地而起，墨家之人，穿透重重暮色，用思想重新聚合在一处，明朝太阳将沙丘的背脊染出一道发光的边缘之时，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在做同样一件事，就是用尽手段，令这本已关上的朱红大门再一次开启，有的人会顾念城中的百姓，有的人不会，墨家钜子在仁慈这方面从未教授过他们什么，这一切都会是他们发自本性的举动。
  这世道，已然是乱世了，从墨家出来的无双的智者，最喜欢这样的乱世，趁着浑水摸鱼，趁着乱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西北边陲的这小小玉门关，只是他们初展拳脚的舞台，铁蹄声远了，故国的景色也已见不到，眼下的目的只有一个，先要做墨家顶尖的智者，将来才能做天下的智者。
  欲星移还来不及想要怎么做，他的睡意就先一步拉他堕入了梦中，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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