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8 【金银双秀】《长生》（630更新章12）

«
1
2
3
»
Pages: 2/3 Go

復制鏈接 | 瀏覽器收藏

csnow29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UID: 120653
精華: 0
發帖: 201
威望: 1 點
銀兩: 1642 兩
蓮花: 100 朵
本命: 倦收天
王道: 双秀
牆頭: 啸日猋
配偶: 远沧溟
座右銘:
注冊時間: 2020-12-13
最後登錄: 2023-12-20

鮮花(20)

10樓發表於: 2021-04-14 20:5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8）

原无乡没想到自己会在山上迷路，毕竟这座山可是曾经的永旭之巅啊，他作为半个主人，总不至于会在自己家门口走失。当然，事实证明是他鲁莽了，等原无乡意识到自己小觑了千百年间的地貌变化时，人已经迷失在暗夜下的山林之中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忽然起了上山的念头，还要说回几小时前。

白日里原无乡看过那本志异古书后，心中忽然有了推测，如果古书记载的故事是真，那正道对抗神祇前一定有所准备，阿倦应该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他不幸丧身战场，总要提前布下后手，为还在沉睡中的自己留下复苏的契机。于是原无乡提早回到了山上老宅，划破手臂逼出一滴心血为引，再灌注进自己这阵子夜夜苦修重炼出的一点灵力，如果阿倦曾在永旭之巅某处留下阵法或者术法，必然会与他释放的灵力有所共鸣。

果不其然，灵力若有所感，引领着原无乡一路深入山腹，然而仅仅一丝的灵力扛不住长久的消耗，带他来到一处山洞附近就消弭殆尽了。此时天色愈发昏暗，虽然他在来时沿途做了一些标记，但无光难以辨识。现下不像旧时，上山下山一个化光的功夫就到了，夜里赶路终究危险，原无乡索性随遇而安，趁着还有些微天光，在附近捡了几把木柴进洞，废了不少力气才成功在天黑前燃起了一小团火苗照亮。

月色迷蒙，他在洞里半梦半醒昏睡了一阵，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倦收天呼喊自己的声音，立刻惊醒过来，一边放声回应，一边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树枝在洞口挥动给倦收天指明位置，没过多久就见到数天未见的那人依循火光急匆匆奔来，脸上满是倦怠神色，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各处都是在密林中划破的伤口。原无乡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对不住，要不是自己胡来，也不会累他担心，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是刚到家就上山来找自己了。

“原无乡，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么晚还上山，太危险了！”

“你还知道危险！”

倦收天抓着原无乡双肩上下打量，确认他是否有受伤，待看到他身上只是染了些脏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怒气磅礴而来。

“有什么急事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你一声不响失踪在山上，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我迷路之后有想联系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电话。”

原无乡抿了抿唇，被困在山里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拿出手机想和倦收天联络，然而他不知道山上没有信号是拨不出电话的，只能又把手机放回口袋，等他想起这东西也能发光的时候，火已经生好了，他就断了借闪光灯照明连夜下山的念头。

“你真是……”

倦收天负气转身，再多责骂也是于事无补，总之人平安就好。他从包里掏出应急用的信号枪朝天扣动扳机，明亮的烟火绽放在高空，相信不用太久救援队的人就能找过来接他们两人下山。

“抱歉，我不是故意惹你担心的。”

原无乡把还在生闷气的人拉到火堆旁取暖，虽说现在还是夏天，但山上昼夜温差大得很，他见那人额上都是汗水，一直站在风口怕是会着凉。

“有带医药包吗？”

“带了，你哪里受伤了吗？”

倦收天闻言，也顾不得继续生气，立刻翻出背包里的医药包，上山前他怕原无乡出意外，顺手塞了医药包进去，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

“我没受伤，是你在流血呢。”

原无乡无奈，这人仿佛不知道疼似的，明明脸上被划破的地方还冒着血珠，也不为自己处理一下。他拿过倦收天手里的医药包，找出棉签和碘伏给那人脸上数条细长的伤口消毒，还好，划痕都并不深，稍加处理即可。

“我找到和我过去有关的线索了。”原无乡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再用棉签替那人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座山曾经名为永旭之巅对吧？”

“嗯，记得，你说你那位挚友就住在这里的峰顶，每天观赏日出。”

“我怀疑他在山里留下了什么隐蔽的讯息，所以散出自身灵力做试探，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灵力？你不是说你已经没有灵力了吗？”

“初醒来时确实没有，但这阵子我每晚都在修炼，总算是修回了一点点，不过，这点灵力经不起消耗，已经被我用完了。”

“怎么回事？”

“我释放出的那一丝灵力探查到了同源之力，引着我一路到这里就撑不住消散了，我之功体出自道真，也只有和我……同门的好友，灵力可与我共鸣。”

原无乡顿了顿，隐去了“双修”两字，天下同源之力何其多，若非他们早已身心交合，功体相融，凭他现在那微末的一点灵力，怕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倦收天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那位好友仍然活着，并且人就在这座山上？”

“不确定，这里残留的也可能只是他过往留下的术法痕迹，时间过去太久，他就算真的活着，怕也是灵力即将枯竭的状态。”

“也许他和你一样，躺在石棺里头等着被人挖出来，哪天我叫一队挖掘机到这附近来挖挖看，只要没埋得太深，总能挖得到的。”

“你啊，道真秘法哪是那么容易施展的，聚灵阵耗费的灵力甚巨，宗门内除了我与他应是无其他人能做到了，可我被他亲手封入棺内，他去哪找第二个能把他也封在棺里的人。”

倦收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觉得确实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只能回去重新修炼一阵，等灵力恢复，再试一次共鸣之法，阿嚏——”

一阵凉风吹过，只穿着单衣的原无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倦收天见状，立刻脱下外套想要披在那人身上，却被对方伸手按了回去。

“别，你穿得也不多，万一把你冻病了福伯可要怪罪我了。”

“我身体一向很好，不会病的，倒是你才恢复没多久，人还虚弱着。”

“我拒绝，你这脸色看起来比我差多了，黑眼圈都能看见了，分明是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不许拒绝！听话，把衣服穿上。”

“哈，这话以前一向都是我在说……算了算了，不然我们一起？”

原无乡心知再推脱下去也是白费气力，于是接过外套，紧靠在倦收天身侧，试图让外套能可一起盖在两人肩上，然而他们都是成年男人，肩宽背阔的，一件外套根本盖不住两人的宽度。

倦收天见状，轻咳了一声：“那个，失礼了。”

他伸手把原无乡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不明所以的原无乡下意识用手臂勾住对方脖颈，等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紧贴在倦收天怀里。

这样一来，一件外套就可以裹住两个人了。

“咳，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为了取暖方便。”

眼见倦收天两颊在火光的照映下染上一丝红晕，原无乡轻笑了一声，在那人耳畔低声道：“我明白，多谢你。”

此时此景，原无乡不禁回想起另一个如火炉般温暖的身躯，即便在最严寒的冬日里，有身负九阳的阿倦在侧，自己的身心都是暖的。

“你身上好冷，真的不要紧吗？”

隔着一层贴身的薄衫，倦收天感受到原无乡身上体温比自己第一次把人从石棺里抱出来时还低了几分，明显不正常。

“没事，可能是灵力耗尽导致的一时气虚，睡一觉就好了。”

除了灵力的耗损，强取心血也是他现下稍感虚弱的主因，武者心头精血与气脉相连，心血若有亏损，身体自然不会好受，未免倦收天担心，原无乡决定把这事隐去不提。

果然，倦收天不疑有他，点点头说：“好，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搜救队和我们汇合之后，我带你回家洗个热水澡，到时候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哈，回家吗？漂泊无乡之人，哪里有家呢，今生今世，只有阿倦身边，才是自己的归处。

原无乡靠在倦收天怀里闭上眼，不多时就睡着了，倦收天伸手摸了摸那人额头，总觉得有些发热，不知自己来之前他在山上困了多久，万一真受了风寒可就糟糕了。

TBC

頂端

csnow29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20)

11樓發表於: 2021-04-15 21:2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9）

月光幽暗，两人在搜救队的护送下安然回返老宅，神色恹恹的原无乡被倦收天监督着冲了个热水澡，又被喂下一粒感冒药做预防，这才回卧室休息。然而事情还是如倦收天担忧的那样，第二天一早原无乡就发起了高烧。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眼见那人难受得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倦收天只觉得心被紧紧揪住，疼得厉害。烧得迷迷糊糊的原无乡不愿给人添麻烦，伸手拉住满脸焦急的人，不允他带自己离开。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原无乡便未戴上手套，银骠玄解显露出原本冰冷的模样，就这么去了医院，他怕倦收天又要费心编造说词跟医生解释他这双银手了。

“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倦收天拧着眉，衣袖被那人紧攥着，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没想到原无乡病起来反而变得固执，看来他是拗不过了。

“放心吧，我都一千多岁的人了，什么伤痛没经历过，这点小病还不至于能把我怎样。”

原无乡无力地笑了一声，自己修成先天功体后寒暑不畏，其实早都忘记了生病的滋味，猛然病这一遭，一时间倒还真有些措手不及，偏偏窗外又淅淅沥沥落下了小雨，空气里的潮湿仿佛带着刺，让他浑身上下的旧伤都跟着发作了起来，疼痛在骨头里生根发芽，确实有几分吃不消。

“那我叫认识的医生上山来为你看看好吗？”

倦收天俯下身半跪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人因高热而染红的脸颊，他眼中焦灼未褪，将语气放得更软了些，令人无法拒绝。

原无乡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没过多久便阖上了眼，看着像是睡着了，实际并未完全入眠。他周身酸疼得厉害，体内像是有团火在烧，身上却冷得忍不住发颤，神志似在无垠的海面上下浮沉，想要安稳睡去都难。

又过了一阵，住在山下的医生冒着雨赶到了宅邸，拿出医疗器具替原无乡检查了一番，倦收天在一旁坐立不安，一颗悬着的心直到医生诊断说这只是普通发热时才堪堪放下。总之先吃退烧药观察一阵，如果到了明天体温还是降不下来，再送他去医院详细检查不迟。

迷蒙中的原无乡感到额上一阵清凉，他低声哼了哼，睁开眼，入目的第一眼仍然是倦收天紧锁的眉头。

“怎么了？”

“给你降降温，免得烧坏了脑子要我照顾。”

倦收天把沾湿的冷毛巾从原无乡头上取下，又帮忙理了理对方额角粘黏的碎发，见他半梦半醒间脸上还残存了些茫然，就松下紧绷的神经跟他开了个玩笑。

原无乡大概是真的尚未从迷茫中缓解过来，一时间分不清眼前到底是谁，便含着笑接了句：“放心，我不会让你照顾我一辈子。”

倦收天心头一凛，原无乡眼底的缠绵牵引他记起了两人初见时那人眸中的缱绻，某些深埋在心底的欲念此刻忽而躁动了起来。不知是从何时起，眼前之人被他放在了心尖上珍惜，他竟起了想要把人一世留在身边的念头。

可原无乡愿意留下吗？他不敢问，即便要问，也不该是在现在，那人迷迷糊糊的，他不想趁人之危。

“……那个，既然醒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再服退烧药吧。”

倦收天起身去拿福伯刚刚放下的保温餐盒，粥是新熬的，温度刚好，他把人扶起来靠在床头，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瓷勺，一副要喂饭的模样，惹得原无乡轻笑了一声。

“我是病了而已，又不是没手，让我自己来就好。”

说完，原无乡接过粥碗一饮而尽，他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吃过东西之后暖意在胃里升腾，身上跟着稍稍出了些汗，周身泛着的冷意消退了几分。

倦收天又递了药丸和温水过来，他看着小小一颗胶囊觉得神奇不已，还是现代好，药丸都没什么苦味，不像他幼时生病，总会被灌下一大碗苦药，事后还不一定讨得到糖果来解苦。

雨未停歇，窗外阴云密布，叫人分辨不出时辰，更打不起精神，原无乡药劲上头，又感觉到困乏，曲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眼皮也跟着摇摇欲坠。

“安心睡吧。”

倦收天把人放平躺好，再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坐回软椅中发呆，思绪慢慢飘去了天外。

其实他不怎么擅长照顾人，听福伯说他幼时连自己都不会照顾，饿了不知道吃东西，冷了也不知道添衣服，被收养回来之后总是愣愣望着窗外的茂密山林。没过多久父母带他搬离了旭日峰，自那以后，他的意识一天比一天清晰，人也愈发聪慧，可某些本来深刻在脑中的记忆却越发模糊，再过几年，他完全记不得自己应该记住什么，心里只模糊存着一个念头，要回去山上，那里有很重要的事物在等他。

等妹妹和父母搬去了国外，他一个人回到山上住进了老宅，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断断续续做奇怪的梦。起初梦境里影影绰绰，有时是在看日出，有时是在练剑，有时他身处战场，金锋所指，万魔伏诛；再后来，梦里多了个翩然银影陪伴在侧，深埋的记忆仿佛要破土而出。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记起来，只记住了心动的感觉。

倦收天看向睡熟中的原无乡，晶莹水润的唇近在眼前，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弯下腰低着头缓缓凑了上去。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晦涩的吻，生怕吵醒了那人，所以克制着自己点到即止。

偷腥成功，倦收天心脏狂跳，向后一仰捂着绯红的脸瘫在椅子里，他诧异着自己竟这么做了，原来，他真的喜欢原无乡。

倦收天沉浸在挖掘出自己隐秘心思的奇妙感中，床上的人忽然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在睡梦中蹙起了眉头，嘟囔着：“倦收天……”

被喊到名字的人吓了一跳，急忙端坐起来，却见那人紧闭着眼，并没醒来，只是在说梦话罢了。

“阿倦……”

原无乡又唤了一声，音量几不可闻，明知道人没醒，倦收天还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我在。”

他觉得稀奇，原无乡醒着的时候，极少喊他的名字，更是从未唤过“阿倦”这个称呼，怎么梦里就叫个不停，大抵是病中的人终究是脆弱了些，所以梦中也汲汲寻找着能可依赖的人。这么一想，倦收天突然有了信心，原无乡心里也是有他的。

“好友，别走……别离开我……”

然而原无乡并未再安睡过去，反而越发难受地在被褥中挣扎起来，倦收天眼见着这人是被梦魇住了，只得按着对方肩膀，试图唤醒他。

“醒醒，原无乡。”

“为什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倦收天，你答应过要等我醒来，现在你又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就在你身边，原无乡，你睁开眼看看我——”

梦中的人红了眼眶，在熟悉的呼唤声中虚睁开眼，意识却仿佛还沉浸在梦里。原无乡眼神迷离，神志溃散地看向摇晃着自己肩膀的人，伸手推开了他。

“你不是倦收天……你不是我的阿倦……你们长得再像，我也能分辨出，你不是他……”

倦收天不知所措，凝望着原无乡眼中无法言喻的悲恸与纠结，某些零星的念头蓦然在脑海中串成了一条线，他错愕地问：“他是谁？”

原无乡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饱含别离的痛苦，他喘息几声，哽咽地开口：“他是我的好友，是傲立道真顶峰的剑者，是万千刀剑风霜不能摧折其傲骨的北芳秀，更是原无乡今生唯一的挚爱。”

心凉了半截，原来原无乡心心念念的，并不是自己，初见时那句情深意切的“阿倦”，对视时那眼中喷薄的灼热情愫，那些他自以为是的关怀，从来只是因另一人而存在。

此刻，倦收天眼底只剩难以置信的痛楚，再开口，破碎的嗓音里伴着无法抑制地颤抖。

“原无乡，那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你挚爱之人的替身吗？”

TBC

頂端

csnow29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20)

12樓發表於: 2021-04-16 22: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0）

蒙蒙细雨断续下了一整天，直到落日熔金，霞光破开暮云，原无乡在这一天的最后一缕天光中悠悠转醒。

身体堪堪从冷热交替的恼人状态下缓解过来，筋骨仍是酸软的，衣服黏在发了汗的肌肤上，周身都不大舒适，原无乡抬手捏了捏眉心，凝神驱散笼在意识上的迷雾。记忆断了片，他深感茫然，自己睡着时好像做了什么令人乏累的梦，清醒后心头萦绕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与疲惫，隐隐觉得似是和倦收天吵过一架，稀里糊涂地说了什么重话，惹得对方气红了眼。

思及至此，原无乡左右张望寻找那人，记得自己早上服过药后困意上涌，人事不知地睡了过去，如今醒来没见到熟悉的身影陪伴在侧，失落感一闪而过。

“您醒了？”

没等到思念中的人，倒是先迎来了熟悉的面孔，原无乡坐在床上，见福伯手上端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水与药。

“福伯，倦收天呢？”

福伯听他声音沙哑，妥帖地把水杯递了过去，原无乡小口小口以水润喉，又配合吞下药丸，体温仍是比正常时偏高了些，不过比起白日里烧到发烫的程度已是好了太多。

“少爷说他有工作处理，现在人在书房。”

原无乡点点头表示理解，却见福伯面有难色，似是有话欲问。

“福伯，有什么事您尽管直说。”

“这……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少爷虽没表露什么，但我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因昨夜的意外，两人平安到家时已是后半夜，时间太晚，福伯就留在老宅里过夜。他一早听到楼上一阵模糊的争执之声，没过多久见自家少爷神色黯然地下了楼，吩咐他帮忙照顾病人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中午送去的饭食一口没动丢在门外。

吵架？原无乡愕然，难道那不是梦？他努力回忆，依稀记起病得头昏脑涨的自己在倦收天面前一股脑地把之前隐瞒的秘事全数说了出来，然后话题走向如同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原无乡有些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倦收天喜欢他，捧出一颗赤诚的真心予他，但自己却在不经意间用最无情的话语伤害了那人。

“我去找他。”

原无乡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起得急了，脑中一阵猛烈的眩晕，脚下踉跄几步险险摔在地上。福伯急忙扶人坐回床上，安抚道：“少爷不喜欢工作时被人打扰，等下就是晚餐时间，他总会下来吃饭的，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话到时再说。”

可到时又能说什么呢？原无乡脸上一片沉郁。

曾经他确实迷惘过，自沉眠中苏醒后对阿倦的思念与日俱增，因此无法抑制地在另一人身上投射爱意。发展到如今的局面，是他咎由自取，明知结果为何，却还要给那人期盼的空间，虽然自己并非有意讲出重话伤害那人，但就这般断了念想也好，至少今后他们能可更坦然的面对彼此。

只是无论如何，自己都欠倦收天一句道歉。

等到了晚餐的时间，原无乡坐在餐桌旁踌躇，楼梯间的脚步声渐近，却只有一道，福伯走下楼，对他摇了摇头。

“少爷说还不饿，让您先用餐，不用等他一起。”

原无乡叹了口气，这人分明就是在躲着自己，他心中有愧，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稍事休息便回了房。卧室与书房同在二楼，相隔不远，原无乡盘膝坐在床上练气养神，却难以专注，墙上时钟滴答作响，落在耳中格外扰人心神。

倦收天一直不肯露面，福伯将未动的饭菜放入保温的食盒里，每隔一阵子就去叩响书房的门，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这番动静被原无乡听在耳中，只觉得那人倔起来的时候和阿倦一模一样。

哈，执迷的从来都是他啊，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忍不住在那人身上寻找挚爱的影子。

“福伯，你先下楼休息，让我来吧。”

原无乡从福伯手中接过食盒，等人走了，才去敲响书房的门，低声唤那人的名字。

“倦收天，是我，原无乡。”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听福伯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有什么事要忙也不急于一时，先吃饭吧，晚餐都是你喜欢的菜。”

依然没有回应，门的那一边也未免太过安静了。

“倦收天，你在里面吗？”

家里到处都没他的影子，福伯也说没见他出门，如果他不在书房，又能在哪里？

“抱歉，我进去了。”

原无乡伸手去开书房的门，这门此前一直是指纹锁，后来倦收天因他双手银骠不便就改成了密码锁，又怕他记不住，特定问了他生辰设成密码。回忆起那人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心中又是一阵愧疚盘踞。

忽然，房内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随即是一声痛哼，原无乡不知里面出了什么变故，心中一急，手上玄解没轻没重，竟是直接将门锁给扭断了。

倦收天摔坐在地上，身下压着一角薄毯，眼神还带着点未睡醒的迷茫。他在长椅上躺了一阵，福伯几次来送饭都被他打发走，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睡了过去，方才被原无乡的声音惊醒，一个翻身不甚摔在地上，磕得肩头生疼。

门被一把推开，原无乡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攥着断掉的门把手，脸色颇为尴尬。

一个不愿开口，一个不知如何开口，倦收天站起身，背对着原无乡理了理皱成一团的衣衫，气氛降到冰点，流动在房间中的空气也仿佛凝滞了一般。

最终原无乡率先打破僵局，他走到那人身旁，理了理桌面，把食盒摆在书桌上。

“先吃点东西吧。”

倦收天闷闷“嗯”了一声，人都已经站在面前，再躲就是自欺欺人了。

“你……身体怎么样了？”

见他还愿意主动与自己说话，原无乡心下宽慰，笑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倦收天抿了抿唇，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闷在房里已是大半日，本以为差不多该化消掉那些难解的情绪，然而一见原无乡，平复的心弦便又起波澜。

原无乡从未见过他如此消沉的模样，心下更加懊恼。

“抱歉，我那时病得神志不清，有些话未经思考就说了出来，并非刻意要惹你不快……”

倦收天沉默片刻，如果是真心话，在清不清醒的状况下说出来又有什么分别，倒不如像现在这般，痛快了断他的一厢情愿，那人从未承诺过他什么，何须道歉，从始至终都是他胡思乱想罢了。

“不必道歉。”

不复多言，倦收天绕过原无乡坐到桌前，拿起碗筷随意夹了几口菜，原无乡眼神一暗，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给眼前之人平添怨怼。

“再过两日，等我灵力稍复，我会再上山一次，届时，无论能否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离开了。”

倦收天气息一顿，僵硬地抬起头，嗓音里挟着几分几不可闻的颤意。

“离开？去哪儿？”

“不知道。”

原无乡笑得苦涩，若是寻不到那人踪迹，这偌大天地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场漂泊旅途，哪里都不是归宿。

TBC

頂端

csnow29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20)

13樓發表於: 2021-04-17 23: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1）

雨季来临，天气预报里十天有九天都标着大雨的符号，旭日峰山路本就崎岖，泥土砂石铺陈的小路被雨水浸泡后更是湿滑难行。遍观未来整月的天气，只有两日会持续放晴，原无乡计划在那时上山，到时在近山顶的地方放出灵力试探，搜寻周遭能与其共鸣之处。

值得一提的是，在上山的日子到来之前，他与倦收天的关系有所缓和。两人共住在小小一间宅邸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倦收天冷静下来后便不再躲着他，虽说每次碰面时两人依旧略感尴尬，但总算恢复了朋友之间应有的相处模式。

倦收天不放心他一人上山，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同去，原无乡起初婉言拒绝，不欲再麻烦他，然而架不住对方坚持，最终松口答应同行。对如今的永旭之巅，终究是倦收天更熟悉些，有他在旁引路协助，两人互相照应，上山能少走些弯路。

接下来的数日里，原无乡日夜修炼，到计划的那日到来时，已能重新聚集成形的灵力。大厅中，倦收天盘膝坐在地毯上，往背包里塞着可能会用到的应急物品，有了上次的意外经历，除了水与食物等必备品外他又带了对讲机，万一两人因故分开，也不至于失了联系。

“原无乡，我记得那里有不少隐蔽的山洞。”

“哪里？”

倦收天打着背包，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正站在窗前眺望天顶晴空的原无乡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就是你上次迷路过夜的地方，在那儿附近有不少相通的洞窟，有些洞穴入口藏在丛林深处，难以发觉，晚些时候如有需要，我带你去逐个找找看。”

原无乡好奇探问：“为何你对这座山如此了解？那天夜里搜救队先你几小时上山，却是你先寻来，说来我还欠你一句感谢。”

倦收天抬眉看他，复杂的情绪交织在眼中，他不愿多做解释，便没言明自己身世，只回答道：“不必说谢，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把你挖出来的，对你负责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顿了顿，斟酌片刻小心翼翼地发问：“如果那个人，就是你的……道侣，要是能找到他，你就会和他一起离开了吗？”

原无乡垂眸，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应：“嗯。”

“那如果没能找到他，又或者他已经……已经不在了，你仍然要走吗？”

那人又是一句轻飘飘的“嗯”，语气不见波澜。

倦收天偏过头“哦”了一声，不欲让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失落神色。抛开那些情情爱爱的，他还是舍不得原无乡离开自己身边，忍不住担心如果真的让他独自走了，他能否适应如今的世界。零零碎碎的顾念盘踞在脑中，倦收天扪心自问，一旦分离，这茫茫浮世，他们还会有再相遇的机会吗？

原无乡心中没有这般复杂的念想，他只是凝望着远方，碧蓝的天际尽头隐约有一团乌暗凝聚，让人生出一丝不安。

“我们出发吧，这次又要劳烦你了。”

是你，不劳。

倦收天下意识在心中回应，却未诉诸于口，仅是点了点头，将整理好的背包递给原无乡一个，然后便和那人一起出了家门，朝山顶行进。

经过前一日难得的艳阳，山中四通八达的土径干涸不少，时节即将入秋，遍山花树凋零，翠绿隐退，玄青层染，两人避开荆刺丛生的偏僻小路，沿着大路走入山林。时间还早，等两人到了上一次原无乡止步的山洞，便停下脚步稍事休息，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

“你在这儿稍候片刻，我去方便一下。”

休息得差不多，原无乡目光瞥向坐在洞口发呆的倦收天，那人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听到他的话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身，侧身让出一条通路给他。他出了山洞，背对着倦收天轻舒了一口气，左右瞭望片刻，寻了个那人看不到的地方站定。

原无乡挽起衣袖，指尖寒芒闪动，气劲贴着小臂肌肤轻轻一划，手臂上便多了一道窄深的伤口，紧接着灵力自气海逆行而上，催逼心腑，一滴赤黑的心血从伤处冒出，在银芒的裹挟下漂浮在身前。

“嘶……”

他面色惨白，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抽了张纸巾按住伤处欲止住流血，然而伤口划得极深，他亦无多余的灵力可用于催合伤口愈合，不一会儿汩汩冒出的鲜血便殷红了薄薄一层纸。他干笑了一声，心道还好躲开了倦收天，不然那人看见又要担心了……

“原无乡，你忘带——”

霍然回身，倦收天不知何时来到他背后，手里拿着他忘记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原无乡还来不及解释什么，手臂上的异状已然引起了那人注意。

“你受伤了？！”

倦收天一脸焦急，大步跨到原无乡身旁，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染了血的纸巾被风吹落，还未完全止血的伤口就这样全然暴露在灼烧着的视野里。半空中，闪烁着银华的灵力正试图化消那滴瞩目的心血，倦收天粗略看了一眼便猜出了大概，拽着原无乡坐到附近干净的大石上处理伤口，眼神半是疼惜半是愤怒。

“伤口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嗯……”

“上一次，你也是用这个法子，弄伤自己去施展那个什么灵力共鸣的术法，所以才会变得那么虚弱？”

“是……”

原无乡声若蚊呐，垂着头不敢与倦收天对视，心虚地把目光落在那双正为自己包扎伤口的手上。

倦收天紧了紧绷带，将对方臂上伤处压实，意料之中收获了一声压抑的痛呼，他冷哼了一声，沉着脸说：“原来你还知道疼？”

原无乡有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负罪感，一脸诚恳地应道：“抱歉，不得已而为之……不会有下次了。”

确实，不会有下次了，今日无论如何都会有个结果，想来未来不会再需要动用他自身那点贫瘠的灵力了。

“哼……好了。”倦收天把绷带打了个结，仔细瞧了半晌，确认没有血洇出后才放下心，他抬头看了看原无乡稍显灰白的面色，眼神中仍存着责怪之意，“以后不许再这样弄伤自己了……如果非做不可，至少别瞒着我。”

这番话说得毫无道理可言，原无乡如此做是有着必然的理由，即便告知他又能如何，他不能以身相替，更无法分担什么，知道了也不过是干着急而已。

“……好。”

原无乡轻应了一声，把衣袖拉好抚平，伸手唤来漂浮着的银芒。那滴心血已经化成暗色的水雾，完全融入灵力之中，此刻正蠢蠢欲动，缓缓向共鸣的方向游移。

“灵力有所感应，我们走吧。”

他失了不少血，又动用灵力与心血之力，体力明显有所下降，倦收天步伐稳健，紧随在后，两人顺着灵力指引，埋头在山林中前行，沿途洞穴都仔细探过，一无所获。眼看着夕阳斜下，乌云渐近，空气中湿气渐浓，隐隐有下雨的态势。

“等等！”

倦收天拽住原无乡，那人正因逐渐溃散的灵力而倍感焦急，步伐都不由地快了些，猛然被后方拉住，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怎么了？”

“这里我们来过。”

倦收天指着树下大石，几小时前他曾在此为原无乡处理伤口，也就是说，他们在灵力的指引下，沿着山道绕了整整一圈。

“怎会如此……”

原无乡自然也认出了此地，眼中困惑不解，若继续按灵力指引走下去，怕不是会重复老路，再绕上一圈然后回到原地。

倦收天眼神投向密林，心中忽而有了猜测，他指了指山顶，说道：“也许灵力是想引我们去山腹，我记得山里有个很深的洞窟，道路在山体之中，这附近或许有入口，我先沿小路上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原无乡抹了抹额上的汗，作势要往山顶去，然而身体却是撑不住，脑中一阵眩晕，倦收天连忙扶住那人，把人按在石上休息。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自己上去就行。万一我记差了路，没找到洞口，我再回来找你，免得折腾你一趟。”

“一定小心。”

倦收天用手指敲了敲胸前挂着的对讲机，示意可以以此联系，然而原无乡内心难安，天色愈发暗淡了，乌云遮天蔽日，天穹一副山雨欲来之势，万一落雨，他怕是要连累倦收天再度和自己一起困在山上。

“放心，我很快回来。”

时间紧迫，今天若是无功而返，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再上山，倦收天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前寻出个结果，免得那人又要自伤。他拨开齐腰高的蒿草，沿着幽深曲径往记忆中有洞口的地方走去，几十年未踏足此处，他对道路的记忆已然模糊，只隐约记得山顶布满坑谷，要是不小心踩空就会坠入如深渊般的沟壑之中。

然而荒草掩盖的地面难以辨识，他稍一分神，未留意脚下，鞋底踩踏之处发出嘎吱异响。

倦收天疑惑一瞬，意识到自己落足之处不是泥土，而是一块腐朽的木板，下一刻，木板发出一声脆响，他不及反应，脚下一空，身躯向前一倾，转瞬之间身影便没入草丛之中，不见踪影。

TBC

頂端

csnow29

級別: 聖騎士

作者資料
發送短消息
加為好友

鮮花(20)

14樓發表於: 2021-06-30 23:4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12）

倦收天是被灌入口鼻中的雨水呛醒的。

耳边雷声轰鸣，睁开眼视野里依旧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漆黑，偶尔有几道闪电劈下，在刹那间照亮高越头顶难以触及的阴暗天穹。

周身的酸麻与痛楚随着意识复苏在体内翻涌肆虐，肺部积水产生的灼烧感更是令人止不住地呛咳，倦收天咬着牙撑坐起身，在黑暗中摸索出挂在腰间的小型手电，浸了水的手电射出一束忽明忽暗的光源，勉强映照出周遭景物。

昏迷前的记忆在摔得发胀的头脑里缓缓浮出，倦收天想起自己在峰顶寻找线索时不慎脚下踩空，坠入山间幽深的沟壑中，看上方的情形，这里距离地面起码有六七米高，一条狭长的甬道自上直通自己掉落的洞穴，随身携带的背包挂在高处支出的藤蔓上，正是因为在中途被藤蔓拦截了一下，下坠的趋势得以缓冲，自己才没直接摔个一命呜呼。

虽然小命还在，但身体状况其实并不乐观，身上衣物被瓢泼的大雨浇了个通透，潮湿的寒意深入骨髓，叫他忍不住颤抖，再这样下去，很可能有失温的风险；后脑在摔落时重重磕在地上，伤处鼓起一大块淤血，好歹没有破皮，身上却没能幸免于难，小腹处疼得厉害，他咬着手电，冷到发麻的双手打着颤解开外衣，露出贯穿左腹的尖锐荆条，他试着去拔出插入体内的异物，深嵌在皮肉里的倒刺割裂伤口，冒出的血水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成淡色的一团。

应急用的药品和绷带放在如今挂在上头的背包里，倦收天在异物停留导致伤口发炎和强行拔出荆条然后失血过多的两种发展间艰难抉择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不理伤口，先想办法离开再说。

通信用的对讲机落地时摔成了八瓣，残骸凄惨地散落在身边，倦收天有些无奈，没有联络手段，呼救声也会被雷雨盖过，他昏迷了这么久，在山腰等待他消息的原无乡怕是已经焦急万分，也不知道那人会留在山上寻找自己，还是会先下山找人求救。

倦收天仰头看向自己坠落的甬道，心里估摸着沿原路爬回地面的可能性，然而一站起身，脚踝传来的剧烈疼痛立刻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叹了口气，稍稍活动身体，感受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严重受伤的部位，同时借助手电光亮观察周围，查看洞穴里有无通路。

拨开四周岩壁上层层叠叠的藤蔓，倒真让他发现一个不知通往何方的穴口，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令人惴惴不安，但内中隐隐传出风声，似乎是通往出口，他打了个冷颤，扶着湿滑的山壁小心翼翼前行，手电筒的光亮越发昏暗，也不知能否支撑到自己前往安全的所在。

电闪雷鸣渐息，风雨声远去，沿着不知名的通道前行了一阵，倦收天感觉不太对劲，山道似乎是向下倾斜的，他非但没有往山顶去，反而更加深入山体，但现在回头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赌一赌前路生机。

然而这条通路似是没有尽头，崴伤的脚踝在不断前行中难受得愈发厉害，腹部的伤口也随着一呼一吸持续摩擦着粗粝的荆条，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摔伤都在恶化，倦收天疼得神志生出几分恍惚，被雨水淋湿的身体酸痛难耐，体力在喘息间慢慢消耗殆尽。他扶着山壁缓缓滑落，闭上眼想要休息一阵，可心里却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怕是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

本来是想帮原无乡找到他心爱的人，却没料到先把自己给搭上了。

这样也好，万一真的死在这儿，说不定会让原无乡记他一辈子呢？

意识愈发模糊，倦收天咬了咬唇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可意志还是无法抵挡袭卷而来的困意，手中的电筒比他更早撑持不住，进水的电路板彻底烧毁，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无情吞噬。

绝然的黑暗与寂静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光明。

TBC

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