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雁俏】早安，晚安（正文完）(91F更新番外番茄炒蛋－完)|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14【雁俏】早安，晚安（正文完）(91F更新番外番茄炒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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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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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8)

10樓發表於: 2020-07-14 10: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寫得很慢但是我真的很努力在爬它．．．
真是一個失準就會直接坑掉的文～～

大雁：我有異議，這篇出了三章，俏如來連續三章都說我不行，作者對我有意見？
（老實說，我還能達成每一章都讓他說你不行的任務．．．）
大雁：很好，我尬意失敗的第一步～～～
（可是你第二步跟第三步也失敗．．．）

－－－－

（三）

──────

「線索太少了。」欲星移窩在沙發上的毛毯裡，旁邊的小茶几放著筆記型電腦，他連續兩個月沒有好好睡過一覺，雙眼酸澀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瞎了。「你天天跟他睡一起，就不能多問幾句？」

「沒有睡一起，只是睡他的時候在一起。」上官鴻信翹著二郎腿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看電視，一臉理所當然。「睡他的時候很忙，沒空。」

現在是清晨六點，他看的是昨晚節目重播，新聞台二十四小時都播新聞與政論，總是要有些冷門時段用重播填上。

睡他的時候你難道還能跟別人在一起？欲星移決定不要把這問題問出口，他對他師侄無恥的程度很有信心，萬一上官鴻信說出要拉他家傻學生共襄盛舉怎辦？「俏如來是史艷文的助理，他手上至少會有一些行程表，問一聲沒那麼難吧？」

「師叔，你就沒有考慮過，也許下手的就是他？」電視裡的雁王笑容可掬、風度翩翩，上官鴻信挑了下眉，看起來好假。「又或者說不定，連我也出手了？」

「你們兩個……」忍住把手邊整堆擤過鼻涕的衛生紙往上官鴻信臉上丟的衝動，因為入冬而過敏嚴重的欲星移快煩死了，他能不能跟硯寒清交換老闆？上官鴻信根本不講人話！「就算聯手，也不可能在師兄眼皮下作亂，更別說車上還有任飄渺；我要的是真相，不是兇手。」

「即使這個真相可能會殺了你？」上官鴻信拿起遙控器，轉到另一個電視台，這個電視台對俏如來比較友善，拿他的哆啦A夢小姐大做文章，說他不思人民、只顧著談戀愛。

以這個標準來說，大家都應該選和尚來治國……咦，那俏如來正好符合，難怪這個電視台對俏如來友善。

「你不想知道真相？」看到那個電視台用長鏡頭無限放大雁王的脖子，欲星移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呼吸困難；沒別的更重要的事能報了嗎？特寫一隻鵝的脖子有什麼意義！

「我還坐在這裡呼吸，拜師叔所賜。」上官鴻信又轉了一台，這一台對雁王友善，畫面上一直都是他抱孩子的畫面，看得他都以為自己有那麼純粹善良。「所以，理論上我該珍惜生命，也該勸你珍惜生命。」

他做線人的時候，欲星移是他的對口。

收線前的最後一次會面，他問欲星移收線的確切時間，欲星移遲疑了零點五秒。

線人通常是精明能幹、個性強烈卻堅忍的人，他們需要在誘惑中保持清醒、在逆境中保持希望、在被摧毀之際咬住舌根那一點信念；對口則不一樣，他們必須有個與調查無關的正業，性格上通常是溫柔冷靜的人，需要具備在幾分鐘內安撫線人情緒的能力，又必須確實傳達來往信息。

還有個特殊條件，年齡不宜太輕。因為一個溫柔的年輕人，你無法確定他是真的溫柔、還是不懂何謂殘酷。

欲星移是特別好的對口，他足夠幽默，無論氣氛多麼緊張、他能用幾句話緩和下來；他足夠溫柔，在關鍵的時刻、他能察覺到上官鴻信的細微情緒變化；他也足夠冷靜，無論多麼驚人的信息與指令、他向來一字不漏；情感上也是，默蒼離的意思如果是說到六分，他便不會是五點九或六點一分。

但七年前那日，欲星移遲疑了零點五秒。

雖然欲星移並不承認，但上官鴻信始終覺得，那零點五秒的停頓，就算是個意外、也是個故意。

總之，他最後能有一條命在海灘上被撈回，全靠這零點五秒；但欲星移從此被默蒼離逐出調查系統，理由是自作主張、給了線人多餘的訊息。

「那是理論上。」欲星移揉了揉眼睛，跟上官鴻信在這種地方爭執、大概是不會有結果的，他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雁王的粉絲頁上；他不年輕了，每天要編出有趣又貼合年輕人思想的文案，想得他頭痛。「不提這個，我想了一晚上，還是想不出為什麼是哆啦A夢？你粉絲頁炸得厲害，得想點東西寫。」

「師叔年紀小的時候也看漫畫吧，那時候哆啦A夢叫什麼？」

「小叮噹。」欲星移不假思索地吐出三個字，然後才覺得有些後悔；他幹嘛這麼快講出來？豈不是承認他很老？

「那史叮咚叫小叮噹不是很適合？」

「……」欲星移再次後悔，他就根本不該把問題問出口，這下他腦袋裡一直叮叮咚咚個沒完，更難想文案了。

在一片女粉絲崩潰、男粉絲敲碗的狂暴粉絲頁上，他到底要怎麼描述哆啦Ａ夢小姐才能安全下莊？要瘋了，他想回家，能辭職不幹嗎？

「師叔別皺著一張臉，我已經算是很有誠意跟創意了，史精忠跟你學生說，他女伴叫小紅。」上官鴻信一臉幸災樂禍，好像炸掉的不是他的粉絲頁似地；如果哪天換他把草莓種得高一些，蛤蜊小朋友大概也會對著炸掉的俏如來粉絲頁欲哭無淚吧？

「小紅？你確實是蠻紅的。」這種名字……欲星移完全可以想像硯寒清的心情，肯定以為他同學找了個酒店女子吧？但比起找酒店女子，天天跟競選對手糾纏不休可能更糟糕；為了保護自家學生純樸的鹹魚腦，欲星移希望硯寒清永遠不知道誰是小紅。

「師叔，如果你不怕死的話，我跟你講件事。」在欲星移絞盡腦汁編著哆啦A夢小姐是個多麼文靜有氣質、低調不愛聲張──然而在雁王脖子上留下遮都遮不住的痕跡──的好女孩時，上官鴻信湊了過來，壓低聲音。「昨晚，戮世摩羅找過俏如來。」

戮世摩羅、修羅國度的帝尊、三年前是史艷文的次子；欲星移蹙了下眉，他腦袋裡好不容易成型的虛擬哆啦A夢小姐又灰飛煙滅了。「你怎麼知道？你不是說你過不了連結通道，進不了他家？」

「因為他半夜三點半把我搖醒，逼我又來了一回。」很適時地打了個呵欠，上官鴻信今天真是特別愛睏，那個半夜三點半，就是兩個半小時以前。

他從史精忠翻開棉被的那一瞬間就醒了，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人走回來，想著終於可以繼續睡；結果夢裡的老師都還沒開口罵他、史精忠就搖醒他，主動坐到了他身上。「他身上有個很熟悉的菸味，他以前跟史仗義會面之後，就會帶著那種氣味來找我。」

「這麼嚴肅的事，為什麼讓你講起來有點令人發笑。」欲星移現在知道上官鴻信的黑眼圈是怎麼回事了，他是真的覺得好笑、但笑不太出來；比起那件驚天動地的意外、比起師兄丟下來的一堆爛攤子、比起這場荒誕的競選，他更擔心他小師侄的精神狀態。

要不是他一念之差、留下了上官鴻信，導致自己被師兄趕出調查系統，史精忠不需要去當史仗義的對口；對口不該是線人的親人，也不該是大學剛畢業的稚嫩青年，但師兄的決定他無權置喙，畢竟是他先做錯了事。

──或許師兄就是要讓他學會某些捨得，救了這個、就要失去那個。

上官鴻信披了件黑色西裝，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我希望今天的行程能簡單點，我累死了。」

這一日上午的行程比較硬，是忠烈祠的大幅整修後重新落成，屬於競選行程中的雷區。

這種落成典禮通常是地方首長主場，中央派長官下來致詞，像他們這種沒有一官半職的候選人，出現都會被說蹭熱度；問題是你要敢不去，會被說根本不在意忠烈；你要是去了、但是沒有待滿全場，又會被說不尊敬烈士們。

在這個行程上，俏如來是比雁王吃香一些，因為忠烈祠的整修經費是史艷文任內核可撥款的；作為承襲衣缽的人子、他有極合理的淵源出現在落成典禮，甚至可以上台講幾句話。

但出乎一般媒體意外地，俏如來婉拒了致詞，落成典禮上他只在台下靜靜地坐著；在媒體追著地方首長參觀建築時，他走進了供滿烈士相片的陳列室，一行行讀著那些名字與事蹟，神情專注得就像是在尋找什麼人的姓名。

記者總要問的。來參加忠烈祠的重新落成，有沒有什麼感想？「嗯，空間比之前寬敞不少，環境也很清幽，標示與介紹很清楚，能讓大眾更理解先烈們的犧牲與付出。」

這個整修經費是史院長生前撥發的，但他無法親自參加落成典禮，你身為他的兒子，有沒有什麼話想說？「我想，父親他能看見這一切。無論過去、今日或未來，父親的心永遠與俏如來同在。」

──配上逐漸泛紅的眼眶，一滴恰到好處的淚水從眼角滑下。

硯寒清抓準時機遞了張面紙過去，在俏如來將面紙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拖著人上了車。「不好意思，各位媒體辛苦，俏如來情緒激動了些，麻煩大家給他一點空間。」

遠遠見到這一幕，雁王側過頭，對著欲星移低語。「你學生學得很快。」

「硯寒清又不是笨蛋，你注意你自己吧，領子拉高點！」

昨日那道紅痕還沒全退，欲星移逼迫雁王必須要弄上絆創貼遮一遮，但在這種場合，還是不被拍到最好，所以他又給雁王選了件非常高領的襯衫──嗯，沒錯，其實是他自己的襯衫。

場合肅穆不能出錯、時間長又沒舞台、還會被說沒你的事幹嘛來，雁王嘆了口氣。「跑這個行程對我真吃虧。」

──昨晚不讓他睡覺，現在自己藉故烙跑，師弟，你是故意的吧？

──────

在競選行程中，你必須把行程排得盡量滿，才不會被人說這個候選人很懶、或是乏人問津；但如果你排了一堆平淡無奇的行程、像是婚喪喜慶之類，也會被人說是灌水。

這個問題是這樣，以史艷文過往的人脈，硯寒清完全可以為俏如來排出既紮實又豐富的行程；但這樣候選人會累死，他整理照片跟想文案也會死。

今天一早他就覺得史精忠狀況不穩定，面對他的時候好幾次露出只有俏如來才會有的虛假，眼下泛著再明顯不過的青黑，他都很懷疑史精忠到底有沒有睡覺。

忠烈祠行程很硬，就算這件事與史艷文有淵源，依舊是發言需要戒慎恐懼的場合，但俏如來在忠烈祠的表現不好，幾乎是魂沒有在身上；無可奈何，硯寒清最後拜託了個小記者去發問、做個球讓他有機會帶人走，順理成章地讓人回家休息。

這樣至少能休半天吧，反正記者都有拍到俏如來哭，順理成章推掉一個午餐餐敘、下午再砍一個不太重要的工廠參訪行程，用兩組花籃替代就好。

媒體跟雁王那邊會有的反應不難想像，大抵都會說俏如來感情用事、不堪大任；硯寒清不怎麼放心上，比起讓俏如來在記者鏡頭前說出不該說的話，他寧願晚些再擠一篇致歉文到粉絲頁上。

硯寒清把人帶回家，史精忠是沒在車上睡著，但兩眼已經發直了，直接被燕駝龍拖進了房間；硯寒清正考慮著自己是不是先回去，燕駝龍卻把他留下來，說是萬一史精忠醒了、說不定會想繼續跑行程，請他在此處稍作歇息。

隨身助理一般都是候選人極度信賴的人，硯寒清又是史精忠的同學，燕駝龍過往在史家就見過孩提時期與少年時代的硯寒清，是以相當放心，囑咐了幾句食物飲水的位置，其他就讓他自便。

史家的陳設相當古樸，很多家具都有歲月的痕跡，硯寒清從小看到大，他很習慣這個環境。他向來喜愛史家客廳的木書架，從門邊一路繞著牆壁、直到樓梯口，書上放的大部分是老書，東方或西洋的都有、聖賢書或小說也不缺；大部分的書上都沾了灰塵，他隨手拿了本起來翻閱，書頁有些已經泛黃甚至黏頁了，他想應該也有些是發了霉的，只是他沒翻到而已。

他緩緩地順著書架走，在接近樓梯口的位置看見一整套的時光之輪，三十一本套書齊整地按順序擺著，以書的保存狀態看來不算特別新，並不像近期才添購的；硯寒清覺得有些意思，這套書雖然他沒看過、卻知道是相當暢銷的奇幻小說，史艷文或史精忠也喜歡奇幻文學嗎？不怎麼像啊，還是史精忠的另外兩個弟弟喜愛？

這套書上一樣佈滿灰塵，但迷夢之刃下冊沒有太多灰塵，在一整排的毛毛灰灰中看起來特別顯眼。

硯寒清伸出手的時候，起初是沒想什麼的，他只是想這本書也許特別吸引人、或者是近日史精忠翻過，有些好奇他同學喜歡的是怎樣的故事；待得他將書拿起，才想到兩個月前的意外，頓時寒毛直豎──

按照偵探小說的發展，下一秒就會有黑衣人在他身後出現，在他翻開書的那一霎那敲昏他，然後他醒來就會發現自己被綁在某個黑暗的廢棄倉庫……

被自己的想像嚇個半死，硯寒清抱著書快速地轉了一圈，還好他身後沒有人。

然後他坐在靠牆的木質長椅上──這個位置至少不會被從背後攻擊，翻開了迷夢之刃下冊。

這是一本小說，也是一本行程表。

跳頁的頁尾或頁首，都有些字母與數字標記，硯寒清猜測那大概是日期時間，至於行程內容，恐怕跟小說內容裡被劃了側線的那幾個字相關。

標記都很輕，是用鉛筆撇上去的，不會在紙上捺出印痕；這些字母數字太過於簡單，硯寒清很難判斷是不是史精忠的字。

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一定不是俏如來的行程；俏如來的行程全交由他，很多時候俏如來根本不在意隔日要跑哪個點，聽過彙報覺得沒問題就點頭，連服裝都讓硯寒清選搭。

既然不是俏如來的行程，就是史艷文的行程了。

硯寒清想起兩個月前那個日期，雖然理智一直叫他把書放回去，但他仍在數百頁中尋找可能的線索。這些行程明顯不是照順序排列，往後翻的行程並不一定比較新。倒是註記不難懂，每個日期時間都能找到相對應的標示，他翻出手機、上網去找史艷文的舊聞，想看看有沒有搭得上的報導；這麼巧，這本小說上所有註記的日期時間，史艷文都沒有公開行程。

要知道行政長官的公開行程多如牛毛，要找出長官沒有行程的空檔可不容易，更何況是整本小說、上百個註記的日期時間，竟然能完美錯開。

到了此處，硯寒清幾乎可以確定這是史艷文的不公開行程、也可以印證他對註記符號的所有猜想。

他最終翻到意外發生的日期，那一頁的內容被畫了短短三條線，都畫在「死」字邊。

硯寒清必須要捂住嘴，才能阻止自己叫出聲來。如果這不是史精忠在邀請他來當助理之後、才在小說上做了百頁註記與他開玩笑──事實上史精忠應該沒這種心思跟時間──那麼這就表示，有人、可以自由進出史家的人、掌握史艷文所有行程的人，在那日來臨之前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這個人選除了史艷文自己，就剩下史精忠了。

如果是事後呢？硯寒清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一時間穩住了心神；如果這不是行程表，而是史精忠的日記呢？

事後想起來不那麼可怕，但還是不對。死字有三道記號，表示要死三個人，如果司機沒有被算入，那本來默蒼離與任飄渺也是要死的；但默蒼離與任飄渺沒有死，所以這本小說不是事後日記，是預定行程。

這是意外，意外不是休旅車從國道上翻下高架，意外是默蒼離與任飄渺活了下來。

硯寒清覺得他需要靜靜，但他不能靜靜，這本燙手山芋得想個辦法處理。

他走出門，撥電話給熟識的舊書攤老闆。

「老闆，你那邊有時光之輪的迷夢之刃下冊嗎？」

──────

史精忠搖搖晃晃地推開浴室的門，在洗手台前乾嘔了幾次，然後繞過浴缸、鑽進他的夾層房間，一頭栽在大床上。

現在是白天，他師兄不在，不過至少床上有留存的氣息，可以沖淡一些他鼻腔深處那股揮之不去的菸味。

『我想幫師兄。』他聽見自己稚嫩的聲音，那時他尚未拿到大學文憑，在默老師的指導下用字已經相當謹慎。

他想表達的是，我想救師兄，但他不能說出這個字。

『那不可能，』藍白髮色的人站在百葉窗前，格狀的光線將他整個人切成了薄薄的一塊塊。『你的老師，從來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線人。』

『我知道師叔辦得到。』

不是辦不到，確實，只是但看你想拿什麼去換。

拿什麼換都值得。史精忠在海灘上抱起氣息奄奄的上官鴻信、感受到手中的重量與手下胸膛的些微起伏時，他確實是那麼想的。

上官鴻信剛回來的時候，是他依賴著史精忠多一些。他是個意志力極高的人，無數次手術的過程、戒毒的時光，都沒有吭過一聲；大多數的時候，他只需要抱著史精忠就可以。

抱得很緊很緊、要將人揉進自己身體裡去、或者將自己化作那人胸膛一部分的抱法。

史精忠的嗓音清脆，上官鴻信聽著那人哼著他們都熟悉的曲調，覺得自己混亂而躁動的心思走進一片風鈴裡，隨叮噹聲搖曳著緩和下來。

『師兄，師兄，醒醒。』他師弟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把上官鴻信的神識從惡海中拉回。

史精忠抹去上官鴻信額上的冷汗，遞過去一杯溫水；低頭收拾時他看見自己的身上全是瘀青，大部分是上官鴻信掐出來的。

他揚起頭，對著床上剛醒的人微笑。『師兄，早安。』

傷口會癒合，毒會戒去，瘀青終會退。拿什麼換都值得。

後來，史仗義進入修羅國度，史精忠成了史仗義的對口；這件事，他沒跟父親提過。

他平日是父親的隨身助理，每隔二到四週要與他二弟會一次面，在事務上這不算很大的負荷；基本來說，對口只需要確定線人狀況穩定、並如實傳達線人來往的訊息即可，多餘的情緒都不該有。

但在心理壓力上，這已是他的極限。

不可能沒有情緒，小空是他親弟弟，別說他自己覺得不可能，就算默老師也不認為他辦得到。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辦不到就離開，我還有其他人可以對口。』

但他需要這個位置，特別是在師叔被趕走之後；他可以做到的，只要再逼迫自己一些、再忍耐一些、心再狠一些，他可以做到。

他必須是這個對口，在默老師要收線、要犧牲小空的時候，他必須要知道。

再後來。

史精忠抓緊棉被，把自己藏入黑暗深處，他記得的不那麼清楚了。對於那幾年的回憶，大部分清晰留存的、都只有與師兄在床上交纏的部分；有時候他會想起自己一手提著筆記型電腦、一手拎著相機跟在父親身後的畫面，又有時候他會憶起某種感覺，像是什麼人抱著他靜靜哭泣、空氣裡夾雜著淡淡的菸味。

他的記憶斷續不齊，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父親今天有不公開行程，要大家陪您去嗎？』

『嗯，是個尚未談妥的投資案，對方很低調，你陪我去，在外頭等就行。』史艷文站在書架前側頭望他，歲月在這位政治名人臉上留下的痕跡很少，一頭如墨黑髮與長子的少年白形成強烈對比。

『這麼謹慎的投資者？』史精忠走過來，把父親微翹的領子折好，又順了下絲質的藏青色領帶。『投資者拿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能讓父親誠懇相待，孩兒倒是有些好奇，投資金額很大筆嗎？』

『藥廠投資，總是難得，我們國內沒有拿得上國際檯面的藥廠品牌，這是個機會。』史艷文拍了拍自家兒子肩膀，語氣相當輕鬆。『地點也看好了，還珠集團在H市有一大塊閒置用地，只是需要先處理土地變更。』

史精忠眨了眨眼睛，父親竟然都計畫好了？在他這個隨身助理完全不知道有行程的狀況下？而且，找上以炒地皮而惡名昭彰的還珠集團不說，還為了這個藥廠投資方要做土地變更？H市可是有名的環保綠化市，要在H市做土地變更、蓋工廠……以父親的職位，確實不是辦不到，但為什麼？『投資方很有名？』

『嗯，在國外挺有名的，投資者叫戰修羅。』

戰修羅。

史精忠愣了下，他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很熟悉、非常熟悉，好像他幾天前才剛聽到──從他二弟的嘴裡。

『精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個名字真特別。』

無論父親知不知道他是小空的對口，他都不能說出來；作為一個線人或對口，他們只能跟固定的人傳達訊息，就算是親人也一樣。所以，他不該知道修羅國度的帝尊是帝鬼、不該知道帝鬼的稱號叫戰修羅，也不該知道戰修羅投資各國藥廠，是為了合理取得原料──去做那些、可以控制人們行為與思想的毒物。

父親與戰修羅談什麼，與他無關、也與他的工作甚至任務無關；他是對口，不是探子，他不該管這些。

史精忠垂下眸，在史艷文的領帶上夾了個銀色的領帶夾，上頭鑲著碧藍色水鑽，那是他父親向來喜愛的裝飾。『那麼，希望父親今日會談順利。』

睡不著，再怎麼累都睡不著。

史精忠在棉被裡把自己的頭髮扯得一團糟，他身下的床單皺成一塊梅干菜，他的眼周泛著熱、但那裡不會產出與情感相關的水珠；他記得他的房間裡有一些助眠的藥物，那是溫皇留給他的，讓他在撐不下去的時候至少能闔眼。

俏如來不會撐不下去，但他需要闔眼。

「師兄……」

上官鴻信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把自己、棉被、床單通通拖到地上的傢伙，整間房間亂得像是遭過小偷，床頭邊還有空了整排的安眠藥。

「也太誇張了。」那件天絲床單已經被撕扯得有些破損，上官鴻信摸摸鼻子，認份地去衣櫃裡拿新的床單來鋪床，然後把在地上昏睡的自家師弟撈回床上。「前幾天明明還算正常，今天這個樣子，你怎麼讓人放心？」

「師兄？」史精忠睜開眼，茫然地看著上官鴻信；夾層房間的窗簾是拉上的，但天窗透進金黃色的光芒，顯見太陽還沒下山，上官鴻信卻回來了？

安眠藥對他的效果並不好，或許是他的身體早習慣了那些藥物，吃著吃著、就越來越沒效；整排的悠樂丁，他只覺得自己瞇了幾秒。史精忠從上官鴻信懷裡掙脫，大概是精神差到了一個程度，他沒有什麼好氣。「這麼早回來，又說這些話，師兄，你違反公約第一條。」

公約第一條，『不把房間外的事帶進來，不過問對方在這間房間之外的事』──公約是這麼寫沒錯，他是不該過問，但史精忠的精神狀況可是帶進了這個房間，還弄破了床單。

上官鴻信冷笑一聲，把棉被撿起來扔到史精忠臉上。「說得好，我就該只在乎你是不是體力不錯、長得俏、身材好，讓我每天有胃口，其他都跟我無關。」

「師兄，」眼見上官鴻信要走，史精忠連忙拉住他。「……對不起，是我的錯。」

史精忠的黑眼圈重得不得了，整張臉看來有些浮腫，也不知道是不是藥吃太多了；上官鴻信撇撇嘴，還是順著人坐了下來。「你那個蛤蜊同學如果控制不住你，要不師叔讓給你？」

史精忠搖頭，師叔確實能穩定他的狀況，但雁王的助理跳槽到俏如來陣營，這恐怕又是個可以在媒體上燒三天的垃圾新聞。「硯寒清很好，他足夠了解我，也沒有什麼顧忌。」

──『硯寒清很好。』『足夠了解我。』『沒有什麼顧忌。』

等等，『沒有什麼顧忌』是什麼意思？

上官鴻信挑起眉，蛤蜊小朋友，這筆帳我們以後算。「就算今天你在我面前說一萬個其他男人好，我也不搞。」

「硯寒清很好，欲師叔很好，戮世摩羅很好，溫皇前輩很好，赤羽先生很好……」

被上官鴻信的話激得來了精神，史精忠如數家珍地撥著指頭，眼光還不停往坐在他身邊的師兄臉上瞟；見那人不動如山，他不開心、他有小情緒了。「師兄，你是不是不行？」

上官鴻信面無表情。「你還有九千九百九十五個配額。」

史精忠抿了抿唇，右手食指去勾他家師兄的左手無名指，被上官鴻信抓進掌心、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不搞，累死了，洗洗睡。」

上官鴻信拎著浴巾走進浴室、又披著浴袍走出來，床上的史精忠卷成一隻海豹佔據床的中央，從頭到尾沒挪過一厘米。

剛洗完澡的人敲敲他的背，示意他讓讓；史精忠還是不動，半張臉陷在床墊裡。「師兄，我動不了，安眠藥吃太多了。」

這人方才可是還能掙脫、能死皮賴臉地要求滾一圈，現在說動不了？上官鴻信一腳踹開裝死海豹，勉強挪出個可躺的位置。「那你別洗了，就這樣躺著，別靠過來就好。」

「我一直聞到菸味，」史精忠側過頭看他。「修羅國度的那種。」

那雙金紅色的眼裡有極淡卻清晰可見的委屈，還有幾顆微弱的星子、像是隨時會熄滅，上官鴻信嘆口氣，起身將人抱了起來。

「鄭重警告，不准色誘我。」

To be continued~~~~

[ 此帖被懷秋霽月在2020-07-14 10:4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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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osuxian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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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0-07-14 14: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大大加油！很好看的！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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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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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0-07-15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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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1樓tuosuxianzi于2020-07-14 14:05發表的 : `yHV10
大大加油！很好看的！期待后续！ PS@` =Z

後續……我也還在想（喂）
開這種坑真的是在為難自己啊，希望我不會辜負大家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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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沙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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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月好久好久不見了~

已經不看霹靂很久算出坑了 , 金光也是半出坑的狀態 , 但是看到妳寫文還是要進來給妳加油一下!!

這篇文的性質挺灰暗的 , 所以看完前兩章後第三章就暫時先擱著了(我喜歡甜文歡樂文) ~~

不管如何還是支持霽月創作自己想寫的文 , 希望這篇架構龐大的文章不會讓妳寫的太燒腦(哈)~

加油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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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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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8)

14樓發表於: 2020-07-15 07: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13樓藍沙鷗于2020-07-15 02:35發表的 : EFf<|v
霽月好久好久不見了~ Fmt5"3B
L,waQk / @
已經不看霹靂很久算出坑了 , 金光也是半出坑的狀態 , 但是看到妳寫文還是要進來給妳加油一下!! Q2^}NQO=
|vTirZP
這篇文的性質挺灰暗的 , 所以看完前兩章後第三章就暫時先擱著了(我喜歡甜文歡樂文) ~~ f>waFu-
....... h}z^NX

藍沙鷗！！！（撲倒）
歡樂文有喔，樓下左轉找泥牆桂XDDD歡樂大雜燴XDDD
就是因為寫那篇用盡了我的歡樂，這篇才會變這樣XDD

布袋戲我其實也真的不常看，上一次可能四個月前？XD
但是最近還算是喜歡寫一點東西，可能人老了想抓住最後一點腦袋組織架構的尾巴？
看到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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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jianhua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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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0)

15樓發表於: 2020-07-15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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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声，叮当响，哆啦A梦小叮当是这样来的吗？
小红什么的真的笑死了。如果红杏给俏如来取个风格很默契的代号岂不就要叫小白？
鱼仔又要心累了。鱼仔在每一篇太太的文里都累得死去活来，噗。北冥封宇至今还没有戏份，不过按理都有鱼了，将来他也会出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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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n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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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88)

16樓發表於: 2020-07-15 1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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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寫得很快了，不要這樣放閃炫耀啊。
達成每一章都說不行（各個層面），也許是一種寫作娛樂？
失敗的第一二三......步？最後一部成功就好了，坑只要有平，都好過坑。

所以失敗魚你是想知道師兄到底在盤算甚麼才會掛點？為什麼要做這麼燒腦的事情？你跟你徒弟根本半斤八兩，自找麻煩。

特寫一隻鵝的脖子？當然是看哪裡下刀好，就像打蛇要打三寸，我都不知道從哪裡算三寸，研究一下怎麼打三寸。

小叮噹喔，就一人做是一人當，小丁做事小叮噹，對不對隨風起？（丁凝霜會不會跑出來打我？）

硯寒清，你就沒想過這樣打電話給藏書店老闆只要一本下冊，很明顯嗎？＝＂＝

俏如來，海灘上那麼你怎麼演得像人魚公主啊？然後，主標題就出了來了，所以早安是俏如來的台詞，晚安是上官鴻信的台詞？

原來整理床單的是上官鴻信？

看到吃一排藥，直覺反應是，俏如來會不會水腫啊？與其說不准色誘，不如說要先能接受綁成木乃伊再玩的樂趣？（閉嘴）

一直在說蛤蠣，看得我好想吃酒蒸蛤蠣。

plurk： http://www.plurk.com/slanki0519
個站： https://episode.cc/about/slan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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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秋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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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28)

17樓發表於: 2020-07-15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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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15樓qijianhua336于2020-07-15 09:54發表的 : VCSHq&p8
风铃声，叮当响，哆啦A梦小叮当是这样来的吗？ {Fs}8\z
小红什么的真的笑死了。如果红杏给俏如来取个风格很默契的代号岂不就要叫小白？ 9UsA>m.
鱼仔又要心累了。鱼仔在每一篇太太的文里都累得死去活来，噗。北冥封宇至今还没有戏份，不过按理都有鱼了，将来他也会出场的吧？ ##+|zka!U

小叮噹是老人才知道的XD我小時候，哆啦A夢就叫做小叮噹XDD
那時候不管是看卡通或漫畫，大家都是說“我要看小叮噹”
所以現在我判斷一個網路人士到底多大年紀，就會看他是說哆啦A夢還是小叮噹XDDD
紅杏一定不會取小白這種淺顯易懂的外號XD（枕上書東華帝君中槍倒地）

這篇我想了一下，鱗王出現好像會有點可憐，師相根本無法分出心思待他。
我本來是打算讓魚對默師兄單箭頭，鱗王就……這次放過他吧XDD
不過魚對師兄的部分也不用怎麼寫，實在不算重點XD

引用
引用第16樓slanki于2020-07-15 16:02發表的 : =lT~
算寫得很快了，不要這樣放閃炫耀啊。 RfH.WXi
達成每一章都說不行（各個層面），也許是一種寫作娛樂？ 1N6.r:wg)%
失敗的第一二三......步？最後一部成功就好了，坑只要有平，都好過坑。 jBZlNEw
,I6jfXI4
所以失敗魚你是想知道師兄到底在盤算甚麼才會掛點？為什麼要做這麼燒腦的事情？你跟你徒弟根本半斤八兩，自找麻煩。 ,)/gy)~#
....... p)6!GdT

我覺得我可能要寫到一半跳出去寫一寫單篇歡樂大雜燴，用掉我一腦袋垃圾話，免得整篇被帶往不對的方向XDD
我覺得每章大雁都不行一定是因為我太想講垃圾話。

失敗魚當然想知道師兄為什麼就這樣掛了（杏花：呸呸呸，蒼離還沒死！），畢竟他被師兄趕出師門，甚為扼腕。
失敗魚是覺得硯仔跟這個實在無關，不應該扯進來，然而硯仔是俏哥的童養媳……（硯：呸呸呸！我不是！你別害死我！）

鵝一定是脖子下手好啊，為了寫大雁，我最近吃了很多餐鵝肉……（雁：根本就沒有關係！）

小丁做事小叮噹，你這一句出來，阿丁要帶著慕容府大軍出來打你了XDDD

硯仔天真無邪地表示舊書攤老闆跟他很好，只買一本沒問題的啦……（然後他就被蓋布袋了）（大誤）

俏如來在海灘撿到師兄的時候超開心！覺得這輩子的幸福都回來了！沒想到大雁不行！（雁：……）（俏：人魚公主不是應該拿聲音換腿嗎？師兄你拿＿＿換了嗎？）
早安晚安都是俏如來的台詞，不過你知道我向來取名無能……
史家出場地費（？）跟水電費，上官鴻信整理個床單應該的XDD
俏如來有水腫喔，文章裡面有寫到XD吃太多了XD

俏如來現在一定很願意讓師兄把他綁成木乃伊再玩，然而大雁只想睡覺XDD

我最近的食物就都是蛤蜊啊，鵝肉啊，烤魚那些的……你也試試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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