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9 【渡凤/一渡微尘X凤舞迟】暗镜（更新至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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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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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樓發表於: 2023-08-26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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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9樓(nieyanyanyan) 的帖子

不是哦~这个阶段的一渡微尘对凤舞迟虽然是有目的的接触，但还是保持理智保持克制的哈!暂时没有其他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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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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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樓發表於: 2023-08-26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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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夏夜漫漫，月色温柔。熟睡中的凤舞迟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与他苏醒之前做的梦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是被一面巨大的圆心镜包围，唯一不同的是背后那个模糊的白影正在变得清晰，就在他即将从镜子中看清楚那道白色身影的模样时，一场急促的大雨骤然从天而降，将圆心镜连同他自己以及白影瞬间淹没。
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澎湃的尿意，凤舞迟蹬了几下腿，万分苦恼地从睡梦中醒来。他揉着眼坐起身，转过脸觑了眼沙发上搭着腿，看起来睡得深沉的一渡微尘，月光伴着住院部窗户内透出的灯光照在熟睡的那人脸上，将他静谧的睡颜勾勒得越发动人心魄。
凤舞迟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有片刻的漏拍。他捂着心口，坐在床上安静地欣赏了片刻，眼底只剩下对美的纯粹惊叹，尿意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破坏了现实的美感，他只得悻悻起身，正要下床去。
就在这时，平躺在沙发上的一渡微尘蓦地翻了个身，将正脸面向凤舞迟所在的方向，一双长睫微微颤动，似睁非睁。吓得他赶紧收回正要迈下床的脚，一动不动待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待确认一渡微尘只是在无意识的翻身，并没有被自己吵醒后，凤舞迟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双脚，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取下悬挂在输液架上的输液瓶，在稀微的光亮映照下，缓慢挪步到卫生间里。
“凤舞，需要帮忙吗？”
借着月光，凤舞迟正将输液瓶挂在卫生间墙上的挂钩上，冷不防听见外面传来一渡微尘的询问声，手一抖，差点让输液瓶掉在地上，“不，不用了，一渡老师，我自己来就可以。”
“好哦~不过你上卫生间为什么不开灯？是怕惊醒我吗？”一渡微尘注视着玻璃门内影影绰绰的身影，继续说道。
“嗯，我刚才看见老师翻了个身，怕你被我吵醒，所以就没敢开灯。”
凤舞迟以最快的速度方便完，洗干净手，将卫生间门打开，忙不迭向抱臂等在门外的一渡微尘道歉：“没想到还是将老师吵醒了，实在对不起。”
“傻凤舞，我并不是被你吵醒，只是一直没有睡着而已，没想到就看见你摸黑进了卫生间。凤舞真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学生，老师很欣慰，不过嘛……”一渡微尘接过凤舞迟手中输液瓶，引着他走回床上，“下次直接开灯就是。你伤还未愈，万一没注意摔了绊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好的老师，我记下了。”凤舞迟点点头，刚要躺下忽然意识到一渡微尘说自己一直没有睡着，怕不是自己偷看他睡颜的事情也早被他发觉。想到此处，凤舞迟顿时如遭火焚，一张脸臊得通红，幸好此时一渡微尘并没有开灯，他在心底默默祈祷“老师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惜祈祷失败，一渡微尘在发觉他的异样的瞬间便出声询问：“凤舞，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凤舞迟慌忙抓过被子，胡乱盖在自己脸上以作掩饰，“老师，时间也不早了，你赶快休息去吧！”
“凤舞，”一渡微尘并未如他所愿，而是打开灯，将他蒙住脸的被子拉了下来，盯着他红扑扑的脸蛋，伸手探向他的额头，“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额头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凤舞迟发烫的面皮稍稍冷却，羞赧忐忑的心却因为一渡微尘的触碰愈发躁动。
“咦？没有发烧，”一渡微尘放下手，疑问道：“那你为什么突然脸这么红？”
“这……我，我，”面对一渡微尘的追问，凤舞迟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下去，他尴尬地捂住双眼，支吾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哎，”瞧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一渡微尘悠悠叹了口气，打趣道：“这就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吗？少年心事如游云，真令人捉摸不透呢。”
揶揄的话语落在凤舞迟耳中，这下就连白皙的脖子也红了个彻底。
自觉逗弄太过，一渡微尘随即改口道：“也罢，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不过你的吊瓶又要见底了，等护士给你换完药再睡。”
总算逃脱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凤舞迟如释重负，“嗯”了一声，偷偷张开了眼。
一渡微尘照例按响呼叫铃，说明了情况，夜班护士很快来到凤舞迟的病房，手脚麻利地替他换完吊瓶，临走时还忍不住多看了一渡微尘和凤舞迟几眼，差点撞在门上。
“护士小姐，当心脚下哦~”
一渡微尘在她身后出声提醒道。
“嗯嗯，谢谢。”
夜班护士红着脸，推着医疗小推车飞也似的跑回了护士站。
一渡微尘关上病房门，走回凤舞迟身边，替他掖好被角，“凤舞，好好休息。如果你再要起夜开灯就是，不用在意我。我虽然睡得晚，不过睡着了就很难被吵醒。”
“知道了，老师你也早些休息。”凤舞迟一面说着，双手抓住被子往脸上抬了抬，只露出一双杏眼，略显心虚地看向一渡微尘。
“凤舞，”一渡微尘弯下腰，好似不曾看见凤舞迟眼底的心虚，一点点将他蒙住鼻子的被子拽了下来，“不要将被子盖到脸上，这是个坏习惯，不仅脏还容易导致呼吸不畅。”
“好。”凤舞迟眨巴着眼睛，乖顺地点了点头。
“嗯，睡吧。”一渡微尘顺手关掉灯，黑暗重新笼罩在病房上空，凤舞迟再度闭上眼，不再胡思乱想，闻着床边之人身上淡雅幽寂的冷竹香，缓缓沉入梦乡。
天光破晓，旭日初升，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抚摸着凤舞迟熟睡的侧脸，徐徐爬升的热意唤醒他沉睡的心，一阵浓郁的早点香味适时飘入凤舞迟的鼻腔中，他吸了几下鼻子，嘟哝了一句“好香”，随即慢腾腾张开了眼。
“早，凤舞。”
不出意外的熟悉声音在耳边响起，凤舞迟睁眼便对上一双眼尾微弯的笑脸。惊鸿照眼之际，他再一次聆听到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早安，一渡老师。”
凤舞迟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一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坐起身打了个招呼。
一渡微尘将新买的折叠小桌板放到床上，铺好桌垫，“给你买了早餐，你起来洗漱一下再吃，待会你的主治医师会过来查房，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好的，谢谢老师。那你胳膊上的伤呢？”凤舞迟穿上拖鞋，指着一渡微尘左臂上缠绕着的纱布问道。
一渡微尘推动输液架往卫生间方向走去，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伤而已，一会让医生顺带处理一下就好，进去洗漱吧。”
“呃……好。”
凤舞迟接过牙刷走进卫生间，心中五味杂陈，一想到一渡微尘身上的伤是被自家车所撞造成的，而老师不仅不在意，还对自己如此尽心尽责，不免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还兼有一点疑惑。
待刷完牙洗完脸，凤舞迟走出卫生间，一渡微尘十分自然地将输液架握在手中，跟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将输液架推回原位，又将买好的早餐袋放在小桌板上，一一打开。
“一渡老师，可以问你个问题吗？”凤舞迟望着桌上一字排开的早点，心怀感激地问。
一渡微尘笑着答道：“当然可以，你想问什么？”
凤舞迟深吸一口软糕香味，亮晶晶的瞳孔望向一渡微尘，“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我们才刚认识，而且你自己还受了伤。”
一渡微尘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三明治，假作思考，戏谑地回答道：“如果我说是因为你的父亲给得太多了呢？”
“噗咳咳咳……”万万没有料到一渡微尘的回答竟然是这样，凤舞迟顿时笑得有些发窘，他摩挲着额角，狼狈地问道：“呃，方便问下给了多少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五千一天。”一渡微尘笑眯眯咬下一口三明治，眼中闪动着熠熠光彩，大方说了出来，“五千只包含看护你的费用，你住院期间的其他开销以及补课费另算。”
凤舞迟不满地瞅了他一眼，“五千一天好像也不是很多吧！”
“我说……凤舞小少爷，”一渡微尘伸手弹了一下凤舞迟的眉心，“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我做班主任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千多，你爸爸付给我一天的报酬就几乎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你说这钱是多还是不多呢？”
“哦，”凤舞迟揉了揉被敲打过的眉心，疑惑地嘟囔道：“现在当老师的工资这么低的么？”
一渡微尘无奈扶额，夹起一块软糕塞进凤舞迟还未闭合的嘴里，“快吃早点吧我的小少爷。”
“唔……”
凤舞迟眼睛瞪得溜圆，一小口、一小口将嘴里的软糕咽了下去。
两人吃完早点，病房外响起几声敲门声，“医生，查房。”
“来了。”
一渡微尘撤下小桌板，打开房门，将医生与站在他身后的刹紫嫣迎请进来。
年届六十的主任医师徐医生步履从容地走到凤舞迟身边，和缓地问道：“小同学吃早饭了没有？今天感觉怎么样？饮食和排泄有困难吗？上厕所一天几次。”
凤舞迟如实回答道：“我刚吃完早餐，感觉良好，饮食和排泄没有困难，昨天醒来到现在上了一次厕所。”
“好，说明恢复得不错，就是便尿有些少，需要多喝点水，伤口这块还有疼痛感么？”徐医生弯下腰，伸手按了按凤舞迟肋骨处的绷带。
“嘶，您按着就有点疼，不动的话就不疼。”
“嗯，肋骨毕竟受了些冲击，要完全恢复还得过些日子。不过你很幸运，要不是驾驶员用身体护住你，以当时现场的惨烈程度，后果很难预料，只可惜那人就……”
徐医生一席话听得凤舞迟心中直泛嘀咕，眉头微蹙。他话未说完，就听见身边的刹紫嫣一边猛地咳嗽一边拼命朝他使眼色。
徐医生会意，“哦，紫嫣，你去给小同学换个药，记录下伤口变化情况。”
“好的，徐主任。”
刹紫嫣照例拉上隔离帘，为凤舞迟换药。徐医生注意到守在床边的一渡微尘，他想起来当时就是这个人陪着凤舞迟上的救护车，自己也受了点不重不轻的伤却坚持不肯住院。
虽然一渡微尘并非自己接手的病人，本着医生的责任感，徐医生还是问了一句：“这位病人，你的伤怎么样了？”
“多谢关心，没什么大碍。只是我需要更换下纱布，徐医生您看看是否方便帮我处理一下？”
“哦，当然可以，我先看一下你的伤口情况。”徐医生用消毒液洗了个手，戴上医用手套，解开缠绕在一渡微尘胳膊上的纱布，仔细看了看纱布下长出来的一大片泛白的新肉以及一小片红肿的白肉，皱着眉问道：“你伤口沾水了？”
一渡微尘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应该是昨天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渗了点水进去。”
“……”
听完一渡微尘的话，徐医生连连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胡闹，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本来你这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沾了水这块皮肤现在发炎了，幸好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更深一步的感染。”
“紫嫣，给小同学换完药了吗？换好了就给这位病人拿碘伏清理下伤口，涂上红霉素软膏，再换块纱布。”徐医生扶了下眼镜框，冲隔离帘内的刹紫嫣吩咐道。
“马上就好，徐主任，稍等一下就来。”
刹紫嫣换好输液贴，将隔离帘拉开，重新洗了手消过毒，换上新的医用手套，遵照徐医生的指示为一渡微尘包扎伤口。
“小同学伤口怎么样？”
“皮下还有少量瘀血，再上一两天药就没事了。”
“好。”
问过凤舞迟的伤情，徐医生又叮嘱一渡微尘道：“伤口不能沾水我想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希望这位病人一定要注意，如果非要洗澡就用防水薄膜将纱布缠起来，免得造成伤口感染。”
一渡微尘点点头，“知道了，医生，多谢你。”
“嗯，走吧紫嫣，去下一间病房。”
“是。”
“两位慢走。”送走徐医生和刹紫嫣，凤舞迟正要说话，一渡微尘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老师，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接吗？”凤舞迟指着他“嘟嘟”作响的手机，提醒道。
“诈骗电话，不用管。”一渡微尘果断按下屏幕键，不去理会。
“哦。”
不出一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一渡微尘看也没看，直接点了挂断。再过了五分钟，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一渡微尘再要挂断，却看见来电显示上标记的是快递，他接通电话，“您好。”
“先生您好，这边是快速快递，您的快递已送到一楼收发室，请您过来取下件。”电话那头传来标准的取件商业用语。
“好的，我知道了。”
一渡微尘挂断电话，打开门，“凤舞，我下楼拿个快递，是学校给你寄的教科书。”
“哦。”
听见教科书三个字，凤舞迟突然有些后悔提醒一渡微尘接电话了，他张开手脚，面带忧虑的在床上摆了个大字。
这边一渡微尘才走进电梯里，便给方才挂断的“诈骗电话”回拨了过去。
“啧啧，一渡，我还以为你真就准备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挂我的电话总是这么顺手哈。”接通电话的瞬间，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显痞气的声音。
一渡微尘盯着电梯里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什么事？”
“我在去你那个医院的路上，中午一块吃个饭聊聊，可别说你没空之类的话，钱的问题总是要谈一谈的嘛。”
电话那头握着方向盘的人春风满面，细挑的眉眼含着精明与算计，一渡微尘隔着手机屏幕仿佛都能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冷笑一声走出电梯，走向收发室，“随便你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十点四十医院南门等你。挂了，待会见。”
“等一下，你开的什么车？”
“当然还是鄙人最爱的曜影喽。”
一渡微尘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别来医院，你去医院前面一站新北地铁站那块等我。”
“OK。”
挂了电话，一渡微尘在心底骂了一句“白痴”，拎着快递返回电梯。
曜影驾驶员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他放下手机掏出一张纸擦干净嘴角，琉璃色的瞳膜包覆住一层虚假的笑意，“呵，肯定是一渡这家伙在骂我，不过无所谓，堂堂神荒子岂会在意这些。”
心中这样想着，神荒子脚下却是狠踩了一回油门，直奔新北地铁站而去。
一渡微尘拎着教材回到病房中，却看见凤舞迟正在床上打着滚。“凤舞，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哈~老师你回来了，我没有不舒服呃。”凤舞迟讪笑几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萎靡地望着他手中拎着的那一捆教材。
一渡微尘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笑着将教材放在桌子上，揭开外边一层包装纸：“你苦恼也没有用，书总归是要读的，现在学校正在搞新生军训，还没正式上课，你住院这几天倒是不会落下功课。不过你闲着也是闲着，反正教材也到了，不如先预习预习课文。”
“你能考入崇德，就证明初中学习不差，为什么还会书本产生抵触情绪呢？”
凤舞迟托着腮，语气幽幽：“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看到教科书不头疼的学生吗？我学习还可以那也只是因为从小到大有一点空闲时间就被爸爸送去各种补习班补习，想不好也很难吧！”
一渡微尘十分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有很多学生就算一天24小时补课也不见得能考上崇德，学习靠的是自身天资外加后天勤奋，就像并不是所有努力的学生都能考上清华北大一样，你说我说的对吗？凤舞。”
“一渡老师，你这是在变相夸我聪明吗？”凤舞迟忽然兴奋起来，眼中萎靡瞬间一扫而空。
“是哦~所以凤舞好好预习课文，争取比你那些还在军训的同学早学一点，多学一点。”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凤舞迟握着拳头，看向教材的眼神中写满了“发愤图强”四个大字。
一渡微尘不禁哑然失笑，他拿出语文课本递给凤舞迟，“你先看看语文教材，把里面需要背诵的课文挑出来背一背。我中午有事要出去一趟，给你预订了午饭，到时候会让紫嫣护士给你送饭，另外保洁阿姨中午也会过来打扫卫生。”
“哦~好的，”凤舞迟虽然很好奇一渡微尘中午出门的事情，但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只是问“老师那你今天还回来吗？”
“当然，吃完饭我就会回来，毕竟太古云给我开了这么高的工资，我要是擅离职守岂不是辜负这么多钱。”
“啊？！”听到一渡微尘这样直接的回答，凤舞迟心中莫名产生出一股名为“失望”的情绪，他小声咕哝道：“原来只是因为……钱吗？”
“凤舞，你说什么呢？”一渡微尘将语文书放在凤舞迟手中，凑近些凝视着他别扭的神情。
“没，没什么，我看书了老师。”
凤舞迟抓着手中课本，火速挡在自己的脸与一渡微尘探寻的目光之间，心不在焉地看起书来。
一渡微尘强忍笑意，故作惊讶地感叹道：“哎呀，原来我们家凤舞还有倒着看书这种本事，老师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啊哈哈，抱歉，没注意拿反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凤舞迟才意识到自己拿反了书，慌手慌脚地将书翻转过来，尴尬地解释道。
“凤舞，不用紧张，你慢慢看吧！老师在沙发上躺一会儿，你有不明白的随时问我。”
一渡微尘揉了一把凤舞迟蓬松的发顶，起身躺回沙发上。
“呼~”凤舞迟舒了口气，经过这一段小插曲，他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只好盯着书中文字发呆，假作读书的模样。
一渡微尘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离和神荒子约定的见面时间还剩两个半小时。他定了个十点十分的闹钟，将手机丢进口袋后，小憩了一会。
两小时后，闹铃准时响起，一渡微尘睁开眼关掉闹铃，一转头就看见凤舞迟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胸口处还盖着那本语文教科书，他哭笑不得地走到床边，轻手轻脚收起教材，放在凤舞迟枕头边，又将床边揉成一团的被子展开盖在他身上。
“唔，老师几点了？你是要出发了吗？”察觉到身上动静，凤舞迟倏然转醒，顶着睡眼惺忪的脸问一渡微尘。
“嗯，十点十分，我准备走了。十一点左右送饭的护士和保洁阿姨就会过来，你可以再睡会，等她们来了再起床。”
“好的，老师再见。”
“下午见。”
一渡微尘摸出手机给神荒子发了条短信，“我准备出发了。”
很快，对面发来一条“OK，我快到了，新车尾号8324，找不到我的车再打电话，不过我想怎么样你都能看到，懂我意思吧？一渡。”
一渡微尘懒得回他，径直将手机丢到沙发上，慢吞吞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洗了个手，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向约定地点而去。
待一渡微尘离开后，凤舞迟悄悄起身，推着输液架下了床，趴在阳台玻璃窗上，想看看他要往哪去，却最终失望地发现自己病房窗户所在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人的去向，只好退回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尝试给朱弦打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哎，难道朱弦还没醒么？朱弦你可一定要快点醒过来呀！”
电话那头熟悉的语音提示音似乎暗示着某种不幸，凤舞迟叹了口气，转头又给太古云拨去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
“又是在忙，每次都是忙、忙、忙，哼，再不给你打电话了。”听见忙音，凤舞迟果断撂下电话，张牙舞爪地盯着联系人栏的名字，末了，将手机重重搁在床头，气鼓鼓地躺回床上。
“好烦，不如给一渡微尘打个电话看看他到哪了。”
凤舞迟这样想着，正要去拿手机，却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那便是从醒来到现在他还没有问过一渡微尘的联系方式，微信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一渡微尘使用过自己的手机，不过那只是为了给曲飞英回消息。
他不死心地翻了一遍屈指可数的通讯录姓名，实在没有看见新增名片，只好作罢。
“罢了罢了，还是背书好了。”
凤舞迟丢开手机，将语文书举过头顶，翻开第一篇课文《荷塘月色》，咬牙切齿地念道：“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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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勝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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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23-08-27 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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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要去照顾凤舞……每天都能看见那么可爱的宝宝还有那么多钱拿T^T（钱来！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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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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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23-08-27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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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太太写的好棒好期待后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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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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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23-08-27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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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写的渡凤超级好吃！！凤舞害羞的样子真是萌死了

因夢尋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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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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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23-09-04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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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12樓(楓勝絻) 的帖子

钱来，钱来！（跳大神）、（做法）、（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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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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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3-10-21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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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荷塘月色》的最后一句，凤舞迟的心情意外平静下来。或许是被其中优美至极的描写与意象所打动，又或者是为书中隐晦而朦胧的哀愁所吸引，总之他心中那点刻意的愁绪随着阅读的深入渐渐云消雾散。
凤舞迟闭上眼想象着皎洁月光下朱自清流连在荷塘边的模样。想着、想着竟不自觉走了神，脑海中身披大衫的人倏忽变换了形貌，分明化作了白衣黑发的一渡微尘。
淡淡月光下，伫立着一渡微尘如荷花般洁净如玉的身姿。冥想之境似有所感，一渡微尘在荷塘边负手而立，遥遥望向月光来时的方向。
这无端浮现在脑海中的联想让凤舞迟顷刻间慌了神，他抻了抻眼皮，张开眼，双眼放空，出神地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心思莫名。
“叮铃铃……”
迟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凤舞迟的迷思，他拿过手机瞥了一眼，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父亲太古云，看到联系人姓名的那刻，那股消散的烦闷再度涌上凤舞迟心头，当他正犹豫是否要接听时，电话铃声已戛然终止。
紧接着微信上弹出了一条信息，“凤舞，怎么不接电话？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看着微信上一行冷冰冰的字眼，凤舞迟忽然后悔自己方才给太古云打电话的举动，他的手指在输入键上徘徊，满腹心事在一串串跳动的文字中瞻前顾后，起伏的字句按下又删除，最终只落下两个字“没事。”
这两个字发出去之后，不出所料，微信上没有传来任何回复，凤舞迟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得远远的，不再去看。
他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心情再度翻开课本，看见《荷塘月色》一文后面要求熟读并背诵，便将这篇文章通读了一遍，自觉已经记住，又在心中默诵了一次。
正此时，门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请进。”
凤舞迟放下语文课本，坐直身体喊道。
“凤舞，肚子饿了没？我给你送饭来了。”
敲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拎着饭盒的刹紫嫣，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一名四五十来岁，手提清洁用具的中年妇女。
一见凤舞迟的面，刹紫嫣笑吟吟地在他面前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是紫嫣姐姐，谢谢你来给我送饭。”
“小意思，不用客气。”姹紫嫣拉开病床扶手边的折叠桌板，将饭盒放了上去。
“这位阿姨是保洁阿姨吗？”
凤舞迟看着径直走向卫生间的妇女，问。
“嗯，她是负责住院部四到八层的保洁陆琴，我们都叫她琴姨，你要是有卫生方面的需求都可以跟她提。”
“好的，那你和琴姨吃饭了吗？”凤舞迟打开饭盒，关心地问了一句。
姹紫嫣莞尔一笑，“凤舞小同学还挺会关心人，安啦！我们等干完活了就吃，你快吃吧！”
“好，那我就开动了。”
凤舞迟拈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淡而少味的午餐。
“紫嫣姐姐，我还要打几天的吊针呢？”凤舞迟咽了一口蒜蓉茄子，瞅着自己因为不习惯而拿着筷子发颤的左手。
刹紫嫣抬眸看了眼还剩半瓶的吊水，“等明天打完最后一组四支小瓶，就不用打针了，之后只需要换药便可以。”
“耶！真是太好了，总算可以解放我的右手了，谢谢紫嫣姐姐。”
听到明天便能摆脱输液管的束缚，凤舞迟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干脆弃掉筷子，抓起勺子铲了一大口菜丢进嘴里，愣是将缺滋少味的病号餐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刹紫嫣瞧着他神采飞扬的模样，眼底也漾起满满的笑意，转念又想到他还不知道亲人离世的消息，笑容一时僵在脸上，为了避免被凤舞迟看出异样，她假装看了一眼手机，“凤舞，你慢慢吃，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走了。”
“嗯嗯。”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饭菜，凤舞迟捂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琴姨，我先走了，这间屋子就麻烦你细心收拾下噢。”
临走时，姹紫嫣又与正在卫生间拖地的陆琴交待了一番。
刹紫嫣走后，陆琴收拾完洗手间回到病房内，凤舞迟见她出来，放下筷子，礼貌性打了声招呼，“琴姨，你好。”
“唉小朋友，你好，你好。”
这还是第一次有病人主动向她打招呼，还是个年轻俊秀的小男生，陆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颇为局促地回应了一句，便立刻低下头去默默扫起地来。
凤舞迟见她举止拘谨，不便多做打扰，也安静地吃起饭来。
没过多久，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陆琴小心翼翼地询问：“小朋友，这束花你还要不要的呐？”
凤舞迟放下筷子，扭头看向陆琴所说的花束，视线接触的瞬间，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昨天它被一渡微尘捧在手中的模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这让他恍惚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句诗，“美人赠我闻遐草，何以报之嗽金鸟。”【1】
凤舞迟被心中突然冒出的诗情画意吓了一跳，继而陷入不解的沉思中。
见凤舞迟迟迟不出声，只是呆愣愣地望着满天星，陆琴便自顾自地拿起花束问道：“小朋友，你咋不说话哩？你不要的话我就把花收走咧！”
凤舞迟一听她要将花收走，顷刻回了神，不及细想脱口而出：“琴姨，这花我要的。”
“喔，你要那就还给你吧!”见凤舞迟要将花留下，陆琴念念不舍地将满天星放回了原位。
“那个，小朋友可以不可以跟你商量个事，要是你这花不想要了就送给琴姨好不好？”
这番询问既谦卑又诚恳，换做以往凤舞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此刻他却显得颇为迟疑，仅仅因为这束满天星是一渡微尘所赠。
饶是如此，他仍旧问了一句“琴姨您为什么想要我的花呀？”
陆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矮小的身体拄靠在拖把上，渐渐打开了话匣。
“小朋友不怕你笑话，琴姨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花哩！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喜欢花，医院里送病人的花怎么也得百来块钱，贵得咧！我也买不起，平时只好捡一点别人不要的花回去养着，但是那些花都娇贵得很，总不过一天半天就枯萎了，我看你这花长得小小巧巧的，想着或许不那么容易死，所以才张这个口，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听完陆琴这番话，生活一贯优渥的凤舞迟第一次对穷之一字生出了新的认知，眼泪不自禁浮上眼角。
在眼泪泛滥之前，他赶忙偏过头去假装擤鼻涕，趁机拿纸揉了一把眼睛，手指在手机上敲击片刻，才转回头说道：“对不起琴姨，这束满天星对我有很重要的意义，我不能给您。”
仿佛是预料之中，陆琴只是稍显失落地“嗯”了一声，勉强笑了笑，正要继续拖地，却忽然听见凤舞迟接着说道：“但是我给您订了一束一样的花，大概十五分钟左右送到，琴姨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在我这多待一会，等拿到花再走。”
陆琴拿拖把的手明显一颤，她怔愣半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怎么能让你这个小朋友破费哩！这不成，不成，告诉琴姨多少钱，琴姨现在就把钱给你。”
说着，陆琴将手伸进贴身口袋，抠出一个褪了色的布包，颤抖着递向凤舞迟。
“琴姨您误会了，花是买来送您的，不要钱，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待会可以帮我洗下碗筷吗？我的右手还输着液，不能沾水。”
凤舞迟将钱包果断推回陆琴手中，脸上挂起明净笑容，看得陆琴心头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忙不迭应声道：“要得咧！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你只管吃饭，待会我来收拾。”
陆琴收起钱包，脸上漾开明媚的笑意，凤舞迟胸中那点郁结也在陆琴幸福的笑容中洗涤得荡然无存。
十分钟之后，外卖员捧着一束满天星敲响了凤舞迟的病房，“您好，外卖。”
“请进。”
外卖员推开门，将满天星送到凤舞迟手中，“客人，您订的满天星请查收，麻烦给个五星好评。”
“好的，”凤舞迟点开订单评价界面，将五颗五角星全部点亮后，小心起身下床，将满天星递给正在卖力擦拭窗户玻璃的陆琴，“琴姨，这是送您的花。”
陆琴瞅了一眼只手环抱花束的凤舞迟，嗔怪道：“啊哟，谢谢谢谢，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还下来了，多费劲呐！快回床上吃饭去，我洗个手就来拿。”
“好的，琴姨。”
凤舞迟乖乖回到病床上继续咬筷子。
陆琴洗干净手，郑重捧起满天星，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看花的神情竟比窗外炽热的阳光还要绚烂十分。
“小朋友你心肠这么好，长得又这么俊俏，送你花的人一定是你的小女朋友吧！”
陆琴将花珍重地放在沙发上，一边擦拭沙发一边乐呵呵猜想。
“女朋友”、“一渡微尘”这两个毫不相干的名词排列组合跳入凤舞迟脑海，传递至舌尖，那一勺刚入口的米饭顿时“咕噜”一声呛入肺部。
“啊噗，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从凤舞迟嘴中迸出，吓得陆琴慌忙丢开抹布，冲到凤舞迟面前，又是找水又是递纸又是拍背，“哎呀小朋友你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被饭呛着啦？”
凤舞迟额头上渗出密密细汗，两颊浮起艳丽的红，一半是因为这无端的猜测拂乱了他的心，另一半却是因为剧烈咳嗽牵动肋骨上的伤痛所致。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面上的汗和呛出的口水，心虚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哎哟，咳得这么厉害哪能没事哩！我去叫紫嫣过来看看，你先喝口水压一压。”陆琴塞给他一瓶水，拔腿便向门外跑去。
“琴姨，不……”
“不用”二字还未出口，陆琴已不见了踪影，凤舞迟无奈喝了几口水，勉强将咳嗽的冲动压了下去。
他揉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目光遥遥望向窗外。
“一渡老师现在在做什么呢？”
凤舞迟翻涌的思绪飞越窗户，落在远处沿着新北地铁站方向慢悠悠走路的一渡微尘身上。
“哈！”
一渡微尘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声响，低头看了眼手机监控视频画面中望着窗外发呆的凤舞迟，眼底尽露玩味之色。
“哟，一渡，真是姗姗来迟呵！几天不见怎么就落魄到走路过来的地步了？”
一渡微尘走到新北地铁站前，抬眼就看见打着双闪，在他身边停下的那辆紫色曜影以及摇下车窗，正对他出言调侃的神荒子。
那头张扬的紫色长发配上他脸上狡黠的表情，活像一只神气十足的紫孔雀。
从地铁口出来的人无一例外地被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以及这两个神采飞扬，俊逸非凡的男子吸引，部分人停下脚步驻足感叹，更有甚者对着二人偷偷摸摸地拍起了照片。
“天气正好，走路锻炼身体，医生说这样恢复得快。”
一渡微尘从容取下耳中耳机，哂笑以对，状似不经意瞥了一眼不远处偷拍的人，吓得那人一个激灵，手机差点没掉在地下。
神荒子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齿，只当做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指着副驾驶座说道：“哦呵呵，我觉得医生说得很对，上车。”
“哈。”一渡微尘也不与他客气，绕过车头，径直坐进副驾驶位。
神荒子的视线紧随着坐上车的一渡微尘，饶有兴趣地盯着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看了片刻，吊着嘴角摇了摇头。
“说真的一渡，你不觉得黑头发看着很别扭吗？我看还是白发更适合你。”
一渡微尘熟练地将座椅调整至最舒适的状态，扣好安全带，翻出一张湿巾仔细地擦干净手，十分克制地睨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怎么，不帅吗？”
“呵呵~帅是帅，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神荒子眯起眼睛，笑得像刚进完食的狐狸。
一渡微尘懒得与他争论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慵懒地靠在驾驶位上，举着手机问道：“去哪？”
“VISTA，我新发现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味道还不错，环境也很好，想必你不会拒绝。”
“随便你。”
一渡微尘随口回复了一声，从容点开监控画面，再一次关注起凤舞迟的一举一动。
“看什么呢？一渡。”
神荒子才要启动电源，见一渡微尘看手机看得如此专注，好奇地朝他的手机屏幕望了一眼。
“与其关心我在看什么，不如先关心下你窗外的交警同志吧！”
一渡微尘将手机翻了个面，倒扣在手中，好整以暇地看向走上前来敲打驾驶窗，身穿蓝色制服的交警。
听见敲击玻璃的声音，神荒子扭过头摇下车窗，微笑着问道：“交警先生，什么事？”
交警手中拿着空白的罚单，才要开口，不意对上披着一头夸张紫色长发，姿容冶艳的神荒子，一时震撼愕然，怔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呃，先生，我是，是想过来提醒您这里不允许机动车停留，麻烦您尽快离开。”
“好的，交警先生，我们本来也打算现在就走，谢谢您的提示，再见喽！”
神荒子冲交警优雅地挥了挥手，缓缓摇上车窗，在交警的目送下，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只留下转身离开的交警看着手中尚未开出的罚单懊悔得直拍脑门，“糟糕，竟然忘了开罚单。”
“哈哈哈哈哈。”神荒子开着车，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一渡，你说到底是我魅力太大还是刚才那位小同志太健忘，罚单拿在手上也能忘记。”
一渡微尘飞速瞥了一眼手机监控中正为凤舞迟检查伤势的刹紫嫣，随后退出监控界面，关上手机，语出讥讽，“我比较倾向于是你逃跑的速度太快，毕竟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四个轮。”
“哎，真是无情！再怎么说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就算被罚款，也全是因为你啊！一渡~”
神荒子嘴上说着数落的话语，眼神中却透露着兴奋的光芒，他将车内音乐声调高，加快速度，载着闭上双眼、不发一语的一渡微尘朝VISTA呼啸而去。
虽然是工作日的中午，VISTA所在的玄曜中心内依然人头攒动，热闹不减。
地下车库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汽车，神荒子将曜影停在车库专属停车位上，正准备叫醒一渡微尘，他却先一步睁开了眼。
看着商场入口无比熟悉的“玄曜中心”四个大字时，一渡微尘原本疏懒的神情蓦地为之一变，眼中聚敛起危险的光，只不过那光芒仅仅亮了短短一瞬，下一秒又消失无踪。
“神荒子你一定要选在这个地方吃饭吗？”
一渡微尘语气很平淡，神荒子却听出了他的不悦，他呵呵一笑，熄了火从容走下车，走到从副驾驶室出来的一渡微尘身边，状若无辜地问道：“在自家产业里吃顿便饭有什么问题吗？总不能因为一顿午饭就说我假公济私吧，你说呢，一渡？”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手搭在一渡微尘的肩膀上。
“哈，太曦将玄曜中心交你掌管真是个顶好的选择，毕竟像你这样不遗余力，精于算计的人才实在很罕见。”
一渡微尘不着痕迹地避开神荒子伸出的手，径直朝玄曜中心电梯间走去。
神荒子锁了车，在一渡微尘背后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嘭嘭嘭嘭~”
他半阖双眸，轻启朱唇，嘴中念念有词，发泄完小情绪，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弃做这种无聊又多余的事情？”
进了电梯，一渡微尘斜睨着按完楼层的神荒子，淡淡开口。
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已被发觉，神荒子索性再次抬手，在靠近一渡微尘太阳穴的位置放了一记无声的冷枪。
“砰~”
“枪声”落下，神荒子笑得心满意足。
“…….”
这一刻，一渡微尘忽然无比想念病床上那个明媚乖巧，名为凤舞迟的少年。
电梯在玄曜中心三十二层停下，一渡微尘走出电梯，抬眼便看见了VISTA光鲜明亮的英文招牌。
“到了，就是这里。”神荒子撩了一下长发，优雅地走上前去。
站在门口的接待脸上长着一副标准的职业笑容，见到有客光临，立刻微笑着将神荒子二人迎请入内。
“贵宾您好，请在这里登记一下您的预约信息。”
神荒子掏出手机，打开预约界面，递向前台青春靓丽的女服务生。
“好的，已经登记完了，两位这边请。”
在女服务生的引领下，神荒子二人穿过大厅，走进一间素净的江景包房。
“两位先生，请问想吃点什么？这几个都是我们餐厅的明星菜品，两位可以考虑下呢！”女服务生不假思索地将菜单放在神荒子面前。
“好的。一渡，想吃点什么？”神荒子将女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转递到一渡微尘面前。
一渡微尘略略扫视了一眼菜单，将菜单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你点吧，我无所谓，给我来一份冰美式便可。”
“呵呵，你可真是幽默，在这样高档的餐厅叫这样廉价的咖啡，不如你问问这位漂亮的服务生小姐提不提供。”
他将“漂亮的”三个字咬得极慢且清楚，站在两人身旁的女服务生听见长相如此艳丽之人口中的漂亮之语，双颊立刻飞上一片红。
她觑着面前两个样貌气质南辕北辙的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客人……抱歉，我们餐厅没有这款产品，只有红酒，如果客人您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您代买。”
“哦~没有就算了，多谢。”一渡微尘没所谓地说道。
“呵，我给他买吧！你点菜就好，我要这，这些。”
神荒子熟练地点完单，冲女服务生眨了眨眼，“麻烦这位漂亮小姐出去的时候帮我们关一下门，谢谢。”
“好的，客人。”
女服务生抱着菜单转过身去，掐了一把自己发热的脸颊，匆匆退了出去。
一渡微尘翘起二郎腿，掏出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起十根莹白如玉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向正在手机上下单冰美式的神荒子，“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吗？”
“呵呵，何必这么着急呢？一渡。”神荒子放下手机，一如方才轻佻的模样，笑眼盈盈地看着一渡微尘，“还是你惦记着回去照顾凤舞迟那个高中生？”
“我的私事好像与你无关哦，荒大董事。”一渡微尘微抬星眸，潋滟紫瞳里充满警告意味。
“咿呀！”神荒子眯起双眼，故作惊讶地问道：“凤舞迟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私事？我怎么记得他是咱们集团的公事来着。”
一渡微尘将擦完手的纸折叠得整整齐齐，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擦着神荒子的裤腿弹入他腿边的垃圾桶中，哂笑道：“事情虽是公事，至于此人……既然已经托付给我，自然是我的私事。”
“啧啧啧～想不到堂堂......”
“咚、咚、咚，客人您好，您点的菜来了。”
神荒子的话才说到一半，被包房外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他状似遗憾地摊了摊手，道了声“请进”便中止了话题。
先前的女服务生打开房门，推着餐桌和意大利籍主厨一同走了进来，女服务生一边往桌上放置餐前酒和前菜，一边向神荒子二人介绍道：“两位客人，这是我们的主厨Ｓａｌ，稍后的主菜环节将由他向二位现场调制并介绍，祝二位用餐愉快。”
神荒子与一渡微尘心照不宣地道了谢，食用完前菜，神荒子在餐前为一渡微尘点的冰美式也被服务生送到了包间。
“客人，您点的咖啡到了。”
“谢了。”神荒子接过咖啡，转手递给一渡微尘，“一渡，你要的冰美式。”
“多谢。”
一渡微尘拎过咖啡袋，在正在向他二人倒酒的Ｓａｌ惊讶不解的目光中慢慢啜饮了几口，用手势示意Ｓａｌ不用在意他的行为。
“ＯＫ。两位客人，这是来自法国波尔多的ｂｒｕｚ红酒，请享用。”Ｓａｌ一边向他二人倒酒，一边解说道。
“嗯。”一渡微尘放下咖啡，端起酒杯轻摇慢晃，礼节性地品尝了一口，“味道不错，麻烦再给我一个酒杯。”
“OK（好的），Thanks（感谢）。” Ｓａｌ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递给他一个新的酒杯，熟稔介绍起端来桌上的每一道菜。
待上完甜点，神荒子拦住收拾餐盘正要离开的Ｓａｌ，故作含糊其辞地说道：“主厨先生，我和这位先生用完餐后想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多待一会，还请您告知您的同事一声在我们离开之前不要进来打扰我们，毕竟今天是我非常重要的一次约会，可以吗？”
“Ｗｏｗ（哇哦）！我明白的，这位美丽的女士，”Ｓａｌ看着眼前紫发飘扬，样貌妖冶的神荒子，十分了然地眨了眨眼，“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们，愿你们度过一个难忘的午后，ｂｙｅ。”
“呃咳咳咳......”听见这句“美丽的女士”，饶是恶趣味如神荒子也难得的涨红了脸，可惜他还来不及消除误会，Ｓａｌ已经推着餐车出了门。
“哈~伤敌无半分，自损有三千，你说是吗？神荒子......女士。”
看出神荒子的窘态，一渡微尘心情大好地叉起一块意式乳酪放入嘴中，歪头看向面色稍显不虞的神荒子。
“呵，”神荒子阴郁的心情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他转了转琥珀色的眸子，忽而笑道：“女士又如何，至少他承认了我的帅气。”
“如果你有性别认知障碍，泰国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渡微尘将美式咖啡倒入空的红酒杯中，把盒子里装着的冰块全放了进去，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呵呵，”神荒子对此言论不予置评，转而盯着一渡微尘手中的红酒杯问：“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钟爱这种廉价又味苦的咖啡，毕竟你好歹也是......”
一渡微尘用干净的勺子将冰块一一碾碎，“停！这只是个人喜好问题，没有特别的原因。闲话少提，饭也吃完了，是时候复盘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请吧！”
神荒子无奈耸肩，起身走到窗边，背靠着纱窗，双手交叠，饶有兴趣地盯着一渡微尘，“也罢，既然你着急，那就先说车祸造成的这些损失你打算怎么赔呢？”
面对神荒子直截了当的索赔请求，一渡微尘慢品了几口咖啡，擦干净嘴，才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只是让你帮忙制造一场小事故，创造我与凤舞相识的契机，你却自作主张叫了一个代驾——还是一个磕嗨了的瘾君子代驾，让事情横生枝节。”
说到这里，一渡微尘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走到神荒子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真的不认识这个名叫命向幽泉的代驾还是你认识他却故意让他这样做？”
“啧~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呢？一渡，这个问题重要吗？”神荒子略显无辜地眨巴着双眼，咧嘴笑道：“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你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不是么？况且死了一个朱弦，对你接下来的发挥不是更有益么？”
一渡微尘冷笑道：“你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情。最好别让警方发现你与命向幽泉有什么关系，否则遭殃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更会牵连到整个六蚀，别忘了咱们的目标从来都是彻底打垮古云集团，独占市场。”
“啧，听你说得这么义正言辞，我都要感动哭了。”神荒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眼尾沾染着残忍的笑意，“你有你的手段，我自然也有我的做法。”
“放心吧，死人不会说话，再怎样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更何况死了一个瘾君子不正是值得拍手称快的事情么？”
“你最好真的这么自信，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该碰的东西最好别碰。”
“多谢一渡大善人的提醒，鄙人一定牢记在心，”神荒子嘻笑着应道：“就不知道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小小高中生听见你我今天这番对话会不会哭晕过去？那个画面想想就一定很精彩呵!”
“哦~容我再提醒你一句，不该你惦记的人也最好不要惦记，我不喜欢与人分享我的猎物。”
一渡微尘转过脸，视线穿过纤尘不染的落地窗，遥望向远处济民医院的方向。
“诶呀呀，”神荒子故作惊讶地按了一把眉心，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以为我对小玉龙已经算执着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悠着点啊一渡，凤舞迟可还是个未成年。”
“如果你的能力有你耍贫本领的十分之一，也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一渡微尘不想再耽误时间，直接导回正题，“这场车祸本来损失不必这般惨重，都是你自作主张造成，基于合作关系，我可以在原来约定的金额上再付你100万，至于剩下的部分，你自己负责。”
神荒子挑了挑眉，不满道：“想不到身价过亿的一渡老板这么小气，只肯赔这么点钱？真是辜负我一番帮衬的美意。”
“呵，如果你当初按照约定的去做，顶多只是普通追尾，可以直接走保险，现在不仅徒增是非，还要承担额外损失。你要是不愿意收下这100万，那我只能收回，毕竟我现在只是个月薪八千的高中老师，自然比不上日进斗金的荒老板。”
一渡微尘话里话外满是嘲讽，神荒子虽有不满，也心知他所说的都是事实，轻易便点了头，“行吧，我堂堂神荒子岂是这般小气之人，100万就100万，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现在。”
像是早就等待此刻，神荒子话音才落，一渡微尘便从口袋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裹在密封膜中的空白支票与一支钢笔。
他撕开密封膜将空白支票拿了出来，用吸满墨汁的钢笔在支票上笔走龙蛇，三两下填完所有信息后，将支票伸到神荒子眼前。
“钱事已两清，我也该走了，咱们以后还是少联系为好。”
神荒子接过支票，嗔了他一眼，幽幽叹道：“一渡，你总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同事一场，真叫人伤心呐！”
“哈，倒也不必感慨得这么真情实感。假如你取支票的动作稍微迟疑几秒，我或许还能勉强相信你口中的同事情谊。”
神荒子将支票小心翼翼放入包中，似是毫不在意一渡微尘的嘲讽，笑吟吟地说道：“罢了，你既然不待见我，那今天这场饭局就到此为止，我送你回去吧！”
“免，你的人和车太过招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自己打车就好。”一渡微尘走到门口，拿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为自己叫了一辆车。
“诶，真是遗憾，都不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你的地主之谊已经尽得够多了。不说了，我打的车到了，走了。”
一渡微尘晃了晃手机，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送你下去。”
神荒子抓起包，与他一道下了楼。
注释【1】：出自明·郑氏《金陵九思》
——未完待续——

[ 此帖被zhaoys在2023-10-21 16: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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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發表於: 2023-10-21 16: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6）
从玄曜大厦出来时，阳光依旧耀眼，一渡微尘很快找到停在商场外的网约车，在神荒子招摇的告别姿势中，他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4141？”
“对，济民医院。”
“好嘞！请您系好安全带。”网约车司机确认完一渡微尘的手机信息，向济民医院北门慢行而去。
“合作愉快，后会有期！”大大的笑脸.jpg
车辆开动的瞬间，一渡微尘收到了神荒子发来附带表情包的微信，不出意外地他又一次清空了聊天界面。
一渡微尘瞥了眼后视镜中拿着手机，满面笑容站在原地还没有离开的神荒子，叮嘱司机道：“师傅，麻烦开快点。”
“好嘞！”
司机踩下油门，载着他加速驶离玄曜中心。
下了车，一渡微尘先去超市买了些甜食糕点，又去了趟昨天买满天星的那家花店买了一束新鲜绣球花，这才重新走进济民医院住院部。
电梯在住院部八楼停下，一渡微尘拎着鲜花和零食来到凤舞迟的病房前，轻轻敲了几下门。
“请进。”
病房内传出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嗓音。
一渡微尘勾唇一笑，压下门把手，打开房门进入内中，“凤舞，我回来了。”
正在埋头玩游戏的凤舞迟乍然听见一渡微尘的声音，慌忙按下屏幕关闭键，一把将手机塞到腿下，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满脸紧张地看着满载而归的一渡微尘，结结巴巴打了个招呼：“老，老师，你回来了呃！”
“是哦~不过凤舞的语气怎么听上去这么紧张？莫不是不欢迎老师回来？”
一渡微尘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凤舞迟的举动，这会装作没看见，故意这样问。
“当然不是，老师你千万不要误会！”凤舞迟连连摆手，急忙否认，生怕他会错了意。
“哦，不是的话，老师就放心了。”一渡微尘迎着凤舞迟躲闪的目光，将买回来的绣球花和甜点拿到他面前，“这是我新买的花和一些甜食，送给你，庆祝小朋友离痊愈又近了一天。”
凤舞迟还沉浸在背着一渡微尘偷玩游戏的愧疚中，此时看见面前漂亮的花束和一大袋零食，又听了这话，心中愧疚更深，垂着头坦白道：“对不起老师，我刚才其实是在玩游戏。”
“傻凤舞，”一渡微尘揉了一把凤舞迟毛茸茸的发顶，笑着说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玩游戏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一听这话，凤舞迟黯淡的神情瞬间变得鲜亮，他抬起头兴致勃勃地瞧着一渡微尘，“老师，你真的不介意我玩游戏吗？”
“当然不介意，玩游戏又不是什么罪恶的事情，你想玩，玩便是。”
“谢谢一渡老师，” 凤舞迟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这般纯粹又富有朝气的笑颜看得一渡微尘微微一怔，嘴角下意识地弯了弯。
“不过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爸？他不喜欢我玩游戏。”
凤舞迟将藏在腿下的手机拿了出来放在一旁，小心翼翼补充道。
“这个嘛！”一渡微尘支着额角，面露难色，浅浅叹了口气，“有点难哦~”
“啊！？”
凤舞迟才放回肚里的心被这一声叹气高高吊起，他巴巴地望着一渡微尘，心头泛起嘀咕。
“你父亲付我这么高的酬劳，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如实汇报你在医院的情况，诶，也就是说玩游戏这一项也在我的汇报工作当中，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凤舞。”
一渡微尘一边解释，一边气定神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
万万没想到一渡微尘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凤舞迟心下苦恼，白净的面庞透出纠结的红晕，两道细眉紧紧蹙在一起。
他既不想让太古云知道自己偷玩游戏，更不想让一渡微尘因为欺瞒而遭受损失，思来想去，终于抠着手指，声如蚊讷：“一渡老师就照实说好了。”
“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一渡微尘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啊！？什么意思？”
凤舞迟疑惑不解地看着大笑不止的一渡微尘。
“你父亲只是让我好好照看你，压根没有提出过别的要求，更何况是玩游戏这样的小事，不用担心，你就放心大胆的玩吧！”
“哦，那就好。”
见他如此说，凤舞迟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觑着一渡微尘狡黠的表情，他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脸色霎时一阵红一阵白，摸着后颈咕哝道：“什么啊，一渡老师你干嘛要骗我？”
“抱歉凤舞，老师只是一时兴起。所以老师这不就提前准备好了道歉的礼物么。”
一渡微尘从善如流地道了歉，托起绣球花束，将它放入凤舞迟怀中，“所以……凤舞小朋友愿意接受我诚恳的道歉吗？”
凝望着凤舞迟的莹润紫眸中写满真诚的歉意，在这样一双眉眼的注视下，凤舞迟所有的思绪都化作一股强烈的冲动，他将绣球花束紧紧搂在怀中，眨巴着双眼回望向一渡微尘，迷迷糊糊开口道：“我愿意。”
“哈，我就知道。”
一渡微尘心满意足地移开目光，顺手拿出一小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轻巧塞入凤舞迟微张的双唇中，“来，吃块巧克力压压惊。”
“唔……”
入口的巧克力似乎还沾有一渡微尘指尖散发的冷竹香气，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凤舞迟口腔里散开，流淌进心底。
“凤舞，这束满天星怎么没让保洁阿姨处理掉？”
一渡微尘环顾着收拾得一尘不染的病房，余光落在床头那束依旧灿烂如昨的满天星上，眼底露出一丝玩味。
听他如此问，凤舞迟匆匆咽下舌面残余的巧克力，转头看向满天星，脱口而出：“因为我很喜欢它，所以就没让琴姨拿走。”
“哦~原来如此。”
一渡微尘伸手将满天星从床头取了下来，“虽然凤舞喜欢，不过老师并不喜欢隔夜的花，花隔了夜就意味着衰败的开始，与其等它凋零不堪时再丢弃，不如现在就将它舍弃，这样就不会看见鲜花衰败的样子。”
一面说着，一渡微尘就准备往外走。
“等一等，一渡老师。”见他要将满天星丢掉，凤舞迟“唰”地站起身，急得一把抓住一渡微尘的胳膊，“可以不要将它扔掉吗？”
“哦，为什么呢？”一渡微尘停住脚步，瞥了一眼凤舞迟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若有所思。
“抱歉，老师。”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凤舞迟连忙将手放下。
“因为，因为……”
迎着一渡微尘疑惑的目光，凤舞迟心底想说的那句“因为花是你送的”忽然变得难以启齿，他的眼神莫名躲闪，语气迟疑，最后只好心怀愧疚地将陆琴的故事搬出来，省去自己买花送人这一节，只说想将花送给她，成全她一片心意。
“原来如此，真是个富有爱心的小朋友。”一渡微尘淡然一笑，随即将花放回原处，又将掉落在床上的绣球花束拿起来与满天星并排放在一起，“凤舞，既然你想，等明天保洁过来的时候就把这两束花都送给她，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谢谢你，一渡老师。”
凤舞迟高兴得直点头，心头一点愧疚与忐忑转眼烟消云散，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盛开没多久，就被一通电话铃声给打断。
“凤舞，你的手机响了。”
电话响起之时，一渡微尘温声提醒道。
“嗯，我看看。”
凤舞迟拿起手机，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颇为犹豫地按下接听键，喊了一声“爸爸”。
“是我。你上午发我的信息我才看到，没事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说吧，到底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稍显疲惫，却一如既往的严肃。
“.…..”
凤舞迟原本放松的心情因为这一句听上去不太耐烦的问话，又一次沉了下去，他举着电话沉默不语，迟迟未作回答。
一渡微尘见他久不说话，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凤舞别任性好吗？好好和你父亲沟通。”
凤舞迟才打算开口，电话那头已传来太古云的质问：“怎么又不说话？男子汉哪里就这么多愁善感，你要是还不想说就挂了。”
在太古云按下挂断键之前，凤舞迟强忍着委屈，开口道：“我只是想问问朱弦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上午给他打电话没有接。”
电话那头明显有片刻停顿，过后方沉声道：“他手机撞坏了，接不到电话，医生说他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你不用担心他，照顾好自己，别给一渡老师惹麻烦。”
“好，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爸爸，你保重身体。”
想要探望朱弦的想法还未说出口，大拇指已经不受控制地按住屏幕上红色的挂断键，通话结束，凤舞迟满脸落寞地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
一渡微尘偏过头去打量着他落了灰尘的眼睛，问道：“凤舞，既然得到了想听的答案，为什么还闷闷不乐？”
“对不起，老师。”凤舞迟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该高兴的。”
“小朋友看上去还是很苦恼哦~笑得很勉强。”一渡微尘出其不意地伸出拇指与食指点在凤舞迟两侧嘴角，往上提了提“这样看起来就开心多了。”
“.…..”
不用照镜子，凤舞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滑稽。这个认知让他原本郁闷的心情不可避免地放松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一渡微尘可以将手指头放下来了。
一渡微尘似乎没有看懂凤舞迟的暗示，依旧提着他的嘴角，甚至饶有兴趣地揉捏了几下，凤舞迟不得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提醒道：“一渡老师，我……没事……了。”
“哎呀，真是抱歉，忘了这样你会说不了话。”一渡微尘收回手，仔细端详了一下他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小朋友的心情有变好哦，既然这样我还有些事情要先处理，你要是想玩游戏就继续玩，有需要再叫我。”
“呃，好的，老师，我能要一下你的手机号和微信号嘛？今天你出门之后我才想起来还没有老师的联系方式。”
凤舞迟揉了揉方才被一渡微尘按压的地方，趁他打开电脑的空档问了自己惦念许久的问题。
“哦~当然可以，手机给我。”
“嗯。”凤舞迟将手机递了过去，半分钟不到，一渡微尘便将手机还了回来，“加上了，给你手机。”
“谢谢一渡老师。”
接过手机，凤舞迟一眼便看见了微信里新增的一个纯白头像，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头像，却只看到一渡微尘的昵称“浮生扰”以及和他头像一般干净的朋友圈。
“这就是一渡微尘的世界吗？真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1】”
想到这里，凤舞迟忽然意识到除了一渡微尘的名字和职业外，自己似乎对身边这个人一无所知。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在一渡微尘身上缓慢流淌，少了一份浓烈，多了一分柔和，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啪嗒啪嗒”的声响钻进凤舞迟耳中，宛如投进心湖的石子，荡起层层涟漪，勾起了他对此人无限的遐想。
凤舞迟默默张望过去，只看见一渡微尘专注于电脑的侧脸，也许是午后的艳阳太耀眼，也许是一渡微尘认真的姿态太惊艳，这一刻他又一次听见了心湖摇荡的闷响。
来自心底的声音令凤舞迟慌乱又迷茫，他微张着双唇，像是想要询问，又像是包含某种隐秘的渴望。
结果他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未发一言。
一渡微尘似有所感，停下敲键盘的动作，看向光明正大偷看的凤舞迟，“凤舞，怎么了吗？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啊呃……”意识到自己的偷看行为被发现，凤舞迟欲盖弥彰地挠了挠鼻头，难为情地说道：“没，没事啊！我只是……随便看看，你忙你的。”
“哈，好。”一渡微尘歪头一笑：“要是你有问题想问，随时都可以问我。”
“嗯。”
凤舞迟心虚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一渡微尘，拿起手机打开方才打到一半的游戏，此时的游戏界面上孤零零地显示着“失败”两个大字，无奈，他只能苦笑着退出战斗界面。
顿时，密聊界面里临时队友们齐刷刷的问号以及一连串国际通用问候语跳入凤舞迟眼中，这让他本就发热的脸蛋愈发臊得通红。
他搓了一把发烫的脸颊，挨个点进队友头像进行回复并道歉，直到与最后一名队友道完歉，凤舞迟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想继续玩游戏的冲动瞬间荡然无存，凤舞迟退出游戏放下手机，索性走下床，推着输液杆来到阳台前。
这间单人病房位于住院部最顶层，从阳台上向下看去，是一片连接住院部和门诊区的空地，空地上往来穿行的人皆是步履匆匆，不时传来焦急地交谈声与滚轮的摩擦声。
隔着半开半合的玻璃窗，凤舞迟虽然看不清楚人们脸上的表情，却颇能体会他们的心情，不仅因为自己现在身为病患，更因为自己同时也是患者亲朋，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沐浴着阳光，凤舞迟在心底无声地说道。
注释【1】：出自清·曹雪芹《红楼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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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23-11-17 23:2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甜到了妈呀。小凤舞尊嘟好可爱一渡也是尊嘟会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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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樓發表於: 2023-12-30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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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滨城八月的天说变就变，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刻却似乎有隐隐雷声从西北方传来，凤舞迟被雷声吸引住目光，讶异地望向雷声传来的方向。
他所站立的地方窗外依旧阳光明媚，西北方向上空却聚集了一大团乌云，在那乌云底端伫立着一幢状似一柄“宝剑”的高大建筑，凤舞迟认得那幢楼，应该说整个滨城市的居民都认识那幢造型奇特的地标建筑，那是六蚀集团的其中一处产业——玄曜中心。
玄曜中心是一座集购物、办公、居住于一体的超大型综合商业楼。只是凤舞迟长这么大似乎一次也没有去过玄曜中心，原因无他，只因为自家名下也有类似的产业。
更何况根据父亲太古云的说法，玄曜中心以及其背后的六蚀集团与自家的古云集团还是关系十分恶劣的竞争对手。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没有上那儿去的必要，不过少年此时却忽然来了兴致，他托着腮站在阳台上，一眨不眨地看着远处笼罩在乌云之下的玄曜中心。
“凤舞，在看什么？怎么一直站在外面不进去？”
凤舞迟凝望了一会，忽感肩头一沉，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收回视线侧头看去，瞧见一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细腻修长的手，视线略略向上，正对上一双含笑慵懒的眼。
直到这时候，凤舞迟才惊觉一渡微尘竟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不止，不过比起身高，更加让他不能忽视的是那张堪称倾倒众生的脸。
“咳，没看什么，就是坐久了想下床站一会，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凤舞迟摸了摸鼻头，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处理完了，看你在阳台久不进来，我还以为小朋友心情不好。”
一渡微尘轻捏了一把凤舞迟的肩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被阳光熨烫得绯红的脸颊，忍不住揶揄道：“咿！脸这么红，神情又这样专注，怎么？楼下有你的小女朋友吗？让老师也看看。”
走到阳台的时候，一渡微尘很容易便注意到凤舞迟的视线落脚在玄曜中心那处，他稍稍瞥了一眼玄曜中心上空压顶的黑云，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凤舞迟的注意。
冷不防听见一渡微尘这样不加掩饰的打趣，凤舞迟微微一愣，心底无端生出几分烦闷，紧接着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怅惘，繁杂的情绪在他的心尖打了个转，说出口的回答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淡淡失落，“老师你，你胡说什么啊？我才没有女朋友。”
他嗔了一渡微尘一眼，推着输液杆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丝毫没有意识到站得时间太久了，腿肚正发麻得紧，这会走得又着急，结果才走出两步，右脚尖狠狠踩在了自己左脚跟上，猛地一个趔趄，身体与输液杆一道不受控制地向地板倒去。
身体前倾的瞬间，凤舞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
“小心哦，凤舞。”
他脑海中预想的与地板“亲密接触”一事并没有发生，反倒是身体落入一个温热的带着香气的怀抱之中，而输液杆也被稳稳握在“别人”手中。
“丢脸，太丢脸，十分丢脸。”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别人”是谁，尤其是鼻底挥之不去的那股独属于那人的冷竹香气，至淡至冷的香味钻进凤舞迟鼻腔，灼烧出一片无语凝噎的阴影。
被一渡微尘搂在怀中的感觉实在有许多值得说道之处，不过此时凤舞迟心中那点旖旎的心思早在被自己绊倒之时就已完全抛诸脑后，只剩“丢脸”二字盘桓在脑海中，固执地不肯离去，以至于被一渡微尘接住后，他的双眼依然紧闭，不愿意睁开。
少年人的心事如天上的月亮，阴晴圆缺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一渡微尘侧眸打量了一眼凤舞迟脸上堪称“悲壮”的表情，强忍住笑意，左手扶住他腰侧，右手推着输液杆，将怀中浑身僵硬的人搀扶回了病床边。
腿刚挨着床沿，凤舞迟迫不及待地滚上床，直挺挺趴倒在床上，将脸深埋在白床单之中，一副羞愤欲死的姿态。
一渡微尘终于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末了又状似遗憾地感慨了一句，“哎呀，真是可惜呢！”
不明所以的话语飘入凤舞迟耳中，激起一股清澈的迷茫，他闷声闷气询问道：“可惜什么？”
“咿，凤舞，你就打算用这个姿势跟我说话吗？不觉得闷得慌么？”一渡微尘不答反问，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凤舞迟的脑袋，示意他起来说话。
凤舞迟无法，只得转过身体，慢腾腾从床上坐起来，挪到床头背靠着墙，耷拉下脑袋，不敢去看一渡微尘。视线只在双腿圈成的一亩三分地内游移，又小声问了一遍，“可惜什么呢？”
“当然是可惜我们凤舞长得这么俊俏，性格又这么善良有趣，却没有女朋友。”
一渡微尘挨着凤舞迟坐下，双手交叠在脑后，笑吟吟地觑着他，嘴里适时发出几声抗议，“啧，真是没有天理。”
听了这话，凤舞迟猛地抬起头，清亮的眼眸染上几分讶异，看向一渡微尘的神情也变得颇为古怪，“一渡老师，你……怎么会这么想？别人家的老师都是千方百计阻止学生早恋，你……”
似乎从幼稚园开始，又或者更早，从出生开始，凤舞迟的异性缘就好到出奇。
上学之前的异性缘主要来自家中女性长辈的偏爱，以及外出时遇到的各个年龄段女性对粉妆玉琢的婴幼儿的喜爱，只不过这个年龄段的凤舞迟并未对此产生太多的记忆。
而上学之后尤其是到了初中，青春意识的萌动让凤舞迟有幸见识过周围几对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只不过学校管得严，这类交往常常存在于偶尔失手掉落在他桌上或脚边的小纸条中，上课时交缠在课桌底下的双手，亦或是课间休息时某处角落里传出的呢喃细语声中。
在凤舞迟看来这一切纵使看上去美好，却显得幼稚又草率。
至于他本人，已记不清有多少女同学给他写过情书或者委托他人传达过心意，只不过凤舞迟只将她们视作自己的同学，一段学生时代的美好记忆，况且学校规则在前，父亲教诲在后，他自然生不出半点别的心思。
“哈，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是一般的老师。”一渡微尘颇为自得地解释道：“早恋就和玩游戏一样，对你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来说是最有吸引力又十分自然的事情，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又是这样的人品相貌，想必喜欢你的女同学只多不少，你却没有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交往过，所以我才说可惜。”
一渡微尘说得头头是道，又对凤舞迟大加称赞了一番，按道理来说凤舞迟应该感到心情愉快才是，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反而怔愣好了一会，才开口道：“一渡老师，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么？”
一个“也”字肯定了一渡微尘的判断，“我？”像是意外凤舞迟的询问，一渡微尘的语气有了片刻起伏，稍加思考，再开口时又是一派气定神闲，“凤舞也会好奇老师的私事吗？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变相赞美一下老师呢？”
直到这时，凤舞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他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一时竟不知道该捂住嘴还是捂住脸，方才绊倒自己的那份羞耻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认识一渡微尘才短短两日光景，凤舞迟却觉得时间好似被拉长到了两个世纪，过去那个淡定从容的自己已经远去，只剩下一个冒失冲动，随时犯傻的凤舞迟。
“啊啊啊，一渡老师我不是，我只是，我……嘶~”凤舞迟不愿意一渡微尘误解，张牙舞爪地摆手否认，急于开口却不幸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虽然这更可能是因为极度羞耻才顺势而出的泪水。
凤舞迟脸上一系列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一渡微尘的眼睛，他反手拿起床头面巾纸，扯出一张递给凤舞迟，笑道：“啊呀，小朋友怎么还把自己急哭了？来，先擦擦眼睛，你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温柔的安抚并不能减轻凤舞迟内心的羞耻感，只不过他实在耻于开口辩解，索性接了纸巾，别过脸，沉默以对。
等凤舞迟擦干眼泪，一渡微尘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我说没有女性追我，你大概不会相信，毕竟我……”说到这里，他坐起身，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毕竟我已年近四十。”
“？啊？哈？四，四十？怎么可能？真的假的？”
某一瞬间，凤舞迟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转过脸，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咬到舌头的疼痛和羞耻也忘了，嘴巴大张着，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连疑问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一渡微尘撑着脸颊，伸出一根手指将凤舞迟惊掉的下巴推了上去，“那凤舞觉得我像多少岁？”
凤舞迟瞧着他那张白玉无瑕的脸，脱口而出：“顶多二十三、四。”
一渡微尘唇角一勾，“哦，原来我在凤舞眼中这么年轻。可惜，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来说，我实在已经是老人家了。”
“我不信，你肯定在诓我。”
凤舞迟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一渡微尘也不与他辩驳，轻轻一笑，从西裤口袋中掏出身份证递给他，“诺，你自己看吧！”
凤舞迟接过一渡微尘递来的身份证，还没来得及看出生日期就被身份证上那张俊逸超凡的证件照吸引住了全部目光。
人人都说身份证照片是最见不得光的所在，再好看的人一旦到了身份证上，也就变成了妖魔鬼怪，一渡微尘的身份证却是极少数的例外，虽然证件照不及本人生动，但这张平面照片也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凤舞迟一边唾弃自己色欲熏心，一边匆匆将视线重心转移到身份证左边，只一眼，便忍不住惊叫起来：“什么啊？一渡老师你果然又在骗我，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哪里就年近四十了。”
“过了三十当然就是年近四十，虚岁三十也是三十哦。”一渡微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在凤舞迟不满的眼神抗议中，将他手中的身份证收了回去，“小朋友还有什么问题？”
“老师，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还有你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凤舞迟气鼓鼓地说道。
“哦，好像是的。”一渡微尘狡黠一笑，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师自然是有人喜欢，不过比起女人，喜欢我的更多的是男人。”
“？啊？哈？男……男人？”
说不清楚到底是一渡微尘说自己年近四十时带来的冲击大还是这句话的冲击力更大，毫不意外，凤舞迟再次震惊过度，张大了嘴。
与其说震惊于一渡微尘这番话的内容，倒不如说是震惊于他的坦诚，这下反而让凤舞迟更加心虚，显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肆意窥探他人隐私的狂徒。
“小朋友这么意外吗？”
一渡微尘瞧着凤舞迟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又一次伸手合上了他那两瓣上下分开的唇。
凤舞迟还震惊于他的坦诚之中，一时半刻闭了嘴，没了言语，只剩下眼神中透彻的迷茫与不解。
“哎呀，我还以为现在的孩子什么都懂呢，没想到竟然还有凤舞这么单纯的小朋友，老师没有吓到你吧？”
一渡微尘说这话时的语气略显愧疚，面上却没有丝毫惭愧的神色，反而含着隐隐笑意，他并拢右手拇指和食指在凤舞迟面前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凤舞迟的迷思，实际上他早就听到了一渡微尘说的话，被同性告白的事他也曾经历过，第一次被男同学告白之时他确实吓得不轻，不过有过几次之后也就逐渐习以为常，因此并不存在被吓到一说，只是从老师口中听到这种事情实属头一遭，多少有些意外罢了。
凤舞迟瞥了一渡微尘一眼，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没有，我只是意外一渡老师会这么坦诚，告诉我这些事。”
“咦，你既然都开口问了，我当然是据实以告，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有所隐瞒？”
这下轮到一渡微尘一脸疑问，他杵着下巴歪着头，不解地看向凤舞迟。
“当然不是，我……”
多说多错，凤舞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乱成一团的内心，索性自暴自弃地打了个哈欠，吐出三个字“我困了”，紧接着侧身往床上一躺，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迅速闭上了眼睛。
“哈，也好，困了就睡吧！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起床。”
一渡微尘也不计较凤舞迟这来得莫名的困意，替他掖了掖被角，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再将灯关灭，随后坐回沙发中。
凤舞迟压根没有困意，此刻脑海中正反复回味着一渡微尘方才说过的话和表情，“有人喜欢，不过比起女人，喜欢我的更多的是男人。”
他记得一渡微尘说这话时脸上并未露出厌恶之色，那是不是意味着一渡微尘他其实并不讨厌被男人喜欢。
“等一等，我为什么要在意这种事情？”凤舞迟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这太诡异了，凤舞迟你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你们才刚认识几天，干嘛这么关心别人的私事？赶紧睡你的觉吧，老师就在你背后看着呢！”
凤舞迟一边在心中发问，一边进行自我否定，几番折腾下来，终于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就在他睡得昏昏沉沉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听到声音的瞬间，凤舞迟睡意全无，他在一片昏暗中翻了个身。
听见床上动静，私语声戛然而止，一道温和的声音就从沙发处传来，“小同志，实在抱歉，吵醒你了。”
“嗯？”
凤舞迟模糊应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室内光线不强，他还没看清楚声音的主人，一渡微尘已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顺手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将室内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凤舞迟揉了揉眼睛，注意到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警服，头戴深色警帽，右肩处别着一个对讲机，此刻他已起身来到凤舞迟床边，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一抹歉意。
看清楚这身装扮，凤舞迟心头没由来的颤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一渡微尘，试图搞清楚状况。
眼神甫一接触，一渡微尘淡然一笑，还未开口，站在他旁边的警察将凤舞迟浅浅打量了一遍，随即掏出一张警官证放在他眼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意琦行，是负责处理此次8·1交通事故的刑警。这次来是想询问你这个当事人关于事故当天的一些详细情况。之前你还在昏迷，我们只能找你的监护人和这位先生了解情况，好在你现在醒了，恭喜你脱离险境，希望我的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你。”
意琦行说起话来既沉稳又和缓，仿佛天生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凤舞迟看了看警官证上的信息，按捺下内心的不安，点头道：“谢谢，不打扰，有什么问题你请问。”
“好的，你还记得当时车祸发生之前的事情么？包括后车是如何追尾你乘坐的车以及当时驾驶员的行车状态之类。”
意琦行将警官证收起来，郑重放回衬衣口袋中。
许是觉得坐在床上答话不太礼貌，凤舞迟将双脚挪到床边，想要站起来，意琦行看出他的意图，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按在他的左肩上，“你不用下来，坐在床上说话便可。”
说着，意琦行就在他身边落了座。
凤舞迟心下微暖，歉然地点了点头，“好，我想一想……”
自从苏醒到现在，凤舞迟还不曾回想过车祸发生前后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没有勇气，又或者是因为醒来以后见到的人分散了自己的注意，现在听到意琦行这番问话，他不得不开始回忆那一段沉重的经历。
与此同时，凤舞迟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在他的印象中车祸案件一般都是由交警处理，可意琦行说他是刑警，难道是车祸中有人非正常死亡？难道说朱弦…..
想到这点，凤舞迟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处，脸色转向苍白，原本舒展的五指不自觉地握成一团，身体竟至于有些发抖。
意琦行与一渡微尘几乎同时发现了凤舞迟的异状，异口同声地关切道：“凤舞，你没事吧？”
凤舞迟被他二人这一询问打断了回忆，他抬头望了眼一脸关切的一渡微尘，轻轻摇了摇头，这才看向身旁的意琦行，缓缓开口道：“我没事。车祸发生的时候朱弦和我正在等红绿灯，当时我一直在注意一渡老师开着的那辆车，至于后车……好像是突然一下子蹿出来的，我只听到车轮发出很大的噪音，然后我们的车一下子转了个边，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被撞昏了，再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过……”
他停顿片刻，神情莫名有些紧张，“朱弦肯定比我知道得多，只是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等他醒了，你可以去问问他。”
凤舞迟故意提到朱弦，是直觉这位仪表不俗的刑警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心存试探，也同样心存期盼。
意琦行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凤舞迟躲闪的目光，点头道：“嗯，等他醒了，我会去的。不过你说你一直注意着一渡微尘的车，可以问问为什么吗？据我了解，车祸之前你们两个并不认识。”
实际上意琦行早已知道朱弦身亡，过来问话之前也受到太古云和一渡微尘所托，让他暂为隐瞒，他本不欲主动提起朱弦，没想到凤舞迟竟然有心试探，他便顺着这个高中生的话说了下去。
没有从意琦行口中听到坏消息，凤舞迟长长舒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血色，只是后面这一句追问让他脸上的血色又加深了几分。
“哦~还有这事？”
没等凤舞迟回答，一渡微尘神色微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
“呃，这，这个……”
若是这房间里只有意琦行一个人，凤舞迟倒也不会觉得尴尬，偏偏这会不仅一渡微尘就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还被他听了个正着，凤舞迟深恨自己一时嘴快，这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地缝并不在眼前，警察问话他也不能不答。
苦思半晌，凤舞迟终于放弃挣扎，尽量平静地回答道：“那个……是因为坐在车里无聊，正好一渡老师的车在我车前面，他的车又干净得过分，所以就一直看着。”
这个理由倒是真的，只不过还有一点凤舞迟没有提到，那就是早在朱弦送曲飞英进学校时，他就注意到了一渡微尘停在马路边的那辆车，之所以不提这事，一来觉得难以启齿，二来也怕给一渡微尘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意琦行自然不知道凤舞迟心里的弯弯绕绕，他温和的目光扫过凤舞迟强装镇定的面容，又抬头与一渡微尘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认不认识命向幽泉和神荒子这两个人？”意琦行接着问。
冷不防听到神荒子的名字，凤舞迟有些困惑，半晌，缓缓摇头，“我不认识命向幽泉，不过我知道神荒子，听说他是玄曜中心的负责人，意警官怎么问起这两个人来了？”
“因为撞向你的那辆车是神荒子的，不过当时开车的人是命向幽泉，他坐在后排。”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两个现在怎么样？”
问这话时，凤舞迟轻轻抓住了手下的床单，他本不应该关心肇事者的安危，只是大脑还来不及思考，就已脱口而出。
“命向幽泉当场死亡，神荒子受了点轻伤，目前无碍。” 意琦行阐述事实时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倒是凤舞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啊？！怎么会……”
“驾驶员超速行驶，并且法医在尸检中发现驾驶员死亡之前有吸食过毒/品，所以这是一场因毒驾而导致的重大交通事故，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你见到的是我，而不是交警的原因。”
直到这时，意琦行的语气才有了些许起伏，眉间隐隐聚起怒气，凤舞迟没想到车祸的真相竟是这样，一时震撼，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重的气氛在病房中流淌，站在一旁，观察许久的一渡微尘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意警官又何必为这种人生气，这样的瘾君子死一万遍也不足为惜不是么？”
“一渡先生你误会了，我只是遗憾他没能接受法律的公正制裁就以这样荒谬的方式死去，不仅牵连了无辜，也给缉毒的兄弟们增加了工作难度。”
意琦行稍稍叹了口气，从床上站起来，脸上肃穆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罢了，不说这些，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也该走了，谢谢你们二位的配合。”
临走之时，他温声对还在恍惚之中的凤舞迟说道：“凤舞同学，祝你早日康复。”
听见意琦行告别的声音，凤舞迟这才缓过神来，抬起眼眸，模糊道了声“好的谢谢，慢走。”
意琦行朝凤舞迟点了点头，转身便准备离开。
“意警官，我送你。”
见他要走，一渡微尘上前一步，绕到意琦行身前，三两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送到这里就可以，不耽误你照顾病人了。”意琦行客客气气婉拒道：“今后如果事情有新的发展，我会再和你联系。”
“也好，意警官请便。”
一渡微尘不再做无谓的坚持，目送意琦行出门之后转身走回凤舞迟身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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